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得化不开的夜色，屋子里晃晃悠悠的昏黄灯盏，映着少年单薄的身体。
“爸.......”十四岁的少年身躯挺拔，面庞干净，好看的眉眼却氤氲起淡淡的哀伤。
“千玺，给我一个解释。”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眼里是疲惫的血丝，他支着右手费力地揉着眉头，直直地盯着面前站着的少年：“为什么成绩下滑得这么厉害？”
“爸，对不起。”少年沉默了两秒钟，也没敢抬头，始终低着眉眼。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有用么？”男子直起身体，语气愈发严厉起来：“抬头！我说过多少遍了，和我说话要看着我！”
少年缓缓仰起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下巴尖尖的，清瘦的模样让人心疼：“爸，是我这段时间没用心，以后不会了。”
“千玺，当初你能进娱乐圈，是跟我再三保证过学习不会出问题的。”男子站起来，迈着步子来到少年面前：“可是现在的局面，你也已经控制不了了。”他逼视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年：“既然没有办法二者兼得，总要舍弃一些的。”
“不！”少年的面色猛地煞白，急切地开口，连双眼都是赤红的：“爸，我能处理好的，你相信我！”
“砰！！——”男子重重的一脚踹在少年的膝窝，毫无预兆的剧烈疼痛让他猛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骨头碎裂一样的钝痛。
“啊——呃——”少年控制不住地惨叫一声，却又迅速忍住，拼命把声音嚼碎在胸膛里。
“你能么？”男子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弯下腰，面前的少年额头布满了冷汗，连头发都被濡湿：“你现在每天花在学业上的时间能有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几乎每个周末都在飞机上度过，各地的活动还有你们那个无聊的节目，这样的情况你告诉我你能处理好？易烊千玺，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是天才，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爸，求求你，你相信我，我能做好的。”少年努力让自己的气息稳下来，控制住大口喘气的欲望，他艰难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开口：“这次是个意外，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上次名次退后的时候你也说你能保证，结果呢？”男子直起身体，陡然从沙发上抽出一个木头衣架，毫不留情地拍在少年的脊背上，破风的声音让人心惊：“易烊千玺，你的保证未免太不值钱了！”
那一瞬间炸裂开的疼痛几乎要吞噬了他，少年的身体不受控制向地板上撞去，只能勉强用右手支撑住不倒下：“这是最后一次，爸，你就再信我一次。”
男子抿着嘴唇，再不说一句话，只是不停地扬起手，狠狠地把衣架甩在少年的脊背上，“啪！——啪！——”房间里就只剩下木头和骨头猛烈碰撞的声音。
好疼啊。
怎么这么疼呢。
少年咬着牙，拼了命把哭喊和求饶吞进喉咙，双手杵在地板上，却没有着力点，只能用指甲无力地抠着木头地板，留下深深的白色刮痕。
身后却依旧永无止境地叫嚣着衣架破风的声音，让他连喘息都没有机会。
约莫四十来下之后，男子终于停下来：“易烊千玺，明天去重庆，录你最后一次节目，我会跟你公司联系，以后不要再去了，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是.....”少年竟然松了口气，放松下来的身体对疼痛更为敏感，他几乎就要在撕裂一样的痛意中落下泪来：“谢谢爸爸。”
“易烊千玺，不要再叫我失望了。”男子转身放下衣架，缓慢地踏出房门，只留下少年愣愣地跪在地上。
头顶的光潋滟成一片小小的湖泊，投在他的身上，像泪水一样晶莹。
他松开咬破的嘴唇，脊背是碎到骨子里的痛感，让他连站起来都不能，他拼命忍着，终究还是没有落泪。
哪有什么资格哭呢？
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楼楼特别萌三只，新手试笔，希望大家喜欢~

清晨的重庆机场笼罩着一层雾气，千玺努力对接机的粉丝露出笑容，昨夜实在累得狠了，马马虎虎上了点药，像是报应他似的，脊背上的伤不停疯狂地叫嚣着。
拖着疼痛身躯的千玺没料到一踏进公司迎接他的就是小凯的怒气和王源的眼泪。
属于他们的休息室里，小凯冷着脸坐在沙发上，墙角站着兔子一样微微瑟缩的小孩，睁着通红的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推门而入的千玺。
“小凯怎么了？王源儿又犯什么事了？还罚站？”千玺反手掩上门，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有些心疼地瞧了一眼想开口又不太敢讲话的王源。
“你自己问他！”沙发上的少年狠狠地瞪了一眼墙角不安分的王源：“怎么了？才站几分钟就站不住了？打架的时候不是很神气么？”他随手抄起靠枕砸过去：“屋里站不住就给我滚到走廊上站去，让全公司的人都看看我们王大少爷打架的功夫有多厉害！”
“小凯.....”王源也不敢躲，好在靠枕软软的，砸在背上并不很疼：“我错了......站了快两个钟头了都，你看小千千也过来了，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向着千玺挤眉弄眼，模样可爱又好笑。
“算了吧，王源儿也知道错了，就别罚了。”千玺伸手想要拉着王源坐下，却被小凯一声断喝止住了：“让你坐了？千玺你别护着他，他现在是越来越长胆子了，居然敢一个人单挑人家一群，以为自己真是无敌了么？”他猛地站起来扯过千玺，怒气冲冲也没控制好力气，脊背上撕裂一样的痛引得千玺低低呻吟了一句，却又迅速被他吞回喉咙里，拼命维持着气息的平稳：“王源儿怎么会去和别人打架呢？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弄错？”小凯的声音越来越高：“要不是他同学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以为自己是古惑仔啊？”他捏住王源的肩膀：“兄弟一起是这么讲的？他被打了你就去打回来？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王源吃痛却也不敢反驳什么，只低低叫了一声：“哥......”
“你别总在这个时候叫我哥！”小凯的眼神越来越凌厉：“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以为你真打得过他们？我麻烦你做事之前能不能也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是不是躺在医院里面你才满意，啊？王源，你说！”
“好了好了，王源儿还小，冲动一回也是正常，教训两句也就得了，待会儿还有工作呢！”千玺拉住小凯，不停地打着圆场。
“小？”小凯猛地提高声音：“他都十四岁了还小？我怎么没见你和他一样做事不过脑子？”他转头逼近王源的脸：“要不是待会还要录节目，你真以为罚站一会儿就完了？我告诉你，工作完了我们晚上再说，这次不让你记住我就不是你哥！”
“我......”王源的脸“唰”地白了几分，求饶一样地望着千玺，嗫嚅着不敢多说一句。
“砰砰砰——”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小凯源源千玺，你们好了没啊？要去录节目了！”
“姐姐你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去！”千玺高声应了一句，回头推了推小凯：“晚上再说吧，别耽搁了工作。”他有些无奈地对着王源耸耸肩膀，微微叹了口气。
满脸冰霜的少年也不再多说一句，转身就推门离开了。
“完了完了......”王源惨兮兮地拉着千玺的胳膊：“老王肯定会打死我的，小千千你要救我啊！”
“谁让你去打架的？还一个人单挑一群，也是不要命了。”千玺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缓了缓背上的疼痛：“晚上给你求情吧，救不救得了你就难说了！”说着把哀嚎的小孩丢在身后，也踏出了房门。
一整个下午的工作气氛都是压抑的，小凯的冷漠和王源的战战兢兢让公司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千玺也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拍摄间隙一直默然坐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重庆的夜晚，似乎也比想象中来得早了些。

山城的夜静默而又热切，距离公司只五分钟的街道上有一间小小的公寓，每次千玺来的时候，王源和小凯也就不再费力奔波在家和公司之间，三人就住在公寓里练习。离开家的束缚，王源往往是最开心的，所以一直期盼着千玺能早些飞来重庆，当然，这不包括犯错的时候。
比如现在。
小凯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精致的侧颜在路灯下近乎透明，蕴着难以言喻的怒气。
“砰——啪！”门被狠狠打开，然后用力掼上。
“王源，去你房间等我。”少年脱下大衣挂在门旁，压抑着的平静声线，也不转身看他，冷冷地甩下一句话。
“是。”王源张张嘴，终究还是没敢多说一句，缩着脖子像只小老鼠一样挪进屋子里，临走前还给千玺投去求救的眼神。
“哥.....”千玺在心里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叫了一声，他很少这样称呼小凯，每回都是王源犯事给他求情。
“嗯？又想给他求情，你也不看看他现在都什么样子了！”少年猛地转身盯着千玺的眼睛：“今天你千万别拦着我，要不我连你一起揍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教训一下就算了。”千玺觉得后背的痛意又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他都知道错了。”
“不是大事？”少年狠狠地抽出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在半空中挥舞了一下，发出“咻——”的破空声响：“你知不知道我赶过去的时候那群人正要动手，八个人，一共有八个人啊，还有人拿着棍子，王源还真敢一个人就过去，就为了他那可笑的兄弟义气！”他又挥了一下，那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我今天要是不让他记住了，下次万一拿的是刀怎么办？千玺你想过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不一定来得及，我也不一定救得了他！”
“哥....”千玺沉默了一下，又开口：“王源儿是该教训，差不多就得了，别太狠，我怕伤了他的心。”他别过脸，不知看向哪里：“他跟我们不一样，还是个小孩子啊。”
少年被他的神情刺得心里一紧：“哥知道你懂事，可是也不能放任他不管，万一王源儿出什么事，我.....”他狠狠骂了一句：“我就是上辈子欠他的！”说着攥着鸡毛掸子头也不回地冲进房间，留下千玺依旧站在原地，他低低呢喃着：“我也多想做个孩子啊。”

