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咔嚓”
“砰！”
宫洛风一样闪进门，以至于开锁和关门的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书房的隔音做得不错，但开着门依旧能听到外面不小的声响，凌熠辰只是皱皱眉，依旧看着书。
坐在客厅拿着笔写写画画不知道正在研究着什么的秦陆然，本来就皱着的眉头，锁的更紧了。才要起身去看，便见到了宫洛那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你们是不是故意的！”不等秦陆然质问，宫洛先发制人，一脸的怒气冲冲。自己一天到晚还傻傻地关注着三个人，小心翼翼地等着他们的一个态度，却不想人家根本就是把自己当猴耍，串通一气吊着自己一个人。
本来难得地配合凌熠辰逗宫洛的秦陆然突然间没了兴趣，冷着脸一贯地惜字如金“出去！”
“你们不觉得自己很无聊吗！”小爷都把这当成了天大的一件事，结果你们竟然都在拿我开玩笑！越想越气，见秦陆然冷着脸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宫洛也不想再跟他废话“老师呢，我找他去。”说着就要绕过秦陆然往书房走。生气归生气，对秦陆然可以大吼大叫，但对凌熠辰，宫洛这一点小脾气还是有所收敛的，也不是刻意为之，只是提起这个人，自己的气势莫名其妙地便弱了一大截，说话声音也轻了许多。
“找我？”不等宫洛找，凌熠辰已经自己走了出来，语气明显不善。
刚刚还炸了毛张牙舞爪的小豹子，瞬间像撞上了猎人黑洞洞的枪口，恐惧的神色中带了些许将死的悲哀，手脚僵硬得无处安放。
“老师……”明明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的宫洛自己都奇怪为什么凌熠辰就像个开关，只要一出现，啪地一下瞬间关闭自己所有暴力系统，说话都没了底气。
“这么快就来讨打了？”凌熠辰缓和了神色，却并不代表不生气了。宫洛会回来，是他从一开始就料定的事实。如果真的不懂事，第一节课的罚站就足以让这个小少爷爆发；如果不是真心信服，从一开始，宫洛就不会乖乖趴下让他打。
本来还想装作一副讨公道讨完就走的样子，被凌熠辰这么一说，面上一下尴尬起来。
“我……我是……”宫洛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个冲动就跑了来，难道就是是因为看出了那三个人并没有放弃自己反而捉弄自己的那一点带着羞愤的喜悦？说是来闹，其实更多的是来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吧。
大概知道宫洛说不出个所以然，凌熠辰也不为难他，只是摇摇头“看来教一遍的东西还是记不住”说完，又看向根本不想搭理宫洛的秦陆然:“然儿，去书房把他那把戒尺拿来。”
“是”秦陆然看了一眼宫洛，淡然走向书房，心里却并不轻松。让他去拿，凌熠辰的意思，他也大概明白了八九分，虽然不情不愿，尤其再一次看到宫洛见到凌熠辰前后态度如此大的反差，被努力打压的那一点反感又无声无息地滋长出来。只是，对于凌熠辰的吩咐，他习惯了服从。
听了凌熠辰的话，宫洛腿上又是一颤。上次就是被打跑的，如今自己送上门来讨打？宫洛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凌熠辰，腿上不自觉地向后退。回头就能看见门，但这一次，宫洛却并没想过要跑。
“老师，我，我上次和您撒谎的，您不是说，十句话里起码前八九句是真的才有可能瞒过您吗，刚好我那最后一句就是假的，嘿嘿，我这次这谎话有技术含量吧，把您都骗了”宫洛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也知道自己的解释很牵强，为了逃过这一顿打，他开始语无伦次。
“老师。”秦陆然看着嬉皮笑脸的宫洛更是没甚好感，一句提点都没有，只是恭敬地将戒尺递给凌熠辰，希望他能接过去。
果然，凌熠辰没有接，只是按下了秦陆然平举着的双手，示意他先拿着。
凌熠辰看向宫洛，语气冷冷的“玩够了吗？”
“够……够了”宫洛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还要继续圆你的谎吗？”
“不了”
“好，宫洛，我给过你机会了”凌熠辰点点头:“那就给我滚过来。”一通训斥毫无违和感，好像宫洛从没说过“不奉陪了”之类的话。

(十七)
过不过去？过不过去？答案无疑是肯定的。瞄着凌熠辰的脸色，目光不可控制地撞上秦陆然手中的戒尺，那种尚未来得及适应便已刻进骨子里的疼痛重又呼啸而来。一步拆做三步，宫洛终于挪到凌熠辰近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凌熠辰不轻的一脚踢得一个趔趄，不偏不倚地摔在沙发背上。咬咬牙，双手顺势撑好。
凌熠辰冷笑:“宫洛，我教过你的你是一点也没记住。”看向秦陆然，见这一向懂自己心思的大弟子只是又默默举起了戒尺，凌熠辰知道他还是不愿意接受宫洛，对于宫洛的冒犯，秦陆然不想计较，凌熠辰也不逼他，接过戒尺便打发他去书房继续改那个已经改了五遍却还是“差强人意”的论文。
双手拄在沙发上，宫洛也是觉得委屈，近一个月的时间，除了上课那点互动，课下接触，除了挨骂就是挨打，哪里学到过什么东西，更不用提记住了。心里正想着，感觉屁股上被人戳了两下，下意识地想躲，却还是克服自己忍住了。
“在走神？”凌熠辰波澜不惊。
“嗯”宫洛也不遮遮掩掩。
“想什么？”
“想您教了我什么”宫洛这话并不挑衅，也不赌气，但也绝不是服服帖帖思考错误的态度，只是很平静地叙述。
“是该好好想想”凌熠辰并没有被宫洛这一句话激怒，却还是提起戒尺给了宫洛狠狠一下，给他留足了喘息的时间才继续道:“我帮你想”说罢又是一串毫不留情的击打，一连十下，仍是同一个地方。宫洛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薄薄的紧身牛仔下，一道长虫一样的伤痕正在肆意膨胀。
一时间，宫洛又有了逃跑的冲动，狠狠咬住了下唇，只是止不住地用脚踢向地面。
"啪！"凌熠辰狠狠一下，打在了宫洛不安分的腿上，两只脚立刻停了下来，不敢乱跺。
"老师，能别打了吗？"才十下，宫洛已经疼出了汗，但他清楚地知道，这十下，仅仅是个开场白。
凌熠辰停下手，戒尺的另一端习惯性地抵在下一道肿痕的位置上，明显感受到宫洛全身一颤，才回答他："我说过，你随时可以走，但在我这一天，就要守我的规矩，没忘吧，我也说过，我的规矩，很多"
"没忘"宫洛也不知道凌熠辰说的"没忘"是针对哪句话，索性他两句话都还记得。实际上，凌熠辰的大部分话，他都还记得，只不过有些话他不愿意想起来罢了。
凌熠辰用戒尺点点宫洛的牛仔："我说过什么？"
明知逃不过，却还是固执地相信“侥幸”，被凌熠辰问及，最后的一点希冀被打破，宫洛干脆自己动手，直接将裤子脱到大腿根来回应凌熠辰的问话。
"啪！"失去了裤子的阻隔，戒尺直接接触皮肤，脆生生的击打声显得尤为刺耳。不是没经历过，可宫洛还是一下子红了脸。
"我问的什么？"
“您说过什么”同样的亏，宫洛才不会这么快吃两次，不等凌熠辰追问，自觉地回答“您说过，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说完，头深深地低下去，埋在双臂之间，他不敢想象，这样伤身又伤神的疼痛什么时候才会走向尽头。

