【潇湘溪苑】【原创】溏鱼(主兄弟,算是训诫文?)

【219】
唐鹏没去网吧,卫龙是在狮馆附近的一家小饭店找着这孩子的。
刚过饭点,老板娘还在打扫午饭忙碌之后的散碎零活,这个年纪都快能当卫龙妈妈的女人,顺手就在吧台的柜子上拿了瓶可乐递到卫龙面前。
“看你这满头汗的,拿着解解渴。”
卫龙在自己额头上抹了一把,按理说一瓶可乐,没啥可客气的,但卫龙总是习惯性的拒绝别人的好意,关于这一点,凌致传没少说他,他自己也知道不好,可就是改不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从小就没办法把谁对他的好当成理所当然。
“不用了,娇姨,我来找唐鹏,唐鹏在里面吧?我先进去了!”
卫龙推推搡搡的,最后还是没接女人手里的可乐,他避开歪在饭桌旁的酒瓶,直接奔到最里面的小间。
看到卫龙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唐鹏手上划了两下鼠标,没理他。
卫龙走进去,在电脑旁边的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打算好好和唐鹏谈谈。
“我告没告诉你下午等着我训练?”
唐鹏把正玩的页面小游戏关掉又换了一个,那架势,话都懒得说一句。
“还是你觉得自己本事够了不用练咱们也能拿第一?”
虽然刚接触还没几天,但唐鹏的性格卫龙多多少少还是摸着了一部分,野心十足,自信超标,敢想却不够务实,卫龙觉得还好,毕竟年纪小,心里没数都是正常现象,这种情况反倒考验他的能力和水平,更是激起了卫龙的斗志。
熊孩子总是难搞,卫龙一连说了两句,唐鹏还是理都不理。
卫龙见他这态度,难免心里不痛快,觉得也是自己话多,还妄图给他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起来,回去训练了。”
唐鹏正是年轻气盛的岁数,最烦别人在自己耳朵边上叨叨叨个没完,他把鼠标一摔,站起来扭身就往外走。
卫龙没想到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儿,还敢这么大脾气,先是有点发愣,几秒钟以后才反应过来,紧跟着追出去。
一直出了饭店大门,卫龙赶了几步拉住要过马路的唐鹏。
狮馆的方向根本就不用过马路,卫龙见他还没有乖乖听话的意思,便有些动气:“你干什么去?”
“不用你管!”唐鹏一甩胳膊,显然是想把卫龙甩出去,可熊孩子明显高估了自己,还是被卫龙抓的纹丝不动。
“听不明白话吗?我让你回去训练。”
唐鹏个头没卫龙高,气势上倒是一点不输他:“我为啥要听你的,你才来狮馆几天,真要论,我是你师兄。”
唐鹏自己以为表现的挺霸气,卫龙看来就是熊孩子在耍无赖:“你要是愿意,我叫你师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训练这方面,必须听我的。”
卫龙语气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把唐鹏烦的,胳膊被他攥着,跑也跑不了,直用另一只手去板卫龙的手指头。
卫龙只管死死扣着唐鹏的上臂,他这种捏法,不见得多疼,但是却很牢靠,唐鹏想掰他手指,更是门都没有。
唐鹏能做狮尾,说明这人的力气不小,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怪力偏偏在卫龙这完全施展不出来。
卫龙边扯着唐鹏往狮馆走,边听人在他身后叽叽歪歪,唐鹏一改之前的沉默是金,估计手上没辙,想从嘴上讨回来。
“你放开我,俩男人大马路上拉拉扯扯的,我不玩儿这个啊。”
卫龙恨不得上脚踹他,本能的回了一嘴:“我也不玩儿这个。”
说完自己都愣了愣,有病吧。不玩儿这个……之前撒的那顿呓挣算他妈怎么回事儿?!
