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庭有小树

第八十八章
小孩子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球球兴致勃勃的看了会儿大鱼就趴在萧庭的怀里睡着了,黄氏从萧庭的手里接过球球同萧子旬一同告退回房了,萧远道对萧庭说,“闲来无事,你我父子二人去书房手谈几局如何?”
萧庭讶异的看了萧远道一眼,点了点头。
一方小小的白玉棋盘,你来我往的厮杀了好几个回合,胜负在五五之数,萧远道一边落子一边笑道,“你们兄弟三人,我还是最喜欢同你下棋。瑜儿每走一步要想三步怎么让我,我都替他憋得难受。珏儿一上来就把我打得落花流水的,生怕我不知道自己是个臭棋篓子。只有你,永远都能不动声色的把胜负控制在五五之数,还偏偏教我看不出来你在哪里让了我。”
萧庭将刚吃掉的一片白子拾起来,放在棋盒里,黑棋隐隐占了上风。
萧远道皱眉寻思了一会儿,伸手在棋盘上一和,老小儿一般的耍赖道,“不玩了,不玩了,这一局不算。”
萧远道向来对萧庭客客气气的,向他耍赖倒还是头一遭,萧庭觉得有些稀奇,微微的勾了勾嘴角,一点一点的开始收拾棋盘。
萧远道自己心里也没底,直到看见萧庭嘴角那一闪而过的一丝笑意才安了心,验证了多年以来对萧庭性情的推测。他放松了语气道,“小庭啊。”
“父亲。”萧庭将棋盒的盖子合上,看向萧远道。
“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我和你娘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替你操过心。但并不是所有人年少时都同你一样稳重老成。小树年轻容易冲动,难免犯错,你这个做父亲的要耐心一点,慢慢教,不要操之过急,你懂我的意思吗?”
萧远道一反常态的拉自己下了半天的棋,还破天荒的朝自己耍赖,原是替小树抱不平来了,萧庭失笑,“儿子省得。”
萧远道见萧庭对自己的话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模样,于是故意板着脸道,“我的话你别不放在心上,真情是要用真情才能换来的,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暴力解决。你想要小树对你依赖敬慕,就要先当一个好父亲,他不肯与你亲近,犯了错,你就算把他打服帖了,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只是同你这个父亲虚与委蛇而已。”
虽然萧远道不知道自己同萧小树的关系早已不似从前,但他能说出这番话却是出于一片好意,萧庭真诚的看向萧远道的双眼道,“谢谢您,父亲。”
萧远道被萧庭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扶着椅子站了一下没站起来,“说什么谢,怪不好意思的。”
萧庭上前蹲下身,替萧远道捏腿。
萧远道揉了揉膝盖嘟囔道,“别看我老了,不中用了。下次你要是再揍我孙子,你怎么揍他的我就怎么揍你。”
萧远道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先小了下去,有些心虚的看了萧庭一眼。
萧庭知道萧远道只是呈口舌之利,无奈道,“知道了,父亲。”
萧远道得寸进尺,“小树怎么称呼你你就怎么称呼我。”
萧庭从善如流,“知道了,爹。”
萧远道好奇道:“你真的和小树说过自己是被捡来的,爹不疼,娘不爱?”
萧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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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小树睡得正香,口水都流到枕头上了,蓦地感觉身后凉飕飕的,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见萧庭坐在床边,正在替自己上药,萧小树蓦地清醒过来了,一把抓住了萧庭的手,“爹,您怎么来了?”
萧庭将萧小树的手拉下来,继续给萧小树上药道,“有人替你抱不平,我身为人子,只好听命行事。”
若是萧庭铁了心的要让自己吃点苦头又哪里是旁人三言两语能说得动的?况且不上药原本就不是萧庭的意思而是自己的意思,萧小树摸了摸鼻道,“我哪里知道奶奶会去找您的麻烦?”
“你奶奶倒是没找我麻烦,但你爷爷交代了,今后我要是再敢揍你,他可就要揍我了。”萧庭似笑非笑。
“他也就说说而已,在这家里谁敢揍您啊。”萧小树咕哝道。
萧庭轻轻拍了一下萧小树的屁股,“怎么就没人敢了?我可是被捡回来的,爹不疼,娘不爱的。”
萧小树没想到自己一时坏心眼瞎编的话传到了萧庭的耳朵里,轻轻哼唧了一声,把脸埋在枕头里装鸵鸟,半晌才吭声,“爹,您还是别给我上药了,我不想食言,同承恩断义的事原本就是我做错了,我当初同他说的那些话那么伤人,总觉得自己是为了他好,实际上却半分也没顾及到他的感受,比起他心里的难受,我身上的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庭却没有停手,而是将萧小树身后的肿块一点点揉开。
萧小树疼的身子微微发颤,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上好药萧庭将萧小树的中裤提起,“你如果上了药,不疼了,便意识不到自己的错了么?”
