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一生所爱,忍让白云外

最后一贴
如果还是一直被删我就真的走了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7:53:00 +0800 CST  
【参商】


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见你 泪如雨下
——第一世 从安

第一眼看到参良玉我便被她深深迷住,举手投足无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四月间繁花盛开,作为中书令的父亲,为了巩固朝中地位邀了一些朝中同派之人到家中赏花。
那些老爷少爷带着自家的妻子小妾应邀参加,参良玉,是随她父亲来的,她父亲参议,是礼部侍郎。
那日她着了一袭鹅黄色长裙,在众多浓妆艳抹的女人中,她不施粉黛的容颜瞬间脱颖而出,我便想到了一句话
一树梨花压海棠。
一瞬间吸引了我。
还有,我的哥哥。
哥哥参从明是大理寺少卿,一表人才,是听着“温良恭俭让”教训长大的男人,着实对得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句,也算是个偏偏浊世佳公子,弱冠之年尚未婚娶,是不少朝中大臣之女思慕的对象。
父亲看出哥哥的心思,留了良玉在家小住。她处事温婉,待人和顺,来的第二天就和家里上上下下处了极好的关系,自然也包括我。
以姐妹相处的名义,央了父亲让良玉和我同住,那一年,我也是洛阳城里有名的待字闺中的二八佳人,可和这位十八岁的良玉姐姐一比,的确是天壤之别。
她声音软糯,一声声唤我“商从安”“从安”,让我心里一片片柔软下去。
我以姐妹之名和她好生相处着,每日一同念书,写字,抚琴。或者是她教我做女红。我教她制风筝。
六月间我邀了她一同去郊外放风筝,偏生她要叫上哥哥,那时我已知道她与哥哥是两情相悦,我虽对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超越姐妹的好感,但我亦知道,这是禁忌之恋,甚至为我对她的深深爱意感到羞耻,我知道她总有一天是要做我的嫂子。
六月里的洛阳郊外,一片盎然生气,哥哥说他下河摸鱼让我好生照顾“玉儿”,对,那时他执着她的手,深情的唤她,玉儿,可我只能叫她良玉姐姐,即便偶尔叫她玉儿,也只能装出是玩笑的样子。
我们一起放风筝,比谁的风筝飞的高,我拉着她的手在草地上疯跑,她的手又小又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我稍用力握住,就感到她手心细密的汗,像是浸到我心里一般。
我们跑着闹着,后来累了就一同坐下来休息,那时我在闹,她在笑,所谓幸福也不过如此。我教她怎么把刮破的风筝修好,她总学不会,我手把手的教她,一阵风吹来,她柔软的发抚上我脸颊,忽然醉了的感觉,我认真的搬过她的脸,在红润嘴唇上轻轻的吻下去,她开始只是呆呆的被我亲吻,然后用力推开了我,没有说话,我也只能沉默。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7:54:00 +0800 CST  
那天以后她当做都没发生,依然和我同从前一般相处,但我知道在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不对了,我想我对她是爱情,却不知她是怎么样的,我只知道下月初八以后,她从此就真的是我的嫂嫂了。
那段日子我变得异常烦躁,就像误入雄黄酒场的蛇,动辄就发脾气摔东西,在婚礼到来前十天我开始绝食。
父母哥哥亦不知道我是为何,我想只有她知道,我甚至开始奢望幻想,也许她是爱我的,也许我可以让她逃婚和我私奔。
在还有五天到初八时,我打定心思要去向良玉表白心意,思索再三,我往良玉的房间走去,心中忐忑,可不安的心在下一秒就变得粉碎,我看到哥哥深情的眼神,和良玉羞涩的微笑,他们在接吻。
仓皇而逃。
我不敢再呆下去哪怕一刻,我怕我会忍不住冲上去分开他们,去拉着良玉的手告诉她我爱她,去求哥哥把良玉让给我。这样的后果,我不敢想,也承担不起。
我会毁了良玉的!
