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疯子。”韩缙绅此时理智全无，他大笑出声，手上一施力，刀尖就直接戳进肉里，他在笑，可眼神却无比凄楚，“我所有的疯狂都是因为你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鲜红的血液顺着结实的胸腹蜿蜒而下，梁旭吓得直接尖叫，他知道，要是再捅进去一点，就算华佗在世也是无力回天！“住手！你住手！！韩缙绅，你冷静一下！”

“那你说，你还爱我吗？”韩缙绅果真听话的停了动作，他死死的盯着对方，如同一只走上绝路的困兽，眼里全是令人心悸的炽热和狂乱，“说，说你还爱我，永永远远只爱我一个人……你说啊！说！！”

此时此刻，除了顺着眼前的疯子，梁旭找不到任何别的解决方法，只好像哄小孩般的点头承认，“是，我爱你，这样够了么？”

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韩缙绅顿时像个傻子一样的痴笑起来，他用额头抵住对方的额头，放轻了语气，“乖，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

“只爱我，你只能爱我。”

“……对，只爱你。”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的旭儿，怎么可能，不爱我了呢……”尽管此时那把锋利的刀子还直插在胸膛上，韩缙绅仍旧裂开嘴，开心得像个孩子。他宛如着了魔似的，一遍一遍的，说着上一世不等讲出来就已经凋谢的动人情话，直到最后泪流满面都不肯停下，“我也爱你，我只爱你，永远都爱你……旭儿，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啊……旭儿……”

人心并非铁石所铸，看着那个宛如天神般骄傲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得难以自持，梁旭心里也不是一丝动容都没有的，他叹了一口气，小心的拔出那把刺入胸膛的利刃，“好了，别再闹了……”

“嗯……”韩缙绅点了点头，把脑袋枕在梁旭的肩头，整个人趴在梁旭身上，就像是一只异常乖顺的大型猫科动物，“让我抱抱……”

算了，抱就抱吧，反正也不会掉肉……梁旭迟疑了一下，停在空中的手僵了许久，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韩缙绅的背上。没有人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竟有一种天荒地老的沧桑感。梁旭有些悲哀的发现，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似乎永远也无法做到完全拒绝。

“韩缙绅，你……”站了许久，梁旭正斟酌着该怎么开口，结果却感觉到自己肩上的重量突然间就沉了下来，“……喂？！”

感觉好久没更了…………明天更哈，摸摸头，楼主最近有点蔫︶︿︶

昨天晚上码字码字就睡着了，早上发上来

“旭儿……”韩缙绅捂住胸口的伤，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他讨好的蹭蹭梁旭的颈窝，“旭儿，疼……”

活该。

梁旭看了一眼男人胸前的伤口，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拧紧了眉头，突然冷静了下来，这人就是吃准了自己不愿看见有人死在面前，才敢以性命相逼。梁旭的嘴角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推开男人，“我去找药。”

韩缙绅的眼神更加惊喜，他的旭儿，不仅不愿意看到他死，并且还愿意为他包扎伤口，韩缙绅捂着伤处，只感觉再来几刀都值得。

上一世为了那人金戈铁马四处征战，受伤自然在所难免，所以包扎外剑伤刀伤之类的伤口，梁旭早就轻车熟路。他找来干净的纱布绑带以及外伤药品，熟练而迅速的处理了男人的伤，那处刀伤虽然深，但创口不大，而且刺得极有技巧。玩苦肉计么，梁旭讽刺的勾唇，却没有说什么。

“旭儿，这么晚了，你看……”韩缙绅小心的想要握梁旭的手，却被梁旭不着痕迹的避开，他拿过那把染血的刀子，低头把玩着，头也不抬，“你想如何？”

韩缙绅厚脸皮的蹭过去，“旭儿，收留我一晚吧，好不好？就一晚。”

梁旭抬眼看他，眼里的讥讽再也藏不住，“韩缙绅，我已经不是那个一心只有你的那个傻子了。”

