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金不换(兄弟)

文荒的若是不嫌弃小树垃圾的文笔就去看看我与玉子合写的文吧 但是不要太担心 玉子文笔还是ok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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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步千秋

楼主 青鱼树  发布于 2017-09-11 23:45:00 +0800 CST  
第七章 蓬山千万重(三)

其实楚墨是明白的,他早就不再是年少任性盼着能独占父亲的孩子了,过完生辰便敛下浑身的恣意妄为,换上青云卫玄色的衣裳,带上抹额,金丝绣的江字恰好盖住他头上紫色胎纹,在阳光下生辉,别上紫叶影扇,带好胡笳箭袖,骑上高头大马,和一般的侍卫一样护卫在楚吟固的马车边。

“前方就是江凌王府了,”悟风慢慢靠近楚墨,道:“如此声势浩大,只怕如今他们一定摸不着头脑。”

“掩人耳目罢了,”楚墨眼眸流转,看过那江陵城最高处红砖白瓦的巍峨建筑,心绪不宁。广育王造反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真正在他计划里的是颠覆这座百年王府,这座坐拥地下江山、世袭罔替,属于楚吟固的威胁。

这条路谁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地步,谁也不明白要付出什么代价,除了他这个筹划者。

鼻翼轻颤,睫毛森掩,他轻道:“让皖语来见我,不要惊动惊澜师父了。”

悟风只应了声是,就闪没了身影,不出多久那叫皖语一位年轻人便来到他跟前,楚墨凝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眼底冷漠,还未等对方道一句迎接的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马鞭:“听说你刑讯了金蔻儿?”

消息自然是线人回报的,那是他唯一一次怀疑楚吟固徒留远方是别有用心,回想楚吟固的表情,再忆起那个陪着他一月有余聪明的丫头,虽然当下就下令阻止,终究还是误了一些时候,扬手就是再一鞭子:“怎么?不懂回话了?”

皖语自他打的第一鞭子就从单膝换成双膝跪地,俯身受教的模样,悟风站在一旁不敢求情,更不敢再说实情,若是如今十分生气的楚墨知晓了他的那位兄长更是病得不轻怕是要打死皖语。只跪在地上的人还梗着脖子不言不语,楚吟固掀开帘子,看着前头的骚动只是看着,皖语是他从自己身边赐给楚墨的,楚墨很少发作这个孩子,如今动手只怕是真是踩到楚墨的爆点了。

“殿下说的好生照料,那丫头承认是她给四房通风报信,属下便是照着规矩做事。”皖语抬眼,好不委屈的模样。

这件事确实他也在怀疑,可他才没有想过要刑讯她。楚墨收起马鞭,沉默不语。

只是大马进城回府,直奔地牢。

没有烛火,窗子里射进的光打在金蔻儿脸上,她被吊在架子上已经三天了,四天前她供认了刺杀慕涵远一行人是她做内鬼的罪名,虽然很快那些如狼似虎、心狠手辣的人不明白为的什么居然不再对她动手,但是她却没有得到宽宥,手臂是脱臼了,想必是要等主事的人回来给她定个罪吧……主事的人不就是九公子么?若是九公子回来,四公子就有救了……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怀疑真的是她做的么?不不不……九公子没有那么笨的……

六公子只怕还在芥蒂着九公子的事,唉,九公子其实还是挺笨的,这样的话说出来不就罢了?交交心……都是兄弟,还有什么别扭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楚墨一眼就看到了金蔻儿被吊在架子上闭着眼睛,嘴边却带着一个笑容,突然的他竟相信,不会是这个蠢丫头做的内鬼。虽然给他一种机灵的感觉,但是这丫头傻得真的很让人无奈,他走近她,没有急着给她松绑,医官还没到,他不懂女孩子受伤了要怎么处理,只是轻轻的:“你不是说,要和我换么?别你家小姐的事还没完你就死了。”

“你终于来啦……”金蔻儿睁开眼,发丝凌乱在她头上,眼前血色充盈他的脸,看来是伤到眼睛了……笑道:“你再不来……四公子就要出事了……”