我的爱,会像烈火,烧死我,还有她。
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我再也控制不住,我不能再在良玉身边多呆一点点的时间,我会逼疯自己的。打定主意,我便收拾了东西,两件普通的换洗衣物,一些金银细软,哥哥赠我的流星剑,还好我会一些基本的防身剑法,当天晚上就连夜离家。
家里对我的管教本就较松懈,等到他们真的确定我从家里消失,已经是第二天晚上时,家里这才炸开了锅一般,动用了极多的关系四处寻找。我虽然从前并没有离家出走过,但也些许知道些经验,在他们与洛阳城中搜寻我的时候,我已经离了洛阳,在周边一个小镇住下了。商大少爷大婚前五天,商家小姐离奇失踪,虽然家中竭力隐瞒,可依然有不少风言风语流传民间,我自然能听到一些,也知道了哥哥和良玉的婚期被迫推后,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很无耻的笑了,心里难说没有欣喜,而离家不过两三日,却已思念起来,尤其是对良玉的挂念愈发深厚。
五天之后的初八,清晨,还在睡梦中的我就被一阵喧哗吵醒,穿好衣服正要出门,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我看到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他们焦急思念的脸,但人群中没有那个我熟悉的面孔,有些小小的失望。父母问我为何离家我也未讲,他们为我归家感到欣喜,没有任何人去追究责任,因为我是商家大小姐,从小到大,我都不会有做错的事情,即便我错了,也不是错。
回到府中正值中午,一家人一起吃饭时,我终于看到可那张让我朝思暮想的脸,可那时良玉对我竟没有见我归来的欢喜,反而是冷若冰霜。也许,她是为我耽误了她和哥哥的婚礼而气愤吧,她是爱哥哥的,是吧。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7:55:00 +0800 CST  
一时间心里难受到极点,匆匆吃了两口饭我忍住眼泪回到房间,趴在书桌上喉咙像堵了快棉花,眼前的世界渐渐由清晰变得模糊起来,忽然我听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慌乱擦了脸上的眼泪,起身回头,是良玉。
“你来做什么。”我故作冷漠,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慌。
她没有说话,走到我面前,目光像是一把刀,忽然扬手,我只听到“啪”的一声,震惊,然后才渐渐觉出痛来。
瞬间懵了。
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按倒在床上,良玉左右环顾,抽出了花瓶里的一根银柳枝,挥动了一下,我听到“呼”的一声,紧张的只记得闭上眼睛,却全然忘记了躲藏。
知道银柳抽到我裸露的肌肤上。
天...长裙是什么时候被她褪下来的?
那种钻心的痛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银柳破空的声音听的我胆寒心颤,没想到良玉平日里是那样温婉的女子,挥起银柳来却完全就是一副女中豪杰的样子,嗖啪-又是一下抽打在臀峰,像是感觉到那道伤痕肿起来一样
扬起柳条不轻的一下落在臀峰,“你知不知道你离家这些天家里人找你都要疯了!”话音刚落又是连续四下打在之前的痕迹上,我咬着嘴唇不答她的话,不想良玉抬手狠狠一下落在臀腿处,未等我缓气又是两下打在臀峰,续重叠的责打让我痛的皱起了眉头,感受着最初的疼痛渐渐散开。
从小到大我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与责打,一波波的疼痛席卷着我的神经。良玉却不多言,又是两下打在臀峰,接着连续五下将臀肉过了一遍,虽然没用力我却几乎感觉到臀上浮起红痕,额头上也开始慢慢冒汗。良玉见我疼的厉害,感觉到她收了力气落了五下,但均落在臀腿处也实在难受。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7:56:00 +0800 CST  
