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淮安雨（古风 ）
这是一个少年的成长复仇史
也承载着大人物小人物的爱情
脑洞很大，故事很长
关于皇权争斗，后宫起伏，还有战争。
第一次写古风，若有不足欢迎提出建议，并请大大们多多包涵
也承载着大人物小人物的爱情
脑洞很大，故事很长
关于皇权争斗，后宫起伏，还有战争。
第一次写古风，若有不足欢迎提出建议，并请大大们多多包涵
第一回 缘起时
京城。
骑着高头大马的披甲将军正头开路，后面的甲兵推着车。
一旁商贩与客人们亦或是行人们不约而同注视着车上那盖了红绫的箱子。
“哟，谁家娶亲下的聘礼吧？”
“你见过谁家下聘时让李将军和禁卫军来押车的？就是算是林老将军，也调不动禁军吧。”
“那便是皇上赏的呗。”
“八九不离十，林府大爷去年娶亲，今年便得了个小子，这喜事多是官家知道，寻常百姓可不知。”白衣书生一脸骄傲的扇起扇子，故意显出扇面上的山水来。
“林府嫡孙出世了？这倒是闻所未闻……”
小酒馆里议论声起。
“七日前，陛下便差了禁卫李将军送了三车礼来，皆盖红布，今日再次赏赐林府，想必是小公子抓周礼成……”
“林家将才辈出，若真得了小公子，十载之后，我朝又添一名戍边虎将，岂不快哉？”青衣剑士酒过三巡，脸庞红润，不知是激动还是酒劲刺红了脸。
李申骑在马上，并不知百姓们讨论的话题。
林将军的嫡孙出世，陛下先是让他送了几车钱银玩物，抓周礼后再让他送了一箱子文房四宝。可这林家将门，兵法都是杀出来的，哪里需要这些烧火棍和火折子。
要是让那些通读儒道的老大臣知道他将纸笔喻成烧火棍与火折子，少不了参他个大不敬。
李申很好奇，小嫡孙到底抓了个什么。
“老爷，禁卫军李将军求见，并带来了陛下赐给小公子抓周礼成的礼物。”
林自烽一愣。
孙儿抓周礼完成不过一个时辰，刚差人送了信给宫中林妃，前脚送信人刚出门，这赐的礼却到了。
“速请李大人进来，带他到西阁大爷的住所去，把赐的礼一并带去。”
“下官恭喜林老将军了，林府后继有人，实乃国之大幸。”李申刚到西阁，抬眼一看，林自烽便坐在房中太师椅上，自然不敢怠慢，慌步上前行了一厢长揖大礼。
林自烽受了一礼，起身拉起李申。
“多谢李将军了。”不等寒暄，便是要送客。
这下轮到李申愣了。
难不成是小公子抓了脂粉宝钗？老太爷心情如此糟糕，甚至连杯坐茶也不给了。
“那下官告退。”
李申也不再逗留，躬身后退，转身离去。
“父亲，不知……这陛下赐的，是什么礼。”长房大爷林城，便是小公子的父亲。
老爷子瞥了大爷一眼，垂目轻叹。
“若是你有居安一半聪明，我也不至于这么在乎那小崽子的抓周。”
林城目光微暗，有些尴尬的抓紧袖子。
老爷子端起茶碗，轻轻拨去漂浮的茶叶，却又合上了茶盖。
“林氏家族，四十年的忠诚，却也敌不过帝王心思。”
“既然那小子择了笔墨纸砚，便不让他碰那刀枪剑戟吧。”
“父亲，我林家男儿，哪有不会武艺之人？我与二弟百年之后，难道继承林家的，只是一介青衣罗衫的酸书生？”
林城十分不理解父亲的态度变化。
刚看完抓周礼后怒气冲冲的父亲，这时却要让林家现今唯一的后人弃武从文。
“这礼，是皇上赐的，林家就要消受得起。若是消受不起，那淮安成年之日，就是我林家灭门之时。”
林老爷子站起来，看着比自己高壮的大儿子，心中满是失望。
“说你是武夫，你就真不动脑子。”
京城。
骑着高头大马的披甲将军正头开路，后面的甲兵推着车。
一旁商贩与客人们亦或是行人们不约而同注视着车上那盖了红绫的箱子。
“哟，谁家娶亲下的聘礼吧？”
“你见过谁家下聘时让李将军和禁卫军来押车的？就是算是林老将军，也调不动禁军吧。”
“那便是皇上赏的呗。”
“八九不离十，林府大爷去年娶亲，今年便得了个小子，这喜事多是官家知道，寻常百姓可不知。”白衣书生一脸骄傲的扇起扇子，故意显出扇面上的山水来。
“林府嫡孙出世了？这倒是闻所未闻……”
小酒馆里议论声起。
“七日前，陛下便差了禁卫李将军送了三车礼来，皆盖红布，今日再次赏赐林府，想必是小公子抓周礼成……”
“林家将才辈出，若真得了小公子，十载之后，我朝又添一名戍边虎将，岂不快哉？”青衣剑士酒过三巡，脸庞红润，不知是激动还是酒劲刺红了脸。
李申骑在马上，并不知百姓们讨论的话题。
林将军的嫡孙出世，陛下先是让他送了几车钱银玩物，抓周礼后再让他送了一箱子文房四宝。可这林家将门，兵法都是杀出来的，哪里需要这些烧火棍和火折子。
要是让那些通读儒道的老大臣知道他将纸笔喻成烧火棍与火折子，少不了参他个大不敬。
李申很好奇，小嫡孙到底抓了个什么。
“老爷，禁卫军李将军求见，并带来了陛下赐给小公子抓周礼成的礼物。”
林自烽一愣。
孙儿抓周礼完成不过一个时辰，刚差人送了信给宫中林妃，前脚送信人刚出门，这赐的礼却到了。
“速请李大人进来，带他到西阁大爷的住所去，把赐的礼一并带去。”
“下官恭喜林老将军了，林府后继有人，实乃国之大幸。”李申刚到西阁，抬眼一看，林自烽便坐在房中太师椅上，自然不敢怠慢，慌步上前行了一厢长揖大礼。
林自烽受了一礼，起身拉起李申。
“多谢李将军了。”不等寒暄，便是要送客。
这下轮到李申愣了。
难不成是小公子抓了脂粉宝钗？老太爷心情如此糟糕，甚至连杯坐茶也不给了。
“那下官告退。”
李申也不再逗留，躬身后退，转身离去。
“父亲，不知……这陛下赐的，是什么礼。”长房大爷林城，便是小公子的父亲。
老爷子瞥了大爷一眼，垂目轻叹。
“若是你有居安一半聪明，我也不至于这么在乎那小崽子的抓周。”
林城目光微暗，有些尴尬的抓紧袖子。
老爷子端起茶碗，轻轻拨去漂浮的茶叶，却又合上了茶盖。
“林氏家族，四十年的忠诚，却也敌不过帝王心思。”
“既然那小子择了笔墨纸砚，便不让他碰那刀枪剑戟吧。”
“父亲，我林家男儿，哪有不会武艺之人？我与二弟百年之后，难道继承林家的，只是一介青衣罗衫的酸书生？”
林城十分不理解父亲的态度变化。
刚看完抓周礼后怒气冲冲的父亲，这时却要让林家现今唯一的后人弃武从文。
“这礼，是皇上赐的，林家就要消受得起。若是消受不起，那淮安成年之日，就是我林家灭门之时。”
林老爷子站起来，看着比自己高壮的大儿子，心中满是失望。
“说你是武夫，你就真不动脑子。”
第二章 暗涌
“皇上，赐林府的礼送去了。”
耷拉着眼皮的天子，缓缓的坐直了身子。
“皇上，插在林府的眼睛，是不是该换了？”
一旁冷着脸的侍卫长，接过了小太监递来的卷宗，呈到了龙椅一旁。老太监颤巍着搬到了桌上。
“不必。他们不敢查，更不敢除。”
皇帝眯着眼，随手拿过顶端的折子，摊开批阅。
“林家已经治军四十余年，虽从未僭越，也少有功高盖主的呼声，但若振臂一挥，还有何人会听命于朕？”
紫檀木缀着狼毫的御笔，沾染朱砂，如刀似剑。
“林家二子，大爷粗莽，但善行军。二爷极为聪明且武艺高强，林家近十五年的功绩，都是二爷林居安打下来的。”
“如今居安已死，那便只能问问林老将军，尚能饭否？”
北境
封狼关
以北四十里，北漠边城，涅昆。
城边四大部族的旗帜猎猎飘扬，隶属于安特部族的涅昆城涌入了其他三族的大量兵士。
酒馆老板赚得盆满钵满，喝酒的士兵们说，要打仗了。
安静了三年的边关又要沸腾起来了，兴许三年前城墙上的血迹还没风化干净。
老板跟着士兵们喝了一盅又一盅，血液充满了大脑，四肢，给皮肤染上殷红色。略微肿起来的手伸向怀中。那是一把短短的匕首，鞘上雕着栩栩如生的狼首。下方的字却被磨得模糊不清。
翌日，朝堂。
“想必爱卿们已经知晓北境人要开战的消息了。四部族共计十万大军在封狼，平雁关外集结，林老将军，这次，可要拜托您和林城将军了。”
“臣，谨遵圣谕。”
挂着和煦笑容的皇帝，走下龙椅，双手托起了林自烽下跪的身体，再跨前一步，同样托起了林城。
“两位将军，我国之安危，尽系此役，望将军马到成功。”
皇帝招手，老太监托着一把宝剑，走至御前。
“这是朕托方冶子大师新锻的宝剑，名啸林，托与老将军。这是朕能为战争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臣，谢皇上恩赐。”
“另有……”
皇上话锋一转，笑容更甚。
“老将军孙儿新生，想必无法顾全，那便送到宫里，让云妃来照顾吧，一来可以跟亭儿做个伴，二来也让朕做一点感激老将军的事，希望老将军能成全朕的一番心意……”
林自烽呼吸一滞，面色升红。
林城想说点什么，却发现父亲拽住了自己的袖子。
“臣，谢皇上恩典。”
林自烽再次跪下，花白头发漫布的头，重重磕在皇帝的脚边。
林门二将身后的戈景之，微不可查地叹息。
“父亲，淮安这一进宫，若北境有何变数，只怕……”
散朝后，林城面色铁青。
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林自烽，攥紧了手中的宝剑。
“老将军。”
