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苏仙桃云(聊斋体慎入)



仙桃镇楼


我要干一件十分掉节操的事了!
《苏仙桃云》又名《苏仙桃讲鬼故事》
这是卤煮最近看《聊斋》的后遗症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01 20:37:00 +0800 CST  
【前言】
清,蒲公搜山野闲谈,著《聊斋志异》。中记一佚事,曰《苏仙》,其文如下:
高公明图知郴州时,有民女苏氏浣衣于河,河中有巨石,女踞其上。有苔一缕,绿滑可爱,浮水漾动,绕石三匝。女视之心动。既归而娠,腹渐大,母私诘之,女以情告,母不能解。数月竟举一子,欲置隘巷,女不忍也,藏诸椟而养之。遂矢志不嫁,以明其不二也。然不夫而孕,终以为羞。
儿至七岁未尝出以见人,儿忽谓母曰:“儿渐长,幽禁何可长也?去之不为母累。”问所之。曰:“我非人种,行将腾霄昂壑耳。”女泣询归期。答曰:“待母属纩儿始来。去后倘有所需,可启藏儿椟索之,必能如愿。”言已,拜母竟去。出而望之,已杳矣。女告母,母大奇之。女坚守旧志,与母相依,而家益落。偶缺晨炊,仰屋无计。忽忆儿言,往启椟,果得米,赖以举火。自是有求辄应。逾三年母病卒,一切葬具皆取给于椟。
既葬,女独居三十年,未尝窥户。一日邻妇乞火者,见其兀坐空闺,语移时始去。居无何,忽见彩云绕女舍,亭亭如盖,中有一入盛服立,审视则苏女也。回翔久之,渐高不见。邻人共疑之,窥诸其室,见女靓妆凝坐,气则已绝。众以其无归,议为殡殓。忽一少年入,丰姿俊伟,向众申谢。邻人向亦窃知女有子,故不之疑。少年出金葬母,值二桃于墓,乃别而去。数步之外,足下生云,不可复见。后桃结实甘芳,居人谓之“苏仙桃”,树年年华茂,更不衰朽。官是地者,每携实以馈亲友。

其事非谬撰。然此树经年之后,虽繁茂如初,不复结子。余村尝有一丐女,馁甚,哀苦辗转于树下,昏渺间忽见一桃鲜润可爱,于树间直堕入怀。啖之,后性情大变,遇人则言可视异物,只无一人信,俱笑其癫。又数月,丐女自名“苏仙桃”,遽始习作,乞人笔墨,尽书荒诞。余村人尤恶其痴癫。苏氏尝且书且笑,且书且哭,后不足双十而夭,馀数千稿篇于穷窟。余只拾得数篇,念亦有可博一笑之处,遂整饬成文。以苏氏故,名曰《苏仙桃云》。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01 20:42:00 +0800 CST  
【顾生】
顾生,山东琅琊郡人,年未而立。生饱识诗书,素有才名,然累试不举。以双亲早故,与亲戚皆疏;家贫,无余赀,故老大犹孑然。
生思举业无望,亦无甚富贵心,遂设馆授生,与童子课,略系生计而已。亦尝寄育一二桃李,得代酬己志,然学生多蠢笨如牛,未有资质稍上,更无闻鸡之勤者。生遂灭此心。
一日,忽有一童子来馆,挑帘则艳惊群座。童双鬟委肩,面如姣梨,窈窕可爱;尤二目莹莹然,若有神光,灵转似黠。观其形状,不过十三四;问之果然。童自言邻村胡氏子,名明月,慕先生才名而来。顾生喜,命童就座,与诸童俱习。明月来数日,敏慧殊异于人,每逢考较,则对之如流水,少无顿挫。然不爱与同学嬉,性甚孤僻,又似不通世故,未尝有一言提及束修事。生亦不怪,怜之如亲子。
