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朔望阁(耽美 忠犬 虐)


一楼祭天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5 10:13:00 +0800 CST  

文章中心:乱世十三国内,杀手阁中,诸多忠犬的爱恋。
  
   娱乐发泄之作,不保证更新,跳坑谨慎,再谨慎。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5 10:15:00 +0800 CST  
第一章     天涯几时
    
    夜深,月高。一弯悠长皎洁的新月挂在苍穹的一角,几朵浮云在天边涌动,风一过,带来阵阵热浪,闷得透不过气,正值三九的炎暑时节。

    这样的高热,换了旁的地方,早已蝉蛙齐鸣,鸟啼雀舞了,然而,那延绵数百里,恢弘伟岸,络绎不绝的亭台楼阁间却听不得半点声响。水波在新月下没有一丝涟漪,树叶在风声里不见分毫摇曳。这是一个让所有生物胆寒的去处,更是江湖上传说的所在——朔望阁。

    朔望阁,是一个阁,也是一个庄,或者是一个门派,也有人说那是一个国。遍布四海的属下,通达两海的航程,取之不竭的财富,忠贞死节的杀手,是它经营了百代千世的辉煌。放在太平年代,不是没有大气有为的君主势要踏平此地,朔望阁也不是没有一夜化为尘土的屈辱,只不过财散人聚,终是一次又一次的拔地而起。天下兴,朔望在,天下亡,朔望存。到了这十三国纷争的乱世,朔望阁主地位越发尊崇,中尧大陆称其为十四国,无冕之王。

    此时,阁中杀手隐在黑暗中,只能看到投在地上影影绰绰的风影。随意铺就的汉白玉路两侧排布着柔和的灯火,映的几条交错的主路有些凹凸坎坷。在尽头,沉郁内敛的殿堂坐落于眼前。乍一看去,这殿通体都紫黑,几扇暗红门窗牢牢紧闭,沉静古朴,不见半点张扬。仔细瞧来,那门窗竟是南海顶级的千年沉香,边脚雕琢的是天下第一公子莫吟的成名之作,怒斩狂龙。

    沉香大门外三丈远的地方,笔直跪着一人,从头到脚裹着密不透风的黑衣,薄薄的唇抿成一个犀利的弧度,沉脸不苟言笑的冷漠让这本来二十三四的青年,活活老去了十余岁。此人从上日酉时便跪在这里,如今到了五更天,除了面上血色褪去了些,整个人如钉子般一动不动的扎在那里。

    殿门轻轻开了条缝,没有一丝声响,一个紫衣青年站在那里,长发随意束了道发带,柔顺的搭在肩上,奢华繁琐至极的衣衫衬着那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脸,有种独特诱人的魅力。

    黑衣人抬头见到他,漆黑的眸子又深邃了三寸,手指轻轻一蜷,若隐若现的寒光从袖口透了出来。紫衣青年视若不见,漫不经心的晃到他面前,俯身,勾唇:“恭喜百兄。”

    只徐徐而落的四个字,却像掉下来的四个珠子,啪的发出一声脆响,碎在了心底。方才还喜怒不见于色的黑衣人,悚然变了脸色。紫衣青年见状,笑意更深了,悠悠道:“虽说从此脱离朔望阁,也些难舍,然而阁主一不取百兄性命,二不要百兄武功,以百兄身手,到哪里不能大展鸿图。只愿百兄光华崭露之时,莫要忘了旧情,有朝一日,你我若各为其主,可就让人叹息了。”

    紫卿……!!黑衣人咬牙切齿,深恨他同僚的落井下石,手中的薄刃捏的咯咯作响。紫卿低低笑了两声,正了正颜色,道:“阁主吩咐,紫某不敢不从。百部主,请吧。”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5 10:17:00 +0800 CST  
    黑衣人下意识看向殿内,那扇大门幽幽紧闭,龙凤雕纹在月下一晃,刺得眼睛生疼。他只觉得心口被什么压住了一样,惶恐的说不出话,拼命隐忍着冷若冰霜的脸,脑中却空旷旷眩晕。眼见着紫卿的手触到了他的肩,周身一个激灵,狠厉之se一闪,光影陡然刺向紫卿。“铮铮铮”一瞬间二十余声兵刃交接的细碎脆响连成一片,声音倏止,黑衣人的匕首逼到了紫卿的咽喉,紫卿的短剑抵住了黑衣人的小腹。

    四目相对,一冷一热,一寒一笑,碰撞出的是彼此尖锐的恨意。紫卿漫不经心的瞧了眼颈上的匕首,微微笑道:“百兄这是要抗命不尊吗?可惜就算紫某与君同归于尽,入朔望灵堂的是紫某,而百兄,不过是漂泊于外的一缕野鬼罢了。”

    黑衣人浑身不觉一僵,兔起鹘落间,紫卿一脚踹到了黑衣人的胸口,匕首啪的甩落,黑衣人踉跄退出三五步,咳出口血。紫卿唇角甫扬起冷笑,蓦然神se一变,狼狈的滚在地上,寒光闪动,两只薄刃没入了身后的石柱,一缕鬓发落下,右颊渗出血痕来。

    黑衣人看着他,冷冷的眸里是凌厉的火焰,紫卿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一口细碎的尖牙紧紧咬在一起。

    “百部主,紫部主。你们要较量武艺,请出阁比划,此处是阁主安歇的重地,不是二位斗殴的擂台。”一个七八岁的清秀小童不知何时站在了门槛处,不冷不热的说道。

    方才还蓄势待发,不死不休的两人,同时像被噎住了一样,极快收起了兵刃,朝空旷无人的大殿齐齐弯腰。小童见状,转身便要合门回殿。

    “桑榆!”黑衣人见那光即将消失在眼前,蓦然唤了一声。小童合门的手停了一停,静静看着他:“百部主有何吩咐?”

    黑衣人眸se暗了几分,瞧了眼殿内,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道:“百暗深知此次犯下大错,罪不容恕,只求见阁主最后一面,百暗愿自刎以谢阁主之恩。求小哥儿代为通传。”

    小童奇怪的看了紫卿一眼,淡淡道:“紫部主已经为百部主通传过了,阁主请部主自便,桑榆不敢再三叨扰阁主休息,请部主见谅。”

    紫卿唇边又扬起了笑。百暗却觉得天地一片死寂,生生劈下一道惊雷来。原本还抱着紫卿戏弄的一点盼头,桑榆一句话就给打进了十八层地狱,一时说不出是心寒还是绝望,“哇”的又呕出口血来,鲜红的颜se溅在白玉阶上,险些落了泪。

    桑榆轻轻叹了口气,他虽不大,这场景却见得不少,自己主子就是个无情的性子,肯花几十年心血雕琢这些作品,一朝踏碎,弃若敝履,也不见半点怜惜。他有点遗憾的看了百暗一眼,可惜了这人拔尖的人品武功,也难逃主上决绝的抛弃。