这才慢慢将咬住的嘴唇松开,不想她就突然抽了连续十下从腰一下一直排到臀腿处,大概红痕就那样一道道浮起,紧密挨着颜色倒是鲜艳,她略停一停又开口道:“从安...你知不知道我有..!...我。。们有多担心你。”担心我?你也会担心我?你担心我看到我回来不说一句关心我的话, 给我的就是这样的折辱和这样的疼痛?你还打我!想到这里心中本来就不满的怒火全部被点燃起来,虽然依然是趴着,但也还是愤愤吼了一句:“良玉小姐,您的担心,从安怕是受不起!”回头含着眼泪瞪着她,良玉似是一愣,继而白皙的脸颊就气的发红,她捏着手中的银柳就又往我臀上抽来,比先前加了力又是五下抽下,我想大概臀上痕迹现在已经是深红。
她便又不发一言了,只管挥舞手中的银柳,疼痛混合着血液散发到了全身,泪水不知不觉便滑落下来。
即便不是从小的娇生惯养,我也从未受过这样的责打,终于还是承受不了银柳的疼痛和良玉一言不发的冷漠,像蚊子声那般的小:“对不起...”身后的银柳蓦地停下来,良玉声音也不似从前那般冰冷:“你知道错了吗?”我只能点头,虽然她看不到:“我错了。。。良玉姐姐,我错了”
谁知道她竟然继续将那万恶的银柳放到我臀上,道:“你知道错就好,以后别再这样。打你十下,让你记得这件事情。”那时声音已经恢复的她往日的温柔,但我注意到的只是,她说还要打十下,简直不敢想象那种疼痛,我撑着身子起来,盈着泪水看着她,她却依然表情淡漠,手握银柳示意我趴到床上,迫于她的淫威,我只得又趴到床上去,其实我完全不用那样做的,可我还是做了,她的每一个要求我都会去坐到,大概只是因为,我爱她。
我完全忘了那日她是如何离开的,忘了我是怎么趴在榻上哭了那许久,忘了身后那般尖锐凌厉的疼痛,忘了那之后她待我如常,盈盈浅笑,只记得她与哥哥成亲那一日,按照旧习“足不沾地”,那双好看的绣花鞋便踩着艳红色的布袋一步步走来。我站在一旁,每走一步,心里都像是失去了重量,她终究,还是成了我的嫂嫂。
翌日,新妇敬茶,她长长的秀发尽数盘成发髻,再不是未嫁时模样,一身水红色的衣裙,竟像是窗外纷落的杏花。父母看得出是欣喜的,这般姿色佼佼又懂礼贤惠的女子,怎会不满意。她施施跪下,一双素手捧茶杯高举过头顶,宽大的衣袖落下,露出雪白的腕子来,刹那间,我竟是看痴了。
一股暖流流过全身,恍惚起来。我想,情爱之事抵不过也就如此,只是,这是孽业,不是正缘。
尽管新婚燕尔,哥哥公务向来繁重,多数情况下也就留良玉一人在家,母亲礼佛常在佛堂,她一个人只是靠看些书解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前些日子还觉得尴尬,后来也按捺不住,常去了她那里找她,陪她下棋,画画,看书。哥哥不知哪里寻了只八哥来,我们教它背诗,诗三百里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她浑笑说:“从安听听,这八哥和你说话一般好听。”
我佯怒,她软若无骨的手轻轻拍上我的额头,瞬间,耳朵尖都烧起来。抬头看向她的笑容,真真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日傍晚,我寻得一块上乘朱砂,刚好良玉这几日正在画牡丹春色图,便想着送与她去,刚到书房门口,便听得屋内阵阵笑声。趴在窗口一看,哥哥正捉着她的手写字,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她竟是笑的那样灿然。“这样吗?”我听到她问,哥哥停了笔,挽上她耳边落发,轻轻一吻落在耳侧,她笑的愈发好看了,在我看来竟如那九重天上的仙女一般,可为什么,有眼泪滑落呢,掉在手中捧着的朱砂上,晕开夺目的红色一片,天边残阳似血。
我转身回屋,朱砂摔落在地上,那红色,像是我的罪孽,深重狰狞。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7:57:00 +0800 CST  
六月,已入夏。我独自一人苦撑这单方的爱慕,只当看不到她与哥哥举案齐眉,每日里只要她和我说句话都要拼了命记在心里,玩闹是有,亲密也有,记得暮春时与良玉一同在窗边塌上浅眠,她呼吸安稳,我轻轻靠过去,看她那好看的眉眼,短短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竟像是一辈子都这样过了。然而一纸婚书打破了宁静,我将嫁入太子府,成为太子妃。父亲权倾朝野,母亲又是太后远房侄女,如此结果,意料之外,却合情合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知道,为了父母哥哥,我别无选择。
