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古瓦南烛(古风,父子)

南烛生高山,经冬不凋。

楼主 诗絮凝  发布于 2018-02-04 18:03:00 +0800 CST  
【文案】

晁策筠转醒时,入目模模糊糊的一片白,懵懂茫然地被人牵着看南明王府长公子下葬。

王妃说,他是亲见长兄被杖杀,受惊之下高热不退生生烧空了脑子,才将事忘得一干二净。

而府外人是这样描述的——南明王晁正源,他弄死儿子有瘾。

楼主 诗絮凝  发布于 2018-02-04 19:18:00 +0800 CST  
【第一章】

“什么叫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晁正源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下人,抬步迈向王府,“是真的没有,还是有也被吩咐了不能说?”

方林没有接口。他只陈述他能陈述的事情,多余的话,无论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不做丝毫揣测。王府里不乏审时度势的聪明人,方林能从普通门客一路坐到这个位置,还深得南明王信任,靠的就是一个稳。

晁策筠自六岁册立世子,入京为质九年。彼时君王猜忌,既是不得已而为之,质过去能不能生还都难说。他有什么喜好,哪里是南明王府可以预料的?也许杀人谋权是爱好,也许吃食玩闹是爱好。但王爷既然问了,府里自然要寻摸出个结果,对此,晁策筠的贴身侍从回得很谨慎——公子没什么特别的喜好。

“王妃去过了没有?”晁正源回府后直直往清常斋走,半道才像是想起这茬子事。

方林思忖片刻,据实以答:“简王妃方走不久。”

晁策筠以世子之尊被一路“护送”回来,这声王妃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定的便是位份。晁策筠虽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但只能算是“平嫡”。南明王正妻始终是突厥贵族阿史那思平,以简氏平妻身份诞下的子嗣,比之正嫡总是要稍逊几分的。

“今日设宴前再问问,若有什么忌口的,提前撤了吧。京里的人也好好安置。”

话语间,清常斋的匾额已在眼前。透过大开的门户,正见十余岁身量的少年站在桌前翻着什么,白色纱衣掩着靛色素面杭绸衣裳,束发为髻,由一支云纹簪子平穿而过,目光温和闲适。

晁正源几乎是迈入院门的当场就怔住了,良久才喃喃念出了两个字,连方林都愣了片刻。像!真的太像了!晁长公子生前聪颖恭顺,世家风范,言谈举止自带三分亲和,晁策筠不说话单站在那里时,可谓是像了个十成十。

屋外动静很轻,晁策筠却像是有所察觉般忽然抬起头来,眉间自困惑转向犹疑,左右揣摩片刻才搁下手中的物件:“父王?”

语气试探得恰到好处,既不亲近得刻意,又非陌生到隔阂,就像远行的孩子时隔多年返家,生疏中依旧透着自然,让人觉不出丝毫不适。不愧是能在京城浮沉九年的人。方林心中默叹口气,行了一礼:“见过世子。”

“先生客气,”晁策筠笑意谦和,很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睛,很坦然地回礼,一举一动都真实得触手可及,“策筠幼时还蒙您授学的。”

那是个可以让所有人感觉舒服的人,任谁都挑不出错处。方林当年确是王府的西席,也曾为晁策筠指导过两年的课业。那时晁策筠还不叫晁策筠,旁人更习惯唤他的乳名——南烛。

“不敢。”南明王府子嗣单薄,家风极严,方林还记得那小小的一团靠着简王妃跪坐在案前,生疏地握着笔,乌发垂散在雪白的衣襟上,粉雕玉琢,眉目清润,巴掌大小的脸上尽是泪痕,湿润的眸中水光闪烁,无辜又茫然。

半掩的长袖下,排着道道微肿的红痕,晁策筠垂髫之年尚不知事,怕是连为何遭了斥责都不知,只是径自轻蹙眉头仰视着他,雾蒙蒙的双目溢着泪水,嗓间也染着哭腔,一叠声地唤“娘”。

