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雪骨(古风 师徒 短篇)

某七短篇奉上,祝大家国庆快乐!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1 17:44:00 +0800 CST  
【壹】

北方天寒,我这骨峰又最为高峻,一年有八九个月是冬天,到了一二月份更是冻得人连骂娘的冲动都没有,张嘴都嫌冻牙!

又是一年一月底。

窗户大开着,冷风夹杂着雪花肆虐着往屋子里灌。我裹着件雪白的貂裘大衣蹲在火炉旁边还冻得上下牙打架,恨不得钻火里暖和暖和去。而站在窗边那瘦弱的人影却依旧执着的看着外面,不时怯怯的回头看我一眼,又欲言又止。

他叫孤玉,我给赐得名,是我三徒弟。孤玉今年十六,别看这小子长得人畜无害,文文弱弱的,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据说是犯了滔天大错被送到我这骨峰来让我教导教导的。我觉得交给我教导是个很英明的决定,孤玉在我手下待了两年,光腿就被我打折了两回,他还敢不老实?

骨峰隶属朝廷,是为朝廷训练刺客的部门,我是骨峰一把手风云,这名字叫了十来年,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本名是什么了,朝中野中人尽称一声云先生。

刺客一生只出一次任务,因为不管得手与否,他们都是必死无疑的,因此送到我这来的都是些死有余辜的半大孩子,当然个个都不是善茬。对于死不识趣的,我向来都是一砖头拍死,剩下的就听话多了。

当时正值朝廷一年一次往我这里送新人的时候,手底下等着我修理的小屁孩多着呢,我收拾人收拾的手软,也没打听他具体犯了什么罪。没成想他够争气,来了一年就能让我相中。

我莫名有些火大,呵斥孤玉道,“看什么看,关窗户!再看和他一起出去跪着!”

被我斥得一激灵,孤玉噗通跪了下去,哀哀道,“师父,大师兄都跪了半个时辰了,天寒地冻的,您就饶了他吧!”

我起身走到窗边,紧了紧大衣,看了眼屋外石阶上跪着的大徒弟孤月。孤月的外袍被怒火中烧的我扯了填了炉子,此刻他正衣裳单薄,瑟瑟发抖的跪在雪中,身上落了层雪花,面色青白,嘴唇青紫,眼眸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积雪,眼见着冻得不行了。

孤玉见我这般,以为我动了恻隐之心,紧跟着劝道,“师父,大师兄又不是犯了死罪,您给他留条活路吧,这么冻着可真要死人了……”

“都敢和老子动手了,还想怎么才是死罪?”我冷冷瞪了孤玉一眼,孤玉低头将没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孤玉没被我一砖头拍死说明他很识趣,我毕竟为人师,很少在小辈们面前爆粗口,他也知道这是我气极的表现。

“孽畜!”我恨恨的骂了孤月一声,终是不忍心让他冻死,转头吩咐孤玉道,“让他进来!”

孤玉欢喜的应了一声,连忙站起来出了门。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1 17:44:00 +0800 CST  
我顺手关了窗户,慢条斯理的坐到了炉边的太师椅上。炉上烫的酒已经温热,我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饮尽,竭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意。

孤玉当年刚来时桀傲的很,被我罚也就理所当然了——

那次他剩了饭,我让他吃干净,他竟敢与我说饭菜难以下咽!连我吃的都是这个他竟然还有挑?我寻思着还是个娇气少爷,娇气这病好治!我当场赏了他两脚,撞倒了一片桌子椅子,然后又一路把他踹到饭堂中央,罚他在饭堂中央跪着。饭不好吃是吧?那你就不用吃了,看别人吃!

就这么饿着他跪了两天一夜,孤玉眼巴巴的求饶告软我也没理他,只等跪晕了再饶让他长足记性。

巧的是那天我半夜醒了睡不着,便披了衣服到处转悠,转到饭堂就正撞见孤玉狼吞虎咽的吃着什么,孤月在一旁轻笑着劝他慢些吃。

我悠悠咳嗽了一声,吓得两人连滚带爬的将吃食扔到了一边,垂首跪了。

孤玉很惨,他吃下的那点东西全被我打吐了出去,直到酸水都吐不出来我才作了罢。孤月也蛮惨,被我踹了一顿,再让他替了孤玉在那里跪着。孤月足跪了五日有余,期间晕了就泼醒接着跪,最后要不是泼都泼不醒我还饶不得他。因此一事孤玉对孤月又感激又愧疚,自此他们两个有了交情,且成为师兄弟后越来越深厚了。

孤玉搀扶着孤月步步维艰的向我这边走着,我气不顺,便不耐的斥责道,“磨蹭什么呢,赶紧滚过来!”