这么长时间以来,卫龙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除了凌致传意外的男人,他是不是可以接受,甚至说,他是不是不反感。
卫龙回头瞅了眼唐鹏,熊孩子胖胖乎乎圆圆滚滚,还晒的黝黑,看着挺可爱,并不讨人厌,可卫龙还是猛地摇了摇头。
卫龙又把目光落在旁边匆匆而过的男性行人身上,怎么看怎么摇头,果然带着这种念头,没瞅几个,就开始浑身犯腻歪。
卫龙现在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稀里糊涂说了那么多不着调的话,到底是中了哪门子邪。
估计是凌致传下的降头,他跑都跑不了。
唐鹏路上吵吵的厉害,回了狮馆有崔磊看着,他倒是也不敢炸刺,俩人练到五点多不到六点,卫龙洗了澡换好衣服,刚要走,就见唐鹏和另外一个小队员从食堂出来,直报怨半点肉末都见不着。
卫龙把唐鹏叫过来,等另外一个走了以后才呼噜着唐鹏的脑袋说:“走,带你出去吃饭。”
唐鹏是一点不客气,狮馆旁边有家清真小店,卫龙要了两碗牛肉面,他自己吃的时候就这标准,眼下有唐鹏,他又多要了一个凉拌菜和一份酱牛肉。
“我八点还得跑个兼职,今儿先对付一口,等时间充裕,带你吃好的。”
唐鹏几口面就吃的额头冒汗,他摆摆手:“这还对付?!有肉的都不算对付。”
唐鹏一连往嘴里塞了两大块牛肉,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叫了嘴:“龙哥。”
卫龙觉得好笑,小孩儿就是好收买,一顿饭的事儿,他这称谓就从直呼其名变成龙哥了。
卫龙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唐鹏嘿嘿笑了两声,又塞了块牛肉。
“咱俩刚吵完就练,你不怕我坏你啊,那么高,我松一点劲儿你掉下去肯定伤,想整你分分钟的事儿,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卫龙忍不住笑了两声:“你这是告诫我以后别得罪你,不然你分分钟整死我?”
“没有没有!我没这意思,我就是想说,你这么信任我?”
卫龙夹了一筷头牛肉放到唐鹏碗里:“别光顾着说,吃啊,一会凉了。”
“你是我的搭档,我不信任你,我信任谁?再说了,你有整我的心思么?”
唐鹏摇摇头,孩子气的坦诚全在脸上:“没有,可是我知道师兄他们……有时候会这样。我觉得挺不好的。”
不管崔磊把唐鹏给他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但至少这孩子没被整个狮馆的不良风气带歪。卫龙还是很欣慰的,甚至有点庆幸。
至于技术和意识慢慢教也就有了。
承子刚到狮馆的时候除了底子好,不也是要啥没啥。
说到承子,也不知道和新搭档磨合的怎么样了。
卫龙懊恼的往面里加了一大勺辣椒,觉得自己想的真多余。
他们以后的关系,也只能是……
赛场上见了。

楼主 尤伶_  发布于 2016-11-05 20:16:00 +0800 CST  
【220】
再次更换搭档,磨合的结果依旧差强人意之后,凌致承最终还是在总结会上提出了和他哥配对的假设。
王树斌在内的教练团一致表示这个想法太胡闹,凌致传听完,考虑了一会,却觉得可以试试。
气得王树斌差点跟凌致传拍桌子:“承子什么都不懂在这胡说八道,你也跟着他鬼迷心窍!不说别的,你都多少年没受过系统性高强度的训练了?你什么岁数自己知不知道?容易受伤的,落下病根是一辈子的事儿。”
凌致承之前憋在心里一直没说,就是因为自己都觉得这种要求太自私也太任性,可转念一想,他哥这不还没到完全没能力参赛的年纪,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以前是不用考虑这方面,现在有一起征战的机会,不是挺好的嘛。
话说回来,眼下这也实在是没辙了,全狮馆上上下下差不多的运动员他都搭了一遍,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尝试,如何告诫自己,结果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不另辟蹊径还能怎么办?