经年,明月渐与人熟,劣性渐露,常爱捉弄于人。且又最黠,玩笑精致,令人不胜防。顾生性严,每每欲诫训,明月或巧舌簧辩,或撒痴弄癫,或娇啼哀求,令生不忍苛责。
一日,明月于林间造一秋千,嬉戏于其上,激荡如狂,飘遥振风;待秋千荡至高,则猱身蹴跃于树巅。其灵动轻巧,不似凡人。众学子皆瞠目,钦羡不胜。明月傲睨众人而笑,“懦儿,可有敢一试者?”众人俱咬指向后,寂然弗敢言;唯其中一乡绅子,素嫉恨明月独得先生青目,遂不堪一激,昂然前至,“区区何难!待吾一试。”乡绅子登秋千,狂荡数时,量可至,遽撒手一仆,自半空面地堕下,掉牙数颗,口鼻鲜血迸流。众学子拊掌大笑不可止,乡绅子且号且骂,跌撞奔馆直告先生。顾生怒愤填膺,揪明月喝问之。明月撇唇答曰,“非吾强也,何怪我?可为即为,不可为即不为。彼徒逞匹夫之勇,固怨何人?”顾生更不他言,持戒尺而出,按定明月在案,痛击其臀,噼啪有声。初,明月尚咬牙坚挺;数击之后,痛不可耐,乃哀哀哭号;又笞数下,明月辗转挣扎,自承有错,连连告饶。顾生怒曰:“皆吾之过也!素来惯汝甚过!即知错,亦当罚,不可饶!”又重笞数下。孰料一物遽自明月腰间出,蓬蓬然,疾覆臀上,不令下击。顾生大惊,定睛往视,乃一狐尾耳。众学子面如土色,知明月乃妖物,号啕踊跃而奔,争相出门,以致或摔跌,或遗履,凡此狼狈状,不一而足。
馆内既空,只馀顾生与明月二人。顾生犹怔立,明月已收尾起身,以手扶撑其后,满面泪痕,凝睇顾生曰:“何犹不去?今知吾面目矣。”生太息,横抱明月于怀,“世人必不容尔。今事已出,此地不得复居。我与君俱去,隐于山林可也。”明月涕下数行,捶顾生胸哑哑哭,若稚儿状:“君如怜我,何因他人而痛责我!”顾生轻贴其面,“痴儿,我岂因人而责卿?卿踊跃树上,何其危也!岂非置吾心肝于数丈之地!万勿再为此。”明月揽其项,抽噎不能言。
二人自此隐匿于深山,相依为命。明月原好学,初即慕顾生艳才而来。而今顾生倾囊相授,日日教习不辍,督导甚严,倘有顽劣惫懒,笞罚不手软。未几,明月才学与生齐,二人于深山之中,共修史典,同著诗书。一日,生凝睇明月泪下。惊问其故,则曰,“卿,半仙耳。我凡人,恐不可与君至白头。迩来渐感体虚,恐不久长矣!”明月微忖,移手至口边,荷荷吐一物置掌心,如一弹丸,血色鲜艳。明月以指剖丹为两半,递生一半,言曰,“此即吾内丹,与君各服其半,则同生共死耳。”生感涕服食之,后果精神振奋,日益体健,二人亲爱更密。唯明月苦每每犯错,生掌掴其臀,力气渐长,痛益甚。
苏仙桃云:生与明月皆神仙人物,皆不见容于世,以其情过痴,才过艳,形过癫乎?古人云,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险远,而非凡俗能察可赏。信也!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01 20:46:00 +0800 CST  
还有人愿意看下面的故事么T T?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02 22:44:00 +0800 CST  
