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安之若素(现代师生,不为所动 姊妹篇)

可是,有了正确的认识,并不能缓解疼痛。
身后的伤一层叠过一层,不知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叶琰只觉得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胳膊和腿都不老实起来。而任何疑似挣扎的活动换来的,都是梁松越发猛烈的抽打。这种毫无保留的责打,让叶琰感到底线一次一次被突破。每一次他感到已经痛到极致,再也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梁松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其实他还可以更痛,并且还可以继续坚持。
过了不知多久,叶琰听到梁松的声音:“我也看得出,你之前虽然没动笔,但还是有思考和积累的。从现在开始认真写、认真改,到12月底开题,问题不大。”
这才知道,梁松已经停了手。
叶琰试着站直身子,牵动身后的伤,一阵哆嗦。
梁松并不惯着他,却也没盯着他。拎着戒尺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任由叶琰自己折腾。
又过了不知多久,叶琰终于穿好了裤子,艰难地挪到了梁松附近,发出一声低低的:“梁老师。”
他的声音已经十分沙哑了,让人莫名心疼。
作为一个男孩子的父亲,梁松也不免有些心疼眼前这个……早已是成年人的男孩子。但他不能表现出来:“挨打该不该?”
叶琰低头:“该。”
“冤不冤?”
“冤。”
该的是犯了错,冤的是犯了本可以避免的错。
只是这为什么,梁松没有问,叶琰也没有说。
梁松敲了敲桌子:“这事儿没完。今天开始,我每天晚上十点之前要收到你的邮件,进度不让我满意,你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挨打。听见了吗?”
听到“挨打”二字的时候,叶琰明显瑟缩了一下,弱弱地:“听见了。”
梁松又说:“研究背景要的是正本清源,把问题阐释清楚,界定明白。学术史才能围绕你的问题组织。文献回顾是给你显摆自己看过多少的文献的吗?是让你梳理问题研究进程,明确自己的研究所处的位置!从本科到现在读过多少名著,都读到哪儿去了!”
叶琰不敢接话,只能点头。
梁松又说:“回去改,有问题及时和我沟通,再敢拿这种急就章来糊弄我,就不是一顿打了。”
——
第四章完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0 23:17:00 +0800 CST  
今天整理了一下最近更新的文档,发现第四章已经严重超量了,所以赶紧结束一下。
今天有朋友问文什么时候能养肥。
是这样的,如果大家回复有内容的评论比较多,楼主可能就比较有动力写,更新就会比较快,比如最近。
虽然有动力不一定有时间,但相对更新量总是提升状态的。
如果大家想养肥了再一次看,那大概……就没有那一天了。
最后,祝周末愉快。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0 23:21:00 +0800 CST  
【chap.5】
叶琰踉踉跄跄地走了。
梁松从抽屉里取了一张酒精棉片拭了拭戒尺,又抽了张纸巾把上面的水迹擦干。他手下极有分寸,从来没打破过皮,原本不必如此精心,但作为一个医生家属,梁松仍然在每次打完人后都进行清洁程序。
收拾的时候就着端详,他也不认得什么名木,也不知程容晖从哪儿弄来这东西。只知道这戒尺拿在手里怪沉的,外面刷了清漆,一头刻了四个小字:业精于勤。如今虽然也抚得旧了,但仍然看得出,刻痕上没有刷漆,想必字是后来刻的。看字迹,并不是程容晖的手笔,倒像是……林朗那小子。
啧啧。
梁松把戒尺收进抽屉的时候,突然有了很多感慨。
于是,他拿起手机,从微信联系人里找到林朗,点进他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内容,是一张在演播厅补妆的照片。时间是昨晚九点半。
林朗如今在忙什么,梁松多少知道一些。
虽说是人各有志,但就林朗的资质和训练来说,选择成为公众人物,奔波于各大文化节目之间,也实在有些可惜了。
程容晖惯会因材施教,学生各个不同,却都能有所专长、有所建树。但是这一点,梁松自觉是永远也学不来的。
梁松是程门弟子中第一个留在本系工作的,工作之后也与程容晖多有往来。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以为程容晖对他已经是凶残至极了。尤其是在他评副教授的那年,唐钧入门。唐钧的学业基础虽然比他当年好了太多,但程容晖的宽纵也实在超出限度。梁松不止一次在路过程容晖办公室的时候,听到打开的门里传出阵阵笑声。余光瞥进去,就见唐钧那个能说会道聪明有余的人,正在手舞足蹈地讲段子。
唐钧上大学的第一年,刚好是梁松博士的最后一年。所以虽然第二年梁松就留校做了老师,但唐钧一贯叫他“师兄”。后来唐钧跟了程容晖读博,就更是他理所当然的“师弟”了。梁松给唐钧上过一学期文献选读的基础课,深知唐钧的聪明和灵气非常人可比,也能理解程容晖的偏爱和包容。但有道是,玉不琢不成器,唐钧这样的璞玉,更应该仔细雕琢才是,却不知程容晖作何打算,竟至在最应该训练方法、养成习惯的第一年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由着唐钧吊儿郎当。
当时的梁松并不知道,他心里对唐钧的那点小想法,根本不算什么。