循声望去，正是禁军统领戈景之。
“戈统领。”
戈景之瞟了一眼林自烽手中宝剑，不带艳羡之意。
“若将军大胜归来，末将定护小公子平安。”
话落，转身走出金銮殿。
林自烽向着戈景之离去的方向，沉默了许久，弯腰长揖。
“皇上，赐林府的礼送去了。”
耷拉着眼皮的天子，缓缓的坐直了身子。
“皇上，插在林府的眼睛，是不是该换了？”
一旁冷着脸的侍卫长，接过了小太监递来的卷宗，呈到了龙椅一旁。老太监颤巍着搬到了桌上。
“不必。他们不敢查，更不敢除。”
皇帝眯着眼，随手拿过顶端的折子，摊开批阅。
“林家已经治军四十余年，虽从未僭越，也少有功高盖主的呼声，但若振臂一挥，还有何人会听命于朕？”
紫檀木缀着狼毫的御笔，沾染朱砂，如刀似剑。
“林家二子，大爷粗莽，但善行军。二爷极为聪明且武艺高强，林家近十五年的功绩，都是二爷林居安打下来的。”
“如今居安已死，那便只能问问林老将军，尚能饭否？”
北境
封狼关
以北四十里，北漠边城，涅昆。
城边四大部族的旗帜猎猎飘扬，隶属于安特部族的涅昆城涌入了其他三族的大量兵士。
酒馆老板赚得盆满钵满，喝酒的士兵们说，要打仗了。
安静了三年的边关又要沸腾起来了，兴许三年前城墙上的血迹还没风化干净。
老板跟着士兵们喝了一盅又一盅，血液充满了大脑，四肢，给皮肤染上殷红色。略微肿起来的手伸向怀中。那是一把短短的匕首，鞘上雕着栩栩如生的狼首。下方的字却被磨得模糊不清。
翌日，朝堂。
“想必爱卿们已经知晓北境人要开战的消息了。四部族共计十万大军在封狼，平雁关外集结，林老将军，这次，可要拜托您和林城将军了。”
“臣，谨遵圣谕。”
挂着和煦笑容的皇帝，走下龙椅，双手托起了林自烽下跪的身体，再跨前一步，同样托起了林城。
“两位将军，我国之安危，尽系此役，望将军马到成功。”
皇帝招手，老太监托着一把宝剑，走至御前。
“这是朕托方冶子大师新锻的宝剑，名啸林，托与老将军。这是朕能为战争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臣，谢皇上恩赐。”
“另有……”
皇上话锋一转，笑容更甚。
“老将军孙儿新生，想必无法顾全，那便送到宫里，让云妃来照顾吧，一来可以跟亭儿做个伴，二来也让朕做一点感激老将军的事，希望老将军能成全朕的一番心意……”
林自烽呼吸一滞，面色升红。
林城想说点什么，却发现父亲拽住了自己的袖子。
“臣，谢皇上恩典。”
林自烽再次跪下，花白头发漫布的头，重重磕在皇帝的脚边。
林门二将身后的戈景之，微不可查地叹息。
“父亲，淮安这一进宫，若北境有何变数，只怕……”
散朝后，林城面色铁青。
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林自烽，攥紧了手中的宝剑。
“老将军。”
循声望去，正是禁军统领戈景之。
“戈统领。”
戈景之瞟了一眼林自烽手中宝剑，不带艳羡之意。
“若将军大胜归来，末将定护小公子平安。”
话落，转身走出金銮殿。
林自烽向着戈景之离去的方向，沉默了许久，弯腰长揖。
第三章 入宫
“淮安，淮安，淮，安。”
林轻云的手轻轻点着怀中婴儿的鼻子。
她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孩子。
不管用多大的代价。
“雨竹，把亭儿抱过来吧。”
“是，娘娘。”
宫女将内室里酣睡的小孩轻抱起来，交给林轻云揽在左臂弯里。
小孩莫约三四岁，眉目初显。
正是四皇子苏亭。
林轻云看着两个孩子的脸，忽的一滴泪水，打在细绣的衣角上。
“是我兀自种的因，还了一个果。”
永安七年 齐北交战。
物资源源不断的输入前线，征兵的告示贴满了每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新鲜的血液不断补充，伤亡的数字一天天扩大。
已经持续了三个月的战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北境七攻封狼关，都被齐国兵士抵御下来。
天干物燥，久无雨水。
坑洼且被血染成红褐色的城墙，记录着战争的残酷。
“终于知道消停了。”
伫立城墙的林城，十分疲惫。
封狼关二十里外，驻扎的北境大军，却没有退去的迹象。
“居安，若是你，这北境军只怕早已经溃败遁去了吧……”
御书房
皇帝看着连日捷报，却丝毫不显得开心。
“想必市野坊中，又有人叫嚷着，无林不苏了吧。”
侍卫长心中一紧，眼神闪烁。
“皇上，那些宵小之辈……”
“宵小之辈？朕觉得举国上下，都是此时你口中的宵小之辈！”
破碎的琉璃盏，灯油伴着血液化进绒毯里。
黑衣侍卫一声不吭，毫无怨怼。
“让林家人别回来了。”
皇帝疲累得瘫坐在龙椅上，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皇上，斩草，仍需除根呐。”
默默清理着碎片的老太监，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不急。”
下午六点更后半段
“淮安，淮安，淮，安。”
林轻云的手轻轻点着怀中婴儿的鼻子。
她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孩子。
不管用多大的代价。
“雨竹，把亭儿抱过来吧。”
“是，娘娘。”
宫女将内室里酣睡的小孩轻抱起来，交给林轻云揽在左臂弯里。
小孩莫约三四岁，眉目初显。
正是四皇子苏亭。
林轻云看着两个孩子的脸，忽的一滴泪水，打在细绣的衣角上。
“是我兀自种的因，还了一个果。”
永安七年 齐北交战。
物资源源不断的输入前线，征兵的告示贴满了每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新鲜的血液不断补充，伤亡的数字一天天扩大。
已经持续了三个月的战争，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北境七攻封狼关，都被齐国兵士抵御下来。
天干物燥，久无雨水。
坑洼且被血染成红褐色的城墙，记录着战争的残酷。
“终于知道消停了。”
伫立城墙的林城，十分疲惫。
封狼关二十里外，驻扎的北境大军，却没有退去的迹象。
“居安，若是你，这北境军只怕早已经溃败遁去了吧……”
御书房
皇帝看着连日捷报，却丝毫不显得开心。
“想必市野坊中，又有人叫嚷着，无林不苏了吧。”
侍卫长心中一紧，眼神闪烁。
“皇上，那些宵小之辈……”
“宵小之辈？朕觉得举国上下，都是此时你口中的宵小之辈！”
破碎的琉璃盏，灯油伴着血液化进绒毯里。
黑衣侍卫一声不吭，毫无怨怼。
“让林家人别回来了。”
皇帝疲累得瘫坐在龙椅上，像是被抽空了灵魂。
“皇上，斩草，仍需除根呐。”
默默清理着碎片的老太监，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不急。”
下午六点更后半段
老太监闻言，不再多说，将碎片揽到宽袖子里，默默退去。
“朕，好久未曾探视四皇儿了。”
聚云宫。
“亭儿，小心些抱着弟弟。”
前庭中，云妃坐在石铸的圆凳上，笑着看向抱着林淮安的苏亭。
雨竹在一旁，虚手轻托，谨防苏亭滑手。
打扫的小宫女们不时往这边看看
。
她们已经许久没见过娘娘如此开心的笑容了。
门庭跑进来一个小公公，小声跟雨竹说了点什么
。
雨竹笑容一滞，忙对一旁刚接过林淮安的林轻云说，皇上来了。
“皇上驾到——”
宫中的宫女太监忙停下手中的工作，聚集在前庭，站在云妃身后，直挺挺的跪下去。
“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请起。”
苏乔眼中的复杂意味在看见云妃后越来越浓烈。
“亭儿和淮安呢，怎么不见。”
苏乔牵起云妃的手，从前庭走入主殿内。
身后宫人作鸟兽散，各自忙活。只留了两个小宫女站在二人身后。
“回皇上，亭儿带着淮安玩累了，正午睡呢。”云妃不惊不喜，施施然跟上眼前帝王的步伐。
“嗯……那带朕去寝殿吧，许久不见，想看看这两个小子长点没有。”
“皇上。”
云妃停下步子。
“小孩子睡眠浅，要是醒了，臣妾不免又要忙于照顾……”
苏乔侧过身，面对林轻云，看着她的眼睛。
林轻云同样看着苏乔。
许久无言。
“小云，你我何必如此？”
终是苏乔先移开了眼。
“皇上，臣妾并无他意，只是觉着乏累。”
林轻云眼波微澜，却没有丝毫动摇。
“罢了。”
苏乔有些郁结，甩袖向外走。
“朕，好久未曾探视四皇儿了。”
聚云宫。
“亭儿，小心些抱着弟弟。”
前庭中，云妃坐在石铸的圆凳上，笑着看向抱着林淮安的苏亭。
雨竹在一旁，虚手轻托，谨防苏亭滑手。
打扫的小宫女们不时往这边看看
。
她们已经许久没见过娘娘如此开心的笑容了。