【画莲】
公安寒士杨眉,性素狂狷,耿介刚直。妻早丧,村邻咸恶其为人,无愿以女妻之者,故年半百而影吊,亦无儿嗣绕膝。
眉无甚别好,唯嗜丹青,其痴如癖。工花鸟,尤善画莲。每画就,蕊似生香,叶如滚珠,婀娜窈窕,曼妙可爱。时人亦颇赞渠艺,眉遂典画为生。
一夕,牖外雷雨大作,水涨如潮。眉闷坐灯下,烦絮萦怀;乃启笔泼墨,未饭,辄成一画,拟独莲扛逆风雨之态,其意铮铮然若有声,曒曒然如有晖,清绝欲脱于纸稿。眉凝睇良久,心若有感,未几,昏然而寐。夜半,忽觉有人为披衣裳,骤惊寤,张目视之:一少年莞莞垂立,仙姿玲珑。眉公惊诘所来,少年前趋而拜,以“父”呼之,曰:“儿,父所绘之莲。以父精血凝贮于上,至感其诚,遂化死物而为生。”眉公大喜,拢儿面颈抚摩之。缘画莲故,名儿曰“莲生”。
莲生性寡淡,少言语,然敏慧绝伦,凡事经手即熟,凡书过目不忘。日日营家务,持炊米,事父尤勤。眉公暗惭贫寒,思无余赀为儿谋良途,常郁结难纾。莲生察之,笑慰乃父曰:“人生于世,果腹即足,但求舒心畅意而已,功名富贵何哉!父尚不屑为此,儿岂不类父?”眉公曰:“虽然,家贫无余赀。老父一生孤介,累儿亦难寻家室,奈何?”莲笑对曰:“父自怀千金之宝不自知。乞请作画。”眉公依言,作一棋秤。莲轻吹画稿,秤骤脱稿而出,跃然于案前。眉公悚然,以指触秤,果硬质如实。凡此,画木则得木,画炊则得炊,由是家渐盈饶。
有乡邻好事者,察杨家兴,疑眉公作淫盗之事,故讼诸邑。邑令缉诘眉公,眉公具以实告。令生贪念,乃命眉公为幕宾,作画生财。眉公鲠,厌与官府谋,遂拒。令恚,枷眉公于牢,以淫盗问罪。莲生闻,赶诸公堂,笑谓邑令曰:“何缘木求鱼耶?能活死物者,仆也。父一介凡子,何能为之?乞释老父,仆愿待罪。”令转喜,乃释眉公,奉家藏古画出,令莲施技。莲吹气画上,画遽然为齑粉。令暴怒,顷枷莲至堂上,召乡民群至,谓此子妖物也,当火烧之。眉公心摧肝裂,辗转哀号,求代为之死。令喝曰:“复言,辄与妖儿并死!养此妖物,亦罪也!”莲目视邑令,气寒如冰,威凛弗可挠。曰:“我死,可也。然若与家父作难,辄汝家老小如古画,俱为齑粉!”令怯其势,啾啾喝群役持火烧之。
乡人围观其刑,声沸如鼎,堵塞如墙,口说指画不能已。莲昂然如视无物,但柔莞凝睇眉公,从容曰:“不能侍奉阿翁全终,儿之不孝也。然若徒见阿翁罹难而不能身代,儿之罪也。今远离,难细别,父当善养己身!”眉公悲声不能绝,昏厥数四。人观其状,亦隐隐惨然。火势熊,而莲身遽没;室内奇香满堂,虽时数九寒冬,几如盛夏莲池。众皆嗟讶。
眉公自此隐遁深山,人不复见。思爱子欲绝,遂作画拟儿生时形状,终不肖。又思儿自画莲而生,乃日日画莲,冀其或可一生;然所画之莲,尽残藕败荷之状,殊无向时风骨。眉公画数千幅,神耗血枯,力渐衰竭,病转沉疴。未几,呕血遍沥案上,涕下千行,太息曰:“诗人有云,‘世间无数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今始谓然。”言罢,泪尽而卒。魂出窍,忽见金云从西徐徐来,一少年白衣素服自云出,正莲生也。生笑执公手曰:“阿翁与儿非尘中人,今可脱苦海去矣!”
