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命如草芥(古风)

25.红枫
从柳陵回京的路上,陈晦一直吩咐侍从快马加鞭,不可谓之“风雨兼程”,但连日少说要赶五六个时辰的路途。陈晦带着草芥坐在马车里,煜桐则自己骑着马匹跟在车后跑,一天下来风吹日晒,双腿酸胀疼痛,苦是苦得很,可是每每看到父亲对自己冷冽的眼神,也不愿和自己多说一句话的模样,便知他实则刻意为之,心里还对自己有气。柳陵,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的第二日便急急忙忙地又被父亲“押送”回京,连再见惜缘一面的机会也没有。惜缘被发卖做艺妓,然而那样的风月场合多少身不由己,且不论他贵为寿王世子心气高,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心上女子抛头露面?
陈晦交待之情的所有人,回京后只字不许提起,甚至也不能让王妃和贵妃得知这等丑事。他明白:父亲虽失望生气,可打小就对自己倾注的寄望没有灭,所以还严令妹妹和侍从一同帮自己隐瞒,顾全自己的前程名声,他再给的机会着实珍贵,却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去珍惜的。
马车奔得飞快,这段路有点颠簸,草芥觉得五脏都颤得慌,陈晦几日来面色都冷冷的,她不敢开口跟父亲说,便双肘撑着车窗,耷拉着小脑袋伏在臂上,没精打采,看到跟在车子后驾马随行的煜桐,模样更是苦不堪言。哪料到,父亲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草芥弱弱地回头,眼前递来一个小白玉瓶,上面文竹雕刻精致,一看就知必是珍贵之物。
“这是茶树精露,清新提神,赏你了。你涂一点在脑门鼻下,时不时嗅一嗅,可以缓解晕车的症状。前头也快到驿站了,停下来给你歇歇。”
面上寒寒的,但句句都是关怀的话。草芥听话打开,闻到气味就知涂上定然清凉醒神,倒出几滴精露,轻点在脑门。陈晦看她用得不对,摇摇头,拿过瓶子,“坐过来些。”
草芥听话,往前挪挪屁股,陈晦指尖轻蘸精露,点在她颞颥上来回打圈按摩,看着女儿缓解晕眩放松了不少后那副可爱的模样,终于露了点笑色,和煦地开口:“实在难受就伏在我腿上吧,这样就不会觉得那么颠簸了。”
这样的举止按说是僭越行为,但父亲开口准许了,草芥也不客气起来,一股脑儿就把上身侧伏下,脑袋枕着他健韧的大腿,好不舒服。陈晦顺了顺她背上的头发,“回去后我忙得要紧,管你的时间就少了,但你的功课不可荒废,不仅史学杂家,孔孟老庄一样也不能落下。务必比之前更加勤勉才可。”
草芥默叹一口气,陈晦感觉到她还是点了点头,继续道:“十三岁的姑娘了,回去后还是要勤练女红才艺,记三从四德,学持家之道,没得将来出嫁给人笑话。”
草芥一听,更深地哀叹一声,陈晦看看这回连勉强的点头应答都没有,按住她的腰,伸手一巴掌就抡在她屁股上,接连又打了几下,腿上的人认命地哇哇叫唤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学就是了!”
陈晦又控制着手劲儿打了她两掌,消气了这才住手,责备道:“这样就对了,不学无术一辈子,你能有什么出息?”
“我又不是不学!我会的也多啊!”
一巴掌又脆生生拍了下来:“就着喜好,挑三拣四地学个皮毛,这也叫本事?”
屁股上的钝痛让她识相地不敢回嘴了,就着问道:“那回家后我还要到静心斋伺候吗?”
“你不愿意去了?”
草芥摇摇头:“不是的,父王之前罚我,我是不得不去;要是现在父王喜欢我伺候,我很是乐意去的!”慌乱下草芥道出心事,羞涩地低声继续:“还是父王拿主意吧……”
哪有人这般厚脸皮要人说好听的话?陈晦顿了顿,心道不能让她得逞:“出来近两个月,你在身边伺候我也惯了,省得换个人又要我适应,回去后你继续打点笔墨茶水吧!这也方便我查功课。”停了停,他继续道:“回去后记得交待过你的话!要是走漏出去,我拿大板子敲你!”他意下明显所指乃煜枫之事。
草芥却装作一副白目样子:“什么事啊?哦!我只记得父王在月升湖和萍落姑娘品曲一事而已!”她咯咯地笑了笑,“父王,到底是铃兰姐姐可人,还是萍落姑娘解意呢?”
即是涵养再高的人,遇到一个这般讨打的人,哪儿还忍得下去?陈晦又一巴掌高举落下,草芥又“哇”一声,只听父亲有点急躁地斥她:“少装疯卖傻地跟我耍花头,但凡交待过你的事敢泄露出去,我叫你不好过!”
草芥喘口气扁了扁嘴,“君子当赏罚分明,我做错了事父王铁定罚我,但若我做得好,父王也该赏我个什么吧!”
陈晦撇一眼她:“兰子献技!在我面前厚脸皮讨赏还算幸好,倘若你遇到的是宋元君,看你怎么办?”继而看她一转成一脸木糊样子,就知道她不知典故听不懂了,但突然眼珠子一转,陈晦有意听听她要如何接话。
“我可不知道宋元君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可《论语》里说‘夫达也者,质直而……’那个……那个……”
半天憋不出下半句,陈晦皱眉,一敲她脑袋:“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还不忘嘲她一句,“你品行还算端正懂义,可人情世故上我看你就是个蠢人,还大言不惭说自己个儿会察言观色……”
她一句话没说齐,父亲就猜透了她的意思。草芥嘟囔着接话:“我是不聪明,看不出父王心里考虑些什么,可父王是否开怀、何时难过我还是能感知到的。”
陈晦探口气,口吻深沉:“傻丫头,看不出才是好事,省得那么多烦扰,何况,今后就算看得出他人的心思也莫要展露。你记住,没有人愿意被别人看穿。此为韬光养晦。”
草芥背脊一凉,不自觉地就点了头应答。
陈晦不愿吓着她:“你说的也在理几分,何况伺候了我四个月,虽则小错不少,但也算尽心尽力,是该赏你些什么。说说,你想讨些什么赏?若敢在学业上讨价还价,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了的!”
草芥来了兴致,水汪汪的眼睛转呀转,还是没个答案,开了口:“我现在还没想好,父王可否等等,我想好了再告诉您。”
陈晦哟嚯笑了一声,“你倒会精打细算。可以,容你再想想吧!记得半年后到你生辰了,可别超过那时的期限了。”
窗外的红枫林在暮色映衬下如同抹上了一层胭脂,将四季中最浓丽壮烈的色彩集于一刻,红得璀璨耀眼。这是秋季,霜越重,天气越冷它便越红,直至全部落去。但,她并非生于这样浓墨重彩的叔秋时节。她生于四月初——春天的尾巴,夏天的羽冠。经过了细雨飘飘的洗礼,春回大地、生机盎然,但不如孟春时百花争妍的华丽景象,四月前有三月谷雨滋润,立夏后先承北方小满之喜悦,继而南方又进入勤劳耕作的芒种。这是个没有太多华美外衣装饰、要在平凡的欣喜希望中努力不息的季节,给人展示的魅力必然充满了勃勃生机,就正如寻常“草芥”的一生。
住进草苑后的多年,她先怀疑父亲因为太忙没空为她庆生,因为家里的姐妹兄弟,但凡过生日都会有赏得赐,却唯独她没有;再后来,她已经麻木断定父亲根本就记不得了。但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陈晦看她发呆不答话,放缓了手劲儿一巴掌又拍拍她屁股,“打什么歪主意?”
草芥醒过神儿来,煞风景地心中哀叹:这会儿自个儿的屁股也该像枫叶一般红火了吧。欲哭无泪,只能开口:“您老人家火眼金睛,我哪儿敢打什么歪主意!父王,咱们停下休息会儿好吗?后头六哥跟着骑马看着好是辛苦,他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又没有五哥强壮。再说,人能熬着,可马儿一路跑,若是累到了,怎么办!”
陈晦面上却转变得冷冷的不容反驳:“倒了再买就是!多管闲事!我怎么处置别人,轮不上你插嘴。”
“可六哥不是别人啊,他也是我哥哥!虽然我和他不熟悉、身份也差很多,可他是父王最心疼看重的骨肉,父王看他受罪不心疼吗?草芥也不愿看您心里难受。”
她一片赤诚孝心,自己王府中的子女间,真论手足之情倒不算没有,但也不很亲密。他开始担心不舍起这个女儿:纵使他会有心偏袒些,但宅院深深,这样坦诚直率的孩子难免要受委屈,他希望她能有所改变懂自保;而真改变了,他却肯定会不舍怀念她的真性情。陈晦缓和了面色:“我不心疼!换做你或你其他兄弟姐妹,犯了错我也照罚不误!你再多言,我把他换上来,让你一路骑马追着,你不是巴巴儿地想骑马吗?”
她喜欢骑马不假,可再喜欢,一个小女儿家也经不住连日不停的奔波啊!草芥立马摇摇头,乖乖闭口。
看她面色失了些许光泽,目光没有那么透亮了,想必坐了一天车,三个男人家不觉很乏累,但这小丫头肯定受不住了,外头风景正好,陈晦找台阶“试探”着问她:“外头暮色红枫正是醉人的时候,想不想停下看看?”
回答肯定是连连点头。
暮色下,陈晦和草芥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都被斜阳拉得很长、贴得很近,印在两排红枫林间的小道上,车辙留下一路深印。静听余鸟鸣,时而飘落下几张枫叶,让人心平淡安适、远离嘈杂是非,岁月静好,不忍离去,惟愿此刻恒久。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以下无良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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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次那么挫败!爱情、事业、学业……我也不想回去啊,都是望子成龙的家长,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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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16 06:54:00 +0800 CST  
可惜,这张的父王不够霸气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16 19:37:00 +0800 CST  
第26章预告


