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苏伯菲修童话 (已完结)

完结了,对,完结了
我的第一篇,没啥水准,凑合着看吧= =

楼主 谪下红裳  发布于 2012-06-07 19:02:00 +0800 CST  

一、
在东方,有座小城叫做苏伯菲修。

这座小城和别的小城一样普通:云雾下有一栋栋不高的楼房,不高的楼房夹着银灰色的公路,银灰色的公路上行驶着各式各样的汽车,扬起的尘土让边上花坛里的月季花皱了鼻子,纷纷将脑袋埋进高高的草丛中,“真糟糕!真糟糕!”

这座小城却又不同于别的小城,因为它有个洋气的名字——苏伯菲修。

“苏伯菲修是什么意思?苏伯菲修是什么意思?”一只从外省来的小鸟儿边飞边叫唤着,询问着下面的路人。

“不知道呀!老师从没跟我们说过。”一位脑袋上带着黄色学生帽的小学生停住了脚步,摇摇头回答道。

“不知道。学者们从没发表过这方面的论文。”一位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的老师匆忙地走过,食指顶托了下眼镜回答道。

“不知道!不知道!知道了有什么用?”一位秃了顶的老学究粗暴地回应着聒噪的小鸟儿。噢,真是个恼人的问题!比脑袋上晃悠了半天都没掉下的那撮毛儿还要恼人!

“真是群怪人!”小鸟儿扑打着翅膀,愤愤道。随即,它在一棵树上落了脚,“我需要在这儿住上几天呢!”他说道。随即他感到了一丝倦意袭来,“飞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

于是,太阳睡觉了,月亮起床了。今晚的月亮真圆真亮,星星们不得不羞愧得躲了起来,“噢,我的月亮神啊!”星星们赞叹道。

于是,月亮独自在天空这个大舞台上呆了一夜,偶有几片薄云想要蒙住她美丽的脸,奈何在薄云的半遮让她愈显妩媚。“噢,我的月亮神啊!”薄云们赞叹道。

“当当当......”钟楼的大摆钟打出了十二声的脆响,“它,它总是那么,那么,那么,准时!”刚从酒吧里出来的酒徒们勾肩搭背着,红着脸儿,翻着眼儿,绊着舌头说道。

“当——当——当——”小胡同真是个顶好的扩音系统,大摆钟的声音在里面拉得老长。

听到这长长的回声,住在胡同深处小连体别墅里的老耿探出了半个身子,仰着脖子瞻仰月亮,“噢,我的月亮神啊!”他赞叹道。忽然,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为什么是“危险”的呢?因为,在他心里,眯眼是很危险地动作。据说,关公斩将时爱眯眼,悟空打妖怪时爱眯眼,武松见了老虎时爱眯眼。

“啧啧,这月光,清冷得很,一定隐藏着杀机!”他接着说道,说完了还不忘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仿佛他自己就是那个隐藏着的杀机。“真是个创作的好时机!”他继续危险地眯了眯眼,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老耿环抱着胳膊在房间里踱步了一阵子后,终于坐回桌前,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这是一种缺乏常识的做法,因为墨水随时都会从笔中飞出,溅上一桌子的黑。但老耿的动作却让无数的追随者倾心模仿,唉,谁叫他是苏伯菲修最知名的作家呢?苏伯菲修的居民们常常用一种仰望月亮神的虔诚来膜拜他。

“他,一袭白衣,立于桃花树下。他,牵着瘦马,在远处悄悄望着他。”老耿“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下。

“他总是这样开头!哦,忧伤的文字,顶级的文笔!”摆在他桌上的盆景交头接耳道。

盆景伸长了叶子,又在老耿的纸上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省略号。“最近流行六个点么?”他问旁边的另一株盆景道。

“也许吧!据说,这是在表达他意犹未尽的感情。喝,他总是那么煽情,他总是引领着这儿的时尚。”另一株盆景回答道。

“好疼,好冷,好难过......”盆景接着念着好多好多“好”字开头的语言。“好虐!”她们一齐伤感地感叹道,“噢,我的月亮神啊!难道心真的是用来碎的么?”