家中门庭若市,得了信来贺喜的人像是断不了了,父母欢喜,哥哥也欢喜,这般光耀门楣的事,我也该欢喜不是。太子妃,如若没有不测,便是日后的皇后,此般荣耀,真是天恩。
各种准备工作父母都在派人打点,洛阳城最好的绸缎庄,大红色的云锦做嫁衣,繁复的金银首饰,一样样细细准备,我却日日疏懒下来,终日窝在内室,大家都说,商家二小姐这是留恋娘家呢,殊不知,我只是留恋她。
此时良玉已有身孕,不过是这一个月的事情,父母请了郎中悉心照料,她害喜害的严重,又是头一个月,终日吐得米水尽数吐出来,仅靠菜汁米汤度日。母亲并不许我常去闹她,怕扰了她休息,是以,我每日只得看哥哥的表情来忖度她的身体状况,只可惜,哥哥的眉,日日蹙着,我的心,跟着被揪得疼。
终于,大婚前夜,我在家宴上见到她,整个人瘦了多么大一圈,靠在哥哥怀里,哥哥抱着她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器。她撑起精神以茶代酒敬我,眼睛笑得弯弯,说了些希望**后与自己的良人幸福恩爱的吉祥话,我站起来接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是父亲于我出生那一年埋于后院梅树下的女儿红,如今女儿将出嫁,终可启封。酒是好酒,可这一口下肚,我却被辣的心疼。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此去嫁与太子,进了皇宫,便是相见不知何年何月,父母待我如掌上明珠,哥哥自幼与我亲密,这般分离,虽是喜事,却依旧是万般不舍。只是,父亲为人臣,我为人女,我们都没选择。
饭毕,良玉出乎意料地向母亲要求让我去她那里小坐,说是要给小姑说些体己的话,母亲知道我与嫂嫂要好,便也应允,顺带叫走了哥哥去,还笑说:“女孩子间的事情,你一个男人浑听些什么!”
随良玉进了房间,她斜卧榻上,手心温热却是拉住了我的手。“从安,”她嗓音沙哑,目光明亮,带着笑意“明日,你便是新娘子了,高不高兴?”
我无话可答,瞬间哽咽,却只能说“高兴。”
她轻叹一声,让我去桌子上取了那副新裱好的画,我缓缓展开,是那幅牡丹春色图,却是白牡丹。洁白如雪,上面是她娟秀的字体“昨夜月明浑似水,
入门唯觉一庭香。”
我看那牡丹,视线渐渐模糊,她却递了帕子给我,还带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鸟架上的八哥突然叫起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鸟儿,良玉终究是没教会它下一句。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7:58:00 +0800 CST  
我正看着鸟落泪,她却忽然揽了我在怀里,她瘦了太多,胳膊却那样有力,我没勇气抬头,却只听见她说:“从安,皇宫不比家里,你一个人,要多用心,照顾好自己。”
我无言,只应声“是。”
第二日,我看不清那繁杂的礼节,看不清倾城而出的隆重,只在太子掀开我的盖头那一瞬,眼前竟现出一片白牡丹,开在月光下,美得不可方物。
太子与我同样,奉父母之命结婚,对我有宠无爱,新婚不久我便也有了身孕,他也有了侍妾。入秋,入冬,开春,日子过的竟这样快,我的小腹渐渐隆起,算来也有八个月有余。太子倒是日日来,与我却客套,只是嘱咐了太医和宫女好生侍候,其实不用他说,我腹中的孩子,是太子的世子,是皇帝的孙儿,这宫里上上下下,怎么能不精心。只是太子新纳的侍妾灵心倒是常来,她人生的甜美,一笑就是深深两个酒窝,每日姐姐长姐姐短的叫我,陪我一同缝制小孩子的衣裳,她身上总有股特殊的熏香味道,并不难闻,一来满室飘香。
渐渐地,我行动愈发不便。下腹时常阵痛,听太医说有滑胎的先兆,太子心急如焚,最好的太医也派来为我安胎,浓黑苦涩的汤药大碗大碗灌下去,疼痛之感却日渐加重,皇宫上下忙做一团,我自己也慌了,这是我心头的一团肉啊,难道,是上天在惩罚我对良玉姐姐不该有的情吗?