陈晦随意一句,并非生气,转来说正事:“不谈别的了。明儿起,上午到你吴母妃院子里去,跟着师傅学弹筝,你十姐和媱媱都在学。你起步最晚,且不论天资如何,也不强要你学成大家,学些乐器最能熏陶女子,你只要尽心去学就好。至于静心斋里的差事我交待红袖,除了侍奉我茶点笔墨,不必给你安排其他。”
草芥诧然,她对学筝并不排斥,可她与柔婉是动过手的,或许在大人眼中无非孩子间的打打闹闹,父王的口吻是不容反驳的,她点头答是,继续研磨。


此处估计有掌声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17 22:37:00 +0800 CST  
26.洗尘

陈晦回到家中,头一件事便先给松鹤苑里的母妃请安报平安,晚上,家里的妻妾儿女给他备宴洗尘,一别两月,陈晦私心里也偶尔念想过几个人、几个儿女,可得享齐人之福亦非十全十——妻妾间的饥荒也让人烦躁。
晚席时他没把草芥一起叫去。一来寿王府家宴往常皆如此,草苑里的一对母女不可入席,唯恐触了贵妃娘娘的眉头;二来陈晦料想草芥思念母亲,也定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一别父亲两月,首当其冲的自然要先给父亲请安。每每看到他的儿女齐聚一堂之时,再多的倦意烦扰也能一时间消散——他还有六个儿子和六个女儿。最年长的儿子煜桦行四,煜枫行五,煜桐行六,三个大些的儿子年龄相近,而行八的煜杉和行九的煜林不过七八岁垂髫孩童,最小的幺儿煜杨行十,才三岁。女儿们两个已经出嫁,柔妙订下了婚约,两个待字闺中也快到了找人家的年龄,即柔婉和草芥,柔媱年纪最小才九岁。孩子们给他磕头问安,陈晦心情喜悦,和蔼叫他们起身。
煜桦和煜枫带着自己的媳妇坐在身旁,煜枫往妻子碗中亲自布菜,陈晦看到这个好动爱武的儿子还如此细心实在难得,“你功课上也算勤勉,但平日多喜练武骑射,难得也有心细的一面。”煜枫五官轮廓较深邃些,十足十的英气男儿,此刻却不好意思地笑笑:“佩蕴才有身孕不久……”
王妃瑛葶不禁笑他:“五哥儿平日里说话落落大方,怎么要为人父了反倒小家子气了?”
陈晦也藏不住笑意:“是啊,你可得好生照顾,她腹中可有本王的长孙。”
赵贵妃和王妃瑛葶出自本家,从前侧妃珍儿少不得要殷勤些伏低做小,但无论如何,她的儿媳腹中胎儿乃贵妃曾长孙,儿媳受贵妃重视,贵妃也接二连三地交待自己要照顾好她,这样的喜事可给珍儿添光不少,“王爷王妃都请放心,妾必定好身照料好佩蕴。”
媱媱年纪小,看大人们都高兴,插上一句:“母妃说十月怀胎,我也是等了十个月才等出箫姨娘肚子里的十弟。这么一说是不是四嫂嫂十个月后也会和五嫂一起生下个小侄儿给我?”
珍儿却一眼示意她快住嘴。
陈晦再看看煜枫身边的四子,煜桦的生母体制一直虚弱,产下他时血崩而亡,这个儿子身体自小也不强健,性格也偏懦弱,不过儿子天性如此,他也不做勉强,保他一生富贵平安即可。陈晦安慰道:“煜桦,你向来身子弱,多照料好自己,将来自会子嗣延绵。”
赵贵妃不忘最重视的嫡孙:“可巧,六哥儿也跟父王一同回来了,可怎么一趟出去查看家业田产,人变得又黑又瘦的。四哥儿五哥儿都已成家,你这个世子也不能落后了。给你挑挑好日子,也该跟崔枢密使家的千金把婚事办了。”枢密院执掌军权,这桩婚事是陈晦一心有意促成的。如此结合,自己如虎添翼,煜桐也前途无量。宗室男儿娶妻,首重门楣权势。
祖母话毕,本以为他会马上恭顺回话,哪料煜桐沉默良久,面色上无非强颜欢笑, “祖母美意,煜桐年岁还小,暂不敢受。”
陈晦却一句塞回去,口吻显然透着怒意:“十六岁了还小?早点娶妻,收拾起你那散漫性子。别再让我瞧见你的惰性、不上心。”他刻意为煜桐瞒住了所有人,就连瑛葶也没告诉。瑛葶唯独留下这么一个亲子,对他投注的希望太大,这样的丑事让她知晓也无非徒增她的忧伤,倒不如自己将其扼杀住。瑛葶与他乃少年夫妻,他从来都很敬重,犹记她曾为自己以身挡箭、在自己最低落时照料全家,每每回忆往事,他都暗自笃誓必要将煜桐培养成才。
瑛葶看儿子再度沉默,感觉哪儿不对,最后也直当是自己儿子欲说还羞:“岂不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凡事皆有节律,你也老大不小了。父王给你挑的姑娘,家世极好,才学品貌也在闺阁里顶尖,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珍儿也接着道:“就是就是,大家闺秀品貌端庄,将来再挑几个侧室,给王府开枝散叶。”
自小,父王母妃对他寄予厚望,一生的轨迹或许也早被按部就班地规划好了。他多想反抗一回,但每次想起母亲哭诉八年前痛失嫡姐的场面,他的狠心就被软化了。
八弟煜杉拍掌:“太好了!家里又要办喜事了,六嫂一定很美吧!我什么时候也能娶美娇娘?”
坐在他身边的十姑娘柔婉鄙夷地笑出声来,煜杉的母亲大为难堪,“小小年纪没正经样子,娶妻要娶贤!毛还没长齐就瞎胡闹。”
媱媱心思单纯,听到后笑嘻嘻地:“八弟羞羞,小小年纪想讨老婆!”
陈晦听到只觉好笑,跟媱媱招手示意她过来,待她奔着过来后,媱媱也不管母妃暗示着摇头提醒她不合礼数,一股脑儿就钻进父亲怀里,“父王,您说才去半个多月,哪知一离开就是两个月,人家好想您!”
陈晦把她抱在腿上坐着,轻点她小脑袋:“父王也不是故意说话不作数的,自然给你备了好礼物赔罪。我不在家,你可有乖乖听话?怎么你十姐姐告诉我,好似有人给你小鞋穿了?”
父亲临走前交待她要听话缠足,母妃在身边盯着,她自然不得松懈,可她睡觉时乘着没人就悄悄把睡鞋脱掉,小脚自然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今儿个知道来见父王,特意穿上一双新制的更小的鞋。媱媱刷地脸红一片,强词夺理般的在父亲怀里撒娇:“没有没有,我一直听话缠足了!可疼可疼了!”
陈晦给柔婉招手,示意她过来。只见她不同于妹妹的跑跑跳跳,莲步姗姗,斯斯文文地来到父亲面前,给他蹲身行礼。陈晦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你看看十姐姐的风仪!等你再大两岁可不能再这么撒娇撒泼的了。”
柔婉面露傲人的笑意,她的纤足是姐妹中缠得最小巧的,礼仪风度也时常得到贵妃和嫡母的赞赏,今日家宴在众兄弟姐妹中,父王唯独夸赞了自己一人。她的生母身份虽不过一个姨娘,但也出身县令家的庶女,柔婉自小也格外争强好胜,很是傲然。
陈晦温和地问她:“婉婉的筝练得如何了?”
“女儿每日勤奋习练筝曲,不曾懈怠。”
“如此甚好,今日家宴,喜庆日子不该少了天籁作陪。丝竹管弦太过繁复,你就给大家伙弹一首曲子作兴吧!来人,把筝取来。”
柔婉早有准备,银甲都交待侍女拿在身上备用了。轻拢慢捻抹复挑,扫摇弦丝佛指妙。轮拨八弦续续弹,清朗珠润余音环。
一曲《水调歌头》弹完,看到这样娴熟的指法技艺,家里人懂不懂的都掌声连连。
陈晦再点头示意柔婉过来,赏了她一副精巧的玉环耳坠:“秦女端容理玉筝,梁尘踊跃夜风轻。须臾响急冰弦绝,但见奔星劲有声。婉婉筝艺长进许多,父王很是欣慰。可……指法技艺并非最难练就的,乐声容情才最能打动人心,相信你日后定能更精进。”
柔婉接过玉环,可听到父王话中之意并非十成满意,面上还是露出了几分不悦失落,再一瞥瞧见九姐十三妹含笑的神情,敲定别人实在嘲笑她,心中更大感尴尬丢人。侧妃珍儿开口解围:“十姑娘跟媱媱同一个师傅教的筝,如今都弹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好过媱媱百倍,今后可要劳烦时常指点指点妹妹了。”
家宴结束后,陈晦当晚到正妻瑛葶屋里过夜,妾室们必然失望却不敢不服。
次日下朝后回到静心斋,看到草芥给自己端上了茶点,点心是一盘乳酪,继而一如过去一般在旁边恭敬侍奉着,这样熟悉的场景让他感到很舒心。静心斋里的茶点从没有乳酪,陈晦放下公文,想到了在柳陵时答应过她的承诺,打趣她:胆子肥了!红袖姑姑知道你私换茶点的事非要揍你!”
“王爷,我……奴婢也是……”回来当差,规矩就是规矩,她又一时忘了规矩。
“别扭得很!这声‘父王’那么压你的嘴?非奴婢长奴婢短的。”
草芥一听,笑了笑,可不怕了:“可父王答应我回来后尝尝我做的乳酪,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次何妨呢?”
“油嘴滑舌。本王先尝尝,若做得不好困了我的舌头,再处置你!”
草芥俏皮地吐吐舌头,站在一旁给父亲研磨,欣喜地看父亲送入口中,眉心很舒缓,看来他是觉得好吃的。不过,静心斋里规矩大,她回来后第一天当差,可不敢太出头被姑姑抓着现行立规矩,在书房里大呼小叫地若被逮着了,父王面上也不便开口宽恕,不然其他人也以为可以藐视规矩了。她静静地站着,嘴上挂着笑:过去父王的茶点大多时候都会剩下一些,今日的乳酪却一块不剩,还比往日更快地用完了。
“昨儿回去休息得好吧?”
“好得很呢!阿娘想坏我了,裹着我睡。还说怎么出去一趟,我反倒胖了些。”
陈晦点点头:“她还担心我吃了你?”
“父王想哪儿去了?”
陈晦随口一说,并非生气,转来说正事:“不谈别的了。明儿起,上午到你吴母妃院子里去,跟着师傅学弹筝,你十姐和媱媱都在学。你起步最晚,且不论天资如何,也不强要你学成大家,学些乐器最能熏陶女子,你只要尽心去学就好。至于静心斋里的差事我交待红袖,除了侍奉我茶点笔墨,不必给你安排其他。”
草芥诧然,她对学筝并不排斥,可她与柔婉是动过手的,或许在大人眼中无非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可父王的口吻是不容反驳的,她点头答是,继续研磨。
陈晦抬头看一眼她——还穿着丫鬟制式的衣裙,他并非不清楚柔婉的脾性,开口道:“明儿起不必穿婢女式样的衣裳了,穿你自己的衣裳。‘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学艺也要照料好自己的体面。”没等她开口,陈晦转念就想到,在柳陵时买给她的衣裙往后再穿就不够抵寒了,她自己个儿的衣服大多以便于劳作的粗布短褐为主,上不得大雅之堂,“赏你五匹苏缎,外加一匹云锦,你衣服少,做几身秋衣,才可以换着穿。等快入冬,府里来了时兴的料子,再赏你制冬衣。你过会儿去找吴侧妃,让她带你到库房去挑挑花色,再量尺寸裁衣。我看……”他上下打量一遍草芥才继续:“你肤色白皙,人又纤细,这个年纪穿些嫣红杏黄或玉缥碧蓝都好看。另外,缺不得一些首饰搭衬,这些东西你也没有,我让吴侧妃一齐给你补上。不过你的筝还没制好,暂且就先和姐妹们共用着。”
草芥顿了顿,没反应过来,云锦乃皇家御用贡品,寸锦寸金,她不清楚天家上次给寿王府多少,只听说贵妃娘娘的云锦衣裳都价值千金,王妃娘娘有几身衣服以云锦所制,侧妃也有一两身,上回父王新宠的杜姨娘得赏了半匹云锦,可惹得后院里私下议论了三四天。思绪被打断,陈晦笑笑,问她:“高兴过头,忘了谢恩?”
草芥如梦初醒似的,这才跪蹲下身子,谢过父亲。