“当然不是。”
“既然如此,何必拿疼痛折磨自己?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能原谅别人为什么不能原谅你自己?”萧庭将药瓶的塞子塞上,“况且你也没有食言,你睡着了不知道,药是我偷偷给你上的。”
萧庭摸了一下萧小树的头温和的道,“没法狠心让你自己的要求自己受着,是我食言了。”
萧小树鼻头一酸。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07-24 23:09:00 +0800 CST  
第八十九章
萧小树身上的伤养了两三日好了大半,萧庭便带着萧小树去了叶府。
萧庭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萧小树跟在萧庭的身后,看着白衣胜雪的萧庭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宽慰他,明日是叶楠的忌日,莫说萧庭,便是萧小树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萧庭和萧小树的到来显然不在叶家人的计划之中,一片手忙脚乱之中萧小树的外公叶泽亲自将萧庭父子二人带到了正堂,命人端上了茶水瓜果。
叶泽年轻的时候相貌堂堂,纵使如今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能看出几分当年的儒雅与风采来,“我命人去收拾房间,你们先歇歇脚,用些水果。”
萧庭命人将准备的礼物送上,“此番来得匆忙,失礼了。”
萧小树上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小树见过外公。”
叶泽亲自扶了萧小树起来,萧小树不自在的退了一步。
萧小树从前天不怕地不怕,虽然表面上敬着萧庭,但事实上却从未怕过他。哪怕到了如今,萧小树对萧庭的亲近与敬重与日俱增,但到底谈不上一个怕字。可面对叶泽,萧小树是打心底犯怵,真要算起来还是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
萧小树性情跳脱,在萧庭身边长大,萧庭怜惜他,从未约束过他,他那时以为萧庭对自己这个儿子不在意,故而对萧庭的尊敬也只是表面功夫,实则心存怨怼。萧庭回乡省亲的时间不多,但都会带着萧小树,可偏偏就是这几次省亲,萧小树对萧庭的阳奉阴违让叶泽给瞧见了。萧庭倒没说什么,可叶泽是个严厉的人,年轻的时候眼里更是揉不得一粒沙子。萧小树撞到了他的手里,很是受了一番挫磨。跪在院子里背孝经,背不完不许起来。抄书抄得手指都伸不直了也不许停。扎马步直到生生晕过去,如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后来每次回到叶家,萧庭都拘着萧小树在自己左右,萧小树当初以为萧庭是向自己示威,如今回想起来,大抵是心疼自己,怕自己在叶泽手里受更多挫磨吧。
萧庭与萧小树才刚刚落座,叶陈新便带着他的夫人余氏匆匆赶来,同叶泽和萧庭见了礼。
萧小树起身作揖道,“舅舅,舅母。”
余氏眼角有些红,像是刚哭过,勉强朝萧小树露出一个笑容,“小树越来越俊了。”
“表弟呢?三年不见,他也有十五了,想必也长成了翩翩少年郎。”话一出口,萧小树就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可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闭了嘴退到萧庭身后。
余氏偷偷的掐了一把叶陈新,叶陈新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余氏向来知道叶陈新的懦弱与木讷,知道靠他不住,只得自己朝叶泽道,“爹,怀仁年纪小不懂事,犯了错受教训也是应该的,可他都跪了一天一夜了,再跪下去,他的腿怕是受不住了,您让他起来吧。”
叶泽心头的火气又被余氏的三言两语拱了起来,“让他起来?事到如今他可有半分悔过之意?他如今不过十五就让青楼女子怀了他的孩子不说,还让人怀着他的孩子投了湖,一尸两命。我不过让他跪了一会儿,你便让我饶了他,这是疼他吗?这是姑息养奸!”
余氏自知理亏,红着眼眶小声道,“他知错了。”
叶泽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我便随你去看看,他若是真的知道错了,罢了。”
余氏眼里升起了些许希冀。
五人朝祠堂走去。
祠堂很大,叶怀仁跪在正中间,从远处看单薄得像一片叶子,显出了几分可怜的意味来。可走近一看,才发现叶怀仁脑袋耷拉着已经睡着了。
“这就是你说得知道错了?”叶泽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一脚将叶怀仁踹翻在地。
叶怀仁疼醒了,捂着胸口蜷成一团,看到叶泽彻底清醒过来,支着胳膊跪好。
“叶怀仁,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叶泽脸色铁青。
叶怀仁最初并不是没有愧疚之心的,但那一点点愧疚早就在那一声声的责备中悉数化为了反骨,“我没错,您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
“你!”叶泽被他气得两眼发黑,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给他个痛快。
余氏扬手打了叶怀仁一巴掌,生怕他再说出更加不知好歹的话,“你才十五岁就去烟花之地,怎么不是错?”
叶怀仁扬起脸,脸上五个鲜红的指印,“我给钱,她卖身,钱货两清,有什么错?表哥不也常去烟花之地么?”
萧小树无缘无故膝盖中了一箭,默默的又退了一步,站在墙角当盆栽。
不等叶泽训斥,余氏又道,“你不该哄骗她,说会为她赎身,让她怀上你的孩子。”
叶怀仁嗤笑道,“男人在床上的话哪里能当真,我怎么知道她会偷偷将避子汤倒掉怀上我的孩子?”
“她既然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为何不将人接回来,好好照顾。反而抛她,让她在青楼里自生自灭?”
那人惨白的脸在叶怀仁眼前浮现,带着一点不可置信的凄惶,“你不是说要为我赎身吗?为什么骗我?”