门庭跑进来一个小公公，小声跟雨竹说了点什么
。
雨竹笑容一滞，忙对一旁刚接过林淮安的林轻云说，皇上来了。
“皇上驾到——”
宫中的宫女太监忙停下手中的工作，聚集在前庭，站在云妃身后，直挺挺的跪下去。
“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请起。”
苏乔眼中的复杂意味在看见云妃后越来越浓烈。
“亭儿和淮安呢，怎么不见。”
苏乔牵起云妃的手，从前庭走入主殿内。
身后宫人作鸟兽散，各自忙活。只留了两个小宫女站在二人身后。
“回皇上，亭儿带着淮安玩累了，正午睡呢。”云妃不惊不喜，施施然跟上眼前帝王的步伐。
“嗯……那带朕去寝殿吧，许久不见，想看看这两个小子长点没有。”
“皇上。”
云妃停下步子。
“小孩子睡眠浅，要是醒了，臣妾不免又要忙于照顾……”
苏乔侧过身，面对林轻云，看着她的眼睛。
林轻云同样看着苏乔。
许久无言。
“小云，你我何必如此？”
终是苏乔先移开了眼。
“皇上，臣妾并无他意，只是觉着乏累。”
林轻云眼波微澜，却没有丝毫动摇。
“罢了。”
苏乔有些郁结，甩袖向外走。
第四章 亡人歌
永安八年的冬天，战争持续了一年又三个月。
平雁关历经大小八百多场战斗。终于迎来了北境总攻。
北境近七万人，守城军近五万人，打了近一月。
守城的林老将军，在抵御过北境总攻，北境军退去后的第一个清晨，一眠不醒。
苏乔安排了锦衣卫精锐护送老将军遗体回京，按国丧规格入葬，并加封一等忠武侯。
林城将军仍然镇守封狼关，宫中云妃带着四皇子苏亭和小公子林淮安参加守丧。
苏乔已在林自烽棺前站了一个时辰。
云妃披麻戴孝跪在一旁，无悲无喜。年幼的四皇子和林淮安盘坐在蒲团上，把玩着白色的布条。
灵堂外，各路将领神情肃穆，一左一右两列，盔甲铮亮。
宫墙之外，林家掌管的御北军，守城的卫军，尚在京城的军人，跪满了通往皇宫的长街。
许多百姓自发的加入了这个阵营，朝着林老将军灵堂的方向，跪拜行礼。
宫门打开的那一刻，抬棺的士兵震住了。
苏乔站在宫墙之上，俯瞰着这一壮观的景象。
“国师，你说，要是死的是朕，又会有几人会跪在抬棺路上？”
许鹤擦擦额上的冷汗。
面前天子神情肃穆，甚至眼里有些自嘲的情绪。
“回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在寻常百姓眼里，您就是天。若天塌了，还有什么事情更值得难过呢？”
“一派胡言。”
“起驾，去聚云宫。”
“启禀皇上，臣妾想要去别宫为父守孝三年，以尽孝道，望皇上恩准。”
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云妃，苏乔心里很不是滋味。
黄梨木桌上的空酒壶，撒了一地的液体，通红的脸，都让苏乔感觉刀割般的难过。
“爱妃，你喝多了，去歇息吧。”
宫女顺势簇过来，想要扶起林轻云。
“苏乔。”
林轻云柔弱无力的倒在宫女臂弯里，发髻微乱，高高束上去的幼发垂落下来，扰乱了精致的妆容。白色的罗裙散乱遍布，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极了一朵败落的芍药。
“退下吧。”
皇帝蹲下接过了宫女怀中的云妃，小心翼翼的扶起。
“若我不生下亭儿，你是否会保我父亲百年？”
苏乔默不作声，扶着林轻云往卧榻慢走。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醉了。”
“下一个是不是我哥哥。”
“你醉了。”
“我不会让你碰淮安的。”
“我说了。”苏乔有些恼了。“你醉了。”
林轻云看着咫尺外的苏乔。
十几年前意气风发，吵嚷着非要御驾亲征的年轻皇帝，转眼却也到了中年时候。
林轻云不再作声，任凭苏乔将她扶上床，掖好被子，起身。
“皇上。”
“嗯？”
“臣妾只想知道，臣妾二哥的死，是你对林家下的第一刀吗。”
“居安将军的死，我一无所知。”
“是吗。”
林轻云心里最后的一丝火苗，灭了。
皇帝径自走出去，步伐稳健，昂首挺胸。
“最是无情帝王家。”
林轻云侧过身子，紧紧抓住了针脚细密的昂贵秀枕，泪水止不住的流。
永安八年的冬天，战争持续了一年又三个月。
平雁关历经大小八百多场战斗。终于迎来了北境总攻。
北境近七万人，守城军近五万人，打了近一月。
守城的林老将军，在抵御过北境总攻，北境军退去后的第一个清晨，一眠不醒。
苏乔安排了锦衣卫精锐护送老将军遗体回京，按国丧规格入葬，并加封一等忠武侯。
林城将军仍然镇守封狼关，宫中云妃带着四皇子苏亭和小公子林淮安参加守丧。
苏乔已在林自烽棺前站了一个时辰。
云妃披麻戴孝跪在一旁，无悲无喜。年幼的四皇子和林淮安盘坐在蒲团上，把玩着白色的布条。
灵堂外，各路将领神情肃穆，一左一右两列，盔甲铮亮。
宫墙之外，林家掌管的御北军，守城的卫军，尚在京城的军人，跪满了通往皇宫的长街。
许多百姓自发的加入了这个阵营，朝着林老将军灵堂的方向，跪拜行礼。
宫门打开的那一刻，抬棺的士兵震住了。
苏乔站在宫墙之上，俯瞰着这一壮观的景象。
“国师，你说，要是死的是朕，又会有几人会跪在抬棺路上？”
许鹤擦擦额上的冷汗。
面前天子神情肃穆，甚至眼里有些自嘲的情绪。
“回皇上，您是真龙天子，在寻常百姓眼里，您就是天。若天塌了，还有什么事情更值得难过呢？”
“一派胡言。”
“起驾，去聚云宫。”
“启禀皇上，臣妾想要去别宫为父守孝三年，以尽孝道，望皇上恩准。”
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云妃，苏乔心里很不是滋味。
黄梨木桌上的空酒壶，撒了一地的液体，通红的脸，都让苏乔感觉刀割般的难过。
“爱妃，你喝多了，去歇息吧。”
宫女顺势簇过来，想要扶起林轻云。
“苏乔。”
林轻云柔弱无力的倒在宫女臂弯里，发髻微乱，高高束上去的幼发垂落下来，扰乱了精致的妆容。白色的罗裙散乱遍布，看起来狼狈不堪。像极了一朵败落的芍药。
“退下吧。”
皇帝蹲下接过了宫女怀中的云妃，小心翼翼的扶起。
“若我不生下亭儿，你是否会保我父亲百年？”
苏乔默不作声，扶着林轻云往卧榻慢走。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醉了。”
“下一个是不是我哥哥。”
“你醉了。”
“我不会让你碰淮安的。”
“我说了。”苏乔有些恼了。“你醉了。”
林轻云看着咫尺外的苏乔。
十几年前意气风发，吵嚷着非要御驾亲征的年轻皇帝，转眼却也到了中年时候。
林轻云不再作声，任凭苏乔将她扶上床，掖好被子，起身。
“皇上。”
“嗯？”
“臣妾只想知道，臣妾二哥的死，是你对林家下的第一刀吗。”
“居安将军的死，我一无所知。”
“是吗。”
林轻云心里最后的一丝火苗，灭了。
皇帝径自走出去，步伐稳健，昂首挺胸。
“最是无情帝王家。”
林轻云侧过身子，紧紧抓住了针脚细密的昂贵秀枕，泪水止不住的流。
第五回 少年
林轻云是林将军的小女儿。
大哥是刚镇压了叛乱的功臣林城，二哥是收复失地智计无双的林居安。
“我要当一个威震四海的女将军。”
别的女孩家幻想着豪门佳公子，她却幻想着上战场杀敌立功。
林轻云是个奇女子。
奇怪的奇。
“二哥二哥，你这次去封狼关可不可以带上我呀？”
“小妹，你还嫁不嫁人了。要是婆家知道你战场上杀敌如砍瓜切菜，你看哪个男儿家敢要你。”
林居安十分头疼。
他的妹妹想要做个铁血女将军。
“我的丈夫肯定会武功，能打胜仗，最好能比得上二哥！”
林居安不带林轻云去，林轻云就自己去。
父亲和大哥镇守在云南，家里无人能管住跳脱的小姐。第二天小丫鬟才去通知管家，说小姐溜了。
管家忙派人送信去了边关，据说云南的林老将军看见书信脸都气绿了。
林轻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人莫约十九二十岁，很是英武。身边跟着很多侍卫一样的人，还有个阴柔的小公子服侍。
这是通往北方前线唯一的路。
这群人却像游山玩水一样，走走停停，每次都被林轻云骑马超过，却总能在下一个驿馆碰见。
到达了封狼关，本以为再也不会遇见，却在哥哥的军帐里遇见了他。
他已换下了常服，身披盔甲，研究着行军的沙盘。
林居安看到来人是林轻云，立马冲出来将她拉出帐外。
“小妹，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二哥林居安同样被离家出走到边关的危险行为刺激到了。
“若你这一路有什么不测，你让二哥如何是好？”
林轻云撅嘴，不说话，却暗自摸了摸佩戴的长剑。
“也罢。”
“帐内是当朝六皇子，可别失了礼数。”
林轻云呆愣间，已被林居安拉进帐里。
六皇子苏乔，传闻与七皇子争夺皇位如火如荼，怎地又来到了边关？
“民....民女叩见殿下..”