方林彼时还颇为喜欢这位三公子,回回授学都好笑地听他奶声奶气地唤娘。打得疼了还会眨着眼睛落眼泪,躲也不躲,只是哭,却偏偏哭得丝毫不惹人厌烦,反倒招人心疼得很。

楼主 诗絮凝  发布于 2018-02-09 22:25:00 +0800 CST  
而今,稚子转眼已成翩翩少年,晁策筠的相貌难免让人想起那个雨夜。晁正源伸出手,像是要拍拍他的肩,中途却到底是止住了,目光满含着追悔的克制,似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父王?”像是看出了晁正源的失神,晁策筠复又试探着问了句。

他自小耳濡目染的,都不是什么能摆在阳光下掰扯的东西,多年摸着石头过河,靠的不外乎对各方利益诉求的心领神会与权衡。他入京为质九年,是先皇胁制王府的手段,而今南明王府嫡次子羽翼渐丰,今上刻意放他返还,自也是为了给晁正源添堵的。

他看得明白,也做足了打算,甚至预想过若是对上“手里的下人用得惯吗,还是府中再与你安排”这等摆明了问手下是心腹还是眼线的尖锐问题,要如何在避免被削权的同时应对周旋。

但晁正源晃神片刻,再开口时已不见异常,只作寻常父子交谈。这本当有许多话可说,他却偏偏问了个看似最简单却最难回答的问题:“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晁策筠垂了垂眸,反应很快,只是简单地措辞:“过得时候不算太好,过完了回想起来,也不算太糟。”都说九分真,一分假的谎言最具欺骗性,晁策筠的回应始终稍显青涩,像一个正常的十五岁少年,懂得敛下锋芒却又终归不至圆滑。

晁正源点了点头,从方林手中接过呈递的小匣,随手打开又阖上,转手递给晁策筠:“路上难免舟车劳顿,趁着闲暇多歇歇,夜里与你接风洗尘。再有什么不惯的,尽管与府里说。”

晁策筠只当是寻常赏赐,也没放在心上,接手后照旧与晁正源寒暄。他虽非长在膝下,功课却是做足的,知道如何投其所好。晁正源算个闲散王爷,年轻时却是战场上下来的,见的是马革裹尸,大漠风光,因着涉及兵权,很少有人能谈及,更遑论如晁策筠那般谈得投机。

在方林看来,这位世子与长公子是真的像,但开口就没有那么像。他比晁谦更敏感,不光足够了解晁正源,而且能在话题伊始便一针见血很快往深处探进去。

直至晁正源迈出清常斋,晁策筠才缓了口气,礼节性地开了匣子,随意一瞥下却是下意识错愕地看向外头。这算是放权……还是试探……?

里头安安静静躺着世子的印鉴,算是凭信。晁策筠的世子身份一直不过挂个名头,不占什么实权,这也不是秘密,毕竟以他当年留质于京的年纪,六岁的孩子自然是不能代表南明王府做出什么决定的。

楼主 诗絮凝  发布于 2018-02-17 20:46:00 +0800 CST  
“公子。”站在一旁的侍从磨着墨,未曾料及晁策筠转身毫不介意地执笔蘸过,一时侧开了一步,看着晁策筠从容地取过几张纸。笔下的字迹秀气有余,余力不足,因着研磨不久,墨色还有些淡,但依旧清晰可见——“只问过喜好”?

侍从低垂下目光,熟练地点过烛台,恭敬地重复了原先的答案:“是。”

晁策筠提笔划掉字迹,略略思忖片刻,扬手将纸页对上烛火,就着燃烧的火光与烟气掩口轻咳了几声。他算是个比较惜命的人,既然南明王府的正主都露过面了,自然也不会再刻意装出一副好得不能再好的样子。

晁正源约莫是见他面色欠佳才觉着路上舟车劳顿,但晁策筠自觉这情形已算不错了。万幸箭上是没有淬毒,否则京城暗潮汹涌好多年都撑过来了,死在截杀途中倒是滑天下之大稽。

只可惜发生在南明王的地盘上,事情便很难讲了。可以是皇室,可以是晁正源,也可以是他的三妻四妾,什么都有可能。

而待他换完药小憩后醒来,打理着自己欲要出门时,外头忽而有人传话说今夜晚宴取消,不必去了。侍从将大氅往他身上披的动作缓了缓,晁策筠抬眸目露质询。传话的先前未与他打过照面,也不知这位世子平素性情,犹疑片刻还是道:“听风居二公子那儿出了些岔子。”