(十八)
“继续”
尽管了解不是很多，但凌熠辰的喜怒脾性宫洛也已经摸索得差不多，略一思索便知道自己说要好的多。
“老师还说过不要磨磨蹭蹭，还有，要知道什么是长幼有序。”宫洛是以一种奇怪的声音说完的这一句话，如果不是真的经历过，他绝不相信这些几近虔诚的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明知故犯？”凌熠辰当然知道宫洛能做到如此也不容易，心头那一攒火也消得差不多，只是语气上还是一成不变的冷冰冰。
“脾气上来了控制不住”十七八岁的年纪，又有几个能巧妙地把握自己的情绪真正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一个气冲丹田，谁还顾得上深思熟虑。
“啪啪啪……”一连十下，留下的又是高高凸起的一道红肿。尽管不是第一次，宫洛还是不知道怎么去适应这嵌进骨子里的疼痛。
“别担心，我帮你慢慢控制。”凌熠辰轻轻挑起嘴角，宫洛这直来直去的脾气，在社会中虽免不得吃亏，却也是难能可贵的真性情。他也不想打掉这鱼龙混杂的社会中难得的纯真。
“老师，您能，别，别总打一处吗”宫洛实在疼得受不了，每次都是，仅仅十下就能疼出汗来，况且每次都不止十下。
“习惯养成了改不了”一个错一道肿，是凌熠辰一贯的作风。
“起来吧”凌熠辰收了戒尺
“啊？”还在消化着疼痛的宫洛，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是不敢相信凌熠辰能这么善良。没有得到确认，宫洛是不敢动的，上次躲那么一下换来的一道红肿，他还记得。
“起来”凌熠辰帮宫洛确认了一遍，看着眼前如同听到天籁的孩子如蒙大赦地一骨碌爬起来，凌熠辰更是喜欢这份不曾被复杂的生活夺去的孩子心性。
宫洛低着头，屁股上一跳一跳火辣辣地疼着，却不好意思揉。低头，也不是认错，只是刚刚挨了打，实在不好意思面对这个刽子手。
“其实今天没想打你”看到意料之中的探寻的目光，凌熠辰嗔怪地瞪了宫洛一眼，继续解释“进门就对你师兄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
“我知道我脾气容易让人讨厌”只是有些知道，很难改掉。
“那你对我怎么不敢？”
“我……”宫洛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真的说“因为你打我”？
凌熠辰却不放过宫洛脸上地每一个表情，穷追猛打“因为你怕挨打，你跑了又回来，是因为相信能从我这里学到东西”
“我哪有那么功利”尽管不愿意承认，宫洛也不能否认凌熠辰的话，甘心收敛起所有骄傲，真心佩服的背后，还是希望能学到些实实在在的本事。
“这很现实”凌熠辰并不会因为宫洛有条件有目的的佩服而感到丝毫不满，本来也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地信任谁。“你和你师兄闹，也是想让他多注意你，他要是真的不理你，你也不好受”
宫洛仍旧不能否认。
“你记着，你师兄教你的，会比我多”凌熠辰并不多话，也从来不习惯解释，能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多，已经算是难得。当家才知柴米贵，养儿方知父母恩，凌熠辰算是体会到了夹在两个别扭的小家伙中间的无奈。如此想着，竟然有些同情小时候板着脸调节自己和哥哥纷争的父亲了。
“去叫你师兄带你看看你的房间吧，给你收拾好了”凌熠辰话锋一转，拍拍宫洛的小脑袋，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宫洛，脸上笑得更加坚定。
……
“老师，秋忱这孩子不错。”经过几天的接触，秦陆然很是喜欢秋忱的上进心。
“确实有头脑”凌熠辰怎么能看不出秦陆然的意思，只是并不点破。
“宫洛远比不上他”果然，秦陆然还是想换掉宫洛。
“所以宫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
……
“师姐，你竟然也和师父师兄串通一气”客厅里，宫洛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像井灵抱怨
“说什么呢？”井灵不明所以。
“我和师父闹别扭，你也不帮我”
“你们什么时候闹别扭了？”井灵看了看凌熠辰，又看看宫洛，这一出闹剧，自己就这么华丽丽地错过了？
宫洛无语，刚要吐槽井灵装得不像，凌熠辰便浅笑着将宫洛的话堵在口中“让你师姐知道了，肯定想方设法给你出主意，我就没告诉她。”
宫洛一口西瓜含在嘴里，牙签还不曾拔出来，就这么，石化了。也就是说，听了秋忱的话，来这里闹一场，然后冰释前嫌，全都是一个阴差阳错。
最美的，也就属阴差阳错。