昨晚更的不知道为什么被度娘吞了，现在补上吧，谢谢大家的支持，希望这次不会被吞了！

“砰！——”
响亮的关门声让王源不禁一颤，不自觉站直身体，面对着墙壁也不敢回头。
“想明白了？”少年声音仍然是冷的，迈着步子站到床边。
“是....”王源连嗓音都是颤抖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少年举起右臂用力挥了一下掸子，鞭子一样清脆的破风声让王源狠狠晃了一下：“每次都是这种时候才知道害怕，面对八个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那么多根棍子我怎么没见你害怕？”
“小凯我错了....”没有少年的允许，王源也不敢回转身体，只是低声认错。
“你过来，我们好好聊聊错哪里了。”
王源被少年手里的掸子吓得一愣，却还是僵直着双腿乖觉地走到床边，背对着小凯，双手撑在洁白的被单上，床沿的高度正好让他的腰弯成合适的角度，伸直的手臂微微颤栗着。
少年用掸子点了点他的腰带：“脱了。”
“别，哥，别.......”王源扭头求饶地望着少年，脸颊涨得通红。
“嗖——啪！”狠狠的一下抽在他的臀上，毫无防备的王源身体猛地一倾，压抑不住的痛呼：“啊！——”
“别让我打到你脱。”少年像是没听到一样：“什么时候开始和我讨价还价了？”
王源忍了忍双眼逼上来的雾气，妥协一样地转过去，艰难地伸手解了腰带，把裤子褪到膝弯处，又伸手撑在床边。
“说，错哪了？”少年把冰冷的掸子搁在王源白皙的臀峰上，努力压下心里那丝不忍。
“我不应该打架，不应该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王源感受到臀上的凉意，不敢有一丝迟疑，迅速开口。
“啪！——”又是狠狠的一鞭，白嫩的皮肤肿起一道明显的棱子。
“想得还挺清楚？”少年没有留半分力气：“做事之前怎么不见你想这么清楚？”
身后炸裂一样的疼痛让王源大口喘着气，双臂险些打弯趴在床上：“哥，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么？”少年扬手又是一下，平行地留下一道毫不逊色的红肿：“我要是今天没来得及赶过去，是不是就不用准备见到完整的你了？”
“唔....”王源拼命忍着，却还是从喉咙里挤出难耐的呻吟，小凯好久没用十分力气教训自己了，估计真是气得狠了。他一直以为只是两三个人，没想到一下来了八个，还带着棍子什么的，要是小凯没有过来，恐怕真的要进医院了。
“说话啊，谁教你的不开口！”少年的心在王源的小声呻吟中猛地一紧，却还是挥手狠狠地抽在他的臀上，清脆的皮肉声响，肿起的棱子红得发亮。
“啊！——”重重的一下让他觉得皮肤都被撕裂了，仿佛有汨汨的血要流出来一样：“我错了，哥，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王源，你给我做过那么多次保证，哪一次记在心里了？”少年依旧挥舞着掸子，臀上的鞭痕一道盖着一道，迅速布满了整块肌肤。
“哥.....疼.....”真的疼，他几乎连呼吸都没有时间，生理上的痛意达到极点，生生逼出了他的眼泪：“这次再也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少年停下来，笔直地站着，望向微微颤抖的王源，他头顶小小的发旋都似乎浸着汗水：“我还能相信你么？王源，我还能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么？”
“哥....”王源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控制着不躲开：“哥，你就相信我这一次，我不会了......”
少年紧紧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有些无力地看着他红肿起来的臀部，一条一条的楞子也让他喘不过气来：“源源，不是每次我都能来得及的，你明不明白？”
他扬手又是狠狠的一鞭，抽得王源险些倒下去：“不是每次你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的，都会有人能够护着你的，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了.....”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眼泪不停地砸在床单上，积了小小的水洼：“哥，对不起....”
“你十四岁了，也不小了。”少年眼里闪过心疼：“做事之前要想后果，要想你能不能承担得起。”他说着又抽了过去，却明显收了力气，但叠加在之前的伤痕上，依旧是撕裂一样的痛：“不要为了你所谓的兄弟义气去做你承担不了的事情，希望这次你能记得住。”
“我记住了，我不会了....”王源艰难地答应着，身后的痛一层叠着一层，几乎要吞没了他：“哥，我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少年放下掸子，伸手拉起王源，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我就再信你一次，但愿是最后一次。”透过泪水糊着的朦胧双眼，王源只觉得那眼神像是要刺到心里一样，让他的鼻尖忍不住发酸。
“好了好了，也没打几下，怎么哭成这样？”少年的声音软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趴那儿，我去拿药。”
“真疼....”王源“嘶嘶”地吸着气：“你真是下了死手，我差点以为要被打死了好么？”
“打得轻了你根本记不住，以前哪次不是这样？”少年又好气又好笑：“打得狠一点，你下次做事之前，身体才能比脑子反应地更快！”
“我才没有....”王源忍着痛小声嘟囔着，又想起什么一样抬头：“你没事吧？那群人跟你打起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先趴下——”少年扶着他趴到床上：“我还没打几下警察就来了，再说了，我摆平他们还会受伤么？”
“好了好了，你最厉害了！”王源支着白皙纤细的双手，不服气地扭动着：“疼.....”
“疼也忍着，看你敢不敢再犯！”少年转身推开门：“我去给你拿药，别乱动啊。”
王源乖觉地应了一声，安静地像只兔子趴在床上，身后的伤还不停地肆虐着，可却觉得没那么痛了。
少年掩上门的那一刻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捂着肩膀蹙紧眉头，白色的衬衣下面，右边肩胛骨的位置有一道长长的青紫淤痕。
那群人真狠，一棍子下来险些废了整只胳膊，要不是为了保护王源儿，也不会在混乱中被抽了这么一下，撑着一天没上药，果然严重了么？
“小凯，你受伤了？”门外的千玺手里拿着药，疑惑地望着少年。
“没事儿，今天被那群人磕了一下，把药给我，我去给王源儿上。”他伸出右手，牵扯背后的伤，又狠狠地吸了口气。
“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伤到哪儿了？”千玺站着没动，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说了没事了，小伤。”
“我去给王源儿上，你休息一下。”千玺也不再管他，拿着药自顾自地开门进去。
少年站在门外，听着里面间或传来千玺的安慰声和王源的小声抱怨，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千玺，谢谢你，我拼着受伤也要收拾王源儿，你是明白的吧？
我从没觉得自己委屈，也不觉得牺牲了什么，你们明白的吧？

我想一直这么笑下去，可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易烊千玺

窄窄的洗手间里有一盏昏黄的灯，少年背对着镜子费力地给肩胛骨下的淤青上着药，时间太长，揉开的时候像是有把钝刀在切割一样，他拼命压抑着才忍住呻吟。
门毫无预兆地开了。
千玺拿着药站在门口，灯光照不到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呃——千玺？”小凯慌乱的穿上衬衣，气息有些不稳：“给王源儿上完药了？”
“嗯，哄着他睡了，你放心。”千玺迈了两步站到少年面前，伸手扯住他的衬衣：“别遮了，我都看见了，你脱下来我给你上药。”
“我没事，已经上过了。”少年僵硬着不肯动。
“那就再上一道。”千玺一使劲，拽着衣襟扯下来，露出横贯脊背的一条长长淤痕：“都伤成这样了还打王源儿那么狠？使劲的时候不疼么？”
“你看他不教训能行么？”少年转过身体让千玺抹着药，疼得声音都低下来：“还好这一棍子打在我身上，要是被王源挨了，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你还说他不顾身体，我看最不珍惜身体的就是你自己了！”千玺仔细地上着药，又故意加重了力气：”你也是该打！”
“轻点.....”少年皱紧眉头：“我是气得狠了，这点小伤也没什么。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节目要录呢。”
“嗯。”千玺替少年穿上衬衣：“小凯，明天录完之后我就不来了，快期末了，我得回去准备考试，公司那边也同意了。”
“也好，学习比较重要。”少年揉了揉千玺的头发：“也别太辛苦了，明天那期是你的生日专场啊，好好放松一下，晚上录完回来我跟王源儿再好好给你庆祝一下。”
“生日么？”千玺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我都不大记得了，好啊，有蛋糕吃呢！”
“你怎么和王源一样就知道吃？”小凯有些好笑地说：“快去睡吧，明天晚上才录节目，中午带你去吃抄手！”
“嗯，看王源儿那时候能不能动吧，你也是，这次下手狠了点。”
“不狠他能记住？”少年推开门走出去：“我再去看看他，每次打完他都睡不踏实，你先去睡吧。”
“好。”千玺看着小凯离开的背影，转身轻轻锁上洗手间的门，确定了不能从外面打开之后，才慢慢脱下上衣。
单薄的脊背上纵横交错着已经发黑的淤青，衣架的痕迹毫无章法，整片肌肤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狠着心把手里的药揉上去，细密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淌下来，他咬住嘴唇，努力把那声痛呼咽回胸膛。
他望着镜子里可怖的景象，竟然还微微笑了一下。
这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么？还好没让小凯和王源儿看到，不然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连我自己都嫌弃。
以后再也不能来了，明天的节目更要尽力了，生日啊，真好。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狠狠地揉着伤口，想要把那些淤青都化开，嶙峋的脊骨呈现出破碎的弧度。
重庆的夜慢慢深了，趴在床上安静入睡的王源，梦中还间或嘟囔几句，因为疼痛微微皱着眉头。小凯轻轻躺在他的身边，背上的伤让他微微侧着身体，不时给王源掖掖被角，也伴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慢慢闭上了眼。隔壁房间辗转反侧的千玺，蹙紧眉头，拼着命逼迫自己忽略掉身后的痛意，似梦似醒地熬了整整一宿。