孤月自知快不了,他在雪地跪了一个时辰,腿早就麻木的没了知觉,全靠孤玉搀呢,就直接原地跪了下去。

孤玉一见急了,拉了拉孤月低声道,“师父又没让你跪,你起来!”说完还瞄了我一眼。

“我也没让他起来!跪着!”我又添了半杯酒,转着酒杯道。

“师父,大师兄经不起您的罚了,您高抬贵手!”孤玉索性跪在了孤月身边给他求情。

孤月身上的雪没来得急扫干净,屋子里比外面暖和得多,残留的雪已经见化,此刻从头到脚都湿了个遍,跪在那里可怜的很。

孤月年十九,其实我也没大孤月几岁,我也才二十有三而已。

对孤月我很了解,他本名林玄,是麒麟王的二儿子,四年前被他皇帝叔叔送到了我这里,罪名谋反。他这次敢和我动手是因他父王,要我说到了骨峰就别把自己当活人看,他却念旧情,听说麒麟王有难急匆匆的要下山。

骨峰的人都是罪人,是能随意下山的?我当然是不同意的,谁想孤月竟不自量力的与他师父我动了手。十回合我便轻而易举的擒了他拖回了我屋前。

后来孤月和我说,他觉得这是我最仁慈的一回,一下也没打他。其实我寻思的是让他跪雪里冻死他算了!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1 20:56:00 +0800 CST  
我嗤笑了一声,“他经不起我罚了?怎么手贱的时候不想想经不住我罚呢?跟了我四年,难不成还不清楚犯了这种大错我都是怎么罚的?”

孤玉见我不松口,又给我叩了个头,“师父您宽宏大量,大师兄虽然冒犯了您,但也是事出有因,望您饶他一次。”

我才二十三就收了个十九的徒弟,本来就是个挺折寿的事,现在十六这徒弟又给我磕头,让我暗啐不吉利。明明是兄长的岁数却硬被尊了师父,我也挺不愿意的,可又身不由己。罢了罢了,毕竟我是混朝廷饭的,上头有指示我照做就是。

“你少掺和,火快熄了看不见?出去砍柴去,陈柴不要!”我懒得和孤玉废话,便指了他出去干活。

见孤玉一步三回头,我好气又好笑的道,“怎么?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不是……”孤玉咬了咬嘴唇无言以对,只得出了门。

这下清净了,屋里只剩了我和孤月。孤月依旧垂头跪着,从被我带回来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

我倒了杯温酒,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孤月身前。居高临下看孤月,很明显的看得到他在颤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被我吓的。

我钳着孤月下巴迫使他抬了头,将酒灌了进去。我灌得急,孤月刚喝了一半就呛到了,咳嗽着要往外吐。我冷冷威胁他道,“你敢!”

孤月紧锁着眉头,呛得脸色潮红,却也不敢将酒吐出来,一个劲儿的往下咽,也不知有多少咽进胃里多少咽进了气管里。

见他实在难受,我也没再灌他,剩下半杯酒连着杯子都被我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孤月!我风云掌骨峰五载,你可知敢和我动手之人都是什么下场?”我声色俱厉的逼问着孤月。

孤月咳嗽了一阵,声音喑哑,“死。”

孤月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个字,淡漠的很,倒叫我一怔。想来我一直没容他有半句解释,只是一直罚他,他似是有点冤枉。

不过转念一想他再有隐情又如何,与我动手总不是假的。我又是个软硬不吃的,他梗着脖子敷衍我一个字不抽他几巴掌就算我心情大好了。

“行了,给你个机会,说吧!”我觉着罚得差不多了,便给了他个解释的机会。我不开口许他解释他不敢多话,他也知道,若是擅自开了口定是要被我打到说不出话来,毕竟有过这种先例。

孤玉几年之后回骨峰看我时和我说,他大师兄给他到饭堂送饭时说的是“你别惹那疯子,他就一纣王转世,根本不讲理!当初他罚我跪时我也没比你大多少,一孩子他也忍心罚那么狠——你好歹还有水喝,我可是连水都没得喝。”没想到孤月敢给我起外号编排我,我不由恨得直磨牙。孤月也在一旁听着,也不插话,只是抿着嘴笑。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2 07:33:00 +0800 CST  
孤月垂头半晌没言语,我本就没消气,正想抬手甩他一巴掌,却见一滴水珠“啪嗒”落了地,而后一颗接一颗的掉。我嘴角一抽,怎么还哭了?

孤玉一挨罚就眼泪汪汪的,他哭我没搭理过他。可孤月就不一样了,前年孤玉生日,他带着孤玉偷偷下了山,吃了碗长寿面,买了串糖葫芦,逛了小半个时辰的街。我风云是谁,能让他们瞒住?于是俩小崽子一回来就被我叫了过去,从犯尚小,又不懂我这规矩,我就让他在门外跪跪算盘意思意思。而主谋被我吊房梁上抽了大半天,打到最后,一鞭子下去都是血珠带着肉沫四溅了。我记得清楚,孤月差点被我打咽了气也没掉一滴眼泪。

我在这鸟不拉屎的骨峰待了五年,这里的孩子又都顽劣,早就没了谆谆善诱的耐心,何况对这些孩子谆谆善诱是毫无效果的。因此对犯错的孩子我一向都罚得蛮狠,因为这才是能镇住他们的唯一有效方法。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对他们不是罚跪就是鞭抽棍打,现在孤月一哭我倒有些不知所措。

“起来,有事好好说,哭什么哭!”我扶了孤月一把,发觉他浑身冰凉冰凉的,便把他带到了炉子旁边。

“师父……”孤月哑着嗓子唤我,无助的猫儿一般。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孤月。

我有点心疼,第一回罚人罚后悔了。解下大衣披到他身上,我示意他坐椅子上,缓了语调,“师父在这。”

孤月红着眼眶紧了紧大衣,低声道,“师父,徒儿的身份您知道。五年前天下一统,皇叔便要鸟尽弓藏,削弱我父王的实力。直接收兵权又易引起叛乱,皇叔便逐步蚕食,找借口先后诛杀了徒儿的大哥和三弟,徒儿是父王费尽心思才得以苟活下来的。如今时机成熟,皇叔要征讨我父王,父王危在旦夕,徒儿如何能坐视不理!”

