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春草明年绿 (古风,父子,虐)

林嵇一站出来,方才还怒发冲冠的赵延棠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今日之事在他意料之外,并未有充分的准备,本想借怀允淠震慑群臣,将此事暂且搁置,不想却惹急了这名老臣。

“林一刀”当年和先帝顶撞惯了,说话肆无忌惮,赵延棠原不介意,但是这么一来,今日之事便非要有个定论不可了。皇帝当下便沉下脸来,待要说些什么。

未及开口,陛下又有数名大臣出列,竟是异口同声道:“臣等附议。”

怀允淠不过是个马前卒,随后的一众主战派大臣吃定了皇帝法不责众,纷纷出列,一时间陛下跪了一地人,不知情的官员也看出这是有预谋的强谏了。

赵延棠眉头越来越紧,眼神不着痕迹地向右侧一瞥,右首第二名大臣会意,不慌不忙地向赵延棠一躬身,对众朝臣一眯眼,缓缓道:“诸位大人,我大楚数年来天灾频至,是以国库空虚,不足供战事所求。赖得天恩,今年一场瑞雪,定是风调雨顺之兆,此时若是大兴兵事,轻则致使百姓违了农时,重则,有违天意也!”

“再者,诸位大人或有所不知,自太祖时西川罢战数十年来,镇边的部队每月都会越过关哨,进入草原猎杀高昌一族的妇孺老幼,参知府也默许了此事,此等下劣卑鄙的行径已成歪风,不仅西川,就连北疆一代亦兴起此风,置我天朝上国之礼仪于何地?”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回身面向赵延棠,正色道:“臣以为,此次高昌进犯,并非欲兴战事,我大楚应遣使者前往西川安抚民众,整肃军风为上。”言罢,他双膝触地,重重三叩首。

此人正是中书令齐洎,齐皇后的弟弟,任中书令不久,在朝堂上能言善辩,又是皇帝外戚,深得圣宠。

齐洎语毕,赵延棠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面带笑意缓缓颔首,可没等他说话,林嵇的声音又响起:“一派胡言!高昌本非我族类,屠戮其族人并未有违仁义之说,齐大人此言,莫非是暗示皇上向高昌小儿称臣不成?”

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前被齐洎一番话堵住的主战派们找到了突破口,顿时炸开了锅,全然不将齐洎外戚的身份放在眼里。

赵延棠冷眼看着丹陛之下聒噪不已的众臣,轻咳了一声,开口指名道:“汉王的意见呢?”

赵延常持着奏章,一直保持着沉默。此刻被点到名,却不见半分意外之色,只是躬身双手将奏折举至头顶,立刻有太监上前接了,快步呈递给赵延棠。

朝堂间一下静了。赵延棠眼中一丝不快一闪而过,深深看了一眼敛着目的汉王,打开手中的折子。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8-14 23:53:00 +0800 CST  
临安昨夜方将奏章拟好交到王府前殿,并没有得到赵延常的表态。虽不是第一次受汉王之命捉刀,但此次事关战事,临安斟酌了数次方定下了语句措辞,心下仍难免惴惴。

二刻过去,赵延棠已阅毕奏折,面上不见喜怒,他轻轻放下折子,赵延常如预料到一般同时抬起头来,兄弟二人目光交汇,都能看到对方眼中莫名的精光闪烁。

赵延常又垂下眼去,昭德帝扫视了一眼群臣,目光最后落在兀自长跪不起的怀允淠身上,开口道:“怀爱卿请起,朕已决意,发兵西川,征伐高昌。”

赵延常心下的惊诧一闪即逝,主战派大臣也皆未反应过来,皇帝会如此爽快地同意了众人的谏言。最后还是太史令林嵇第一个接话:“陛下英明。”这句话从林嵇口中讲出,可是百年难遇的奇事,众臣惊讶之余也纷纷反应过来,哗啦啦跪倒一片,“陛下英明!”