那日清晨,我醒来刚欲下床梳洗,下腹的疼痛却瞬间剧烈,冷汗滴滴落下,慌乱之间喊了身边宫女去喊太医,我一个人靠在床头,却看见双腿之间慢慢殷出鲜红的血来。那一刻,我几欲发疯。
血愈流愈多,湿了大片的床单,疼痛像是要从内将我搅碎,我听见自己抑制不住的惨叫,听见太医和太子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凌乱,巨大的疼痛让我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极力张着眼。太子竟抱起我,我听到他安慰的话语,他说,你挺一挺,没事的,没事的。
太疼了,疼到天昏地暗,疼到我每一根头发里,疼到我的手指竟不能移动分毫,疼到我再也叫不出声来,什么也办不到。
恍惚间我甚至听到了孩子的笑声。我以为,他来到这个世界了。我双手伸出,却什么也抓不住。血还在流,疼痛却像是减轻了,我以为,自己漂浮在一片云彩上面,整个人竟都无比轻盈。
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我听见太医说,像是回声:“太子殿下,太子妃失血过多,怕是。。。。”
巨大的黑暗来袭,我闭上了眼睛,最后入耳的,竟是一片哭声。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00:00 +0800 CST  
我只觉,自己漂浮起来,浮在半空中,我看到屋内跪倒一地的宫女太医,我看到太子涕泗横流,我看到了自己,我看到自己面如金纸,下身完全被血浸没,我看到了,我的孩子,八个月大,早就成型,我想扑上去,我抱住她却发现她从自己的胳膊上穿过,我想喊,可喊破了嗓子都没人回应,我发疯一般扯住每个人的衣领,可每个人都面无表情。我听到太医的声音:“太子妃殁了。。。”
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我是死了么,那一瞬,我想哭,却发现拼命也流不出眼泪了。原来小时候奶娘讲的鬼故事是真的,鬼是没有眼泪的。
我成了一只鬼魂。
我不知该去哪里,只是本能的飘荡回家,家里恐怕得知消息,父母悲痛欲绝,我想抱抱他们,我想说,不必伤心我还在,可我办不到,我从未如此怨恨过自己。小厮却来报,说良玉生了。
我随着母亲的脚步去到良玉房内,果然,一个健康的女婴。
父母脸上现出些喜色来,却还是瞬间就又被泪水取代,我知道,他们爱我极深。我想凑上去看看孩子,却被什么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来人一袭白衣,笑逐颜开的,并不可怕。我只纳罕这屋子里进来这样人物为什么母亲不诧异,却听他说:“姑娘此生阳数既尽,便随了无常去吧”
心中恐惧之意大起,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随着他离开了这间屋子,一路上听他叨念些什么“来生转世转个好人家”什么的,心里竟是有了喜悦,忙问他:“那下一世还能见到想见的人是吗?”
他好生不耐烦的样子,草草答道:“那是自然,不过,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你今世的记忆也便了了。”
我心下一惊,暗暗心里发誓道,不要过奈何桥,不要喝孟婆汤。
前方阴气越来越重,显出一座拱桥来,竟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桥头一老妇,想就是孟婆。我刚到桥前,那位白无常便不见了。
我看那人群,却不愿渡桥,我想,我在等她。

——从安 第一世 完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00:00 +0800 CST  
第二世-------------参了了

民国三年,五月初三傍晚,江南小镇桐里,我坐一乘底角坠了银铃的小轿入了商家,这户桐里最大的人家,祖辈经商做些绸缎茶叶生意,积累至今家业颇为深厚。商老爷四十有余,已有五房姨太,我此去,是做最小。