“四哥怎么了?”所谓关心则乱,楚墨顿时没有高人架势,慌神道。

“你真笨,我以为我说我害了你,你就会立刻赶回来呢……”金蔻儿笑了笑:“你放心,四公子在这的第二天就醒了,只是身上总是不好……”

“把她给我放下来好生安置,”楚墨头也不回的对推门进来的悟风等人吩咐,拉着皖语去了关押慕沉远的牢房里。

“四哥!”楚墨遥遥看见慕汿远跪在慕沉远的草席边给他喂药,口便忍不住喊了一声,待步到门前,看着慕沉远消瘦模样,扬手对着皖语就是一巴掌,骂都没来得及骂上一句,就被慕汿远冷冷道:“君驾来此,是要看我兄弟凄惨模样么?”

又是该死的君驾!

楚墨咬唇,眼巴巴看着慕沉远能否说一句话来让他不至于如此尴尬,可慕沉远的眼神里全然没有了他,他站在牢房门口,虽大门已开,但是却不敢迈进去。

“怎么?等我请你过来?”慕沉远闭上眼,不咸不淡。

隐瞒身份是他慕沉远在当日川二山捡到小弟时刻意收起他的玉石,他怕这个不属于他们的涵远会再也不回来,他自私的想把这个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可他也生气,生气这个孩子当日拼命要护住他,生气这个孩子忤逆兄长,将兄长投入牢中。

可看着叫了五个月涵远的孩子低着头,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终究生不起气来。

楚墨抬头跪在兄长身边,俯着身子,哽咽着:“四哥!”毛茸茸的大脑袋在兄长手边蹭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可我真的很害怕你们牵扯进去……”

慕汿远伸出手,很想很想抚摸身边哭的厉害的小弟的背,可还是生生僵住了手。他放不下,真的……一边是小弟,一边是家族……他就这么被关在这里,被门口那个叫皖语的人冷嘲热讽着好些时日,甚至还被告知小弟手刃了祖父和季父,他没有告诉兄长,可他也放不下。

此般已是隔阂,如蓬山千万重。

楼主 青鱼树  发布于 2017-09-12 09:58:00 +0800 CST  
emmmmmm不是虐文……重申一遍!不是虐文!!!!!!!

楼主 青鱼树  发布于 2017-09-12 10:00:00 +0800 CST  
第七章 蓬山千万重(四)

楚墨很累,却还是习惯性的趴在窗口看着屋内的四哥安静的睡颜,他不敢在慕沉远睡着,慕汿远还在挑灯看书的时候进去摸摸长兄的手,探探长兄的额温。

慕汿远早就察觉到了窗外探出的脑袋,可却还是不明白要如何开口,捻起一页书页,静静的翻过。

皖语轻轻拍了突然做了梁上君子的楚墨公子,收获了一枚大大的白眼。楚墨正看得出神,却被这个小子搅了。

楚墨看了皖语一眼,转身向着小树林去,轻功不是皖语学的最好的,恰是楚墨最拿得出手的,离小树林还有好些脚程,皖语知道,只怕是楚墨变着法子发作他。

“什么事?”楚墨一跃上了树,两只脚在皖语头上晃荡,他喜欢在夜晚时候看向波光粼粼的江凌河。

皖语却是吃味了,当面叫楚墨抽了鞭子,牢外被打了耳光,长这么大从没有过。一直以来,皖语作为三大青云卫,因着年龄最小,向来悟风他们也让着他很多,就是楚墨也不怎么多言他的小毛病,如今却是一眼不看的样子,叫他忍不住哽咽。

难受是一回事,要是搅了楚墨看兄长的好事还没个所以然来却更是要吃板子的,皖语当下收起委屈,道:“九域说,龙船的机关……”

“你不必操心这个,”楚墨蜷起腿脚,一手搭在膝弯处,总算是看向了皖语,却才发现这人怎么看上去委屈得厉害?缓了语气道:“九域是机关行家,你只要跟着我守着北二就行了。”