第二年,程容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梁松,一个老人家偏心能偏到什么程度。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1 15:11:00 +0800 CST  
林朗上大学的时候,梁松正好是新入职的青年教师,循例带本科生的班主任。林朗全班年纪最小,梁松第一次看档案的时候,简直怀疑是出生年月写错了,还专门叫林朗去找他,一见面,梁松就知道,是天赋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林朗看上去就是比同级的同学小,但他一开口说话,心智的成熟程度却绰绰有余。难能可贵的是,林朗不仅天资绝佳,而且十分努力。相比之下,唐钧那点小聪明,顿时不够瞧了。所以梁松很注意,绝少在班里表扬林朗,生恐伤了其他学生的心。将心比心,梁松甚至觉得,如果他上大学的时候班上有林朗这样的人,他大概没有勇气走学术这条路。
林朗大四一开学,就选择了直博,并且单枪匹马地说服程容晖收下了他。原本在林朗找他这个班主任商量的时候,他还曾打算,如果林朗自己搞不定程容晖,自己就去帮忙说情。然而,一切就像水顺着屋檐流下,顺理成章。天才之所以为天才,大概就是尔等凡人无法理解的吧。梁松目送林朗毕业,又入学,成了研究生。没想到,这一幕,可以称之为——羊入虎口。
程容晖对林朗的严厉,甚至到了严苛的程度,梁松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难以忍受。
当时因为系里一个项目结题,梁松去找程容晖签一份专家意见。程容晖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梁松就象征性地扣了两下,自己推开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林朗。站在茶几边,俯下身在茶几上迅速地写着什么。外裤堆在脚腕附近,底裤也褪到膝盖以下,裸露的屁股上,布满了青紫的棱子。
他这副样子,程容晖竟然不锁门,竟然不避人。
还好梁松来的路上已经翻到了需要签字的那一页,迅速趋近程容晖的办公桌,让程容晖签了字,便要夺路而逃。
再次经过林朗的时候,终于不落忍,回身劝了一句:“老师,把门锁上吧。”
程容晖“嗯”了一声,位置可否,于是梁松离开的时候,把门锁拨了一下,从外面磕上了。弹簧锁发出砰的一声。虽然这程度不算上锁,至少从外面是推不开了。
后来梁松跟程容晖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番,才知道,那天林朗挨打的原因,不过是交来的读书报告没有检查过,文字间有两处明显的手误。
想到这里,梁松就觉得,刚才打得实在轻了。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1 15:11:00 +0800 CST  
希望被突然加戏的林朗同学不要恨我。。。
下周楼主进入新一轮搬砖周期,所以更新不会这么频繁了,谢谢大家。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1 15:12:00 +0800 CST  
简单画了下人物关系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2 07:38:00 +0800 CST  
不行,我忍不住还是要说几句废话。
按道理来说,人物关系图不是作者该做的。
我在讲故事,人物关系凝聚在故事情节里,我自问到最近更新为止,没有一处是关系没点明。何况这篇文里出现的人物诚是不多,两只手数得过来。
读者若不能通过阅读获取必要的信息,等于是在说我写得不清楚不明白,这对于一个作者来说,不仅是一种冒犯,而且是一种严重的打击——连基本叙事都无法完成,还写什么小说?
所以请大家体谅我的暴躁。
——当然。如果你只挑着看拍,根本不关心谁和谁是什么关系,当我没说。同时也就请你不要再在楼里问此类问题,我看着很烦,所以不想写文了。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2 21:44:00 +0800 CST  
本次明信片已寄出,收到后请给我个回复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3 12:32:00 +0800 CST  
梁松收起戒尺,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多。
正要起来去吃饭,就听到两声零落的敲门。这一前一后不挨着的敲门声,梁松不用问,也知道是唐钧来了。
刚才叶琰出去的时候带上的门,并没有上锁。
唐钧随便敲了两下,自己就拧动把手推开了。
“有事?”梁松开了一上午会又打了一顿人,也挺累的,懒得和唐钧敷衍。
唐钧拎着一份外卖,一脸意味不明的微笑:“知道你上午开组会,肯定又教训学生了吧?喏,午餐。”
梁松白了他一眼:“就你知道的多。”
唐钧把餐盒放在梁松的桌上,笑道:“要我说啊,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对学生呢,差不多得了,何必每次都大动干戈?你看程老师,就从来不打人。”
梁松打开餐盒,一脸呵呵:“程老师不是不打人,只是不打你。”
唐钧也不用招呼,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梁松对面,双手靠在脑后:“也是,毕竟我这么靠谱的人不多见啊!”