……………………………………………………

1.鲁迅《赠人》诗之二:"秦女端容理玉筝,梁尘踊跃夜风轻。须臾响急冰弦绝,但见奔星劲有声。"
抱歉,鲁大师,我让陈晦盗用一下你的诗!
2. 天涯《瞎掰古筝》:“轻拢慢捻抹复挑,扫摇弦丝佛指妙。轮拨八弦续续弹,清朗珠润余音环。”
根据天涯自己个儿弹古筝的微薄经验和一句《琵琶行》的借用,瞎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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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十小姐V 刚刚 发了一条微博:
我弹得不好吗?弹得不好吗?不好吗?好吗?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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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18 08:54:00 +0800 CST  
第27章预告
草芥支支吾吾不大好开口,最后不过脑儿就下意识问了句话:“父王,人家说‘最好英慧由天赋’,我的手不像人家的纤细,恐怕不大适合弹筝吧?”
陈晦听完,抬眼瞥她一眼,把她的小手拿到自己面前,看了看:虽非指如削葱根,指腹指根上是有些薄茧,但十指纤细,肤色白皙,还是很美丽的一双素手。“哪里混乱来的歪理?”
“我看十姐和媱媱十指纤纤比水葱还嫩还白,师傅说十姐都能不带银甲弹筝了,但平日细加。护理,指尖上都不显茧子。我从前挑水剪枝、打扫浣洗的活儿一直在做,双手上茧子可多了。”
“无稽之谈!谁告诉你弹筝还要挑手的?真正的弹筝国手不仅指上起了厚茧,就连指甲也是破损的,否则怎能在苦练时把最粗的二十一弦都摁断?”
草芥明白地点点头,却还是不见笑容:“可我真的学不好,师傅也说比十姐和媱媱起步时都慢。”


此处估计有掌声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0 10:24:00 +0800 CST  
27.初学

柔婉和自己的母亲也住在侧妃珍儿的院子偏室内。草芥按吩咐到吴侧妃所住别院领赏时,先前柔婉听侍女说了草芥要来还一直不信,直到真看到这卑贱丫头来到院子,吴侧妃带着她到库房去!柔婉留在自己闺房中一步也不愿踏出来,只微微张开一点儿窗户历历幕幕看在眼里,手中的帕子被她搅了又搅,若非丫鬟及时劝她一声,怕是都要被搅坏了。她并非没得过父王的赏,可平常得赏,也就是父王赏些什么就要欣然领接什么,甚少有允许儿女到库房里自行挑选花色式样的。更有甚之的是:苏缎也就罢了,可云锦当真是个稀罕物,寸锦寸金,王府里也就祖母、大母妃和吴侧妃有几身,那个卑贱身份的丫头片子凭什么得享此等尊荣?不过陈晦此举的意图再显然不过了:他意指草芥也是王府小姐的身份,现今过来一同学艺,师傅不可潦草了事,姐妹们也不可轻蔑手足。

转眼过了半月,草芥每日习筝读书外,陈晦回府审读公文时便到静心斋侍奉。草芥放置好茶水后,一同往常立在书桌旁研磨。陈晦才换了一块“五岳真形阁”徽墨,他金玉之好不浓,却酷爱风雅典藏,看草芥连着深吸几口气,面目舒然,便开口问她:“嗅什么呢?”

“雨前龙井的茶香和墨香混在一起,难怪说读书写字能养性,光气味就能这么怡人了!父王这方墨掺了香料吗?看着是块好宝贝!”

陈晦看她终于有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缓缓饮下一口茶,从繁忙的公务中也愿意抽身教她一些东西,微微笑着:“何止养性,名家古墨还可治病。”

果不其然,她惊讶一声:“治病?”

“古墨的制作多用松烟、油烟、漆烟,后来加入了珍珠、玉屑、犀角、牛黄、麝香等名贵珍稀药材,经千捣万杵十几道工序加工而成。因此,好的墨滑润如玉,芬芳宜人,加上他们所制之墨融各名家之手,集绘画、书法、篆刻于一体,题材涉及到山水风光、鱼虫鸟类、风土人情、天文地理等,使得古墨除书写绘画功能之外,还具有欣赏收藏和治病的功能……”他本来兴致大发,可一看自己多说了两句,草芥又呈现出一副听不大懂的木糊模样,不觉有些许扫兴,但她能颇感兴趣就是件好事,也不生气,还是温和道:“我还收集了一套‘题西湖十景诗彩墨’,有空了拿来给你见识见识。”

草芥乐意地点点头,继续研磨,可似懂非懂听了父王一番解说后,研磨的手都变得战战兢兢起来,深怕弄疼了手里的宝贝似的。她不再穿着丫鬟的衣裳当差,如今的打扮也同自己其他穿着绫罗绸缎的女儿一般,但她挑选的衣料多以藕粉、嫩绿这些清淡颜色为主,花纹式样也很清雅,头饰也简单不繁复,这么静静站着研磨,很是得体大方。陈晦心中较为满意,关心地问她:“半个月了,筝学得如何了?”

