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何妨明日（贵翼x林景轩 ，新春番外）
老兵放下军棍，就要来扶林景轩：“林副官，您受苦了。”
“……不碍事，”林景轩摆摆手缓了缓，这要是在家里，别说不可能被打成这样，就到这七成，他都趴在床上死活不动了，可在军法处，他只能缓上一会儿，可能都不到一分钟，他硬死撑着起来，还不忘朝放了水的老兵致谢，“多谢。”
军法处的副官也是个少校，和林景轩差不多大，从前在军校的时候，他们是同窗，眼下刑毕，他才得以上前扶他：“景轩，我送你回去。”
林景轩痛得脸色惨白，大病了一场似的，就随他扶着，倒是亲兵说话了：“长官，还是卑职送吧，家里的车也估摸着到了。”
“也行，记得叫军医去看看。”副官说着，把林景轩的手臂绕过自己后颈，整个像背伤兵一样，给林景轩架了起来，“我送你上车。”
这样一来，林景轩是不用费力，可这看上去，也太惨了吧。
林景轩赶紧找补：“哎哎，不至于。”
“你得至于，”刚才上前的时候，副官扫眼看了看林景轩的伤处，打人他们是专业的，就这程度，姓陈的说不出个不是，可疼成是真疼，所以什么不至于，他就是在死撑，副官懒得点破，故意顺着他说，“待会外面不定等着个谁呢，你要是没事人一样走出去，你再挨一顿倒是小事，别牵连我们是真的。”
“……”
林景轩无法反驳，亲兵竟然也上前，和副官一起，一左一右架着他，林景轩觉得，别说面子了，里子都没了。
“对了。”走到门口，军法处副官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放进林景轩的口袋，“这个药，虽然比不上你家的金贵，但有用——这你得信我，我们专业干这个的。”
“嗤……”林景轩笑了，再次道谢，“多谢。”
正说着，林景轩被架着，一步一疼地走出军法处，副官先看到贵翼的专车，他拍了拍林景轩：“你家的车。”
林景轩抬头，自家的车就停在前面不远，他想起出门前贵翼打着电码对他说“我来接你”，顿时心里一暖。可他顺着前排的玻璃往里看，贵翼并不在里面。
也是，贵翼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林景轩无力地笑了笑，还没走到车前，就被挡住了去路。
陈佑权。
“……不碍事，”林景轩摆摆手缓了缓，这要是在家里，别说不可能被打成这样，就到这七成，他都趴在床上死活不动了，可在军法处，他只能缓上一会儿，可能都不到一分钟，他硬死撑着起来，还不忘朝放了水的老兵致谢，“多谢。”
军法处的副官也是个少校，和林景轩差不多大，从前在军校的时候，他们是同窗，眼下刑毕，他才得以上前扶他：“景轩，我送你回去。”
林景轩痛得脸色惨白，大病了一场似的，就随他扶着，倒是亲兵说话了：“长官，还是卑职送吧，家里的车也估摸着到了。”
“也行，记得叫军医去看看。”副官说着，把林景轩的手臂绕过自己后颈，整个像背伤兵一样，给林景轩架了起来，“我送你上车。”
这样一来，林景轩是不用费力，可这看上去，也太惨了吧。
林景轩赶紧找补：“哎哎，不至于。”
“你得至于，”刚才上前的时候，副官扫眼看了看林景轩的伤处，打人他们是专业的，就这程度，姓陈的说不出个不是，可疼成是真疼，所以什么不至于，他就是在死撑，副官懒得点破，故意顺着他说，“待会外面不定等着个谁呢，你要是没事人一样走出去，你再挨一顿倒是小事，别牵连我们是真的。”
“……”
林景轩无法反驳，亲兵竟然也上前，和副官一起，一左一右架着他，林景轩觉得，别说面子了，里子都没了。
“对了。”走到门口，军法处副官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放进林景轩的口袋，“这个药，虽然比不上你家的金贵，但有用——这你得信我，我们专业干这个的。”
“嗤……”林景轩笑了，再次道谢，“多谢。”
正说着，林景轩被架着，一步一疼地走出军法处，副官先看到贵翼的专车，他拍了拍林景轩：“你家的车。”
林景轩抬头，自家的车就停在前面不远，他想起出门前贵翼打着电码对他说“我来接你”，顿时心里一暖。可他顺着前排的玻璃往里看，贵翼并不在里面。
也是，贵翼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林景轩无力地笑了笑，还没走到车前，就被挡住了去路。
陈佑权。
林景轩被一顿军棍疼得头有点晕，他强迫自己抬头去看人，偏生陈佑权又不说话，就立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样子。林景轩就明白了，这是在等他道歉。
“长官，”林景轩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死扛下去这事没完，他疼得很，说话的声音也就轻飘飘的，他说，“对不起。”
“啊？”陈佑权显然不满意，故意抬高声音，“你说什么？大点声！”
“……”林景轩把手收回来，受过刑的身子失了搀扶，有些站不住，他晃了下，亲兵下意识要扶。
“扶什么？多高的军阶？啊？！”陈佑权呵斥，“让他自己站着，说！”
“对不起！”林景轩沉了沉气，算是勉强站了个军姿。
“呵，”陈佑权这才算放过他，上前点着林景轩的肩章，“我叔父要我来提醒你一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别忘了自己是CC。
“下一次，可就不是军法处了。”陈佑权似笑非笑，“CC大牢里那些手段，你当年审犯人那会儿，也不是没见识过……对吧，林少校。”
林景轩也不说话，就军姿站立着，任陈佑权在他面前指指点点。
“你得时刻记着，自己的上峰是谁。”
陈佑权终于背着手踱开，军法处副官看不下去，轻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仗势欺人。”
林景轩可没这个劲骂人了，他站不住，明显晃了一下，所幸身边亲兵扶得及时才没倒下，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又浸了一层薄汗，他轻声道：“兄弟，别送我了，姓陈的在这，再往前送，可就真的要牵连你们了。”