赵延棠俯视着一干臣子,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8-14 23:53:00 +0800 CST  
散朝后,赵延常接过司仪递还的折子,出了皇宫东门,在马车上便急急打了开来。

赵延常不是没看过临安捉刀的奏章,只是近些日子事务繁忙,昨夜临安又交得晚了,他只粗略看了看便搁在了一边,也许他内心早已笃定,临安办的事不会出问题。

所以当他看到最后时,险些气得摔了把玩着的玉玲珑。

奏章主体并无问题,洋洋洒洒数万字,多方面阐述了讨伐高昌的利弊,看似中肯,又在几个细微处透露出主战的意图,令人信服,这正是赵延常授意的。

随后临安又别出心裁地提出了从长远出发的方案,先兵后礼,兼容同化。只有允许楚民与高昌人通婚,才能从根除去整个高昌的野心,如此数百年后,大楚兵不血刃,天下却再无高昌一族。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朝堂上的纵横家们并非没有想过,只是边境大战虽已休,小战乱却不断,楚民与高昌早已结下血海深仇,要谈通婚,必须建立在两族和平的基础上,让大楚示弱自然不可能,那就只有再兴战事了。

赵延常对这个方案并不反对,反而很是赞许。真正令他生气的,是文章最末的一句话,看似是收笔后又再度添上的,“男儿应是重危行,岂容儒冠误此生?”,寥寥十四字,便令皇帝下了决心。

若是临安现在在眼前,赵延常定会一巴掌挥过去。他重重合上奏折,下令车驾加快了速度向王府驶去。

临安刚下了早课,正往东苑走。汉王有意锻炼他,王府大小事务通通交由东苑处理,王妃自然是处理不来的,临安时常饭也顾不上吃,挤出所有时间来完成赵延常给的任务。

可还没到东苑,便有个下人急急地追上来,禀道:“世子殿下,王爷刚下了朝,在演武场寻世子呢!”临安一惊,心脏如擂鼓般跳了起来,莫非奏章出了什么问题?

他面上不动声色,弯下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笑得春风化雨:“知道了,我记得我在哪见过你。”下人一听,瞬间喜上眉梢,连连应是,临安知他达到了目的,也不再说什么,匆匆向演武场赶去。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8-19 22:57:00 +0800 CST  
有个好事儿谁发现了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8-22 01:07:00 +0800 CST  
跨进演武场,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尚穿着朝服的赵延常,面上是见惯了的冷峻,正对下属吩咐着什么。

临安快步行去,汉王同时发现了他,复又侧头对下人道:“去拿一根鞭子来。”话音不大不小,清晰地传到了旁人耳中。临安动作不停,面不改色地往结了薄冰的沙石地上跪了下去,“孩儿见过父王。”

“起来。”赵延常的语气不似有怒意。临安心下疑惑,却还是轻掸了掸沾湿了的衣摆,起身站好,姿势标准得无可挑剔。赵延常看着身形已隐隐超过自己的长子,有一瞬的失神,又很快恢复了过来。

“早课都教了什么内容,现在给我演示一遍。”

临安根本不给自己困惑的时间,应了是便开始打拳。单日习文双日习武,是临安从小的早课安排,十数年来,临安的武艺日日精进,负责教授他武功的也从最初的王府教习换成了皇子们的教习易雎。

易雎的武功高深莫测,本是江湖中人,不问朝廷之事,不知昭德帝用了何种方法将人召到宫中传授皇子武功,因其身份特殊,昭德帝还特地给了他任意出入皇宫的权力。

一次偶然,易雎见到了年方十四的临安,当即上奏昭德帝言与此子投缘,起了收徒之念,又因临安是汉王世子,只得作罢。过了几日,汉王特邀易雎到汉王府指点临安一二,易雎欣然应邀,随后日日必至王府,昭德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能默许了。

临安此时打的拳法,是易雎昨日才传授的一套外家拳,招式多端,变幻莫测,一日掌握已实属难得,要完整演示根本不可能。临安并不藏拙,一边回忆早课内容,一边专注地演示拳法。赵延常早就挥退了下人,演武场内只余阵阵拳脚带起的破空声。

冬日的暖阳渐渐升到头顶上方,临安已是满头大汗,正努力克制住急促的呼吸。尽管他已经尽力将一招一式做到标准,一整套拳下来,破绽还是不少,唯一令他感到高兴的是,在演示的过程中似乎又捕捉到一丝拳法精髓。

赵延常负手站立,看着好像刚从水里捞出的临安,手里还握着早就递上来的马鞭,紧锁的眉头昭示着深深的不满。但他没有立刻挥起鞭子,而是伸手入怀,取出一本方正的折子,一扬手丢到了临安脚边,正是出自临安之手,今日在朝堂上起了关键作用的奏章。