看着一屋子严肃略带凝重的表情,凌致传的神经似乎并不是绷的太紧,他嘴角甚至挂着一丝笑意,先把王树斌的茶杯往人面前推了推:“大师兄,先喝口水,这玩意儿顺气,包治百病……”
王树斌斜了他一眼:“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
凌致传被训了一句也不在意,他又把杯子往前推了推,正好送到王树斌手边上,看他端起来喝了两口,才开口说道。
“要说这事儿吧,也不是今天承子提出来我才有想法,这段时间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我知道大家担心我的身体,按照现在的年纪来说,虽然可能承受的伤痛风险是要比年轻人大一些,但也不能说怕受伤就不练不拼了对不对?最主要的是眼下的身体条件,我确实也有信心能支撑下这一届。”
王树斌喝了两口水,倒是真心平气和了不少,他看看凌致传又看了看一直低着头显得有些沮丧的凌致承。
“承子,把头抬起来。”
凌致传的眼神中依旧略微带着些迷茫的神态,王树斌看着他,难道说了几句肯定鼓励的话。
“最近表现的不错,就应该这样,缺什么都不能缺斗志,输什么都不能输信念,打起精神,搭档总有合适的,你和你哥试试也好,行不行的,试了以后才知道。”
凌致承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神亮了起来,反问王树斌:“师兄,你不是哄我吧?你真同意了?”
王树斌最终能同意他的提议,说不上意外,但惊喜还是有的,他本来做好了持久战的打算,以为怎么说也得软磨硬泡个两三天,真是没想到能让他哥一句话分分钟搞定。
一屋子人都被凌致承略显孩子气的举动逗的发笑,王树斌故意没好气的数落他:“你要不信,就当我是哄着你玩儿了。”
凌致承赶忙摆手,脑袋也跟着一晃一晃的:“不能够,您是我师父,不信您我信谁。”
凌致承这声师父叫到了王树斌骨头了,他和凌致传互相看了一眼,满意的神态在彼此的眼神中越聚越深,越凝越重。
从最开始进狮馆的眼高于天,到现在学会尊重每个人的付出和存在价值,这样的成长,是作为长辈乐于见到的。
凌致传似乎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挑战而过于忧心忡忡,他把凌致承叫起来:“来你自己总结总结,也给咱们表个态。”
凌致承还是微微低着头,最近发生的事儿对他确实影响很大,整个人的状态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他目光一直落在桌面上,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沉重却不得不去面对。
“确实不可能一出来就全身冠军,但是我也的确从小到大无论参加什么比赛,只要我想,就一定是最好的,所以在没受过挫折之前,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痛苦过,在大赛中和他们竞争,每输一次就会比之前更痛。”
“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够成长的更快一点吧,每次比赛之后总结的时候,总会有人用入行时间短帮我找理由,一听这话,我自己好像也有了借口,老觉得一次失利不算什么,还有下次,还有机会,老觉得自己的目标只是云顶世界狮王争霸赛,别的比赛好像都没那么重要,可是慢慢就会发现,越输越没有信心。
“可输可赢的状态,我觉得不是一个竞技体育者该有的心理,我自己最清楚,我现在缺的是必胜的决心,道理我都懂,可我真的自己调节不了,所以我希望大家以后能够从主力队员包括比赛为狮馆,甚至为国争光的角度出发来要求我。因为如果还用以前的要求来对我的话,可能我永远长不大吧。”