“我只当殿下烦了皖语,”皖语靠在树上,自顾自的,“殿下身边能人多,就是没有我也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皖语出来,殿下若是看不得皖语了,回了陛下便是了。”

“惯的你没皮脸了?”楚墨一听这酸溜溜的话,才是心里顿时又怒,本来火气就没下去,从树上跳下来便往皖语膝盖一踹,只见少年跌跪在地,揉了揉腿脚终究没敢站起来,虽看上去十分可怜,可惜如今楚墨却看不惯他委屈模样:“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跪好了!太久没跟你说规矩你就敢无法无天了?”

“不就是作弄了一介小奴婢!”皖语才叫委屈,青云卫是这江凌王府里除了王爷之外最尊贵的人,虽然表面上和雪狼卫白狐卫一般都是护卫,殊不知世人不称青云卫为奴,只称江凌青云三公子。是与世家公子一并齐平的地位。虽对王爷负责,贴身护卫,却私底下也是仆从如云的伺候的。他自然委屈,如今遭的冷眼皆是那一介奴婢惹的祸端。

“不就是?”楚墨轻轻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扬起手向着俊俏的脸就是一巴掌,不似地牢那一下警告多于教训的意味,这一次左颊立刻浮起五个指印:“本御的东西,你凭什么动?”

“是您自己下的令,江凌王府只认王印不认人,”皖语捂着脸低首:“你没有王印我自然不听。”他不是真的不听,只是他从小心思敏感,只感觉这个像哥哥一样的楚墨下的这条命令有很强的不安之感。坐拥着江凌王府的楚墨,手掌着江凌王印的楚墨,凭什么为什么下了认印不认人的荒诞命令?他不满却不得说,只能用这种方式,宣告。

“长本事了?”楚墨差点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皖语的手都在颤:“你这是对我不满?”

“不敢……”皖语别过脸,嘴上说着不敢,却做着意味明显的动作。

楚墨很生气,一脚踏上皖语的背,逼着他双手着地,趴跪着,抽出腰间胡笳,将尖口捏在手,长管置于皖语身后,手起破空,就是五下。

着实他想不了好好谈谈的心情和法子,遇上皖语这种性格的,不如打一顿来得见效快。
【一半】

楼主 青鱼树  发布于 2017-09-14 23:22:00 +0800 CST  
接上————————
着实他想不了好好谈谈的心情和法子,遇上皖语这种性格的,不如打一顿来得见效快。

皖语抓着地上那株草,楚墨一系列行为着实是触不及防,闭上眼干脆的俯下身子,一副要打便抬高点叫你打得方便的样子。

楚墨持着胡笳,倒是没动手继续,他知道皖语不服。这小东西若是不服便是打得狠了,也不见得变了心思,心里叹气,嘴上仍道:“上哪学的这模样?你以为本御是拿你出那小丫头的气?”

“殿下是也如何?不是又如何?”皖语声音闷闷的,不难听出他哽咽:“不过是你自己思量罢了。我们人微言轻的……你可什么时候愿意听我们说话。”

“你到底……在和我别扭什么?”到底一道长大的,年纪又最小,一直以来都当弟弟一样待着,楚墨蹲下身子,看着脸上僵僵的皖语,伸手捋了捋他额头前的碎发。

皖语眼泪都在打转,可终究受不住这憋屈之感,直起身子避开楚墨的手,他心里都是不快,怎么突然间说起王印大于王爷了,怎么有了亲哥哥的楚墨便变了,怎么带了一个小丫头回来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知道这些话不能问,问了,楚墨便会生气,他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楚墨不想叫他们知道,但是他不傻,他猜得出来。

殿下终究是要成全陛下的。

他心底有一个大胆的答案,不敢宣之于口,只怕是果真如此,看向楚墨的时候,却咽了下去。

他终究是为了成全殿下的。

“不说也罢,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事?”楚墨收起胡笳,拉起皖语。方才在皖语的眼神里,他看见的是坚定,只怕是再问不出什么来,他突然有一点理解了慕汿远和他的别扭,但是又更加的不能接受这种原因的别扭,众人不同,心思各异,索性不问。