叶怀仁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负罪感铺天盖地而来,可他却冷着一张脸,故作轻松的道,“她是一个妓女,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种。”
余氏听完叶怀仁的话脸都白了,叶陈新也急得满头大汗。
叶泽被他气得手都抖了起来,“**,我叶家没有……”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09-06 00:32:00 +0800 CST  
“夏至。”叶泽话未说完便被萧庭打断了。
“在。”
“将他扔到池子里去,让他清醒清醒。”萧庭提步出了祠堂,眉目冷然,“不许他浮到水面上来,淹到半死再说。”
“是”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09-06 00:32:00 +0800 CST  
第九十章
话音刚落,叶家人便看见一个清秀的少年将叶怀仁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
“咚。”的一声投入水中。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余氏急得簌簌的落泪。叶陈新和叶泽也白了脸。
叶怀仁蓦地落入池中激起了一片水花,水从叶怀仁的鼻腔里灌了进去,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直流。刚缓了一口气,又被跳入池中的夏至抓住了后颈狠狠的按了下去。池水再次灌入了叶怀仁的鼻腔里,肺部的氧气一点一点的从嘴里溢了出来,叶怀仁手脚并用,拼死挣扎却无济于事。按在他后颈的那只手纹丝不动。
“怀仁。”余氏尖叫了一声,哭着便往池边扑了过去,却被谷雨拦了个正着。
夏至将按住叶怀仁后颈的手送开,叶怀仁的脑袋露出了水面,接下来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叶怀仁的脸咳得通红,几乎窒息的恐惧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手脚并用的想要朝池边游去,却被夏至拉住衣袖扯了回来,再次将他的脑袋按入了池中,又一次的溺水。力气从叶怀仁的四肢渐渐退去,池水如藤蔓一般缠住了他的手脚,身子越来越重,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沉重的窒息感压得他眼前发黑,他看了一眼池边站着的萧庭,姑父是真的要杀了我吗?叶怀仁不敢细想,绝望铺天盖地而来。他看见水面上他那一向顽固的爷爷红了眼眶向萧庭求情,看见他懦弱的父亲跪在地上嘴一张一合急切的对萧庭说着什么,看见端庄美丽却对他几乎百依百顺的母亲发髻散了像个疯子一样的挣扎着朝池塘扑来。
他想,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那个青楼女子叫什么名字叶怀仁已经想不起来了,但他却知道她沉到湖底的时候一定比他此刻还要绝望,绝望到比起活着她宁愿选择带着他的孩子溺死在湖底。
叶怀仁被夏至拎上岸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他躺在地上,窒息感如潮水般退去,空气涌入肺里,炎炎的烈日却没有让他冰冷的四肢暖起来。夏至按住他的胸口,运起内力逼他吐出了几口咸腥的池水,力气渐渐回笼。
奄奄一息的叶怀仁笑了起来,笑得满脸是泪,他还活着,活着真好。
他拖着疲惫的四肢,翻身跪在地上,朝着叶泽,叶陈新,余氏,萧庭挨个磕了头,最后朝着湖泊的方向遥遥叩首,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的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想要道歉的那个人,在最好的年纪怀着负心汉的孩子,沉在湖底,再也回不来了。
余氏上前抱着叶怀仁又哭又笑,叶陈新上前将他们母子从地上拉起来。叶泽命人烧水,准备干净的衣物。
萧庭什么也没说朝叶楠的闺房走去,萧小树手脚有些发凉,提步追了上去。
萧小树也曾有过不懂事的时候,也曾惹得萧庭生气,可萧庭从未以这样称得上是冷酷的方式教训他。萧小树向来知道萧庭作为丞相不仅仅只有温和的手段,但眼睁睁的看着萧庭让人将叶怀仁淹个半死萧小树不免生出点唇亡齿寒之心来,“爹。”
萧庭见萧小树略微萧瑟的神情不由得将脚步放慢了,伸手摸了下萧小树的头,“想什么呢?”
“若是我做了像表弟这样的事,您也会像教训他一样教训我么?”
“会。”
萧小树闻言瑟缩了一下。
萧庭望着萧小树惶恐不安的眸子,叹了口气,“可你做得出那样的事吗?”
萧小树垂着头仔细想了想,坚定的摇头。
“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萧庭抬手将萧小树肩上的落叶拂去,“当年你和承恩不小心烧了安平巷,你明明害怕得不行却还是主动去京兆府投案,虽然没有伤到人,你却依然愧疚了好长时间。我让人重新修葺,你甚至偷偷摸摸的跑过去帮忙。小树,我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但也知道要因材施教,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凭你的心性,做不出那样的事,我也不会那样对你。既然如此,何必去想这种根本不可能的假设?”
萧小树点了点头,却发现萧庭停下了脚步,原来不知不觉父子二人已经走到了叶楠的闺房外,叶楠虽然过世多年。但她出阁前住的闺房却一直保存着,叶泽也常常命下人们打扫。
萧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上前了几步伸手去推那扇门,眼里似有万千眷恋无法言说,徒然留下细碎的伤悲,“小树,我想同你娘单独说会儿话。”
一股心酸从萧小树心底喷涌而出,让他差点没忍住落下泪来。
萧小树没有理会萧庭的逐客令,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萧庭的正后方,萧小树比萧庭矮了小半个头,抬手摸了摸萧庭的长发,轻声道,“痛痛飞飞。”
萧庭顿了一下,点点头,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萧小树没有离开,而是抱膝坐在了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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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泽来找萧小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萧小树坐在台阶上,蜷缩成一团,影子孤零零的洒在地上看起来分外可怜。
叶泽心头被扎了一下,伸手将萧小树从台阶上拉了起来,“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外公。”萧小树满脸都是眼泪,哽咽着靠在叶泽的肩上放声痛哭。
萧庭在屋子里并没有说多少话,萧小树只听见了两句。
阿楠,小树长大了。
阿楠,我想你了。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09-06 20:24:00 +0800 CST  
不知道为什么文发了好多次都发不出来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09-18 03:41:00 +0800 CST  
第九十一章
第二天是叶楠的忌日,正逢萧小树的小姨叶筱带着女儿回叶家省亲。叶楠的母亲白甄只得叶楠一个女儿,叶陈新和叶筱都是叶泽的侧室文姨娘所出。当年叶楠仙逝,白甄悲痛不已,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叶泽没再续弦,故而这些年来叶府的后院一直都是文姨娘在打理。前些日子文姨娘的父亲摔了一跤便一病不起,文姨娘求了叶泽的恩典,回余杭县侍奉她的老父亲一段时间。
因着叶筱前两日才去探望过她的外公,叶泽便朝她问了一句,“你外公如何了?”
叶筱眼眶微红,“起不了身,姨娘寸步不离守着。”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了?”
“姨娘说外公撞见余杭县县尉带人去县上的一个富户家的田地里踏苗,吓了一跳才摔着了。”
文姨娘的父亲是高寿之人,身体向来健朗,若不是摔了一跤伤了筋骨,不至于重病不起。叶泽见叶筱伤心,便没有再多提,摸了摸魏妗的头对叶筱道,“今日是你长姐的忌日,你姐夫昨日带着小树回来省亲,在阿楠的屋子里呆了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你让小妗去给他送点吃的。”
叶筱点点头,“小树呢?”
叶泽叹了口气,“小树昨晚哭了一夜,从来没见他这么伤心过。”
魏妗端着点心到了叶楠的房间门口,默默的给自己打气,刚准备敲门门便开了。
萧庭从房间里出来见到魏妗有些惊讶,“小妗?”