梁松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幸好林朗那个傻小子没有攀比之心,要不然,就凭程容晖这个区别对待,就够气死了。
索性不说话,吃自己的饭,让唐钧一边儿呆着去吧。
唐钧却还毫不知趣:“师兄,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啊。”
梁松抬手打断他:“我不爱听,你闭嘴。”
唐钧无奈:“师兄,你怎么能吃着我的饭还这么理直气壮地不让我说话……”那一脸的委屈,要不是梁松了解他,简直要被他骗到愧疚了。
梁松固然没有被骗到,却不想听他继续叽叽歪歪,于是投子认输:“有话快说。”
唐钧又露出他那招牌的玩世笑容:“林朗那个人,就是太认真了,才会惹得老师总教导他。还有您——”
他把这个“您”字拖得很长,然后话头一转:“你们要是有我一半的豁达,老师还用得着费心么~”尾音上扬,充满得意。
梁松已经差不多快要吃完的一份牛肉饭,听唐钧说到这里,不禁一愣。唐钧虽是玩笑,听上去……竟然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难道程容晖的“偏心”真的是这个原因?
梁松正要追问,就见唐钧已经站起来:“我得走了,一大堆事儿呢。哎,像我这么勤奋的人去哪里找啊!”
他说着,也不管梁松的反映,摇着头,一脸无奈地离开了。
留下梁松一个人你恶狠狠地把剩下的一口饭送进嘴里。什么鬼!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4 20:08:00 +0800 CST  
关于上一更的拍,虽然我已经想好了……(嘿嘿嘿嘿嘿邪恶笑
但是林朗不是这篇的主角了,所以基本上不会正面写的啦~
而且今天有人认真要求不要欺负林朗,所以……emmm,泥萌懂的
不过……emmm,如果想看番外的话,请用评论来说明,嗷嗷叫啥的,风太大我听不见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4 20:11:00 +0800 CST  
唐钧不是随便说说,他真的有一大堆事儿。
程容晖的学术秘书,是一个兼职、一份工作,但不是一个岗位。唐钧得像所有青年教师一样,写论文、申基金、备课上课,开数不清的会,以及,完成无休止的行政流程……除此之外,还要处理程容晖的一应杂事,等于是一个人干一个半人的活儿。在这样的“非人”待遇下,还能提前破格晋副教授,唐钧靠的……主要是运气。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说法。
从接受程容晖的学术秘书这份兼职开始,唐钧就给自己订下底线——保证投入本职工作的时间和精力绝不亚于相似资历的任何人。额外的工作必须用额外的时间完成,而不是挤压本职工作。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唐钧自己知道——当然,程容晖也知道,他在接过这副担子的时候,压上的是自己未来数年的业余时间。
比如现在,在大多数人午休的时候,唐钧坐在电脑前,打开程容晖的公开邮箱,处理邮件。按照帝都大学的要求,所有的教师,都至少要在官网上挂出电子邮箱。程容晖当然也不例外。但他的名声太大了,每天发到这个邮箱的信件真像雪片一般。学术会议的通知、期刊、报纸和出版社的约稿、各种各样的评审会邀请,以及校内校外的学生发来的各种邮件,请教具体的问题的、请求拜入师门的,甚至还有直接发来一些文章求指点的……
只要不是显然广告,唐钧都要一一打开阅读,把需要程容晖亲自处理的转入他的私人邮箱,附上几句简要的介绍和自己的初步意见。剩下的他就自作主张处理掉。不靠谱的邀约,礼貌地拒绝。学生请教具体问题,给予简单的回复,提供一两种参考文献。请求拜入师门的,说明自己早已不再招生,根据对方所说的方向推荐几位年富力强的中青年导师……
这些事务都有迹可循,唐钧已经为它们建立起相当充分的资料集,只要检索关键词,找出相应的方案,复制粘贴,稍作修改即可。都不是什么大事。
比较麻烦的是求指点的文章。唐钧倒是不怕麻烦,但这意见或评价一旦发出,就是以程容晖的名义,其中的分量和含义,不是他能随便做主的。但他也明白,程容晖已经到了事务性的工作都需要由他这个秘书代为处理的年纪了,不可能真的再对这些来源不明的文章加以“指导”。在想好处理方案之前,唐钧只能暂时将此类邮件分进一个专门的文件夹,不作处理。