二、
第二天,小城里炸开了锅,人们交头接耳讨论着同一件事,似乎永远不会厌烦。居住在苏伯菲修有一个天大的好处,那就是有这么几位杰出人物霸占着新闻业。

“吃了么?”张家大嫂问李家大婶道。

“吃了。你呢?”李家大婶道。

“吃了。”张家大嫂回答道。

“嘿!有听说过么?老耿又要出书了。”李家大婶又扯到了这个热点上。


楼主 谪下红裳  发布于 2012-06-07 19:03:00 +0800 CST  

“当然了!他的新闻我从没有错过!”张家大嫂拍了拍胸部,一脸的笃定无疑。

“唉!我的月亮神啊!”李家大婶赞叹道,“他简直是苏伯菲修的月亮!上回我见了他,是在我儿子学校办的讲座里。唉,他和他文章中的主角一样,总危险地眯着眼睛,那样高深莫测,冷漠得像是一块坚冰!”

“他总是这样的虐!看他的大作,我的心肝儿总是一颤一颤儿的,总想着那些文里的可怜孩子。唉,唉,唉,他们的爹爹怎么就这么狠心!唉,唉,唉,真是解不开的结啊!”张家大嫂用袖子揩了揩眼角残留的眼屎,接过话头,自我陶醉着。

“她们在说什么?”小鸟儿扑腾扑腾翅膀,尖着嗓子问大树道。

“你还不知道么?”大树有些惊诧,“这不可能的,他是这儿的大名人呢!噢,我的月亮神啊!”

“哦,我是外地来的呢!”小鸟儿解释道,继续扑腾着翅膀绕着大树飞,最后它拣了根细枝落了脚,“你们说的‘他’到底是谁啊!”

“老耿啊!”大树在风中摇摆着树枝回答道,他心里小小地鄙视着这只外地鸟的孤陋寡闻。

“哦!”小鸟儿听出了大树鄙夷的口气,便闭了嘴,不再跟他说话。

“你去看看吧!今天他会出现在电视台。不去也许你会后悔的。唉,他太伟大了!”大树认为,如果错过了会见老耿的机会,简直会直接导致抱憾终身。

“好吧!”小鸟儿振翅起飞应允道,“我帮你去看看。”

三、
小鸟儿到了电视台的窗外,他停在了呼呼作响的空调机上面,又轻快地跳上窗台,睁大眼睛望着玻璃窗里面的世界。

“里面人真多!我敢肯定,里面都是人肉的臭味!”小鸟儿大声对空调机说。可是空调机似乎没有听到,只是自顾自地“呼呼呼呼”。

于是小鸟又朝窗子里望去。突然一声尖锐的麦克风声传了出来,吓得他又跳回了空调机上。

“肃静!肃静!”主持人高声叫道,标准的官腔,仿佛他是个官员。

终于,刚才还交头接耳的观众们都正襟危坐,刷剌剌地将求知的目光射向嘉宾席上的老耿——那个月亮神一样的男人。

“老耿先生,能给我们介绍下你的新作么?”那个满嘴官腔的节目主持人问道。虽然他知道回答会是肯定的,但他官腔惯了,或者说,他认为凡是自己在的场合,就必须用官腔。

“嗯,好的。” 老耿用一种略带忧郁的语气回答道。至于为什么会忧郁,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忧郁的调调更加迷人些,就好比虐文更能吸引读者换取同情,省略号更能表现出主角心中的无望伤感。

“这是一个与君王有关的故事。”他继续用忧郁的语气说着,麦克风的回响使他的声音富有磁性。“这个君王有侍卫,也有男宠。”他尽量放慢了语速,为的是把他忧郁的气质烘托得淋漓尽致。满座鸦雀无声,显然,他们都被老耿吸引着,陶醉着,求知的欲望愈加无可阻挡。但令他们失望的是,老耿说完了。唉,欲望卡在心里真不好受!哪怕它是积极的求知欲。