魏妗向后退了一步,“姨…姨父,您吃点东西吧。”
萧庭接过点心,朝魏妗道谢,“谢谢小妗。”
“不用谢。”魏妗道。
“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你小树哥哥。”
魏妗点点头,跟了上去,魏妗如今也有十三了,再过两年就及笄了。她自认为不是个腼腆的性子,可不知道为何只要到了萧庭面前她就不敢放肆,她偷偷看了一眼萧庭,最终把这归因于萧庭长的太好看又太有气势了。
“姨父您真好看。”
萧庭看了魏妗一眼。
魏妗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想的不自觉的说了出来,脸刷的红了。
萧庭也知道魏妗的性子,见小姑娘不好意思了,便转移话题道,“听说你外曾祖父摔了?”
“您怎么知道?”刚刚她母亲和外公谈话的时候萧庭并不在场,萧庭又是如何得知她外曾祖父的事的?问题脱口而出之后魏妗发现自己问得有些失礼,有些懊恼。
萧庭又随口问了几句。
魏妗便将自己知道的像倒豆子一样的全倒了出来。
“我认识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明日让他去给你外曾祖父看看。”
“姨父。”魏妗眼睛有些湿润,“谢谢您。”
萧庭和魏妗来到了萧小树的房间门口,萧庭敲了敲门,房间里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萧庭又敲了敲,“小树,醒了吗?”
房内咚的一声响便没了动静。
萧庭推门进去,大热天的萧小树却整个人都闷在了被子里,连脑袋都没露在外面。
萧庭将点心放在桌上,“怎么了?”
萧小树装睡不成,只得掀开被子,垂头丧气的坐在床上,“爹,您看我的脸有什么不对劲吗?”
“……”萧庭看见萧小树顶着两个肿成了大核桃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实在不忍心实话实说,只好维护萧小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面不改色的道,“哪有什么不对?既然醒了,便起来吃点东西。”
萧小树见萧庭神色如常,似乎自己脸上真的没有什么异样。萧小树心想,莫非我的眼睛肿的并没有那么明显?莫非我刚刚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睛肿成了核桃是心理作用?萧小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表哥,你的眼睛肿的像两个大核桃。”魏妗脆生生声音直接打断萧小树的自欺欺人。
萧小树这才意识到魏妗的存在,先是惊讶于魏妗的出现,接着便反应过来魏妗说了什么,五雷轰顶。魏妗是直肠子,藏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她从来不!说!慌!
萧小树顿时像一颗黄在了地里的小白菜,蔫了。
萧庭轻咳了一声,魏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捂着嘴退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出言补救道,“表哥你放心,除了眼睛你其他地方都没肿,就算眼睛肿了也比别人好看。”
魏妗说的什么好不好看萧小树没在意,只是听到那句“除了眼睛你其他地方都没肿”的时候觉得身上还没好完全的某个隐隐作痛的部位抽了一下,下意识的捂住了。
“表哥你捂住屁股做什么?刚刚跳上床的时候摔到了?”
萧小树这次脸都绿了,恼羞成怒的将魏妗往外推,“姑娘家家什么屁股不屁股的,你哥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待着。”
把魏妗打发了萧小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过身来,看见萧庭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虽然今日是叶楠的忌日,但见萧庭的心情不似昨日那样沉郁,萧小树心头的乌云终于也被驱散了不少。
逝者已矣,生者尤为珍贵。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09-18 04:00:00 +0800 CST  
第九十二章
萧小树同萧庭在叶家住了两日,便回了萧家,萧庭派了人去给文姨娘的父亲看病。被派去的是一个叫寒露的暗卫,此人虽然是个男人却生得极美,白衣白靴甚至连发带都是白的衬得他墨发如云,眉目间总带着几分冷色仿佛呼吸间都能带出冰渣子来,寒露手中提着他的药箱领命而去,见到了迎面走来的萧小树礼节性的欠了欠身便离开了。这个寒露萧小树的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好奇的多看了他几眼。
萧庭命人传了午膳,二人简单的用了饭,萧小树忍不住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爹,您这次来杭州是不是有什么公务要办?上次在开福寺的那人是五殿下?我只听你们说了个大概没太明白,您要查曲家?”
萧庭放下筷子,“是陛下要查曲家。”
萧小树微微眯起眼,细细回想上次在开福寺萧庭对姬巽说的那些话灵光一闪,“我原本以为淑妃嫉恨贤妃因此以巫蛊之术嫁祸于她,结果正中了陛下的下怀,才让陛下以细作为借口发兵西羌,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五殿下的手笔。”
萧庭拿起布巾擦了擦手,“淑妃虽然莽撞,但宁王却不是个傻的,怎么会由着他母妃去陷害一个风头正盛的宠妃。”
萧小树皱眉道,“所以宁王这么做,定是有什么原因,那为何不是宁王自己考虑到陛下想要发兵西羌,为了顺从陛下的心意没有阻拦淑妃,而是有人从中作梗呢?”
萧庭继续点拨道,“宁王出生高贵,淑妃又出自四大世家之一的曲家,陛下看在曲家的面子上也对他多有倚重,他从小顺风顺水的长大,哪里需要汲汲营营的揣测陛下的心思行事?若不是有人提醒,他又怎么会意识到陛下的心思,从而放任淑妃陷害贤妃?真正需要揣测陛下心思行事来获取陛下重视的另有其人。”
萧小树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越来越亮,“比起其他几个兄弟,五殿下的母妃出身寒微,没有有力的外家支持。又不像六殿下那样有陛下的宠爱撑腰,只有时刻揣摩陛下的心思行事,获得陛下的重视他才有出头之日。因此他才是陛下众多儿子中最会揣测陛下心思的人。他在宁王身边埋伏了细作,这个细作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宁王的决定。既借宁王之手顺了陛下发兵西羌的心思,又让陛下因为对六殿下和贤妃愧疚之心而对宁王产生了嫌隙。”
萧庭笑了笑,让人将桌子收拾了。
萧小树起身追问,“五殿下如此大费周章,眼看就要搬到宁王和曲家,如今怎么又后悔了?”