将近一个小时候,唐钧雷厉风行地处理完了程容晖的邮件,起来给自己泡了杯茶。看看时间,下午两点,于是他拨通了出版社编辑的电话:“徐编,我是唐钧……对对,程老的秘书。程老的书稿清样准备好了吗?我现在去取……好的好的,我现在出发,一会儿就到。”
程容晖在帝都大学工作了半辈子,主编过好几部本学科的基础课教材,和帝都大学出版社有深厚的合作渊源,一客不烦二主,他的学术著作、杂文随笔也都索性在帝都大学出版社出,顺便也图个离得近方便。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6 19:34:00 +0800 CST  
唐钧稍微整理了一下,把一本手册式的行事历揣进兜里,匆匆下楼。
历史系所在的办公楼与出版社相隔不远,唐钧索性走了几步过去,熟门熟路地到文史哲事业部去取清样。
文史哲部的主任徐菁也是帝都大学历史系毕业,虽然不是程容晖的学生,也算是唐钧的师姐,与唐钧虽不熟识,但还比较了解。策划编辑做久了,见了潜在的作者资源就忍不住要约稿。所以徐菁每次见唐钧,除了交接程容晖的书稿事宜,也忘不了劝上几句“赶紧出专著啊”“有空给我们写本普及性读物呗”之类的话。
唐钧不是不想写专著,也不是不屑于写普及性的读物,他是真的没时间啊。他外表看着放浪形骸,实际上对自己的要求比谁都高。帝都大学对教学和科研工作的高水平要求,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是惨绝人寰了,何况他还另有一份行政事务要做。实际上和他同龄的学者,也已经有不少出版了重要著作。而唐钧自己,除了博士论文入选帝都大学优秀博士论文文库出版,七八年过去,再无新作。论文虽是发了不少,但以他的江湖地位来说,尚不到直接结集的地步。这样日子久了,唐钧自己其实也有点焦躁,尤其是每次去见徐菁的时候。
不过今天,徐菁不在。交代了负责书稿加工的责任编辑跟唐钧交接。
唐钧走出电梯的时候,终于没有了往日上坟般的心情,脚步轻快,就差哼着小曲儿了。
责编是个小姑娘,显然工作年限不长,对唐钧也是客客气气的,每次沟通都只说公事,不像徐菁,不问青红皂白地约稿。
然而,今天的小姑娘携带了核武器。一摞已经捆好塑料绳的清样,顶上附了请程容晖过目并签字确认的说明书,这是惯常套路。清样上面,是一本封面古色古香的书,没有塑封,显然是还没进入销售流程的。
唐钧一手拎着清样和赠书下楼的时候,脑海里回荡着是小姑娘银铃般含着笑意的声音:“这是林朗老师的新书,让我转送给您。”
林朗,新书,呵呵。唐钧气死了。
要是林朗留校,学术秘书这种活儿,十成十落不到他头上,就算落到,也至少有人分担。尤其是去年,知道了林朗那个死小子离开帝都大学的真相,真是气成河豚!
唐钧在出版社楼下扫了辆共享单车,东西丢进前车筐里,脚下用力,一骑绝尘,奔向程容晖家。
对了,听说程容晖要搬家了,以后上门也没这么方便了。
想到这里,唐钧更气了,脚下更加不惜力,一辆普通的共享单车,硬生生让他蹬出了公路赛的架势。
所以,没等唐钧的气下去,程容晖家已经到了。
上楼的功夫,唐钧调整了情绪。
程容晖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又是一个笑容可掬的唐钧了。
————
后面还有一段情绪戏,楼主还没酝酿好,一更的字数也差不多了,就先卡一下。
不出意外下次更新本章结束。
林朗挨打的番外有多少人期待,请让我看到,然后决定写不写。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6 20:11:00 +0800 CST  
唐钧把林朗的书夹在腋下,双手捧上程容晖的书稿:“老师,书稿的清样给您送来了。”
程容晖一手拎起书稿上的捆绳,侧身让唐钧进来:“说过多少次了,这种事不用你做。出版社又不远,我自己溜达几步就去了。你这一下午又没事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在沙发上落座。
唐钧笑笑:“顺路罢了。我正好也要过来跟您确认一下最近几个邀约的行程。”
他说着,兜里掏出那本行事历,翻到书签带夹着的一页:“下月初中央国大要开苏云桐全集的出版座谈会,请您去做一个主题讲话,我想您和苏老也有交往,是不是……”
程容晖俯身探手,把着唐钧的手把行事历合上,顺手抽了出来。
唐钧不惯与程容晖有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不禁有些愣神,竟是全无招架。
程容晖把本子放在一边:“这些小事,我自己看着办。”
唐钧正要说什么,就听到程容晖指了指他身边的书:“这是什么?”