“呃,谢谢老耿先生的精彩回答。”主持人敏锐地回了神。当然,他的官腔也跟着敏锐地回了神。四下里也随之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请问这依旧是虐文么?我们都知道,虐是您的风格。” 主持人不甘心第一个问题就这样作废了,但他不得不抛出第二个问题。他暗自在心里祈祷着:抛出的是玉,千万别引来砖头!但事实上,他一直以为自己抛出的不仅是玉,还是上乘宝玉。所以,他也一直觉得自己受了委曲,总是做了亏本生意。

“当然。” 老耿忧郁地吐出了极简的两个字,他根本就不买主持人的帐。纵使主持人难堪了,四下里还是暴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好的,谢谢。请问您创作的灵感是什么?”这回,主持人的问题总算问到老耿的心坎上了。老耿危险地眯着眼睛,全场立即紧张了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眯起眼睛是个相当危险的动作一一政府官员喜欢眯着眼睛,黑帮头头喜欢眯着眼睛,帅哥老师也喜欢眯着眼睛。

“那是一个月亮神鞭打天狗的晚上。” 老耿很陶醉,没办法,谁叫回忆总给人带来丰富的情感呢?此时,音响里放出了柔和的轻音乐,配合着老耿的陶醉。


楼主 谪下红裳  发布于 2012-06-07 19:03:00 +0800 CST  

“是的,我听到了天狗的哀号,就在不远的胡同口。” 他说, “那真是个美丽的夜晚!噢,我的月亮神啊,她是那么圆,那么白,那么亮!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当年的君王也是这样望月而思,也是这样危险地眯着眼睛。与其说天下让他操劳了一生,不如说爱情让他牵挂了一生!他一定是有情的,他一定想过,自己如果只是平凡百姓,该多好!他一定一次次地在江山和美人间难以抉择。唉,在仙人掌外壳包裹下的,往往是一颗比林妹妹还多愁善感的心。” 说完,他勉强挤出了个微笑,四下里又是一片轰鸣的掌声。

“他们为什么一直鼓掌?”小鸟儿问空调机。

“啊?你说什么?大声点儿,我听不到!”空调机咆哮着。显然,他也算得上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从他说话的音量大小中就能看出。

“他们为什么一直鼓掌?”小鸟儿扯着嗓子重复道。由于声音响亮多了,他顿时也很有自豪感,仿佛自己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哦!哦!哦!”空调机呼啸着重复着强调着,因为他好不容易听清了小鸟儿的话,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听清楚了。“因为啊,他是个伟大的人物啊咳咳咳咳!”空调机说得太大声了,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为什么你们都说他伟大?他哪里伟大了?”小鸟儿更加疑惑不解,他越来越觉得到了个奇怪的小城,奇怪的小城里住的都是比蓝精灵还奇怪的家伙。

“你真该看看他的文章!你看过了,就知道他伟大了。”空调机耐心地解释着,他可以肯定,他这辈子不曾这样耐心过。

“好的,有空我一定去看看。”小鸟儿扑腾着翅膀绕着空调机飞了一圈,“再见!我要离开这座小城继续赶路去了!”

四、
采访结束后,老耿走到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取车。他虽没有司机,但总有一大群人想当他的司机,只因为他是苏伯菲修的伟大人物、权威人士。这天,老耿的运气实在糟糕透了一一他在某电视台小领导的陪件下来到地下停车场,当他将要拉开车门时,一道细长的刮痕撞入他带了眼镜的眼睛,刮得他气呼呼地直瞪眼。

这道刮痕弯弯曲曲的,从车头爬到了车尾,同时爬上了老耿的眉头。老耿撑大了鼻孔,深吸了一口气,便又危险地眯起眼晴。

站在他旁别的小领导机警得很——大领导们常拍着他的肩膀夸道,“行啊你小子,有作为!”他警惕地察觉到了那个危险的动作,便赶忙怒骂保安。然后把还在看宫斗剧的保安从监控室里抓了出来,硬是带到了老耿面前,最后将斗争的尖锐矛头直指擅离职守的保安。