后,眉公画稿有一二辗转脱落于世,以莲惨败之态,世无其二,遂成连城之宝。
苏仙桃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公怀绝世之技而秉陶潜之姿,恰适贪虐之吏,岂非三岁稚儿抱黄金于闹市而遇强徒乎?且世人识宝,只知其为宝而不知其所以为宝。但知直黄金万两,不知其心血所沥,鬼神惊泣。悲夫!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02 22:52:00 +0800 CST  
也许这个故事大家不会喜欢,因为它是一个非常非常悲伤的故事……写完后我难受了很久,现在都还难过着……
但我仍然祈盼着,有愿意入灵魂而观之的朋友T T
啊啊,心情都悲恸起来了……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02 22:54:00 +0800 CST  
【亚父】
县有一富户,妻妾十数人,子女颇盛。一妾薄氏,貌最姝而性懦,颇得爱宠,然不善争。为夫举一男,名垂青,性甚刚烈。大妇妒其母,阴苛垂青,短损衣食,频令劳作,且弗许随诸兄习书。垂青渐长,晓家事阴私,又少教训,不识礼数;故常与父及诸母龃龉,又常同诸兄斗拳。久之父乃厌恨孽子,兼厌其母。
母凄酸,未敢形色于家人前,中夜潜自宅出,至县东城隍庙哀哭。悲声幽远,悚动宇外寒鸦,楞楞振翅去,以不忍卒听故。未几,一青衣客从庙外来,面甚整肃,而肤色黧黑。薄氏慌起摄裙,拭容掩避。客拜而问曰:“尊客勿怪。仆生平素好抱不平,敢动问向来所伤何事?”薄氏思夫家阴私难与人言,又不欲毁谤夫婿,故敷衍略言其子不孝乃父,以致见罪之事。客勃然,切声言曰:“某最恨者,世间不孝之人!当速牵子来,仆为夫人劝诫之!”母不敢违,但言夜深不便,诺翌日领子来。又请尊号,客言止呼“亚父”即可。
次日,母果曳垂青至庙。客来,执垂青手,阴阴劝导,叨叨数言,皆以圣贤道孝义事引循。垂青不通诗书,蒙昧不知所言,唯嫌其絮烦,又怪其多事,但冷笑睨之,一言不发。亚父怒,喝曰:“羊有跪乳之德,鸦有返哺之恩。逆子如此冥顽,且不若禽兽耶?”垂青恨声道,“我固逆子,何耳!”亚父冲冠,急曳垂青于香案,自怀中取一物,寒光流转,细如铁棒,乃执之重笞其臀。垂青自幼好斗勇,颇富蛮力;疾振奋起,仆捶亚父,欲与之酣斗。未过一招,亚父单手反拗其臂,复按定案上,益力笞责。垂青挣扎再四,无效,而臀股受笞,巨痛不可当。悍勇渐消,凄酸盈胸,唯咬齿默然,死力强忍,而涕泪已俱下。母心肠崩摧,未敢趋前,辄跪泣,尽言霍氏苛虐其母子形状,乞亚父宥垂青。亚父顿,讶然曰:“何未早言?”扶掖垂青起。垂青泪痕惨然,额汗涔涔,而颈项犹骨鲠,怒目视亚父。亚父笑曰:“此子骨颇硬,果难教训也。然父纵有过,子亦不当拗气至此。今以后当和婉事父,知否?”垂青虽心已服,犹翘唇与亚父拗。亚父又执物一击其臀,“知否?”垂青痛甚,险仆地,双手掩后疾退数步,泪垂于睫,“此何物?痛如刀扎,殊难忍也。”亚父长笑,曰:“鸦喙耳!日后可来庙,某亲为教训诗书,传授武艺,何如?”垂青并母皆惊喜,再拜而还。
后垂青果日日诣庙,从亚父学。青根骨极佳,习速,尤善刀剑拳脚;数月,武艺渐熟,亚父始授兵法、阵图、天文、地理,所传颇杂。亚父督导严,凡课必执“鸦喙”,有差误,即笞罚之;且常絮絮,耳提面命,令青苦不堪言。虽苦,然青中心钦爱亚父之意日盛。初,唤亚父为;后,直以“父”呼之,亚父虽嗔亦不能止,遂随其愿。