“那……你保重。”
“好。”林景轩应着，“谢了，兄弟。”
林景轩别了同僚，被亲兵扶着，可算是走到车边，亲兵拉开车门，林景轩筋疲力尽，他想爬进车里，趴在后座上。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可他刚上车，就被拎着后领往前拽了下。
“哎？”林景轩一惊，抬头去看，贵翼就在后座，“哥？你怎么……”
贵翼把林景轩拎进车里，伸手安置了下，就动动手指，让亲兵送外面把门关上，这才开口：“我说了来接你。”
车子不够大，林景轩得稍微蜷缩一些，他的上身被放在贵翼的腿上，贵翼怕弄疼了他，就让他侧卧着，自己像哄孩子一样不时拍拍他的后背，废话似的问了句：“还好么？”
“没事的。”林景轩不想让贵翼跟着担心，“你都打了招呼了，他们不敢不留情。”
没事个屁，贵翼不瞎，他看得到裤子上渗出的血。他试着安慰自己，伤在表皮，就没留下内伤，可他说服不了自己不生气：“军法处这帮**，这也叫优待？我看他们一个个的才该挨些军棍，回炉重新受训！”
“……”林景轩无奈，“哥，你这是迁怒。”
就是迁怒，他还心疼呢。
贵翼看了林景轩一眼，心烦意乱地解了自己的披风给他盖上，嘴上还喋喋不休地念叨：“你说你没事惹人家姨太太干嘛，平白给自己招一顿打，你皮痒了让我来，落外人手里，你高兴了？”
“……”怎么就……林景轩委屈死了，“我没有，我就是……没让她……我哪知道他们这么会借题发挥。”
“好了好了，”贵翼揉了揉林景轩的头发，揉了一手的汗，他想起刚才在车里等了许久，撩开帘子看见陈佑权站在林景轩面前，就问他，“刚才，陈佑权跟你说什么？落井下石啊？”
“那倒没有。”林景轩疼得不行，又窝在贵翼怀里，说话根本懒得过脑子，就原原本本地说了，“他说陈骏夫要我记得自己的身份，下一次就不是军法处了。”
这话贵翼听明白了，先前还只是怀疑，这都骑到头上来了，坐实了今天这莫名其妙的发难，就是CC给林景轩的一次教训而已，还借了贵翼自己的手，贵翼觉得，简直恶心，他愈想愈气，破口大骂。
“***，这帮牲口！”
林景轩糊里糊涂的，被贵翼这反应吓得一懵，本能地动了动，又扯到伤处，疼得眼前一黑，他在贵翼面前不用装，疼得嘶嘶哈哈的。
贵翼又手忙脚乱了一阵，揉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又心疼得紧，他看着林景轩，他决定了：“景轩。”
“哎。”
“我不会再让你进军法处了。”贵翼说，“不管什么原因，我不会再让外人动你一指头，我不许任何人委屈你。”
“……”林景轩一时说不出话，他傻看着贵翼，“哥……”
刚才距离远，贵翼没有听清，陈佑权要林景轩记得上峰是谁，林景轩当场就怼了回去。
“我是兵工署军械司少校副官，我的上峰，是贵翼。”
“长官，”林景轩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死扛下去这事没完，他疼得很，说话的声音也就轻飘飘的，他说，“对不起。”
“啊？”陈佑权显然不满意，故意抬高声音，“你说什么？大点声！”
“……”林景轩把手收回来，受过刑的身子失了搀扶，有些站不住，他晃了下，亲兵下意识要扶。
“扶什么？多高的军阶？啊？！”陈佑权呵斥，“让他自己站着，说！”
“对不起！”林景轩沉了沉气，算是勉强站了个军姿。
“呵，”陈佑权这才算放过他，上前点着林景轩的肩章，“我叔父要我来提醒你一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别忘了自己是CC。
“下一次，可就不是军法处了。”陈佑权似笑非笑，“CC大牢里那些手段，你当年审犯人那会儿，也不是没见识过……对吧，林少校。”
林景轩也不说话，就军姿站立着，任陈佑权在他面前指指点点。
“你得时刻记着，自己的上峰是谁。”
陈佑权终于背着手踱开，军法处副官看不下去，轻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仗势欺人。”
林景轩可没这个劲骂人了，他站不住，明显晃了一下，所幸身边亲兵扶得及时才没倒下，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又浸了一层薄汗，他轻声道：“兄弟，别送我了，姓陈的在这，再往前送，可就真的要牵连你们了。”
“那……你保重。”
“好。”林景轩应着，“谢了，兄弟。”
林景轩别了同僚，被亲兵扶着，可算是走到车边，亲兵拉开车门，林景轩筋疲力尽，他想爬进车里，趴在后座上。
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可他刚上车，就被拎着后领往前拽了下。
“哎？”林景轩一惊，抬头去看，贵翼就在后座，“哥？你怎么……”
贵翼把林景轩拎进车里，伸手安置了下，就动动手指，让亲兵送外面把门关上，这才开口：“我说了来接你。”
车子不够大，林景轩得稍微蜷缩一些，他的上身被放在贵翼的腿上，贵翼怕弄疼了他，就让他侧卧着，自己像哄孩子一样不时拍拍他的后背，废话似的问了句：“还好么？”
“没事的。”林景轩不想让贵翼跟着担心，“你都打了招呼了，他们不敢不留情。”
没事个屁，贵翼不瞎，他看得到裤子上渗出的血。他试着安慰自己，伤在表皮，就没留下内伤，可他说服不了自己不生气：“军法处这帮**，这也叫优待？我看他们一个个的才该挨些军棍，回炉重新受训！”
“……”林景轩无奈，“哥，你这是迁怒。”
就是迁怒，他还心疼呢。
贵翼看了林景轩一眼，心烦意乱地解了自己的披风给他盖上，嘴上还喋喋不休地念叨：“你说你没事惹人家姨太太干嘛，平白给自己招一顿打，你皮痒了让我来，落外人手里，你高兴了？”
“……”怎么就……林景轩委屈死了，“我没有，我就是……没让她……我哪知道他们这么会借题发挥。”
“好了好了，”贵翼揉了揉林景轩的头发，揉了一手的汗，他想起刚才在车里等了许久，撩开帘子看见陈佑权站在林景轩面前，就问他，“刚才，陈佑权跟你说什么？落井下石啊？”
“那倒没有。”林景轩疼得不行，又窝在贵翼怀里，说话根本懒得过脑子，就原原本本地说了，“他说陈骏夫要我记得自己的身份，下一次就不是军法处了。”