见男人愣住，梁旭唇角的笑意更盛，“你骗不了我，而且，你是死是活，跟我也没有一点关系。”

“旭儿？”

梁旭手腕一翻，用那把锋利的水果刀抵住自己的脖子，他站起身后退两步，眼睛里透出狠绝的神色，“韩缙绅，我手里有刀。”

“旭儿！你要干什么？”韩缙绅一下子就慌了，“把刀放下！”

“……”梁旭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韩缙绅，手里的刀送得更近，意思不言而喻，“我说了，之前我爱你，所以什么都能做，如今，不爱了，自然更是什么都可以做。”

韩缙绅呆住，“旭儿，你……”

“大不了鱼死网破，也好过跟你这般纠缠。”梁旭眼中的决绝，韩缙绅看得分明，他捂住胸口，只觉得伤处疼得钻心锥骨，在这样的梁旭面前，他没有一点的还手之力。他有些无力的后退了半步，语带哀求，“旭儿，你别这样，求你……”

“我受够你了，韩缙绅。”梁旭咬牙，“你爱的只是那个为你犯贱的梁旭，那不是我，你给我分清楚！”

“不，不是这样的！”那怎么叫“犯贱”？！韩缙绅下意识的否定，慌乱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心里撕裂的疼着，脸上还要小心的赔着笑，“……旭儿，我走，我走还不行吗？你把刀放下，小心伤到自己……”

“滚！”

正在和男朋友谈分手的事，异地恋也真是够了，赶紧分了，省得再闹心没文了不要催

有些讽刺的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果刀，梁旭有些苦涩的笑了，果然么，人总是爱犯贱，当初他自欺欺人的为了那个人付出一切，却饱受利用和猜忌，不得善终；现在好不容易想开了，那人反倒巴巴的贴上来，说着什么我还爱你的鬼话。

多可笑啊。

梁旭想起上一世在岭南的最后一段时光，在朝堂上被狠厉的刑杖打断了腿骨，又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他的右腿最终还是残了，再加上染上了岭南的瘴气，烧得神志不清时，他甚至还在期待那人回心转意，可结果呢，等来的却是他封李氏为后的消息。他在那时才看清楚想明白，于韩缙绅而言，他是棋子，是刀，是禁脔，却唯独不是爱人，像韩缙绅那种人，怎么会有爱呢。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明明临死前他曾立誓下一世不再相见，可还是躲不掉，如今从来一世，他只想为自己活一次，至于韩缙绅，他愿意折腾就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第二天照常去给小茵上课，小姑娘扎着双马尾一蹦一跳的下楼，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和活力，让梁旭也忍不住微微的笑起来，“抱歉，这两天有点事情没有来。”

“你没事吧？”纪澜茵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遍，见他没事，就下巴一抬，傲娇的哼了一声，“哼，下次再旷工，就扣工钱！”

梁旭戳戳她气鼓鼓的脸，纵容的笑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一个穿着白色真丝睡衣的青年男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背后，“咚”的一个暴栗敲在纪澜茵头上，“小妹不懂事，梁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嗷！”纪澜茵吃痛的捂住头，泪汪汪的往梁旭身后躲，“哥哥坏蛋！”

“你……”梁旭护住小茵想说什么，可当他看清了对方的脸，不禁愣了，“纪参军？”

“啊？你说什么？”纪禹铭没有听清，有些疑惑的看着梁旭，皱眉，“等等，我是不是……之前见过你？”

当年被人诬陷叛国通敌，百官皆冷眼旁观，只有纪禹铭站出来说他是无辜的，不过却被韩缙绅迁怒，官降二级不说，还被拖出去打了四十杖。之后流放岭南，便再也没有见过，如今再看到故人，梁旭竟是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他扯出一个笑，“也许见过吧。”

纪禹铭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他看了一眼躲在梁旭背后对他瞪眼的妹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头，“我这个妹妹被我宠得没边了，调皮得很，换了这么多老师，只有你降得住她。”