(十九)
从来都不知道图书馆内部结构的宫洛，在闲散的大学生涯中，竟然也有了一次泡图书馆的经历。找了窗边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第一次，手指在键盘上因为正经事忙得不亦乐乎。
午后的时光，静静悄悄不慌不忙，过惯了蒙头大睡和在游戏里醉生梦死的生活，宫洛突然觉得，在浓浓的咖啡和淡淡书香中埋头苦干一个下午也不失为一种神圣的体验。
本来可以不用这么卖命，只因为是秦陆然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真的想做好也好，为了在秦陆然那里争那一口气也罢，总是，宫洛是不想让他的师兄失望。
“师兄，我写的市场分析已经给你发过去了”提着电脑从图书馆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肚子里一阵一阵翻滚着饿得难受，宫洛仍是觉得很满足，第一次同秦陆然说话说得这么骄傲。
“这么快？”秦陆然给了他三天时间，没想到看着一点都不靠谱的小师弟竟然只用了半天就完成了任务。
“那当然，我可是泡了一下午的图书馆。”宫洛觉得，这是自己到了大学以后，除了从凌熠辰家跑出来又跑回去外做得最漂亮的一件事。
秦陆然承认，他因为宫洛的积极而开始对他有了些许好感了，然而，当他立刻打开邮箱查看了邮件时，脸上地笑就没那么明朗了。
“数据呢？”
“啊？什么数据？”
“市场调查做了没？”
“没做”宫洛有些泄气，语气一下子弱了下来。精雕细琢呕心沥血打磨出来的得以作品分分钟被人发现瑕疵，任谁也不会不失落。
“看得出来你这些理论分析确实用了心，但是这种创业项目，不同于单纯的创新，必须要有充足的数据支撑你的理论……”秦陆然恍惚间仿佛也被自己的话惊到，不知不觉间，指导起宫洛，他竟然这么有耐心。
“我知道了”自己的用心被秦陆然发觉，得到他类似夸奖的回答，宫洛已经觉得很满足了。人往往是这样，哪怕不是积极进取的人，得到别人的肯定哪怕是一个鼓励的眼神，便会希望在这个人面前再努力一点点。
饥肠辘辘的宫洛，对着因为脑子整个下午的高负荷运转而备受冷落的肚子无奈的笑了笑，原本应该迈向食堂方向的腿转向了另一侧的学校大门。学校寝室每晚都会熄灯断电，今晚，他需要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
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背靠着床，还没来得及拆开包装的外卖还在整整齐齐地躺在桌子上，手边一罐罐的红牛却已经随意地散落了一地。宫洛抬起了膝上的电脑，动了动已经有些僵硬的腿，换了个相对舒服些的姿势。
打破一个人的静谧的，是宫洛的手机铃声。
“喂？”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一开口宫洛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带了浓浓的疲惫，就是以前通宵打游戏也不曾有过的倦意。
“我就说他没睡吧”电话那头嘈杂喧嚣的音乐中传来一个得意的聊天声，而后这个声音才指向宫洛“又打游戏呢吧，等会来的时候别忘了把方泽揪过来”
“打什么游戏，忘了跟你说了，我不去了，你们自己玩吧”说完话，又是几口红牛下肚，毕竟一夜快过去了，眼皮有些支撑不住了。对待这群好哥们，宫洛总是能爽约爽得理直气壮。
“怎么不来了？你鼓捣什么呢？”大概是环境太过嘈杂，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喊出来的，生龙活虎的声音与宫洛这边的萎靡疲惫对比鲜明。
“我那师兄好不容易给我分配点活，我好歹得争口气不是”提起秦陆然，宫洛嘴边不知不觉间溢出一抹邪邪的孩子气的笑。
“不说了，我要做三好少年了。”挂掉电话，宫洛将电脑扔在床上，自己也躺了过去，一个晚上，各种姿势都试遍了，以前打游戏倒没觉得，现在才发现怎么坐时间长了都会累，还是床上最舒服。
宫洛将自己摆成一个放荡不羁的大字，尽情伸展着双手双脚，释放着一晚的疲惫。小心地闭上眼，嘴角的那一抹浅笑还在——那是认认真真投入到秦陆然的任务中的欣喜。

祝宝宝们节日快乐

(二十)
凌晨三点多，尽管知道正常情况下秦陆然早就该睡了，宫洛还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连夜做好的调查问卷和查到的相关数据发到了他的邮箱，有些欣喜，一刻也耽搁不得。
离开酒店回学校碰见刚好从宿舍出来的秋忱时，宫洛是得意的，终于，他也在正经事上做了什么可以让这个哥们刮目相看的事了。宫洛已经做好了被秋忱询问昨晚去向后对他侃侃而谈的准备，岂料秋忱看了看他手里的电脑，只当他出去打游戏了，戏谑一句“竟然回来这么早”便急呼呼地要走。终究还是宫洛绷不住，叫住了那个匆忙的背影:“嘿！这么着急，哪去？”
“乐园公寓，秦学长叫我九点去找他”秋忱说话略显着急却仍丝毫掩饰不住欣喜，那个真心当做神级人物来崇拜的学长约他在家里见面，那大概就有些眉目了吧。
“他叫你干什么？”宫洛瞬间警惕起来，看着秋忱与秦陆然频道的来往，隐隐约约嗅到了些威胁的味道。本来秋忱能得到大神的指导，宫洛该是高兴的，然而当这个大神是叫他都得煞费心机去搞定的秦陆然时，他就不愿意了。
好兄弟就是这样，看到你比他没落了，他不高兴，看到你比他发达了，他更不高兴。
“可能要谈些事情”想起自己和秦陆然说过的话，秋忱突然生出背叛宫洛的负罪感，又不知道秦陆然的反应如何，心里觉得有一点七上八下，也仅仅是一点，毕竟希望自己更优秀并没错。
宫洛诧异地看着秋忱，什么事需要到家里谈？短短一秒钟的思考过后，宫洛果断追上秋忱的步伐“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
“我也有事”抛开那点说不出口的已婚女子对丈夫的监视心理，宫洛也不知道他去干嘛。
于是，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装着满腹狐疑，宫洛就这么轻车熟路地带着秦陆然摸到了凌熠辰家里。原本担心迟到提前一小时出门的秋忱，有了宫洛带路，硬生生早到了四十分钟，还犹豫着一会应不应该进去，电梯的门已经叮的一声开了。宫洛看着手机屏幕简短的信息，眉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浓浓的笑。也不用按门铃，拿出钥匙大摇大摆地推门进去，与一旁秋忱小心翼翼的拘谨反差强烈。准确来说，处于那点小心眼的嫉妒，在第一次进门的秋忱面前，宫洛有些故意卖弄了。
“师兄”
“秦学长”
见到秦陆然从书房出来，两人同时打招呼，地位已然分明。
“这么早？”对两人这么早一同前来的诧异一闪而过，想着不到一分钟前给宫洛发的让他过来的短信，秦陆然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哪里还用等人叫，怕是知道秋忱要过来，自己就绷不住了吧。
“坐吧”秦陆然随意一指沙发，对秋忱说话的声音很是客气，却在看到宫洛闻言一屁股坐了过去时沉了脸“去给小秋拿点喝的”
小秋？什么狗屁称呼？你叫我还都只是直呼大名呢！
宫洛只是心里暗暗不满，再怎么放肆这些话当然也不敢真的说出来，也是因为当着秋忱的面被训，面上有些下不来，闷闷地答应一声便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要走。
秋忱没想到，师兄弟而已，他们的关系竟然就已经发展得这么快，秦陆然的语气，分明是在教训自家弟弟对客人招待不周，又哪里只是师兄弟的情分，于是秋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对秦陆然今天的态度更加充满了期待与忐忑。还沉浸在对宫洛的羡慕中，见这个平时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纨绔公子竟然真的乖乖起身，秋忱连忙拦住他，又对秦陆然道谢“谢谢秦学长，我不喝”
“师兄，他说的，不喝”宫洛无所谓地耸耸肩，本来也没打算把秋忱当客人一样地伺候，不喝就算了，也不用客套。
秦陆然皱皱眉，终是没再训他，只是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淡淡问“昨晚熬夜了？”不等宫洛回答，又继续说“回房去睡会吧，以后不许熬了”
搞IT，哪个精英不是靠时间堆砌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是个需要透支生命才能拼出名堂的行业，凌熠辰从不许他们挥霍年轻的资本——在这个容易过劳死的行业中，生命始终是第一位的。
同样不等宫洛答应，秦陆然又望向来不及收起一脸吃惊的秋忱，恢复了一贯的客气“我们去书房谈吧”
单单通过秦陆然这几句话之间的态度，秋忱便能判定，没希望了。果然……
“小秋，我确实很欣赏你的能力，也曾经想过用你换掉宫洛”想起一大早看见的宫洛连夜发来的邮件，秦陆然又是轻轻笑了笑，道“作为学长，我很乐意随时指导你，但是，我的师弟，只有宫洛一个。”