    他边想着边轻轻关门,却突然愣住了。门缝处扒着五指苍白的手指,百暗不知何时闪身到了门口,堵住了殿门,黑眸沉得看不出神se,手指紧紧攥着那里。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5 10:19:00 +0800 CST  
    桑榆吃惊的张了张口,这种僭越还是他当差来第一次见到,一时不知该严声斥责,还是通禀阁主。紫卿眉眼一扬,笑里带了抑制不住的怒意:“百暗!你放肆,冲撞阁主,是凌迟的死罪,你活腻了吗!”他原是笑着,这一怒,衣带当风,气势凌人。

    百暗冷冷笑了一声:“你说对了。”不待桑榆、紫卿二人反应,狠狠一推大门,硬生生闯进殿中,一路直冲阁主寝居奔去。

    桑榆大惊:“回来!!”便觉身侧旋风一阵,紫卿也冲了进去。两人一先一后,撵的极快。啪啪的暗器闪烁,每一次起落,都交手了数十次。眼见前面一扇不宽的薄门,那是阁中属下无人踏足的禁地,百暗纵是自寻死路,心里也涌起了难言的畏惧。

    两人不约而同的踟蹰了一下,放轻了手脚,却见两条黑影不知从何处蹿出,挟了凌厉的杀意,显然他们已到了他们不该涉足的地方。百暗破罐子破摔,连诸部之首的紫卿都下了杀招,岂会死在这两个无名小卒手中,当下袖风舞动,长剑嗡鸣。

    紫卿却是后悔不迭,但事已至此,这两人分明存了杀无赦的念头,也起了抗争之心,丢下百暗,与另一人缠斗做一团。

    四个人斗得你死我活,没有兵器交接的嘈杂声,身影却晃乱的招招致死,百暗紫卿二人的功夫原是高于这两个杀手,可百暗心神不宁,紫卿不敢放肆,反而束手束脚,数百回合过去,堪堪对了个平手。

    殿内数百灯火被风噗噗的带灭,只能看到凌乱的身影,桑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张小脸恼怒不已:“通通给我住手!!哎呦……”话音未落,不知被谁的掌风劈中,腾空飞起,咣的砸破门,摔到了屋内的桌案前。

    案后,一人身着月白长袍,绣着金丝盘龙,束着翡翠薄冠正低头写书法。微微上吊的眼角,挺直秀气的鼻梁,红润柔和的双唇,白皙如玉的肌肤让这年近而立的阁主,看着如女子一般姣好。两缕青丝垂下,与笔一起轻动撩人。

    然而,纤美修长的手下,写出来的却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字字力透纸背,起承转合间,苍劲入骨,勾合牵连中,风骨铮铮,绝无一丝女子柔媚婉转之意。那阁主听得声响,眼光轻轻抬了抬,面无表情,眸里透出的冷淡,足以让在场之人,冷汗长流。

    且不说桑榆、杀手马上翻身跪倒。连紫卿、百暗这样刚才放纵的,也一个寒战,反手收回兵器,跪伏于地。

    阁主抬眼过后,又垂眸写帖,足足写了一个时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五人却大气都没喘一声。终于,他放下了手中的笔,慢慢坐回到宽阔舒逸的椅上,桑榆马上膝行一步,将笔接下,小心的洗涮好放进笔筒,娴熟的揉捏按摩阁主的肩腿。

    “你们五更闯到我这,就跪在这候着?”阁主靠在椅背处,淡淡开口。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5 10:20:00 +0800 CST  
    几人微震,紫卿抢上一步,顿首道:“阁主息怒,是属下的不是。属下本当与百部主在阁外处理争端,好言相劝,却不揣动了怒气,乱了心神,闯入禁中,惊扰主上,属下罪该万死,请阁主重重责罚。”

    桑榆也随之温顺的跪好。百暗不善言辞,转眼间又让紫卿堵了一回,盯着阁主的鞋面,默不作声。

    阁主听罢,目光果然扫向百暗,冷淡道:“本阁的处罚,你不服?”

    百暗周身一紧,汗水渗了出来,连连叩头:“属下不敢。此次属下私纵了犯人,惊扰了阁主大计,万死不赦。只求阁主不要将属下逐出朔望,属下愿领千刀万剐之刑。”

    阁主轻笑一声:“看来还是不服了。”复又冷了脸,淡淡道,“本阁的决定什么时候容得你置喙,你愿千刀万剐,自管去剐,与我朔望阁有何干系?”

    “阁主!!”百暗忍不住喊了一声,听着竟有些凄然,向前两步,砰砰的碰头,鲜血长流:“百暗自幼生长于阁中,承蒙阁主提携,方有今日地位本事,此生此世,身心俱尽,如何能去的他处?求阁主怜惜!求阁主开恩!!”

    阁主听着面色转寒:“你说的倒是动听,当初私纵囚犯,背叛本阁时,怎么没想到蒙本阁提携,身心俱尽于此?”

    百暗一哆嗦,双唇抖了抖,方强镇定了,低声道:“主上所捕囚犯,与属下……与属下有活命之恩,朋友之情……属下……属下只愿一命换一命……”说着说着,自己便说不下去了,低低伏了头轻颤。

    阁主果然没被丝毫打动,厌倦的挥了下手,那两个杀手立刻上前绊住了百暗的双臂,往外拖。“阁主!!阁主!!!”百暗疾呼,一声高过一声,直喊得嘶哑了声音,像丢了狼崽的野狼的悲鸣,却被一步步的带着后退,桑榆瑟缩在阁主脚下,紫卿亦低着头,不动声色。

    绝望惶恐铺天盖地的涌上来,眼见到了门口,百暗也不知哪里窜出来的狠劲,疾若风雷的两刀吻断了两人的脖子,跪在门口,扬着头:“阁主纵是丢弃百暗,也请亲手赐死。否则,百暗必至竹公子处,雪此……”

    “啪”一只砚台摔在了百暗脸上,砸的他两眼发黑,一个踉跄扑到在地上,左颊青肿鼓起,血从嘴角疯狂往外扑。却见那冷定无情的阁主眸里溢出了杀意,冷笑道:“我念你随我多年,饶你一命,看来你当真一心想死了,既然如此,拖下去,杖毙!”

    随着这声命令出口,又有几个杀手进来,两人持了重杖,两人搬了春凳,毫不留情的将百暗紧紧压在上面,百暗下意识回击,却无意看到了阁主冰冷的眼神,心里一阵绝望凄凉,登时没了生志,只任由几人绑好了他的手脚,又将他身上所有的兵器搜了去,青肿的脸颊压在冰凉的长凳上,火燎撩的疼。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5 10:23:00 +0800 CST  
    阁主微微变了脸se:“怎么不早说?!”不待桑梓请罪,又问道:“是他一个人来的,还是有旁人随同?”