“没有，小茵很乖的。”给小茵上完课，又被纪禹铭邀请留下来吃晚饭，两人推杯换盏，几番交谈，竟是让纪禹铭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送走了梁旭，纪禹铭将妹妹长长的马尾辫在指间绕来绕去，饶有兴趣道，“真是人才，小茵你说，招进组织怎么样？”

“哥哥你傻啦？”纪澜茵抢救回被他哥蹂躏的长发，“旭哥哥是老大看上的人。”

“哦对，”纪禹铭有些惋惜，“老大挑人的眼光未免也好了。”

纪澜茵翻了个白眼，凉凉的补了一句，“比如当初选了你是吧？”

纪禹铭瞪眼，“臭丫头，怎么跟你哥说话的！”

“切，我才不怕你！”小茵一溜烟跑回房间，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探出脑袋，幸灾乐祸的笑了，“等逸轩哥回来，我就把你逛夜店泡妞的事告诉他，等着挨揍吧你！”

“你敢！”纪禹铭悲愤，“小没良心的，到底谁才是你哥！”

纪澜茵“哼”了一声，随后高冷的关上了门。留下纪禹铭在沙发上痛心疾首，都学会威胁告状了，这个坑哥的小坏蛋，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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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旭从小茵家出来，他正想着纪禹铭的事，一个没注意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他张了张嘴，那声“张阁主”险些脱口而出。
前世的时候，韩缙绅有个专门收集消息和负责保卫的暗阁，不受六部制约，直接受命于皇帝，甚至有先斩后奏的特赦，而张逸轩，正是那个神秘暗阁的阁主。梁旭前世的时候与他不算深交，但也见过对方几次。可张逸轩只是扶了他一把，点点头便转身进屋，完全是见到陌生人的反应。
梁旭站在原地，有些疑惑的看着张逸轩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明明都是上一世相识的人，可纪禹铭和张逸轩看起来却像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只有他跟韩缙绅还记得过往的事情，不，他的记忆是见到那人后才慢慢苏醒的，而韩缙绅……却像一开始就没有忘记……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前世今生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诡异，这样一想更是觉得有些太过匪夷所思。
摇了摇头，想把这些事情抛在脑后，梁旭回到出租房，张开手臂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子里，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次，他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和他之前受刑时一模一样的场景，金碧辉煌的皇殿，满殿无人敢言的大臣们，和端坐与上位的皇帝，唯一不同的是，下面跪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兵部参军纪禹铭。
韩缙绅一身龙袍，不怒自威，他看着跪在殿下的人，“把折子拿回去，朕便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
纪禹铭深深叩首，却不肯退让，“臣上表所言句句属实，梁大人确实是被冤枉的，还请陛下明察！”
“你这是在质疑朕？”
“臣不敢。”
梁旭看着地上的奏折，韩缙绅看都没看就直接甩到了地上，他伸手想捡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从奏折上直接穿过，梁旭楞了一下，再看周围大臣接视他为无物的样子，梁旭才恍然想起，算算时间，估计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死在了岭南的荒林里了吧。
“怎么，上一次的四十杖还不够给你提醒么？”韩缙绅面无表情，他眯了眯眼睛，“还是说，你觉得建安侯一个人意图谋乱太孤单，想去跟他做个伴？嗯？”
“臣绝无谋乱之心！”纪禹铭抬起头，毫无畏惧的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君王，苦苦谏言，“您这般不辨是非，滥罚无辜，就不怕寒了臣子们的心么？陛下！”
“住口！”纪禹铭的话彻底惹恼了韩缙绅，他盯着下面的人，眼底的温度越来越低，梁旭看着他的表情，心里一惊，他知道，韩缙绅如此，便已经是动了杀心了。
果然，那人就下一句话就是，“来人，传杖——重打六十！”