苏乔挑眉，略打量了一下换了一身兵士盔甲的林轻云，笑了起来。
“林小将军，请起。”
不得不说，这句林小将军，真真叫到林轻云心坎里去了。
接下来几日，林轻云作为二哥的亲兵，一直呆在军帐内。
六皇子苏乔连日和林居安商讨攻北战术，更是几日没合眼。
出征那日，苏乔站在城头，自信十足。
林轻云似是被明朗的笑容刺了眼，刺了心。
北境军溃败，他激动得涨红了脸，不断和林居安说着什么。宽厚的手掌不断挥舞，忽地又拔出了佩剑。
以剑指北。
眼里有一缕火。
林轻云这一刻什么都听不见。
心跳声掩盖了一切。
“我要是当了皇帝，一定要御驾亲征。”
他喝了不少酒，躺在林居安的帐子里，随从的小太监赶忙捂住了苏乔的嘴。
北境一战结束，二哥叫人将林轻云从前线送回了京城林家。
丫鬟们都说，小姐怕是吓得失心疯了。
刀也不舞了，剑也不练了，说要绣花。
以前闹腾的浮云小院，忽地就安静了。
二哥林居安看了管事的来信，信中说，小姐怕是被吓得神志有一些混乱，前日里吵闹着要学琴。
林轻云是林将军的小女儿。
大哥是刚镇压了叛乱的功臣林城，二哥是收复失地智计无双的林居安。
“我要当一个威震四海的女将军。”
别的女孩家幻想着豪门佳公子，她却幻想着上战场杀敌立功。
林轻云是个奇女子。
奇怪的奇。
“二哥二哥，你这次去封狼关可不可以带上我呀？”
“小妹，你还嫁不嫁人了。要是婆家知道你战场上杀敌如砍瓜切菜，你看哪个男儿家敢要你。”
林居安十分头疼。
他的妹妹想要做个铁血女将军。
“我的丈夫肯定会武功，能打胜仗，最好能比得上二哥！”
林居安不带林轻云去，林轻云就自己去。
父亲和大哥镇守在云南，家里无人能管住跳脱的小姐。第二天小丫鬟才去通知管家，说小姐溜了。
管家忙派人送信去了边关，据说云南的林老将军看见书信脸都气绿了。
林轻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人莫约十九二十岁，很是英武。身边跟着很多侍卫一样的人，还有个阴柔的小公子服侍。
这是通往北方前线唯一的路。
这群人却像游山玩水一样，走走停停，每次都被林轻云骑马超过，却总能在下一个驿馆碰见。
到达了封狼关，本以为再也不会遇见，却在哥哥的军帐里遇见了他。
他已换下了常服，身披盔甲，研究着行军的沙盘。
林居安看到来人是林轻云，立马冲出来将她拉出帐外。
“小妹，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二哥林居安同样被离家出走到边关的危险行为刺激到了。
“若你这一路有什么不测，你让二哥如何是好？”
林轻云撅嘴，不说话，却暗自摸了摸佩戴的长剑。
“也罢。”
“帐内是当朝六皇子，可别失了礼数。”
林轻云呆愣间，已被林居安拉进帐里。
六皇子苏乔，传闻与七皇子争夺皇位如火如荼，怎地又来到了边关？
“民....民女叩见殿下..”
苏乔挑眉，略打量了一下换了一身兵士盔甲的林轻云，笑了起来。
“林小将军，请起。”
不得不说，这句林小将军，真真叫到林轻云心坎里去了。
接下来几日，林轻云作为二哥的亲兵，一直呆在军帐内。
六皇子苏乔连日和林居安商讨攻北战术，更是几日没合眼。
出征那日，苏乔站在城头，自信十足。
林轻云似是被明朗的笑容刺了眼，刺了心。
北境军溃败，他激动得涨红了脸，不断和林居安说着什么。宽厚的手掌不断挥舞，忽地又拔出了佩剑。
以剑指北。
眼里有一缕火。
林轻云这一刻什么都听不见。
心跳声掩盖了一切。
“我要是当了皇帝，一定要御驾亲征。”
他喝了不少酒，躺在林居安的帐子里，随从的小太监赶忙捂住了苏乔的嘴。
北境一战结束，二哥叫人将林轻云从前线送回了京城林家。
丫鬟们都说，小姐怕是吓得失心疯了。
刀也不舞了，剑也不练了，说要绣花。
以前闹腾的浮云小院，忽地就安静了。
二哥林居安看了管事的来信，信中说，小姐怕是被吓得神志有一些混乱，前日里吵闹着要学琴。
第六回 少女
林居安刚从北方边境回来，就听管事说，小姐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没出来，说要读读女则。
马场的小白龙也没人喂了，兵器场的刀子沾了灰。
下人们纷纷传言说小姐从北方战场上下来后不是被吓傻了就是被什么附了身体，夺了魂。
“小妹，来和哥哥过几招吗。”
林居安推开书房的门，沉沉的暖墨气息扑面而来。宣纸散了一地，勾画着各种图案，像字却也不像，说是画却也不敢。
林轻云趴在桌上，用口涎作画。
这才是正常的小女侠嘛
林居安这样想着，叫了几个丫头将林轻云扶去卧房，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纸，缓缓拾掇着。
歪歪扭扭的字体，偶尔大气的一撇一捺，像舞刀似的书法，是在小女侠十一二岁跟着父亲学兵法的时候自创的
父亲说她顽劣，要请先生来打手心，却被两个哥哥拦了下来。
自此后，父亲便不再管林轻云读书的事，由着她野蛮生长。
在别家女孩子学女红音律，跟着家里女官纠正步态仪容的同时，林轻云上树爬山，滚得像个泥猴子，说出的话能把教她女则的女官气得花容失色。
这妮子怕是有了思慕的郎君了。
林居安何等聪明，连是谁都想到了。
若是寻常人家，林居安断然不会如此忧心。
这帝王家，哪是轻云这种单纯女孩呆得下的地方。
何况那位因为战事立功，压了七皇子一头，指不定哪天就继承大统，这后宫里的故事，可比王府里要精彩得多。
但依着轻云的性子，断然听不进这些话，更学不会做那些事。
作为一个哥哥，也希望她永远不要沾染上那样的事。
此事必须要在元月前，父亲和大哥回来之前解决。若是让父亲知道小妹有嫁到皇家去的想法，唯一的做法就是找个适当人家把小妹嫁出去。
这样会伤了很多人的心。
行军作战神鬼莫测，智计双绝的林居安，却为了女儿情事万般无奈。
晚膳时分，林居安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六皇子将要娶王妃一事。
果不其然，林轻云敏感的态度让林居安更为肯定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林居安去了六皇子常去的枫林茶馆。
六皇子苏乔半卧在二楼的席座上，磕着瓜子，听楼下的说书人跟一个书生辩题。
“苏公子。”
林居安不请自座，将苏乔的瓜果盘拉到自己面前。
“林公子，这楼下的无才酸书生，竟说你的战术只能打守成，进攻却还欠些火候，还说你要用这战术攻下涅昆，他就把棺材本赔出来。”
苏乔伸手抓了一把瓜子，笑嘻嘻的看向林居安。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要是你赢了，我也把我的棺材本拿出来。”
“殿下……”
一旁的小太监听苏乔如此说，就知这位爷又是犯了浑。
林居安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公子，我今日来，并不想拐弯抹角的说些闲话。”
林居安侧过身，正襟危坐。
林居安刚从北方边境回来，就听管事说，小姐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没出来，说要读读女则。
马场的小白龙也没人喂了，兵器场的刀子沾了灰。
下人们纷纷传言说小姐从北方战场上下来后不是被吓傻了就是被什么附了身体，夺了魂。
“小妹，来和哥哥过几招吗。”
林居安推开书房的门，沉沉的暖墨气息扑面而来。宣纸散了一地，勾画着各种图案，像字却也不像，说是画却也不敢。
林轻云趴在桌上，用口涎作画。
这才是正常的小女侠嘛
林居安这样想着，叫了几个丫头将林轻云扶去卧房，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纸，缓缓拾掇着。
歪歪扭扭的字体，偶尔大气的一撇一捺，像舞刀似的书法，是在小女侠十一二岁跟着父亲学兵法的时候自创的
父亲说她顽劣，要请先生来打手心，却被两个哥哥拦了下来。
自此后，父亲便不再管林轻云读书的事，由着她野蛮生长。
在别家女孩子学女红音律，跟着家里女官纠正步态仪容的同时，林轻云上树爬山，滚得像个泥猴子，说出的话能把教她女则的女官气得花容失色。
这妮子怕是有了思慕的郎君了。
林居安何等聪明，连是谁都想到了。
若是寻常人家，林居安断然不会如此忧心。
这帝王家，哪是轻云这种单纯女孩呆得下的地方。
何况那位因为战事立功，压了七皇子一头，指不定哪天就继承大统，这后宫里的故事，可比王府里要精彩得多。
但依着轻云的性子，断然听不进这些话，更学不会做那些事。
作为一个哥哥，也希望她永远不要沾染上那样的事。
此事必须要在元月前，父亲和大哥回来之前解决。若是让父亲知道小妹有嫁到皇家去的想法，唯一的做法就是找个适当人家把小妹嫁出去。
这样会伤了很多人的心。
行军作战神鬼莫测，智计双绝的林居安，却为了女儿情事万般无奈。
晚膳时分，林居安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六皇子将要娶王妃一事。
果不其然，林轻云敏感的态度让林居安更为肯定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林居安去了六皇子常去的枫林茶馆。
六皇子苏乔半卧在二楼的席座上，磕着瓜子，听楼下的说书人跟一个书生辩题。
“苏公子。”
林居安不请自座，将苏乔的瓜果盘拉到自己面前。
“林公子，这楼下的无才酸书生，竟说你的战术只能打守成，进攻却还欠些火候，还说你要用这战术攻下涅昆，他就把棺材本赔出来。”