    桑梓低着头道:“似是偕同爰王一起驾到的。”

    阁主闻言,隐晦的喜意稍稍僵了僵,如退了潮的海,一点点从眸里收回,淡淡道:“知道了,你这就吩咐下人去准备,一切如旧。”

    桑梓犹豫了一下,悄悄问了句:“主上,旁的数百道菜肴自然不成问题,只是这北海的汀鱼阁中已存的不多,可否省了这道……”没说完,看了眼阁主不悦的脸se,浑身一冷,叩了头躬身退了下去。

    阁主直到这时,冰冷的眸子才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来,轻轻叹了声:“竹儿。”

    “阁主”屋内桑榆轻轻唤了一声,阁主没有转头,也没有继续走,便是示意他把话说下去。桑榆为难的看了眼趴在春凳上,搭着脑袋,生死不知的百暗和一下下有力挥下的长杖,慢慢挪近阁主几步,道,“阁主恕桑榆僭越,只是公子性情纯善,最见不得人打杀,百部主已经晕死过去,是生是死尚不可知,可否请阁主开恩,饶了百部主这条性命,也算成全公子一片善心。”

    桑榆壮着胆子说完这话,就觉背后像有刀刃迫过来一样,略一回头,看见跪在一旁的紫卿正笑吟吟看着他,他的目光慢慢游到他的眼睛那,登时如掉到冰水里一样,寒地发不出声音。

    “阁主”紫卿亦徐徐一笑,然后肃声道,“属下也以为在公子面前论打论杀极不合适,且百部主虽有背叛抗命之举,到底对阁中有犬马之劳,还请阁主网开一面,成全了百部主的心意,给他个痛快,让他亡灵重归朔望。”

    桑榆一听便暗叫不好,朔望阁从来容不得叛徒,紫卿一再挑起此言,以阁主刚愎自矜的心性如何能容得百暗,可怜自己豁了性命求了几句情,非但救不了百暗,还白白得罪了紫部,赔上了自己。

    不料,阁主沉默片刻,竟道:“都停了吧。该打该罚的,待公子离开后,自去百部刑堂领去。”说完,疾步离开了殿堂。

    持杖的人立刻停了手,桑榆和紫卿同时怔忪在了那,半晌,桑榆才明白过来,是阁主心情甚好,竟饶过了百暗,心里当真又惊又喜,清秀的唇角不自觉的挑了起来,然而转头,再看到百暗双眸紧闭,气若游丝,以及紫卿轻笑一声,拍拍自己的袍角,不疾不徐踏出的步伐,那几分喜意不觉又化了个无影无踪。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5 19:13:00 +0800 CST  
    且不说东来殿内春光无限,整个朔望阁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公子来一日,朔望阁便要耗费上一年的金帛,准备最昂贵的美酒珍肴,最拔尖的奴仆侍卫已是一笔巨资,将这些奢靡尽力掩盖,不让公子过分不喜,更是虚耗无限。

    在朔望阁的山脚下,中门大大敞开,一个淡蓝衣饰,简朴温和的少年洋溢着如沐春光的笑容,挽着身旁恋人的手臂,轻快的向前走。身侧那人鹰目直鼻,孔武有力,举手投足间,有种凌厉的杀伐运筹的气势。两人相依而行,身后十余侍卫迤逦尾随,脚步踏在汉白玉阶上,发出清凉的响声。这便是在这十三国角逐中,占得一席之地的爰国国主及江湖赫赫有名的小神医姬月竹。

    爰王大步向前,余光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阁内,见两侧隐隐绰绰,监视无刻不在,调度有条不紊,偌大的朔望阁像一支指挥森严的军队,又像是被无形的人掌控的棋盘,每一步都有它应有的轨迹,无一人差错,无一处出格,心里不免对朔望阁主的本事多了几分赞服。

    姬月竹看出爰王的喟叹倾慕之意,笑道:“这有什么可羡慕的?我自小在阁中长大,里面冰冷的活像死人墓,属下不敢有半点情感,不敢越半分雷池,大王你只看到朔望阁如臂使指,规矩刻板,却不知这里面养不出废材,一样出不来天才。”

    爰王闻言,若有所思,沉吟不语,姬月竹又徐徐道:“乱世用人才,治世用庸才,朔望阁立业千年,自然讲究规矩守成,若是在建功立业,扩土开疆之际,这番万马齐喑的景象,如何能广有作为?大王是想守一隅之地,成中平之主,还是纵马扬鞭,著不朽基业?”

    情人柔婉的话语落在耳畔,爰王心里渐渐明悟,姬月竹这是借朔望阁一事,来提点自己近来过于自矜,疏远了许多臣僚呢。又感觉有些好笑,姬月竹对自己不满,从不肯直言,非要指桑骂槐,拐了十八个弯劝谏,这古来委婉进言之道,未免学的太好了些。当下,捏了姬月竹的鼻子笑道:“小军师教训的是,本王知错了,待出了阁就去拜会云先生,也不枉我的竹儿使得一番心劲。”

    姬月竹“啪”的拍开他的爪子,面上泛起丝薄晕:“也不看看周围多少人瞧着,只管来轻薄我。”

    爰王哈哈一笑,搂住他,唇贴在他身边道:“本王爱你敬你还来不及,如何会轻薄你。”说着看了眼姬月竹羞恼的神色,压低了声道:“竹儿莫恼,今夜便罚本王服侍竹儿几遭,本王近来新学了个花样,叫鸳鸯戏水,保准将竹儿侍奉的****,上了云端。”

    姬月竹的脸腾地红了,白了爰王一眼,低低唾道:“昏君。”

    两人打情骂俏的边笑边走,忽的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蓦然抬眼,前方不远处,一个月白身影长身而立,唇边挟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淡淡的目光扫来,隐隐有睥睨九天的风姿。

    爰王心头一震,忙松开姬月竹。姬月竹亦是一抖,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趋前五六步,跪下身来,俯首道:“姬月竹拜见兄长,一辞数年,音信杳杳,劳兄长惦念,实在不孝至极。”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6 10:39:00 +0800 CST  
    额头未贴到地上,就觉一种柔和的力量将他托了起来,接着一股内劲在他身子里游走了一圈,似是在查验是否有暗伤,他抬起头,阁主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前,正笑看着他,冷漠的眸里溢出几分温和的微笑:“亏你还记得我是你大哥,我只道你出门玩的野了,早将我这做兄长的忘到了脑后,再也不肯回家了呢。”

    姬月竹身子一僵,低下头去,若是大哥知道自己三年回一次,还是因为有事相求,转头就走,不知还能不能笑得出来。想着,便感到阵阵惭愧,不敢看阁主的眼睛,只赔笑道:“哥您这样说,可让竹儿无地自容了,竹儿在外,朝思暮想,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兄长。”

    阁主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挑,不置可否。姬月竹尴尬的笑了一声,知道他没信,灵机一动,一下子想起买给爰王的一件物事来,从袖口翻出,递到阁主面前,道:“这是小弟为大哥做的荷包,做工粗鄙,不成敬意,请大哥笑纳。”

    阁主接过,看到上面绣着一对鸳鸯,正暗自惊讶,荷包向内一瞥,一个小小的紫色花纹映入眼帘,正是朔望阁紫部贩卖的物事,如何还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然而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将那荷包收好,只做什么也不知道。