清晨一缕阳光斜斜地照在千玺的脸上，他迷迷蒙蒙地睁了眼，太阳穴那里像有一根很粗的针 不停刺着似的疼得厉害，他费力支起身体想要坐起来，一阵一阵的眩晕感却毫不留情地袭来，面颊也是滚烫的。
是.....发烧了么？
他坐在床上呆呆愣了半晌，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努力抵抗着大脑灼热的刺痛。
不能让小凯和王源看出来，晚上....晚上还要录节目，何况，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他在包里扒拉了一下，找出一盒退烧药，颇有些自嘲地倒了杯温水，仰头把药吞了进去。
——真是药罐子，居然除了消炎药，还带了退烧药？
他慢慢打开门，看着毫无动静的隔壁房门，无奈地摇了摇头。洗手间狭窄的空间在清晨的阳光中亮堂起来，他俯下身体，掬起冰冷的水泼在脸颊上，微微降了些潮红的温度。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他吸了口气，“咚咚”地敲响了王源的房门。
“起床了起床了，都几点了啊！”小小的公寓里回响着他低沉的好听声音。
“唔.....”被窝里侧躺的少年翻了个身，揉揉眼睛，掏出手机看了眼，惊醒一样地迅速爬起来，还不忘推推身边依旧沉睡的王源儿：“王源儿王源儿，快起来，都九点了！”
“啊，还早呢，让我再睡会！”阳光照在少年干净的面庞上，纯粹得像有天使在跳跃，昨夜的泪痕也早已消散，只是迷迷糊糊地小声嘟囔着。
“快起来，快起来，什么坏习惯啊！”小凯站起来扣上衬衫，毫不留情地掀了被子，捞起还在被窝里睡眼惺忪的王源。
“嗯，疼.....”王源不满地叫了一声，一双眼睛兔子一样湿润，委屈地对着少年抗议：“你昨天才揍了我，我大半晚上都没睡好，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觉么？”
“瞎说什么，我昨晚躺在你旁边，你睡得跟猪一样，这叫没睡好？”少年气急，但看着王源可怜的小模样，也不再“暴力”催促，只是转身推开房门：“我去洗漱，准备早餐，给你十五分钟，要是还赖着不起来，我不介意再费力气收拾你一顿！”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从被子里传出不满的应答声。
厨房里的阳光暖洋洋的，少年纤长的手指细细地剥着鸡蛋：“千玺，你去看下王源儿好了没？”
“嗯——”千玺扭头又望了少年一眼：“小凯，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
“早就没事儿了。”少年活动了一下肩膀：“本来就伤得不重，我看王源儿也没啥事，我们中午一起去吃抄手，我顺便给你定个蛋糕——”他温柔地笑着：“公司的蛋糕都太甜了，你肯定不爱吃，我给你买个不腻的，晚上带回来咱们一起庆祝！”
“好。”千玺露出唇边小小的梨涡，似乎身后的伤也不再疯狂噬咬着他了。
他走了两步，又被少年叫住：“哎千玺，我是不是不应该跟你说，自己偷偷去定个蛋糕，给你个惊喜，这样你会比较开心啊？”
“又不是谈恋爱，我们之间还要什么惊喜。”千玺好笑地摇摇头，眼神又安静下来：“你们陪我过生日，我就很开心了啊。”
“也是，我们不用那么矫情。”少年从锅里捞着面条：“快去叫王源儿，要不都冷了！”
“我早起来了好么？”千玺还没踏出厨房门，就伸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老王，晚上有好吃的？”
“就提到吃你最积极！还不来端早饭！”
王源晃悠悠地走进去：“哼，凶什么啊，我的伤还疼着呢！”
“是么？”少年把早饭放在桌上，指着花瓶里的鸡毛掸子：“你问问它疼不疼？从现在起我就把它摆餐桌上了，你随时都能看到，也给你提个醒！”
“啊啊啊啊！千玺，你看他威胁我！”王源气鼓鼓地坐到椅子上，又立马站起来：“啊，痛痛痛！”
“你慢点儿。”千玺一直笑着看着王源：“这提醒蛮好，让你屁股也少遭殃几次。”
“说什么呢！”王源往嘴里塞着面条，含糊不清地抱怨着。
千玺低头慢慢地咀嚼，在秋日的阳光里，心中盛开了一片花园。