“说,这是怎么回事?!”他将刮痕指给保安看。

刚才心里还打着闷鼓的保安看了看长长的刮痕,又看了看老耿眯着的眼睛,真想扑倒在他上失声痛哭——完蛋了,饭碗要丢了。但是,出于人们保护饭碗的本能,他的肾上腺似乎受到了极大刺激,“监控视里有录像!”他像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大呼“圣地”那样大呼“录像”,还不断奔跑着。

老耿和小领导见有了线索,赶忙紧跟他的脚步进了监控室。

监控录像被打开了,里面出现了闪烁不定、模模糊糊的人影。三人皆屏住了呼吸,就连老耿也忘记了危险地眯着眼,因为此刻,没有人会去注意他的脸部表情。

“嘿!出来了!出来了!”保安激动地嚷嚷。

“什么出来了?什么出来了?”录像带紧张地问电脑。

“放心,不是贞子。”电脑安慰他道。

电脑上出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正是他拿着钥匙刮出了这起刮痕事件。“啊!我认得他!”保安大声嚷嚷。

“谁?”小领导厉声问道。

“那个野崽子!”保安瞧见了小领导难看的脸色,眼球一转,胡编乱造道,“他成天逃学、打架!他偷偷把他们女老师的一根长头发放到男老师的衣服上。他在他同学的椅子上粘502。他掀了校长的假发。他还喜欢抽烟喝酒。他抓了一只猫放到狗窝里,结果……唉,唉,别提了!他坏透了!”小保安竟像个老婆子那样扶额叹息。

“唉,真糟糕!他一定缺少爱!”小领导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他朝老耿那里瞥了一眼,发现老耿已经不眯眼了,赶忙乘热打铁道:“要是他像老耿先生小说中的孩子那样,多让人省心啊!现在的孩子真该多看看书了!”

老耿长舒了一口气:“继然是个小孩子,那就算了。”

“老耿先生真是善解人意啊!出了这种事是我们的责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载您回去吧,我这就帮您叫保险。”小领导满脸堆笑道。老耿应允了,毕竟被小领导夸了,心里有些轻飘飘的。


小领导回到家以后,打了个电话给小保安:“事情做得还不错,有机会时一定提拔你。”电话那头是连续不断的道谢声。随后小领导坐在书桌前看文件,顺便等待惹事的男孩回来。

不久,门开了,男孩半背半拖着斜肩包走了进来。“哐当”一声,钥匙被扔到了桌子上,男孩倒在了沙发上,出了一身的汗。

他刚想叫声“哥”,但声音卡在了喉咙里。他抹掉额头上的汗,坐了起来——因为做了坏事,他不得不先试探一下虚实。

他坐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房里的动静。心里被揪一下,难道被发现了?但是随后,他又不甘心地自我否定道:哥最近忙着呢,可能顾不上我了吧!

“哥。”他还是忍不住推开小领导的房间门。

“你回来了?”小领导转了身子,看到了满头大汗的男孩,“以后别打篮球打到这么晚。”他皱眉说。

“反正饭还没煮好!”男孩有些不高兴,随口顶了一句。他暗自在心里肯定了八成——他做的坏事没被发现。

“快去洗个澡吧,小心着凉了。”小领导说,他一向不喜欢和人争执一些不会有结果的东西。
“哦!”男孩应了声,就把门关上了。


楼主 谪下红裳  发布于 2012-06-07 19:03:00 +0800 CST  

五、
饭桌上,男孩正兴致勃勃地跟他哥哥讨论着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小领导在对面听着,偶尔发出一两声“哦”,来证明他有在听。

男孩越说越激动,音量也越来越大,动作也跟着越来越多。

“听说那个叫做老耿的作家到你们那儿接受采访,据说他又要出新书了!”男孩说道,可见他兴奋过头了。

“是啊。你觉得他怎么样?”小领导抬头问道。

“他?”男孩表现出一脸的不屑,那神态就如同高贵的玫瑰蔑视狗尾巴草,长颈的天鹅俯视扑腾翅膀的母鸡。“他的小说有什么好?不过是些不合逻辑的老套的故事罢了!”