    爰王这时也上前一步,略一拱手,朗声笑道:“爰某见过姬阁主,阁主果真天人之姿,绝世风华。”

    阁主也知他和姬月竹的关系,闻言,浅浅回了一礼,漫不经心道:“爰王客气。竹儿年幼不懂事,这些年全凭爰王照料,姬某在此谢过了。”

    爰王听着心里一阵的不舒服,什么叫全凭爰王照料,什么叫姬某谢过了,听他的口气,倒像是自己帮他带孩子一般,当下笑道:“姬阁主,竹儿既然是爰某的人,爰某护他周全,让他欢愉,自是题中应有之义。倒是爰某一直没感谢姬阁主,将竹儿抚养的如此出类拔萃,娇艳动人。”

    阁主面色一沉,犀利的看了他一眼,姬月竹心头狂跳,狠狠瞪向爰王。昏君!少说一句能多块肉出来吗,你懂不懂什么叫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爰王说完这话,便觉不妥,再看姬月竹的眼神,更是懊悔不迭,正想着如何补救,就见姬月竹笑嘻嘻的攀住阁主的胳膊,道:“哥,竹儿一路走来,腿都软了,咱们有话进去说吧,也不知殿内变没变样子,还有那大闸蟹,竹儿一想,口水都要出来了。”

    阁主果然不再纠缠爰王,携了姬月竹,转身往主殿去,淡淡笑道:“竹儿最爱吃的不是不是汀鱼和夕阳酥吗,出去了一遭,竟变了口味?”

    姬月竹原是随口敷衍,引开阁主的注意力,闻言,感觉到那种微妙的呵护之意,心里竟是一酸,往阁主身侧又贴了贴,抱住了他:“只要是哥准备的,竹儿都喜欢。”阁主轻轻笑了一声,不无愉悦。

    “阁主!阁主!”桑榆一路趋步前来,冷不丁看到阁主搂着一人,神色亲昵,全无往日冰冷迫人的威严,惊得张开了一张小嘴。阁主目光飘来,浑身又是一凛,忙收回目光,跪拜道:“启禀阁主,当日纵走囚犯,负责看管牢狱的百部杀手已全部擒获,绑缚于百部殿外,青部主请示主上如何处置。”

    “照旧。”阁主甩下两字,眼见前方有一方粼粼的湖畔,一条拱桥还在一里之外,搂紧姬月竹的腰,纵身而起,足下轻点,掠水惊鸿般飘然而去。

    桑榆看着阁主远去的翩跹背影,慢慢垂了头。

     百部主,抱歉,桑榆欠你的人情也只能还到这里了,桑榆实在不想落得和你的属下一样的下场,就这样,被,照旧——赐死。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6 10:41:00 +0800 CST  
    桑榆引着爰王最终绕到主殿时,里面歌舞笙箫,一片盛世繁荣的景象。即便是在白昼,数千灯火缭绕,三百余奴仆侍立,一百道菜肴依次盘旋,金著玉瑶,珍馐美酒,大有“钿头银篦击节碎,血se罗裙翻酒污”的恣意,中尧大陆第十四国的实力由此可见峥嵘。

    爰王被下人引到了主座处,心里还在为乱世中这样的太平咋舌,同时想到自己所求之事,信心大增,桑榆却在为另一件事瞠目,此时坐在殿心弹琴的居然是紫部部主紫卿。外人只道他是阁主手下的一枚棋子,桑榆却知道,紫卿在阁内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

    朔望阁除阁主及左右护法外,分为五部,紫,青,百,朱,玄。紫部执掌金银流转,货物沟通,为诸部之首,紫卿在阁主面前地位虽伏低做小,在紫部堪比神明,其纵横才气,敏捷才思,及绝世容颜,狠辣手段,无不让紫部战战兢兢,俯首拜服。

    然而,此时,当着众奴仆的面,紫部主也不过只能充当一个以飨宾客的伶人,弹琴取乐……桑榆悄悄看了眼正和阁主说笑的姬月竹,轻轻叹了口气……后而尊贵者,在生而尊贵者面前,到底矮了不止一头。

    桑榆暗自同情紫卿,却不知紫卿丝毫不以为意,自己文采风流,平日有技傍身,还难以施展呢,能在殿中为阁主纵琴一曲,直如珠落玉盘,高山流水,又是何等的快事。他想着,十指一抹,扬了曲调,含笑歌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声音高亢,琴声绕梁,殿内却哑然,显然没想到紫卿会唱出这么首曲子来,紫卿心中更是得意,暗道我唱《凤求凰》献给你,你却不能怪我什么,在场这么多人,阁主,公子,爰王谁心里没有曲凤求凰呢,你若问起,我道是替爰王送给公子的,便可推诿个干净。然而,唇角甫一勾,恰好碰到了阁主的目光,直如一盆冷水浇下,心头一骇然,那点狡黠的欲念登时扑了干净。

    紫卿再次明白了如坐针毡四个字是怎么写的,只恨这曲子写的太长,竟是唱也唱不完,草草敷衍完后半段,已是一身的冷汗。

    好在阁主的心神大半放在了姬月竹身上,无意多加追究,未理会紫卿的诸多小心思,淡淡笑着替姬月竹布了几道菜。姬月竹存了心事,哪里用的下饭,草草尝了两口,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心思转个不停,暗暗算计着要如何不动声se的将那话题引出来,不让自己的大哥勃然变se。

    眼睛低低一转,扬起个灿烂的笑,殷勤夹了道菜,也放在阁主碟中,笑嘻嘻道:“大哥这些年身子可好?”

    阁主看他一眼:“你有什么事?”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6 10:43:00 +0800 CST  
    姬月竹咳的呛了一口,红着脸暗骂自己白痴,做的如此明显,又怪自己大哥太不识趣,好歹给小弟点面子,陪着虚以委蛇两轮。只得换了一计,道:“爰王允诺日后让竹儿做皇后,大哥喜不喜欢?”