凌致传一直都很能摸的清这个弟弟性格中的优劣性,从小无论做什么事儿,都是野心勃勃目标清晰,但是在沉稳严谨认真苛刻上,也确实是欠着些火候,只是以前凌致承在自己的熟悉的领域总能从容坚定的获得最后的胜利,但是现在,他的确需要一双手推动他不断向前。
在凌致传的生命中,自从有了这个责任开始,大概当哥内心的期盼,就是唯有弟弟所想。
只要他想,只要他依旧能咬碎牙为了最终目标不断努力。
只要他开口,只要他需要。
当哥的,便绝无二话。
散会以后凌致传请王树斌单独留下,想要跟他商量下自己近期的训练方向。
“我从一线运动员退下来的这几年,转变了角度再去看训练看比赛,明显较之以前的身在其中,对竞技体育的理解,感悟的更加通透,也有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再回头去看过去,总会觉得很多地方需要改进。”
凌致传看着王树斌一边听他说,一边在本子上边写边话,突然转了话题:“师兄,你跟以前也不一样了,那会求着你教卫龙舞狮的时候,可没这么容易。”
王树斌头都没太,手上记录的速度很快,思路很清晰,他只是说:“你不了解我,还是我不了解你,你认定的事儿,这些年谁能让你改主意?更何况你自己争气,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传承两个字,包含的不只是一项技艺的承上启下,绵延不断,更是从古至今一代又一代人精神文化的更替传递。
他们传递着一种信念,传递着一份信任,传递着不屈不挠,传递着勇往直前。
先人传下去,后人便能承起来。

楼主 尤伶_  发布于 2016-11-06 19:55:00 +0800 CST  
原计划今天可以拍上承子的,但是大魔王不想码字得病又犯了,我们过几天见好不好。

楼主 尤伶_  发布于 2016-11-07 10:27:00 +0800 CST  
溏鱼番外四
【学费】
【一】
凌致传总觉得近几年的生活没什么大的变化,真正经历过了,再回过头去看看,也不过只是些繁杂琐事,当时被困在其中,觉得乏累不堪,其实只要耐心细致的抽丝剥茧,终究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每个人的成长轨迹都不一样,然而终究能在形形色色的不一样中找出擦着边的相似之处,就好像能称之为成长的过程,多多少少都要伴随着千锤百炼和冷暖自知,这是在人生课堂上,不得不交的学费。
仔细算一算,这么多年,凌致传交的学费也不少。大笔的,小头儿的,零零散散杂七杂八,能让凌致传记在心里的,哪一次不是吃足了教训。
这其中,第一笔就得数和田天的糊涂账。
那时候,大操场旁边的小篮球场,还是一块斑驳简陋的水泥地。
那时候,室内的习武场还没安装中央空调,到了夏天又闷又热,像个大蒸笼。、
那时候,爬满西面墙上的牵牛花,还只是一小株一小株的花苗,偶尔发出三五娇羞,摇出一地的轻盈光圈儿。
那时候,凌致传身上还带着初入社会的锋芒,在阳光下转身投篮的身影很洋溢,很洒脱。
“传哥,你的。”
“上篮,上篮,突了,这球突了!”
凌致传接了传球,身子一晃,灵活的人缝里钻过去,空中上篮面对对手阻截的瞬间,一个迷惑的假投真传!
球转眼落到卫龙手里,对手之前的注意力都在凌致传身上,再想回防卫龙,球已经转出精确弧度,刷的入网落地。
正午的阳光只把卫龙细长身影在地上拉出了个短粗模样,小崽子蹦蹦跳跳,几步窜到凌致传身边,两个人手掌相击发出响脆的声音,卫龙转身刚回自己的位置,又被凌致传顺手在后颈捏了一把。
炎炎夏日的热辣气浪总算拨开厚重霾层,把原本的躁动不安一点点灼烤成生机勃勃,凌致传打球打得热,纯黑棉布的跨栏背心下摆向上翻起,被他随意的撩到胸口,露出几块整齐坚实的腹肌。腰上皮带也被放松了一个扣眼儿,长裤松松垮垮挂在胯上,要掉不掉的,腰腹那片地方晒得发红,能看见内裤时隐时现的白边。
他带着一群半大的孩子正玩儿的热火朝天,突然听到王树斌隔着半个操场叫他。
“传儿!凌致传。”
凌致传不知道他叫自己什么事儿,也没急着下场,只是抱着球站在那里冲着他回了一句:“干什么?”