“所以你看他不爽?”

“当然看他不爽!”

“于是你就刮了他的车?”

“啊?”男孩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是不是你刮的?”小领导又问了一遍。

“烦死了!你觉得是我刮的就是我刮的!你何必又来问我?”男孩发脾气了,他自己也不清楚最近自己怎么这么暴躁。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领导拉长了脸,“你当监控是摆设呀?”

“你都知道了,干嘛还要问我?”男孩最厌恶卖关子了,因为卖关子和做作是一对连体婴儿。

“不问你,你会注意自己做了多离谱的事么?你不喜欢他就去刮他的车,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那个保安被开除么?”小领导此时就像个用心良苦的老教师,全然没了讨好老耿时的花哨言语。

“你担心他被开除?我看是你怕自己负连带责任吧!”男孩一针见血,他一冲动就会这样激进。

当野兽被击中要害而未死时,它会发狂。人也是这样。当你发现对面是头发了怒的野兽时,你是不是很想撒腿就跑?可是,当你很清楚自己跑不过它时,你还会跑么?进退两难之下,周旋无非是最佳选择。然而,周旋并不是叛逆期的孩子所能接受,他们往往很激进一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噢,我的月亮神啊!又是一场恶战!”筷子对碗说。

话刚说完,他就被扫到了地上。

“噢,我的月亮神啊!”碗尖叫着在桌上祈祷着,她不比筷子结实,万一摔下去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了。幸好,男孩在摔了筷子之后,就起身愤愤而走。碗这才松了一口气,“噢,我的月亮神啊!”

正如筷子所预料的那样,接下来是一场恶战,一场以男孩的失败告终的恶战。

“你说你这么做对不对?”小领导以一个战胜者的姿态厉声问道。

“难道你就对了?”男孩凭借一股输人不输势的勇气顶撞道。这股勇气让他热血沸腾,全然忘记自己是处于劣势的待宰羔羊。大概,精神的力量是强大的,强大到了忘我的地步。

“啪!”结实的巴掌落在了男孩不太结实的屁股上,大大的掌印凭借着嚣张的红色,突显出来。几秒钟后,嚣张的红印子朝外扩散的,就像石头被扔入水中涟漪不断扩大那样。男孩咬着牙不肯低头,他明知这是以卵击石,却仍义无反顾。他并非对什么事都如此执拗,只是对于有些事——别人并不怎么在意的事,他却看待很重要——因此,在别人眼里,他总是乖戾古怪的。

“啪!”又是一下,覆盖了先前掌印的一部分。小领导抬起手时只觉得麻麻的,而挨打的男孩却摆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拽样。气急败坏!小领导这个公认的理智青年此时竟毕露了年轻气盛的原型。士之怒,固然吓人。但厚黑者之怒,可以吓死人。于是,接连不断的巴掌狂抽下来,抽陀螺似的急速。

男孩总算理解咬紧牙关是多么艰难的事,打球的时候犹可突围,挨打的时候却只能任由宰割。其实他可以选择突围的,只是这样做会损了自己先前大义凛然的气势。一旦损了气势,便只能被打败。被打败了,便对不住他的自尊和高傲。

男孩伏在桌子上,有如泰山磐石般纹丝不动,他绷紧身子,深怕疼痛激起的本能使他示了弱。但是,时间一长,膝盖以下就僵麻了起来。不断向上蔓延的僵麻伴随着疼痛直冲脑门,脑中顿时一片混沌。然而,越是难受他就越是坚定。高傲告诉他,不能呻吟。于是,除了几声细微的闷哼,小领导没有任何收获。


楼主 谪下红裳  发布于 2012-06-07 19:12:00 +0800 CST  

小领导眼看着男孩通红的屁股,渐觉得手酸起来。可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的年轻气盛指使着他继续向男孩红肿的屁股挥着巴掌。结实的巴掌击打着滚烫的红臀,脆响之下臀肉瑟瑟发抖着,但男孩却是那样坚定,那样倔强。