唐钧赶紧把书递过去:“林朗的新书。”
程容晖扫了一眼封面,时下流行的水墨中国风,显然是迎合市场的路子,书名的字体甚至充满了谄媚的气息。打开,扉页上是林朗那飘逸俊秀的书法:“唐师兄见笑,愿有闲暇。林朗谨拜”呵呵一笑:“他怎么不送我一本?”
唐钧心想,林朗不务正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普及性的读物一年一本的出,这又不是学术著作,送给您老讨打么?嘴上却违心地赔笑:“送您得当面,哪能让人代转呢?”
程容晖并不纠结这个问题,把书还给唐钧,话锋一转:“你呢?也该出出书了吧?”
唐钧语塞。今天是什么日子?全世界都在跟他为难。
程容晖笑笑:“我知道,这两年帮我处理杂事,占用了你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如今我也彻底退了,没道理让你一个在职的人,替我处理杂事。以后你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一向伶牙俐齿的唐钧,竟然说不出话。按照帝都大学的制度,像程容晖这样的荣誉教授,虽然在行政上退休,学术上却享有荣誉性的终身制待遇,在世的适合,院系保留办公室,学术秘书更是配备到逝世两年后为止,以便处理学术遗产。何况程容晖现在的状况,身体健康、思维清楚,还在不断产出论文和著作,不要说历史系,整个帝都大学都奉若珍宝,哪里有不需要学术秘书的道理?
程容晖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理解岔了,便又说:“我是说,你还做你的学术秘书。我不要你,学院也会派别人来,还不及你熟悉,反而麻烦。你就权当顶着这个位置,替我省心,具体的事情,少做点吧。”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8 21:51:00 +0800 CST  
唐钧终于找回了自己,理清了思路,也捋直了舌头:“程老师,您知道我的。要不是心甘情愿,我当初不会接这个担子。具体的工作安排,我能处理好,这些年也没有耽误科研和教学,您……”
他突然就顿住了,说什么呢?
不用客气吗?这已经不是客气了。
不用这么体谅我?可是,他真的很感激这份难得的体谅。
程容晖摆摆手:“你的意思我知道,你的能力我也相信。我是不愿看你这么辛苦。”
一句话,唐钧竟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嗓子里仿佛噎着了泪,挣出一句含混的:“我不辛苦。”
“你辛不辛苦,别人不知道,我知道。”程容晖还是笑呵呵的,说出的话却十分坚定,“就是旧社会坐科学戏,关书也就写个七年,出科再帮师三年,算是仁至义尽。可你呢?从读研算起,如今奔十五年去了吧。我对你又有什么恩德,当得起你这样回报?”
唐钧低着头,不说话。如果说是为了报答,他觉得并不符合自己原本的心意。可如果说不是为了报答,他又怎么会尽心尽力地替程容晖做这么多?
许多年来,唐钧第一次,有点拿不准自己的想法了。
他不说话,程容晖也不逼迫。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程容晖突然转了话头:“林朗我是管不了了,他反正也志不在此。你不一样,这个年岁,学力成熟,该是写代表作的时候了。我还盼着早日替你作序呢——当然,如果你请我的话。”
唐钧抬起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的样子——就知道,程容晖的体谅,根本就是别有所图!从今儿起,他再也不能用杂事多工作忙作为写不出著作的理由了!
果然,程容晖站起来赶人:“赶紧回去吧。把自己的学问做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
【第五章完】
下一更放林朗的番外。
冤有头债有主,林朗不要恨我,是观众爱你。。。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8 22:01:00 +0800 CST  
【林朗番外·首先要宽容的是自己】
情节是上一章开头的梁松目击事件。
时间线上可能和《不为所动》的原文有点冲突,大家随便看看吧。
————
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
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难。
林朗走进程容晖的办公室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飘过这句话。
按程容晖的学术地位来说,每周和研究生进行一对一的讨论,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当然,别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这个一对一的讨论,林朗每周要提交一次读书报告,连浑水摸鱼的机会都没有。
周四下午两点到四点,是林朗和程容晖的例行讨论时间。用程容晖的话说,这是师兄们对他的照顾——这个时间既不耽误吃午饭,也不耽误吃晚饭,多好。
好个头啊!这个时间程容晖精力旺盛、体力……也很充沛。
程容晖的门虚掩着,林朗礼貌地敲了敲,听到“请进”,才推开进来,回手又把门虚掩上。
“程老师。”林朗在程容晖的桌旁站定,打了个招呼。
程容晖指了指门口的沙发:“坐。”
说话间,打印机里吐出几页纸。
程容晖随手拿起来,放在林朗面前的沙发上:“自己看。”
他说完,端着自己的茶杯去续水,然后一口一口地慢慢喝,等着林朗提出问题。
打印机是黑白的,修改的痕迹无法显示成别的颜色,所以程容晖用的是批注模式。原文中拉出的方框整齐地列在页面的一边。
程容晖做的批注很有规律,一多半是提示相关文献,其次是提示研究方法,也有少量观点的讨论。当然,报告中有的地方写得好,程容晖也不吝夸奖。
因为已经是做熟的事,绝大部分内容林朗一读,就能明白,只有个别需要讨论。所以每次讨论其实不会太久,但是强度很大。
林朗刚看到第二条批注,就惊出一身冷汗——这条批注的内容,竟然是一个别字!而且是在刚开头的时候!