王树斌又冲他招招手,凌致传这才不得不叫了个旁边看热闹的人上来替他。
他晃晃悠悠凑到王树斌身边,有些埋怨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事儿,这么急?一会再说不行?正上瘾……”
王树斌打着扇子一下下给他扇,没说叫他什么事儿,倒是反问了一句:“好玩儿吗?”
凌致传露出和平时公式化不太一样的真实笑容,看上去有几分孩子气,他往篮球场看了一眼,带着那么点心满意足的味道:“好玩儿,终于能玩儿了,最近太忙,再这样,我工作都调动不起来积极性了,得放松放松。”
凌致传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后半句倒是像在自言自语,仿佛给自己偷懒打球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
“师兄,你叫我到底什么事儿。”
凌致传随口问着,似乎对答案并不是很关心,听都懒得听似得,转身对着篮球场,只给了王树斌一条窄窄的侧影。
“老爷子来电话了,说一会过来。”
凌致传终于算是把视线从篮球场上拔了出来,他拽过王树斌的胳膊,看了看人家带着的腕表。
“这个点?老爷子过来吃午饭?我去接一趟吧,天忒热了,师兄你到厨房看看,掂量几个老爷子爱吃的菜。等一会从那面要回来我给你打电话,你让李哥开始做就成。”
只要跟老爷子有关的事儿,凌致传向来不马虎,他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转身想上楼换衣服拿钥匙,却被王树斌抓着手腕拽了回去。
“不用你去,老爷子说了,一会你爸的司机送他过来。”
“哦那行。那我再玩儿会。”
“还玩儿啊!”
凌致传见王树斌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略微翘起的嘴角带着点调皮:“怎么着?老爷子过来我还得一家老小列队欢迎啊,用不用铺个地毯,摆两排鲜花,放个今天都是好日子什么的?”
王树斌听的好气又好笑,举起拳头装模作样的要锤他,被凌致传晃着身子躲开。
“别成天混闹,多大人了,还跟这帮孩子凑在一块玩儿,再看看你这衣服,有你这么穿衣服的?”
凌致传觉得王树斌这个大师兄真是什么都好,就是太能叨叨,他们家老爷子不说不管的事儿,到了王树斌这偏偏念叨个没完。
“我穿西装忙工作,喝茶看书,你说我老气横秋,现在我打会篮球穿的随便一点,你又说我混闹穿衣服不讲究,师兄,您这双标的可没谁了,合着里里外外理儿都让您一人儿给占了。”
王树斌说不过他,直拿扇子尖点他的脑袋。
“你贫,你就跟我这贫,你这张嘴厉害,我说不过你,有人能治你,你问老爷子来干嘛?来干嘛我是不知道,反正老爷子让你小屋里跪着等他。”
凌致传听见“小屋里”这三个字身上就是一紧,得在这屋谈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更甭提眼下还特别强调让跪着等。
“我怎么了?!”
凌致传起急,想不明白这好好的,老爷子跟他算的那门子帐。
“老爷子没说因为啥。让你等,估计就是让你自己好好想想。快去吧,别到时候问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凌致传把头一偏,干脆甩出两个字:“我不。”
“少犯浑,较什么劲。”
“就不!怎么得就是我较劲啊,现在我是当家的。”
这话王树斌听着可有点不高兴了:“当家的?你跟谁摆谱呢?你厉害了,你本事了。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凌致传见王树斌跟他瞪眼睛,是真有点急了,忙解释到。
“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想说……”
凌致传也知道自己幼稚,有点胡搅蛮缠了,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谁不知道进小屋干嘛的,我都是一家之主了,回头传出去,我脸往哪儿放。”
王树斌还要说他,凌致传特不服气,话头抢在他前面。
“反正要跟我算哪笔帐,我是想不出来,待会老爷子来了他帮我想,我认,我认行了吧,现在让我傻了吧唧的跪着?我不干!”
王树斌有时候拿这个小师弟也是真没辙,最后只能一扇头敲到他脑袋上。
“就跟我使性子的张程,你看一会在老爷子手底下,我还管不管你。”
凌致传两片薄薄的嘴唇撅到了鼻头的高度,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紧张神态。
能是因为什么事?