“那就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事了。”
“爹……”
萧庭见萧小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知道萧小树想问什么。果然便听萧小树道,“您说您与连万里不合是举朝皆知的事情,您……与连老将军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萧庭的语调中没什么起伏,萧小树听不出来萧庭的喜怒,还欲再问,便有下人前来请萧庭去书房,说是萧瑜有要事与萧庭相商。
萧庭点点头,看了一眼萧小树,“你同我一道去。”
二人朝书房走去,萧庭走的有点急,萧小树沉默着跟上他,不知道该不该再问。本以为萧庭定不会主动提起此事,却没有想到,萧庭渐渐的放缓了脚步。
只听萧庭道:“虽然不知道你与连万里到底有什么渊源,但是如果有一天,我与他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小树,你当如何?”
这是萧庭第一次提及他与连万里之间的关系,却用上了不死不休这样的字眼,毫无回旋的余地。
萧小树愣在原地,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之色,脸色一片雪白,他低声自问,“我……当如何。”
萧庭知道萧小树的为难,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脚步等萧小树,萧小树望着萧庭渐行渐远的背影,一咬牙追了上去。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11-12 14:26:00 +0800 CST  
第九十三章
萧庭萧小树父子二人到了书房,萧小树同萧瑜萧子旬见了礼,四人便落了坐,小厮给四人倒了茶便退下了。
“二弟这些年在外辛苦,难得回家省亲,本不该拿公务打扰二弟的。只是有一件事为兄实在拿不准该如何是好,只好请二弟来为我出出主意。”
“有什么难处,大哥但说无妨。”
萧瑜这才道,“前些时日,有百姓在衙门外击鼓鸣冤。一问才知道击鼓鸣冤的人是余杭县里的富户名叫徐舟,此人状告余杭县县尉强占田地,带人踏了徐家田地里的禾苗。”
萧庭微微蹙眉,“余杭县?”
萧瑜解释道,“二弟你有所不知,余杭县县尉是余杭县令的爪牙,二人沆瀣一气,鱼肉乡里,余杭县民怨已久,这个徐舟恐怕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转而跑到我钱塘县来击鼓鸣冤。”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11-26 14:27:00 +0800 CST  
“余杭县令是什么来历?”
萧瑜露出为难之色,“难处就在这里,余杭县令本与我同级,他的幼妹几年前嫁入了曲家旁支得了曲家的庇护。我若上文书弹劾,杭州刺史张骧又是曲家三房的东床快婿。”
“吴兴曲家?”萧庭抿了口茶,兴味的道。
萧瑜点点头,“曲家势大,杭州官员依附曲家者数不甚数,这些年来杭州官场一片乌烟瘴气,这些人搜刮民脂民膏强占田地所获得的财富七分流入了曲家,三分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上。”
萧庭搁下茶盏,“你可问过父亲的意见了?”
“问过了。”萧瑜长叹一声,“父亲叫我不要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萧子旬终于忍不住道,“祖父行事向来谨慎,三叔又从不掺和官场上的事,父亲他……”
“子旬。”萧瑜呵斥住了萧子旬。
萧子旬喉头微动见萧瑜眼下淡淡的青影,热血上涌,不顾萧瑜的呵斥道,“父亲他向来刚正不阿,这样的事求到他面前来了,他怎么能坐视不理,这些日子愁得茶饭不思,二叔您便帮帮父亲吧。”
萧瑜瞪了萧子旬一眼,“不相干的话不要多说。”
“子旬是个孝顺的孩子,大哥你别吓唬他。”萧庭浅浅一笑。
萧庭这一笑,如冰雪初融,生动了不少,萧瑜感叹二弟三年不见,变化如此之大,从前只有叶楠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几年不见二弟变了不少。”
想到这次回来萧庭同萧小树的关系似乎比原来亲近了不少,萧瑜将目光转向萧小树,“小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小树?小树?”萧瑜见萧小树心事重重的表情又唤了他两声。
“大伯?”萧小树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到长辈谈话自己却在走神有些失礼。
萧庭看了眼不知今夕何夕的萧小树朝萧瑜道,“过几日我便要启程回京了,届时便让这个徐舟同我一道回京。”
萧瑜迟疑的道,“现如今曲家势大,宁王刚刚扳倒六皇子,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你带徐舟回京,恐怕会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曲家再大也大不过一人去。”
萧瑜惊诧道,“你是说?”
萧庭止住了萧瑜接下来要说的话,“点到即止。”
议事结束后,萧庭带着萧小树回房,萧小树亦步亦趋的跟在萧庭身后,刚关上房门便看见萧庭已经坐到的书桌边,萧小树走了过去。
萧庭一边翻书一边问,“说说看,你对此事有什么想法。”
萧小树知道萧庭说的是方才他同萧瑜商议的事,忍不住腹诽,明明知道我刚刚走神了还要问,萧小树一边回忆着后半段自己听到的内容,一边思索着推测事情的经过,便有些断断续续的道,“您要带……徐舟回京,这个和徐舟是……是扳倒宁王和曲家的证人。”
将事情的经过按照自己听到的部分猜测了大概后,萧小树的话顿时流畅了不少,“您奉陛下之命来杭州为的就是彻查曲家私占民宅,侵吞田地,搜刮民脂之事,如今您刚到杭州不久,证据便自己送上门来了。想要打瞌睡就立马有人来递了枕头。此事有些可疑,这个徐舟的低细恐怕还需要彻查。大伯是刚正不阿的人,说不定正是有人利用了大伯这一点,才故意让徐舟跑到钱塘来击鼓鸣冤,想要借大伯的口让您知道此事。”
萧庭见萧小树凭着只言片语,基本猜测出了事情的经过,并且没有被近在眼前的证据迷了眼,而是分析出了这件事情可能存在的隐患略觉欣慰,合上书,似笑非笑的朝萧小树道,“你转过身去。”
萧小树心头警铃大作,看萧庭的表情似乎没有生气,没让自己趴在桌上什么的,也没有抄起什么工具之类的也就稍稍安下心来,默默的转过身去有些忐忑的背对着萧庭。
“徐舟是何人?”