苏乔伸手抓了一把瓜子，笑嘻嘻的看向林居安。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要是你赢了，我也把我的棺材本拿出来。”
“殿下……”
一旁的小太监听苏乔如此说，就知这位爷又是犯了浑。
林居安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公子，我今日来，并不想拐弯抹角的说些闲话。”
林居安侧过身，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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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追逐
“哦？”
苏乔收起了嘴角浅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对面的林居安，阴晴不定。
“不知将军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坏话本殿下可不怎么喜欢听。”
“本不是什么要紧事。”
“殿下可曾记得，臣有一个妹妹，名唤轻云。”
“记得。”
“臣的妹妹刚至军营时，说殿下到封狼关之前，行踪十分奇怪。”
苏乔神色一僵，手指摩挲，似是被说中了什么。
“本殿下看着这沿途风景甚是美丽，多停了几日，没有耽误边关战事，将军若是想去父皇那里告发本殿下，也无妨。”
“殿下的目的，臣自然不清楚，也不会多加干涉。”
小太监从店家小二手里接过热茶，端到了林居安面前。
“但若殿下的目的，是同在路上的舍妹，那便不同了。”
“臣知道如今七皇子身后有禁军戈家支持，殿下在六部中人手能压制七皇子一头，但在军方没有话语权，若是有朝一日事变，根本没有反抗的底气。”
苏乔低头不语，眉头微蹙。
“若林家做了殿下军方的支撑，那么殿下的光辉，能完全掩盖住七殿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我不希望殿下用接近舍妹，赢取她的好感，甚至是与她成婚来捆绑住林家。”
“她从小想要当个威震四海的女将军，而不是关在鸾殿中整日虚度光阴，更别说和后宫里的人勾心斗角。”
“若殿下想通了，想好了，便去府上找我。”
半晌，桌上的清茶还热着。白色的烟缓缓从杯盖的缝隙里透出来，缓缓上升，再消散。
林居安已经走了。苏乔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记得第一次见到林轻云，是在三月，皇家围猎场。
春寒料峭，刚住到围猎场的帐子里，苏乔便遭了风寒。
手捂着汤婆子，大氅裹得紧紧的，帐子里的炭火从没断过，俨然一副过冬的架势。
只是可惜了特地从京城带过来的进贡的赤鬃马。
“殿下，殿下，不好啦！”
“殿下！”
灰帽子的少年急急忙忙跑来，被侍卫拦在了九尺外。
“何事？”
这个人苏乔认得，是马房的小马倌。
若不是赤鬃马出了什么事？
“殿下！您的…您的赤鬃马，刚才脱了缰绳，往北林里跑去了哩！”
果然。
北林里猛兽居多，那匹马放进去，莫约一日，怕是已经只剩下残骨了。
可惜。
“不过今天巡猎场的林将军已经追去了，但是能不能追上也说不准哩……”
“是哪位林将军？”
“林城林将军。”
林家将军武艺自然不用说，只是这密林从未探过，难保不会出事。
“咳咳……咳……你们几个，随我去看看。”
“殿下……”
小太监想拦住病痛缠身的苏乔。
“不必多言，要是林将军为本殿下一匹马丧生在这林子里，我终其一生，都会不得安宁。”
若是让父皇知道了，自己就永无可能站在那个位置面前。
苏乔带着人往马场赶。
“嘶——————吁——。”
一匹白马从密林边缘冲出，紧跟着一匹枣红马，身后正是丢失的赤鬃马。
“哦？”
苏乔收起了嘴角浅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对面的林居安，阴晴不定。
“不知将军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坏话本殿下可不怎么喜欢听。”
“本不是什么要紧事。”
“殿下可曾记得，臣有一个妹妹，名唤轻云。”
“记得。”
“臣的妹妹刚至军营时，说殿下到封狼关之前，行踪十分奇怪。”
苏乔神色一僵，手指摩挲，似是被说中了什么。
“本殿下看着这沿途风景甚是美丽，多停了几日，没有耽误边关战事，将军若是想去父皇那里告发本殿下，也无妨。”
“殿下的目的，臣自然不清楚，也不会多加干涉。”
小太监从店家小二手里接过热茶，端到了林居安面前。
“但若殿下的目的，是同在路上的舍妹，那便不同了。”
“臣知道如今七皇子身后有禁军戈家支持，殿下在六部中人手能压制七皇子一头，但在军方没有话语权，若是有朝一日事变，根本没有反抗的底气。”
苏乔低头不语，眉头微蹙。
“若林家做了殿下军方的支撑，那么殿下的光辉，能完全掩盖住七殿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我不希望殿下用接近舍妹，赢取她的好感，甚至是与她成婚来捆绑住林家。”
“她从小想要当个威震四海的女将军，而不是关在鸾殿中整日虚度光阴，更别说和后宫里的人勾心斗角。”
“若殿下想通了，想好了，便去府上找我。”
半晌，桌上的清茶还热着。白色的烟缓缓从杯盖的缝隙里透出来，缓缓上升，再消散。
林居安已经走了。苏乔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记得第一次见到林轻云，是在三月，皇家围猎场。
春寒料峭，刚住到围猎场的帐子里，苏乔便遭了风寒。
手捂着汤婆子，大氅裹得紧紧的，帐子里的炭火从没断过，俨然一副过冬的架势。
只是可惜了特地从京城带过来的进贡的赤鬃马。
“殿下，殿下，不好啦！”
“殿下！”
灰帽子的少年急急忙忙跑来，被侍卫拦在了九尺外。
“何事？”
这个人苏乔认得，是马房的小马倌。
若不是赤鬃马出了什么事？
“殿下！您的…您的赤鬃马，刚才脱了缰绳，往北林里跑去了哩！”
果然。
北林里猛兽居多，那匹马放进去，莫约一日，怕是已经只剩下残骨了。
可惜。
“不过今天巡猎场的林将军已经追去了，但是能不能追上也说不准哩……”
“是哪位林将军？”
“林城林将军。”
林家将军武艺自然不用说，只是这密林从未探过，难保不会出事。
“咳咳……咳……你们几个，随我去看看。”
“殿下……”
小太监想拦住病痛缠身的苏乔。
“不必多言，要是林将军为本殿下一匹马丧生在这林子里，我终其一生，都会不得安宁。”
若是让父皇知道了，自己就永无可能站在那个位置面前。
苏乔带着人往马场赶。
“嘶——————吁——。”
一匹白马从密林边缘冲出，紧跟着一匹枣红马，身后正是丢失的赤鬃马。
第八回 风情
白马上人是林城林将军，身后枣红马上少年却是不识。
苏乔快步上前，躬身长揖。
林城自是受不起这礼的，慌忙从马上翻下，同样回以长揖。身后马上少年见他如此，也有样学样。
“林将军，不过一匹马，哪里值得将军冒如此大险。若是将军出了什么事，苏乔万死难辞其咎。”
“殿下言重了，微臣常年行军打仗，这马，可是陪着臣到处出征的伙伴，何况如此宝马，若丢在林里，那真是可惜了，这险还是值得一冒的，望殿下善待。”
“林将军，这马留在我这里，也不过是每年狩猎是能放出来，倒不如跟了将军，这烈脾气，拿去对付北人，再好不过了。”
苏乔微笑，示意小马倌把赤鬃马牵到林城马棚里。
苏乔已经起了夺嫡之意。若能获得林家的善意，一匹马算得了什么。
小马倌战战兢兢，却不得不去牵那缰绳。
赤鬃马的抗拒十分明显。粗重的呼吸让小马倌更加畏惧。
“你且过去些。”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十分清脆悦耳，让人顿生好感。
循声望去，是刚骑在枣红马上的少年。
少年白白净净的手伸向赤鬃马的缰绳。
“小兄弟，这马可烈得很！你且小心些。”
小马倌在一旁细声提醒着少年。
苏乔看得心一紧。
赤鬃马果然剧烈的反抗起来，又有再次逃离的征兆。
苏乔看在眼里，悄悄起势，时刻准备出手。
林城忙回过头，在众人看不见的方向悄悄给少年使了个眼色。
少年却装作没看见，继续牵制着赤鬃马。
倒也奇怪，赤鬃马闹腾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安静下来。
小马倌看呆了。
苏乔惊呆了。
少年十分温柔的摸了摸马头，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苏乔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僵直。
直到少年牵着赤鬃马去了马棚，苏乔仍是没缓过劲来。
林城十分尴尬的笑了笑，行礼离去。
“外面可真是冷，开春一月了，风却吹得刺骨呢，殿下快些捂着吧，别再凉了。”
小太监忙上忙下，苏乔坐在炭火旁，陷入思考。
真笨。
苏乔心里暗暗骂着，脸被炭火散出来的热量烤得通红。
看那少年眉眼，和林城将军有三四分相似，但却和居安将军像了七八分。
林家第二代只有三人。老大林城，老二林居安，三妹林轻云。
“轻云。”
便是她的名字。
苏乔有些喜欢她。
喜欢她的声音。
喜欢她的勇敢。
喜欢她的名字。
最喜欢的还是她微笑时，微微挑起嘴角的那一抹难以言喻的风情。
第二次见她，是在去北境的路上。
虽是带着目的去接近她，但这个目的里包含着一些私心。
林轻云虽养在将军府，从小不喜循规蹈矩，但也是个女儿家。