程容晖对学生要求很严,但并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严。比如说,如果你是力不能及,理解深度不够、思考角度有偏差,或者有些冷门的文献没看到,这都不是问题,他会告诉你、提示你,甚至手把手地教给你。但如果你是态度不好,作业不按时交、行文有语病甚至有错字,以至于东拼西凑瞎糊弄,恭喜你,可以准备死一死了。
所以,一般的讨论本身,只是让林朗觉得累,但读书报告中有错别字这种事,却让他感到深刻的“怕”。
————
不按套路地放个开头(*^▽^*)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8 22:42:00 +0800 CST  
林朗心里害怕,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原本集中在报告上的注意力便也散了几分,不禁抬头左右张望了一下。
程容晖注意到了林朗的异常,屈指轻扣茶几的桌面:“专心。”
林朗心中更加慌乱,却是再也不敢抬头了。
低头盯着纸面,只觉得所有的字都认识,却无法组织成特定的意思输入大脑。
集中不起来的精力和心中的焦躁恐惧彼此加剧,迫得他难受极了。
程容晖站起来,去抽屉里取了件东西,轻轻墩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林朗还是不敢抬头,只微微挑起眼帘,循声瞥过去,不禁更怕了。
茶几上是那把戒尺。
很久以前,程容晖用它打过林朗一次。
如今再见老伙计,林朗首先想起的竟然不是上次挨打的缘由,而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让他心有余悸。
原本的一点担忧害怕,因为戒尺的出现,立时就升级为极度的恐惧。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林朗竟然奇迹般地集中了注意力,手下的几页纸刷刷地翻过。
看到中间的时候,竟然又出现一处手误。而且不是一个特定的错字,而是由于打字过快,输入的字母顺序颠倒,又被输入法自行联想,出现了一连几个意义不明的文字:不鞥一会增高下。
毕竟是自己写的东西,林朗不用看上下文,也知道,他想打的是“不能一争高下”。所以,看到程容晖圈出这几个字,在批注里准确地改成“不能一争高下”的时候,心中真是愧悔无地。
散漫成这个样子,程容晖又拿出了戒尺,林朗情知今天定是要挨打了,原来胡思乱想的心思反而定了,塌下心来读完了剩下的一页多。
程容晖坐在一边,把林朗的一番挣扎和变化都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感叹,这个孩子真是非同一般。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明明心里慌作一团,却还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专心工作。不要说他原本聪明灵秀,就凭这份坚毅的定力,也该好好教导。
林朗抬起头,对上程容晖的目光,竟恍惚看见三分赞许。不由又慌乱地低下头,用力握紧拳头,甚至刻意用指甲掐了掐手心——怕不是恐惧过度,出现幻觉了吧!
程容晖问:“有问题吗?”
林朗一时未明就里,下意识地答:“没,没有……”
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慌乱地反悔:“有,有问题。”
说完,也不等程容晖答话,就指着文中一处批注说:“这本书我查到了,到没找到,图书馆只有保存本,不对学生外借。您这儿……”
他没说完,程容晖已经站起来,走到书柜前,稍微看了一会儿,取出一册,拿给林朗:“我也只有一个复印本,你先拿去看,如果用得着,就自己再翻印一本。”
“好的,谢谢程老师。”林朗十分乖巧地接过来,顺手翻了一下。原书是民国出版物,版心很小,程容晖的复印本却有A4大小,天头地脚有大把留白,遍布着几种颜色和笔迹的眉批。
林朗记得,程容晖说过,读书的时候写眉批,要从一而终,一次只用一种笔,以后再读,再用别的笔,这样,多少年后都能根据笔迹,判断是什么时候的想法,也能看出自己的思想成长。
程容晖读这本书,大概是从青年读到现在,不光用笔的颜色有差异,字体都变了几变。
这样一本凝聚了老师半生思考的书,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借予他,林朗更觉得自己的怠慢不可原谅。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9 07:26:00 +0800 CST  
林朗又提了两个问题,就完成了本次读书会的讨论。
程容晖问:“还有吗?”