这话贵翼听明白了，先前还只是怀疑，这都骑到头上来了，坐实了今天这莫名其妙的发难，就是CC给林景轩的一次教训而已，还借了贵翼自己的手，贵翼觉得，简直恶心，他愈想愈气，破口大骂。
“***，这帮牲口！”
林景轩糊里糊涂的，被贵翼这反应吓得一懵，本能地动了动，又扯到伤处，疼得眼前一黑，他在贵翼面前不用装，疼得嘶嘶哈哈的。
贵翼又手忙脚乱了一阵，揉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又心疼得紧，他看着林景轩，他决定了：“景轩。”
“哎。”
“我不会再让你进军法处了。”贵翼说，“不管什么原因，我不会再让外人动你一指头，我不许任何人委屈你。”
“……”林景轩一时说不出话，他傻看着贵翼，“哥……”
刚才距离远，贵翼没有听清，陈佑权要林景轩记得上峰是谁，林景轩当场就怼了回去。
“我是兵工署军械司少校副官，我的上峰，是贵翼。”
肆
林景轩拿了大衣回来，贵翼和艾老板还站在酒店门口吹风，林景轩取笑他们：“法国的西北风好喝吗？”
“呀呵，”贵翼闻声回头，扬起手作势要抽他，“你小子是皮痒了是吧？”
“别别别，”林景轩一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说，你俩怎么不去车里等。”
“……”
艾老板听到这话下意识地一抬头，贵翼的车可不就正在他们对面么，她有些无奈地看了贵翼一眼，刚巧看到贵翼一口气被噎住的样子。
“……”贵翼企图找补，“车钥匙在你那，我怎么……”
“车没锁。”林景轩知道自家大哥在女孩子面前死要面子，可就是不让他把话说完，顾自走到车边，堂而皇之地打开了车门，还回头看着贵翼。
贵翼更想抽他了。
艾老板觉得好笑，她出身军阀世家，见过的高级将领和副官都不少，有的就算不是军官，也是世家子弟，身边跟着个心腹，再正常不过。艾老板倚在莫里斯酒店的门边，看着贵翼一脸想抽林景轩、又不真的动手的样子，就裹着贵翼的大衣，笑开了。
她想起了在慕尼黑留学的阿诚哥，她从小被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自打遇到了阿诚哥，她才发现，她的心里还是有柔软的一块的。然而阿诚哥在明楼面前，兄友弟恭，谨慎、且周到，偶尔是否会有些旁的情趣，这便是她看不到的了。
她也想起了长沙的那一对，军职还在的时候，她被派往长城前线，那时她曾借道长沙，张启山的地界，她和张启山是老交情了，要算起来，当时她还算是张启山的上峰。小山，从十岁跟在张启山的身边，小东西猴子一样可爱得很，热血上头的时候，竟然不顾张启山的严令，只带一个团的兵力就敢追来古北口，艾老板虽然头疼，倒也觉得孺子可教。
她见过的“兄弟情”不少，可就没有一对，像贵翼和林景轩这样，这两个人似乎每天不拌上几句嘴，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似的。
“小艾，”贵翼显然是拌不过林景轩，亦或是懒得拌赢，回头来唤艾老板，“上车，大哥带你吃饭去。”
“哎。”艾老板笑起来，似乎给巴黎的冬日里平添了一抹阳光，她笑着，心想，分明是我带你们去吃饭！
他们去的这间法国餐厅，可能是法国最古老的咖啡店之一，它的历史，要从法国大革命说起，或许它建立的时间，比法国大革命还要早也未可知。
艾老板感兴趣的，是据说拿破仑还是个低阶军官时，也时常光顾这里，还曾经因为没钱付账，把军帽抵押在这儿，后来这顶军帽，就被店老板珍藏在玻璃罩里，以供观瞻。
这是艾老板的法国朋友告诉她的，当时，那位朋友明显能看到艾老板的眼里一亮，这个戎马半生的女人，看上去像是要去抢那顶军帽。
贵翼三人把车停在普尔考普咖啡厅门口，天已经黑了，圣日耳曼大道还保留了许多中世纪的味道，往来有数辆马车，当然，也有汽车，汽车里下来些或戴着礼帽、或手持文明杖的绅士，他们下车，再回身去接车内打扮得十分时髦的女士。
林景轩如在国内时一样，先下了车，自然地拉开了贵翼的车门。贵翼下车，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走进饭店，而是回身，牵出了即使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大衣、仍然掩不住贵族气场的艾老板。
东方的面孔，在这样的环境底下，竟也并不违和。
他们找了个窗边的卡座坐下，艾老板不需要看菜单，熟练地用法语点了菜，尽管林景轩是没有完全听懂，他装作一切都懂的样子，心里埋怨国立第四中山大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把法语列为必修课。
贵翼听得懂，他还加了一道甜点和一瓶香槟。
甜点是普尔考普的创店之宝Café Liégeois Procope，林景轩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他记得，这是贵婉小姐喜欢的，当时点了一桌子菜，贵翼是只记得这个了吧。
点罢了菜，艾老板把贵翼那件宽大的大衣又往身上批了批，以免它掉下去。
林景轩则有些挫败，要知道在国内，点菜这种事，可都是他来的，他清楚地知道贵翼的喜好和忌口，清楚得比自己的喜好还门儿清。
然而艾老板此刻却无暇顾及林景轩的挫败，她的视线越过贵翼和林景轩，看向他们旁边的那桌，一桌六人，有两个东方面孔，她甚至间或还能听见些中文。
那几个人聊着这主义、那革命，甚至有一度聊到罗斯福新政，有法语的，也有中文的。贵翼也听见了，他在心里感慨巴黎言论之自由、民众意识之强烈，艾老板却皱着眉，隐约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她也不知道，她盯着其中一个稍许矮小些的东方面孔，觉得他是故意让她听见这番议论的。
于是艾老板也不和贵翼他们聊什么正题，三个人各自东拉西扯一些家常，他们聊到苏州，艾老板说：“我的母亲亦是江苏人，虽然苏州话同我母亲的无锡口音不尽相同，可也总让我觉得，想念得很。”