离春猎已过大半年，就要入冬。
苏乔才能见上她一次。
相遇在去北境的路上，她骑马而过。
还是上次少年似的打扮。
衣袍款式有些老旧，稍显宽大，兴许是哥哥年轻时候的衣服。
却也遮不住眉宇之间灵动的英气。
今天晚了点
白马上人是林城林将军，身后枣红马上少年却是不识。
苏乔快步上前，躬身长揖。
林城自是受不起这礼的，慌忙从马上翻下，同样回以长揖。身后马上少年见他如此，也有样学样。
“林将军，不过一匹马，哪里值得将军冒如此大险。若是将军出了什么事，苏乔万死难辞其咎。”
“殿下言重了，微臣常年行军打仗，这马，可是陪着臣到处出征的伙伴，何况如此宝马，若丢在林里，那真是可惜了，这险还是值得一冒的，望殿下善待。”
“林将军，这马留在我这里，也不过是每年狩猎是能放出来，倒不如跟了将军，这烈脾气，拿去对付北人，再好不过了。”
苏乔微笑，示意小马倌把赤鬃马牵到林城马棚里。
苏乔已经起了夺嫡之意。若能获得林家的善意，一匹马算得了什么。
小马倌战战兢兢，却不得不去牵那缰绳。
赤鬃马的抗拒十分明显。粗重的呼吸让小马倌更加畏惧。
“你且过去些。”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来，十分清脆悦耳，让人顿生好感。
循声望去，是刚骑在枣红马上的少年。
少年白白净净的手伸向赤鬃马的缰绳。
“小兄弟，这马可烈得很！你且小心些。”
小马倌在一旁细声提醒着少年。
苏乔看得心一紧。
赤鬃马果然剧烈的反抗起来，又有再次逃离的征兆。
苏乔看在眼里，悄悄起势，时刻准备出手。
林城忙回过头，在众人看不见的方向悄悄给少年使了个眼色。
少年却装作没看见，继续牵制着赤鬃马。
倒也奇怪，赤鬃马闹腾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安静下来。
小马倌看呆了。
苏乔惊呆了。
少年十分温柔的摸了摸马头，嘴角勾出一抹浅笑。
苏乔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僵直。
直到少年牵着赤鬃马去了马棚，苏乔仍是没缓过劲来。
林城十分尴尬的笑了笑，行礼离去。
“外面可真是冷，开春一月了，风却吹得刺骨呢，殿下快些捂着吧，别再凉了。”
小太监忙上忙下，苏乔坐在炭火旁，陷入思考。
真笨。
苏乔心里暗暗骂着，脸被炭火散出来的热量烤得通红。
看那少年眉眼，和林城将军有三四分相似，但却和居安将军像了七八分。
林家第二代只有三人。老大林城，老二林居安，三妹林轻云。
“轻云。”
便是她的名字。
苏乔有些喜欢她。
喜欢她的声音。
喜欢她的勇敢。
喜欢她的名字。
最喜欢的还是她微笑时，微微挑起嘴角的那一抹难以言喻的风情。
第二次见她，是在去北境的路上。
虽是带着目的去接近她，但这个目的里包含着一些私心。
林轻云虽养在将军府，从小不喜循规蹈矩，但也是个女儿家。
离春猎已过大半年，就要入冬。
苏乔才能见上她一次。
相遇在去北境的路上，她骑马而过。
还是上次少年似的打扮。
衣袍款式有些老旧，稍显宽大，兴许是哥哥年轻时候的衣服。
却也遮不住眉宇之间灵动的英气。
今天晚了点
第九回 泥
苏乔的母亲是随皇后进宫的侍女，一夕得宠生下了苏乔，成为嫔妃。
皇后却因此恨上了苏乔的母亲。
皇后无子，认了母亲死于难产的七皇子当儿子。
苏乔虽是哥哥，但却时常被老七苏贺欺压。
皇上有时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一天傍晚，做完午课的苏乔，推开了母妃殿中东厢的门。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
侍卫打扮，坐在桌侧，气质却不像普通人。
母亲慌了神，斥责他为什么不先敲门问候。
他只盯着那个男人。
“你好，六殿下。”
男人笑得文质彬彬，却看得苏乔有些惧怕。
自此，母妃告诉苏乔，要让他做太子。
那男人叫沈郁枫，是父皇亲自指派给苏乔的先生。
平日里读书写字都由沈先生教，偶尔学习音律，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两人，却并没有变得有多熟络。
苏乔渐渐长大，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
偶尔看见父皇， 那种自卑且愧疚的感情，不知何起。
自从苏乔十四岁生日起，沈先生教的内容，就远不止读书了。
苏乔十分抗拒，沈先生也不恼他，任由他自行自路。
十五岁生日刚过，母妃随了父皇去了江南，却再回不来。
苏乔去问，父皇不愿多说，随行的老太监见苏乔可怜，才告诉他，母亲为保护父皇被刺客刺中三刀，刀刀致命，尸首冲入了江中，无迹可寻。
棺木中盛着母妃生前的物事，却惟独少了她最爱的乌木簪子。
再见到沈先生，已经是半月之后。
苏乔还是一样，对权谋之事漫不经心。
沈先生这次却没有置之不理。
“殿下是觉得卑职讲授的内容毫无用处吗。”
“殿下！”
“先生。”
苏乔向沈郁枫看去。
“您喜欢她吗。”
“殿下，请您不要想其他事情。”
沈郁枫面不改色，敲了敲苏乔面前的书桌。
“她死了。”
苏乔没有理会苏乔敲击桌面的脆响，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沈郁枫的眼睛。
“她死了。”
相对，沉默。
苏乔记不得当时先生的脸色，更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走出书院的。
他只记得先生说，是因为自己不想争斗，不想出头，母亲才会以身犯险，希望乞得皇上的怜悯。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被逼入宫不能得所爱，受尽刁难不能报所恨。”
“你母妃做这些，无非是为了让你过好一点。但皇后决计不会放过你，若七皇子来日登基，就是你的死期。”
“你只有坐上皇位，才能保全你自己。这不是选择，这是命运。”
若我坐上了皇位，又能做什么。
从那天下午开始，苏乔开始跟随沈郁枫学习交际，学习颠倒黑白，学习埋汰人心。
本是与世无争烂在角落里的一滩泥，簇起来烧制成精美的瓷器，却愈发脆弱。
一步步打压七皇子的势力，给皇后找麻烦，拉帮结派，争夺每一份利益。
三月春猎，本应该送给何国老的烈马送给了林轻云。
六月得到情报林家小姐独自一人走边关，他立刻放下了与七皇子相争多时的大理寺卿位置，向父皇讨了名头，去往北境。
苏乔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愿放开。
明天可能会停更，要上岛去玩
苏乔的母亲是随皇后进宫的侍女，一夕得宠生下了苏乔，成为嫔妃。
皇后却因此恨上了苏乔的母亲。
皇后无子，认了母亲死于难产的七皇子当儿子。
苏乔虽是哥哥，但却时常被老七苏贺欺压。
皇上有时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
一天傍晚，做完午课的苏乔，推开了母妃殿中东厢的门。
他看到了一个男人。
侍卫打扮，坐在桌侧，气质却不像普通人。
母亲慌了神，斥责他为什么不先敲门问候。
他只盯着那个男人。
“你好，六殿下。”
男人笑得文质彬彬，却看得苏乔有些惧怕。
自此，母妃告诉苏乔，要让他做太子。
那男人叫沈郁枫，是父皇亲自指派给苏乔的先生。
平日里读书写字都由沈先生教，偶尔学习音律，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两人，却并没有变得有多熟络。
苏乔渐渐长大，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
偶尔看见父皇， 那种自卑且愧疚的感情，不知何起。
自从苏乔十四岁生日起，沈先生教的内容，就远不止读书了。
苏乔十分抗拒，沈先生也不恼他，任由他自行自路。
十五岁生日刚过，母妃随了父皇去了江南，却再回不来。
苏乔去问，父皇不愿多说，随行的老太监见苏乔可怜，才告诉他，母亲为保护父皇被刺客刺中三刀，刀刀致命，尸首冲入了江中，无迹可寻。
棺木中盛着母妃生前的物事，却惟独少了她最爱的乌木簪子。
再见到沈先生，已经是半月之后。
苏乔还是一样，对权谋之事漫不经心。
沈先生这次却没有置之不理。
“殿下是觉得卑职讲授的内容毫无用处吗。”
“殿下！”
“先生。”
苏乔向沈郁枫看去。
“您喜欢她吗。”
“殿下，请您不要想其他事情。”
沈郁枫面不改色，敲了敲苏乔面前的书桌。
“她死了。”
苏乔没有理会苏乔敲击桌面的脆响，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沈郁枫的眼睛。
“她死了。”
相对，沉默。
苏乔记不得当时先生的脸色，更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走出书院的。
他只记得先生说，是因为自己不想争斗，不想出头，母亲才会以身犯险，希望乞得皇上的怜悯。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被逼入宫不能得所爱，受尽刁难不能报所恨。”
“你母妃做这些，无非是为了让你过好一点。但皇后决计不会放过你，若七皇子来日登基，就是你的死期。”
“你只有坐上皇位，才能保全你自己。这不是选择，这是命运。”
若我坐上了皇位，又能做什么。
从那天下午开始，苏乔开始跟随沈郁枫学习交际，学习颠倒黑白，学习埋汰人心。
本是与世无争烂在角落里的一滩泥，簇起来烧制成精美的瓷器，却愈发脆弱。