我嘲讽一笑,心想这皇帝老儿做事够绝,把我们这些曾经为他出生入死的将领一一诛杀软禁还不够,连亲兄弟都要杀了。想当年我十六风华,便随他鞍前马后打天下,苦战两年为他打下一片大好江山,结果又是如何?愈合了五年的伤口似是又要流血,当年大殿之上,当庭因个莫须有的罪名便杖了我二百,生死由天。可惜,虽血蜿蜒着流到了殿门,我被拖了下去时也已血肉模糊,却终究剩了口气。那年天气异常寒冷,我硬是在滴水成冰的天牢里挺到获释,被打发到了骨峰主事。若不因此落了毛病,我哪会这么娇气惧寒。

“你回去又能如何,大局已定。”我忽然有些疲惫,我以为我对这些都淡然了,想起却依旧会悲从心来。我多少歃血的兄弟都已饮恨战死,我又怎忍心倾覆了这他们心心念念的天下?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2 11:19:00 +0800 CST  
孤月沉默了一下,端端正正的跪到了我面前,奉上一枚兵符,“风云将军,您可识得此物?”

我怔怔的看了看那枚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兵符,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当年我挨那二百杖就因这枚兵符丢失,我原以为是皇上盗了它又反咬我一口要置我于死地,却不想我错了。

我伸手拿过那枚兵符,细细的抚着其上熟悉的纹路,面无表情的问道,“哪里来的?”

“……我偷的。”孤月头垂得更低,他既然知道我身份,就一定也知道我因这枚兵符遭了多少罪。

“怎么可能!”此事在我想来似几十年前一般久远,我下意识的觉得我徒弟不可能与此事有干系。

“师父……那年您十八,我也已经有十四了。”孤月提醒我。

我随手将兵符扔到了地上,揉了揉额头。是啊,我今年才二十三,不是四十三。

旧事重提,我不由心烦意乱,且害得我险些送命的真凶就跪在我前面口口声声的叫我师父,我更觉得讽刺。

“滚出去,门口跪着。”我坐回了椅子上,恹恹道。我头疼,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干,我就想歇一会儿。

“师父,您先容徒儿解释……”

我火大的一脚将他踹倒,吼道,“解释个屁解释!老子让你滚出去跪着,你他妈的聋了?!”

我当年带兵打仗时年少轻狂,脾气可比现在暴躁多了。“老子”是句口头禅,部下说我面皮斯文芯儿阴暗。我这口头禅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改过来,一气极就不由自主的往出冒。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2 14:37:00 +0800 CST  
正巧孤玉抱着堆木柴赶了回来,见我将孤月踹吐了血哪还顾得上那把柴,噼里啪啦扔了一地就跑过来要扶孤月。

“你放肆!”我对着孤玉断喝了一声,觉着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跳。

孤月伏在地上冲踌躇的孤玉摆了摆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咳……我没事,你管好炉子就行,师父受不得寒。”

言罢孤月撑着地起了身,不动声色的收起兵符,将大衣小心翼翼的盖到了我腿上,然后踉踉跄跄的出了门,又跪了回去。

孤玉看了眼我,又看了眼门外跪着的孤月,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不在焉的一根根向火上压着木头。

天黑的甚早,好像中午才过天马上就黑了一般。炉火越烧越暖,外面却随着天黑越来越冷,我索性闭了眼不去看外面那个跪得摇摇欲坠的身影,恍恍惚惚的竟睡着了。

待我醒时,天已经黑透了,本应门外跪着的孤月被安置到了我屋内的软塌上,昏迷未醒。而我身前齐刷刷的跪着两个人,一个是我那三徒弟无疑,另一个是我二徒弟孤寒。孤寒比孤月小了一岁,没什么背景,因血洗了仇家一家十口被送到我这里。孤寒平时最能说会道,胆子最大的也是他!不用说,敢把孤月弄进来的是他无疑。

见我醒了,孤寒嘿嘿陪笑道,“师父,徒儿带新人的任务完成,前来复命。”

我揉了揉眉心,睡得不甚好,声音有些沙哑,“谁让你把他弄进来的?”

孤寒额角鼻尖见汗,笑容有些僵硬,“师父睡着的时候师兄晕了,我寻思师父您老人家嘴硬心软,肯定舍不得师兄在外面晕着,就自作主张了。”

我起身拧了拧脖子,骨骼嘎嘣嘎嘣的一阵脆响,孤寒明显一僵。我打人之前一般都要热热身,因为是个力气活。

我走到软塌边上看了看孤月,见他只是高烧,并无大碍,便折身走了回去。

孤玉柴劈得急,许多都还是一大长条没有劈开。我弯身捡了根半成品,放在手里掂了掂,对孤寒扬了扬下巴,“上衣脱了,跪过来!”