林景轩注意到艾老板的视线，贵翼说着“家母也念叨你许久了”的时候，他留意听着后面那桌的动静，他只听得懂中文和一部分的法语词汇，不过他在CC别的没学会，已有数据分析，他也是一把好手。
那些人，已经聊到恩格斯去了。
下一步恐怕就是《共产党宣言》，这下，就连林景轩也觉得，他们仿佛是故意的，生怕人听不见。
林景轩拿了大衣回来，贵翼和艾老板还站在酒店门口吹风，林景轩取笑他们：“法国的西北风好喝吗？”
“呀呵，”贵翼闻声回头，扬起手作势要抽他，“你小子是皮痒了是吧？”
“别别别，”林景轩一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说，你俩怎么不去车里等。”
“……”
艾老板听到这话下意识地一抬头，贵翼的车可不就正在他们对面么，她有些无奈地看了贵翼一眼，刚巧看到贵翼一口气被噎住的样子。
“……”贵翼企图找补，“车钥匙在你那，我怎么……”
“车没锁。”林景轩知道自家大哥在女孩子面前死要面子，可就是不让他把话说完，顾自走到车边，堂而皇之地打开了车门，还回头看着贵翼。
贵翼更想抽他了。
艾老板觉得好笑，她出身军阀世家，见过的高级将领和副官都不少，有的就算不是军官，也是世家子弟，身边跟着个心腹，再正常不过。艾老板倚在莫里斯酒店的门边，看着贵翼一脸想抽林景轩、又不真的动手的样子，就裹着贵翼的大衣，笑开了。
她想起了在慕尼黑留学的阿诚哥，她从小被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自打遇到了阿诚哥，她才发现，她的心里还是有柔软的一块的。然而阿诚哥在明楼面前，兄友弟恭，谨慎、且周到，偶尔是否会有些旁的情趣，这便是她看不到的了。
她也想起了长沙的那一对，军职还在的时候，她被派往长城前线，那时她曾借道长沙，张启山的地界，她和张启山是老交情了，要算起来，当时她还算是张启山的上峰。小山，从十岁跟在张启山的身边，小东西猴子一样可爱得很，热血上头的时候，竟然不顾张启山的严令，只带一个团的兵力就敢追来古北口，艾老板虽然头疼，倒也觉得孺子可教。
她见过的“兄弟情”不少，可就没有一对，像贵翼和林景轩这样，这两个人似乎每天不拌上几句嘴，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似的。
“小艾，”贵翼显然是拌不过林景轩，亦或是懒得拌赢，回头来唤艾老板，“上车，大哥带你吃饭去。”
“哎。”艾老板笑起来，似乎给巴黎的冬日里平添了一抹阳光，她笑着，心想，分明是我带你们去吃饭！
他们去的这间法国餐厅，可能是法国最古老的咖啡店之一，它的历史，要从法国大革命说起，或许它建立的时间，比法国大革命还要早也未可知。
艾老板感兴趣的，是据说拿破仑还是个低阶军官时，也时常光顾这里，还曾经因为没钱付账，把军帽抵押在这儿，后来这顶军帽，就被店老板珍藏在玻璃罩里，以供观瞻。
这是艾老板的法国朋友告诉她的，当时，那位朋友明显能看到艾老板的眼里一亮，这个戎马半生的女人，看上去像是要去抢那顶军帽。
贵翼三人把车停在普尔考普咖啡厅门口，天已经黑了，圣日耳曼大道还保留了许多中世纪的味道，往来有数辆马车，当然，也有汽车，汽车里下来些或戴着礼帽、或手持文明杖的绅士，他们下车，再回身去接车内打扮得十分时髦的女士。
林景轩如在国内时一样，先下了车，自然地拉开了贵翼的车门。贵翼下车，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走进饭店，而是回身，牵出了即使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大衣、仍然掩不住贵族气场的艾老板。
东方的面孔，在这样的环境底下，竟也并不违和。
他们找了个窗边的卡座坐下，艾老板不需要看菜单，熟练地用法语点了菜，尽管林景轩是没有完全听懂，他装作一切都懂的样子，心里埋怨国立第四中山大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把法语列为必修课。
贵翼听得懂，他还加了一道甜点和一瓶香槟。
甜点是普尔考普的创店之宝Café Liégeois Procope，林景轩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他记得，这是贵婉小姐喜欢的，当时点了一桌子菜，贵翼是只记得这个了吧。
点罢了菜，艾老板把贵翼那件宽大的大衣又往身上批了批，以免它掉下去。
林景轩则有些挫败，要知道在国内，点菜这种事，可都是他来的，他清楚地知道贵翼的喜好和忌口，清楚得比自己的喜好还门儿清。
然而艾老板此刻却无暇顾及林景轩的挫败，她的视线越过贵翼和林景轩，看向他们旁边的那桌，一桌六人，有两个东方面孔，她甚至间或还能听见些中文。
那几个人聊着这主义、那革命，甚至有一度聊到罗斯福新政，有法语的，也有中文的。贵翼也听见了，他在心里感慨巴黎言论之自由、民众意识之强烈，艾老板却皱着眉，隐约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她也不知道，她盯着其中一个稍许矮小些的东方面孔，觉得他是故意让她听见这番议论的。
于是艾老板也不和贵翼他们聊什么正题，三个人各自东拉西扯一些家常，他们聊到苏州，艾老板说：“我的母亲亦是江苏人，虽然苏州话同我母亲的无锡口音不尽相同，可也总让我觉得，想念得很。”
林景轩注意到艾老板的视线，贵翼说着“家母也念叨你许久了”的时候，他留意听着后面那桌的动静，他只听得懂中文和一部分的法语词汇，不过他在CC别的没学会，已有数据分析，他也是一把好手。
那些人，已经聊到恩格斯去了。
下一步恐怕就是《共产党宣言》，这下，就连林景轩也觉得，他们仿佛是故意的，生怕人听不见。
三个人正说着，项允中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进来，贵翼和林景轩这才意识到，项允中也跟着来了巴黎。