秋日的阳光有琥珀一样的晶莹，约莫快十二点半，常去的那家抄手店依旧挤满了人，到处都闹哄哄的。
“小千千你又吃大份啊？我们不是才吃过早饭么？”王源目瞪口呆地盯着千玺面前比他脑袋还大的碗。
“我消化得快。”千玺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埋下头也不再理他。
“好了好了，快吃吧，千玺吃的多才长得高啊，你看你，再吃那么多零食不吃饭，都快成小矮人了好么？”小凯拆好筷子递给王源，有些好笑地拍拍他的头。
“切——”王源不屑地暼着两个少年：“他那是饭桶好么？”
“你说什么？”千玺恶狠狠地抬了头，刚想说什么，眼神却在小凯身后停住了，然后迅速低下脑袋。
可还是没来得及。
“哟，这不是易烊千玺么？”是令人生厌的笑声。
王源和小凯一起扭头，看见一群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少年围在桌子前，脸上带着痞气的笑，一齐望着这边。说话的那个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一身古惑仔似的装扮，耳垂还钉着五六个银色的耳扣。
“千玺你认识他们？”小凯狠狠皱起眉头，诘问的语气。
“我......”还没待他回答，那群少年就围过来，哄笑着说：“当然认识啊，上次我们还一起唱歌喝酒来着，这么快就忘记了？”说着为首的那个还把胳膊搭到千玺的肩膀上。
“我没有！”千玺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黑的少年，猛力把那人推开：“你不要瞎说，那晚我明明很早就离开了！”
“是啊，可是一点兄弟义气都没有呢，一叫你打架就害怕得跑掉了？”那人笑嘻嘻地，却又凶狠地用手指戳着千玺的肩膀。
“谁跟你是兄弟！”千玺用力地扳过他的手：“我是给张颖庆生才过去的，要是知道有你们这群人，我才不会去那家ktv！”
“哟，说你胆小还恼羞成怒了？”几个少年渐渐围过来，为首的那个费力挣脱千玺的钳制，高高扬起手，一耳光就想打过去。
“啪！——”却是极为清脆的一声在那人的脸颊上炸响，千玺冷着脸放下手：“想打我？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千玺！”小凯有些恼怒地开口：“你怎么回事儿？”还没等他说完，几个少年就在为首那个的怒吼声中拿着棒球棍狠狠地招呼过来。
“走！不要和他们打！”小凯推了一把千玺和王源，三人却没来得及离开就被围住了。
裹挟着风声的一棍重重打在千玺的背上，还伴随着扭曲的叫声：“易烊千玺你敢打我？我弄死你！”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千玺眼前一黑，险些倒下去，背后似乎裂了很多道口子，他只觉得肩胛骨都要碎了。
“千玺！——”小凯看着他一瞬间煞白的脸色，也顾不得太多，一脚就踹开了身边的好几个少年，抢过来一根棒球棍，劈头盖脸地扫过去。
王源冲上去扶着千玺，只觉得他喘息都有些困难，他焦急地喊着：“你怎么了？小千千你怎么了？”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凶狠，小凯一个人渐渐难以招架，他扭头看一旁也在费力抵抗的王源和千玺，愈发急躁起来。
一声“住手！”适时响起来，人群中冲进来两个男子，小凯便松了口气，是公司熟识的两位摄像师。
人群迅速散开，也不乏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三个少年脸上都带了些伤，沉默地跟在男子的身后踏进公司。
意料之中经纪人姐姐的震怒：“怎么回事？你们三个还记得今晚要录节目么？居然去和别人打架？”
“姐姐对不起。”小凯率先开口，诚恳地道歉：“是我没有看好他们，可今天确实是那群人挑事，也——”他沉默了一下：“也是他们先动的手。”
“小凯！”身后的千玺急切地叫了一声，迈了两步站到他的身边，想要解释着什么。
“你闭嘴！”少年瞪了他一眼，又扭头看着女子，带着些乞求：“姐姐，王源儿和千玺都受伤了，节目能不能推迟两天再录？”
“伤得严重么？”女子上下打量着三人，千玺和小凯脸上的伤稍微重些，王源倒还好，只是不知道身上受没受伤。
“没事儿，小凯，我没事，能录的。”千玺吸了一大口气，费力站直了，双手紧紧攥住，笃定地开口。
“连路都走不稳叫没事？”小凯狠狠地开口，又补了一句：“我可不想看你录一半就倒了！”
“行了行了，你也受伤了，反正节目是录播，迟两天也没事，后期可能比较赶了，你们先去医院吧。”女子叹了口气，拍拍少年的肩膀：“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吧，看看身上还有多少伤。”
“不！”千玺慌忙叫了一声：“我不去医院，家里有药，我回家就行了！”
“千玺你——”少年看出了他眼里那丝恳求，心底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他扭头对女子说：“算了姐姐，不麻烦你了，我们补录的事情还得你安排，你就留在公司吧，我带着他们去就好了。”
“也好，早些检查了回家，注意安全。”
“姐姐放心。”少年领着王源和千玺缓缓踏出公司，阳光竟渐渐隐去了，天阴沉沉的。“我们去医院。”他毋庸置疑地开口，直直盯着目光躲闪的千玺：“现在就去。”
“小凯我不去！”千玺固执地站在原地：“我没事儿，就被打了一棍子，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可我被抽了好几棍子，你们陪我去。”小凯抬手拦着计程车。
“小凯......”千玺的声音低沉嘶哑得可怕：“我可不可以，不检查？”
少年打开车门的动作一滞，抬眼望了下千玺，慢慢开口：“上车，我们去了再说。”
“哎呀小千千你怎么回事？磨磨蹭蹭的，赶快去检查啊，我看你连气都喘不过来，万一是内伤呢？”王源在后面小声催促着。
千玺坐在车后座，看窗外不断经过的人潮，双眼竟然都是模糊的，一阵一阵的晕眩感袭上来，整片脊背被扯掉皮肤一样火辣辣得疼着，整个脑袋像有一把烧得火红的铁勺在不停搅拌。他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听到王源带着些哭腔的重复叫喊：“小千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世界慢慢光亮起来，麻痹的身躯才像从半空中被放下来一样，千玺缓缓睁开眼。
“小千千你醒了？”王源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也让人安心。
“嗯。”千玺环视了一圈，似乎是清晨的洁白病房：“什么时候了？”
“小千千你吓死我了！”王源猛地坐到床沿边上：“这都八点了你才醒——”
话音还未落，门就被推开了。
“老王你回来了？”王源扭头，盯着少年手里的饭盒：“终于能吃晚饭了，饿死我了都！”
“嗯，千玺醒了？”少年回身关上门：“你过来吃吧，吃了回去休息一下，我来看着他就行。”
“不要！”王源小声地抗议着：“你也受伤了，不能熬夜——”他皱着鼻子：“我留在这里陪着你，你还能休息一下——”
“别瞎说！”少年轻喝了一声：“昨天才收拾过你，要是不好好休息你也发烧了怎么办？还要不要工作了？”他仔细地打开热气腾腾的饭盒：“快过来，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面条，吃完乖乖自己回家，不许打游戏，早点睡觉，听到没？”
“好吧好吧。”王源蹭过去，满足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条：“真好吃！——可是，小凯，你也受伤了，会不会身体受不了啊。”
“没听医生说我没事么？”少年小心地给病床上的千玺递过去一个饭盒：“我只给你买了点粥，你发烧了，吃点清淡的好。”
“小凯，我——”千玺费力撑起身体，望着少年脸上若隐若现的淤青，声音都是颤抖的：“我——”
“别说话，吃了再说。”小凯拿了个靠枕垫在他的背后：“吃完我们慢慢说。”
“老王你别威胁小千千好么？又不是他的错——”王源不满地开口：“是那群人不讲道理啊，可是小千千你身体太弱了吧？一棍子下去就发烧了，居然还会晕过去，看来平时运动太少，应该多跟我打打球啊什么的——”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却被少年打断了：“吃个饭这么多废话，赶紧吃了回去睡觉！”千玺愣愣地望着不停嘟囔的王源和一脸平静的少年，也沉默了下来，慢慢地往嘴里送着白粥。
墙上的挂钟发出一成不变的“滴答”声响，伴随着王源离开时的关门声，病房似乎更安静了。
率先打破死寂的是小凯。
“感觉好点了么？”
“嗯。”千玺依旧埋着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小凯，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这件事我们先不说——”少年缓缓迈着步子，在病床边上站定，直直盯着千玺头顶小小的发旋：“易烊千玺，是谁教你的，受了伤就这样忍着，不上药，也不和我们说？”小凯伸手按在千玺的肩膀上，用了些力气让他抬起头：“谁打的你？”
“小凯，你——”千玺的眼神闪躲着：“你都知道了？”
“我是不是该感谢那群人，要不是他们这么一闹，我都不知道你身上居然有这么多的伤！”少年的眼眶慢慢红了：“我居然不知道你从昨天一直忍到现在，我居然连你发烧了都不知道！”他顿了一下：“你背上的伤，一点反抗的痕迹都没有，是——”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是叔叔么？”
“嗯，没事儿，别担心。”千玺笑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带着安慰的神色：“小伤而已。”
“怎么会是小伤！”少年的眼睛更红了，他的声音低低的，有满满的痛意：“还好我意识到了不对，给你检查的时候打发王源也去检查了，要不他看到你背上那样的伤，估计去和你爸爸拼命的心都有了！”
“真没事，谢谢你啊，小凯。”千玺摇摇头，还是带着笑：“这么丢脸的事情，还好没让王源儿知道。”
“丢脸？”少年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手也在千玺的肩膀上不自觉收紧了：“你是觉得丢脸才不告诉我们？我们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么？易烊千玺，在你眼里，我和王源都算什么？”
“小凯，我不说，是因为真的没事啊。”
“发烧了叫没事？整块脊背都淤青了叫没事？你看没看到医生给你上药时候什么表情？你知不知道他骂了我多久说我没有照顾好你？”少年猛地泄了力气：“我确实也没有照顾好你，昨晚居然还让你替我上药，我都不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千玺在少年的自责声中慌乱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是我的错，不怪你的，是我没说，小凯不怪你的——”
“千玺，我们都认识快两年了，怎么——”少年蹲下来，仰着头望着千玺温润的双眼：“为什么这种事情还是忍着不说呢？怕我们担心么？”他拼命忍着眼眶里的泪：“怎么能怕我们担心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熬着呢？怎么能——”他哽咽了一下：“怎么能这么为我们着想啊？”
“小凯，你不懂，我习惯了。”千玺扭头看窗外漆黑的山脉：“我不是刻意隐瞒的，我只是习惯了。”
“你为什么要习惯这种事情！”少年握住千玺冰冷的双手：“你是我和王源的弟弟，不应该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的，那还要我们有什么用？”他重复着：“千玺，我们要保护你的，你不要再这样了，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忍着了？”他伸手拨了拨千玺脸上的碎发：“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和王源好么？啊？当哥求你......”
“我——”千玺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千玺，我和王源不怕替你担心，我们也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一切，所以，不要再这样忍着了好不好？”
“哥.......”千玺都不知道自己掉了泪，好久好久没有哭过的他，眼泪顺着两颊簌簌淌下来。
“你既然叫我哥，那就听哥哥的话好不好？”少年伸手给他抹着泪，双眼通红却还强忍着：“听话好不好？”
“嗯，我不会了，以后——”千玺抿紧嘴唇，用力地点了下头：“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一定都告诉你们。”
墙上挂钟的声音都温柔起来，只听见输液管里液体缓慢滴落的动静，少年轻轻地抚摸着千玺的头发，安慰般地把他搂进怀里。
“千玺，哥知道你懂事，可你还是个孩子啊。”
“在我面前，你就做个孩子吧，有什么事情，我帮你们承担就好了。”