小领导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刚才他已经注意到了男孩因僵麻开始不受控制而抖动的双腿。瞬间,他找到了突破口,照着男孩的大腿就是狠狠一巴掌。这一巴掌牵动了僵麻的部分,男孩只觉得身体毫无骨气地逼迫着灵魂屈服。他愤愤地撑起上身,谁知小领导又在他腿上打了第二下,比之前的那一下还要重。

男孩被这一下打得软在了地上,他感到自己心灵的防线就要被冲破,不能再呆在这儿任由小领导宰割。他回头狠狠瞪了小领导一眼,努力地收回对于身体的掌控权,偏偏身体不听由他的。他想潇洒离去,却只能勉勉强强地站起来,提起裤子,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狼狈不堪。

小领导冷眼看着他将要离家出走的举动,咬牙切齿却没有拦他下来的意思。他实在不理解这个弟弟,他不明白男孩平常都好好的,为何偏偏喜欢在一些小事上跟人家过意不去;他不明白男孩为什么这么倔,这么不知轻重;他不明白男孩为什么老是撕破脸皮做一些弊大于利的事情。在他眼里,男孩就是傻,就是不理智,就是难有作为。下午保安急中生智,故意把男孩描得很黑,而现在在他看来,保安所描述的坏孩子比男孩好解决多了,男孩的性格才是最难摆平的东西。

小领导瞪大了眼看着开门走人的男孩,在男孩摔门的下一秒钟,他喊了一句相当常见的话:“有本事就别回来了!”之后他气得倒在了椅子上倒抽着气,脑袋中除了气外,一片空白。

“真糟糕!”仍旧躺在地上的筷子用一种同情的口吻自言自语道,“噢!我的月亮神啊。让一切都好起来吧!”

六、
男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逛着,像个流浪汉那样,他抬头望了望月亮,“它还是很圆,却没有昨天的圆。”他小声嘀咕着,生怕月亮神听到了似的。

“唉,他似乎很沮丧!”花坛里的月季花又悄悄地从杂草堆里探出了脑袋。

“可不是么!瞧他脚下的石子儿都遭秧了。”杂草也来凑着热闹。

“他为什么这么难过?”路灯挺着笔直的腰杆,问道。

“不知道。也许老耿可以帮他,他的小说影响着苏伯菲修的所有人。”杂草提议道。

“好主意!我这就帮帮他。”路灯为自己将要做一件好事儿开心得亮了许多。

于是,路灯召集他的兄弟们——其他路灯,把灯光投向了老耿居住的小胡同。小胡同顿时成了阳光大道的终点站。

男孩惊奇地发现路灯指引出了一条道路,于是他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小胡同。

男孩在胡同里溜达了一趟,只觉得平淡无奇。直到有人把他叫住。

男孩惴惴不安地回了头,见鬼了——叫他的人竟然是老耿!老耿正一脸怒气地盯着他。

“看来他也看了监控录像。”男孩倒吸了一口凉气,今天真是——糟糕透了。就是因为刮了眼前这个家伙的车子,他才会被哥哥揍了一顿,才会穿着睡衣离家出走。现在却正中这家伙的枪口,好呀,不踩这家伙两脚怎么解气!

“就是你,给我站住!”老耿在真正见到元凶时,忘了危险地眯着眼睛,相反,他的眼睛睁得跟灯笼一样大,像茶托一样圆。

男孩将双手插进了睡裤口袋,歪着头,一脸痞气地打量着老耿,“有何贵干?”他操着一口阴阳怪调轻蔑地问道。

“少给我装蒜!下午就是你!”老耿很生气,因为在苏伯菲修,还没有人敢对他如此不尊敬。在苏伯菲修,他是伟大人物,他是权威人士,权威得像月亮神那样!