对于项允中其人，林景轩多少是知道的，却没见过。他只知道，艾老板的军衔还在的时候，项允中是她的副官，也是个少校。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艾老板被勒令撤回军部的当夜，她亲手摘了项允中的肩章，卸了他的军衔。
项允中进门，朝贵翼和林景轩打了招呼，不卑不亢地，看上去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而后，他附在艾老板的耳边，只说了两个字：“成了。”
艾老板闻言没有回应，只是不经意地看了贵翼一眼。
这一眼，被林景轩捕捉到，他愈发觉得，今晚有事。
只看了一眼过后，艾老板的面上，却丝毫没有要面临什么事的颜色，反而笑着，把她手里的牛排推到项允中的面前。牛排是刚上来的，还热得很。
而后她又抬手找来服务生，用法语说了句什么，林景轩没在意听，他在心里感慨着呢，他回去一定要说说贵翼，你看人家艾老板是怎么对项允中的。
他刚想这么说，却见项允中低头笑了笑，接过那份牛排，精致地切分起来，只切，却不吃。
“贵翼哥，”艾老板向贵翼介绍，“我的助手，项允中，你见过的吧？”
项允中复又抬头给贵翼看。
贵翼点头：“嗯，我在杭城见过，那时候他还是少校副官。”
“现在可不一样了，”艾老板笑，“他是我的半壁江山。”
“！！！”林景轩着实诧异了，这位长官大小姐，夸起自己人来，这么不含蓄的么？而后他又转头去看贵翼，想着贵翼什么时候能当着外人这么夸他啊，一句也好。
“贵翼哥，你得敬他一杯。”
“？？？”林景轩觉得自己今日的脑子可能不大够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艾老板的“半壁江山”，竟要贵翼敬他一杯？贵翼敬过谁呀？
“好。”贵翼竟然笑着应了，还真的举起酒杯对项允中，“允中，这么些年，多谢你了。”
项允中来晚了，他的面前没有酒杯，艾老板就把自己的推给了他，这是法国，项允中不好如国内的酒桌规矩那样起身碰杯，就坐着，朝贵翼躬了躬身：“多谢贵军门。”
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依旧不卑不亢。
项允中放下酒杯，把手里切好的牛排又放回到艾老板的面前，她就是懒而已，林景轩觉得，自己白跟这瞎感慨了这么久。
而就在服务生把另一份牛排和餐具放上桌的时候，普尔考普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鱼贯而入了几个人，穿着法国警察的衣服，其中却有一个是东方面孔。
这桌的四个人都是长期作战人员，林景轩和项允中更是在判断来者不善的第一刻就拔出了枪，贵翼和艾老板反而气定神闲，视若无睹地继续吃吃喝喝。
可这两人的枪，早就上了膛了。
对于项允中其人，林景轩多少是知道的，却没见过。他只知道，艾老板的军衔还在的时候，项允中是她的副官，也是个少校。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艾老板被勒令撤回军部的当夜，她亲手摘了项允中的肩章，卸了他的军衔。
项允中进门，朝贵翼和林景轩打了招呼，不卑不亢地，看上去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而后，他附在艾老板的耳边，只说了两个字：“成了。”
艾老板闻言没有回应，只是不经意地看了贵翼一眼。
这一眼，被林景轩捕捉到，他愈发觉得，今晚有事。
只看了一眼过后，艾老板的面上，却丝毫没有要面临什么事的颜色，反而笑着，把她手里的牛排推到项允中的面前。牛排是刚上来的，还热得很。
而后她又抬手找来服务生，用法语说了句什么，林景轩没在意听，他在心里感慨着呢，他回去一定要说说贵翼，你看人家艾老板是怎么对项允中的。
他刚想这么说，却见项允中低头笑了笑，接过那份牛排，精致地切分起来，只切，却不吃。
“贵翼哥，”艾老板向贵翼介绍，“我的助手，项允中，你见过的吧？”
项允中复又抬头给贵翼看。
贵翼点头：“嗯，我在杭城见过，那时候他还是少校副官。”
“现在可不一样了，”艾老板笑，“他是我的半壁江山。”
“！！！”林景轩着实诧异了，这位长官大小姐，夸起自己人来，这么不含蓄的么？而后他又转头去看贵翼，想着贵翼什么时候能当着外人这么夸他啊，一句也好。
“贵翼哥，你得敬他一杯。”
“？？？”林景轩觉得自己今日的脑子可能不大够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艾老板的“半壁江山”，竟要贵翼敬他一杯？贵翼敬过谁呀？
“好。”贵翼竟然笑着应了，还真的举起酒杯对项允中，“允中，这么些年，多谢你了。”
项允中来晚了，他的面前没有酒杯，艾老板就把自己的推给了他，这是法国，项允中不好如国内的酒桌规矩那样起身碰杯，就坐着，朝贵翼躬了躬身：“多谢贵军门。”
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依旧不卑不亢。
项允中放下酒杯，把手里切好的牛排又放回到艾老板的面前，她就是懒而已，林景轩觉得，自己白跟这瞎感慨了这么久。
而就在服务生把另一份牛排和餐具放上桌的时候，普尔考普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鱼贯而入了几个人，穿着法国警察的衣服，其中却有一个是东方面孔。
这桌的四个人都是长期作战人员，林景轩和项允中更是在判断来者不善的第一刻就拔出了枪，贵翼和艾老板反而气定神闲，视若无睹地继续吃吃喝喝。
可这两人的枪，早就上了膛了。
从普尔考普到他们入住的莫里斯酒店，并不十分遥远，可若是车里的人一直都不说话，气氛尴尬在那里，这个路途，就显得有些远了。
林景轩开着车，忍不住地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贵翼和艾老板两尊佛坐在后座，一句话也不说，林景轩觉得，气氛不对。
他们的后面，还跟着一辆车。原本项允中就是开了车来的，是贵翼，非把艾老板从自己的车里拽出来，塞进了他们的车，塞进来又沉着脸不说话，艾老板也不着急，大有你不开口我就憋死你的意思。