天将微明的时候下了雨，淅淅沥沥浸透了整个重庆，清晨也没有一丝要停的意味，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半点日头。
“我扶着你吧千玺？逞什么能啊——”少年走在千玺的身旁，微微伸着手：“你伤还没好全，这么急着出院干嘛？”
“我没事了好么？哪有那么娇贵。”千玺缓缓迈着步子，面上带着笑意：“医院太无聊了，估计王源儿一个人在家也闷得厉害，回家歇一歇明天就该补录节目了，后天我还得回北京上课呢。”
“这么赶么？身体吃不吃得消啊——”小凯犹豫了一下：“是叔叔催着你回去么？你回家以后还会不会——”
“放心。”千玺打断他的话，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笑容：“不会有事的，我该回去好好准备考试了。”
“嗯。”小凯也不再说话，沉默地撑着伞走在他身边，道路上积了很多小小的水洼，双脚踩上去总溅起微末的水滴。约莫十分钟，两人在公寓门口站定，小凯掏出钥匙开了门。
扑面而来面条的香味。
“你们回来了啊？我做好了早餐，快来尝尝我的手艺，熬了一晚上肯定都饿了吧？”王源从厨房里探出头，鼻尖还蹭着水滴。
“你居然会做饭？”小凯夸张地叫了一声，露出两颗虎牙，又仔细地给千玺拿过鞋子换上。
“王源儿你很厉害嘛。”千玺依旧没太多话，只是笑容更深了：“昨晚就喝了点粥，我早就饿了啊。”
“我是谁啊，下个面条还不是小菜一碟！”王源兴冲冲地把碗筷摆好：“快过来吧，吃完好好休息一下。”
缓缓升腾起来的热气笼罩了三人，窗外浸着寒气的雨也渐渐停了。
“对了，王源你照顾一下千玺，我出去一趟，有个东西落在医院了。”小凯吃得极快，率先放下筷子：“我很快就回来，你看着千玺再睡一会，昨晚他发了一夜的烧，都没怎么休息好。”
“我去吧，你昨天也一晚上没睡。”王源站起来。
“不用了，我顺道去一趟学校，你好好看着千玺就行。”
“嗯，那你小心点，早些回来休息。”王源把大衣递过去，轻声嘱咐着。
“放心。”小凯关上门，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紧了紧衣服，向着一条与医院方向完全相反的小道上走去。
“千玺后天就走了，今天得和王源好好给他过个生日，这孩子吃蛋糕也挑的不得了，害得我还要找借口出门。”少年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着：“虽然他说过不要了，可是有惊喜他总要更开心一些吧？”
逼仄的小巷里，铅黑色的云朵压下来，路面上的水洼也是浑浊的，小凯远远地看到旁边破败得墙壁上靠着几个少年，头发花花绿绿的，他一眼就认出是昨天起冲突的那些人。
他愣了一下，戴上风衣的帽子，又压低了面庞，想要快步经过，那群人的对话却不受控制地传过来。
——“那个易烊千玺很嚣张啊，他身边一直有人，我们也动不了他啊。”
——“这口气我是咽不下来，不过我倒是有不用我们亲自动手的方法。”
——“是什么快说！”
——“那天我们去ktv不是玩了真心话大冒险么？那小子酒量差得要命，灌了几杯就不成人形了，我手机里还有他和几个妹子借位kiss的照片，我要是把这些全部发到网上，我估计他就——哈哈哈！”
——“这我怎么没想到，他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么？不过，要是我们用这些照片把他单独叫出来，可能会更有趣啊，到时候他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少年只觉得有股血流涌上脑袋，他攥紧了手掌，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他们的笑声，怎么会这样？要是被叔叔看见了这些照片——他眼前浮现出千玺苍白的面颊，趴在床上裸露的伤痕累累的脊背，以及倔强的永不示弱的眼神。
骇人的拳头破风声，少年摘下帽子迅速冲过去，朝着为首的那个青年就是一拳：“你给我把照片都删了！”
那人在嘴角的血迹中反应过来，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你他妈的不要命了！你们给我把他抓起来，老子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人是惹不起的！”
五六个人骂骂咧咧地围上来，小凯从身边抄起一根废弃的木料，挡在胸口前：“你不要再找千玺的麻烦了，把那些照片都给我删掉！”
“不找他麻烦？”为首的人阴笑着逼近：“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天毫无征兆地又飘了雨，小巷里回响着拳头和各种工具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小凯也分不清是哪里在痛着，也不知道身上隐隐的血迹是自己的还是他们的，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有一句话反反复复在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一定要删掉那些照片，一定要删掉.......”
“都给我住手！”一声断喝止住了众人的动作，巷子尽头站着个穿着民警衣服的男子，那群人犹豫了一下，狠狠地又挥了一棍子，转身就要跑开。
“你们别走！”小凯想也没想就要去追：“都别想走！”
“王俊凯你想干什么！”青年男子跑过来，看少年还想追过去，伸手一把拉过他，狠狠地开口：“还要不要命了？”
少年不甘心地抬头：“哥你放开我，我要去追他们！”说着甩开男子的胳膊，冲着那群人离开的方向跑过去。
“你站住！”男子也追上去，在巷子的尽头抓住少年：“他们都跑得没影了你还去追？”
“哥.....”小凯低低地叫了一声，埋下脑袋，也不敢看男子灼人的眼神。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打架上瘾了？”男子的声音也冷得吓人：“昨天去你们公司就说因为打架延迟录节目，今天还打？你还想去追他们？”
“哥，我.....”小凯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开口。
“现在别说，去你公寓上完药我们再说。”男子转身，抬脚就走。
“哥，不行，源源和千玺在家，我们——”小凯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我们去你家吧。”
“你这个样子还要跟我穿越大半个重庆去我家？你不嫌丢脸我嫌丢脸。”男子淡淡地说：“他们在正好，我好久没见过千玺了，别废话，快点走！”
“哥....哥.....”小凯跟在他身后，迭声叫着，却不见回头。他看着男子挺拔的背影，放弃了再说什么，只是不停整理着衣服，费力把脸上的泥渍擦掉。
走了两步他又开口：“哥，我得去给千玺买个蛋糕，今天他生日。”
男子回身站定，看着少年坚持的眼神，他的脸上倒没有多少伤痕，只是走路的姿势有些不自然，想是小腿哪里受伤了：“好，我们先去买了再回家。”
“嗯，谢谢哥。”
越来越密集的雨丝飘下来，沾染了他们的衣裳，蛋糕的香味也弥散在小巷中。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公寓门口，摁响了门铃。

屋檐滴滴答答的雨声，绵延着像是永不停歇一般，公寓窄窄的门被推开，屋外挂着的风铃也随之叮叮咚咚地响起来。
“老王你好慢啊——”王源探出半个身子，又明显愣了一下：“嗯？皓轩哥，你怎么也来了？”
“我正好路过，就来看看你们，千玺呢？”男子脱下外套：“我听说今天是他生日？”
“还在睡呢——”王源惊喜地叫了一声：“老王你买了蛋糕？！好啊你，说什么落了东西在医院，原来是骗我们的啊！”
“你小点声——”小凯弯腰换着拖鞋，又指了指手边的蛋糕：“你把它拿到客厅去，等千玺醒了再吃。”
“行行行，知道啦，那——”他嘿嘿笑了两声：“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要掌勺啊王大厨？”
“他？”男子站在一旁不自觉笑出来：“他的手艺可上不了台面，还是我这个王大厨来吧！”
“真的？！”王源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好久没尝过皓轩哥做菜了，今天晚上有口福了！”
“唔.....”千玺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走出来：“王源儿你好吵啊——嗯？皓轩哥？你过来了？”
“是呀，正好路过，听说你过来重庆了，来看看你——”男子温柔地笑着：“我听小凯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哥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凯？”千玺睁大了眼睛看着王源手里的盒子，是自己最爱的那家店，想着肯定也是自己最喜欢吃的口味。刘海长得微长，扎着眼睛，涩涩得想要流泪，他抬手蹭了蹭：“好啊好啊，我后天就要走了，下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皓轩哥你的手艺可一直让我念念不忘啊！”
“嗯，我昨天去你们公司听经纪人说了，你们明天还要补录节目。”男子挽起衬衣的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那——在我做菜之前，你们要不要给解释一下，为什么昨天会去打架？嗯？”他刻意瞟了一眼低着头的小凯，微笑着却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皓轩哥你不知道，那群人完全就是故意找千玺的麻烦，我们实在没忍住才——”王源急急地开口。
“所以，你们先动的手？”男子眯起眼睛。
“是我先动的手。”千玺低声回答，声音因为紧张有些颤抖，皓轩哥平时看起来温和，但原则性问题从来不会轻易含糊过去。
“是那群人想动手，千玺只是反抗而已。”小凯抬头解释着。
“对对对，就是那群人的错！”王源也随之附和。
“嗯——听起来是挺可恶的，那如果再见到那群人，是不是还要冲上去把他们揍一顿，一解心头之恨？”男子嘴角含着笑，似是无意地盯着小凯。
少年只觉得有股冷气从脚尖漫上来，他僵硬着身体，喉咙动了动，却还是没能开口。
“当然不要啊——”王源认真地说着：“打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他们很过分，但只要没惹我们，还是不要动手了，对吧小千千？”
千玺侧过脸看着王源，开着玩笑：“看来一顿教训没有白挨啊，还知道不能主动打架了？”他挑眉，露出嘴边小小的梨涡：“当然了，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才没有心思跟他们纠缠。”
“哎呀小千千你怎么回事？乱说什么！”王源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着皓轩戏谑的眼神。
“源源还挺明白，是因为被教训了？”男子扭头看着小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不用教训也能明白，那就好了。”
“哎呀哎呀，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王源慌忙地转移着话题：“皓轩哥你是不是还有半年就警校毕业了？这身警装好帅啊！”
“嗯，还有半年就能毕业。”男子笑着点头：“别拍马屁了，你和千玺去打游戏等着吃饭吧，有小凯帮我就行。”
“嗯嗯嗯！皓轩哥你最好了，老王都不许我们打游戏的！”王源蹦起来，拉着千玺就往屋里面走：“那辛苦你们啦，我和小千千肯定越帮越忙，就不去厨房找你们了，嘿嘿，今天我刷碗，我刷碗！”
千玺走了两步，又皱起眉头看紧紧攥着双拳的少年：“小凯你怎么了？感觉好像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没事，可能淋了点雨，我去房间换身衣服就行。”小凯仰起脸，右颊上有若隐若现的淤青。
“哎呀快走啊小千千！”王源兴奋地扯着千玺的衣服：“我跟你讲，最近有一款特别好玩的游戏......”
千玺无奈地跟着他拐下楼梯，他唧唧喳喳的声音也慢慢消散在小小的复式公寓的二楼。
“上去换衣服吧？”男子抬脚踏上楼梯：“你们公司给租的公寓真是不错，三层复式的话——”他扭头又看了眼跟上来的少年：“隔音好。”
少年推开房门，伸手拉上窗帘：“哥....我自己换就好，你.....”
“自己换？顺便自己给自己上药？”男子抱着双臂靠在门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源源和千玺的。”
“哥.....”
“怎么磨磨唧唧的，上完药还要去做饭喂那俩猴孩子呢，快点儿！”男子关上门：“他们在一楼打游戏打得昏天黑地，没空上来看你的。今天的事儿，晚上吃完饭我们再谈。”
少年妥协了一般地脱了外套，赤裸的上身有好几道明显的淤青，大多数都在背上，张牙舞爪的。
“都在后面你还想自己上药？”皓轩扯过他把药揉上去：“看来教你的近身格斗还有点用，一个人打五六个，也没怎么受伤——”
“哥，我......”少年一凛。
“把裤子脱了，我看看小腿。”男子打断他的话。
“我腿没受伤，没事，真没事。”少年重复着。
“废话什么？我又不是瞎子，有没有事我看不出来？”男子狠狠地拽下了他的牛仔裤：“幸好那群人身手差，要不我看你今天就惨了。”
少年的小腿横着一条明显的青紫棍痕，上药的时候一跳一跳得疼得厉害。他低着头看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给自己上药的男子，声音有些低沉：“哥，我真不是故意打架的。”
“我知道。”男子仔细上完：“好了，伤得都不重，你休息一下，我去开火了。”
“哥...”少年欲言又止。
“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男子推开房门，只留了一个挺拔的背影。
少年皱着眉头攥紧手掌，在心底暗暗重复着。
照片我一定要拿回来，一定不能让千玺知道。