(二十一)
宫洛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准确的说，被叫醒的时候。他本是没有起床气的，可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摇醒，任谁也不会有好脾气，迷迷糊糊睁开眼差点就要破口大骂，见身旁的罪魁祸首是秦陆然，没出口的话便悉数咽回了肚子里。
“师兄，干嘛呀”即使刻意控制，言语中还是带了明显的不耐烦。
“起来吃点东西”谁有都困得要命的时候，秦陆然很是理解宫洛，理解他的同时倒也有些心疼了，可，谁又没熬过夜呢。
“我不饿，不吃了”本来已经坐了起来的宫洛，砰地又倒下，翻个身打算继续睡，脑袋还没躺实，便又被秦陆然狠狠推了一把。
“起来！去把你那些数据抓紧弄出来去！”再睡，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索然，宫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下清醒过来，猛地一翻身坐起来，直勾勾看着秦陆然“师兄，问卷帮我看了没，有没有问题？”
“有两个无关问题，我帮你改了，已经投放了一部分，你自己再去看看”
“我觉得300份数据应该就够了吧”
看着宫洛睡眼惺忪地正经起来的样子，秦陆然突然就想笑了，竟然也有了些想和他聊天的冲动“你怎么突然转性了？”要知道，秦陆然不是个擅长和人闲谈的人。
宫洛显然是没想到秦陆然会问他这种趋近于主动表示友好的问题，明显愣了一下，而后便是招牌的邪笑“那想让你转性不得我自己先转嘛”不等秦陆然表示疑问，宫洛又继续说“长时间让一个我并不讨厌的人讨厌我，会显得我很没本事”
秦陆然随意地靠在宫洛床头的墙上，第一次在宫洛面前表现得像一个随和的大哥哥，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隐约能捕捉到一些笑容“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老师带你你吗？”秦陆然顿了顿，竟也用趋近于调皮的语气告诉宫洛答案:“最怕流氓有文化。”
“那怎么办，我从小就是和流氓一起长大的”
“所以你最好收起你的流氓习气”这一句，秦陆然倒是说的严肃，宫洛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将来可能危害社会。
“我看起来真有那么坏么”宫洛翻了翻眼球，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还很慷慨地拍了拍自己的床，对秦陆然笑道“坐吧，小流氓没有洁癖。”他知道秦陆然讨厌别人随意碰他的床。
秦陆然笑笑，仍是很随意的姿势，没有动，接着问“你高中在哪个学校？”
“康中”
“康中？A市？”
“对啊，我知道你是一中的”
一中和康中，A市中学的两大巨头，一个是公立中学中的翘楚，一个在私立中学中独占鳌头。
秦陆然似乎对宫洛知道他念的中学并不感到诧异，他在高中时的成就，大概不知道的人很少吧，只是继续探究宫洛:“能考上康中，成绩应该不错啊”
“哪是我考上的，我爸嫌我中考成绩太丢人，说不出口，拖关系让我进的康中”说起往事，宫洛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要到达终点，骑着三轮还是坐着路虎又有什么关系。
“康中也能托关系进？”
“有什么不能的，说是不可以，关系硬一样能进”
“那你大学是怎么考到这里的，不会也是托关系吧？”宫洛的坦诚显然更加引起了宫洛的兴致。
“那倒不是”说到这里，宫洛脸上更多了这带着玩世不恭的自豪“那时候没钱买装备了，又跟我爸冷战，不想管他要，我就秣马厉兵三个月，为了得社区的奖金，怎么样，励志吧。”
第一次，秦陆然发现原来游戏还有这种功用。不知道怎么继续接宫洛的话，秦陆然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吩咐道“下来，出去吃点东西”说着自己便往外走。
和秦陆然聊了几句，宫洛也觉得清醒了许多，一个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便追了出去，嘴里还呶呶不休“哎，师兄，你是不是也要开始转性了？”
“以后每周五周六回来住”秦陆然并不想回答他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不用，我在学校住得挺好的”宫洛又不傻，没什么事他才不愿意往这两座冰山眼皮底下钻。
“没和你商量”听见声音，宫洛才发现凌熠辰也在，老老实实打了招呼，便看到了桌上几道精致的小菜，这才觉得真的是饿了。昨晚那外卖，吃的时候已经冰凉了。
凌熠辰还是心疼宫洛的，让他过来住也是为了让他不至于因为周末不用上课而在周五周六晚上通宵达旦地玩，平时周日到周四不要求他，是为了给他节省一大早从家里往学校赶的那二十分钟睡觉时间，他也读过大学，他清楚清晨的二十分钟睡眠对于一个其实并不应该缺觉的大学生来说有多么珍贵。
对秦陆然尚可分辨一二，对凌熠辰，宫洛可是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妥协的份。于是，就在宫洛坚持准时准点回家报道的第二个周六，秦陆然又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小流氓”。

(二十二)
宫洛平时玩世不恭，但其实心里极其细腻。对于自己好友的心思又怎么能不清楚，秋忱一直都是个努力的孩子，在班里也算是名列前茅，又肯学，放在那里都应该是出色的。只是有些东西，说玄乎了是命中注定，说现实了不过是看对了眼，宫洛不明白凌熠辰为什么能看上他，但是他不能因为兄弟情就把老师拱手让人。

于是为了弥补秋忱，宫洛请他在学校跟前的麻辣鱼大排档好好吃了一顿，年少轻狂的事情，大家谁不知道，吃着吃着就喝起了酒，一瓶两瓶不在话下，等到第三瓶下肚，宫洛就飘飘然了。

秦陆然恰巧碰上好久没有见的朋友就请朋友在旁边一家饭店吃饭，出来就看见坐在落地窗里面的宫洛和桌上零零散散的酒瓶。秦陆然皱了眉，这小子真是能作死，今天周五本来就是该回老师家的，他打电话说会晚点儿回去，以为小家伙早就回去了，谁知道正在这儿喝酒呢。

正想着，凌熠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秦陆然自然不能让凌熠辰知道这事儿，否则宫洛免不了一顿好打，这几天看他每天熬夜做数据也辛苦了，想着这个星期回去好好跟他说说，这样一来看来这个小子作死的水平不是一般高。

送走了好友，秦陆然直接进了麻辣鱼大排档，问老板要了一碗凉水，纵是夏天，伴着空调的冷风，冷水上身还有些凉的，宫洛被这一碗水泼的打了个冷战，张口就骂:“卧槽！哪个不长眼的！敢……”话没说完，就看见自己师兄黑着脸，宫洛以为自己喝多了，揉了揉眼睛:“师兄？”