    阁主这次沉默了,端起面前的酒盅,一点点喝下,方淡淡笑笑:“甚好。”

    姬月竹又道:“我知道大哥舍不得竹儿,大哥和竹儿幼时就没了爹娘,竹儿能长这么大,都是大哥一手拉扯起来的,竹儿素来胡闹的紧,大哥对别人虽冷,对竹儿却百般宽容,只要是竹儿想要的,哪怕是天边的月亮,大哥都会搬梯子去给竹儿摘。”说到这,不觉也动了情,红了眼睛,低声道,“这天下若说有谁最爱竹儿,便是大哥您了。纵是爰王……”他低叹了口气,“爰王一半的心给了江山,一半的心给了竹儿。可大哥,所有的心,都是竹儿的。”

    阁主终于微微动容,握着姬月竹的手,轻轻替他捋了下落下的鬓发,温柔的一笑:“难得你能有这份心,也算大哥没养出个小白眼狼,放你出去闯荡,倒也没什么,只是一出门,连封书信都不往回递,害的大哥四处派人撵着你要消息,生怕你出了事,当真是不孝不悌了。竹儿你自己说,该怎么罚!”说着,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手轻轻拍了拍姬月竹的臀部,姬月竹一下子想起幼时的责罚,脸蹭的一红,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阁主低低笑起来,声音如暗夜里流淌的河流,姬月竹惭愧归惭愧,窘迫归窘迫,却不敢忘了正事,见阁主心情极佳,娓娓摊出来意:“大哥,其实……”

    刚说了两个字,殿门处快步撵来一人,气喘吁吁的呼了两口气,拜倒在地:“桑梓拜见阁主,拜见公子,不敢惊扰阁主公子,实则有大事禀报。”

    姬月竹后半句话被生生噎了回去,阁主也收了笑,看向桑梓。桑梓头也不敢抬,一气道:“方才青部主正要行刑,百部主突然赶到,拦下了百部的死囚,说要向阁主请命。”

    殿内微微哄然,姬月竹爰王面面相觑,桑榆苦笑,紫卿眼睛一亮,阁主面上已经阴沉到了极点,细碎的杀气摇曳在女气的眸子中,寒光凛然。

    随着桑梓话音甫落,一个黑衣人踉跄扑进,跪倒在殿中,身后拖出几道长长的血痕,面色惨白的没有一丝人色:“百暗叩见阁主,叩见公子……”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6 10:44:00 +0800 CST  

补充,上文的标题落了:为第三章,我有嘉宾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6 10:50:00 +0800 CST  
     殿内死寂,数百奴仆大气不敢喘,悄悄觑着当中跪着叩首的百暗,暗道百部主莫非得了失心疯,这么循规蹈矩的人,居然敢当着公子的面给阁主没脸,也算是旷古奇闻了。只愿阁主冤有头,债有主,哪里来的怒火发泄到哪里去,我们都是可怜的池鱼啊,池鱼。这样想着,大家不约而同的将头埋低,恨不得就此消失在地缝里。

     百暗跪伏于地,臀部火急火燎的痛,模糊的血肉黏在衣衫上,如万千钢针刺体,恨不得就此将下半身剁了去,然而此时他倒隐隐盼着再痛上几分,来纾解心头如泰山压顶般的寒意和颤抖。头抬也不敢抬,双手扒在金砖地面上,冷汗直顺着额头脖颈往外涌,嗒嗒的落在地上,轻柔又清晰。

     半晌,殿内依旧悄无声息,百暗摸不透阁主的心思,只得低低喘口气,硬着头皮道:“百部属下并非敢背叛阁主,之所以纵走囚徒,只是因为属下有心算计,属下身为百部之主,举止代表天意,手下不敢质疑,也是应了阁内第一条戒律,以下犯上者,死。千错万错,都是属下一人之过,望阁主高抬贵手,属下生当犬马,死当结草,叩谢阁主恩德。”说罢,一下一下,重重顿首,额头撞到金砖上,砰砰的响,空廖的瘆人。

     阁主轻声冷笑,端起桑榆满上的酒盅,饮了一口,淡然道:“以下犯上者,死?那你百暗,怎么还活着?”

     气氛一下子收紧,百暗听得这话,浑身的血都僵了,握了握袖中的薄刃,良久,方苦笑一声:“阁主教训的是,属下愚钝。属下不敢玷污阁主视听,这就出殿了断,只求阁主饶恕百部部下,属下……”他说不下去了,心里一阵恍惚,他能说什么呢,死而无怨?就算阁主当真赐死整个百部,他能有怨吗?他敢有恨吗?不,他只能孤身去了黄泉,在奈何桥回望这方土地。

     他以为自己全部的身心早已献给了朔望,献给了阁主,可到了尽头,为何还会难受,难受的竟想伏地痛哭。

     阁主显然明白了百暗后半句话的意思,冷道:“滚下去!你没资格和我谈判。”

     泪水到底悄悄落了下来,只有小小的一滴,却凝结了一生的心血,百暗深深叩了头,他自己已不求活路了,可总要争上最后一口气,死志既坚,人反而平静下来,看了紫卿一眼,没有他意料的幸灾乐祸,反而瞧上去有些捉摸不透的伤感,他顾不上去想这同伴又在耍什么心眼,沉声道:“阁主圣明,属下惶恐死罪,这就告退,属下去后,只望阁主多加珍重,万勿操劳。”诚心诚意说完这话后,他又转向紫卿,道:“紫部主与属下有多年同僚之谊,虽多有摩擦,终是共事一主,尤其是初九一夜,对百暗百般照拂,百暗至死不忘,也请紫部主慎加保重。”他唇边略略浮起丝冷笑。

     紫卿持酒盅的手,不易察觉的一抖,忙低头啜了口,遮掩了过去,脸上不知不觉也微微苍白。

     原来,百暗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暗自使手段,帮他纵了逃犯,只为致他于死地。可他临死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拖自己一起去死吗,不不,他并没有证据,可是……紫卿突然有些烦躁……万一他有呢,万一紫御堂没将后事扫净,万一紫御堂背叛了自己……

     再看百暗的神色,分明是在挑衅,你不是坐着看笑话吗,来吧,我们到了那边,接着斗。紫卿狠狠的掐大腿,恨不得将那冷笑给撕了,一边深恨自己过于轻信紫御堂,一边揣测阁主不知看透了几层,一时心思百转,眸中阴晴不定。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6 19:59:00 +0800 CST  
    姬月竹本来存了自己的算计,心里对大哥有愧,处处低了一头,见阁主不喜,便不愿出言忤逆,可眼见百暗已经进了个必死的局,念起昔日的情分,到底有些不忍,拐弯抹角的求情道:“大哥,百暗他犯了什么错,让大哥这样恼火?”边说着,边殷勤斟了酒,笑道,“竹儿能否和大哥讨个情,把百暗赐给竹儿,就算给竹儿接风洗尘了。”

    阁主看他一眼:“你要他做什么?”

    姬月竹笑吟吟道:“竹儿幼时在湖畔玩耍时,曾失足跌入湖中,多亏了百暗及时出现,才讨得一条性命,今日百暗有难,竹儿便想起了些过往,也想拽他一把,就看大哥肯不肯割爱了?”

    不料阁主听了这话,神色有些奇异:“你曾经掉到湖里过?”

    姬月竹听着这问话怪异,端起酒盅,喝了口,含糊着点了点头。

    阁主面色一沉:“把青涯给本阁传上来!”