“遵命……”孤寒哭丧着脸一层层脱了上衣,赤着上身跪到了我身前。

我劈手将木柴砸上了孤寒脊背,手腕粗的木柴应声而断,孤寒一声闷哼,背上肿了一条,被木柴上的毛刺划得鲜血淋漓,不少刺顺势留在了皮肉里。

我弃了手里断裂的半根木柴,又捡了一根,“跪直了!”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2 16:50:00 +0800 CST  
可怜的小二一出场就撞枪口了……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2 17:00:00 +0800 CST  
“师父!”孤玉急切的叫了我一声。

我用脚尖拢了拢孤寒膝头示意他跪端正,头也未抬的对孤玉道,“怎么,急着挨打了?个个有份,老老实实跪那等着!”

木柴反手间又抽上了孤寒后背,与上一处伤痕交错而过,两下交叠处硬生生带下了一层皮,而木柴不出意料的与上一根一样断成了两截。

孤寒噗嗤喷了口血伏了地,还不忘替孤玉求情,“师父您一向……公正严明,此事,此事全是徒儿一人的主意,您别牵连无辜啊……”

我脑袋嗡嗡的疼,他说了什么都没在脑子里过一遍,只知道一根根木柴在打折了换,换了打折,打折了再换的过程中不断减少。

这种打人的法子有点自虐,木刺伤了孤寒,同时也伤了我手,我知道右手已经刺进了不少刺,流了不少血,可就是不知道疼。

又一次挥举,右手手腕却在半空被人抓住。我偏了偏头,竟是孤月!

我用左手啪的给了他一巴掌,喝道,“反了你了!”

“师父,您有什么冲徒儿来,寒儿他并无过错,您放了他。”孤月拭掉了唇角的血迹,不卑不亢的道。

我这才仔细看了眼眼前,孤寒后背尽是重重叠叠的伤痕,血溅了一地。孤玉似是替孤寒挡了许多下,胳膊上背上都有成条的血迹渗透了衣服。

我打掉了孤月攥着我手腕的手,冷冷道,“听你这意思,为师错怪了他,罚他不应该?”后来我也觉得我有些无理取闹,孤月的意思是让我别迁怒他人,我却气头上听不进去,反倒找他茬。不过当时我满腔的积怨没地方撒,逮着谁谁遭殃就是了。

“徒儿不敢。”孤月见我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不再追究孤寒,这才挨着我脚边跪了下去。

“行,冲你来是吧?”我回身又要取木柴,一回头才发现地面上光溜溜的哪还有木柴?

回身一看,孤玉急中生智的正抱着那堆木柴哗啦啦全填进了炉子,险些将火压灭。见我回头,孤玉无辜的眨了眨眼,意思是他就是干这个的,我怪不着他。

我不由抚额抿嘴一乐,先是被孤月挡了一下,再被这小子一打岔,也就没了那么大火气。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2 20:54:00 +0800 CST  
我坐了回去按了按胀疼的太阳穴,稍微冷静了下,暗暗有些心惊。我一直有这毛病,脾气一上来就犯疯,以前还有人能管得住我,到了骨峰就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了,疯起来就要人命。这要真把我这二徒弟打死我肠子都得悔青了。

我龇牙咧嘴的扯了扯嘴角,目前肠子没事,手疼。右手因疼痛轻轻颤抖着,我伸展开来看了看。五年没怎么摸过枪,手上那些厚茧早就看不见踪迹了,整个右手从手心到手指尽是划伤,刺进了多少根木刺数都数不清。

抬头看了眼跪了一地的三个徒弟,我也没了再罚的心思,“都起来吧。”

孤玉和孤月扶着孤寒起了身,三人都有点大气也不敢喘。

“玉儿你送你二师兄回去,孤月留下。”我脾气也过了劲,得想想麒麟王这事该怎么办,我大徒弟又到底怎么处置。

按我往常的做事风格,我是有恩必报有仇必寻的。以前我拜神剑苍茫为师,十二岁上就把一肚子坏水处处陷害刁难我的五师兄踹井里去了,可惜的是五师兄被师父救下了没能淹死,倒是我被罚了跪墙角思过半个月。不过师父向来喜欢我这小九,说是半个月,我就跪了前半天作作样,剩下的十来天全上树掏鸟蛋烤着吃去了,师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作不知道。说起我师父我又有些伤感,我小九有好些年没能回去看师父了,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安好。

难不成我也把孤月踹井里淹死了事?不说我一把年纪了还能不能干出那等幼稚事,就是我这当师父的也不能和徒弟斤斤计较,得有点肚量不是。

一听说我要单独留孤月,孤寒和孤玉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来是怕我打孤月时旁边没人帮衬。孤寒疼得小脸煞白,小心翼翼的道,“师父,徒儿和小三都不是外人,您有话直接说呗?”