教筝的师傅一同教草芥、婉婉和媱媱三人,草芥的筝还没制好,故而要跟姐妹们同用,虽大多时候草芥都尽量用媱媱的筝,但免不了也遇到要跟婉婉借筝的情况。她初学不久,师傅教得尽心,但要求严格却是不假,如若偷懒走神,就要用王妃赏给她的戒尺施责。小姐们弹筝自然不可伤了纤纤玉手,自然而然,这受责的部位就只能是臀部了,显然,才初学的草芥少不了时不时被抽两下屁股。但好在,师傅动手也把持着分寸,连着打不超过五下,学筝时的小过失也不至于要褪裤,只交待学生站起来撅起屁股,把裙子掀到背上便可施责。今儿又断断续续挨了十来下,虽则已经不疼了,但下课后都对第二天心有畏惧就是了。再者,每日学筝都有困顿的地方,弹得极好的十姐看到了便说自己毫无天赋,没能长着一双能弹筝的新笋芽尖儿似的手,别侮了她的筝。草芥支支吾吾不大好开口,最后不过脑儿就下意识问了句话:“父王,人家说‘最好英慧由天赋’,我的手不像人家的纤细,恐怕不大适合弹筝吧?”

陈晦听完,抬眼瞥她一眼,把她的小手拿到自己面前,看了看:虽非指如削葱根,指腹指根上是有些薄茧,但十指纤细,肤色白皙,还是很美丽的一双素手。“哪里胡乱来的歪理?”

“我看十姐和媱媱十指纤纤比水葱还嫩还白,师傅说十姐都能不带银甲弹筝了,但平日细加护理,指尖上都不显茧子。我从前挑水剪枝、打扫浣洗的活儿一直在做,双手上茧子可多了。”

“无稽之谈!谁告诉你弹筝还要挑手的?真正的弹筝国手不仅指上起了厚茧,就连指甲也是破损的,否则怎能在苦练时把最粗的二十一弦都摁断?”

草芥明白地点点头,却还是不见笑容:“可我真的学不好,师傅也说比十姐和媱媱起步时都慢。”

“有多慢?摇指没学,花指滑音总教到了吧?”

草芥摇摇头,顿了顿,才好似提起勇气地回答:“才……才刚学撮弦,还弹得不好,一快一慢地音总合不起来。师傅还说……我托劈抹钩也弹得不稳,弹快些就会勾弦,音色不好听。”

纵使真没天赋,陈晦也没料到,沉沉叹一口气,“都半个月了才刚学到大小撮,你可真有尽心去学去练?”

“我真有尽心去学的,可是我真的学不好,父王,我……我能不能就不学了?”

本来面色还和缓的陈晦一听此言,忍不住几巴掌就甩在她屁股上,看她哇哇大叫这才住手,恨铁不成钢地训她:“没出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但凡国学国手天赋异禀的能有几个,即便天赋相助,有哪个不是勤学苦练才成才的?何况,我也没盼着你能学精成国手,不过要你学些音律怡情养性罢了。这般浅显简单的道理教你读书时都说过不下百十遍了吧?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可每每我学得困顿看到十姐信手弹来,心里就好像堵着疙瘩似的,实在难受。”草芥看父亲生气训她,禁不住落泪了。

陈晦也了解婉婉的性子,掏出手绢给草芥擦了把眼泪,“婉婉性子是骄傲了些,可她一直奋进的劲头我都看在眼里。‘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你十姐七岁始学筝,银甲不曾卸。你起步晚了,从前耽误了你学习的最好时段,现在想弥补你一些,父王的苦心你可懂了?但凡你尽心去做了,无论结果如何,父王都是欣慰的。”
草芥这才明明白白清楚父亲的心意,诚恳地点头答应:“那我不再逃避了,以后一定尽心学。”

陈晦这才舒展眉头,转移话题,换上笑意:“那你且认真学着,以后我可要品曲的。”

草芥却巧妙地打趣道:“我可经不住父王的品评,及不得萍落姑娘的万中之一!”

陈晦警惕性地一敲她脑袋,警告她不可泄露胡说,却一转换上笑意:“你可知柳陵知府方一山如何了?”

“回来不及一月,难不成他立马就被办了?”

陈晦愉快的神情摆在面上,挑出一本公文摆在桌上,“他罪行罗列下来虽不至于罄竹难书,律法上不及死罪,但其德行败坏地方风气、有辱朝廷,天家难饶他一条性命,着我去办。”

“父王短短时间内怎会收集到他那么多罪状和证据?而且,他上头不是还有那个太子爷大舅子的巡抚撑腰吗?”

陈晦目光自信:“扳倒这么个小卒不费吹灰之力,可敲他靠山一棍才是舒心。要成事自然早就布线了,远在京城,各地也定要长有眼睛耳朵,才能成千里眼、顺风耳。”

这些话说得玄机,草芥也不敢去语涉父王的朝政耳目,只问:“那父王打算怎么处置方一山?”

陈晦嘴角轻轻上扬一下:“站笼三月。”

那是一种示众的漫长酷刑,但比落枷示众更折磨人,若说八十斤的大枷站不到五天必死,那么站笼若是快的话能让人不堪折磨自行踢去脚下砖块,两天内就暴毙,但陈晦强调三月,那么方一山连踢掉砖块的机会也没有,要足足受够三个月甚至更久的折磨,眼下深秋接着又到了严冬,日日风吹日晒、雨淋飘雪,在众目睽睽下死去。如此判非死刑,但比死刑更折磨人,且结果也是一死。

草芥心上一颤,“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言,毕竟这样自取灭亡的人不值得同情。

陈晦不想吓到她,批了一下午公文,心神眼睛也有些疲惫了,寿王府里建有小型校场,供陈晦和儿子们骑射用。“我正巧想活动下筋骨,你随我一同去后院校场伺候吧!你马骑得不错,今儿也让你跑跑。”

………………………………………………

以下无良小剧场:

草芥:父王,今天七夕。

陈晦:关你小屁孩毛事?

草芥:父王的织女好多位吧,今晚您去哪位母姨娘屋里啊?

陈晦:你懂个毛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就是织女?我真正喜欢的人缝补织布技能很差!

草芥:那你喜欢谁?

陈晦:闭嘴……

草芥(心声):父王喜欢的到底是谁?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0 13:24:00 +0800 CST  
第28章预告:
再看她一点忌讳也没有得把玩弓箭的样子:左手握弦,右手持弓,笑笑着对着自己用力一拉,弓被拉开了大半。
陈晦眉头一皱,一掌打在她持弓的手背上:“哪有朝着人试弓的?倘若换在御前,你早被拉下去处以极刑了。实在败兴。”草芥这才晃过神来,意识到方才自己朝着王爷父亲拉弓,着实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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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1 19:33:00 +0800 CST  
28.骑射

长在王府,草芥并非没有去过家里的小校场,从前有一阵阿娘带她来此处喂马,乘着没人时她就自己爬上一头小马驹的背上,或许骨子里的血脉和天赋使然,她一夹紧马腹,小马就缓缓地跑了起来,相当平稳、听话非常,阿娘看着高兴,但交待自己也只能悄悄骑两下。后来又一次自己骑马,被五哥看到了,自己骑的马正是他的爱驹,煜枫却也没生气,反而指点教导她。

她跟着陈晦来到后院的小校场,便有仆人端着几件装束和器物过来跪在父王面前。几件衣裳皆八九成新,虽为骑射用的行装,但仍是重工织绣,陈晦看了看,挑了一件深色素净的。正要挑选骑射用的弓箭时,才斜眼看到旁边的草芥对这些器物很感兴趣的样子。校场里也存着几件陈晦珍玩的兵器,每当他来的时候,下人都要端过来供其挑选。陈晦开口问她:“你会使哪样东西?”

草芥笑开了地指指一把三寸长的佩剑,剑身收在鞘里,剑柄镀金嵌着纯色的鸽子血宝石,“在柳陵时,袁师傅教过我舞剑,可这把剑太长了,看着也很重,我可舞不动。”

陈晦饶有兴味地提起这把价值连城的宝剑,轻而易举就拔开,草芥只觉得剑身寒光刺眼冷冽,让人不寒而栗,“舞不动可别打开了,这把剑削铁如泥,伤着人可不好。”让草芥见识完才收起剑身。

这边厢的草芥却不客气地拿起旁边的一把弓把玩:“好漂亮!这也是父王常使的弓箭?”这把弓长有四尺半,木质贴金花,弓弦则是牛筋缠玄黑线的。旁边的侍从仆人看到这位曾经来校场喂马的小姐擅动王爷心爱之物,深深倒吸一口凉气,可看王爷却并未动怒的模样。陈晦反而兴致起然地答道:“这并非是为了好看,大陈以孝义礼仪治国,但骑射武功却不可偏旁。你会射箭吗?”再看她一点忌讳也没有把玩弓的样子:左手握弦,右手持弓,笑笑着对着自己用力一拉,弓被拉开了大半,答道“我会玩弹弓,饶是差不多吧?”