    姬月竹“噗”一口酒喷了出去,呛得连声咳嗽,心里暗叫苦也,自己大哥真可谓极品,听得这话,非但没放过百暗,反而把负责阁内护卫的青部主一并拖了进来,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这小军师的名头在大哥这里算是彻底砸了牌子。

    一只帕子递了上来,不是大哥的。姬月竹诧然转头,看见那个叫桑榆的小童仔细的擦着他衣襟上的酒液,清秀的唇角抿起,露出丝感激的微笑来。

    却说青涯正在百部刑堂外守着即将行刑的百部属下,离主殿并不太远,闻得传唤,半盏茶不到的工夫,就疾步到了殿中,行了礼,垂手跪候吩咐。

    “竹公子曾经掉进湖里,这事你为何隐瞒不报?”阁主冷冷的声音威压而下,一句话问的青涯张口结舌,苦笑连连。暗忖道,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也不外于此了。偷眼看了下姬月竹一脸尴尬愧疚,再看百暗面色惨白的跪在一旁,心里略一转,就猜中了七八,饶是他一向好脾气,也难免为公子的偏心,腹诽埋怨了几句。只是面上恭恭敬敬,不敢显露,只道:“属下万死。”

    青涯认得爽快,姬月竹反而坐不住了,重重咳了一声:“大哥,竹儿当时不是掉到了阁内的湖中,是在外游历时,一时不慎,才……”

    阁主似笑非笑:“你是想让大哥把青州的朱颜也叫过来吗。”

    姬月竹一凛,再不敢耍聪明,起身跪下道:“小弟知错,请大哥重责。”

    他这一跪,在旁插不上话的爰王就想起身,阁主轻轻抚了姬月竹的颊,叹道:“竹儿,你想要什么不能直说,非要和我使心思,出去一趟,别的没学来,抵赖耍滑,半点不差。”说到最后,面容一板,声色俱厉。

    姬月竹骇了一跳,身后熟悉的突突疼了起来,连声道:“竹儿只是不想让大哥生气,才骗了大哥,大哥恕了竹儿这次,竹儿决计不敢再犯。只是百暗,追随大哥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慈而子孝,君仁而臣忠,大哥这般作为,只恐让旁人看了齿寒。”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6 20:00:00 +0800 CST  
    阁主看着姬月竹略黯淡的眸子,心里一动,他固然不在意旁人是否齿寒,却也不想给自己最爱的弟弟留个无心冷血的印象。青涯看出阁主神se有些松动,也添了把火,道:“公子圣明,属下以为百部属下效忠部主,有昏聩之嫌,无背叛之举,若是一体诛杀,他日阁中杀手下疑上,臣疑君,当无所适从。”

    紫卿因前时百暗的警告,这时也不敢落井下石,眼见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生生的飞了,板上钉钉的事,居然临场起了变故,当真又气又恨,冷冷瞥眼跪下请命的姬月白,一双美眸里泛起点点嘲讽,倏然扬了唇,笑道:“公子怀揣重任,尚不忘旧日恩情,属下深为敬服,我阁有贤明如公子者,实为属下等万幸,朔望之万幸。属下恭请阁主成全公子诸事,上应天意,下顺人心。”

    阁主眉尖一挑,姬月竹豁然变se,那事放到任何一个时候,以任何一个方式说出来,都比现在要强上百倍。只是阁主的目光已在垂问自己,饶是他舌灿生花,也支吾说不出话来。

    阁主本未在意,见姬月竹如此,反而心中一沉,抚摸他面颊的手收了回来,淡淡道:“竹儿是将刚才的允诺当做戏言吗?”

    “不不!”姬月竹一哆嗦,赶紧否认了,正想着如何委婉表述,爰王终于看不过去,起身,深深一拱手,沉声道:“姬阁主见谅,爰某与竹儿千里来此,实则有事相求。”

    “何事?”阁主声音又沉了几分。

    爰王没看到姬月竹杀鸡抹脖的眼se,踟蹰了一下,可是自己到底是没有低声下气的经验,索性直言道:“前时爰国遭了场大水,国库空虚,无力赈济,今时北方建国又起兵来袭,军饷不足,特请求姬阁主相借白银五百万两,他日必翻倍偿还。”

    阁主闻言沉默片刻,淡淡道:“借完银子,又待如何?”

    爰王一时没明白阁主的心思,奇怪道:“自然是携竹儿回国抗敌。”

    姬月竹无声的呻吟,平日瞧着爰王精明强干,怎么一到了关键时刻,脑子直比一头猪,这下大哥只怕觉得我先是那荷包,软语都是计谋,一切关切,只冲着他的银子去了。

    念头未断,便听“噼里啪啦”的脆响,阁主不知何时起了身,身前长案上的碟盏尽皆碎在了地上,一双长眸怒气勃发,挟着不易察觉的悲伤气愤,隐隐有雷霆之怒。

    “大哥!”姬月竹想要拽他的衣角,阁主一掌甩开了他,身影一闪,到了殿门,路过百暗青涯身侧时,字字冷寒:“传令,百暗不尊上命,妄自尊大,贬为奴仆,下狱刑囚。青涯、紫卿心怀暧昧,暗存心机,重杖一百,当廷执行。百部众人,悖逆昏聩,为虎作伥,杀!无!赦!”

    “大哥!!”姬月竹眼前一阵发黑,一路跑下,追向阁主。阁主听得声音,停了步,转身寒声道:“姬月竹,我告诉你,钱,不是没有,但你从此给我老实留在阁中,什么时候爰王还清借债,什么时候纵你出阁放肆!”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6 20:02:00 +0800 CST  
    阁主盛怒之中,拂袖而去,留下噤若寒蝉的众人,犹自胆寒那叱咤雷霆的怒责。姬月竹一边一叠声的喊着“大哥!”,一边疾步追了出去。爰王看的心闷,眼见自己的情人越跑越远,终也站不住脚,跨出了殿门。

第四章 桑之未落

    不管阁主最后的命令,是发自肺腑还是迁怒之言,阁中无人敢稍加质疑。紫卿、青涯犹自错愕于这飞来的横祸时,阁中杀手已手脚麻利的备好了春凳长棍,将二位尊贵的部主,往春凳上“请”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无名小卒压趴在春凳上,紫卿和青涯相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的狼狈。紫卿脸皮厚些,两眼一闭,埋下头去,只做谁也看不到自己。青涯却在阁中以恂恂公子,温儒书生闻名,一张白净儒秀的脸滚烫灼人。

    两人被按好后,便有两根夹棍往下腹处一伸,一架,臀腿被自然而然的提高,接着下身一凉,下衣被不客气的扯了下来,青涯大窘,身子一抖,情不自禁的往下一压,按住了那下架的长棍,将下裳绊在了腿根。旁边的杀手怔了怔,低声道:“青部主,得罪。”而后,揽了他的腰,将那下衣一气扯到了脚踝,挺翘温滑的臀和紧致有力的腿尽皆暴露在空中。

    紫卿听得身侧轻响,半眯起眼瞧去,看到这一幕,饶是他自己也是砧上鱼肉,出于幸灾乐祸的本能,仍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青涯本已狼狈的无地自容,听到咯咯的笑声,再好的脾气也板不住,袖风一抖,几点寒芒半空中一闪而逝,紫卿趴在那里,笑吟吟的伸指一夹,然而“啪”的一弹。青涯暗器功夫闻名天下,岂惧这点小伎俩,“铮铮铮”三声轻响,连着方才的金针和紫卿悄悄塞进的暗器一并甩了回去。