起初见到艾老板的时候，贵翼并没有多想，她的父亲艾成当年曾经远渡美利坚，还一度在普林斯顿大学当过一阵子的客座导师，贵翼就是那时候结识的艾成。
贵翼此人，原先一向厌恶军阀势力，他认为国内的形势之所以这样复杂，不外乎是军阀作乱。可自打他遇到艾成，他的想法就发生了一定程度上的转变，艾成几乎颠覆了贵翼对“军阀”二字的固有印象。
于是后来，贵翼出任江浙督办，当地人按照军阀时期的旧俗唤他一声“军门”，他也并不反感了。
所以这个艾蕊丫头，贵翼可以算得上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位上天入地的大小姐，就算做出什么事，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今日，这的确让他有些意外了。
从普尔考普咖啡厅出来，贵翼就注意到，艾老板没有在他的车边等他，显然她有自己的车。贵翼是国民政府的军政要员，他有特权，在巴黎调一辆车来，不是难事。
可艾老板，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军火商，这年头汽车不是有钱就能借来的，她哪来的车？
如此，贵翼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
“小艾，”快到酒店的时候，贵翼终于不沉默了，他看向身边这个他永远当做幼妹的姑娘，问出了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艾老板笑了：“军火商啊。”
“说实话。”
“被卸了军衔的地方军阀，被撤了军职的黄埔学生，家大业大仍然经不起我败的艾家大小姐，无他。”
林景轩知道，她没说实话，可是他们已经到了。
林景轩开着车，忍不住地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贵翼和艾老板两尊佛坐在后座，一句话也不说，林景轩觉得，气氛不对。
他们的后面，还跟着一辆车。原本项允中就是开了车来的，是贵翼，非把艾老板从自己的车里拽出来，塞进了他们的车，塞进来又沉着脸不说话，艾老板也不着急，大有你不开口我就憋死你的意思。
起初见到艾老板的时候，贵翼并没有多想，她的父亲艾成当年曾经远渡美利坚，还一度在普林斯顿大学当过一阵子的客座导师，贵翼就是那时候结识的艾成。
贵翼此人，原先一向厌恶军阀势力，他认为国内的形势之所以这样复杂，不外乎是军阀作乱。可自打他遇到艾成，他的想法就发生了一定程度上的转变，艾成几乎颠覆了贵翼对“军阀”二字的固有印象。
于是后来，贵翼出任江浙督办，当地人按照军阀时期的旧俗唤他一声“军门”，他也并不反感了。
所以这个艾蕊丫头，贵翼可以算得上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位上天入地的大小姐，就算做出什么事，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可今日，这的确让他有些意外了。
从普尔考普咖啡厅出来，贵翼就注意到，艾老板没有在他的车边等他，显然她有自己的车。贵翼是国民政府的军政要员，他有特权，在巴黎调一辆车来，不是难事。
可艾老板，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军火商，这年头汽车不是有钱就能借来的，她哪来的车？
如此，贵翼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
“小艾，”快到酒店的时候，贵翼终于不沉默了，他看向身边这个他永远当做幼妹的姑娘，问出了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艾老板笑了：“军火商啊。”
“说实话。”
“被卸了军衔的地方军阀，被撤了军职的黄埔学生，家大业大仍然经不起我败的艾家大小姐，无他。”
林景轩知道，她没说实话，可是他们已经到了。
贵翼这是为数不多的嫌弃林景轩开车太快，以往他都是嫌慢来着。
既然到了酒店，贵翼也没有理由不放人，艾老板还裹着贵翼的大衣，她的身高只到贵翼的下巴，仰着头看向贵翼的时候，贵翼竟然看出了，她眼里藏着的倔强。
这丫头一定没憋好事。
贵翼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毕竟中央军部有好些个审讯官，都是艾老板在黄埔的时候教出来的，后来戴笠在力行社内部搞了个特务处，她又去那教过些特务——想从她嘴里套出话来，除非是她自己想说。
林景轩跟着贵翼回房间，小心翼翼地看了贵翼一眼，毕竟这位祖宗今晚刚遇着暗杀，心情铁定不好。
“林景轩——”
贵翼这一开口，可吓了林景轩一跳，他条件反射似地并拢双腿，啪地一个军姿：“到！”
“……”贵翼原本没什么事，不过是要交代些“最近当心”云云，可林景轩这反应，反倒是吓了他一跳。刚好贵翼憋着的一口气不知道往哪出，抬腿就踹了林景轩一脚，“你的业务水平越来越下降了啊？怎么着，我把你养得太好了是不是？非得枪子儿从我脑袋里穿过去，你才能看得见狙击枪吗？啊？！”
“我……”林景轩挨了一脚，今晚的事他也后怕得很，贵翼不说，他也认是自己失职，可贵翼说了吧，他又有点儿委屈，“哥，我也没有八只眼睛，我当时……”
“嘿……你还敢顶嘴，”贵翼用手点他，“那我怎么看见的？小艾是个小丫头，她怎么看见的？还有她手下那个项允中，才几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定位、追踪、抓捕这一系列行为，你呢？你在干嘛？”
“我在……”我在你身边啊……
这话林景轩没敢说，他怕拱火。可他不说，就光那个委屈兮兮的眼神，拱火的本事就已经是一流的了。
贵翼其实就是嘴上耍狠，一般不大不小的事，他都是骂一骂就算了，这次也是，可他看着林景轩自打进门，就小心翼翼、还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想逗他，看他气恼。