陈晦眉头一皱,一掌打在她持弓的手背上:“哪有朝着人试弓的?倘若换在御前,你早被拉下去处以极刑了。弹弓与射箭又怎么同日而语?实在败兴。”草芥这才晃过神来,意识到方才自己朝着王爷父亲拉弓,着实不敬。不过,陈晦训了她一句,也没有了败兴的样子,口吻缓和下来:“这是十力的弓,你的劲儿不小嘛!”接着又饶有兴味地指导草芥拉弓的姿势:“左右手反了。左手握住弓中间,右手大拇指勾弦……”把着她才交换过来的手,看她拉弦的大拇指被勒得充血通红,转头在在端盘里看了看,挑了个象牙制的扳指给她套上:“弓要端正。腰背都要有力臂上才能生力,若有箭,则瞄准了再射。如若射的是能飞能爬的活物,那么眼睛就要盯准猎物方向,心中自己量算该提前射在哪个位置。”父女两营造的氛围很暖人心,王爷亲自教导世子少爷并非没有,可显见如此宽和的模样,也还未见过王爷给哪位小姐教导过骑射,这位十二小姐显见是第一人。看来,自王爷从柳陵回来后就传扬她颇得疼宠的流言非假。

教了一小会,陈晦放开她的手,草芥眼光又飘到了另一把雕刻着银龙亮着寒光的弓上,这回想按照父亲刚才教的姿势拉弦,却怎么也拉不开。陈晦看她卖力的模样着实被逗笑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可别眼大肚小了,这把可是天家御赐的轩辕弓,拉开要用三十个劲儿。”

草芥听了连忙放下,惊叹:“要是拉弦姿势不对,胳膊岂不都要弄折了!”

陈晦只是不经意地笑一笑,吩咐仆人:“取一套世子前两年穿的骑装来。”又接着跟草芥道,“你先将就穿着吧,哪有穿绫罗纱裙来骑射的。”

“我哪能穿世子爷的衣服?我这就回去换身短褐过来。”可除去六哥两三年前的衣服最合她的身形,八弟九弟都还太小。

陈晦眉头一皱:“本王说行就行!何况又不是穿礼服朝服,随常的衣服怎么就穿不得?衣料都赏给你了,以后不许穿粗衣麻布的短褐来见本王,也不嫌难看?”

草芥听话点点头,接过衣服就换上,里面是青色紧身箭袍,外面是黑缎坎肩,镶绣不多,显得素净,而穿上后,草芥长着和父亲一样英气的浓重剑眉,竟显得英姿飒爽,深色的衣裳衬得穿着的人好比一粒白珍珠似的。

陈晦换上骑装后平日里包裹在宽袍广袖下的健魄身形尤为凸显,他转过女儿身子上下打量一下,很是满意的模样,“这枚象牙扳也赏你了。你别看其他几枚金的、玉的、碧玺的,本王最爱犀角扳和象牙扳,最能生凉,骆骨扳次之。好好收着吧,方才他们说你四哥五哥和六哥恰好都在,这会儿刚好跟着去试试射箭。”

草芥一听,知道父王难免要比较,生怕自己吃亏:“要是我射不好,父王罚我吗?”

“万事总有个开头,循序渐进,还是那句话,你用心去做就是。”

陈晦带着草芥骑马先跑了两圈,这才把三个儿子一齐叫过来,也算是要验查他们骑射的本事。

草芥跟着哥哥站在一排,个头上自然低了人家一截儿,可英姿飒爽的气势却不输男子。为见公平,侍从先给三位公子分别递上一把十力的弓,按着年龄的顺序,先由四子煜桦射。煜桦身体向来不算强健,废着劲儿把弓拉开,瞄准靶心“央眼”手臂却再把持不住弓箭,箭身飞出,插在靶子边沿上,接下来的四箭虽好些了,但唯有一箭靠靶心三寸,实为最近了。陈晦探口气,语调却没有失望和怒意:“方才方向是瞄准了的,往后好好练练身子,你先天体弱,父王让你有时间常练骑射也是为了你后天能强健体质。”煜桦恭敬谢恩。

接下来轮到煜枫,在骑射武功方面他最好最全面地秉承了父亲的这项优点,虽年岁经验还不足,故而还没达到百步穿杨的功力,但十发九中绝不虚言。陈晦看他五箭都正中靶心后笑意绽放,却不忘交待他:“平日还要多读书,切忌匹夫之勇。”

煜枫恭敬领赏后退后一步,该轮到世子煜桐了。回来半个月,陈晦却对他还未消气,冷冷点头示意。回府后,父子间的冷场虽没被道破,但瑛葶亦感知得到,煜桐顾虑母亲,也在努力振作,极力表现好些让父亲消气,以免母亲忧虑过度。草芥与他站得最近,只见他着力要表现得出色些,努力拉开十力的弓,手中白羽箭尾随着他的手指微微颤动,胸口亦随着微微起伏。然而一箭放出去,不仅力道不足,而且准头也不够,只斜斜地插在羊眼边上三四寸的地方。煜桐神情更显得气馁,不仅持箭的手,连握弓的手也颤抖起来,接下来四箭,只有一箭险险地中了靶心,其余的都偏了。煜桐神色更为黯淡,煜枫珠玉在前的,这样的表现也只能跪下听父王训示。陈晦也不恼怒,只淡淡地道:“你母妃挑人给你选日子了,早日成婚,方能定下心来,不叫你成日怪力乱神地分心。”

其余的命运安排他都默许了,可自与惜缘相识后婚姻大事成了他最重的心事,“父王……”

“退下。”语气那般地不屑、坚决。陈晦根本不愿再听他辩驳,就连说话的机会也不再给。几兄妹亲耳听着,但父亲这般口吻,无一人敢出一口大气。煜桦煜桐只道是最受父王期望的六弟表现不佳惹闹父王,而草芥却心知肚明其中原委而畏惧。

接下来,侍从却没有把十力的弓递给草芥,草芥看换了一把弓,一股脑儿试着一拉就开了,道:“这不是十力的弓。”

侍从立即回话:“回禀小姐,此弓是八少爷的,是三力的弓。”

草芥却不乐意了:“去换十力的给我,我才是七八岁的小孩儿吗?”

侍从为难地望了望陈晦,陈晦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心气还挺高!好,给你用十力的弓。”转眼朝拿着弓的六子,她和草芥站得最近,道:“煜桐,把你的弓借给妹妹用用。”却偏生后头还要加一句显得很厌恶,“你老拿着又是做什么?”

煜桐深吸一口气,胸膛上起伏厉害,忍住了父亲的奚落和冷漠,把弓交给草芥后直直看地。

毕竟没有射箭的经验,草芥这会子倒莫名紧张起来了,陈晦坐在台上,声音却还和煦传来:“你放宽心,射箭最忌讳紧张。头一次射,回忆一下方才教你的方法,就当练练手而已。”

草芥平静一下气息,试着拉几下弓弦,果觉没有那么紧了,搭上箭后,单眯起一只眼瞄央眼,可不够果觉,瞄了一小会儿,胳膊酸了,眼也花了,索性不管不顾一股脑儿就放箭,定睛一看居然没脱靶,还落在离靶心两三寸的地方,插在箭靶子里的深度也有半寸。陈晦开口道:“第一次射箭能有这样的成绩也算可嘉了。这是硬弓,箭程远,你下次瞄的时候偏上一些,容易射准。”她一听,看来成绩不差,兴致大涨,第二箭第三箭虽没能把握好高度,但都没脱靶,羽箭插进靶子的深度也有一寸了。第四箭还差半寸射中央眼,但箭簇有力,旁边人道了好些声可惜。不过最后的第五箭终于正中靶心,而且插进靶子里深寸许。

陈晦看草芥成绩喜人默许地点点头,继续饮茶,旁边的侍从少不得溜须拍马:“到底是王爷亲自指点!”

草芥虽没中头彩,可初次射箭就能有这般成绩也实属不易,陈晦赏了她一个宋锦荷包,寻常的石榴形制式,上面绣着喜鹊梅花的“喜上眉梢”普通图样,打着个花篮结寓意着“花样年华、如花似玉”,绳下追着两粒鸽血玉,荷包里装着几片金叶子。荷包虽不出众,但寓意巧妙,这还不够,陈晦还命人把一匹通身雪白的马驹牵来,“此马名骕骦。因其马色如霜纨得名,性子温和,赏你了。你爱骑马,以后来校场里可以骑着它。”
那日小校场赏赐的事旁人看在眼里,王府宫室里的人最会识人看色。骕骦是王爷心爱的马驹之一,且优质白马甚为尊贵难得,王爷居然赏给了这个没有缠过足的女儿。这般的疼宠虽不及当年的大小姐和现如今的十三小姐,但可见现如今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不同往日了,更何况她八年前所得荣恩也不少于前面两位,现下可算是死灰复燃了?