一路上,我听到街坊闲言碎语不绝于耳,我并听不懂的方言,这里,不是我的家乡。我是参了了,我只记得,我的爱人,是商从安。我这一世,是几百里外苏州城青楼有名的歌妓,生于破败贫穷,女儿甚多的家庭,自小被父亲卖入这里,在管教嬷嬷的竹篾下习得婉转的嗓子,不过是为了博得客人一笑,求生存下去的一点余地。曾经江淮有个名妓苏小小,是以老母叫我参了了,不过是为了吸引欢客的名字而已。那日,一曲被商老爷看中,千金买了我回去,是以我随他回到这座小城,我对这世早没了盼望,让我心中颤动的是他的姓,商,商从安,是不是,这会是我们这世的遇见。
这样想着,前路再难,也不觉得难了。
没有婚房,没有仪式,甚至没有一身嫁衣,我依旧着出楼时豆青色的丝质旗袍,在临水桐里的晚风里,竟是太凉。我直接被送上那张雕花木床,他进来的时候,一大片阴影完全遮住门外的日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我闭上了眼睛。
那种疼痛,像生生裂开生帛,像颗种子植入心底,滚烫、冰凉。漫出浓厚深重的黑暗,将我包裹。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流泪,我只看到,淡色床褥上,刺目的血红,就像是我的眼泪,流也流不出,停也停不了。
商家是这个小城最大的姓氏,礼数自然周全严苛,虽然说是**换了新朝,这里的时光却仿佛停滞,一切依照古时的礼制,婚后第二日,向家中长辈敬茶。商老爷父母早逝,一早商老爷便随运茶的马队出发,敬茶的对象,便是他的那位正妻,和几房姨太。
我换上素色宽松的衣裙,一迈步,却还是那样的疼,那般耻辱。山泉水,上等龙井,泡了酸橄榄,是我天未亮便起身准备的。昨日进门时从路人的反应中我便猜到,今日这敬茶,受苛难是必然的,只得受着,商从安,我会见到你么?
进了中堂,只见和他年龄相若的夫人坐在正中,头发梳的齐整,钗环繁复却并不艳丽,想是正妻了。两旁的散座上坐着其余四位姨太太,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我那一瞬竟是害怕,忙低下头,端着茶碗进去。
我慢慢跪下,托起茶碗。一声:“了了给大夫人敬茶。”之后,四周便再无声息。
茶碗滚烫,我直直的跪在那里,手却不住的轻颤起来。我知道这是刻意的刁难,我听到自己再重复了一遍“了了,给大夫人敬茶。”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02:00 +0800 CST  
“啧……”身后传来一身轻笑,“听听这名字,了了,名字就一副狐媚样子!”
“就是,听这声音,好像屈了她一样,装可怜给谁看呢这是”
“梅姐姐你这话就错了,人家哪是装可怜啊,人家是真可怜”
“嗤………想咱们再不济也是有门脸的人家不是,她一个暗门子里的,给了我做丫头我还嫌脏,她也配!”
那一刻,我分不清是自己的手更烫些还是脸更烫些。我鬼使神差却抬起了头,我知道,自己是想求这夫人,快点接过茶水,省了这折辱去。这一抬头不要紧,大夫人身后那人,却惊得我翻了茶碗。
“咣当”一声,茶水尽数泼在大夫人裙上,茶杯摔了个粉碎。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我甚至感觉不到痛,只是觉得身子顺着这股力道倒在地上,眼泪竟是涌出来,那样多,那样快,从安,从安……
耳边人声嘈杂,大夫人还不及说什么,四位姨太便争先恐后骂起来“我看是存心的吧”“就是个下贱坯子”“夫人,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拉出去教训”
大夫人站起身来,神色凌厉,我视线却是模糊,只觉得被她扯起来又是一巴掌扇在左脸,有血顺着嘴角慢慢渗出来,她还欲再打,却被身后的人扯住了手臂。
“娘,算了”是从安的声音,一切嘈杂仿佛都消失了,是我的商从安。我心里狂喜,却被她一声“娘”瞬间冰冻,这一世,我竟成了她的庶母,先是嫂子,又是庶母,我要怎么,才能爱她。
“泠儿,”大夫人的声音怒中带着无奈:“你怎么向着外人!”