林朗觉得没了,又觉得程容晖是让他自己说手误的事,嗫嚅着:“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程容晖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说破,就那样等着。
林朗见程容晖不肯给他铺台阶,也只好一咬牙一闭眼,自己跳下来:“这次报告交之前没有检查,有手误。您,您……罚我吧……”
说到最后,已经几乎没了声儿。
程容晖莞尔一笑:“不错,这会儿挺有觉悟了。”说着话锋一转,声音也陡然冷了几分:“就是不知道早干嘛去了?”
林朗深知,这样的问句,并不是给他回答的。所以他只是认错:“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程容晖的声音更冷了,几乎要把林朗冻住:“我岁数是大了,记性倒还没差到那个地步。你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林朗彻底不敢接话了。
程容晖拾起戒尺,拿在手里,轻轻敲了敲桌面:“不挨打记不住是吧?”
逼到这份上,林朗还能说不是吗?
但一个“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窘迫地低着头。
程容晖又敲了敲桌面:“沙发上趴着吧。”
林朗顺从地站起来,转身,贴着沙发边屈下膝,上身伏在沙发上。
这样的乖觉,却并没有换来程容晖的丝毫怜惜。他站到林朗身侧,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林朗的屁股:“裤子脱了。”
林朗不敢说不,也不好意思应声,默默地直起身子,解开腰带,把外裤连着内裤一起推下去。
骤然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迅疾浮起一层疙瘩。
林朗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趴回沙发上。
程容晖没再说话,戒尺一下一下地甩落,在林朗的屁股上烙下毫无规则的印子。
林朗不敢吭声,忍得辛苦,空气里一时充塞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疼痛之外,更增三分羞耻。
林朗恨死了自己,因为一时的懈怠,落得这样没脸的下场。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9 10:42:00 +0800 CST  
林朗以往被骂被罚,总会乖巧地服软认错,算是一种变相的讨饶。这回程容晖不留手的责罚,林朗默默地承受,一声不吭。程容晖只当他头一回光屁股挨打,心里拧着,下手反而愈发狠厉,不多时便将林朗的屁股打得肿起来,几条板印儿交错相叠的地方,尤其肿得发亮。
程容晖停了手,轻轻戳了一下林朗屁股上伤最重的地方:“怎么不说话?”
林朗从互相抱着的胳膊里抬起头,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铺了满脸,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该打。”
程容晖倒是惊讶了,敢情这小子不是拧着,是觉得自己活该,没脸求饶。
其实林朗的手误,在程容晖看来并不算什么大错。他是计较态度问题,但那是对态度确实有问题的学生而言。林朗对学术是个什么态度,他还能不知道吗?偶有失误,别说是林朗,就是他也不能完全避免,并没有必要求全责备。只是林朗很是当成个事,一发现就瑟瑟发抖,整个讨论的过程也都凄凄惶惶的,倒让程容晖意识到,林朗这个孩子,看似光风霁月,其实小意着呢,而且还经常往牛角尖里钻。索性借机发作他,掰掰他这个毛病。
“起来。”程容晖又戳了戳林朗的屁股,“写检查,以后怎么办,自己好好想想。”
林朗应了“是”,双手撑着沙发直起身子,身后的伤随着姿态调整受到轻度的挤压,疼痛更加剧烈。他也不敢多做停顿,伸手去拉裤子。侧身是非常艰难的动作,好不容易摸到裤腰,却被程容晖轻轻敲了一戒尺:“裤子不许提。”
开玩笑,伤成这样,他那修身的牛仔裤套上,怕是更难受。
林朗却不知道程容晖的想法,只当这也是惩罚的一部分,虽然红透了脸,却也没有反抗,扶着沙发慢慢收起膝盖,站了起来。
程容晖看着他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也懒得管他,用戒尺的一端点了点散放在茶几上的那几页纸:“就在这儿,站着写。”
回答他的,还是林朗带着弄弄鼻音的一声“是”。
程容晖拿起茶杯,回到自己的桌边。茶杯墩在桌上,生气,倒要看看他能反思出什么来。
林朗站在茶几边,品兑着疼慢慢弯下腰,伏在桌面上写字。自从他无师自通地写过一次检查之后,程容晖似乎找到了整治他的办法,每每犯错,必定让他写检查,自己分析原因,提出改进办法。只是以往大都并没有挨打这个步骤,写检查也多是坐着写。如今他保持这个姿势并不容易,尤其是还撅着个刚挨了打的屁股。和羞耻相比,疼甚至都没那么重要了。
林朗只想赶紧写出检查,好结束这种难堪的状态。
程容晖的办公室又陷入一阵沉默。直到三声规律的敲门打破平静。
不待程容晖说话,外面的人径自推开了门,探进半个身子。
来的是梁松,程容晖也不好直接喝他出去。所幸梁松也不算外人,也挨过体罚,见到林朗的样子,并没有大惊小怪。迅速地让程容晖签了字,又迅速地消失了,留下砰的一声。程容晖的门被带上了锁。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9 17:40:00 +0800 CST  
办公室的沉默变得诡异起来。程容晖也无心做事了,仔细地观察林朗的状态。
今天俯身低头,看不见表情,但身体的状态并无异样。