我眉毛一竖刚想开口把他俩骂出去,却突然改了主意,沉吟了一下道,“那就留下。”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3 08:47:00 +0800 CST  
为响应宣传委员小忆昔的号召,特发宣传贴~

七的一篇文《醉殇执念》有个贴吧,大家没事可以去逛一逛。

另外宣传到位,七的完结文有醉殇执念,醉叹逍遥,外加短篇醉里挑灯。正在连载的长篇叫千劫。群号138608654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3 08:47:00 +0800 CST  
孤寒应了声是,见我没再让他跪,就很了然的拾了地上的衣服,给了孤玉个眼色,两人悄无声息的蹭到旁边的软塌上坐了下去,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和孤月。

“你也坐吧。”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孤月道。

孤月看了眼离我近的很的椅子,迟疑了一下道,“徒儿还是站着吧。”

我心道我有那么可怕么,再想想刚才我又有些悻悻,清了清嗓子道,“当年为什么偷为师兵符?”

孤月苦笑,“当年徒儿偷师父兵符是为了窃支兵日后保命,且栽赃给师父私藏可谓天衣无缝,至今皇叔仍以为是您私藏了。”

而后孤月又讪讪道,“那时候徒儿尚未拜您为师,应该论不上欺师之罪……吧?”

“要不因为你是我徒弟,我早宰了你了!”我瞥了他一眼,嘴上不饶人,心里寻思着也是这个道理。那时候他不是孤月是林玄,我不是云先生是风云将军,谁能想到这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后来能阴差阳错的成了师徒。刚才心烦意乱的也没想这些。

“师父饶命。”孤月见我不像生气,就挑了挑嘴角求了句饶,踌躇了一会儿道,“您这兵符,调兵可有效?”

我叹了口气,“若是无效,皇帝老儿至于往死里折磨我?”

孤月抿了抿嘴,走到我身前蹲下身,摸了根针替我向外挑着刺进手里的木刺,垂头道,“是徒儿害了师父,师父您打徒儿一顿吧。”

我见孤月内疚的很,心知自己话说重了,和他说我有多惨不是刺激他么,我又没这意思。想着便放缓了语调,“你师父我虽说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与你一小辈也没什么可揪着不放的,何况也罚你在外面跪过了,此事……就算过去了。”

“师父,那徒儿下山之事……?”孤月抬头灼灼的看着我。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3 12:39:00 +0800 CST  
我默然不应。

当年为剿灭敌军逃师,皇上特敕我这枚兵符带兵追击,可调总兵力的四分之一。乱世之中,天下变更快得很,使得兵将们习惯了认符不认人。兵符丢失,就暂且听从皇上,若是兵符重现,那就又不一样了。

当初剿了敌军,我带兵符回京复命,兵符却无故失踪了!龙颜震怒之下,哪还能有我好果子吃?

我结拜大哥何平将军与皇上斡旋了两日,这才把我从天牢里救出去。我还记得何大哥笑我,说我那时惨得没人样,血葫芦——不对,是冰糖葫芦似的在牢房墙角蜷着。他进天牢接我时我扯着他衣服嚎啕大哭,先是哑着嗓子一声声的叫大哥,然后就一个劲儿的喃喃着冤枉,没说几声就一头晕他怀里了。

至于为什么是冰糖葫芦不是血葫芦,何大哥说是我衣服上的血水都结了冰,鲜红的一大片,和冰糖葫芦倒没两样。

何大哥说的这些我自己也都记得,在地狱般的处境下见了亲人的感觉真没法形容,做些丢脸的事也无可厚非。

不过现在好了,除了我自己,谁也不知道我这丢人事了,何大哥救出我半月后便意外死于府中,享年二十九。

何大哥去世的那一晚来见过我,犹犹豫豫的与我说了半天话,弄得我好生奇怪。临走前他抚了抚我头发,郑重其事的与我说,“云小九,答应大哥,永不得叛君!这天下,不只是你我打下来的,替兄弟们守好它!”

我在师门时排行第九,风字辈,得名云,于是熟些的人都唤我云小九,算是个小名。当时我不疑有他,现在回想我那时脑袋转的忒慢,何大哥这句话明摆着是句遗言也没听出来!

何大哥走的第二天,我便被遣到了骨峰,是时我连路都走不利索,一番颠簸差点又要了我命。

可那都不重要了。让我扼腕终生的是——何大哥拼死保下的我云小九,竟连柱香都没能给他上成……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3 23:41:00 +0800 CST  
我蒙受了那么大的冤屈,从十八开始,被软禁在骨峰已有五年,这五年里从未踏出骨峰一步。

人生最好的年华就如此虚度,陈疾因寒冷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我,我却依旧为朝廷办着事,给皇上卖着命,为的是什么?

我风云不过是想谨遵何大哥遗命,永不叛君,守好这片无数将士鲜血染就的江山罢了。委屈便委屈吧,若没有何大哥,我五年前就冤死狱中了。何大哥替我死了,我就要替他活下去!他想守护这天下,我便替他守着!