听风居出了事,就停了南明王世子的洗尘宴,晁策筠险些失笑,却也知道大抵不是什么芝麻大小的琐事。看传话的人神色躲闪,欲言又止,怕是搬救兵不成,才趁着机会病急乱投医的。

晁策筠初来乍到,莫说与王妃不熟,连生母也只匆匆打了个照面,寻起来不便,按理只要有些分寸的人都不该找到他身上,奈何偏生有人不按常理出牌。如此被求到门上,去不去都得罪人,晁策筠思忖一番,不如卖个面子,只道:“带路去看看。”

料想无论晁正源心里怎么看待他,当面总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侍从闻言替他系好大氅,由传话的提灯引路往听风居走。晁策筠初入王府时没在意,如今走过去才觉着清常斋的位置竟是出奇的有些偏僻,拐了好些弯才寻到宽阔些的道。

楼主 诗絮凝  发布于 2018-02-18 21:44:00 +0800 CST  
【第二章】


传话的心急如焚地往前赶,晁策筠睨了他一眼,既不厉声呵斥,也不匆忙跟上,自顾自不急不缓地走。落了好一段距离,传话的无意扭头,心里一惊,才像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当时急惶的心思就被一头凉水激个彻底:这位世子怕是不像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好说话。

当即告罪着放缓了速度,传话的安安分分引着人行了一路,还未正经走到听风居,就听着里头闹得很开。晁策筠收回不动声色四处打量的目光,不咸不淡地望过去,只隐隐见到一袭紫衣极不正经地跪在院中地上。

直到近了些,才约莫看出了些名堂。这位晁二公子绝非孤零零地罚跪,周围还稀稀落落围着几个下人。晁正源面色凝重地肃立着,方林倒是垂着眸子不曾吭声,奈何还是有人忍不住:“王爷,二公子办事…….”的水平一言难尽,这本来也实在是有目共睹的。

后半句硬生生在方林的警告目光中吞回了肚子里,但传达出的意思,举凡是对晁二公子行事有所了解的,总归也懂个八九不离十了。

晁宇寰这个人,只要王爷当面,王爷喜欢听什么,他就能很顺从地说什么,说完扭头就把事情做得一团糟。真要说事儿没办成,这也不能够,甚至是满打满算做完了,一样都不带落的,但方式有些偏门,以致效果总归和预料中的不是一个味道。

虽然钱也算是实力的一种,但用钱解决问题,和用能力解决问题,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奈何晁宇寰就是这个作风:你来帮我把这事做了,我给你钱;你不要乱折腾事情,我给你钱;乃至犯了事,都是清流般的——你不要告发我,我给你钱。至于为什么有这么多钱,自然是要趁着花钱买太平的大好时日里努力赚钱。

故而,与“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公子精通赚钱”同样并称王府铁律的,不外乎客卿们都自然而然默认——既然王爷如此想不开将事情交与了二公子处理,那最后办得不称意多少也是意料中事,早该想到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晁正源脸色更差,连晁策筠这种未曾长在膝下的人都看得出,这是真的气狠了:“父王。”

清净的院里突然插出句话来,理所当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晁正源倒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外头有人,只是没多想,如今见是晁策筠进来,面色总算缓和了些:“好些了?”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晁策筠也没深究,一边应着,一边分心去看被京城视为“羽翼渐丰”的晁家二公子。晁宇寰,字天辰,系南明王晁正源与突厥贵族阿史那思平的儿子,实乃正得不能再正的正嫡。

楼主 诗絮凝  发布于 2018-02-23 21:05:00 +0800 CST  

楼主:诗絮凝

字数:3936

发表时间:2018-02-05 02:0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02 17:31:2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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