    紫卿刚要接,身后“嘭”的一阵剧痛,天地一黑,手不自觉就软了,堪堪躲过了大半,金针却扎进了臂中,好在青涯只在教训,未存杀意,紫卿疼的低呼一声,汗如雨下。

    青涯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虽然身后一下下也疼得快断了骨头,唇角仍微微勾了勾。如此心神一松,便又想起自己的窘迫境地,血还没涌上面颊,眼前一花,紫卿又来了新一轮的挑战。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倒让身后行刑的人出了一身冷汗,殿内奴仆偷眼打量,心里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什么叫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都被剥了裤子挨重棍了,两部主还能嬉笑怒骂,暗器甩的看不见光影,真乃神人也。

    至于这人后遭罪,人前显贵的青涯、紫卿熬着痛,比着武,吞着泪,挤着笑的滋味,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了。

    殿内这边打的热闹,百暗那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7 12:42:00 +0800 CST  
    阴森骇人,万年不见日光的牢狱里,滴滴答答的渗着水声。牢狱设在地下,外面三九酷热,牢里却冷的瑟瑟发抖。浓烈的血腥气,夹着腐朽的气息,远远还能听到凄惨的哀嚎,和鞭子抽打的脆响。几只蜈蚣悄悄在阴湿的墙角钻来钻去,偶尔,还有一条花蛇在其中翻滚,嘶嘶的吐着芯子,尾巴嗒嗒的甩着。

    百暗被押进这牢狱中,一路经过了众多阴暗的牢房,直到了刑讯的低矮房中。一个身材滚圆低矮的小个子嘿嘿的看着他,舌头舔舔唇角残留的鲜红,将一只蜈蚣漫不经心的捉进酒盅,而后,用尖尖的指甲将它碾成一团。

    百暗一见到他,心里就是一惊:“百醇!你……还活着?!”

    那小个子咯咯笑了起来,慢慢走到他身边,用一只肥胖的手端起百暗的下巴,眼里却是恶毒的恨意:“我叫朔醇,记着,朔醇,这是我的新名字,是我付出惨重代价向阁主讨来的新生。”

    百暗微微皱起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涌起了波浪,百部掌管阁内刑罚,牢房百部的立足之地,如此一个活人在这牢房里呆了三年有余,他这做部主的竟然一无所知,如何能不暗暗震惊。

    朔醇似看出了他的念头,嘲笑道:“你以为当上部主就显贵了?就无所不能了?不过是阁主的一条狗罢了。朔望阁一万条秘密,你连个皮毛都没挨到,真是可怜啊可怜。说来也是,哪个做主人的,会把自己的心事和一条狗分享呢?你说是不是啊,百部主?!”

    明明知道朔醇说来这些,是故意刺激自己,百暗心里仍然狠狠疼了一下,他冷冷挑了下唇,疼,不是因为他侮辱诋毁了自己,而是因为,他说的,太对!

    朔醇果然欢快的大笑,一扬手,百暗就被几条铁链束住了胳膊,铁链一点点绞紧,慢慢将他悬在了半空中,手臂被拉得生痛,只余脚尖一隅能勉强挨到地上。朔醇笑嘻嘻的靠过去,双手把住他的领口,啧啧叹道:“那话说得真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当年威风八面,毫不留情将朔某打入地狱的一部之主,也能落得今日的显赫风光呢?”

    百暗冷哼一声,毫不畏缩的冷视:“敢背叛阁主,死了也活该。”

    朔醇哎呦一声,叫了起来:“是是是,我背叛,我该死,可你这个忠贞死节的百部主,不也走上我这活该的老路?!”

    百暗微微一震,这话正中了他的心事,想起这几日自己的放肆,和阁主最后无情的背影,一时竟无语反驳。

    朔醇笑看他一眼,双手狠狠往外一扯,登时将百暗的衣襟扯碎了一道,露出小半个结实的胸膛来。百暗眸子一沉,杀气蹭的窜了上来,屈膝,一脚踹过去,疾若雷霆,将朔醇撞了个圆圈,坐在了地上。

    朔醇看着百暗薄唇淡淡的笑意,一如数年前看到的那样骄傲不容亵渎,带着对世间轻慢的不屑,仿佛身着黑衣独自行走于凡尘。那丝笑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一种糅杂着耻辱、愤怒、厌恶和迷恋的感情汹涌扑了上来,想将他撕碎,想将他毁灭,想将他按在身下,让他呻吟哀求,摇尾乞怜。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7 12:43:00 +0800 CST  
    阁主如何听不出这话里暗含的埋怨,秀气的手指虚空一划,手腕粗的铁链应声而断,百暗一下子扑跪在地上,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本阁来此,只为一件事,告诉我,你把凌岳藏在了什么地方。”阁主淡淡啜了口茶,不疾不徐道。

    “属下纵走凌岳后,他就跑的不见踪影了,具体到了何处,恕属下愚钝。”百暗叩了头,硬邦邦的回了一句,上方的目光如剑一般刺到了他的后颈,沉沉的压力落了下来。百暗被那无形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熟悉的战栗在心底徘徊,却咬了牙,不肯出声。

    阁主轻笑一声:“真是只倔强的小狼。罢了,本阁就退上一步,容你用这人的下落,换你百部属下的性命,如何?”

    说是“如何”,语气冷静的不容置疑。百暗大震,惊抬起头:“他们没被赐死?!”

    阁主怫然不悦,百暗这才发现自己竟在质问,慌得忙低了头道:“属下死罪。”被这一惊一喜的刺激,已经沉下去的心,又活泛了起来,可转念想到要用那人下落来换,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了。

    阁主等了一阵,百暗还在天人交战,挣扎的厉害,终是有些不耐,淡然起了身,拂袖。百暗大骇,生恐阁主这一去,便将属下送入黄泉,情急之下,呼道:“阁主且等等。”

    阁主顿住足,百暗却急了一身的冷汗,慌乱间看到桑榆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对他道:拖得一时算一时,救得一个算一个。嘴唇微翘,一开一合,百暗见了,心里焦灼,却无可奈何。一边是挚友,一边是属下,他总不能牺牲一群人救他一个,只得咬了牙,忍着泪道:“阁主,凌岳……他……在终南山……求阁主……”

    话音未落,阁主月白长袍飞扬,人已不见了踪影。百暗眸色一沉,闷哼一声,跌扑在地,桑榆忍不住上前搀了一把,十指相握,感觉到一个小纸卷塞到了他的手中,他先是一怔,接着愕然看着百暗,眼睛眨了眨,一脸不可思议——百部主,你不会是想让我,千里迢迢,跑到终南山,去通风报信吧。

    百暗惨然一笑,握了握他的手,冷冷的眸里泛出由衷的恳求之色,极低极低的两字递了过去:“公子。”末了,又深深向桑榆叩了个头:“多谢。”