本以为赵延常会逮住自己习武不精的错处教训一番,却不曾想连一句点评都没有,临安心里越发奇怪,不知道赵延常此举何意。静默了片刻,临安试探地拾起折子,不见对面人有动作,又扫了一眼赵延常手中的鞭子,才展开阅读。赵延常自然察觉到了临安的视线,心底莫名有一丝不快。

临安逐字逐句地读了一半,又不敢让赵延常久等,加快了速度读后半部分,已在脑海中给自己罗列了多项罪名,例如措辞不当,论述不精等等,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自己自作主张地提出了新建议,不过这些似乎的不至于气得汉王一下朝就来找他算账。

待到读到最后,临安脑中嗡地一响,“男儿本自重危行,岂容儒冠误此生”,轻飘飘的十四字,轻狂之意毕显,他突然明白了赵延常为何令他演武。只是临安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时将这句话也加了上去?如此急功的言论,莫说写在奏章上,就是平日里从他嘴里说出,被赵延常听到也是不小的错误。

来不及细想,临安双膝重重砸在地上,膝行几步上前,不敢抬头看赵延常阴沉的面色,抿了抿唇,喉间干燥得似乎发不出声音:“孩儿鲁莽了,孩儿知错。”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8-25 00:02:00 +0800 CST  
更了文才敢来宣个群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8-25 00:49:00 +0800 CST  
赵延常看了脚边的长子一眼,难得地没有挑剔什么,只将目光移向远处一只刚刚出巢的青庄,良久方淡淡道:“罢了,你不明白,便容你想到明白再说。”说罢收回目光,回身竟是要走。

临安不安地等待着回应,甚至做好了挨一顿鞭子再听训话的准备,却不曾想赵延常如此一反常态,敏锐地捕捉到父亲语气中的一丝疲惫,顿生自责,他呆愣地望着手中的折子,一时不知所措。眼看赵延常就要走出演武场,临安再也顾不上什么,起身赶至赵延常身前,又要跪下身去。

可是身子还没矮下去胳膊就被钳住了,临安抬眼,正对上赵延常不辨喜怒的脸,心下又是一紧,膝弯保持着微曲的状态,跪下也不是,站直也不是。

赵延常没有给他尴尬的时间,钳着他的手臂往右一掼,临安不敢反抗,顺着力道摔倒在混着积雪的沙地里,紧接着鞭声一响,马鞭结结实实地抽上了后背。

单薄的中衣并不能抵去丝毫力道,临安抿着唇,冷汗刷地一下再次爬上额头。他试图跪直身子做出合适的受罚姿势,却立刻被重重的一鞭打得低下身去。也不怪临安困惑,今日的赵延常实在有些反常。

布帛破裂声不绝于耳,不出十下,中衣已被撕开一个大缺口,凌厉的皮鞭直接抽上了临安裸露的脊背。身下的积雪已经化作一大摊雪水,裹着泥沙染在临安的前摆和衣袖上,显得无比狼狈。赵延常只做没看到,仍是不紧不慢地挥着鞭子。

临安初时还在思考着事情的始末,可是背上尖锐的疼痛一波波蚕食着神经,三十鞭过去,意识也逐渐模糊,死抿着的唇间泄出一声呻吟,手臂一软就趴在了沙地上。

于此同时,重重的一鞭抽在先前留下的肿痕上,鞭梢染上点点红色。皮开肉绽的感觉,临安再熟悉不过,冷汗流入伤口,蛰得他浑身一抖。

赵延常终于停下手,不发一言。临安生怕他没改主意,又要调头离开,迅速支起手臂跪直了身,隐隐有挡在赵延常路前的意味。背上火烧火燎地疼,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鲜血正流出伤口。

赵延常看着低眉顺目的临安,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眉目面容令他有些晃神,半晌终于开口道:“我给了你这么多年时间,本以为你早就在东苑立了威,你倒是好本事,眼皮下也能让人钻了空子……”话至一半,赵延常似是有些无奈,转过话头,“事已至此,我也不再追究。此事如有下次,这位子,你也不必坐了。”

汉王说罢,丢下手里的鞭子,绕过临安径自离开。方才使了多少力他自己清楚,背部是奇经八穴的主要集中地,临安的伤看着骇人,其实不过是破了一层皮罢了。今日在朝堂上闹了这么一出,出征的事宜怕是很快就要敲定,他要到西苑交代魏紫一些紧要的事。