皖语借力站起来后,只道:“惊澜先生命您明早如常。”

楚墨突觉头疼,回了王府,就是恢复他常年早起学习的作息。年少不爱读书,只喜舞刀弄枪,任何武艺总是三分钟热度,之后不了了之,自去岁方才深知父亲难处,楚墨才是真的下定决心读书。可读书自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只怕是五月不习,再难交代。

睡前再来点

楼主 青鱼树  发布于 2017-09-16 00:23:00 +0800 CST  
再接上——————

月光打在楚墨的脸庞,发丝泛着光芒。深秋的寒渐渐的染上楚墨的影子,周身突觉的清冷。

他还有很多心事,如今毫无困意,只摆了摆手,示意皖语先走。伴着皖语脚步渐远,楚墨闭上眼,近来总是忍不住回忆和伤感。

去岁的楚墨第一次没有在生辰时候闹脸色,第一次自觉绑着铅修习轻功,他只是觉得,他曾经的任性恣意,全然归功于父亲的疼爱。而如今他仰头望月却又是生出了一股悲切,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什么,读书又有什么用?

叶惊澜说过,读书的目的是看圣贤之书,为天地立心。

这只是像叶惊澜那样庶出的或者不受重视的世家大族子弟冠冕堂皇的借口,而他楚墨,天下独独他不需要借口。楚吟固给他的是最美好的回忆,最坚实而不需讲理的后盾。他十来岁从大内皇宫望月殿内搬出,来到这个南方的王府。

母妃过世的第二天,四皇子楚墨就死了,这是母亲保护他的最后的退让,也是父亲保护他最后的方式。他其实都是明白的,但是父亲说得对,他们的墨儿一定是最干净的。

却养得他阴骘任性。

林子里一声叹,花话语又轻又柔:“你还在这干什么?”

楚墨一惊,眼神看去,披着一身白色披风的慕沉远扶着树,就在五步远的地方,他的面色发白,眉间微蹙,楚墨赶忙快步过去扶过长兄。

“哥怎么这么晚还出来?”

“夜间醒了,想想出来走走。”慕沉远跟着楚墨的脚步,坐在了一节突出的树干上,笑道。

“其实你身上也尚还好,只是之前条件不好,耽搁了,以后才是要注意,需得好好养着。”楚墨挨着慕沉远,他发现,跟这个兄长,也开始不再那么有话题聊或者说不再那么亲近了。

“小九,”慕沉远兴许是发现了,他也无奈,兴许是留不住的。他笑道:“答应我,还是四哥的弟弟好吗?”

“小九还是小九,只怕四哥也不要小九了。”楚墨埋下脸,只露出一张眼睛,蒙着雾。

“你和汿远……”慕沉远揽过楚墨的肩,结实的靠在自己胸前,楚墨听见的是来自胸腔奔动热血的可靠感,他竟也依赖着慕沉远的轻柔话语:“都是我的弟弟。”

“这么晚了,回去睡吧。”慕沉远笑着:“有什么事情,不管是什么,试着和别人商量吧。”他拍了拍楚墨的肩:“你还这么小,要尝试着担起什么呢?涵儿,你身后还有这么多人。”

可他要尝试担起的东西,是有些普通众生,一辈子都担不起的权力之重。

他明白着所有人对他的疼爱,反过来他也愿意回馈着爱他的所有人。

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些么?生活就是自食其力,体会五味具杂,用着自己的力量渡过生命之舟到达彼案。

但愿日后,大家都好。

楼主 青鱼树  发布于 2017-09-17 13:19:00 +0800 CST  
第八章 时遇风云路(一)

江凌王府里很大,大到从小活在蒋家这种高门大户的金蔻儿都难免迷路,江凌王府的下人都很怪,常常要人问个四五声才晓得回话。金蔻儿摸索着还是找到了楚墨的屋子来。

她自诩从小就是有见识的,不曾想却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屋子。它不是处在江凌府最高的地方,可却凌驾在这南方生死存亡的两条大江河融汇交接的湖边,好巧的房子啊,一半沿着陆地竹林,一半好像就飘在空气里一样,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莲花了,荷叶一片一片的。

竹桥上,她看见了楚墨。

趴在栏杆边,往水里撒着鱼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这么早,你来干什么?”