    桑榆低低一叹,将纸卷小心收到袖中,飞快朝阁主追去。

    桑梓站在拐角处,同时收了目光,一张小脸有些寒意,轻轻哼了一声。

    桑榆气喘吁吁的跑出牢房,慌张收了步,阁主负手而立,并未走远,皎洁的月光与他的衣袍染成一色,在风中肆意飞舞。在他身前,是一个周身隐在暗夜里,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影子。那人单膝跪在地上,低低垂了头,长发遮住了脸颊。

    “玄墨”桑榆听见阁主冷道,“着刻遣人去终南山,见到人后,不必带回,就地诛杀。”桑榆心里暗暗叫苦,却又听阁主接着道,“赐朔醇杯鸩酒。本阁的心腹,岂容他肆意凌辱!”最后四个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凌厉凛然,暗见峥嵘。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7 12:48:00 +0800 CST  
第五章 火中取栗

    桑榆躺在偏殿的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手里紧紧攥着那纸团,捏的手心出了汗,他感觉自己碰上了八年人生最大的一个难题——去,还是不去。

    旁边桑梓轻微的鼾声响在耳边,他有点羡慕的看了眼桑梓,这个只比自己小三个月的同伴,好像永远都不会遇到发愁的事,单纯的像个孩子,忠诚的像个孩子。桑榆想着,又叹了口气,双臂枕在脑后,他知道自己不该欺瞒背叛阁主,他应该将这纸团扔到火盆里,只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紧了又紧,甩了又甩,到底出不了手……不是为了百部主的恩情,而是因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人叩首重托。

    他识字不多,却也看过《七侠五义》《说岳传奇》,他想好好的安稳的活着,又深深羡慕江湖上那种拔剑刎颈的兄弟情义。百暗那一顿首,激起了他血脉中深藏的澎湃,让他一瞬间有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豪情。

    桑榆翻了一个身,烦躁的看着床边的窗户,半敞的窗外,一只缀满繁茂绿叶的枝条伸展而下,几乎碰到了他的鼻尖。他犹豫了一下,小心伸出手,啪的折下一小条枝杈,暗暗对自己道:桑榆不过是个听人使唤的仆童,又没念过什么书,再绞尽脑汁,也没有阁主部主那样缜密的算计。倒不如把这事交由天意来裁决,若是单数只树叶,就去,若是双数只,就不去。

    这样想着,精神便振奋了许多,一边揪着叶子,一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一只,两只……

    一片一片苍翠的叶子,往下落着,在空中飘过优美的弧度。快要到尽头的时候,桑榆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一张小脸晕满了美好的血se,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枝条——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八十。桑榆沮丧的低了头,将光秃秃的枝条抛到窗外,趴在床上闭了会眼,心里满满的说不出的失落。

    过了一会,心头又忽的一跳,睁开眼。是了,定是我刚才没有祈祷上苍,心意不诚,所以结果做不得准。他忙半起了身,探手又揪了一只,诚心诚意的在床上朝窗外,叩了三个头,低低嘟囔了着佛祖保佑云云,满怀信心的重新开始数:一只,两只,三只……

    ……四十五,四十六……

    ……七十七,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八十……八十……

    桑榆傻了眼,怔忪了半晌,蓦然看到窗台上还有一片孤零零的叶子,眼前陡然一亮,眉开眼笑的将那叶子加到刚才那一堆中,一头扎到叶子堆里亲了一口,捏着纸团,小心翼翼的跨过熟睡的桑梓,跳下了床,蹑手蹑脚的钻出屋门,向月殿的方向发足奔去。

    月光柔和的映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小小的细长的影子,桑榆小心的前行,被那忽隐忽现的青部守卫吓得心怦怦跳,然而,当夜风吹来的时候,那浩澜的月殿盘旋在山顶,在月下挺拔出绝美的风姿,让他,觉得这天地,竟是前所未有的广阔。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8 21:08:00 +0800 CST  
    东来殿内。

    紫卿闭目趴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华贵的蜀丝绣成的被褥,沾了斑驳的血迹。熏香留下悠长的气息,纱帘伴了缕缕清风,轻轻的吹拂。空荡荡的殿内奴仆尽退,徒留四周繁琐的雕纹,每一个褶皱写满了空虚的繁复。

    紫鹄含了泪,跪在塌边,用手巾蘸了清水,轻轻柔柔的替紫卿清洗血肉模糊的伤口。洗一会,哭一会,梨花带雨,抽泣低啜,瞧上去伤心到了极点。紫卿原本痛楚加身,不愿多说,听着不绝于耳的哭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啪”的一个耳光甩过去,怒道:“本部主还没死,你嚎什么丧。”

    紫鹄吓得手一哆嗦,一下子捅到了紫卿的伤处,脸骇的煞白。紫卿“嘶”的长吸口冷气,瞧着紫鹄无语泪双流、偷眼觑天威的样子,汗流浃背之余,也没了教训的心情。

    这时,听殿外有奴仆通传:“启禀部主,桑梓在殿外求见,说有重要事情禀报。”

    紫卿捂着后腰皱眉,眼睛低低一转,心说他来做什么,念头没转完,又听另一个奴仆通传道:“启禀部主,副部主在殿外求见,欲向部主请罪。”

    紫卿脸一沉,顿时想起这大事来,冷道:“紫御堂滚进来回话。桑梓,让他在殿外先候着。”说完这话,紫卿一个翻身,坐在了床上,随手扯了条被子盖住了身后的血迹,模糊的伤口挤压在身下,不啻于坐在了万千钢针上,直痛的眼前一黑,险些栽到了床下。

    紫鹄大惊失色,眼睁睁瞧着紫卿一个激灵之后,若无其事的瞥向匆匆进门的紫御堂,展开他那傲据且阴狠,柔和且决绝的独特笑容。

    明明那样骄傲的笑,紫鹄看着,不知为何,心竟痛的像什么绞过似的,喘不过气来,泪水无声的,止也止不住。只得一个人缩在床下,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捧了那沿着床边不断滴下的血。

    一滴,两滴……妖艳的颜色灼到了他的掌心,疼到了他的心底。

    紫卿靠在榻上,乜斜着眼前这个忠厚老实,木讷寡言的手下,遇到紫御堂之前,他觉得百暗是闷头鹅里的领头鹅,遇到紫御堂之后,他才明白,那些都是浮云。

    果然,紫御堂自打进门后,就用那最标准的姿势恭恭敬敬的跪着,明明是来请罪,却听不到一个字的回音。紫卿憋了半肚子的气,冷嘲热讽道:“这不是紫御堂紫大人吗,怎么在这里跪着,快快上座,紫卿懈怠了大人,还请大人多多见谅。”

    紫御堂终于抬头看了紫卿一眼,低低说了两个字:“不敢。”

    然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楼主 朔风—飞扬  发布于 2011-03-08 21:11:00 +0800 CST  

楼主:朔风—飞扬

字数:40549

发表时间:2011-03-05 18: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0-18 09:18:4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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