眼睁睁的看着纪禹铭被人死死按在地上，梁旭却什么都做不了。沉重的廷杖一下下的砸在臀肉上，数目未过一半就见了红，纪禹铭死死咬住下唇，疼得浑身发抖却没见他叫一声。

梁旭盯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只觉得心里针扎般的难受，恨不得化为实体，揪住他的领子质问他为何要迁怒他人。可是他无法做到，他只能看着无辜的人因为自己在刑杖下苦苦煎熬，却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知道是梦境，可在那一刻，梁旭无比的痛恨那人，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独断专行，他之前是瞎了眼，才会喜欢韩缙绅那么久。

六十杖，是个不小的数目，纪禹铭受不住，开始发出一些细小的呻吟和呜咽，兜着风的棍子砸在本就开裂的伤口上，身子本能的绷紧抽搐，血滴甩在地上开出点点红梅，场面血腥而惨烈。

“四十五！四十六！陛下，纪大人晕过去了。”

“泼醒，继续！”

“哗啦”一盆冷水对准脑袋浇下去，纪禹铭浅浅的呜咽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残忍的刑罚还在继续，梁旭想冲上去拦住施刑的侍卫，可破空的刑杖穿过他透明的手臂，仍旧毫无停滞的砸在纪禹铭身上，落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带起触目惊心的血花。

“啊……”两行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纪禹铭死死扣着地上的缝隙，用力得指甲都断了两根，他语无伦次的想说什么，却被身后不断落下的刑杖打得支离破碎。

痛，真的很痛。

梁旭站在原地，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这种酷刑他自己也亲身经历过，自然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仿佛整个人都在烈火中煎熬炙烤，恨不得能直接死去。

又突然觉得很悲哀，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身死南岭，尸体烧了，只剩下一捧灰。那样痴傻到一厢情愿的自己，怎么值得朋友这样对待？

梁旭半跪下身子，看着纪禹铭惨白的脸，想哭却流不出眼泪，他想告诉对方，不值得，真的，他落得那个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他轻信韩缙绅的花言巧语，甚至尘埃落定后仍旧犯贱的赖在那个人身边，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该，为了这么一个愚蠢又自私的人受苦，真的不值得……

“退朝！”六十刑毕，纪禹铭目光涣散，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狼狈极了。韩缙绅看了一眼，便拂袖而去。

待到大臣们鱼贯而出，一个黑衣男子才冲入进殿中，他抱起瘫软在地的纪禹铭，一下就红了眼眶，“对不起，铭儿，我来晚了。”

正是暗阁阁主，张逸轩。

认出来人，纪禹铭艰难的牵起一个笑，虚弱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断断续续道，“陛下他……他……梁大人……”

“别说了，这事我来管，你别再插手了。”臀上的伤皮开肉绽，再提上裤子等会儿又要遭罪一次，张逸轩脱下外袍裹住怀里的人，心疼的用侧脸贴了贴对方被冷汗浸湿的额头，“傻瓜。”

梁旭站在原地，看着张逸轩抱着纪禹铭离去的背影，心底蓦地升起一抹苦涩的羡慕——总有人不管前生还是今世，就算穿越时空失去记忆，却还是依然彼此相爱。而他，只能远远的观望，远远的羡慕，那是他倾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爱情。