…………………………
1. 古代计量弓力的算法:
一.采用“钧”“石”“斗”“斤”“硕”这些是重量单位。
二.采用“力”“个力”“个劲儿”的抽象方法。比如明制,一个力相当于九斤四两,十个力相当于一石(一石相当于一担,即人一担能大概挑的重量)。而“一个劲儿”相当于十斤。

天涯接触的资料大概这么些,所以有纰漏错处很正常,哈哈,想弄明白可以自行百度,欢迎来分享哦!么么哒

2. 骕骦
《左传》:唐成公有两骕骦马。一云骕骦,马色如霜纨。此外还有《骕骦赋》。


以下无良小剧场:

萌萌的小草V 刚刚 发了一条微博:

骕骦乖乖,我最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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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寿王殿下V:好好照顾它,记得给它洗澡!

只愿潇洒闯天涯V:领赏了居然这么招摇!肯定会有很多人会要求我:以后让你用红红肿肿的PP来骑马!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2 10:10:00 +0800 CST  
估计这一章很多人觉得乏味吧,呜呜。抱歉,人家话唠了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2 10:11:00 +0800 CST  
大陈寿王殿下V:
没有人关心一下本王射箭的本事吗?猜测一下都木有吗?
赞(36) 评论(1) 转发(32)
大陈寿王世子V:父王,谁让你今天在小校场看挤兑我?我的委屈也没人关心啊!呜呜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2 20:16:00 +0800 CST  
第29章 预告:
陈晦不理会她,大步流星走到书桌前,冷哼一声:“也罢,今儿本就是要给你打赏来的。”

“打赏?”

陈晦不满而愠斥她:“什么规矩?跪下回话!”

她这才跪下,外头就有侍女端着一盘走进来。“自己打开瞧瞧,赏你了。”

草芥意料到不会有好东西,战战兢兢地掀开上面的布帕,果不其然:四把通身打磨光滑、泛着柔光的紫檀木戒尺齐齐摆在盘里,最轻巧的一把宽两指厚两豪,最沉重的一把宽三指厚五毫,质地细腻都很有分量,几乎看不出文理。草芥强忍着胸腹里的喘息,憋着半天眼泪都落了,还是忍不住道:“我不要。”

此处估计有掌声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3 10:59:00 +0800 CST  
说说,她是谁?像不像?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3 15:13:00 +0800 CST  
29.劝膳

又过了一月,深红色的枫叶落尽,朝天空看,会显得有点落寞。静心斋种有时应四季盆栽,梅兰菊竹四君子交相掩映。时下,开的最灿烂的当属案头菊,或金或粉,花朵丰硕,建兰要谢了,寒兰下个月就要交替开花,翠竹终年都笔挺着,寒冬时静心斋里待放的玉蕊檀心梅可谓京城一绝,但都养在深闺人不识一般。

陈晦为督促草芥读书,命人在自己书房里摆了一张小书桌,交待她平日里闲时就多在此读书习功课。通常这个时候父王还没到静心斋,都是她一个人呆着,今儿她捡了只猫,还没找到地方搁置便索性拿进书房来。方才侍女给她端点心进来,却没想到被她举过来的猫吓得一惊——府里都道她颇得王爷疼宠,现如今她可不是被罚做婢女的时候了,红袖姑姑也不能拿约束婢女的规矩教训她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难免爱恶作剧。这头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草芥旋即再抱起猫咪,还没看清来人就往人家面前伸手过去,却不料进来的不是婢女,而是比平时回来得早几刻的父亲。这下被父亲一惊,手里劲儿都使不上来,猫咪落到地上奔溜着逃窜出去。

“好啊!你越发出息了,乘着没人把弄这些玩意儿作弄人不说,平白浪费光阴。”

草芥心道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伸头挨一刀,实在急了,说话也别扭:“我,我也是第一次……”

陈晦不理会她,大步流星走到书桌前,冷哼一声:“也罢,今儿本就是要给你打赏来的。”

“打赏?”

陈晦不满而愠斥她:“什么规矩?跪下回话!”

她这才跪下,外头就有侍女端着一盘走进来。“自己打开瞧瞧,赏你了。”

草芥意料到不会有好东西,战战兢兢地掀开上面的布帕,果不其然:四把通身打磨光滑、泛着柔光的紫檀木戒尺齐齐摆在盘里,最轻巧的一把宽两指厚两豪,最沉重的一把宽三指厚五毫,质地细腻都很有分量,几乎看不出文理。草芥强忍着胸腹里的喘息,憋着半天眼泪都落了,还是忍不住道:“我不要。”

“读书也半年有余了,连‘长有赐,不敢辞’的道理也不懂。好生收着,就放在你桌上,一旦又犯毛病了自己提过来请罚……本还以为你毛病改了许多,我现下头疼烦心的事儿不少,你这头还来给我添堵!”

草芥心知避无可避,憋屈着开口谢了恩赏,却不料陈晦当是顾虑着六哥煜桐即将新婚,喜事将近没几天动戒尺责打也是该遭忌讳的,只抽查了自己当日的功课。而实则,陈晦顾念着上次在柳陵也是天气变换时揍她,导致后来她发烧的例子,现下天气也在交替,即是初次,便饶她一回。不过也万幸,当日的功课她背得还算顺溜,陈晦也就没有动手施责,但一直跪了一个时辰有余也叫人呛得难受。

近来,陈晦公务还是很忙,今儿把晚膳也传到了书房来。

陈晦低头批阅案牍,草芥瞄着一桌子菜都上齐了。实则,回府后甚少有机会能和父亲一同吃饭,她跪着无聊,不禁点一点桌上的通透竹纹白瓷所制的餐盘——八菜一汤,清淡口味为主,清蒸鲫鱼,蒜蓉文蛤,酱爆排骨,北菇滑鸡,蟹黄丸子,虾仁豆腐羹,板栗炖牛肉,松子爆玉米,尤其一锅白果老鸭汤咕噜噜地冒着声响,一直跪着也真是件耗体力的事,此刻肚子在美食的引诱下受不住叫唤了两声。她看父亲埋头案牍也多时了,想起这几日听侍女们在议论父王的胃口不大好,便试着发声劝他:“父王,用晚膳吧,别误了饭点。”

陈晦放下手中的活计,似是遇到烦扰心事寻不到解决之法,淡淡看她一眼,她继续不懈劝着:“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精力办事儿呢!”

陈晦这边厢才沉沉点头应答她,“你也起来吧,晚膳也在这儿用了。”

草芥兴奋地站起身来,膝盖好似千百只蚂蚁在咬,好容易站稳了,却不禁龇牙咧嘴地捂了捂膝盖。陈晦心有所想走到饭桌前坐下,也没心思顾她,草芥在他面前脸皮倒厚,巴巴儿就跟着到饭桌前。

“我侍奉父王用膳吧!我也会布菜的!”说着话就抢过了侍女的活计,拿起了饭勺就要给他添饭。

哪料,陈晦却有点嫌弃地打断她:“饭前先净手!”

她有点扫兴地“哦”了一声,一股脑儿就溜着去水盆里擦洗了小手。陈晦见她殷勤地再过来乘饭夹菜,自己个儿方才铁定是饿得紧了,这会儿侍奉着倒忘了饿肚子这回事,一心一意劝自己多吃些,便也不忍再打断。

“父王,饭前先喝汤!深秋时候喝老鸭汤最能益气滋阴、清虚体热。”她乐呵呵地往陈晦碗里舀进汤料,连陈晦不喜的姜片、薄荷也往碗里盛了进去,旁边的侍女站着看也不敢出声劝止。陈晦看她殷勤模样,实在不忍打破她一颗热腾腾的孝心,也不顾喜好,一碗汤尽数下肚子。

草芥这边厢又开始给陈晦布菜,夹起来的该都是自己想吃的,可一双银筷实在使得不好,晃荡一声掷地。草芥紧张地抬起头一看父亲点滴愠色却沉默一阵还没有开口责备,便好似忘记了这回事一样,换了一双银块继续夹菜。

“父王,“天下第一鲜”的文蛤爽双口,可排骨、牛肉才是真正的硬菜。”……“鲫鱼最鲜嫩,可小心鱼刺,”……“松子和着玉米炒居然这么香!我第一次见呢!”……“父王,再吃一点嘛!”这副模样,让陈晦回想起了过去他给妍妍亲自喂饭的时候,也这么殷勤含笑、厚着脸皮。

“我吃饱了!你也别顾着给我添菜,你正巧长个的年龄,我看你上个月才做的衣裙这会儿又短了寸许多,肚子饿了就快用饭。”

草芥看父亲真的吃饱了,才乖乖坐下,陈晦和煦地问:“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加。”

她立马摇头:“不必了!这桌子菜还剩很多呢,我不拘什么的,别浪费了粮食。”

陈晦终于含笑地赞许点头,给她夹了一只鸡腿:“你也要多吃些,身子本来就瘦弱,长着个儿可不能饿肚子。”

“父王这儿的菜每一道都是佳肴美味啊!”

陈晦看她吃得高兴香甜甚至有点狼吞虎咽的模样,也不想立即纠正她“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吃慢点!没人跟你抢。你喜欢,今后我在书房用饭你陪着就是了。草苑里……难得吃肉是吗?”