萧小树耳尖的听见了萧庭卷书的声音,“是扳倒曲家和宁王的……”
话没说完,身后便挨了一下,不疼,但声音很响,萧小树的耳朵尖立马就红了。
“说详细一点。”
“是被曲家人强占了宅子的苦主。”
“啪。”又是一声书敲在身上的声音。
“再说。”
“是被曲家人强占了田地的苦主。”
这下书没落下来了,萧小树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萧庭问,“被曲家什么人强占了田地?”
“曲家大房。”
“啪。”
“曲家二房。”
“啪。”
“曲家三房。”
书没有落在臀上,萧小树眨了眨眼,“曲家三房老爷?”
“啪。”
萧小树哭丧着脸,“爹,你明明知道我没听见。”
“知不知道我为何要你同我一道去书房?”
“您是想教我处理事物。”萧小树老实认错道,“我不该在议事的时候走神。”
“怪我之前同你说的话让你心神不宁不能安心议事?”
萧小树下意识的点了两下头,又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证明立场。
“小树,莫非你每次遇到令你心神大震的事情,都要给你时间让你消化一下?我可以允许你在议事的时候走神,可将来你入了官场,你的政敌抛出一个令你震惊的消息之后会不会再给你一段时间让你适应一下再出后招?”
“啪。”
“不会。”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11-26 14:29:00 +0800 CST  
“随时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不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这样你才有绝地反击的能力。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儿子受教了。”萧小树一边细细将萧庭的话记下了,一边摸了摸并不疼的屁股撒娇似的嘟囔,“我以前那么浑您也没动手揍过我,怎么我开始学好了,几个月下来挨的揍比原来十几年挨的都多?”
萧庭失笑道,“是谁非要入仕,和我说不怕严格。还时不时的来一出负荆请罪的?”
“爹”,萧小树转过身来及时制止了萧庭继续说下去,“您给我留点面子。”
“小树。”
萧小树抬头看着萧庭。
“我同你说连万里的事并不是逼你做个选择。”萧庭稍稍停顿了一下道,“他是大燕的战神,是英雄,你作为男儿对他多有敬仰也是正常。只是我与他之间到底隔着……血海深仇,你总要有个心理准备。”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11-26 14:29:00 +0800 CST  
感觉每一次更文都是久别重逢呀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11-26 14:50:00 +0800 CST  
第九十四章
萧庭公务繁忙,带着萧小树在萧家小住了几日便准备启程回京。
球球舍不得萧小树离开,哭得像个泪人,甚至偷偷将萧小树的包袱藏了起来不让他走。
萧小树蹲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道,“二叔去京城里给球球买话梅糖,买好了就回来好不好?”
球球将信将疑的抹了抹眼泪,“球球和二叔一起去。”
“球球要在家里陪花花玩。二叔一会儿就回来了好不好?”
球球含泪点点头,松开了萧小树的衣摆,萧小树捏了捏球球圆圆的脸蛋,“球球真乖。”
和萧家人一一道别以后,萧小树同萧庭登上了马车,踏上了回京的路。来时只有一辆马车,回去却是两辆,夏至同萧庭萧小树在前,谷雨带着徐舟在后。
来时的那一段路因为内心煎熬,于萧小树而言便格外漫长,而归途却分外轻松愉悦了。萧小树没忘了练习轻功,萧庭处理事务时萧小树便在一旁替他磨墨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好几波冲着徐舟来的刺客,都夏至和谷雨被击退了。
又一次击退刺客以后萧小树忍不住抱怨道,“这些刺客真是没完没了。”
萧庭给萧小树递了个馒头,“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对方为了让我们相信徐舟这个证人下了不少功夫。”
“这个徐舟真是个大麻烦。”萧小树磨了磨牙,跑到夏至身边同他咬了会儿耳朵。
夏至点头一笑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
刺客再一次袭击的时候,因为夏至的疏忽,一个刺客被放到了徐舟身边,徐舟胳膊上被刺客一剑受了点伤。萧小树当着徐舟的面戳着夏至的脑门骂了一顿,让夏至给徐舟包扎了一番,赔了不是,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让夏至继续赶路,萧小树躲回了马车里捂着嘴笑得像只小狐狸。
萧庭看着萧小树胡闹,失笑的摇了摇头。
“那么好的机会,马车却偏偏颠簸了一下,让刺客的剑偏了几分,刺在了他的手臂上,啧啧。”
眼尖的看见了落在车篷上的信鸽,萧小树将车幔撩起,取下密信,放走信鸽后,转身回了车中将手中的密信交给了萧庭,萧庭打开密信面色微变,“夏至。”
“在。”夏至一拉缰绳让马车停下,谷雨见状也停下了马车。
“备船,我们改走水路,三日之内回京。至于寒露,让他带着吴家人,继续走陆路。”
“是。”
萧小树不解的向萧庭。
萧庭言简意赅的道,“相府走水,桓远重伤。”
————————————————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11-27 01:53:00 +0800 CST  
萧桓远醒来,只觉身上无一处不疼,嗓子哑的几乎能喷出火来。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影子在他床前忙碌,将洗好的布巾覆在他额上。
萧桓远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眼前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清晰,小姑娘穿着一身丫鬟们统一的湖绿衣衫,竖着双丫髻,五官还未长开微微带着点婴儿肥,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
“青瓷?”
小姑娘见萧桓远醒来,脸上微微泛起喜色,“桓远公子,您终于醒了。碧洗姐姐给相爷去了信,相爷明日便到了。”
“相爷难得能回乡省亲一次,这样小的事,怎么好拿去打扰……”萧桓远话未说完便捂着嘴咳了起来。
青瓷见状连忙给萧桓远到了杯温水,将萧桓远微微扶起,让他靠着床柱喝水。
萧桓远看着青瓷担忧的脸责备的话一时便说不出口了,“青瓷,谢谢你。”
青瓷看见萧桓远苍白的脸色,和鬓角因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眼眶微红,“桓远公子,我扶您躺下吧。”
萧桓远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你又救了我一次,上次少爷及时赶到救下我,是不是你报的信?”