这个梦格外的长，梁旭如同一个幽灵一般在偌大的宫殿里四处游荡，无论怎样都无法醒来，他像一个影子一样，目睹着那些他死去后再也不得而知的事情。
“梁旭死了。”张逸轩站在站在年轻的帝王面前，面无表情的道，“伤口感染，又中了岭南的瘴毒。”
梁旭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死讯，还真是一件奇异的感觉。
“你说什么？！”韩缙绅一下子愣住了，死了？那个人……死了？！他像是没有听明白对方说的话，半晌都没有回过神，他站起身，目光森然的看着张逸轩，“你……你再说一遍。”
“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吧，那么重的伤，就算不死，也是残了。”无视韩缙绅要吃人的眼神，张逸轩拿着厚厚的一份折子，塞到他的手里，那份奏折，纪禹铭苦谏了两次，他却看都没看一眼。张逸轩讽刺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你真是好狠的心。”
“……”韩缙绅定定地看着张逸轩，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显得格外的危险。他草草的翻了翻手中的折子，蓦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快速的从头又翻一遍，韩缙绅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一大半，“怎么会……朕明明……亲眼见到……”
“那是因为，陛下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
“……什么意思？”
“禹铭查到的东西并不是全部，我接着往下查，发现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
韩缙绅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把折子重重拍在案上，低喝一声，“说！”
张逸轩半步不让，“此事事关重大，除非陛下先答应臣，此事完了后，让我带禹铭走。”
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臣子，韩缙绅压下心底的戾气，“朕允了就是。”
“好。”张逸轩的声音不大，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皇后李氏在陛下日常的茶水里，加了一种致幻迷药，摇光草，无色无味，食用时间长了，就会产生幻象。之前您看到的景象，恐怕是她用瑶光曲蛊惑产生的。”
摇光草么？梁旭楞了一下，他想起李氏低眉顺目的模样，那样温婉的女人，怎么会……
“而且……”看着皇帝越来越暴怒的眼神，张逸轩压低了声音，“我怀疑今太子是李氏与颖王私通所得，当初进宫时，应是刚受孕不久……”
如果不是查清楚了，张逸轩也不会乱说这种容易掉脑袋的话。韩缙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梁旭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啧，真是没想到，不可一世的皇帝陛下还有被戴绿帽子的那一天，真是……莫名的暗爽。
“该死！”韩缙绅怒不可遏的摔了手里的精致瓷杯，拂袖站起，“来人，摆驾凤鸾宫！”
看到韩缙绅一脸暴怒的模样，李氏瞬间就明白了。不过这个看起来柔弱美丽的女人却没有半点的慌乱，她姿态优雅的站在原地，朱唇微启，依旧明丽动人，她道，“韩缙绅，你来了。”
竟是直呼帝王名讳，韩缙绅咬牙切齿，“你好大的胆子！”
“呵……”李氏讥诮一笑，“你该得的。”
“朕自问待你不薄，为何？”
“待我不薄？”听了这话李氏竟是状若疯狂的大笑起来，她满眼恨意的死死盯着韩缙绅，“谁稀罕？”
韩缙绅忍无可忍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眸色带痛的嘶吼，“那你为什么要害旭儿？！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李氏漂亮的眼睛怨毒的瞪着韩缙绅，“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就嫁给颖王了！可是你呢，为了我爹手里的军权纳我入宫就罢了，你居然杀了他！你杀了他！！”
“哈哈哈！”“韩缙绅，你害死了我最爱的人，所以我便要你最爱的那个人偿命，我要你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最爱的人？韩缙绅急促的呼吸着，他一把将李氏掼在地上，面目狰狞得可怕，“朕要杀了你，给旭儿偿命！”
“呵，梁大人是死了，死得那么惨，哈哈哈！”李氏讽刺的嗤笑，“可我不过是稍稍的推了一把而已，真正害死梁大人的人，明明是你才对啊！是你宁愿相信一个漏洞百出的幻境，是你早就想摆脱他！韩缙绅，你这个可怜虫，到现在都看不清你自己的心！不过，已经晚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爱你的人已经死了，死透了！我要让你也尝尝，永失所爱，到底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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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等韩缙绅了结她，李氏就已经七窍流血而亡，她知道以韩缙绅的脾气，定是要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所以她在韩缙绅来之前她就自行服了毒药。大仇已报，她阖上眼睛，唇角甚至还带着一抹解脱的笑意。

在感情方面，有时候，女人要比男人决绝得多。梁旭愣愣的看着气绝身亡的皇后，只觉心底蓦地升起一抹悲凉，说到底，李氏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李氏尖利的声音如同诅咒一样在耳边回荡，一遍遍的凌迟着韩缙绅的心。永失所爱！永失所爱！韩缙绅似是站不稳一般，踉跄两步撞在身后的柱子上，他捂住胸口，竟是生生呕出了一口血，“旭儿……不……”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看见皇帝呕血，把一旁的大太监璋福吓得半死，“传太医！快快快，传太医！”