楼主 尤伶_  发布于 2016-11-29 19:36:00 +0800 CST  
横戈百兽。推狮为首。


楼主 尤伶_  发布于 2016-11-30 10:03:00 +0800 CST  
【二】
凌致传拖着步子回到球场边上,和一群叽叽喳喳闹得热火朝天的半大小子站在一起,他嘴上说着还要玩儿,其实全然没了兴致。
从小到大,别说挨打,老爷子骂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是事实,所以眼下凌致传更想不明白风平浪静的太平日子,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就惊动了老人家亲自跑这一趟。
凌致传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要说生活阅历,确实还不够丰富,性格也还没修炼到日后的老成持重,但也肯定不再是未经人事的心性。
他平心静气得想了一会,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干脆抛在脑后,总之哪里让老爷子不满意,老爷子教给他,把道理讲明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反正爷孙俩关起门来说的事儿,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凌致传寻思这么一会,心里敞亮了不少,估摸着老爷子的口气,到时候挨打挨骂批评教育跑不了他的,干脆,该玩儿玩儿,好不容易捞着一天闲,他可得玩儿够本。
玩儿了也是挨罚不玩儿也是挨罚,何必当冤大头对不对?再者说了,堂堂狮馆的馆长被罚跪反省,传出去他这一家之主的脸往哪儿!
场上飞转的篮球断在凌致传手里,刚才被叫上来替他的男孩子自觉地回到场地边上,凌致传运球上篮,脑子里想得却是怎么能把手底下这帮崽子的娱乐生活丰富起来。
这帮半大小子背井离乡跟着他不容易,自己不多上点心,还有谁能管他们?
要说这段时间,凌致传不比谁过的轻松,田天离开时带走的资源和人力,迫使狮馆原有结构不得不重新构建组合,再来天天磨着王树斌收卫龙入门,嘴皮子都薄了一层,总算这个死心眼的大师兄有点松口了吧,偏偏又赶上罗斯町那面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乱子,凌致传忙的团团转,却也不愿意把这些事儿挂在嘴边上,大老爷们成天叨逼叨的,没意思。
凌致传近日来难得的好心情并没有被老爷子的几句话影响多少,再加上打了一上午篮球,午饭的时候,凌致传甚至比平时还多吃了一碗米饭。
就是等到载着老爷子的那辆黑色轿车开进狮馆大门以后,凌致传腿肚子有点转筋了。
他还是怕挨打的,凌致传不想逞英雄,他承认自己怂,他承认他怕疼。
凌致传和王树斌一左一右把老爷子从车后座搀扶下来,凌昊瞅着凌致传身上粘着汗渍的衣服。“我让你到小屋里跪着等我,谁准你起来了。”
凌致传不想和老爷子撒谎,伏在老人家耳朵边上,声音轻柔又带了一丝不容易察觉的软腻:“我没跪,不想跪嘛。”
凌昊看着他,苍老的面容上是对孙辈疼宠的无奈神态。
“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的话也敢不听了。”老人家语气不见得多生气,倒是有几分认真的责备意味。
凌致传低着头牵了下嘴角,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您说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说是小声嘀咕,就连另一边的王树斌都听了个清清楚楚,立马冲着他瞪眼睛:“小兔崽子,你是真要上天啊。”
王树斌也是没弄明白老爷子突然要教训人唱的是哪一出,他心里还是向着小师弟的,要不然也不能纵着他不听老爷子的话,但是不听话就算了,当着面还敢顶嘴,这不是自讨苦吃。
王树斌心里替凌致传捏了把汗,老爷子却并不以为意,甚至爽朗的呵笑了几声,几个孩子小的时候,凌昊的教育方针就不是一定要让他们惟命是从,现在长大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作为,老爷子是乐见的。
男孩子,小脾气可以有,但是该管还得管,不能心慈手软。
凌昊拦住王树斌还要数落凌致传的话,颇有意味的看着凌致传说了一句:“飞得再高都不算他有能耐,落地不疼才看出他的本事。”
凌致传跟凌昊身后进了小屋,一时也吃不准老爷子是心疼他责任重,还是数落他做的不够好。
屋子里坐南朝北的主位摆了张八仙桌,桌上正摆的红色狮子头双目微启,神态庄严,凌昊手指划过狮头肃杀的双目,掌心之上所触碰的每一根毛发,仿佛都是这世上最珍贵的馈赠。
老人家干枯有力的双手,每根暴起的青筋都是不减当年的啧啧风骨。
凌致传知道,老爷子见了这个狮头忍不住的就要回忆一番自己的青春往事,他守在旁边没有说话,直到老爷子自己回过神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凌致传才跟着把目光挪了过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瞧,着实把他吓着了。
老爷子右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两样东西。
城隍口的家法,还有凌致传自己那根戒尺。
凌昊瞅见手边的东西也先是一愣,随后看向略显局促的凌致传:“你小子,倒是自觉。”
凌致传赶忙摇头,他是真觉得要挨打还得自己抵工具的举动傻逼爆了,他才不干这种蠢事儿。
“不是我!”