一步步打压七皇子的势力，给皇后找麻烦，拉帮结派，争夺每一份利益。
三月春猎，本应该送给何国老的烈马送给了林轻云。
六月得到情报林家小姐独自一人走边关，他立刻放下了与七皇子相争多时的大理寺卿位置，向父皇讨了名头，去往北境。
苏乔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愿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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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合欢
“林二将军找你，定是为了林家小姐的事吧。”
苏乔落子的右手一颤，眉头微皱。
“本以为还要过两年，你才会理解什么才叫不择手段，没想到。”
沈郁枫不明意味的笑了笑。
苏乔没有辩解。
“你所珍视的东西，爱情，亲情，友情，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沈郁枫把玩着手中的陶瓷黑棋，完全没有理会苏乔停顿的手，将下一枚棋子顶到了苏乔落子的地方去。
“你输了。”
“你太过注重规则，其实规则在人心。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种规则。不过是有些人行使自己的规则，有些人选择屈服于别人的规则。我所要教你的，是如何把人圈进你的规则，不过看你现在的造诣，我还要再拎你两年。”
“谢先生。”
苏乔起身，势欲离开。
“林居安实是关心则乱，才会来寻你说那些话。恰好证明，他林家小姐，多少对你是存些意思的，你就别否了这份婚书了。”
“我很了解你，若是让你就这么走了，林家那婚事，说什么都不会成的。”
沈郁枫不疾不徐，安稳自如，说的话却处处击中苏乔的内心。
“若我不娶她，林家也说明了会支持我。”
“你始终还是学不会。”
沈郁枫皱起眉头。
“对于你的敌人和战友，都要抓住他们的弱点下手。林家的弱点，无非就是太过重情。总是喜欢听一面之词，如何成得了事。”
“谢先生。”
两月后，一纸婚书降下，惊动京城四方。
林家人什么都没有说，默默为小姐准备嫁妆。
林居安也没有找过苏乔。
一切都平静的进行着。
林居安也知道，重臣家的女儿，讲自由太过奢侈。
终是要嫁进豪门，甚至帝王家。
她若有个喜欢的，再好不过。
林轻云得偿所愿，却有些记不得，什么才是自己的愿。
大婚那日，她悄悄撩起盖头，看见一脸喜色，从马上飞身而下的他，和面无表情的自家哥哥与父亲。
她又想起前日哥哥晚上说的话。
她再也不能如府中一般与人玩闹，飞檐走壁，也别整日去牵那高头大马，要守规矩。
她向往着建功立业，向往着边关飞骑，也向往着身披盔甲的苏乔。
可他若卸了重甲，穿着细绣的袍服，微笑着站在跟前时，怎的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向往着安乐无忧，向往着新鲜刺激，也向往着温暖大胆的林轻云。
可她若弃了大马，步态拘谨再不张扬，忐忑不安的站在跟前时，却失了他想要的风情。
婚后的生活，就如同二哥说的那样，小心谨慎，相敬如宾。吃饭睡觉不能失了礼数，进宫回省不能丢了次序。
将军府房檐上的女孩自此消失，马儿与刀剑彻底丢了主人。
她终只是嫁给了他的一腔豪情，却无法包容他的阴诡不定。
他也只是想娶了她的洒脱机灵，却无法接受她的小心翼翼。
老皇帝身体越来越差，苏乔陷入日复一日的繁忙里，二人之间的矛盾，就横在那里，无人问津。
“林二将军找你，定是为了林家小姐的事吧。”
苏乔落子的右手一颤，眉头微皱。
“本以为还要过两年，你才会理解什么才叫不择手段，没想到。”
沈郁枫不明意味的笑了笑。
苏乔没有辩解。
“你所珍视的东西，爱情，亲情，友情，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沈郁枫把玩着手中的陶瓷黑棋，完全没有理会苏乔停顿的手，将下一枚棋子顶到了苏乔落子的地方去。
“你输了。”
“你太过注重规则，其实规则在人心。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种规则。不过是有些人行使自己的规则，有些人选择屈服于别人的规则。我所要教你的，是如何把人圈进你的规则，不过看你现在的造诣，我还要再拎你两年。”
“谢先生。”
苏乔起身，势欲离开。
“林居安实是关心则乱，才会来寻你说那些话。恰好证明，他林家小姐，多少对你是存些意思的，你就别否了这份婚书了。”
“我很了解你，若是让你就这么走了，林家那婚事，说什么都不会成的。”
沈郁枫不疾不徐，安稳自如，说的话却处处击中苏乔的内心。
“若我不娶她，林家也说明了会支持我。”
“你始终还是学不会。”
沈郁枫皱起眉头。
“对于你的敌人和战友，都要抓住他们的弱点下手。林家的弱点，无非就是太过重情。总是喜欢听一面之词，如何成得了事。”
“谢先生。”
两月后，一纸婚书降下，惊动京城四方。
林家人什么都没有说，默默为小姐准备嫁妆。
林居安也没有找过苏乔。
一切都平静的进行着。
林居安也知道，重臣家的女儿，讲自由太过奢侈。
终是要嫁进豪门，甚至帝王家。
她若有个喜欢的，再好不过。
林轻云得偿所愿，却有些记不得，什么才是自己的愿。
大婚那日，她悄悄撩起盖头，看见一脸喜色，从马上飞身而下的他，和面无表情的自家哥哥与父亲。
她又想起前日哥哥晚上说的话。
她再也不能如府中一般与人玩闹，飞檐走壁，也别整日去牵那高头大马，要守规矩。
她向往着建功立业，向往着边关飞骑，也向往着身披盔甲的苏乔。
可他若卸了重甲，穿着细绣的袍服，微笑着站在跟前时，怎的又是另一番光景。
他向往着安乐无忧，向往着新鲜刺激，也向往着温暖大胆的林轻云。
可她若弃了大马，步态拘谨再不张扬，忐忑不安的站在跟前时，却失了他想要的风情。
婚后的生活，就如同二哥说的那样，小心谨慎，相敬如宾。吃饭睡觉不能失了礼数，进宫回省不能丢了次序。
将军府房檐上的女孩自此消失，马儿与刀剑彻底丢了主人。
她终只是嫁给了他的一腔豪情，却无法包容他的阴诡不定。
他也只是想娶了她的洒脱机灵，却无法接受她的小心翼翼。
老皇帝身体越来越差，苏乔陷入日复一日的繁忙里，二人之间的矛盾，就横在那里，无人问津。
第十一回 乱
舜天十一年，夏天，皇帝在御书房的偏殿里悄然阖了眼。
一瞬间，京城里风云变幻。
七皇子领着戈家将禁城团团围住，任何人都不能进出。苏乔领着林家二将与朝中大多数重臣，在宣武门外静候。
林轻云早已扮做卫兵插进了苏乔的亲兵队伍，跟着苏乔来到了禁城门下。
她很想看到苏乔坐上那个位置的样子。
亲卫兵冲向城门守卫，为王公大臣开辟道路的时候，苏乔便注意到了那一晃而过灵动的身影。
在意识到是她之后，并不恼怒，反而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果然，自己还是喜欢这样子的她。
守卫重重围过来，林家的兵力也赶到了。
苏乔拔出剑，命亲卫兵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们护在身后，如一把利剑一般，插进包围圈里，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
林轻云擦了擦手上的血，很是开心。
果然，自己最是喜欢这样子的他。
城内城外交战近五个时辰，浑身浴血的苏乔，终是跪在了老皇帝的灵堂外。
七皇子早已不知所踪，灵堂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
苏乔并不准备对她做些什么，他的登基，就已经是对他们母子最大的复仇。
跪倒在老皇帝的棺木前，守灵一天一夜后，未来的帝王站起身，走出大殿。
推开门，门外等候的所有王公大臣毫不犹豫，纷纷跪倒，恭迎他们新的皇帝。
舜天十一年，夏，六皇子苏乔登基，改年号为长乐。
七皇子苏贺被不知为何叛变的戈景之带绑到了大理寺里囚禁，以逼宫造反的罪名终身囚在了大牢里。
新皇刚立，四方势力并不安定。
江南郑家养了一群私兵，占了江南三县，人数不断扩张。京城里也涌入了众多外来人口，大理寺安防也越来越严格，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林居安领军，剿灭郑氏反贼，林城领禁卫军，死守大理寺天牢。
林家掌握了新王朝的主力军权。
禁城一战之后，林轻云和苏乔之间的矛盾，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林轻云住进了宫里，也不再像从前王府那般拘谨，虽不至于飞檐走壁，但常常不知所踪，然后突兀的出现在马场箭场里。
照顾云妃的小太监和宫女们常常上报寻找云妃，问到了皇上宫里，也只是让他们回去侯着，到点了她自会回来。
苏乔经常哭笑不得，闲暇时候就去逛逛演武场马场，总会看见少年打扮的林轻云，然后把她拎回聚云宫。
随着苏乔权利越来越稳固，各大家人往宫里塞的人越来越多。各宫各院势力复杂，却从没有人敢往林轻云身上凑。
长乐四年，苏乔有了第一个孩子。
孩子的母亲是江南莫家送进宫的小小姐，苏乔希望这个孩子能如他母亲那般温润如玉，如沐春风，给他起名叫苏玉。
自此之后，第二个皇子，第三个皇子，第一个小公主，陆陆续续出生。后宫里格外的热闹，每天勾心斗角的贵人妃子们，也稍微收敛。
林轻云也是第一次对苏乔说，她想要一个孩子。