“都给朕滚开！”嘴上的血都顾不得擦，韩缙绅像是疯了一样往外跑，“不，不会的……旭儿不会死的……朕不信……来人！备马！”

“皇上！您要去哪？！”璋福简直要被他吓得魂飞魄散，忙去求一旁的张逸轩，“阁主，这可如何是好啊？”

“陛下恐怕是要亲自去岭南。”张逸轩轻叹一声，人活着的时候不懂珍视，如今尸首都烧了，真是……造孽啊。这个时候，谁拦谁死，张逸轩摇摇头，“我去跟着，这里就麻烦公公了。”

然而张逸轩一路疾驰都未能追上韩缙绅，京城到岭南，最快也得五日路程，韩缙绅没日没夜的策马狂奔，不眠不休，甚至跑死了一匹上好的雪青，硬是在三天三夜后抵达岭南。

“旭儿呢？朕要见他！”一把抓住岭南太守的领子，韩缙绅双目通红，“朕要见他！”

“皇，皇上……”岭南太守已经年过四十，他怆然的跪在地上，颤声道，“梁大人他，半年前就已经……去了。”

韩缙绅的身形晃了晃，继而又厉声大吼，“朕不信！你骗朕……你是在骗朕对不对？！你知不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臣惶恐！梁大人生前托臣一定要把尸身给烧了，骨灰都已经埋到了后山，臣绝不敢欺瞒陛下，梁大人……是真的去了！！”

“不……怎么可能……”韩缙绅下意识的反驳，声音却低如喃语，“旭儿他……不会死的……”

梁旭看着韩缙绅一身风尘，满脸憔悴，整个人都像是老了五岁。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韩缙绅，在他的印象里，不论是高贵清傲的皇子，还是后来雍容冷肃的帝王，那个人，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因为自己的死，竟是狼狈至此么……梁旭闭上眼睛，他人都死了，这算什么？

似是终于冷静了下来，韩缙绅松开岭南太守的领子，“朕要见他。”

“这……天色已晚，不如陛下先休息一晚，明早再……”岭南太守有些为难，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韩缙绅就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嘶声咆哮，“朕要见他！听不懂么？！”

“是是，臣遵旨。”不敢违抗韩缙绅的命令，老太守亲自带着人陪同皇帝进后山半夜寻坟，他指着那座毫不起眼的土坟堆，“这里……就是了。”

“怎么会……”韩缙绅呼吸一滞，他看着那块简陋的石碑，满眼的不可置信，想要伸手触碰，却又心中生怯，停在空中不敢落下，他颤抖着嘴唇半晌才发出声音，“这是……旭儿？”

梁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一块刻着他名字的墓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唔，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可以看到这些场景，但死了之后还能看到自己的墓，好像……也挺厉害的？

而韩缙绅却像突然疯了一样的扑过去，用手疯狂的挖着他坟上的土，嘴里还不停的重复着，“不，朕不信……朕不信……朕不信！”

这个……疯子。梁旭有些无奈的望着韩缙绅跪在地上用手掘坟的样子，这人是要亲眼见了他的尸身才肯罢休么？真是……生前不让他好过，死后也不让他安生，也就这个人能够做出来吧？

一旁的岭南太守吃了一惊，“皇上……？”

“都给朕退下！”

带着令人心惊的偏执，韩缙绅竟是用手生生掘开了他的坟墓，指甲拗断在土里，手背也被石块划破，华服和头发上都沾着泥土，看起来狼狈至极。梁旭莫名的有些心酸，他想告诉他，人已经死了就别白费力气了，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墓冢做的很是简陋，只是立了块碑，将装着骨灰的陶罐草草的埋了就算完事。当韩缙绅碰到那个青灰色的陶罐时，他一下子就愣住了，颤抖着双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是旭儿……他的旭儿，真的死了……

“不，不……”他用沾满泥土和鲜血的手刨开周围的泥土，韩缙绅小心翼翼的把那个陶罐抱出来，如同在抱一个脆弱的初生婴孩，“旭儿……旭儿……我，我来接你了……”