“娘,六娘是父亲昨天刚纳进来的,这样不好吧。”是我熟悉的,商从安略带一点软,略带一点沙哑,很特别的声音,只是,我内心苦笑,果然,她不认得我了。
“大小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老爷这一去可不知什么日子才回来。而且,是这小蹄子失了礼数,我们商家向来重礼,夫人,您说是不是?”不知是哪位姨太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这是当然,”我听到大夫人的声音似乎恢复了威严,“这些天拉到厨房帮着做粗使的活计去吧,看着就碍眼。”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03:00 +0800 CST  
“夫人……”刚才那个声音还是不甘心。
“罢了!”她叹一口气站起身来,“今天的事,都不许让老爷知道!泠儿,和娘回去吧。”
我呆呆的看她的背影,藕色旗袍,长长的头发,那个背影,纤尘不染我忽然觉得,自己竟是如此不堪,怎么配得上她。
我从未如此害怕过,像是没了勇气,只剩回忆。
千年前的洛阳,你用力握住我的手,千年后的桐里,我如此狼狈地贪恋你的背影。
那日的一切,恍若隔梦,这座宅子,太大。进了厨房,管事的李奶奶倒是和善,并未对我多加刁难,参了了这一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所幸有了前世的记忆,我做些小食来倒也得心应手,厨房里帮厨的大多是本地中年妇人,闲暇时谈论家常话题多是本地方言,我也听不懂。日子,就这样过去,我从李奶奶那里知道了这家里的情况。大夫人念英,四位姨太都是当地人,梅生,应影,叶韶和菱生。梅生有个儿子在南京读书,大夫人的女儿商泠儿是家中的长女,自幼当男孩来养,聪慧漂亮,心气也高,人也爽快,帮着父亲料理家事,竟像是半个当家一般。
我听到这里,心中淡淡浮出一丝欣慰,从安,你和从前一样,那般优秀,也许,这一世了了再不能当起你心里的那个人,我这般不堪,你也看不上的吧,既如此,商泠儿,我便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这一辈子护你平安。
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加快,天气热起来听李奶奶说泠儿近日火大,大夫人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吃食,我犹自心急,想起曾经她最喜欢吃的酥山,多放酥,少放冰,只因那时制冰不易,鲜能吃到,如今,得到些冰不是难事,也就做了,配上时令的枇杷樱桃,又泡了薄荷凉茶,想趁着晚上少人的时候给她送过去,心中竟像是做贼一般浮出紧张又兴奋的感觉来。
走过长长的花廊,走过小花园,走过石板路,一路上除了几声猫叫倒真是没人,泠儿住在大夫人那个小院子的偏房,我放轻步子走到门口扣了扣门,一切竟是难以想象的顺利。
泠儿开了门,满眼都是愕然:“六娘,你,你怎么来了?”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04:00 +0800 CST  
也是,自那天后,我便再未见过她,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我心里一下子涌出万千思绪,却一句不能提起。只说:“天热,听李妈说你最近上火,做了些下火的东西来给你。大小姐,那日……谢谢你了。”那一刻,我自己都欠不起自己的怯懦,竟是一声泠儿都不敢喊,我怕,泠儿早就没了前世的记忆,今世的了了之于她,不过是父亲从烟花之地一时兴起买回来玩弄的女人,这是多么尴尬的身份。
泠儿有一瞬的吃惊,却随即笑了,她甚至和前世一样长了小小的虎牙,那个笑容,真是好看:“嗨……,六娘不用记在心上。”
她让我进屋,本是一本正经客气的样子,却在看到酥山的那一瞬露出只有孩子才能露出的惊喜表情,也难怪,她不过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见着吃的她倒不客气,拿了勺子便吃起来,在煤气灯忽明忽暗的光亮里,我侧坐看她的侧影,与千年前那个笑着叫我良玉姐姐的身影重合,竟让我分不清楚,不知不觉间喃喃出声:“从安……”
“六娘,你说什么?”她抬起头看向我,“你手艺可真好。”
“没什么……喜欢就多吃些。天热了,你,……可别上了火。”
她笑的眉毛眼睛都弯起来,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风把露珠摇落。魔怔一般,我伸出手覆上她的眉,她也呆住,时间似乎停留在那一刻,她的眼里浮出迷茫的神情,窗外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有蝉鸣,一切,都静止下来。
猛地,门被推开了。我瞬间惊醒,赶忙放下手,她也低头掩饰尴尬。却是二姨太,梅生。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看向我,居高临下的神情,莫名的压迫感。
“我……”
“是我让六娘帮我做点吃的送过来。”泠儿的声音响起,带了些疏离,却很恭敬:“二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听这话她无从反驳,也便放过了我,随即换了谄媚的笑容:“这倒是无碍。泠儿啊,二娘今天来是想和你说说苏家二公子的事。”说着,她坐下来,我站在那里,处境说不出的尴尬,我想走,却被那个苏家二公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也是,泠儿今年十七岁,是到了谈论婚嫁的年龄了,一瞬间,苦涩像杂草,细密却疯狂的生长起来,她嫁与人妇,我这一生,再想见她,怕是难了。我抱着所有的盼望所有的念想忍受八百世的苦楚,换来的竟是这样的咫尺天涯,日后漫漫长夜,我将何以自处。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05:00 +0800 CST  
“二娘,泠儿还想多陪娘几年,不想出嫁。”这句话,却是给了我希望,像是悬崖边一棵茂盛的藤。
“净说傻话,姑娘大了,总赖在家里可不是个事儿。我和你讲,这个苏家二公子……”
之后的话我竟全不记得,心里只剩下她那句“不想出嫁”,如此,我是不是还能多看她几眼,多陪她几年。我恍惚间看梅生轻叹着离开房间,我看她转头笑着看向我:“让六娘看笑话了。”
“不碍事……”我回过神来,换了轻松的笑问她:“大小姐这是,还恋家呢?”