想到魏紫,就不免要想起他的次子赵临沂。不得不说,十八年来,赵临沂的气度与才能比起临安,差了怕是不止一星半点。外人无不知汉王世子惊才绝艳,为人亲和,沉稳大度,外貌更是随了赵延常年青时的俊朗无双,汉王次子虽也不是纨绔,比起世子的光芒还是差得远。

赵延常膝下只得三子,幼子为侧室魏紫一年前所出,起名赵临衎,倒是古灵精怪,聪明伶俐,赵延常也颇为宠溺。却不知为何,除去十八年前两个孩子出生之时,他再不曾起过易储的念头。方才对临安说的话,不过是为了使他警醒罢了。

临安当然不知赵延常的想法,还愣怔地跪在原地,心中苦涩非常,许久竟红了眼眶,咬牙挪动僵硬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慢慢走到校场内,也不穿外袍,抽出一杆长枪自虐般地挥舞起来,牵动伤口也浑然不觉。

雪花纷纷扬扬。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8-31 10:14:00 +0800 CST  
昭德十六年冬,西川高昌族进犯楚疆,占边城,屠妇孺。昭德帝震怒,下召令钦天差拟定吉日,汉王挂帅,统军百万西征,另遣一名督军随行。

多年以后,临安仍然记得出征当日的场景。于太庙告祢毕,随着汉王登上高楼,无数的兵甲布在京城下,手中的兵刃身上的铠甲锃亮,立于城楼之上,仿若看到了一条浑身披鳞的银龙。

类祭,宜社,一系繁琐祭祀不表。主帅宣布出征的那一霎那,下面的呐喊排山倒海,整齐雄壮,兵器齐举,犹如一条蜿蜒活动的巨龙。这片雄壮的呼喝向着赵延常,也向着无数大楚子民。

临安立在阴影里,看着这整座京城的朝霞山色,百万甲兵,在赵延常的俯瞰下,熠熠生辉。

--

“哎!你叫啥?”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问的是正忙着收拾军帐的少年。

临安动作一顿,慢慢转过头,正对上一张明晃晃的笑脸和一口大白牙,是一个与自己年岁相近的娃娃兵。临安回头,继续手上的工作,淡淡答道:“安临。”刚刚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他想起了一个人。

大白牙少年丝毫没有受挫意识地走上前抱起一捆临安绑扎好的物品,踏着雪边往车上放边笑道:“好名字,可惜当今太子爷名讳也有个临字,今上百年之后,你就不能用这名了。”

临安并不阻止他的帮助,只随意答道:“你都说了是百年之后,到时我早不知投胎到……”话说一半,觉得欠妥,临安收了声专心做事。

大白牙少年显然抓错了重点,瞪大眼道:“看不出阿临你也会开这种玩笑……”一声阿临叫得临安鸡皮掉了一地,还真没人这么叫过他,抹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临安终于出言打断:“你是谁?”

大白牙少年叽喳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一蹦三寸高,把脑壳拍得啪啪响:“嘿嘿嘿,聊得太欢,都忘了这茬……我原先是火头营的,今日才调到你们缁重营甲队,我叫张承,我爹当初为了给我起名,把方圆五里的读书人都求遍了,最后还是我娘…昂……”

“啪唧。”

张承话未说完,抱着一捆粮草在雪地上摔得四蹄朝天,临安拼命忍着才没弯起嘴角,装作没看见一般继续干活。张承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泄愤似的将粮草砸在车上,又转头对临安道:“这帮老兵油子,这时候了还不起身,明摆着欺负我们新来的,等我们把重活都干了才起来,行军三日来一直是这样,要我说……”

虽是抱怨,张承的声音却半点没低下去,引得远处几个他口中的“老兵油子”也转头望过来,眼神颇为不善。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02 00:26:00 +0800 CST  
更个段子。明日要给某大人庆生,三更。

夜色深沉,大大白牙与临安忙完后,两人齐齐歇菜。

大白牙拍拍临安肩膀说道:“好生休息,明日还得搬呢,搞毛线,百万大军的军粮只有我们两搬。”
临安哭丧着脸说道:看来只有明年才能出征了。
大白牙问:“此话何意?”
临安回道:“照这搬法战前准备得一年。”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10 22:32:00 +0800 CST  
临安自是注意到了。此时天色尚未全亮,离集结还有些时候,他迅速将最后一捆粮草放上马车,一把拉起张承往营内走。

临安本不想理会这个自来熟的话唠,可是现下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离那些老兵远些为好,且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张承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不能扔下他独自离开。