可如今复仇的机会就摆在我面前,为自己,为何大哥,为那些与我一样遭了迫害的弟兄,我又哪里舍得放弃?况且,我若是任由皇上灭了麒麟王,下一个被灭的就是我这骨峰。就算不为我自己着想,我也得想想我手底下那帮小崽子,想想我这三个徒弟。我之所以留下孤寒和孤玉,就是因此事也关系着他们的死生,若是我准了孤月下山,他们也要协助孤月的。

我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孤月见我脸色不对,正被他攥着的右手也颤抖得厉害,便试探着唤了我一声,“师父?”

我抽回手,闭目不语。

孤月见我没什么表示,有些焦急的道,“师父,您还有什么犹豫的,皇叔对您已经如此绝情,您又何必……”

我忽然嗓眼一甜,不由弯身张口吐了一滩血,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师父!”三个徒弟齐齐惊呼了一声,孤月手忙脚乱的替我顺着气,对孤玉孤寒吼道,“楞着干什么!孤寒快去找大夫,孤玉倒水!”

我压了压手,抹了把嘴角道,“不用,都回来,为师无碍。”

安抚了下慌了神的三人,我对孤月道,“事关重大,为师需仔细谋划,你们先回去,明早再来。”

孤月见把我逼得吐了血,也不敢再多言,三人告了退。

我咳了两声,起身出了门,在院中面西而跪,迎着漫天风雪,望着墨黑的天际默默无言。何大哥,小九该怎么办?你教教我……

我十五从军,便在你手下做事。我十六能为将,除了本身有些本事,更多亏了你的教导与提拔。

边塞荒凉,我思念家乡,你便教我吹羌笛寄情,与我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何苦吃不得?

我犯了军规,你几十军棍打得我哭爹喊娘,一点也不手软,与我说到了外面没人惯着我,要学着谨言慎行。

我战场负伤,你悉心照料我,与我说宝剑锋从磨砺出,要想强大,就要不断磨砺。

我领兵吃了败仗,你不远千里赶来陪我谈了半夜,与我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别颓废了让你看不起。

可现在,何大哥再也不能教我怎么办了……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4 11:03:00 +0800 CST  
我心内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终是拿定了主意。我本就是个当机立断的人,没有磨蹭的习惯,主将优柔寡断是兵家大忌,我自认我当年是个合格将领,自是没有这个毛病的。

我在天牢那两天冻出了毛病,一受寒浑身骨头都疼,跟虫子咬似的。我刚来骨峰的时候成天的疼,几天都睡不着觉,恨不得一脑袋撞墙上死了算了。

后来疼习惯点了我就试着逼自己睡,怕睡深了不自觉咬了舌头我还叼根筷子。二百刑杖没要了我命,冻了两天也没要了我命,要是自己咬着舌头把自己咬死了可就成了千古奇闻。

现在想想我那姿势跟狗叼骨头真是一点不差,要多狗有多狗。

再后来我就越发淡然了,现在除了我自己,怕是谁也看不出我疼来。

就在我拿定主意回神之时,才发现腿好像没了!我愕然的伸手摸了摸,发觉腿还好好的长着呢,不由汗颜。挺大岁数了还挺有想象力,跪了没一盏茶的时候还能把腿跪没了?只是麻了没知觉而已。

我一边揉着膝盖一边颇为唏嘘,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能把生龙活虎的人糟践得要死不活。想当年我上午上完战场下午再练半天枪也不觉着累,如今坐着都能迷迷糊糊睡着了。也难怪我总觉得自己老了,二十三的年纪,身子骨却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自己清楚的很,再这么下去,我怕是……没几年活头了……

其实我这么活着细想想真没什么意思,囚徒一般,又得天天受刑似的疼,哪是人过得日子。可要真让我立刻马上麻溜的死了我还不甘心,碌碌无为,没脸面下去见何大哥他们。

我就差手脚并用的起了身,回屋裹着大衣烤了半天火还是冻得直哆嗦,这才反应过来,大冬天的两顿没吃能不冷么……

我穿好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出了门,不紧不慢的向饭堂走。我带兵打仗时一律和将士们一起吃大锅饭,到现在还保留着这习惯,倒是害得孤月他们吃个饭还紧张得够呛。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4 19:24:00 +0800 CST  
我早年学艺驳杂,什么都学了一点,十八般兵器样样都能耍两下,不过瞎学终不是正途,后来听取师父意见就专攻枪法了。所以至今我所精通的也就两样——枪法,轻功。

枪法是勤学苦练学出来的,想不学也不行,别的师父惯着我,我若是敢在学枪上偷懒,师父可是要大刑伺候我的。那时候偷了懒一挨打就在心里骂师父灭绝人性惨无人道,后来到了外面闯荡,见识了何为实力为尊,这才明白了师父一片苦心。如今自己也成了人师,对师父就更为理解,若是见孤月他们不刻苦我恨得牙都疼,那是真来气。

而轻功有所成就的原因都让我不好意思和徒弟们说,影响不好。我轻功好的原因有二,一是常偷懒去山下西瓜地里偷人家西瓜吃,抱着西瓜还得跑得快,要不然被瓜主人逮到,送到我师父那里去又少不得被大刑伺候,慢慢的就练出来了。二是我师父与我说要是我挨打时能跑得过他,他就免了我那顿打,我挨了八九年的打终于在十五岁那年成功甩掉了师父。我还记得那时师父把戒尺一扔,又欣慰又惆怅的对我说,“小九,你出师了。”