程容晖稍稍松了口气,正要收回目光,就看到林朗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拿着一页纸朝他走来了。
“程老师。”林朗任由裤子滑落在地上,双手把那页纸交给程容晖。
或许是因为姿势难熬,林朗这次的检查篇幅比以往都简短利落,内容却是一如既往的扎实。先分析了错误的原因,因为写得简略,每一条前面都加了编号:
①提交前没有检查文档,是工作习惯不好;
②没有把文字检查列为必要步骤,是思想上不重视这个问题;
③客观上写的比较着急,写完后也确实没有宽裕的时间检查,是因为前期拖延。
然后提出了改进办法:
①请老师重重地罚我,帮我记住教训;
②以后所有作业至少提前一天完成,留出一天的检查时间,至少检查两遍;
③老师如有避免此类问题的办法,请告诉我。
最后一行字写得纠结极了,不仅字体变形,有的笔画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可见是心里纠结极了。
程容晖心中叹息,不禁也有些心疼了。再抬起头,竟见林朗已经转过身,又俯下了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将一个满是伤痕的的屁股送到他手边。林朗双膝微屈,屁股因此更向后撅出一些,也更放松一些。
程容晖简直哭笑不得。这是挨打还没够吗?
拿起戒尺,轻轻敲了几下:“起来,裤子提上,转过来。”
林朗心里怕极了。程容晖连罚他都不肯,是因为他没能想出切实有效的改进办法吗?但他实在不敢在这时候挑战程容晖的命令,何况提上裤子也是他目前非常渴望的。晾了这么久,屁股上的热度早就退下去,但稍一活动,还是疼得林朗龇牙咧嘴。他也不敢让程容晖久等,抽着气忍着疼迅速把裤子穿好。在程容晖桌边站定。
程容晖细看他的脸,汗水和泪水的痕迹犹在,鼻头和眼睛都红红的,显是受了大委屈。可他的态度,却又分明在说,他不觉得委屈,对这样一个孩子,该从何说起呢?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9 17:41:00 +0800 CST  
“林朗,”程容晖斟酌着问,“你有没有不擅长、做不好的事?”
“很多啊……”林朗下意识地回答。
“比如?”程容晖挑眉,追问。
林朗说不出了。他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不算漫长的人生,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事是他根本做不好的。他聪明、努力,习惯了优秀,习惯了在掌声和赞美中成长。很少有人能指出他的不足,如果一旦有,他也能很快修正,以至于,他并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事,非人力可及;甚至不能想象,有很多指责,实际上是吹毛求疵。
他懂得听取意见、改正错误,却不懂得对意见本身加以分辨。
即便是被程容晖不留情面地责打,他也从未想过,这是一种超出限度的苛责。即便他俯身站在那里,撅着青肿的屁股写检查,因为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而绝望至极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这个要求本身,或许并不合理。
程容晖看到了林朗脸上的纠结,也不逼他,用手指点了点放在桌上的检查:“改进办法写得不错,第三条,我先告诉你,我也没办法。第二条,你可以在不影响正常节奏的情况下适当地实施,尽可能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至于第一条,我觉得你今天所受的教训,已经超出实际应该承受的限度了。”
程容晖看到了林朗脸上的惊讶,但他没有理会,继续说:“这件事,可大可小。我确实反对一切态度不端正的行为,但我认为,正常范围内的失误是可以容忍的。你——”
他顿了一顿,看着林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态度不端正,还是一时不小心?”
林朗被问得愣住了。他发现文中有错别字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巨大的恐惧和慌乱中,只觉得这是程容晖绝不允许的低级错误,却没有去想,自己到底为何会出这样的错。要说是态度不端正,他自己首先不能承认。但要不是态度不端正,又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林朗被这种结果导向的逻辑蒙蔽了双眼,却忽略了自己的本心。
程容晖把他的检查推到他面前:“古人说,天下大事,必做于细;古人又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难道是自相矛盾吗?我计较你们的,是大政方针,但不是事无巨细。你还小,世上不如人意的事儿,往后还多着呢。人首先应学会宽容的,是自己。”
泪水滚落。林朗头一次,在程容晖面前,毫无保留地哭了。
————
番外完。
希望人设没有崩。
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楼主 南山之下可问君  发布于 2018-10-29 20:12:00 +0800 CST  

楼主:南山之下可问君

字数:48915

发表时间:2018-07-19 04:2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17 20:15:5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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