“没……没有。”青瓷脸上微微升起一抹红晕,小心翼翼的看了萧桓远一眼,萧桓远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那一泓深远的目光让青瓷几乎产生被看穿的错觉,她低声道,“只是不小心教少爷听见了。”
萧桓远没有对她的推脱之言做出回应,只是道,“这次若不是你替我作证,我可能就被他打死了。我当时并没有同你在一起,你却为了我毁了自己闺誉,孤男寡女,半夜私会,传到别人耳朵里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况且当夜我行踪不明,你就不怕我真的是纵火者么?”
“旁的我都不知道,但桓远公子绝不可能是纵火者。”青瓷看着萧桓远的双眼缓慢但却笃定的道。
“是吗?”萧桓远轻笑道,“没想到比起我的生身父亲,反倒是你更信任我。”
青瓷看着萧桓远不达眼底的笑意,不知怎么的有点难过,“您别这么笑。”
“怎么?”萧桓远的笑一点一点敛去。
“您难过的时候,笑起来不好看。”
萧桓远哑口无言却蓦地看见门外一道熟悉的影子渐渐靠近,他收回目光,对青瓷笑道,“难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屈打了我也就屈打了,权当被疯狗咬了一口,有什么好难过的?”
青瓷低垂着眸子,“若是无关紧要之人,您何必冲到火场里去救他,半句感激之言都没有得到,反而落得一顿毒打,您明明是他的儿子,为何要被他像仇人一样对待?”
“儿子?”萧桓远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嗤笑道,“我不是他的儿子。”
青瓷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萧桓远所说的话,便见他露出几分凉薄的笑意,用轻蔑得几乎刻毒的语气道,“他一个断袖,哪来的儿子?”
门外的人拂袖而去,萧桓远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露出疲惫之色,他勉强朝青瓷一笑,“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青瓷没有动。
“青瓷?”萧桓远以为青瓷被自己刻薄的样子吓到了,低声唤了她一声。
青瓷怔怔的伸出手在萧桓远的脸上擦了一下,再伸到萧桓远的眼前,指尖上是晶莹的水光,“桓远公子,您哭了。”
萧桓远偏过头,不让青瓷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半晌才哑声道,“青瓷你愿意同我离开这里么?”
青瓷似乎没想到萧桓远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是表明心意,也不是海誓山盟,更没有任何的许诺与保证,只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青瓷低下头,看着萧桓远泪痕未干的面容,像受了蛊惑一般的开口道,“愿意的。”
“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你就敢跟他走,不怕他卖了你?”
“他不是这样的人。”
“傻姑娘。”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11-27 01:53:00 +0800 CST  
第九十五章
萧小树同萧庭一抵达萧府便径直去了萧桓远那,萧桓远未醒,仍旧高烧不退,听照顾他的青瓷说,这几日萧桓远总是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
萧桓远身上的伤大部分都已经被包扎过了,但还是有少量的鞭痕裸露在空气中,皮开肉绽,萧小树光看着都觉得胆寒。
萧庭看了眼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萧桓远朝谷雨问道,“去请霜降。”
谷雨听萧庭说的是‘霜降’而非‘陈太医’便领会了萧庭的意思,人要暗地里带过来不能声张,遂领命而去。
萧义听闻萧庭回府,便匆匆赶来朝萧庭行了礼。
萧庭却未叫他起身,而是坐在萧桓远的床边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相府走水你有失察之过,桓远含冤你有污蔑之嫌,你可要为自己辩解?”
萧义闻言神情未变,淡淡道,“皆是实情,属下没什么可辩的。”
萧庭这才将目光落在萧义的身上,“既然如此,罚银半年,杖四十,你自去领受。”
萧义领命,正要退下便听得萧庭一声,“且慢。”
萧庭屏退了众人,房间里便只余下了萧庭萧义萧小树和昏迷不醒的萧桓远四人。
萧庭替萧桓远掖了掖被角将萧义扶了起来,“你跟在我身边二十年,名义上你是萧家的管家替我做事,事实上你我却算得上知交,况且你长我几岁,我本不该让你这么没有脸面的罚你,但你……你看看桓远。”
萧庭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道,“过几日便是他的冠礼,他却只能躺在这里动弹不得,难道这就是你这个做父亲送给他的贺礼?或许你当初将他带出来只是想折磨他来发泄你心中滔天的恨意。可是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
“他错就错在有一个断袖的父亲,他错就错在生在了那个女人的肚子里,他错就错在身上流着和我一样肮脏的血。”萧义赤着眼睛,眼泪滚下来,疯魔般的道,“你总说桓远无辜,对,他的确无辜,可我的平阳也是无辜的啊!平阳无辜却被挂着兔儿爷的木牌押着在长安城里游街,沦为了整个长安的笑柄。平阳无辜却被逼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同他心爱之人苟合。平阳无辜,可他的家族太过弱小,扛不住世家大族的雷霆之怒,他的父母兄嫂他的叔伯亲族为了保全家族生生将他活埋!”