于是，贵翼佯装气得冒烟，倚在沙发的后背上，沉着声说：“武装带给我。”
“！！！”都不用动手，这一句就能把林景轩吓得不行，他张着那汪好看的大眼睛，看了贵翼一眼。
“瞪着俩大眼珠子干什么呢，过来！”
其实贵翼生气的时候话是没有这么多的，林景轩门儿清，他见贵翼并不是真的动了怒，又放心地恃宠而骄起来：“没穿军装，没有武装带！”
“呀呵！！！”贵翼从沙发背上起身，“你是要上房揭瓦？”
既然到了酒店，贵翼也没有理由不放人，艾老板还裹着贵翼的大衣，她的身高只到贵翼的下巴，仰着头看向贵翼的时候，贵翼竟然看出了，她眼里藏着的倔强。
这丫头一定没憋好事。
贵翼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毕竟中央军部有好些个审讯官，都是艾老板在黄埔的时候教出来的，后来戴笠在力行社内部搞了个特务处，她又去那教过些特务——想从她嘴里套出话来，除非是她自己想说。
林景轩跟着贵翼回房间，小心翼翼地看了贵翼一眼，毕竟这位祖宗今晚刚遇着暗杀，心情铁定不好。
“林景轩——”
贵翼这一开口，可吓了林景轩一跳，他条件反射似地并拢双腿，啪地一个军姿：“到！”
“……”贵翼原本没什么事，不过是要交代些“最近当心”云云，可林景轩这反应，反倒是吓了他一跳。刚好贵翼憋着的一口气不知道往哪出，抬腿就踹了林景轩一脚，“你的业务水平越来越下降了啊？怎么着，我把你养得太好了是不是？非得枪子儿从我脑袋里穿过去，你才能看得见狙击枪吗？啊？！”
“我……”林景轩挨了一脚，今晚的事他也后怕得很，贵翼不说，他也认是自己失职，可贵翼说了吧，他又有点儿委屈，“哥，我也没有八只眼睛，我当时……”
“嘿……你还敢顶嘴，”贵翼用手点他，“那我怎么看见的？小艾是个小丫头，她怎么看见的？还有她手下那个项允中，才几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定位、追踪、抓捕这一系列行为，你呢？你在干嘛？”
“我在……”我在你身边啊……
这话林景轩没敢说，他怕拱火。可他不说，就光那个委屈兮兮的眼神，拱火的本事就已经是一流的了。
贵翼其实就是嘴上耍狠，一般不大不小的事，他都是骂一骂就算了，这次也是，可他看着林景轩自打进门，就小心翼翼、还委屈巴巴的样子，就想逗他，看他气恼。
于是，贵翼佯装气得冒烟，倚在沙发的后背上，沉着声说：“武装带给我。”
“！！！”都不用动手，这一句就能把林景轩吓得不行，他张着那汪好看的大眼睛，看了贵翼一眼。
“瞪着俩大眼珠子干什么呢，过来！”
其实贵翼生气的时候话是没有这么多的，林景轩门儿清，他见贵翼并不是真的动了怒，又放心地恃宠而骄起来：“没穿军装，没有武装带！”
“呀呵！！！”贵翼从沙发背上起身，“你是要上房揭瓦？”
上房揭瓦不敢，不想挨揍是真的。林景轩看见贵翼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来，下意识地就想躲，边躲边告饶：“哥，哥……有话好说。”
“好说个屁，”贵翼索性站住不动了，“给我站住！”
“不敢！”林景轩气宇轩昂地喊出这么一句。
“……”贵翼差点就没绷住，他瞪了林景轩一眼，“看来我是管不了你了，要不这样吧，回国你就交接一下，回CC报道去吧？”
“……”林景轩突然就站住了，他知道贵翼这话多半是假的，可他就是心里一疼，鬼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这副“戴罪之身”，居然还有一点生气。
生气归生气，他又不敢继续拱火，就真的站在那儿了，还把身上的皮带抽了出来，塞给贵翼：“你要打就打，别动不动让我回CC，我回去个屁！”
贵翼觉得好笑，这家伙在没外人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个副官的样子，贵翼的口头禅他可全都学去了，人家是扮猪吃老虎，他倒好，扮老虎吃老虎，也不怕撑着。
“给我……” "趴那"两个字都还没说，林景轩自己就着沙发靠背俯身下去，撑在那儿了。
这倒让贵翼发了一会愣，打吧，他原本也不是这意思；不打吧，气氛都到这儿了……
林景轩还气鼓鼓的，贵翼看了好笑，抬手一下也没用什么力：“你还委屈了？”
“啪！”地一下，要在平时，林景轩根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今天可不一样，他前几日才挨了一顿军棍，可还没好透呢，一巴掌下去都要命，何况这皮带可是全牛皮的真家伙。
林景轩开始后悔跟贵翼赌气了。
“哥……”
“啪！”
贵翼哪还记得这，只觉得这小东西最近有点想骑他头上，今日都借了这个敞口一并算了，他又甩了并不十分重的一皮带，继续装腔作势地骂人：“还敢跟我顶嘴，不抽你都不知道谁是爷！”
你是，你是……林景轩的棍伤在那，再次受力疼得很，他禁不住地去判断贵翼这会到底有没有真的生气，他能不能适当地……求个饶什么的。
求饶是不可能求饶的，他可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林景轩！
卖惨是可以的，林景轩决定卖惨。
“哥……你是不是很介意我的CC身份？”林景轩抓着沙发靠背，看上去有点痛，可怜巴巴的，他小声嘟囔，“艾小姐让你当心党务调查科，这话你们还撇开我说。”
“嘿——！”不说还好，这话说了，更拱火，贵翼抬手就用力给了一下狠的。
“嗖……啪！”
“啊——！”
林景轩说出那话就有点后悔，贵翼是心疼他被挟制，可CC这两个字母，得在贵翼心情好的时候提，这会儿提这个，他简直要在心里骂自己是头猪了，活猪。
可他还没来得及骂自己，就被贵翼一皮带抽得眼前一黑，不争气地喊出了声。
贵翼从没想过这三皮带就能把林景轩抽出声，直到看到这反应，他才想起来，林景轩身上还带着伤呢，他就迅速有点心疼了：“景轩……？”
这意思就是不打了呗，林景轩看得懂，他扶着腰站起来，回身就怪贵翼：“哥，你还真打啊……我这刚了一顿军棍，这才几天，你可打死我吧！”
“死不了啊，”贵翼见他还能贫嘴，心疼得好了些，可还是心疼，“对不住啊，哥忘了，伤口又裂开了么？”