缭绕的热气在饭厅里弥散，皓轩系着围裙在饭桌上摆好碗筷，他抬起头看着从三楼缓缓踱步下来的少年：“去叫源源和千玺，收拾一下差不多可以吃了。”
“嗯，哥，我叫了他们过来帮你端菜。”小凯应声，又拐过楼梯口，直直地下了一楼，去到王源的房间。
屋子里充斥着闪烁不停的画面和电子噪声，小凯微微皱着眉头：“王源儿千玺，该吃饭了！”沉浸在游戏里的两人显然没有听到，就连千玺也是难得肆意地随着动作低声叫喊着。
“别玩了，要吃饭了听不见么？”少年提高声音，颇有些发怒地叫了一句。
“哥等我们玩完这一局嘛.....”王源连头都没回，依旧死死盯着游戏画面：“哎，千玺，你怎么停了？继续玩啊，马上就结束了.....”他疑惑地望向身边：“怎么回事啊你！”
“吃饭了就别玩了，小凯都来叫了。”千玺放下手柄，撑着地面站起来：“我们都没帮忙，难道还让他们等着么？”
“王源儿你看看千玺，再看看你自己！”少年捡起地上已经空了的薯片袋子：“你还是哥哥呢，连他一半懂事都没有！说了让你吃饭前不要吃零食了，正餐又吃不下去，还要不要长高了.....”
“哎呀老王你怎么跟个婆婆一样唠叨！”王源不满地丢了手柄，也站起来帮着收拾地上的零食残骸，但也乖乖地没有顶嘴：“知道了知道了，不让我吃你就别买嘛，今天皓轩哥哥做菜，我至少能吃三碗好么？”
“买给你慢慢吃又不是让你一天全部塞完的！”少年拍拍千玺的肩膀：“你和王源儿把这里收拾好了就上去，我先去帮哥的忙。”
“行，你上去吧。”千玺弯下腰，微长的刘海掩了他的眼神，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房间。
少年推门离开的时候心里不知怎的一疼，这样的千玺，永远懂得克制，永远不知道像个孩子一样撒娇放肆，可其实并不想他这样的啊。
“想好了？”皓轩把一条热气腾腾的糖醋鱼端上桌，侧过脸问着少年。
“哥....”小凯犹豫了半晌：“明天我还得补录节目....”
“嗯，我知道啊。”男子用围裙擦擦手，带着笑容望向楼梯口：“源源千玺快来洗手吃饭了，王大厨我新学的菜色，保你们满意！”
“耶，又有好吃的了！”
“先去洗手，像什么样子！”少年也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训斥着王源。
“千玺你录完节目就走么？”皓轩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千玺碗里：“这么赶着？”
“嗯，初三了，学习任务比较紧，年前可能都不会过来了。”他低着脑袋啃了两口，又抬头笑了。
“也对，那多吃点。”男子温和地看着他：“我听小凯说你受伤了，还去了医院？”
“他啊，就被那群人打了一棍子就晕过去了，身体太差！”王源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
“我没事儿皓轩哥。”千玺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小凯，看着少年在饭桌那头对他笃定地摇摇头，才放下心来：“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
“要不要哥有空时候也教你点近身格斗？以后再遇见那群人就不怕了。”
“哥不用了！”小凯断然应着：“千玺马上就回北京了，不会再遇见那群人了！”
“小凯你？”千玺疑惑地抬头：“你这么激动干嘛啊？”
“没有，你不需要学打架的。”少年低下头慢慢咀嚼着，躲开皓轩探询的目光：“我没有激动啊。”
“近身格斗不是打架好么？我又不是教你打架的！”男子舀了一勺汤：“不过说得也对，千玺你回北京就遇不到他们了，就算再遇见他们，也不应该冲上去跟他们打起来。”
“嗯。”千玺笑起来：“巴不得永远遇不到他们，要不是上次过来给重庆的老朋友庆生，也不会出这种事情——”
“所以千玺你交朋友要注意一点，那个什么张颖，虽然从北京搬家到重庆前跟你关系是很不错，可是你看他都跟什么些人混在一起，以后离他远一点！”少年认真地看着桌对面的千玺。
“知道啦知道啦！”千玺点点头，满足地把一大块鱼肉送进嘴里。
皓轩看了眼埋头吃饭不再说话的少年：“吃完源源你把厨房收拾一下，然后和千玺再打最后一晚上游戏，今天就算是放松一下了——”他打断王源欣喜的表情：“九点必须结束听见没？”
“谢谢皓轩哥！”小小的欢呼声。
“小凯晚上我给你测测体能，吃完去房间等我。”男子面无表情地加了一句。
“他体能好得很，打起人来手劲特别大！”王源不满地嘟囔着。
“是么？”皓轩含着笑望了眼依旧低头吃饭的少年：“很久没测了，正好帮你看看你高一的课程有没有什么跟不上的。”
“嗯，谢谢哥，物理还是有些吃力。”小凯也舀了碗汤，无比正常地冲着千玺和王源露出笑容：“千玺你看着他点，别离电视屏幕那么近，对眼睛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王源迫不及待地放下碗：“千玺你去房间准备一下明天录节目的东西吧，我刷了碗就下去。”
“行，别急。”千玺笑着应声，也放下碗筷。
“哥，我上楼等你。”小凯咽下最后一口汤，尽力平静地说了一句，转身踏上楼梯。
“嗯，我吃完就上去。”男子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依旧慢慢地喝着汤。
夜幕降临的重庆是静谧的，小小的公寓里亮着温柔的光，皓轩站在饭厅和客厅的交界，对着刚刚摘下围裙的王源笑着：“辛苦了，去找千玺玩吧，我帮小凯看下物理，待会走得时候跟你们说。”
“嗯，那我过去啦！”王源蹦跳着下了楼梯，走两步又回头：“哥，你看着老王千万别下来，要不又该念叨我们了！”
“你放心，有我在，他才没有功夫下来。”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三楼的房间也亮着灯，皓轩推开门，少年标准的俯卧撑姿势，额头冒了细密的汗水，想是这样有一段时间了。
“臂力还不错，腰腹力量还是要加强。”男子端详了半晌他的姿势：“也是因为手臂没受伤，要不就撑不起来了。”
“哥.....”小凯的手臂依旧撑得稳稳的：“我的伤不会影响工作的。”
“废话，也不看谁给你上的药，不过倒真的是伤得不重——”男子在他对面站定，正对着少年的头顶：“那就解释一下吧。”
“那天是那群人找茬，不仅伤了千玺和王源儿，还耽误了我们的工作，所以——”
“你看到他们就气不过冲上去了，想要狠狠揍他们一顿报仇？”皓轩的声音渐渐冷下来。
少年撑着没有开口，像是默认。
“也不管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就算他们拿着棍子也没关系？”他蹲下去，直直盯着少年狭长漂亮的双眼：“打完没打够，他们跑了还要去追？”
“哥，对不起，我冲动了。”
“冲动？”男子站起来，忽地笑了：“这不叫冲动，这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抽出旁边桌子上笔筒里插着的塑料尺子：“我倒是一直在教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可前提是你打得过——”他踢踢少年的右手：“撑好了，别闪了腰。”
少年一颤，狠狠咬紧牙齿。
呼啸着的一尺狠狠抽在他的臀上，少年的胳膊肘猛地一弯，又费力撑直，脖颈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现出来。
“你才十五岁，冲动也很正常，有什么英雄情结也没问题——”皓轩扬起手，嗓音却很平淡：“但是不应该像个五岁孩子一样去做你根本做不到的事情，那不是英雄而是蠢货。”塑料尺子在他的手里，带起的风声毫不逊色那天的鸡毛掸子，少年的牛仔裤上都泛起了一道白印。
“呃——”少年咬着牙，费力地喘了口气：“以后不会了。”
“其实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跑你还要追过去？这不像你。”皓轩把尺子搁在他的臀上，尽力避开少年脊背上的那几道伤痕：“你冲动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会穷追不舍？”
“我想让他们记住，下次不要找千玺的麻烦了。”少年感受到臀上迅速肿起来的愣子，压低声音开口：“对付这种人，就只能用这种方法。”
“是么？”皓轩的声音冷得让少年一抖：“那你跟他们这群流氓有什么区别？”他用了十分的力气狠狠抽下去，“砰——”的一声，少年重重地跌到地上，额头的冷汗顺着面颊唰唰淌下来。
皓轩是警校出身，他的手劲可想而知，以往也很少用十分力道教训他，这次......少年又强撑着恢复姿势，只觉得这一下抽过来疼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有两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又被他生生逼回去。
“嗯？你说，跟他们有什么区别？”男子见他撑好，又是一尺挥过去，击在牛仔裤上声音闷闷的，却也能感受到他的肌肉不断紧绷，躲避一样微微颤抖着。
“哥，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我知道源源和千玺在你心里的分量，你身为哥哥，的确有保护他们的责任。”皓轩用了七分力气抽在少年的臀上：“可是这不是你做事不过脑子的借口，也不是你丧失理智的理由。”他边说边扬起手，闷闷的抽打声音让人心惊：“你是哥哥，要做个榜样，好好地想想今天的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做。”
“是。”少年拼命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他的手掌依旧撑在地板上，努力控制着身体不软下来，男子没有放水的力气在他的身后不断炸裂，牵扯着脊背和小腿的伤也隐隐作痛。
皓轩不再说话，在狠狠的几下以后放低手臂：“起来吧，明天还要录节目。”
少年艰难地缓了两口气，又撑着地面站起来：“哥，今天的事别告诉王源儿和千玺。”
男子盯着十五岁少年有些苍白的面庞，因为疼痛狠狠皱着的眉头，还有执着的眼神：“小凯，保护弟弟不是以伤害你自己为代价的，事情总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他叹口气：“我给你上点药就走了。”
“不——”少年坚决地摇头：“我自己来，哥，这是小伤，我要自己来。”
皓轩就像是看到了十五岁得自己一样，笑着摇摇头：“好吧，你自己来。”他转身推开门：“我去看看源源他们，然后该走了，你就不用送了。”
“好。”少年应声。
男子出门的那一刻又转身，直直地像要望进少年的眼里：“小凯，你要明白哥今天想要说什么。如果像你这样，我也用牺牲自己为代价去保护你，你希望看到么？你长大了，可是——“他顿了一下：“你肩上的东西太重，还要再长大一些的。”
“嗯，哥你放心。”少年心里一颤，一股歉疚涌上来，但随之而来的是千玺苍白脆弱的眼神和笑容，他微微闭了眼睛又睁开：“哥，你慢走，小心点。”