其实是临安多虑了。即便他不拉上张承,张承也会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二人进到帐内,只闻如雷的鼾声贯耳而来,偶尔还飘来一句梦话,身后人仍在喋喋不休,临安一掐手中拽着的胳膊,张承不屑地撇撇嘴,终于噤了声。两人匆匆换了身衣服,坐在席边大眼瞪小眼。

帐外寒风凛冽。临安头一回随军出征,哪个男儿在这个年纪不梦想着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即便临安的性子较之同龄人稳重许多,还是难免有些激动欣喜。

可是行军三日来,只有检兵那日随汉王在城楼上露了个脸,随后赵延常直接给了他一块号牌,令他到辎重营报到,便再也没传见过他。而赵临沂却时时跟在赵延常身边,不明真相的下层官兵早已把赵临沂当作汉王世子,若说临安一点委屈也没有又怎么可能。

两人休息了半晌,眼看集结号就要吹响,帐内的士兵也陆续起了身,帐外却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们这班奴才好大的胆子!李将军营内的粮饷也敢克扣,以次充好!今日我等弟兄必要讨个说法!”

辎重营的人似乎争辩了几句,接着就传来肉体撞击的声音,以及几声惨叫。

显然是出事了。帐内一下炸开了锅,众人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往帐外挤。张承使劲拍了一下尚在走神的临安,“阿临,走,出去看看。”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11 14:54:00 +0800 CST  
此时留在帐内确实不是好的选择,临安驱散心头的情绪,向张承点点头,二人随着众人来到帐外。

前来寻衅的约有十来人,皆是五大三粗的大汉,为首者是个大胡子,手持一块令牌拼命摇晃,生怕别人看不到令牌上一个篆书“李”字,嘴里也没歇着,言辞难听至极。

地上躺着的几人俱是辎重营的人,捂着肚子呻吟不止,显然是不准备起身了。前来寻衅的都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士兵,向来对辎重营这类负责后勤的部队有偏见,动起手来更不会含蓄,现在看着辎重营的人躺在地上起不来,眼神更是轻蔑了几分,就差没上去补几脚。

临安扫一眼四周,很快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他们口中的李将军是一名偏将,全名李牧,上过战场却没什么显赫的功绩,也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所以年近五旬在全军中并没有什么威信。

粮草物资有优劣之分,辎重营里负责分配的全是人精,将他人拣剩下的物资分到李牧营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样的小动作连克扣物资都算不上,并未违反军规,通常吃亏者也只能闷声把气咽下。

而这次来寻衅的人拿的不过是军营里最低等的令牌,用于普通事务的调度分配,若说是李牧因为军粮的事大发雷霆,授意属下前来闹事,临安是断然不信的。那么这些人显然是受人煽动,目的尚不明确。

临安本欲上前处理,奈何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新兵,且幕后指使人的动机还不明确,只得不着痕迹地退到圈子外围,打算静观其变。

两波人都没啥好脾气,对骂了半天, 辎重营已派了人去寻营长,因着甲队的驻地距总部有一段距离,上头迟迟不见人来,不知是谁往地上的人身上踹了一脚,喝骂道:“别嚎了!”这等于打了整个辎重营的脸,有人一下按捺不住,上前一把夺下大胡子手中的令牌,狠狠摔在地上,令牌不负众望地裂为两半。

有人带了头,众人自然蜂拥而上,双方再也顾不上什么军纪,场面混乱不堪。临安与张承颇有默契地向粮车靠近,这可是临安五更起身一袋袋捆扎码放好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光谈工程量就已无比艰巨。

辎重营虽在人数上占优势,战斗力却比那些老兵差了许多,尤其是领头的大胡子,连续撂倒几人后,基本无人敢近他身。临安在旁看得眉头紧皱,辎重营的战力未免太弱了些,如此怎能担起押运物资的重任?