“不至于吧。”林景轩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疼。
“我看看，”贵翼说着就要上手，“给你上点药。”
“这是巴黎，哪有药啊。”林景轩心想，谁能想到你出个差还要打我，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早些安置吧，我没事的。”
都被你打习惯了。
“那……”贵翼理亏，气短，“早些安置吧。”
“嗯。”林景轩应了声，慢吞吞地挪到床边去铺床，看上去还是很疼。
贵翼也跟过去，看着林景轩忍着疼铺床的样子，嘴上就不饶人：“谁家副官像你这么娇滴滴的啊？”
“我的爷，您放眼整个国民政府，谁家副官能做成我这样……”林景轩说着，抖了一下被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时不常地被你揍——还说别人是军阀呢，你才是军阀！军阀头子！”
“你小子今天可劲儿找抽是吧？”林景轩的皮带还在贵翼手里呢，贵翼说着就扬了一下皮带。
林景轩本能地扯起被子躲了下，反应过来又觉得这样显得他很怂，就扯着被子往床上一扔，转身就走了。
“哪儿去？”
“回房间！”林景轩气鼓鼓的，“被子你自己铺吧，我疼，不伺候了！”
林景轩此刻背对着贵翼，贵翼彻底绷不住笑了，他说：“你没房间，你的房间我给退了。”
“啊？？？？”林景轩懵了，回头一脸无辜地看向贵翼，“那，我睡哪？”
“好说个屁，”贵翼索性站住不动了，“给我站住！”
“不敢！”林景轩气宇轩昂地喊出这么一句。
“……”贵翼差点就没绷住，他瞪了林景轩一眼，“看来我是管不了你了，要不这样吧，回国你就交接一下，回CC报道去吧？”
“……”林景轩突然就站住了，他知道贵翼这话多半是假的，可他就是心里一疼，鬼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这副“戴罪之身”，居然还有一点生气。
生气归生气，他又不敢继续拱火，就真的站在那儿了，还把身上的皮带抽了出来，塞给贵翼：“你要打就打，别动不动让我回CC，我回去个屁！”
贵翼觉得好笑，这家伙在没外人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个副官的样子，贵翼的口头禅他可全都学去了，人家是扮猪吃老虎，他倒好，扮老虎吃老虎，也不怕撑着。
“给我……” "趴那"两个字都还没说，林景轩自己就着沙发靠背俯身下去，撑在那儿了。
这倒让贵翼发了一会愣，打吧，他原本也不是这意思；不打吧，气氛都到这儿了……
林景轩还气鼓鼓的，贵翼看了好笑，抬手一下也没用什么力：“你还委屈了？”
“啪！”地一下，要在平时，林景轩根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今天可不一样，他前几日才挨了一顿军棍，可还没好透呢，一巴掌下去都要命，何况这皮带可是全牛皮的真家伙。
林景轩开始后悔跟贵翼赌气了。
“哥……”
“啪！”
贵翼哪还记得这，只觉得这小东西最近有点想骑他头上，今日都借了这个敞口一并算了，他又甩了并不十分重的一皮带，继续装腔作势地骂人：“还敢跟我顶嘴，不抽你都不知道谁是爷！”
你是，你是……林景轩的棍伤在那，再次受力疼得很，他禁不住地去判断贵翼这会到底有没有真的生气，他能不能适当地……求个饶什么的。
求饶是不可能求饶的，他可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林景轩！
卖惨是可以的，林景轩决定卖惨。
“哥……你是不是很介意我的CC身份？”林景轩抓着沙发靠背，看上去有点痛，可怜巴巴的，他小声嘟囔，“艾小姐让你当心党务调查科，这话你们还撇开我说。”
“嘿——！”不说还好，这话说了，更拱火，贵翼抬手就用力给了一下狠的。
“嗖……啪！”
“啊——！”
林景轩说出那话就有点后悔，贵翼是心疼他被挟制，可CC这两个字母，得在贵翼心情好的时候提，这会儿提这个，他简直要在心里骂自己是头猪了，活猪。
可他还没来得及骂自己，就被贵翼一皮带抽得眼前一黑，不争气地喊出了声。
贵翼从没想过这三皮带就能把林景轩抽出声，直到看到这反应，他才想起来，林景轩身上还带着伤呢，他就迅速有点心疼了：“景轩……？”
这意思就是不打了呗，林景轩看得懂，他扶着腰站起来，回身就怪贵翼：“哥，你还真打啊……我这刚了一顿军棍，这才几天，你可打死我吧！”
“死不了啊，”贵翼见他还能贫嘴，心疼得好了些，可还是心疼，“对不住啊，哥忘了，伤口又裂开了么？”
“不至于吧。”林景轩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疼。
“我看看，”贵翼说着就要上手，“给你上点药。”
“这是巴黎，哪有药啊。”林景轩心想，谁能想到你出个差还要打我，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早些安置吧，我没事的。”
都被你打习惯了。
“那……”贵翼理亏，气短，“早些安置吧。”
“嗯。”林景轩应了声，慢吞吞地挪到床边去铺床，看上去还是很疼。
贵翼也跟过去，看着林景轩忍着疼铺床的样子，嘴上就不饶人：“谁家副官像你这么娇滴滴的啊？”
“我的爷，您放眼整个国民政府，谁家副官能做成我这样……”林景轩说着，抖了一下被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时不常地被你揍——还说别人是军阀呢，你才是军阀！军阀头子！”
“你小子今天可劲儿找抽是吧？”林景轩的皮带还在贵翼手里呢，贵翼说着就扬了一下皮带。
林景轩本能地扯起被子躲了下，反应过来又觉得这样显得他很怂，就扯着被子往床上一扔，转身就走了。
“哪儿去？”
“回房间！”林景轩气鼓鼓的，“被子你自己铺吧，我疼，不伺候了！”
林景轩此刻背对着贵翼，贵翼彻底绷不住笑了，他说：“你没房间，你的房间我给退了。”
“啊？？？？”林景轩懵了，回头一脸无辜地看向贵翼，“那，我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