因此,我是出了名的走路没声,那回在饭堂将送饭的孤月和偷吃的孤玉捉个正着时,若是我不故意咳嗽一声,累死他们也发现不了我。

我跟鬼似的飘飘忽忽走到饭堂时,差点又被气得吐了血。我三徒弟孤玉正鬼鬼祟祟的在墙角往鸽子腿上绑着小竹桶,东张西望间看见了我,吓得手一松,鸽子扑棱棱便要飞走。

我脚尖一点地,借了力后掠上了屋顶,再在瓦片上借了次力跃起,正好抓住了鸽子右翅膀把它拽了下来。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5 11:21:00 +0800 CST  
今日刚和孤月交过手,我看着胜得轻松,实际上那几招过后我一直都不大喘得过气,要不然也不至于心绪不宁的吐了血。

我刚获释时,何大哥给我请的这个神医那个神医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得出的答复大同小异:若不受寒,不动怒,不动武,精心调养,二十年已是极限。

如今已过五年,我一直受着寒,不时动动怒,还好我很少动武,否则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未知数。

而今日我既动了武又动了怒,本就不大舒服,眼下捉了鸽子后提着的心一松,不由跟着腿软,一趔趄差点从屋顶摔下去。

我半跪着掩唇咳了一阵,咳得我都怀疑肺是不是被咳出来了。咳后便觉得心跳得厉害,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

“师父!”孤玉落到了我身边,拍着我后背担忧的唤了我一声。

我背着孤玉捻了捻手心上咳出的血迹,嚯地起身,一脚将孤玉踹下了屋顶。孤玉结结实实的摔了地,听那动静就知道摔得不轻。

我顺势坐到了房檐上,拨弄着手里的鸽子,幽幽的道,“跪好!来,告诉为师,骨峰之人何时有联系外人的权利了?”

孤玉不敢耽搁,爬起身跪得笔直,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这话也没指望他回答,就是句质问而已。我将绑在鸽子腿上的竹筒取下,敲晕了鸽子随手扔到了一边,扯出了里面的二指宽的小纸条,一点一点摊开,待我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心口都气得发疼!

纸上内容就四个字:尚未定夺。

尚未定夺,尚未定夺!有什么事尚未定夺?想想今天下午,便不言而喻了。我这两年竟养了条噬师的野狼!我固然火冒三丈,但更多的是失望。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5 19:33:00 +0800 CST  
都已是这时辰了,饭堂周围早就没了来来往往吃饭的人,值班的巡逻的也都很有眼色,见我云先生正高坐于屋檐上教训徒弟,片刻后就不在我视线内晃悠了。我捏着纸条的手骨节都泛了白,久久无话。

“师父,我……”孤玉见我不语,开口欲打破沉默。

“闭嘴!”我抚着额头冷冷的打断了孤玉,“我不管你是谁,你如今既然还尊我声师父,就得守着规矩!未让你开口,可有你说话的份?”

“……”孤玉沉默,微微一叹。

我打了个响指,很快就有两人赶到了我身前,半跪着等着我指示。骨峰作为朝廷的隐秘部门,机制还是很严谨的,我来之前就已经初具规模,我稍加整顿后便更为完善了。

除了年年送来的大批受训的刺客以外,还有许多朝廷派来的人维持秩序、教导刺客等各司其职,另还有许多伺候着衣食住行等的下人。我只负责主持大局,有了大事拿个主意,其余的也没有什么用我操劳的事了。除了刚来那两年事情比较繁琐,到现在各处都已经被我打点的井井有条,我近几年还算是比较清闲的。

“带下去,先关着。”我一指孤玉道。

两人面面相觑。骨峰作为罪犯聚集地,牢狱这种地方当然是有的,闹事的、不听话的都有可能被扔进去体验体验生活,不过一般都不会关太久,半天就能让人骂骂咧咧的进去哭哭啼啼的出来,保证下回不敢再咋呼,格外的好用。孤玉也在听到我要关他之后脸色一变。

骨峰有多冷?我不大形容的好,不过我可以保证你泼盆水没落地就能冻成冰。骨峰牢狱建在风口,阴风鬼嚎似的一刻不停,牢房湿冷的很,无灯火,火盆就更是奢望,进去之后除了冷和黑基本感觉不到别的。我作为主事,当然各处都要视察一番,那里也理所应当的看过一回,深感那根本不是人能待的地方。因此孤月他们犯了再大的错我也没舍得关他们一时半刻,这还是第一次。

孤玉被押了下去,他临走前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并非是乞求,而是坚定。他想告诉我,他没有背叛我。

我自然希望是如此!可证据就摆在我面前,我拿什么信他?

我拿起一旁的鸽子,大感稀奇,要说鸽子是不可能在这么严寒的环境下生存的,所以我一直没防范着有人会飞鸽传书。可这只鸽子是怎么办到的?