“我习惯了早上……”金蔻儿咬了咬唇,咽下早上照料你的话,笑道:“做点小粥给你吃,我们做丫头的自然闲不下来。”

“谢谢你救了我四哥。”楚墨撒下最后一把鱼食,他站起来,转眼看向金蔻儿,许是太早,雾还蒙蒙的,他没有看见金蔻儿白得吓人的脸色。他没有束发,没有系扶额,紫色的胎纹成了他全身上下最显眼的地方。兴许,那些护卫一个个都带着绣江字的扶额是因为他呢?!金蔻儿宛若发现新大陆一般,没有在意他的谢。

谢?楚墨觉得还是必须的,毕竟这个丫头可是受了很大的苦,为的是能叫回他,帮助四哥。目的和他所愿不错,他想了想,道:“你家小姐的事,我会替你做的。”

金蔻儿提着食篮歪着头,没有太注意楚墨的话,她的眼光看向了湖面的残叶,忍不住的盈满了眼泪。

“怎么了?”楚墨不会安慰人,只是皱着眉。

“最近我总是心神不宁。”金蔻儿开口,眨眼瞬间,泪水滚落:“之前我就知道,你身份不简单,慕家留不住你,可我现在没由来的更觉得这江凌王府也留不住你。”

“你担心我干什么?”楚墨笑了,不明觉厉的,这世界上,他和金蔻儿挺多算是同处数月,顶着旁人看来亲密实则没有关系的俩人,怎么还会关心他的呢?况且,他独独不应该喜欢上金蔻儿的。因为一开始就是利用不是么?他不喜欢大方端正的女人,也不喜欢过于聪明的女人,前者木头疙瘩一般无趣,后者工于心计相处太累,而且就算他喜欢,父亲也不会同意的,这又何苦来?他笑得很开朗,像终于爬上山头的太阳一样:“完成你家小姐的事,你就自由了不是么?”

是啊,事情就是这样的,本该这样的。

“这么说也……”金蔻儿怔怔看来他一会,突然勾起一个笑:“对啊。”她拿着食盒进了屋子,自顾自的布菜,除了眼神无光之外其他都一切如常。

“以后不要忙这些了,”楚墨跟着进来,没有拒绝金蔻儿来他的屋子,环着胸,倚在门槦:“那么多丫头,不缺你这般辛苦的,你还是好好养着吧。”

金蔻儿笑了笑,却道:“习惯了。”她顿了顿手,递过那碗小粥,推到楚墨方向,示意他快些过来,面色轻柔:“快吃吧,一会凉了。”

楚墨只当她是往日照顾人习惯了,人啊,面临突如其来的苦难是仓皇慌忙的,面临突如其来的幸运更是不知所措的。恰如金蔻儿,往日是个丫头,如今算得江凌王的礼遇,算半个正经小姐。她兴许还没习惯吧。没关系,等一切都安排好了,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罢了。

楚墨细嚼慢咽的配着小菜喝完小粥,坐在书案前打算再温一会书,虽不知学有何用,所学为何,但也经不住一会面见叶惊澜再束手无策,一问三不知这等所带来后果来得可怕。

不过一柱香后,他越来越觉得身体燥热的厉害,张口便是:“金蔻儿!给我倒杯水来!”