她摇摇头:“倒也不算,只是肉少,阿娘都让给我吃。”

暹国人酷爱食肉,他记得奥野也不例外,听到此处心里一酸,却不愿透露。

“父王,吃饭可是人生第一大事!心情不好就不吃饭,那可不行!我记得小时候,夜里还时而听到阿娘靠着窗默默念叨什么‘努力加餐勿念妾’,我听不大懂,但努力吃饭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

陈晦却对她的意思避重就轻,连忙追问:“你以前听她说过这句?”

“是啊,前前后后还挺长,可我就明白这句。”

陈晦沉了口气,点点头,看她着实吃饱了,才说:“快入冬了,你发身儿快,明日去库房挑五六匹棉帛丝绸,棉被汤婆子那些你也多拿几份。”

这个赏她是欣然领下了,可谢恩了还不畏惧地补了句:“那么多赏我可不敢受,您撤走前头的那个赏成吗?”

这边马上就大斥:“莫要得寸进尺了!今儿惹得我心情再不好,立马就拿来抽你一顿。”

草芥耷拉下脸蛋:“女儿只是说个笑,父王怎么突然又凶我了?”

陈晦也不想扫兴,口吻才柔和下来:“一马还一马,父王奖罚分明。你自己可切记着本分,但凡做错了,该当责罚我也必不手软。不识好歹的东西!你说我凶你对你不好,如今外头还传着我太宠容你了呢! ”

草芥不敢再顶嘴,领了今日的功课,屈了屈身子恭敬地告了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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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吃货!最爱蹭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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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家的十妹妹V:切,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

只愿潇洒闯天涯V:吃吧,小吃货!早晚你今晚的赏的戒尺也要派上用场的!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3 19:50:00 +0800 CST  
第30章预告

奥野一把就将草芥扯进屋里,房门“嘭”一声闭紧了便被反锁,屋里除了传来哭声,奥野愤怒的呵斥也响了起来:“老规矩,自己趴在炕上。”……“这还用我说?裙子裤子都褪了……非要我伺候你褪下是吗?”……“三十下,给我受着!”

此处估计有掌声。大家希望用什么揍呢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4 14:41:00 +0800 CST  
30.锦衣
世子煜枫大婚之喜在即,寿王府里处处贴红挂花,一派喜庆场面。嫡孙成亲,松鹤苑里的贵妃娘娘自当尤为欢喜,今日是王府女眷们齐聚请安的日子。从前草芥不必去,但现如今她得陈晦疼宠在府中人尽皆知,身份也不再遭人漠视。她也快到了指婚定亲的年纪,陈晦虽有心补偿偏爱她一些,但将来婚配得一个好归宿少不得贵妃和王妃的成全,如此才不遭人诟病,便交待她往后松鹤苑的请安她也要去。
从柳陵回来后,众人眼中的草芥好似麻雀变凤凰了一般:王爷厚赏连连,成了名正言顺的真小姐,虽则还居住在草苑没多配丫鬟,可教养、月例皆按其他千金标准所给,甚至还优于其他几位小姐。
这一切难免会让有心之人嫉恨诟病。进府快一年的杨姨娘在众妾室里资历虽最短,但所受恩宠不轻,陈晦也没少挑她侍寝。草芥看她笑盈盈地朝自己走来几步,只觉得书中说说“来者不善”莫过于此吧。“十二姑娘今天气色好许多了,好福气!王爷亲赐的药酒,效果真真的不能小觑。昨儿个我看你在小校场里面色实在憔悴。哎,也难怪,伤处疼得紧吧!小女儿家面皮薄,可在你父王面前打什么紧?强撑着,后来还不是自己个儿难受。”
草芥音乐瞧见站在边上的九姐和十姐捂嘴在笑。
昨日陈晦着人请她去小校场,她明知是要骑马的,但想不到理由拒绝,还是咬咬牙去了,但杨姨娘恰好也在那儿伺候父亲。草芥犹犹豫豫地上马后,骑没几下,落座地方的伤处就磨人得难受,陈晦看她实在不对劲儿,她这才瞒不下去,实话招了——她前儿刚被奥野打了一顿,熬着伤来骑的马。陈晦知晓后责备草芥两句,赏了她一瓶药酒便吩咐她退下了,对奥野在吉日头前施责的事儿只字不提。但这事儿昨天就众人皆知了。
草芥对这个年轻的姨娘没好印象,妻妾间七嘴八舌、煽风点火且不论,奚落草苑的事她也没少做,草芥没好气地顶过去:“杨姨娘若羡慕这好福气,草芥献给您就是。”
杨氏没料到她敢当众还嘴,眼神狠厉地瞪了她一眼,却气鼓鼓接不上话。
贵妃不悦地瞥一眼草芥,又转眼望着众人:“沾染上蛮人总不会有好事!不知忌讳,冲撞了喜气吉日怎么是好?她可是故意的?”
瑛葶却笑了笑,并不为难草芥,答道:“母妃不必介怀,小事一桩罢了。媳妇多念两遍心经就是。”
“还是你贤德。你们都是王府院围里的女人家,一言一行都当谨慎贤惠,今后也多跟瑛葶学学。有心思扯是拉非,倒不如一门心思为寿王府祝祷祈福。”
杨氏不敢多言。草芥听得刺耳,却只能强忍着,低下头面无表情道:“贵妃娘娘多虑了,阿娘心善,每日都焚香为王府祝祷。”对待她们,也唯有客套做作才能自保。
贵妃饮茶,一眼也不看草芥:“六哥儿成亲那日,你和你娘虽排在最末,可到底要顾虑寿王府的体面,打扮得体过来。”
杨姨娘却抢先开口:“这个贵妃娘娘可不必担心,现如今十二姑娘恩赏最厚,府里好的东西都让她先挑的。前几日王爷不是又赏了她一件白狐大氅吗?这么好的东西,冬天到了,可能开开眼了。世子爷成亲那日,十二姑娘应当也是穿云锦衣裳过来吧,最最金贵了!”寿王府里上好的东西都先供主位,这话说得扭曲事实、夸大其词,听着还让人一股子酸劲儿。
十姐柔婉的目光上下再打量了自己一遍,分明轻蔑极了。
请安结束后,草芥一个人走在回草苑的路上,回忆起阿娘教训她的话,心里隐隐酸痛,现在她脑袋无比清醒,鞭策着自己同样的过错不可再犯——富贵浮云,人心可贵。但想到无论如何现今都有父王疼她护她,便万般不愿让泪珠滑落。也罢,她们是她们,父王是父王。
挨打那日下午,她刚回到草苑就瞧见那唯一一身用云锦裁制的半臂齐腰襦裙被挂在院子的吊绳上,和几床被子一同暴晒。那日吴侧妃带着她到库房挑花样,亲自嘱咐她说云锦切忌暴晒!她连忙跑过去,近看已经不对劲儿了:衣裳的光泽已经不如之前细腻润滑;再一触上去,衣料也比之前硬了不少。草芥最是宝贝这一身衣服,倒不仅因为云锦大量用金线装饰、用色丰富自由、纹饰醒目、尤为名贵,还因为这身衣裳乃父王赐的荣恩,她打算在世子爷大婚之日这样的大日子穿的。衣服被损也没有能补救的方法,草芥大急,一看院角在洗衣服的正是穆哒姑姑,她抱着衣服跑过去,猜测着穆哒肯定也同洗其他衣服一样,用皂荚洗了她的云锦衣裳。
穆哒抬头,擦擦面上的水珠汗液,“小姐今儿回得早啊,不在王爷那儿用完膳吗?”
草芥看到一盆子皂荚泡沫,忍不住了,有点气急败坏地大声道:“你看你把我的云锦衣裳弄成什么样了?”
穆哒不解,这才起身,想拿过衣裳看看情况。草芥看她手上还沾着皂荚水,连忙后退一步,“穆哒姑姑,你手湿着的!你看看,都怪你,衣裳现在不柔和了不说,色泽也变得暗淡了。”
穆哒第一次看草芥对自己发脾气,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连忙解释道:“我也没做什么啊,你说过两日要穿,我看今儿日头好,就拿出来给你洗了,这衣裳怎么就变样了呢?”
“这是云锦做的衣裳,可不是寻常的粗衣麻布,不能用皂荚洗、不能暴晒!该在清水里加白醋清洗!洗后阴干醋蒸!你什么都不知道,可惜了一身好衣裳!”
虽说看着她长大,但她是小姐身份,穆哒看她着急也心有不忍,“是是是!要不然,我再想想法子能不能补救,小姐别急啊!”
“能有什么法子补救,坏了就是怀了,父王要是问起,我该怎么交待?”
她叽叽喳喳的大声响早惊动了奥野,素日来草芥对陈晦的改观她都看在眼里,她欣慰又不甘,可担心更甚:陈晦子女众多,这样的恩宠能维系多久?奥野从屋里走出来,冷冷道:“该怎么交待?凭他现在对你的疼宠,何止一套云锦衣裳,十套八套他都赏你!你还在草苑这样的荒角落做什么,想法子多巴结巴结他,早过上好日子,也多花些心思,让他一直疼宠着你,别保不齐哪一日又被他忘在角落里。”
草芥也是个倔脾气,她断然不信这样的话:“父王是真心对我好的,用不着我去巴结。”阿娘说这话怎么像在挑拨了?穆哒姑姑分明就做错了,您这是是非不分!”
“是我是非不分还是你嫌贫爱富了?学得一副没心没肺的坏模样,你穆哒姑姑也是好心为你,是你不明事理还是我不分黑白?领了月例、穿着绫罗就真当草苑归你当家了?”
“小夫人,小姐,都少说一句……”
草芥却不理会,依旧那么理直气壮,还继续顶撞:“父王说是非黑白总有论断,我就事论事指出她做错了而已,您不问缘由就骂我!分明是偏袒她!”
奥野越听越怒,身旁正好挂着平日里给被子除尘的藤拍,抬手就拿了下来,草芥一看,心都颤了,她最怕藤拍!小时候自己调皮不听话,犯了大错,阿娘就用藤拍来揍她。藤拍由柔韧的藤蔓编制,这些藤蔓质地坚硬、皮色泽光润,手感平滑,弹性极佳,似蔑而非蔑,故称藤蔑,编制而成的藤拍多分为单花拍或双花拍,藤拍虽多镂空处,可触击面积比密实的藤条大且均匀,故而若用作责打工具必须亲敲在赤裸皮肉上效果才显然,本身质轻,划破空气发出的声音更响,落下击打的声音也更脆。小时候,一次草芥偷偷到附近的小溪摸鱼玩水,回来后被心急如焚的奥野逮着,用藤拍狠狠打了一顿屁股,那时候草芥年纪小,身板儿也小,奥野用的正好也是单花拍,一朵单花就能把草芥的小屁股覆盖遍了,小屁股上的每一寸肌肤都避无可避。那时候奥野气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使了全力揍的,幸好藤拍不过声响瘆人,但击打均匀、给肉体带来的伤感最轻,挨了一顿藤拍后,小草芥屁股红肿了四五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听到藤拍拍被子的声音就吓得直哆嗦。她已经很久没挨藤拍了,也不知是否巧合,自己不再是那个小身板的丫头了,原来的那把单花藤拍也坏了,现如今这把双花藤拍正好能把她屁股两瓣照顾得无一死角,同样避无可避。
草芥还没挨打,就泛了泪花,一个习惯性的后退到了穆哒身后,穆哒为难,再开口:“小夫人,小姐顶撞您是不对,罚点别的也可。”
“穆哒你别管!今儿我非狠狠教训这个嫌贫爱富、吃软怕硬的东西。”奥野一把就将草芥扯进屋里,房门“嘭”一声闭紧了便被反锁,屋里除了传来哭声,奥野愤怒的呵斥也响了起来:“老规矩,自己趴在炕上。”……“这还用我说?裙子裤子都褪了……非要我伺候你褪下是吗?”……“三十下,给我受着!”
奥野怕她被炕沿搁着小肚子,便往她小腹下塞了一床薄被,草芥肉嘟嘟的白屁股逐渐有了少女的浑圆,奥野一掌拍下,拿手掌试试力道,它便充水肚子似的上下弹动煞为可爱,:“自己计数。”
紧接而来的便是藤拍着肉的脆响。奥野体力极好,高举起藤拍,藤拍上数十处的镂空划破空气,未击到屁股上,可瞬间的气势已然让挨打者胆寒。两边连着的藤花恰好十分吻合草芥的臀型,屁股两瓣上每一寸臀肉都被藤拍密切敲击着。
“啪!”第一下落下,草芥“哇”一声呼疼。随即奥野就威胁着:“自己计数的规矩忘了?这下不算!重来!”
草芥那里还敢哭闹,强忍着臀上的热辣计数。接连而下的藤拍不必如同使用其他责罚刑具时要控制手劲儿、变换施责部位以避免重复责打同一处而致伤。每一下藤拍都精准无比地将臀部的每一处笞责到了,雪白的大腿与女儿火红的屁股行程强烈对比便犹如雪海里满地的红花炮。
草芥自己报数,到了“十二下”时,一声哭泣没忍住便一直都止不住了,可奥野听着心疼,但也不作安慰,哭声越大,落下的脆响也越大。打到了二十下,草芥实在难忍,腰肢扭动更大,一只小手实在控制不住就伸到了后面捂住疼处。
“老实地!把手挪开,这下不算!你再敢挡一下,咱们就重新打!”
门外穆哒有心相救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再次拍门喊话:“小夫人,您手下留情,小姐也知错了。”
“穆哒你别管,继续干你的活。”
从小到大,但凡阿娘真的动怒要责打她,就没人能救她。即便无岁前有父王出马,可父王遇上怒火中烧的阿娘都要礼让三分、好说歹说,才能使阿娘放下早就让自己屁股吃疼的巴掌、戒尺。草芥一听了母亲的威胁,立马收回小手,垫着自己站满泪水的下巴,死命抓着炕上的棉被,两条白入脂玉的腿熬不住疼时就上下踢腾,此时除却一个“硬挨”再无他法。她只觉得屁股上没一寸好肉了,如同被绑坐在锅里炙烤,挨的前十下,一下比一下烫,屁股被均匀侵染了一层粉色。接下来的责打则倾向于熬刑了,每一次藤拍落下就给向红色递增的屁股增加一丝麻麻的感觉,麻感久了就是麻木,均匀的红肿冲血让屁股表层同样也均匀浮起一层硬块。奥野有心责打便不轻饶,虽打到一半时就心痛难忍了,女儿嘴里声声求着“别打了”……可藤拍依旧一丝不苟地击在女儿的屁股上,除去屁股,其他地方碰也不碰一下。三十下打完,最挺翘肉厚的臀峰泛了些许紫色,其余部分则都均匀深红一片。
草芥被打完,初始时还嘴硬不肯认错,奥野一句安慰也没有,出去后又给她房门上锁,把她丢在房里思过,晚饭也不许她吃。
直至夜里估摸她已经睡下了,才打开她的房门,只见女儿平趴在炕上,奥野轻抚着女儿的发丝,一瞧她屁股上的伤红肿依旧,再不料理,三五日都莫想落座了,便取来了冷巾药棉给她疗伤,这才看到女儿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哭腔依旧,服软地对她说:“阿娘,今天的事我知错了,是我说话伤人了。阿娘,我没有嫌贫爱富……我爱父王,可更离不开阿娘。”奥野为她轻拭眼泪,又在她额上吻了吻,什么话也没说,可她心中清楚:女儿迟早要离开自己的,自己无权阻止他们的父女天性,也无权为她指派得到一个好夫婿好前程,倒不如顺其自然,让他们父女更亲近些,也是对草芥将来的前程有益处。只盼陈晦不要再辜负了自己的暗暗托心,不要辜负了草芥的赤诚之心。