青母牵系骨肉,常潜出,阴往视庙。久,为大妇察,心疑有私情,故具告霍公。霍公亦疑,乃蹑母后,随之至庙。见子垂青与亚父亲热,直呼其“父”,而母亦与亚父甚稔。豁暴怒,然观亚父英武,虑不可力敌,故隐忍归家。至傍晚,薄氏与垂青并归。公命扄户,喝仆童缚薄氏于堂,执藤条严拷,讯其私情。薄氏号啕呼冤,公弗听。垂青闻,疾赶至,踹户,绳枢迸断,众人瞠目。霍公恼甚,大喝曰:“逆畜真欲做背祖弑父之事耶!”垂青跪,冷冷视公,“儿不当言父母事。然父欲责母,儿不身代,乃不孝也。愿为母受夏楚。”其时,青武已高绝,然受亚父教训久,亦晓孝子之礼,故不与父争竞。公果命仆童鞭捶青,且家人下死力,青衣衫尽裂,遍体出血,奄奄一息。青母嘶哭声裂,伏地几绝。公止,喝曰:“真欲代贱妇死?”青扶地强立起,犹面色冷冷,静默不语。公指外曰,“贱妇与孽种俱出!自此不复霍家人,生死不相闻。”青三拜其父,扶掖母踉跄而出,至户外,双泪倏然垂膺。
青与薄氏赴庙投亚父,亚父惨然,抚摩青面颈,热泪出肠,慨然曰:“好!彼既送妻孥与某,某却之何来!今以往,垂青,吾子也!”乃揭青衣裳,双手徐徐覆伤处,手至,辄血立止,肉立合,光洁宛然如新。青与母大惊,始知亚父非凡人。
又数年,亚父为青聚赀,送之举武业,第,授军官。适逢朝廷平疆叛,青赴沙场,屡立战功,更加爵。青每在军营,辄亚父亦随之去,于营中为青幕僚。青兢业不敢少怠,治军有素,克己极严。尝有一事疏忽,青虽将军,亦身服军法,受数十军杖。属僚俱感激涕下,深钦将军执法公严,后更效死力。青暗苦笑,嗟尔等只知军法苦痛,殊不知我家法更苦痛!
青后官至少保,功勋卓著,孝名尤遍朝野。然世人皆只知其父为亚父,知其名为亚垂青,而罔知其为霍家子也。
苏仙桃云:孝义,人之本也。诚谓“羊有跪乳之德,鸦有返哺之恩”。然子孝为天经,父慈宁不为地义耶?尝闻有亲父母弃子,而他人养之;子成人后,知养亲而不知生亲。生而不养者,弗如不生。盖天下父子伦常,能和顺至善者,迩来诚繁数欤?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03 19:23:00 +0800 CST  
大家应该都能看得出来亚父是什么动物吧O(∩_∩)O~?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03 19:24:00 +0800 CST  
好累……又弄了一篇,还看么?~~~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04 21:46:00 +0800 CST  
啊!抱歉抱歉,有点事,放晚了点……今天是名符其实的鬼故事哦O(∩_∩)O~终于有鬼出现了!~


【鬼讼】
浙西王公,累世为宦,家富贵。有一幼子,名渊,字子回,最溺。子回恶读书,好嬉游,豪横乡里,王公亦不禁。比长,喜男风,狎亵戏子,恶行不可胜数。
学中有一韩生,貌胜潘、宋,弱比扶风,然性尤激抗。子回思欲交之久,唯惮其激,故骤不可得。一日,偶觅一良计,乃贿通学中仆役,使治迷药与韩生饮,伺众不察,曳生于暗堂,遂与交欢。生苏,然子回已去,虽悲恚迸胸,目眦尽裂,亦无奈何。欲讼,而耻与人言;欲仇,则王家富贵难敌,生又贫寒孱弱。生郁恨于膺,未几,染疾,转沉疴而夭。