“我什么?”男孩嘲弄地学着老耿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你刮了我的车!”老耿快被气炸了。

“你是谁啊?我怎么从没见过你?”男孩仰头望天作沉思状。

“你!你!你!”老耿指着男孩,气得说不出话来。估计此时,他才真正明白省略号的含义。他快疯了,他无法接受,他这个苏伯菲修的伟大人物、权威人士、权威得像月亮神那样的男人,竟有人不认识!他狠得牙痒痒,恨不得把男孩抓过来修理一顿,好让他擦亮眼睛、长长记性。


楼主 谪下红裳  发布于 2012-06-07 19:12:00 +0800 CST  

“啊,我想起来了!”男孩把手从裤袋里抽了出来,“你就是写作文的那个,那个,那个......唉,记不清你到底是哪个了!”

“你!你!你!”老耿继续指着男孩,他再次领略了省略号的含义——说不下去。

“别生气,别生气,呵呵,别生气。”男孩摆了摆手。

“呃,我记得你的小说的。君王啦,男宠啦,影卫啦,黑帮啦,少爷啦,杀手啦......”男孩掰着手指头数着,“哦,对了,你写的都是虐文吧!”

“是的。”老耿总算说了句像样点儿的话。

“哦,我还记得,你写的人总会带一个‘墨’字,对了,你也喜欢墨村么?”男孩突然显得兴致勃勃。

老耿又恢复了之前的省略号阶段,见鬼,也许“墨”字看起来比较神秘吧。

“你是个复杂的人。”男孩继续说,“你写的人物总是前一秒凶神恶煞,后一秒就心疼心软,接着又温柔多情。还有,你很喜欢省略号。”

老耿无以应。他觉得今天是遇着怪人了——看小说的不都看文笔和情节么,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小鬼老着眼于那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对,他肯定是要岔开话题。

“够了!说说你今天刮我车子的事情吧!”老耿一脸严肃,就像是个戳穿阴谋的老侦探。

“呵呵!”男孩把手插回了裤袋,冷笑了声,“你想怎么样?请家长?”

说到家长,老耿不由得想到了小领导下午说的话——“他一定缺少爱”。老耿有些心酸了,想他在苏伯菲修写文章这么多年,什么虐文没写过,别人都说虐,他也觉得虐。唉,这孩子说得对,自己真是个复杂的人物,前一秒凶神恶煞,后一秒就心疼心软,接着又温柔多情。

“不!你走吧。”老耿对男孩说道,“这件事就这样,你回家请求你的家长宽恕你吧。”说完,老耿就进了家门——没想到出来走走都能撞着些事情,老耿想,也许他该写点别的了。

男孩一头雾水,但他心里舒爽多了。他往回走着,却在胡同口碰到了小领导。幸好,他没拿着皮带来接待男孩,他拍了拍男孩的屁股,“回家吧。”他明白了,男孩不是缺少爱,而是缺少理解。

七、
一年后,小鸟儿依旧在苏伯菲修歇脚,只不过这次与他同来的还有一只外国鸟,他们恋爱了。

“亲爱的,这小城叫什么?”外国鸟问道。

“苏伯菲修。”小鸟儿回答道。

“superficial?”外国鸟笑了起来,相当尖锐的笑声,“这名字真逗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小鸟儿很惊讶,因为他去年问遍了这里的人,也没有结果。

“肤浅啦!”外国鸟嘲笑道。

小鸟儿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以为外国鸟说的是他。

黄昏,他们在一棵大树上落了脚。小鸟儿对外国鸟说着苏伯菲修的故事,有月亮神,有老耿和他那些老梗的小说,有大树,有空调机,只是,他没说起男孩——因为他并没有见过那个高傲和倔强的男孩——有关男孩的那些,都是在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了。

(全文完)

楼主 谪下红裳  发布于 2012-06-07 19:12:00 +0800 CST  
不容易啊!!我不坑爹啊!!真的不坑啊!!!

楼主 谪下红裳  发布于 2012-06-07 19:1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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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谪下红裳  发布于 2012-06-08 10:33:00 +0800 CST  

楼主:谪下红裳

字数:9288

发表时间:2012-06-08 03:0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2-19 10:06:44 +0800 CST

评论数:2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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