舜天十一年，夏天，皇帝在御书房的偏殿里悄然阖了眼。
一瞬间，京城里风云变幻。
七皇子领着戈家将禁城团团围住，任何人都不能进出。苏乔领着林家二将与朝中大多数重臣，在宣武门外静候。
林轻云早已扮做卫兵插进了苏乔的亲兵队伍，跟着苏乔来到了禁城门下。
她很想看到苏乔坐上那个位置的样子。
亲卫兵冲向城门守卫，为王公大臣开辟道路的时候，苏乔便注意到了那一晃而过灵动的身影。
在意识到是她之后，并不恼怒，反而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果然，自己还是喜欢这样子的她。
守卫重重围过来，林家的兵力也赶到了。
苏乔拔出剑，命亲卫兵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们护在身后，如一把利剑一般，插进包围圈里，生生撕裂了一道口子。
林轻云擦了擦手上的血，很是开心。
果然，自己最是喜欢这样子的他。
城内城外交战近五个时辰，浑身浴血的苏乔，终是跪在了老皇帝的灵堂外。
七皇子早已不知所踪，灵堂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
苏乔并不准备对她做些什么，他的登基，就已经是对他们母子最大的复仇。
跪倒在老皇帝的棺木前，守灵一天一夜后，未来的帝王站起身，走出大殿。
推开门，门外等候的所有王公大臣毫不犹豫，纷纷跪倒，恭迎他们新的皇帝。
舜天十一年，夏，六皇子苏乔登基，改年号为长乐。
七皇子苏贺被不知为何叛变的戈景之带绑到了大理寺里囚禁，以逼宫造反的罪名终身囚在了大牢里。
新皇刚立，四方势力并不安定。
江南郑家养了一群私兵，占了江南三县，人数不断扩张。京城里也涌入了众多外来人口，大理寺安防也越来越严格，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林居安领军，剿灭郑氏反贼，林城领禁卫军，死守大理寺天牢。
林家掌握了新王朝的主力军权。
禁城一战之后，林轻云和苏乔之间的矛盾，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林轻云住进了宫里，也不再像从前王府那般拘谨，虽不至于飞檐走壁，但常常不知所踪，然后突兀的出现在马场箭场里。
照顾云妃的小太监和宫女们常常上报寻找云妃，问到了皇上宫里，也只是让他们回去侯着，到点了她自会回来。
苏乔经常哭笑不得，闲暇时候就去逛逛演武场马场，总会看见少年打扮的林轻云，然后把她拎回聚云宫。
随着苏乔权利越来越稳固，各大家人往宫里塞的人越来越多。各宫各院势力复杂，却从没有人敢往林轻云身上凑。
长乐四年，苏乔有了第一个孩子。
孩子的母亲是江南莫家送进宫的小小姐，苏乔希望这个孩子能如他母亲那般温润如玉，如沐春风，给他起名叫苏玉。
自此之后，第二个皇子，第三个皇子，第一个小公主，陆陆续续出生。后宫里格外的热闹，每天勾心斗角的贵人妃子们，也稍微收敛。
林轻云也是第一次对苏乔说，她想要一个孩子。
第十二回 酬
这是苏乔称帝以来，第三次走进这个小院。
却是第一次为了不解的事务而来。
太后信佛，苏乔便建了座佛堂在太后宫的一角。佛堂的背面，便是这座与皇宫格格不入的清雅小院。
住在这里的人正是苏乔的老师，沈郁枫。
他再不参与朝堂之事，养在这小院里，种种花养只鸟，偶尔写写字画幅画。
他那凌厉至极的谋士手段，消了痕迹。
“哦，你来了。”
沈郁枫丝毫不把苏乔当成一国之君，仍然像从前那样，简单问过之后，忙着自己的事。
苏乔从来不恼他这样，似乎只有在这里，自己可以放开说话，没有人会为了自己的身份说些漂亮话。
“先生，我来是因为遇到了一些问题，想问问先生。”
“说吧，什么事，不过你可要细细讲，从头讲，我这老人家，许久没碰过宫里事了。”
沈郁枫放下了手中的小铲子，坐到石桌旁。
苏乔手拈了一丝叶上露水，在干净的石桌上写下一字。
“忠良之才，无妨。”
“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郁枫微微叹气。
看着身旁已开始绪胡须，而立之年过半的苏乔。
这皇帝已经做了九年了。
当初那个厌弃权谋手腕的少年，学成了玩弄权术人心，却忘了学如何保持本心。
“近日百思不得其解，林家二将近年立功无数，若骤然收回军权进行打击，若引起军民群情激愤，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来问问先生，有什么好的方法。”
沈郁枫一阵沉默。
早年时候，苏乔尚未继位，他便想设计让苏乔娶了林家小姐。倘若这一计不成，就反手一计毁了林家。
这后面一计，至今仍未使用。
当年沈郁枫查出这个秘密后，也是有些震惊，一直压在箱底，从未打开过。
“外部进无可进，无懈可击，那便从内部着手吧。”
沈郁枫看着乌云不断积攒的天空，心里闷了一口气，积压在胸口，挥散不去。
“我会差人把东西送到你桌上，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家，是要亡了。
“最后知会你一句。”
沈郁枫站起身，矮矮的桃花树叶，轻扫过他夹杂些许白发的发髻。苏乔才刚发现，十几年前拉扯着自己使劲往前走的英气男人，诡秘多才的缱绻书生，却也逃不过岁月。
“古今多少亡国帝，酬与天地不酬军。”
屋门微掩，吱呀作响。
“断了几条线。”
墙那边传来的，是略成熟的女声。
“聚云宫里的线断了，宫中各处断了几条，供给处和膳房最多。”
沈郁枫站在东屋最里的一面墙边，轻轻敲了三下。
写有“林”字的一捆卷宗，出现在暗格里。
“帮林小姐保下她的孩子吧。”
女人有些类似感慨一样的微叹，沈郁枫感受到她的情绪，紧了紧手中的卷宗，心里确信的事情开始摇摆。
“苏乔要苏家垮掉，就是想要林轻云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知道，若要让林轻云来选择，她一定不会要这个孩子，而保全林家。”
“他变得越来越自私了。”
女人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忠良之血。”
沈郁枫觉得自己的手中，握着一把刀。
“若是沾了，一辈子都没得安生。”
这是苏乔称帝以来，第三次走进这个小院。
却是第一次为了不解的事务而来。
太后信佛，苏乔便建了座佛堂在太后宫的一角。佛堂的背面，便是这座与皇宫格格不入的清雅小院。
住在这里的人正是苏乔的老师，沈郁枫。
他再不参与朝堂之事，养在这小院里，种种花养只鸟，偶尔写写字画幅画。
他那凌厉至极的谋士手段，消了痕迹。
“哦，你来了。”
沈郁枫丝毫不把苏乔当成一国之君，仍然像从前那样，简单问过之后，忙着自己的事。
苏乔从来不恼他这样，似乎只有在这里，自己可以放开说话，没有人会为了自己的身份说些漂亮话。
“先生，我来是因为遇到了一些问题，想问问先生。”
“说吧，什么事，不过你可要细细讲，从头讲，我这老人家，许久没碰过宫里事了。”
沈郁枫放下了手中的小铲子，坐到石桌旁。
苏乔手拈了一丝叶上露水，在干净的石桌上写下一字。
“忠良之才，无妨。”
“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郁枫微微叹气。
看着身旁已开始绪胡须，而立之年过半的苏乔。
这皇帝已经做了九年了。
当初那个厌弃权谋手腕的少年，学成了玩弄权术人心，却忘了学如何保持本心。
“近日百思不得其解，林家二将近年立功无数，若骤然收回军权进行打击，若引起军民群情激愤，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来问问先生，有什么好的方法。”
沈郁枫一阵沉默。
早年时候，苏乔尚未继位，他便想设计让苏乔娶了林家小姐。倘若这一计不成，就反手一计毁了林家。
这后面一计，至今仍未使用。
当年沈郁枫查出这个秘密后，也是有些震惊，一直压在箱底，从未打开过。
“外部进无可进，无懈可击，那便从内部着手吧。”
沈郁枫看着乌云不断积攒的天空，心里闷了一口气，积压在胸口，挥散不去。
“我会差人把东西送到你桌上，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家，是要亡了。
“最后知会你一句。”
沈郁枫站起身，矮矮的桃花树叶，轻扫过他夹杂些许白发的发髻。苏乔才刚发现，十几年前拉扯着自己使劲往前走的英气男人，诡秘多才的缱绻书生，却也逃不过岁月。
“古今多少亡国帝，酬与天地不酬军。”
屋门微掩，吱呀作响。
“断了几条线。”
墙那边传来的，是略成熟的女声。
“聚云宫里的线断了，宫中各处断了几条，供给处和膳房最多。”
沈郁枫站在东屋最里的一面墙边，轻轻敲了三下。
写有“林”字的一捆卷宗，出现在暗格里。
“帮林小姐保下她的孩子吧。”
女人有些类似感慨一样的微叹，沈郁枫感受到她的情绪，紧了紧手中的卷宗，心里确信的事情开始摇摆。
“苏乔要苏家垮掉，就是想要林轻云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知道，若要让林轻云来选择，她一定不会要这个孩子，而保全林家。”
“他变得越来越自私了。”
女人的声音微微颤抖，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忠良之血。”
沈郁枫觉得自己的手中，握着一把刀。
“若是沾了，一辈子都没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