这么一番折腾我也没了胃口,索性折回去找到了调查队,把鸽子扔给了他们,吩咐了他们去查鸽子的来历。

回房坐到了下半夜,我脑子困得昏昏沉沉的,却偏偏睡不着,总能想起自己被关押的那两天有多难熬——我应是在担心牢里关着的孤玉。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6 11:11:00 +0800 CST  
我到孤玉牢门前时,发现已经有人早我一步先来了。

孤月和孤寒盘坐在牢门外,隔着铁栏与孤玉说着话。孤玉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凄惨,虽然难免冻得瑟瑟发抖,但身上裹着的被子能挡不少寒。牢里是断不可能有被子的,这被是孤月和孤寒带来的无疑了。我这才恍然,难怪狱卒见我来会慌成那般。

我躲在拐角细细听了一会儿,发现三人没说什么正经事。孤寒和孤玉不太清楚我身份经历,孤月正和他们说着呢,此刻已经讲到我十七岁上领兵连破三关的陈年旧事,孤寒和孤玉也听得颇为入神。

“……师父一枪将赤月关的守将陈……”孤月说到此一顿,应是忘了那守将的名字。

“陈歆。”我倚着墙凉凉的接道。

“对,就是……”孤月戛然而止,牢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异常沉重,只剩了阴风呼啸的声音。

我走到孤月身边,似笑非笑的道,“说得不是挺高兴的,怎么不说了?”

“徒儿知错!”孤月改坐为跪垂头道,孤寒和孤玉也跟着跪了。

我从铁栏的缝隙间扯出了被子,折了几折后坐了上去,挑着孤月下巴使他抬了头,冷声道,“你可知他为什么被为师关在此处?”

孤月抿了抿嘴回道,“知道。徒儿信玉儿是冤枉的。”

我放下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孤月缺点不多,最严重的一点就是心软。当初素不相识时就冒险给孤玉送饭,孤玉生辰又陪他下山,我那两次罚他那么重就是气他这个性子!如今出了这种事他仍然感情用事,成大事者怎能如此?

我起身在墙上取了根挂着的铁链子,扔到了孤月身前,“自己反省,天亮来找为师。孤寒回去。”

孤月犹豫片刻,将铁链弯了几道,抬膝就要跪上去。

一旁的孤寒突然伸手抽走了铁链,一字一句的道,“师父,这不公平。”

“哦?不公平?如何不公平了?”我饶有兴致的问道。孤寒性子直爽,我也见怪不怪,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有分寸,若是过了分有得他苦头吃。

孤寒看着我道,“我也犯了错,为什么只罚师兄?”

“你才受了伤,为师且饶你一次,至于为何不饶他,他自己心里清楚!”我瞥了眼孤月,又对孤月道,“你若是觉得冤,也走就是了。”

“寒儿先回去,我认罚。”孤月是个明白人,想必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孤寒忿忿的起了身,将铁链扔了回去,边向外走边道,“你乐意跪便跪,我哪里管得了!这东西跪半晚上,腿不跪折你!”

——————

七老大不小了舍不下脸来要回复,你们也别真以为我不喜欢嘛……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7 19:07:00 +0800 CST  
孤寒气冲冲的片刻就走了个没影,孤月被孤寒数落得无言,不由苦笑着摆弄好手下的铁链,咬了咬牙跪了上去。

初一跪,孤月并未能跪起来,应是疼得控制不住自己,缓缓试了几次才能勉强跪直。我见孤月动作僵硬的很,应是稍微动一下都是极疼。

我师父打我最常用的方式是拿把戒尺追着我打的,打哪算哪,挨一顿下来浑身都是或青或肿的尺痕,我那轻功有一半是为了逃打练出来的。若是犯错严重了我就没躲的份儿了,要么就吊起来抽要么就绑柱子上抽,不管捆哪,反正就是往死里抽就是了。等从了军,除了刚开始时挨过一两次军棍和丢了兵符时挨了二百杖以外就没挨过打了。

在我印象里零零星星的被师父罚过几次跪,不过时间都不是很长,更别说跪铁链了。所以跪铁链有多疼我也不知道,不过见孤月天寒地冻的还能疼出一脑门子冷汗大概心里有了数。

孤玉垂首跪着,至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在听得孤月跪铁链弄出的声响后手指就紧紧攥上了袖口。孤玉了解我脾气,知道他解释了我也不会轻信。事关重大,我只能等证据。其实如孤月所说,我也信孤玉,只是我不能意气用事,我一步走错,输的不止我一条命。

我悠悠坐了回去,明知故问孤月道,“疼吗?”

孤月嘴角抽了抽,从牙缝里挤出了个字,“……疼。”

“疼也不长记性!”我恨恨的点了点孤月肩头,“罚你跪好几天没记住,抽你一顿又没记住,这次再记不住下次就一砖头拍死你!”

骨峰年年新人第一天集合之前我都预备三四块砖,哪个敢不开眼的嘴贱手欠我就对着后脑赏他一砖头。一般来说我年年都只用得上一两块砖,毕竟眼见着别人脑袋咕嘟咕嘟的冒着血被拖下去还不识趣的人千里无一。每年这时候孤月他们三个都兴致勃勃的赌一把我能砸几个,据说这两年赢的都是孤月。

楼主 魂尐七  发布于 2013-10-09 20:33:00 +0800 CST  

楼主:魂尐七

字数:80896

发表时间:2013-10-02 01: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21 09:50:5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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