秦陆然倒是被他这萌萌哒的样子逗笑了，不过是冷笑，他现在一肚子火气。

秋忱喝的不多，立马站起来打招呼:“学长……你别生气，是我心情不好，宫洛是为了陪我。”

“心情再不好也不能喝酒解愁！”秦陆然训斥了一句，又看看秋忱:“这儿离学校不远，我先送你回去。”

宫洛半醉半醒，听见这话不高兴了:“送我回去……先。”

秋忱尴尬的笑了笑:“我没事儿的，可以自己回去。”

秦陆然也没有勉强，一来这里确实离学校不远，二来他现在一肚子怒火，就想收拾宫洛。

于是秋忱走后，秦陆然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宾馆。大学跟前，什么都不多，就是宾馆多。秦陆然很少在外边住，也没想到这儿的隔音条件这么差。

把宫洛推进浴室，拿了花洒就打开水龙头，水还没热就浇在宫洛身上，宫洛迷迷糊糊的，手舞足蹈挡着水:“凉！凉！”

“清醒了没！”秦陆然也怕把他弄感冒了。

宫洛看了眼秦陆然，小声嘟囔:“早就醒了。”

“自己洗个澡出来！”秦陆然说完就自己先出去了。

把屋子里空调调高了几度，想着等会儿别冻着了小家伙，虽然生气也不想他生病。

宫洛也知道自己犯错了，不敢磨蹭，匆匆忙忙洗了个澡就出来，衣服刚才被他师兄浇湿了，于是只能裹了个浴巾。

秦陆然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木质的衣服撑子，扔在床上，枕头摆在床中间，傻子也知道这枕头不是让他睡觉的，那衣服撑子也不是给他挂衣服的。

“趴上去！”秦陆然也不跟他废话。指了枕头命令。

宫洛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趴上去了，其实他师兄对他不错，这个星期自己熬夜做数据，师兄总是耐心给他讲解指导，遇到不清楚的事情师兄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复他的，简直就是百科全书，而且他的创意和想法让宫洛都深深敬佩。这次又是自己做错事，肯定要挨打。

“啪！”秦陆然直接扯下他的浴巾，只剩下一个内裤贴在身上，衣服架子打在屁股上声音不小。

宫洛一下子红了脸:“师兄！隔音差……能不能回去打？”

“你要是觉得回去能挨得住我和老师一起打我们现在回去。”秦陆然抱着胳膊看他。

宫洛又把脑袋埋在床上。

“啪啪啪！”秦陆然下手不轻，能看见没有被内裤包裹的地方肿起来了，这小子皮肤这么嫩。

“唔！”太疼了，宫洛咬着被角，含糊不清:“师兄轻点。”

“我跟你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吧！”秦陆然一边教训，手里也没闲着，在他臀腿的地方狠狠抽了两下。

“啪啪！”

“唔！！”宫洛不敢大声叫，毕竟这房间隔音这么差。

“师兄……我以后不会喝醉了。”宫洛聪明，自然一点即透，只是他没想到他的错不止这一点儿。

“继续说！”秦陆然又抽了两下。

“啪啪！”

宫洛扭着扭着躲着板子，这下惹火了秦陆然，按着他的腰，狠狠拍了五下。

“啪啪啪啪啪！”

“啊！”这下宫洛怎么也忍不住了，喊了出来。

“再躲！”秦陆然呵斥。

宫洛委屈的眼睛也红了，这么疼他也是实在忍不住了。

“说！还有什么错？”秦陆然继续审问。

“我……我做事不细心……”宫洛想起来自己那天做东西的时候因为熬夜太久了，有几个数据写错了，第二天被师兄一顿骂。

“啪啪！”秦陆然见他还不知错，狠狠抽了几下:“这一个星期你好好睡过觉没！还出来喝酒！倒是惯的你胆大！”秦陆然一边训一边打，宫洛也管不上外边是不是能听到，放开了喊叫。

“师兄不打了，不打了。好疼！”宫洛手也开始挡，秦陆然见他确实也是疼了，把衣服撑子扔在一边:“坐板凳上写一份检讨给我，我去洗澡，在我出来之前写好。”

宫洛看了看桌上的纸笔，又看了看硬邦邦的板凳，觉得师兄还是在罚他，不敢磨蹭从床上爬起来，身后密密麻麻的疼涌上来，

虚虚的坐在板凳上就让他疼的厉害，秦陆然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狠狠一压，宫洛疼的差点儿咬了舌头，一下子眼圈就红了。

“以后再敢熬夜和喝醉就想想今天的疼！”秦陆然训了一句就准备去洗澡，又转身过来把浴巾披在宫洛身上。

这下小孩儿忍不住了，扔了笔:“我不是故意喝醉的，师兄什么都不问，就知道打我……这几天为了你布置的任务加班加点，师兄也打我……我做错了什么？呜呜……”宫洛越说越委屈。他从小就不吃亏，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打过，这下子闹起来更是没完没了。

秦陆然也愣住了，平时他犯错挨打，从来不敢解释，这个小孩儿却哭闹这么厉害，哪里像是大学生简直就是个幼儿园小朋友。

“我知道师兄不喜欢我……我都努力在做了，师兄到底要我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了。”小孩儿把原因归结在了自己不受欢迎上，行了，感情刚才白打了，不过看宫洛的样子已经不能再挨了，好心的师兄还是觉得讲清楚道理了回头再收拾他。

“且不说我是不是喜欢你，我就问你，之前跟你说没说过不许熬夜？”秦陆然扯了一张卫生纸给他擦眼泪。

“说过……”宫洛吸着鼻子，好像受了委屈的宠物。

“那你说你这大晚上的该不该在外边喝酒还喝醉了？”师兄循循善诱。

“不该……”师弟老老实实认错:“我知道错了……可是太疼了。师兄打的好疼。”卖萌撒娇，挨打后必备。

显然师兄不吃这一套:“记住疼，想想自己以后要怎么做，我去洗澡，出来前把你的反思给我看。”

秦陆然这才进了浴室，只是他出来的时候宫洛没写一个字，而是一手捂着自己的胃，头上的冷汗咕噜咕噜滚下来。

“师兄……”宫洛疼的声音都变了。

秦陆然本来想着给他多一点儿时间反省，却没想到他胃疼，不知道疼了多久:“喝点儿热水，师兄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我口袋有药，师兄帮我拿。”宫洛知道今天出来吃麻辣鱼肯定会不舒服，提前拿了药。