大胡子似乎斗得兴起,眼见四周无人敢上前,竟兴奋得胡须一颤一颤。他环眼一扫,一下就看到了站在粮车前的临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往前跨出一步,众人吓得立刻闪避开来。

大胡子向粮车不断靠近,临安依旧守在粮车前,波澜不惊的神态看得大胡子有些咬牙,众人似乎都感到气氛有些怪异,纷纷停下打斗往两人方向看去,待看清状况后,无一不显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11 21:49:00 +0800 CST  
临安自然不想参与这场有预谋的斗殴,可是粮车就在身后,只要那块刻着“安临”二字的号牌还在身上,他就是楚军辎重营甲队的一名普通士兵,辎重营向来信奉“粮在人在”的宗旨,他绝不能抛下粮车独自逃避。

【临安安内心戏→咳,重点在于那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装好的车啊啊啊啊啊┻━┻(╰(`□′)╯(┻━┻大胡砸你敢动它试试!】

在众人眼里,那个叫安临的新兵虽然个头挺高,但是瘦弱不堪,瞧那小胳膊小腿,一定是吓傻了才仵在那一动不动,他们似乎已经看到大胡子暴力碾压那个少年的情景,有胆小的已经吓得闭上了眼。

临安冷冷地看着狞笑走近的大胡子,在脑中盘算着如何以看似最笨拙的招式制服对方,毕竟军营不是出风头的地方,今日若暴露了真实水平,赵延常必然饶不了他。

坐在粮车另一端的张承狠狠啐了一口,抬头装作四处看看风景,对身后一触即发的打斗一点兴趣也没有。内心咆哮,小爷我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划掉)

大胡子对眼前少年的镇定显然很不满,愤怒使他忘掉了来到这里的初衷,几步抢到临安身前就是一拳,直取天灵盖,眼见就要抡上了,说时迟那时快,少年乌黑的发顶在眼前一晃,大胡子的拳头就擦着临安头皮而过,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在这少年最后关头笨拙地躲开了,要是闹出人命,全队都不好交代。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11 23:59:00 +0800 CST  
那些说lz不更新的看官,lz要是不更新的话lz就把自己的头按在键盘上滚jhyfsdf40tjf95l'ljshjck3dfw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13 23:54:00 +0800 CST  
楼主平安着陆啦。
劫后余生的赶脚真是太棒啦。
即使没有人关心这个。
还是要伪更庆祝一下。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23 12:28:00 +0800 CST  
度兽不转换繁体字了
终於出现了一个有利的bug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24 00:07:00 +0800 CST  
前情提要

临安跟老赵出来打仗,在辎重营混饭吃。与人打起来了。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24 21:27:00 +0800 CST  
大胡子这一击用了全身的力气,结果打了个空,已来不及收势,临安一矮身,右手食指暗自运力,在大胡子左肩上轻轻一点,然后整个人扑了上去,两人双双摔倒在雪地中,临安在上,大胡子在下,模样甚是滑稽。

打斗结束得太快,众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要不是大胡子倒下瞬间的那声惨叫过于真实而惨烈,没人会相信眼前这个看似人尽可欺的少年能打败满身横肉的大胡子。不过他选择的方法实在过于蠢笨,众人纷纷自我安慰般地将运气好归为临安取胜的主要原因。

这边临安已状似狼狈地爬起身来,自顾自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雪泥,而大胡子仍仰卧在地上,满脸痛苦。只有临安和大胡子两个人知道,先前那毫不起眼的一指威力有多大,正点在大胡子的灵泉穴之上,恐怕这莽汉的左半身要瘫痪一阵子了。

大胡子半睁着右眼看着面前的少年,恐惧使他头脑清醒了几分,他一下想起来寻事之前那个人的叮嘱,“辎重营甲队只有一个新兵,你一定要引得他出手,最好诱使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击伤你……”当时自己全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哪里需要“诱使”,眼前这少年的内力深不可测,岂是自己修习的外家功夫可比的,恐怕对方的身份也非比寻常,自己实在不该贪图小利带人前来寻衅,给人当了枪使。

临安哪里知道这大胡子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想法已转了几转。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迅速解决了今天这事,好向赵延常交代,所以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对大胡子补上一脚时,他笑盈盈地弯下腰去,托住地上人的左半身把人扶了起来。

在众人瞪圆的眼珠下,临安正待说些什么,大胡子的双膝突然“砰”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周围的积雪都抖了三抖。

“这位小哥……我胡汉三有眼无珠,冲撞了小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吧?啊?小哥……小祖宗啊!”话说一半,胡汉三竟扯开嗓门嚎哭起来,围观众人俱看直了眼,纷纷将视线投向临安。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24 21:28:00 +0800 CST  
你们怎么全都把重点放在那八个字上了……

楼主 雲起長歌  发布于 2015-09-24 22:21:00 +0800 CST  

楼主:雲起長歌

字数:52003

发表时间:2015-05-11 07: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27 15:48:47 +0800 CST

评论数:411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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