金蔻儿习惯的坐在门口,拿着针线,之前的绣竹绢帕在去澧县马车遇袭的时候叫楚墨一个不小心给弄丢了,她虽不言语却好一般可惜。听楚墨叫唤,在算算时辰,搁下拿在手里的绣帕,起身如实倒了一杯水。

刚刚她搽了些香,是清新淡雅的茉莉香,端水过去的时候,楚墨却压住她的手,这个香气和娘亲身上的很像,忍不住多往她锁骨处多嗅了两下,不曾想却更加忍不住,一个用力拉过金蔻儿往床上摔去。

楚墨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除了些许不快之外,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不该想的东西。

帘帐薄纱掩饰巫山云雨。

桌上搁着的,是绣到一半的鸳鸯戏水。

楼主 青鱼树  发布于 2017-09-19 00:09:00 +0800 CST  
一半

楼主 青鱼树  发布于 2017-09-19 13:48:00 +0800 CST  
第八章 时遇风云路(二)

东风渐急夕阳斜,一树夭桃数日花。在卧榻之上,睡得沉沉不知时辰的楚墨终于睁眼,看见的是,夕阳西斜,晚霞满天。

手边还有所握的,是女子肤如凝脂的手,腕上半段红绳挂铜钱。楚墨看着她睡颜,这不是他第一次凝视她熟睡的模样,额头的碎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散在她脸前。这小猫一样乖巧的睡颜,确实比平常来得讨喜些。

楚墨扶着额,心思眺看桌上的鸳鸯帕,转而看金蔻儿苍白的脸颊,居然鬼使神差的将手往她脸边捏了捏,手感不错。

不不不,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楚墨掀开被子,直接套上那双木屐子,头发也没呼撸两下,直接往叶惊澜教他读书的矜書属去。

矜書属位于江凌王府东面,离楚墨的屋子飞鹜阁不过一点距离,他前脚才踏出庭院,就听见竹桥上叶惊澜举着书卷靠在栏杆边,好整以暇:“我以为殿下要明日才起。”

“今日……”楚墨从小跟在叶惊澜身边读书,只怪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跟着也学了十来年,终究没学到叶惊澜三分风骨,但是不妨碍他惧怕叶惊澜的严厉。

说到底,楚吟固做了他慈爱的父亲,叶惊澜就是做了他严厉的老师。楚墨站在原地,本想习惯性的告诉叶惊澜事情原委,可话到嘴边,却惧怕叶惊澜和父亲会处理了那个爬上他床的丫头。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虽然对金蔻儿还谈不上没有什么男欢女爱,但是,却也不希望她失去了性命。

“今日是映白错了,”楚墨拱手作揖:“怪我在外面习了不好习性。”

“哦?”叶惊澜眼神都在书卷上,黄昏的光不利于看书,耗眼得厉害,以往叶惊澜总是要教训白天不习书,老晚上看书的楚墨,但是现在倒是自己不讲究了。他轻笑着:“你是以为我老了,聋了?”

“不敢的,” 楚墨往前三步,他本来也不指望能瞒过叶惊澜,但是他知道叶惊澜是会帮助他的,他就单膝跪在叶惊澜面前:“先生,你明白映白的。”

叶惊澜站起来,慢悠悠的往花圃走去,随手折下一条藤蔓来,楚墨看他动作,反倒站起来往偏房走去。

“我平日里最恨的,就是你自以为是的思量。”叶惊澜推门进来的时候,楚墨正伏在美人榻上,后裳撩起,身后微微翘起,一副附身受教模样。

“离开江凌王府,你下了一道密令?”叶惊澜没有动手,就坐在离楚墨五步远的屏风前,双手悠闲的将藤蔓拧成麻花状。

“为什么?”叶惊澜宛如对待一样艺术品对待这他手上的藤蔓,语气也不见什么起伏,楚墨确实知道的,叶惊澜什么都知道了。

隔着屏风都能感受到楚墨的颤抖:“怕自己出意外。”

“这是你瞒着我领了个人任务的缘起?”叶惊澜最可怕的就是他太了解楚墨,一语中的,一下就看出了楚墨所求。

缘起,是他想要颁下认王印不认人的命令,必须领一个他能去有必须留后手的任务。为什么要颁下这道命令,是因为他要让江凌王府不再以世袭的方式存在。

叶惊澜轻轻笑:“告诉我,什么时候你打算怎么合理的传王印?”