说起赭平阳,萧义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的脸上流露出怀念之色,“平阳是个娇气的人,他怕疼,怕黑,喜欢甜食,又爱同我闹脾气,可长安城里那么多大家闺秀我都不喜欢,我就喜欢他,第一次见他就喜欢。”
“他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平生做的最出格的事便是同我私奔,他那样一个娇气的人,磕着碰着了都要在我面前哼哼半天,你知不知道我把他挖出来的时候,他成了什么样?”萧义动了一下眼珠脸上的表情有些渗人,“他的脸上全是血,白色脑浆混着血和在土里。他的胳膊全碎了,软绵绵的耷拉在胸前,他睁着眼睛看着我,死不瞑目。我明明已经妥协了,可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放过他,只是因为他的存在是顾家嫡长子抹不掉的污点?只是因为他的存在让顾家声誉扫地?可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
“义叔,您恨顾家逼死了平阳叔叔,可如今却为何做着和他们相同的事?顾家肆无忌惮的打压平阳叔叔是仗着权势,您肆无忌惮的苛待桓远,不也是有所倚仗,仗着您是他的父亲罢了。”萧小树第一次听说这段往事,虽有感触,但却对萧义的做法仍不能苟同。
萧小树说的话萧义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甚至没往躺在床上的萧桓远看上一眼,他迅速收拾好脸上的表情,整理了一下衣襟,朝萧庭行了礼,“相爷若无他事,属下便去领罚了。”
萧庭没有阻拦他,任由他去了。接着只听萧庭道,“桓远既然醒了,便睁开眼罢。”
萧桓远睁开眼,一双眼漆黑如墨。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12-01 02:30:00 +0800 CST  
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大家,大家是比较希望楼主不更文也和大家聊聊天,还是希望楼主不要伪更,不更文就神隐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7-12-01 10:44:00 +0800 CST  
第九十六章
萧桓远睁开眼,一双眼漆黑如墨。
萧小树望向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从那一双黢黑的眼睛里只读出了苍凉。
萧庭一言不发。
萧桓远沉默了良久,沙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断断续续平平淡淡的如同诉说别人的事。
“小的时候每每看见您对少爷的宠爱,我便在想,同样是父亲,为何他带给我的却只有冷漠伤痛与折磨,初时我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对我期许太高要求格外严格罢了,毕竟血脉的羁绊是割舍不断的。后来……我才明白……”萧桓远顿了一下,自嘲的道,“他是那个人的爱人,却不是我的父亲。而所谓的血浓于水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于他而言我这条与他相连的血脉不过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五年前,您要送我离开,我拒绝了。那是因为我知道,于我有生育之恩的是我那个素未蒙面的母亲,于我有养育之恩的事实上是您,若说我欠了他什么,那便是此身一半的骨血,以及生来他赐予我的半条性命罢了。若是我一走了之,我与他之间便谈不上真正的一刀两断。我不想死,也做不到削骨还父,他予我的半身骨血,这二十年来因他而流的便当是还他了。至于那半条性命,在他冲进火场去找那只风筝时我便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将他背了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手里却紧紧的攥着那只烧得只剩下个架子的风筝。”萧桓远说到此处沉默了片刻,偏过头与萧庭目光相交,寻求认同般的道,“您看,他不是不懂得珍惜,他只是不珍惜我。”
良久,萧桓远终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般的笑。
“好在,我什么也不欠他了。”
至于他欠我的,若有一日教他落在我手里……萧桓远眼波微动,将情绪敛下,这句话不曾说出口。
“我安排你离开。”萧庭望着萧桓远低垂的双眼轻叹一声。
萧桓远支着身子从床上勉强起身,面如金纸却勉力俯身朝萧庭叩拜道,“相爷待桓远恩重如山……”
萧庭伸手将萧桓远扶起,命碧洗端来了两个玉盘,左边的玉盘里放了一支和田玉簪,而右边的玉盘里则是一块青色的巾帻。在大燕,簪是贵族男子加冠时固定发髻所用,而巾帻却可以做平民男子包裹发髻之用。两个玉盘,端到萧桓远的面前,其意不言而喻,“如何选,在你。”
萧小树有些不解的看向萧庭,又顺着萧庭的目光看向了萧桓远。
“没想到权势,金钱,地位有一天于我而言竟也变成了唾手可得之物。”萧桓远伸手,那一支和田玉簪被他执在手中,更衬得他十指修长,莹润如玉。萧桓远不愿意去想萧义为何要隐姓埋名为萧庭鞍前马后,也不愿去想萧庭为何要将一个流着世家血脉的孩子养在身边,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簪,抬起头颇含深意的对萧庭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只有回到顾家,我才能成为您手中的棋子,去做旁人无法为您做到的事。”
“顾家?”萧小树惊呼一声,脸色微变,联系起桓远之前说那些话,心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若是来日你发现自己有慈母在左,爱护弟妹的兄长在右,思及你今日说出的这番话你又该如何自处?”
萧桓远脸色一白,直挺挺的跪下,“远近亲疏总也要讲先来后到,相爷放心,不论如何桓远定然不会背叛您。”
“你别急着表忠心,我爹肯定不是逼着你做选择的意思。”萧小树看了眼萧庭的脸色替萧庭争辩道。
“放着舒服的世家公子不做,非要把自己当成我的棋子,生生将自己置于两难之地,以至于进退维谷,举步维艰。这要是我的儿子……”萧庭似笑非笑的看了萧小树一眼。
萧小树被萧庭看得一个激灵,一个箭步上前,拦在萧桓远身前,“爹,桓远身上的伤还没好,您不能……”
萧桓远目瞪口呆的见萧小树窜到自己身前,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萧庭的意思,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门外响起夏至的声音适时的响起,“相爷,霜降到了。”
萧庭这才将萧桓远扶起,让他躺在床上。
“进来。”
萧小树知道这个霜降也是萧庭手底下的人好奇的打量了两眼,四十出头的年纪,倒是有几分面熟。
霜降替萧桓远把了脉,又看了看他的伤势道,“这些伤看着可怖,却没有伤及要害。从脉象上看,桓远公子身上虽然有些暗伤,但尚且年轻,将养些时日便没有大碍了。”
霜降开了药,叮嘱了萧桓远如何用药便背着药箱起身告辞。
萧庭命夏至替桓远修容。
夏至领命上前,替萧桓远一点一点的去掉伪装。
减了几分柔和,棱角一点一点的露出来,如同一柄出鞘的剑渐渐露出了锋芒。分明是同一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却仿如同脱胎换骨。
萧小树几乎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来。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8-03-19 21:50:00 +0800 CST  
吱?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9-01-16 20:30:00 +0800 CST  
还在,但暂时没更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9-01-16 20:34:00 +0800 CST  
就看看有小天使让我吱一声,我就大家等得辛苦了。等我忙过这半年就更新,我终于要毕业了

楼主 乔家说书人  发布于 2019-01-16 20:36:00 +0800 CST  

楼主:乔家说书人

字数:174201

发表时间:2016-04-30 07:2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24 03:42:55 +0800 CST

评论数:1491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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