王树斌站在他身后直跺脚,心说我的傻兄弟,现在给老爷子服个软表个态,亏不着你。
凌昊看王树斌直用手指戳凌致传的腰眼,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大斌,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树斌赶忙收回提点凌致传的手指:“师父,我不知道今儿这规矩您从哪儿论,就都给您备着了。”
凌昊点点头,先是看了看王树斌,又把目光移到凌致传的身上话却还是对着王树斌说的。
“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事儿断一根家法不够,所以就都给我备着了。”

楼主 尤伶_  发布于 2016-12-05 18:55:00 +0800 CST  
【三】
老爷子这两句文字游戏玩儿得着实有点吓人,凌致传下意识就要往王树斌身边凑以寻求保护,只可惜脚刚挪蹭了小半步,又让老爷子叫住。
“想往哪儿躲?站过来。”
凌致传脚下一顿,却只是站在刚才的位置上没动,最后还是王树斌,拍着后背把人推到老爷子身边。
说是要教训人,实际上凌昊并不是带着火气来的,可是眼下凌致传这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却让凌昊多少有些动了气。
他看都没看凌致传一眼,只对着王树斌说道:“大斌,你去把小天儿给我叫来。”
听了这话,王树斌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田天离开狮馆这件事儿,他们谁都没跟凌昊提过,师兄弟几个各有各的盘算,王树斌是不想扰了老人家的清闲,至于凌致传则是觉得没必要。
王树斌卡壳的一眨眼功夫,凌致传倒是抢先说了句:“小天儿?什么小天儿?哪儿来的小天儿。”
王树斌听的心里直起急,手在凌致传大腿根上狠捏了一把,刺痛连带着从嘴里呼出来的嘶声,才让听见田天名字忍不住要炸的凌致传不得不安生下来。
凌昊还是没理凌致传的话,依旧是对王树斌说:“去把人给我叫来。”
王树斌后背上的汗都出来了,支支吾吾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师父,老二上外面办事儿了,这会没在家。您有什么吩咐,使唤我也一样……”
凌致传一只手放在刚才被王树斌捏了的皮肉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不耐烦的打断王树斌。
“师兄,别演了,还看不出来吗?你师父一准儿是听着音儿,跑来跟咱们兴师问罪的。”
要论精明,十个王树斌加一起也赶不上一个凌致传,这人该玩儿玩儿该吃吃,脑子却也转着没停过,后来还真隐隐约约让他想到了点眉目,觉着多半和田天有关,可又实在不想承认,老爷子劳心劳神要跟他动家法,不过是为了个养不熟的外人。
王树斌总算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里也清楚了凌致传眼下一系列不同往日的逆反之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凌昊这些天来,听了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原本是不信的,谁承想越传越邪乎,版本一二三,各个都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关系和城隍口近便的那些人,听说过个中缘由,知道是田天见利忘义带人出走挑大梁单干。
另外一批,单纯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便一通编排乱嚼舌头,疯传凌致传上位清除旁枝势力稳固自己根基,不只把田天驱逐出门,眼下更是要赶尽杀绝不留后路。
更有甚者,造谣田天是凌昊当年跟个小南蛮生的野种……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多难听的都有。
凌昊总算舍得开口和凌致传说句话:“兴师问罪?好小子你别跟我这拽词,你也知道你有罪?”