秦陆然又跑进浴室拿药，给他喝了药，扶着他到床上躺着。一张标间的床，一米二，正好够他睡。

小家伙可能是挨了打，心里委屈，又不舒服，所以特别粘人，硬是要秦陆然跟他一起睡。刚好有那么一丁点洁癖从不喜欢别人碰他床的秦陆然，竟然，没有拒绝。

好想厚着脸皮说这就是楼主写的，然而还是要手动艾特原作者@随风的草z简直完美

(二十三)
一顿打，结结实实疼了三天，早就知道秦陆然不是什么好惹的，却没想到教训起人来竟然后劲这么大。比不上凌熠辰的疼，却也能让宫洛记上几天了，然而，也只是几天。
宫洛不是记吃不记打的人，只是有时候，就像没有人能控制生死轮回一样，身不由己罢了。
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他可以直接回学校，然后以他丰富的扯谎经验随便编个什么借口都会比直接这样回来好的多，可他发现，潜意识中，除了这里，他哪也不想去。
等在书房里的秦陆然，同是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尽管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却也并不觉得对于一个大学男生来说晚归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恶，毕竟不是女生，纵是吃亏也不过被人一顿狠揍。他也清楚，凌熠辰给宫洛规定十一点半之前必须到家，只是为了让他有些顾虑不至于太过胡作非为罢了。只是，当给宫洛打去的几个电话都以无人接听而告终时，秦陆然有些不耐烦了，急躁中不可避免地带着几分担忧。只知道他是去为以前的朋友过生日，又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宫洛的那群朋友，秦陆然多少是有些了解的，大多是步入社会无所事事只知道挥霍父辈资本的小青年，本来就对他们没什么好感甚至反感，这样一来更是担心，都已经做好了再等十分钟就出去找的准备，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声，一颗心才算落回肚子里。
不动声色又等了几分钟却还不见宫洛身影，客厅和书房的等都亮着，要说宫洛不知道有人在等他怕是不太可能，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回房，秦陆然知道，宫洛这是做贼心虚了。
简单的两下敲门示意后，不等宫洛回答秦陆然便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酒气呛得秦陆然眉间的距离瞬间收缩，在一个充满书香的家里，这种气息显然有些格格不入。床上的宫洛，正背对着门口侧身躺着。强忍着一脚将他踹下床的冲动，秦陆然伸手将他的身子扒拉正，却发现已经醉得迷迷糊糊的宫洛，脸上竟挂着满面泪痕。秦陆然怔了一下，这样的宫洛，他还真的不曾见过。
“宫洛，醒醒”秦陆然莫名有些心慌，推了推宫洛肩膀，轻声叫着“醒醒，你怎么了？”
或许真的喝得太多，胃里翻滚着难受，心里也不舒服，宫洛只是压抑着啜泣两声，依旧睡着。
虽然没有喝过这样烂醉如泥，但光看宫洛泛白有些干裂的唇，秦陆然就知道这会儿他应该口渴得厉害，出去接了温水，不顾宫洛满身的酒气，坐在床头抱起了宫洛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肩上，小心翼翼地将水递到宫洛嘴边，即使再生气，也还是关心占了上风。
宫洛是真的渴了，就像饱受风霜饥寒交迫的人突然有了怀抱又有了面包，就着秦陆然的手咕咚咕咚几口，被子里的水便见了底，或许感受到了秦陆然肩膀的舒适，宫洛蹭了蹭脑袋，毫不客气地纵着头上的汗珠打湿秦陆然的睡衣，脸上的泪更是肆无忌惮地往下流。压抑了一个晚上，还好，有个地方可以让他释放。
“到底怎么了？说话！”看着宫洛脸上越来越多了的泪，秦陆然急了，嘴上越发严厉手上却还是放下被子替他擦了满脸的湿润。
“师兄，方泽进去了。”一句话说完，宫洛竟然放声哭了出来，全然没有十七岁少年的骄傲与放纵，只是个委屈了，难受了，需要回家哭诉的孩子。
方泽，秦陆然是听过的，宫洛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也考到了J市，秦陆然想过宫洛这群朋友真的闹起来可能会很没有分寸，却没想到竟然胡闹到了这种地步，尽管对他们不甚喜欢，看宫洛哭成这样，也不免生出几分悲戚，毕竟无论怎样，那也是个正值花样的少年。
“慢慢说，怎么回事？”
“上上个周末，他们还在一起玩，就秋忱来的那天，我没去，我混蛋，我忙着讨好你忙着跟你搞好关系我就把他们抛到了脑后，他以为我还在跟他冷战，没过三天就被抓了，现在都已经判了，都怪我，都怪我”宫洛语无伦次地控诉自己，声音不大却仍能让人感受到他撕心裂肺的痛苦，如果旁边有把刀，大概他会毫不犹豫地自己捅向自己的心窝。

(二十四)
耐着性子哄着，秦陆然总算将宫洛断断续续的描述串联成了完整的故事:
方泽，也是个张扬的少年，狂放不羁的性格背后却是异常地体贴，是个在父亲因公殉职后还能笑着跟前来慰问的受害者家属说没关系的乐观少年。也正是因为做特警的父亲，方泽对枪有着一定研究，于是背着所有人偷偷组装猎枪，但也只是用来打打兔子射射鸟。这件事，除了宫洛，他谁都没有告诉。宫洛虽然同样轻狂，却也有着自己的底线，枪这种东西，他知道，碰不得。劝说方泽赶快处理掉未果便和他吵了几句，说是生气，也不过是真的替方泽担心。只知道两人冷战却都不明原因的一群好友，本来想通过那次聚会劝和两人，可宫洛太忙了，那是他第一次在大学中有了想要展现自己的冲动，他没去，然而连高考前都照常玩乐的他的“忙”在方泽眼里，毫无疑问地成了借口，他不知道，宫洛是真的忙。为了结束和好哥们的冷战，也是真的听进了宫洛的话，第二天，方泽便低价卖出了他那三把枪中的两把，转天买枪的人被抓，自然而然揪出了方泽，当天家里被搜查，剩下的没来得及处理的一把，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铁铮铮的证据。两年，足以毁了一个怀揣梦想的少年。
“他玩枪的时候谁都没告诉，就只告诉了我，可出事的时候，别人都知道了，唯独我还被蒙在鼓里，怕我难受”宫洛还埋在秦陆然肩膀哭着，大概憋在心里的委屈终于得以宣泄，宫洛仿佛舒服了许多，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口中还喃喃念叨着“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你不知道他为了考大学有多努力，你都不知道……”
秦陆然性子冷，对人冷淡，但绝不冷漠，可此时，听见发生在方泽那样一个少年身上的悲剧时，他问宫洛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他那些东西，你有没有碰”
宫洛当然没有碰，他连看都没有看，方泽说，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了对他没好处。这样一个时刻想着保护他的兄弟，却被他一把推进了那可怕的黑暗牢笼。换了谁，都会难受。秦陆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哭到岔气的大男孩，他不喜欢酒那种喝多了就会显得世俗而且伤身的东西，更不喜欢看一个学生喝得酩酊大醉，然而，今晚，他觉得对于宫洛来说，或许真的没有比喝酒更合适的事了，如果不醉，一个即将成年的大男孩，该如何将这些压抑倾诉出口。
好不容易哄着宫洛睡下，秦陆然却是没有了倦意，他觉得，他或许要重新审视宫洛和他的这群朋友，他们游手好闲得过且过，实际上却大多都有些自己的一套准则，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便是方泽，触碰到法律底线，也不过出于是心底里对父亲那浓烈的敬佩与想念——父亲喜欢枪，所以他才会对枪近乎痴狂。秦陆然没想到的，本来以为的一群鱼肉朋友，竟有着这般哥们义气——秦陆然鲜少有朋友，那是他不曾亲身体会过的感觉。
上个周末仍觉得宫洛那不入流却总引以为傲的满身的社会习气终会成为他最大的阻碍甚至已经开始筹划该怎么改掉宫洛身上的痞子气息，如今看来，大概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宫洛，那个即将成年的大男孩，只是随性了一点而已，却绝说不上坏，一个重感情辨是非的人，总不会太坏。