“我……”楚墨突然的词穷,怎么实施计划他瞒过了所有人,可是宣之于口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该如何说。叶惊澜走到屏风后,看着楚墨,软软的藤蔓垂在身侧。

身后突然钝疼,楚墨闭上眼,咬紧牙,只是一下,就足够他回味三息,酸疼之感在皮肉炸开。

“要我说?”叶惊澜又是一下,楚墨也没忍住惨叫。

他摇了摇头,不知是不说还是不要。

叶惊澜凝视着他很久很久,他回忆十三年前他殿试的那天,这个小孩子才四五岁,被宠的无法无天,就在殿门口拦住他,十分嚣张不让御定的状元作状元,硬抱住他的大腿,非要大殿上的父皇点他叶惊澜当状元。后来他被牵到自己面前,做了他的业师。

叶惊澜不受叶家重视,年轻之时为人傲气,在当年云妃之案受到牵扯,跟着本该死了的四皇子楚墨,换了个身份,换了个名字,来到江凌王府,看着楚墨以王爷的身份活下去。

楼主 青鱼树  发布于 2017-09-19 13:51:00 +0800 CST  
云妃之案牵扯太多,只言片语也是说不清的,反正时过境迁,不必再多言,只是叶惊澜放不下当年羁绊,对着楚墨自作主张其实他大概也知道一些。

可大概也不愿意提这一些。

藤蔓垂在身侧,终究脱手:“那个丫头,你打算怎么办?”这样的丫头是留不住的,楚吟固对楚墨只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给他,玩闹也好,消遣也罢。这样的丫头,楚吟固一定会……叶惊澜知道没有必要多说,楚墨会明白他话外之意。

楚墨算是迷茫了,他站起来,规规矩矩的,摇了摇头。

“你自己看着办吧。”叶惊澜往外面走,夕曛拉了很长的影子,楚墨喊住了他的脚步。

“先生还恨娘亲么?”楚墨看着叶惊澜,呢喃。

叶惊澜骤然觉得脱力得厉害,一句娘亲,将他陷入数年前那场动乱的恐惧里,他扶着门把手,眼前是望月宫又深又长的蔷廊,他一生的仕途,全赔在了这个蔷廊。

他曾经那么得意啊,名列三甲,官拜九卿,皇子业师,虽家族不得意,但至少官场顺风顺水。但是蔷廊云雨,成了他束缚在楚墨身边的最大理由。云妃在他耳边轻柔,字字蛇蝎诛心:“咱们算是交换了,以后你记住,保我儿一世无虞。”

聪明一世的云妃怕是早就知道了波涛暗涌的时局,怕是早就体察了即将迭浪涌起的灭门之灾。那场世族的战争,关于大司马李氏淑妃和镇国将军武氏云妃之间的,你死我活的战争,终究是武氏败了,败了她二十来年的宠爱,败了她冠绝后宫的地位。最后她最后一次用枕边人的身份,同皇帝做了交易,交易结果便是保护楚墨。

叶惊澜无疑,被出卖了,他战战兢兢,只盼云妃守着秘密,没成想云妃之狠绝,明知身将死,索性一场豪赌,赌上一生的感情,赌上他叶惊澜的性命,出卖了他,逼的他不得不守在楚墨身边。

恨么?叶惊澜自嘲,该恨么?曾经蚀骨的滔天恨意,却在这锦衣玉食的王府消磨得经年之后找不到当年。

她是他叶惊澜的梦魇,却是他叶惊澜唯一的弟子最爱的娘亲。

叶惊澜扶着门槦,摇了摇头,不知是回复心思,还是否定楚墨问话。楚墨站屏风九叠云锦张处,遥遥的长长一揖。他了解叶惊澜恰如叶惊澜了解他。

龙船将何如,死生两茫茫,他知道,叶惊澜也知道。

楼主 青鱼树  发布于 2017-09-20 00:10:00 +0800 CST  

楼主:青鱼树

字数:64609

发表时间:2017-07-22 03: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20 09:12:09 +0800 CST

评论数:135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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