闻生死,子回亦隐惨,止不便形色。自后,子回凡寐辄闻鬼哭,惊寤,虚汗遍体,口舌僵不能言。缠绵榻上,药石罔效。又尝见韩生森森睇视,目色怨毒,上前曳子回襟曰:“随我见官!生不能讼汝,为鬼亦讼汝!”家人睹子回四枝狂蹈,挛搐不息,满面狰狞,俱骇绝。良久,子回瞑;前探视之,已僵毙。
魂既脱壳,为韩生强持至阴曹。见鬼判,韩生上跪呈情,具言子回生前恶事。鬼判诘虚实,子回犹强辩,曰:“实亦何如!王侯富贵家恶甚我者,多矣。有何怪哉?”鬼判恶其不悔,欲罚诸地狱,受刀山油锅之刑。韩生止,请曰:“刀山油锅未必能令幡然。乞请判渠再投阳世,以儿郎身,陷烟花地,方知穷贱凄凉。”鬼判遂其请。以韩生屈死故,并令投阳世,托富贵家。
子回果为娼妓子,生而不知其父。童子时,龟奴度其颜色,意质颇佳,乃强令学乐舞。稍误,辄笞挞。凡受笞,几难行动,然犹弗许辍习艺。比长成,果容艺无双,遂促其倚门致客。子回怒,数番拟遁,皆捉回,挞笞近死。后不得已,衔恨屈就,遍尝贱辱。十数年堕风尘中,观尽世态,始悟寒贱凄酸:蝼蚁乞生之艰,实抢地呼天亦无路也!又睹富贵多不仁,轻人命如土芥,反不如风尘豪杰、肮脏英雄。遂益悯贫寒,时以赀斧寒士,周济穷窘,亦冀少偿前恶。
一日,贵客忽至,乃侍郎周公之少子。龟奴极献谄媚,推子回侍之。公子与子回坐孤房,但微笑品茶,寂然手谈而已。手谈毕,公子启唇曰:“我名学泰。未审君字何如?”子回对以己字,又问名姓。十数年,前事已稀,竟忘从前姓氏。公子笑曰:“王渊,何辄家世偕忘耶?故人十数年未见矣。”子回猛悟,晓公子即前世韩生也。面惭不能言,长涕垂膺,弗敢仰视公子。公子见其悔过,亦哀怜其遇,乃出重赀为赎身,携并归家。
至家,公子未以娈奴看视,而命为随侍书僮。周家书香风雅,子回虽居奴籍,然概无人贱辱。公子亲与子回授诗书,训礼仪,子回以“师”呼之。虽亦偶承笞罚,然公子罚必有理,断无苛虐,乃冀其成材之意。子回感激日甚,亦渐识仁善礼义。
后,公子欲送子回试,助振家业。子回谢曰:“富贵事,仆亦尝有;然已历二世,无此心也。居富贵而不知存恤苍生,虽贵亦贱;处寒贱而更知怀悯助人,虽贱亦贵。如今,前世负先生之孽未偿也,今生受先生之恩未报也。仆若弗竭力报效,而汲汲于功名之中,与前世之贱何异?乞留,终生侍先生。”公子涕下,遂留子回。又数年,公子举业授官,子回辄为管家。公子勤勉牧民于外,子回兢业治家于内。公子不问内事,子回不问外事,而内外俱谐,条理不紊。
苏仙桃云:迩来世上横行之豪富,多矣。惜乎未见敢激抗如韩生者,虽鬼亦讼;又惜未有如鬼判之明者,秉断公心。至贵至贱,虽圣贤有诲,然非身临易地而处,何世之颟顸可会也?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04 22:51:00 +0800 CST  
=========================姑且完结的分割线=============================

楼主 鹡鸰于飞  发布于 2014-03-17 22:05:00 +0800 CST  

楼主:鹡鸰于飞

字数:7032

发表时间:2014-03-02 04:3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2-17 09:35:41 +0800 CST

评论数:24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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