韩缙绅抱紧怀里的陶罐，跪在地上喃喃自语，“旭儿，你一个人睡在这里冷不冷……我来了，你别怕……别怕……哥哥来接你回家……之前是我错怪你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们回家，你回来好不好……你，你走了……就剩哥哥一个人了……”

当你永远失去之后，才明白自己错过的到底是什么。说到后面，韩缙绅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恸，他抱着那个陶罐，死死咬着牙，从胸腔里挤出一种类似野兽被逼至绝境的悲号和痛哭，“不！！！”

梁旭一惊，他竟然……哭了？！他那样的人，原来也会哭么……

这还是梁旭第一次见他哭，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如今一身狼狈的跪在地上，痛哭得像个孩子。到底是曾经爱了整整一世的人，梁旭心中一痛，如果他能早一点明白，他们之间又何至于此？

……

梦醒了。

梁旭睁开眼睛，他抱着膝盖坐起来，发现窗外才刚刚泛白。他忍不住抬手抚上胸口，那里心脏的位置，此时还钝钝的发疼，是梦，可却又那么真实。

他赤着脚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熟悉的车，也不知道多早就等在那了。梁旭叹了口气，甩也甩不掉，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收拾完毕，梁旭走下楼，就看到韩缙绅站在车门口，带着小心翼翼对他讨好的笑着，“旭儿，早啊，那个……我刚路过……正好顺路，你要不……”

这种讨好人的事情，那人估计两辈子也是第一次做，梁旭有些好笑，接过他的话，“要不坐你的车？”

韩缙绅被梁旭的那个笑恍了心神，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殷勤的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好啊！我刚好顺路。”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梁旭也没再说什么，他点了点头，“那麻烦你了。”

“啊……不麻烦不麻烦。”韩缙绅有些发愣，他还以为梁旭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没想到不但对他笑了，还愿意上他的车，实在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上了车，韩缙绅从后座拿过一个食盒，递到梁旭手里，“还没吃饭吧，尝尝？”

梁旭接过来，打开一看，还是热的。

带着一丝丝炫耀的意味，韩缙绅笑道，“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桂花鱼条了，你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那是你最喜欢的。”梁旭抬头看他一眼，有些嫌弃的把鱼条拨到一边，淡淡道，“其实我一直都不喜欢吃鱼。”

“……”韩缙绅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发僵，之前一直是梁旭处处迁就他，而他居然连他的旭儿最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一直以来……都不知道。

韩缙绅只觉得心头阵阵发闷，除了浓浓的挫败之外，还有隐隐的心疼。他有些尴尬的干咳一声，低声保证道，“我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梁旭只管低头吃饭，没有答话。

韩缙绅一直以来都是身居高位，寡言少语却又高高在上，从来都不善于主动挑起话题，于是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他想说些什么，但又怕打破了此时难得的平静，只能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过仅仅是这样看着对方，他也觉得格外的满足。

直到梁旭用完早餐，他合上餐盒，擦了擦嘴，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寂，“韩缙绅，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韩缙绅挺直了脊背，“你尽管问。”

梁旭皱着眉说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只有你跟我会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明明禹铭他们就像是什么都不记得……”

韩缙绅似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瞳孔顿时狠狠一缩，他顿了一下才回答，“你知道过神塔上的苍琊祭司吗？”

“苍琊大祭司？”梁旭皱了皱眉头，“那个传说中活了三百年的人？”

“不是传说。”韩缙绅微微摇头，他想起神塔顶上的白衣祭司，眉目如画，衣冠似雪，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苍琊他……确实活了三百多年。”

怎么会有活了三百多年的人，梁旭愕然，“怎么可能？”

我要困死了……今天更了两篇文，快夸我

啊啊啊，本来码完了，结果粘贴复制的时候被我手滑删掉了……哭哭

而且我不知道怎么弄的，我的存稿有一半不见了……啊啊啊，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