楼楼这次更得比较多，话说大家都好勤快啊……楼楼实在做不到日更啊…

秋夜渐渐也有了凉意，少年赤裸着身体也觉得有股冷气漫上来，他锁上门又检查了好几遍，才在昏暗的狭窄的三楼卧室里褪了衣服。
好久没有被教训了啊，他苦笑了一下，虽然伤在这样的地方是有些羞耻，但他给自己上药从不会含糊。臀上是一条一条平行的红肿楞子，皓轩哥的力气，果然连塑料尺子都是刑具。从小到大对这位年长自己六岁的表哥就是又敬又怕，他自诩算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也是因为好几次叛逆出格的举动都被皓轩扼杀在摇篮里。皓轩教训他，从来都不是泄愤一样的狠打，也不会像父亲只是开玩笑一样地揍两下，他贯彻教育和惩罚两套理论，最喜欢的就是边讲道理边甩刑具，这也一直是小凯教育王源模仿的方式。
只是——他“嘶”地吸了口冷气，自己大概永远学不到他的手劲吧？幸好明天还要录节目，要不这次估计也得好几天沾不了凳子。
他认真地在伤痕上把药用力揉进皮肉里，牵扯起臀上的神经，像有一把锐利的刀不停刮着一样，在重庆的秋夜里，竟有冷汗顺着他的头发不停地滴到地上。其实自己给自己上药，最怕得就是狠不下手，但是明天的工作决不能耽误，他咬紧牙齿，细细密密整整涂了二十分钟。
“嗡嗡嗡——”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少年手上都是药膏，看了来电显示以后慌忙摁了免提。
“喂小凯么？你说那群人带头的叫贺然，我帮你打听到了，是隔壁三中高二的，不过——”电话那头的声音传出来，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着，他还犹豫了一下：“据说是混黑的，你找他干嘛啊？”
“没事，就是问问，你别担心。”少年垂着的左手微微攥紧，汗水濡湿了他额前的头发。
“小凯，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啊，还当不当我是你兄弟？”
“放心，我哪有什么事情会瞒着你？知道你最有兄弟义气了，谢谢你啊，我先挂了，这边还有点事情。”
“好，周一见面再说。”
“嗯。”少年摁掉电话，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抬头看了眼挂钟——快九点了。
一楼的房间里依旧乌烟瘴气的，但也只有王源一个人在不停地厮杀着，千玺安静地坐在一旁，带着笑意看着他。
“千玺你怎么不玩了？”少年推门进来：“王源你怎么回事啊？一个人玩得很开心嘛！”
“小凯你别说他，我眼睛不舒服，不想玩了。”千玺抬头，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眼眶周围的确微微发红，他浅浅地冲着小凯笑了一下。
“那早点休息吧——”少年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王源儿九点了，快给我关掉睡觉，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公司录节目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先睡，我马上就好！”王源连头都没回，手下的动作也不见停。
“怎么回事啊，什么马上，立刻就给我关掉！”少年提高了声音，颇为严厉地重复着。
“好了小凯，你先去休息吧，我看着他，等这局打完我们就睡。”千玺站起来，望向少年有些苍白的面庞：“昨天你也受伤了，还没休息好，今天又忙了一天，别累坏了。”
“好，千玺你看着他点，我去收拾一下明天的东西就睡了。”小凯点点头，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你一定要看着他关掉，把电源给切了，不能耽误明天的工作。”
“嗯。”千玺的眼里像有什么涌动着一样：“你觉得身体怎么样？也不要为了工作太勉强自己了。”
“放心，那几下上了药早好了。”少年安慰地拍拍他的脑袋：“我去睡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我来叫你们起床。”
“好，晚安。”
“晚安千玺。”少年关上门，回房间有条不紊地整理好录节目需要的东西，才把疲惫还隐隐作痛的身体埋进温暖的被窝。
明天——他阖上眼睛的时候这样想着——总有些事情要彻底解决。

傍晚的夕阳把最后一抹余晖隐在教学楼的一角，千玺踏进那间昏暗隐仄的储藏室前，扭头看了一眼被染得血红的晚霞，他攥紧手掌，狠狠吸了口气，推开沉重的门。
里面弥散着难闻的腐朽气味，他直直地走进去，脸上没半分表情，只是在屋子中央站定，盯着面前吞云吐雾的那群少年。
“我按照你说的，一个人过来了。”千玺的嗓音低得厉害：“怎么样才能把那些照片给我？”
“你说呢？”为首的贺然猛地把烟头掐灭，挑衅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戳着他的肩膀：“我把照片发给你不是卖给八卦杂志已经算客气了，毕竟你是张颖的朋友，我也不好做得太绝——”他猛地使劲掐住千玺的肩胛骨：“你那个什么队长昨天又来找我麻烦，你说我是找他解决，还是干脆把这笔账也算你头上？”
“你别找他麻烦，有什么冲着我来。”千玺忍着肩膀传来的痛意，咬着牙开口：“你到底想怎样？那些照片你拿着有什么意思？”
“我没有照片你会乖乖过来？”贺然不屑地笑了一下，冲着身后挥挥手，约莫五六个人围上来：“上次张颖生日，我们找你帮忙打架，你就不仗义地走了，这个我可以追究，可那天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你觉得我能忍得下这口气？”他的目光兀地凶狠起来，那五六个人也拥上来把千玺架住：“你那个队长昨天又主动招惹我们，我跟你说，这梁子就算是结大了！”
千玺被他们扯住头发，被迫直视贺然的双眼，他的面上依旧是冷漠的：“你到底要怎么做，这事情才能就这样算了？”
“算了？”贺然突然扬起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千玺的脸上：“你今天要是能让我们满意了，我就算了！”
千玺被打得连身体都一偏，右脸颊迅速肿起来，嘴角开裂缓缓流出了血。他咬紧嘴唇，比痛意先袭来的是疯狂的屈辱感，他被困在一群人中间动弹不得，只是那从未有过的耻辱让他几乎要疯掉。
“怎么样？”贺然似乎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你在硬什么？求饶啊，可能我会放过你！”
千玺偏着脸不看他，漆黑的双眼深不见底，侧脸的弧线都是冷硬的，他不自觉挺直了脊背，不管怎样，都应该要站直的。
暗无天日的储藏间里，汹涌的痛意渐渐吞没了他，他却还牵起一丝笑——还好，还好比小凯早了一步。