…………………………
1. 云锦:是真丝用品(普通真丝绸是大批量工业化生产的,云锦可不是哦!)现代清理丝绸该用洗发露、香波或专门清理丝绸的清洗剂,因为肥皂或洗衣粉都是碱性的,古代皂荚洗衣,皂荚中也含有生物碱。丝绸用品如果用碱性的清洗剂去清洗,会造成光泽失色、质地变硬等问题。

以下无良小剧场
萌萌的小草V 刚刚 发了一条微博:
人家不是什么时候都想骑马的!呜呜~(>_<)~

赞(63) 评论(1) 转发(36)
大陈寿王殿下V:别偷懒,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4 19:48:00 +0800 CST  
亲爱的看官们,因为工作原因,天涯要离开大概一周这样,想念你们哦!我离开期间也欢迎期盼大家在楼里欢快地讨论哦!哈哈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5 15:43:00 +0800 CST  
突然很好奇很感兴趣,大家来说说你心目中陈晦的身高值!(能配上形象形容图片更好!哈哈)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9 08:50:00 +0800 CST  
先霸占沙发,哈哈,有空就看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9 12:40:00 +0800 CST  
哈哈,是陈晦为草芥放的水灯不? 写的很好啊,草芥咬到舌头那里好萌!景物描写很优美!我本来以为你是要写恶搞小番外的呢!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8-29 13:45:00 +0800 CST  
第31章预告:
草芥是亡国公主的女儿,母亲是戴罪女子,天家忌讳亡国罪女的身份,陈晦疼宠亡国罪女之女必然不利于名声。现如今他疼宠草芥虽在府里人尽皆知,但也不特别厚重偏颇,还没人敢哪壶不开提哪壶,背后偷偷私论是有,可绝非敢大声宣扬,更不敢当面跟他提。
杨氏看陈晦面色一沉,旋即不敢再多口,立刻谄媚请罪道:“妾犯了妒忌,她是王爷的女儿,妾吃哪门子醋?还都是太在意您了!妾知错了。”她说着就自己个儿滑下了陈晦的大腿,又跪在陈晦面前,捞起裙子——依旧不着亵裤,身后撅了起来,糯糯道:“请王爷责罚。”

此处估计有掌声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5-09-01 21:49:00 +0800 CST  

楼主:只愿潇洒闯天涯

字数:651413

发表时间:2015-07-06 04:5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2 19:30:52 +0800 CST

评论数:1357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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