十二年磨一剑，高考的孩子们，明天加油

两天又过去了陪妹妹考了两天，第一天结束，明显感觉她在强颜欢笑，第二天考完，竟然真的狠狠哭了一通，看的楼主好心酸。不知道其他孩子们考得怎么样。其实满意也好，失望也罢，都是一段人生路，时隔两年，提起来还会津津乐道。无论如何，考完了都是该开心的。
预祝端午安康

(二十五)
大概因为难受，宫洛醒的并不晚。看到自己身上被换好的睡衣，宫洛腾地红了脸，昨晚的记忆一点一点逐渐明朗起来，就像一方重锤，一下一下不断敲击着脑膜。想到自己竟然窝在秦陆然怀里哭得像个女人，想到秦陆然竟然像哄孩子一样地同自己说话，宫洛觉得，半生的脸，都在这一晚的哭哭啼啼中，丢尽了。
懊恼地用枕头压在脑袋上，闷闷地将脸埋进床单，宫洛觉得，真的没脸再见秦陆然了。越想越觉得丢人，床上的小腿撒气般砰砰地砸在床上。
秦陆然进来时，刚好撞见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知道宫洛这是醒了，在不好意思呢。
“还撒酒疯？”秦陆然故意板着脸，声音也随之严肃起来。
听见声音，宫洛先是明显一僵，已经再度抬起的小腿先是明显一抖，而后像是被上了弦一般缓缓落下，知道秦陆然还在等，不情不愿地将头从枕头下抽出来，坐起身尴尬地叫了声“师兄”——宫洛深深惋惜他那一身的骄傲与放纵。
“收拾收拾出来吃点东西”秦陆然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吩咐完便又关上了门，只剩下宫洛一个人在床上呆呆愣愣，一头雾水。难道，昨晚是做梦了？
酒喝得太多，胃里一搅一搅地疼，看到餐桌上粘稠温热的小米粥和几样清淡精致的配菜时，宫洛还是很感激秦陆然的贴心的。
“师兄，你做的？”用肆意张扬的玩笑话缓解眼前的尴尬，是宫洛惯用的手段。
“不然呢？”秦陆然也乐得配合他。
“能吃么？”嫌弃地问着，手上还是舀起一勺送到嘴里，糯糯的，滚到胃里，暖暖的，和看起来一样舒服。
“放心吃吧，毒不死你”秦陆然早已吃过了早饭，因此也没陪宫洛多久，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宫洛会一直找话来缓解他内心的那一点不安，因此只是留下一句“吃完收拾好去书房”便自己抬脚先行一步。宫洛手中装满焦黄小米粥的勺子，硬生生僵在了嘴边。
宫洛并没有让秦陆然等太久，吃完饭收拾好餐桌厨房，也不过半小时时间。纵是纠结，却也还是敲开了书房的门。
“师兄，我来了”虽不至于手上脚上有意无意地抓挠着，但是知道秦陆然是要和他谈昨晚的事，宫洛还是有些局促。
“嗯，我看见了”宫洛抬头，又低下，道“墙边站着去”
“为什么？”宫洛觉得，可以直接谈的。
听宫洛充满孩子气又带了那么一丁点委屈和不服气的问题，秦陆然倒是真的笑了“那么晚回来还耍酒疯，你还问我为什么？当真觉得老师最近不在就没人管得了你了么？”
倒是难得，宫洛比秦陆然认真了一回，秦陆然还嗤笑着调侃，宫洛却是正了神色“师兄，我没有撒酒疯，昨晚，我……”话没说完又红了眼。
秦陆然又怎会不知道宫洛那是真的难过了，委屈了，无助了，才会借着酒劲放纵自己肆意倾诉。秦陆然当然知道，离家在外的孩子，即使再坚强，再疯狂，真的遇到了困难时，也只是个孩子，是个需要家人需要宣泄的孩子。他只是怕眼前这个大男孩觉得不好意思而用“撒酒疯”来轻描淡写罢了。宫洛开诚布公，秦陆然也收起手头的纸笔，坐直了身子，认真起来，大有要和宫洛促膝长谈之势。宫洛肯拿他当家人，对他倾诉，对他交心，不得不说，他是感动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说说昨晚的事”秦陆然突然盯着宫洛那双再度泛红马上要滴下水来的眼睛，正色道“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你的眼泪，别怪我让你哭个够”秦陆然当然还没有凌熠辰那种境界，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生气就是生气，威胁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虽然还不至于咬牙切齿，但对于宫洛来说，足够了。
宫洛抽了抽嘴角。十七八岁的年纪，不上不下，正尴尬。说是孩子，却正血气方刚，跃跃欲试似能独当一面；说是成人，却还未曾踏出校门，是只不曾放飞的雏鹰。只是，孩子也好，成人也罢，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宫洛自己也觉得，哭，挺没劲的。可有时候，不是想不哭眼泪就不会往下掉的。
“师兄，要不，你，你打我一顿吧”
宫洛向前一步，离秦陆然更近了些，三分犹豫六分请求，剩下的一分，是属于大男孩的羞愧。
即使知道宫洛是想通过这种几近自虐的方式来获得短暂的心灵上的救赎，秦陆然仍是没有一句安慰，淡淡起身，似是不经意地随手翻出抽屉里的皮带，绕过书桌，在宫洛身边站定，嘴角略带嬉笑，却是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别急，你逃不掉。”