夜幕渐渐降临的古旧街道，小凯焦急地在公寓里踱着步子，王源在沙发上一遍一遍不停地拨着电话。
“小凯千玺下午怎么和你说的？怎么联系不上了啊？”王源抬头，眼眶有些红了。
“他录完节目说不舒服想吃抄手，我就跑过去给他买了，让他自己先回来的。”小凯看了眼窗外暗下来的天色：“早知道就不让你先走了，你们一起他肯定不会走丢的！”
“怎么可能走丢呢？公司到家都没有十分钟的路！”王源喃喃自语，猛地抬头，声音都发颤了：“哥...千玺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再给他打，要是还不通就联系姐姐，我们——”小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震动的声音打断了，他接起来：“喂，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这里现在有事，没空理你！
“小凯我不放心，刚刚去贺然的学校又打听了下——”电话那头是小凯好兄弟的声音：“他们高二的几个男生说贺然在学校里有个储藏室当秘密基地，什么活动都在里面。傍晚的时候看到个外校男生进去了——”他微微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你去找他了呢？幸好你没做这种蠢事——”
少年的心瞬间沉下来，浑身都僵硬着动弹不得，他的眼前闪过分开时千玺的笑脸：“你现在在哪？我要去那个储藏室，你在哪带我过去！”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
“我？我已经出了他们学校了——”那边明显一愣：“怎么了小凯？”
“你别问了！赶快回去，我现在就去找你！”少年挂了电话，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要冲出去。
“小凯小凯！”王源跟在他身后拼命叫着：“是找到千玺了么？你要去哪？”
“千玺去找了那天和我们打架的那群人！”少年没有回头，他的声音都不自觉颤抖着：“我怎么就相信他是想吃抄手了！我怎么就拖着没把事情解决掉！我怎么就让他赶在我的前面过去了！”
“小凯你说什么？”王源费力地奔跑着，连气都喘不匀。
前面的少年却没有再答话，他的双眼在呼啸的秋夜寒风中慢慢红了，千玺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就应该把照片拿回来的。千玺，你怎么又一个人什么都不说？千玺你等着我们，你千万不能出事.....
黑暗彻底笼罩重庆的那刻，储藏室的门被狠狠踹开了，教学楼上亮着的灯光涌了一丝进去，微闭着双眼的千玺轻轻抬了头。一路奔跑而来，怎样可怕的场景都在少年的脑海里闪现，却也不及他亲眼见到那刻的痛彻心扉。
千玺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白色的衬衣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上面蹭满了肮脏的尘土，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迹，他的脸颊高高肿起来，双眼都是恍惚的没有焦距，嘴角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
那群人围着他，贺然手里高高扬起一根皮带，少年甚至能听到清脆的抽击在皮肉上的声音。那一刻所有的理智都荡然无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冲上去的，他狠狠的一脚踹过去把贺然掀翻在地，凌厉的架势把那群人全部震在当场再没有动作。
“小千千小千千！”王源跑过来把千玺揽进怀里：“你怎么样了？你哪里受伤了？”他慌乱地却又小心地抱着他，手足无措不知从哪里检查起，声音都哽咽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我没事...”千玺费力撑着坐起来，伸手给王源擦着眼泪，又扭头看一旁站着双眼血红的少年：“小凯，那照片....”
少年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猛地揪住贺然的衣领：“你给我把照片全部删了，要不就把手机交出来，我把它毁了！”
“你...”贺然费力地吞咽着口水，眼里闪过一丝惧意：“你放开我！”
“小凯算了...把照片删了就好....”千玺在王源的帮助下站起来，他直视着贺然的眼睛：“你打也打够了，以后不要再找我们麻烦了。”
“千玺你——！”少年气急，回头望了眼摇摇欲坠的千玺，也不再说什么：“好，你把照片删了，今天的事情——”他咬牙切齿地望着贺然：“我们就算一笔勾销了！”
“你小子骨头很硬啊...”贺然挣脱小凯的钳制，扭了扭脖子，又掏出手机：“行了行了，我全部删掉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抬头，表情复杂地盯着千玺：“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了，以后我们见到你就当不认识，你们回去吧。”
“那最好，我们应该再也不会见了。”千玺费力地开口，扯扯小凯的衣角：“我们走吧。”他踉跄了一下，周身皮带抽打的伤痕锐利地痛着，快要把他切割开来。他狠狠地喘了口气，却依旧觉得胸口闷得厉害，还没走两步就摔到地上，然后黑暗彻底笼罩了他。
“千玺！”少年心痛慌乱的声音是他最后的知觉。

静谧到欲盖弥彰的夜晚，间或有人路过的医院走廊，王源站在病房外面，拎着两盒冒着热气的馄饨，透过清晰的玻璃望向房内，不知所措地忍着眼泪。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小凯故意支开的，和上次一样躲过了千玺检查的场景，躲过了他伤痕累累的瘦削身躯。
到底是....怎样的孩子啊？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被塑料袋勒出深深的痕迹。屋里还有护士来来回回地走动，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俯下身体给千玺上药，眉头也紧紧皱着，病床边的小凯费力地脱下他的衣服，露出他赤裸的身体，满是皮带抽打伤痕的前胸后背，以及不知道何时留下的隐约淤青。
王源能感受到，小凯连胳膊都僵硬着，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心疼和不愿落下的眼泪，他那一瞬间感到害怕，这样的千玺，陌生到让他觉得自己从来不认识。那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少年，明明老是吐槽他贪吃零食，明明老是和他一起疯狂打闹让小凯气到崩溃，明明也是个十四岁猴子一样的小孩儿，怎么会是面前这个千玺呢？录节目时强忍着痛意只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帮着他给小凯求情的他也带着一身的伤痕，吵闹着要吃抄手的他居然是为了独自去奔赴一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要怎么样才能保护他呢？怎么样才能让他接受我们的保护，不要再一个人去扛这些呢？他依旧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口，从走廊那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焦急的喊声：“源源，千玺怎么了？”他扭头，经纪人姐姐和皓轩哥冲着这边疾步走过来，他收回情绪应了一声：“正在上药，应该已经没事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打开了，皓轩率先迈了过去。
“医生，这孩子是怎么了？”
“你是他的家人？——”医生摘了了口罩：“你们都是怎么回事？他被打成这个样子你们也不管管？新伤叠着旧伤，我上药都不知道怎么上了！是打架还是别的什么？要是家暴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不是家暴不是家暴.....”王源在一旁急切地开口：“是被一群混混打的，他伤得怎么样啊，严不严重？”
“伤得倒也不是很重，就是浑身都是皮带抽过的痕迹，你们——唉！”医生叹口气：“我给他打了消炎的药，住个两三天应该就没事了，十四五岁的男孩还是要管管，这次是皮带万一下次动刀子呢——”
“我们会的，谢谢医生了！”皓轩的脸色越来越黑，经纪人的眼圈早就红了，她慌忙踏进病房，留下面容冷峻的皓轩和呆立着的王源。
“小凯千玺是怎么回事？”经纪人望向病床边站着的少年：“怎么会被打成这个样子，还是上次那群人？”
“姐姐你别急，是上次那群人，不过现在已经都解决了，不会再出事了。”少年安慰地把手搭在女子的肩上。
“解决？是怎么解决的？”皓轩在他身后冷冷地开口。
“哥.....”少年一滞，甚至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
“被打进医院就解决了？”皓轩伸手捏住少年的肩膀，强迫他回头看着自己：“你打了他们一次，他们打回来，那你们是不是还要再去报仇？”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能不能再好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你别生气，是千玺他瞒着我们过去找的那群人——”王源看着少年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急忙解释着：“说是为了什么照片.....”
“王源不要说了！”小凯迅速打断他，低声斥责着，甫又看向皓轩：“哥，是我没看好千玺，我没想到他会背着我们一个人过去。”
“所以，你知道他为什么去？”皓轩用了很大的力气捏在少年的肩上。
“好了好了，能不能不要吵了，千千要休息，事情结束了就好，要是还有什么要解决的等他好了再说！”经纪人有些生气地看着皓轩。
少年哀求一般地望着男子：“哥，让千玺休息吧，我们出去说。”
皓轩也不看他，只对着女子说：“你也别太担心，这事情交给我解决就好，我认识不少警察，保证不会让这群混混再伤害到他们了。”
“行，那我好好照顾千千，你办事稳妥，交给你我也放心。”女子点点头，又转身心疼地看着千玺。
“嗯。”男子点头，放开少年肩膀上的右手：“源源留在这里看着千玺，小凯你和我去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哥——”王源还想说什么，却被小凯一眼瞪回去，也只能闭嘴，担心地望着少年跟在男子身后走出房间。“姐姐，皓轩哥是不是生气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关上的房门。女子有些激动：“你说呢？我们都快被气死了！怎么平白无故招惹这些人！”
“姐姐你别生气——”王源认错一样地低下头，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皓轩哥会不会骂小凯啊？”
“你别操心这个了，皓轩有分寸的。这是你买的晚饭？”女子指指馄饨：“我和你一起吃吧，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什么都没吃——”
“嗯，正好我买了两份，小千千他一时半会儿估计醒不来，我们坐在旁边等吧。”王源把饭盒递给她，又小心地给千玺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