凌致传倔强的脑袋瓜硬挺着,眼神却锤了下来。
“有罪没罪,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看他这幅死犟的神态没有半点要反省的意思,老爷子难免动气,终于忍不住一拍太师椅的扶手,出声喝道。
“还不跪下。”
凌致传双手攥成了拳头,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弯膝跪下的姿势里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依旧是透着浓到化不开的不屈于人。
“你别跪我,你现在是一家之主了,我受不起。”
老爷子几句话说的虽然重,但却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凌致传听的出发来,于是动了动膝盖,原本面向凌昊跪直的身体,转到正对狮头的方向。
他们这行里,本来没有师父要罚人谁还敢在旁边插嘴帮着求情这样的规矩,只是王树斌跟在老爷子身边这么多年,早就把凌致传当着他半个儿子半个弟弟的带着,这人再大,在他眼里都是个孩子,近日来狗屁倒灶的烂事儿,看在这个向来严厉的大师兄眼里,都觉得凌致传受了的委屈,远远超过了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王树斌权衡再三,终究还是小心翼翼靠到凌昊身边:“师父,老二脑袋后面的反骨长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是您坐镇修罗场,降得住这个夜叉。他背着咱们干的那些事儿,您老不跟他计较,他留在狮管以后还那样,恐怕传儿现在这个年纪,也是吃不消啊。要我说,走了反倒家门清净。”
王树斌见凌昊没打断他的话,才又接着说道:“他这个人要走,按理说也怪罪不到传儿的身上,您别听外面的人乱嚼舌根子,他们懂个屁。”
凌昊虽说上了岁数,却也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他心里有数,要说凌致传把田天赶出去,凌昊是断然不信的,这几个孩子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每个人什么样,他心里最清楚不过,就拿田天这事儿来说,凌致传和他两个人弄创意舞狮那会儿,老爷子就拿话提点过,当时凌致传不以为意,大部分刚入社会的新人不外乎都是这幅眼高于天盲目自信的模样,总是要吃点苦头,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老爷子冲着王树斌挥了挥手:“不用帮他说话,要是愿意看,你就在旁边看着。”
“你要是不忍心看他受罚,趁早出去,别以为这里面就没有你的糊涂账,他年纪小,不懂事儿,你做师兄的不知道多提点他,还由着他性子胡来。你就是这么给人家当师兄的,白白这两个人叫了你十几年的师兄。”
王树斌数落的抬不起头来,左右不过是这么两句骂都称不上的话,却生生把一个强壮汉子逼的额头冒汗,只剩连声称是的份。
凌昊没再理会他,语气显然比刚才又严肃的几分对凌致传说道。
“小传儿,别的我不说你,我就问,早先你和老二做创意舞狮的时候,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要慎重,要留神,你怎么做的?没考察明白,单听田天的一面之词就上新项目,做起来了才觉得不好不合适,又是一句话,就把项目给停了,单论这件事儿,你说你做的对吗?”

楼主 尤伶_  发布于 2016-12-13 16:10:00 +0800 CST  
过年好啊。我的小天使们(^_^)。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学习进步,万事如意。
@bingcheluochen祝福我有看到哦。(^_^)能在这样的日子看到你,真开心
ps:如果我说我不会坑。大家会信么(ง •̀_•́)ง

楼主 尤伶_  发布于 2017-01-28 06:17:00 +0800 CST  

楼主:尤伶_

字数:536865

发表时间:2015-11-17 04:0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20 09:17:5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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