不管出于什么心理，既是自己应得的，宫洛也不再忸怩，自己褪了裤子便双手撑在桌上，习惯性咬紧了牙。
秦陆然任皮带随意地贴上宫洛的皮肤，传去纯种牛皮的冰凉，道“上星期为什么打你，忘了？”
宫洛低着头，似是深思，抬起头时问的却是“师兄，你说，方泽在里面会挨打吗？”声音有些缥缈，仿佛自己再疼也不会在乎了，权当陪好友患难与共。
“啪”回应宫洛的自然是狠狠一皮带，挟着风而来，留下一片猩红而去。
“问你什么呢”
“……没忘”挨顿打我都忘不掉，方泽那样的遭遇，即使不想，也要牢牢记一辈子了吧。
看出了宫洛的心不在焉，秦陆然也不再问，只是加大了手劲，一下一下往宫洛身后招呼，终于，在第十下，满意地听到宫洛的一声痛呼。仿佛得到了鼓励一般，秦陆然打得更加用力。
“师兄！停停停停停！”宫洛跳着脚地转过身来，十七岁大男生的骄傲不允许他直接伸手揉上那红肿发烫的屁股，双手却还是脾气掐住了没有多少肉的腰，疼得身子直往后仰。
“别打了，疼……”
“谁让你动的？趴回去！”若说刚刚还觉得宫洛孩子气的讨打有些好笑，这会，秦陆然可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了。刚刚那一下，若不是秦陆然眼疾手快收住了，那必然是打在指节的狠狠一击。
“师兄……”
秦陆然冷着脸，不说话。不是刻意地保持严肃，是真的生气了。
狠狠咬了一下这张欠打的嘴，宫洛赴死一般重新趴回去，被秦陆然一声不响地直接落下来的第一下打得下意识地往前一缩，却终究是没敢躲。重新开始的第一下，宫洛便隐隐找到了辗转于凌熠辰棒下的感觉——谁说师兄打人不会太狠的！
秦陆然不会同凌熠辰一样一连几下都往同一块肉上招呼，一下一下并排打下来，打得多了，伤痕重叠也就在所难免。这回，宫洛是真的想哭了，无关乎一直埋在心底的愧疚，只是疼的——哥们，原谅我没空想你了，小爷现在自顾不暇。
“师兄，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躲了，你别，别……嗷！”求饶的话，就这么被狠狠一皮带，生生打断。
“闭嘴”大概真的是耳边太聒噪，秦陆然手下用了更具威慑力的一下，脆生生的声响似乎带着回音，环绕在两人身边，霎时间成了书房唯一的声音。
片刻，仿佛被打懵了之后突然回过神来，宫洛蹭着额头上的汗，不顾声音已经或多或少带上哭腔，继续不屈不挠地坚持着:“师兄，我知道错了，真的，别打了。”秦陆然又不是凌熠辰，摸得准脾气的宫洛知道，在凌熠辰那里叫不得喊不得，在秦陆然这里却不见得就没用。
“你闭嘴！不想挨打就别干讨打的事，没本事受着就别说讨打的话”秦陆然终是受不了这样杀猪一般的嚎叫，又补了狠狠两下便就此罢手。本来也只是想给宫洛一个提醒，没有想过多苛责于他，只是他自己沦陷在无用的自怨自艾中自己讨打，再加上那么一躲，秦陆然便狠打了几下罢了。作为师兄，秦陆然还是觉得该疼师弟的，肉体上的疼，是责任，心灵上的疼，是义务。

(二十六)
这边宫洛还在嘶嘶拉拉吸着气，那边秦陆然早已坐到沙发上，看宫洛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整理好才一指自己身旁的位置：“坐。”
“我站着吧”
“我会有压迫感”仰着头看人，实在不太舒服，是以秦陆然一直致力于将自己打造成被仰视的那一个。
“那你也站着”宫洛说的漫不经心，甚至还有那么一丁点挑衅般的猖狂，却在看到秦陆然片刻不辨喜怒的沉默和打量中轻轻挪动了腿脚，蹭着沙发的边自觉坐了过来。
秦陆然倒还真没有生气，那片刻的迟疑，是他对自己的重审，若是放在半个月之前宫洛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怕是早已被贴上无礼的标签远远地打发走了吧，如今，竟然乐得欣赏这个大男孩偶尔表露出来的孩子气。
看宫洛趋近于半蹲的痛苦坐姿，秦陆然无奈地笑着问：“不至于吧，才几下而已。”
“哦！”宫洛直勾勾看了秦陆然一眼，一个字似是卯足了力气恶狠狠从胸腔里发出，隐隐连带了些怒火出来。不代表认同，那只是个无奈的字眼。
三言两语消除内心积压许久的忧心定是不能的，但秦陆然昨晚极其难得的苦口婆心终究是见了些许效果的，秦陆然不是个太会交朋友的人，更遑论柔声细语地安慰人，然而对宫洛，他发现自己似乎总是能拾起那久违的耐心，透过那一张帅到欠揍的脸窥探那一颗跳动出年轻人活力的心，仿佛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活泼了不少。
作为一个从小放养的“野人”，能管得住宫洛让他听进一两句话的人还真不多，无疑，凌熠辰是一个，秦陆然，自然也算得上一个。
此时，两兄弟比肩而坐，却没有太多的劝慰，该说的不该说的昨晚已经说了一箩筐，更何况秦陆然向来不是话多的人。毕竟劝一个人向善并没有过错，错就错在方泽没有自己将那枪支销毁而死贩卖出售，引着更多的人去碰拿根高压线。沉溺在自责中的宫洛显然没有发现，如果知道自己的好友玩火却一言不发等着看他自生自灭，他也就不配以好友自居了，更没有此时惋惜的资格。
“想说什么，说吧”宫洛眸子里那一点隐隐闪烁着的期待，秦陆然怎能看不出来。
“这个，俗话说一罪不二罚，就，就别告诉老师了吧”宫洛干笑两声，默契地跳过那个就揪心的话题，强迫自己从自己为自己投下的阴影中走出来，即使真的没有释怀，他也不想让秦陆然一番苦心演变成对牛弹琴。
不善揣摩人心的秦陆然却仿佛一眼看穿宫洛的心思，轻轻勾起嘴角回应着他的善意“通知？”
“不，是请求。”话虽如此，却连商量的语气都没有半分。
“那还敢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我知道师兄一定会答应啊”
“这么笃定？”
“我相信你不忍心看我被老师打死”
“所以作为你的师兄，我要在你的行径荒唐到被打死的地步之前拉你一把，哪怕代价是你被打得半死”秦陆然看向刻意保持着浅笑努力地随意着的宫洛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明白？”
面容片刻的僵硬，一瞬间的黯然，最终是坚定的两个字回答“明白。”他知道秦陆然这是在变相帮他疏导——如果放任方泽再肆无忌惮地玩下去，或许为他的荒唐买单的就不只是两年的蹉跎了。
宫洛突然觉得，这个师兄，越来越可爱了。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半死”会来的这样猝不及防。

好久没有更文是楼主的错，让大家久等了。复习考试一直没来楼里看，突然间不知道写什么了，勉强更了一段。还有大概三个星期楼主就彻底解放了，解放以后楼主会争取好好补偿。这学期的课都好难考的说。虽然一直更得都不快，但接下来一定会更得更慢，但楼主一定不会弃文。谢谢这么长时间不更还能来楼里留言的亲们，承蒙不弃~相信楼主会回来的~

文字发不上来，亲们凑合一下先看图吧，楼主回头再试试

楼主深夜炸个尸，表达一下即将放假的喜悦，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明天就可以更文啦~感谢在楼主以鬼速都不如的速度下更文时仍没有放弃楼主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