“哪啊,我就是不喜欢她们安排来安排去的,自己一点主都做不得。”她顿一顿,竟露出一丝羞赧来:“而且……六娘不知,我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一句话,我以为自己已经万劫不复,心中的酸楚像是江海,我拼命忍住,强作笑容:“是么…是谁家的公子啊……”
“她凑上来,在我耳边轻轻说:“不是……是个毛子…”那一瞬,她的鼻尖红透了,像个小兔子,我却被她的话震得全身发麻。
“你说什么?”
“我说,我心上人是个军官,城南驻扎的,六娘知道的……”
城南,我心中凉意更甚,这般耻辱的年代,城南驻扎的可是洋鬼子,商泠儿怎么会!她若嫁个当对人家的公子也就罢了,我虽万般不舍,到底也可以看她幸福,可偏偏是个洋鬼子,这样,她的后半生,该如何遭人白眼,我不想,这不可能!
“不行。”我难得如此坚定,我看向她,她大大的眼睛里的喜悦慢慢被失望取代,我心如刀绞。
“六娘……泠儿那日初见你,就觉得,你和她们不一样…”我看到,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眼睛里慢慢滑出来:“没想到,你也是这样…世俗……”最后两个字她轻轻吐出来,眼睛里却是带了冰冷的默然。
“不是……是因为…”说到这里,我生生吞下去后面要说的话,这样的话,我不能说。
我长叹一声,端起食盒走了出去。
月凉如水,你永远不会知道,是因为我喜欢你。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05:00 +0800 CST  
之后,我频频听说商泠儿偷跑出去和那个军官幽会,桐里这样闭塞的江南小镇,怎么容得下这样的事情,邻里之间风言风语日渐多了起来,大夫人也知晓了此事,盛怒之下,将泠儿禁了足,她是个刚烈的性子,绝食两日夫人心软,放松警惕后便又跑出去,如此往复,好好坏坏,像是无休止的轮回。下人间都传大小姐一夜间迷了心变了性子,暴烈异常,前日才刚刚把屋子里的一个丫头打了赶出去,我忧心得很,却不知如何是好。
一日深夜,我收拾着厨房里东西,正欲回房,却看到她跑了进来,拿起笼屉里半冷的馒头就吃起来,看到我,迅速恢复了冷淡的表情:“六娘。”
自那日从她房里仓皇而出,我与她之间像是隔了道墙,我知道她对我的怨怼,那样信赖肯将秘密说出的人,竟不理解自己,可是,她太年轻,如何知道这样的决定前路有多艰难,我爱她,我不忍让她受苦。
我一步步慢慢走过去,心颤颤的疼,开口却是冷淡的嘲讽:“商大小姐,不是要绝食么。怎么,这会儿倒跑到厨房来了呢?”
黑暗中,她的瞳仁闪闪发亮,带上几分羞涩与愤怒,像是被激怒炸起毛来的猫,恨恨的望着我,我无法言说此时的心情,只是胸闷的紧,达到一个顶点,说不出的想要释放出来。
墙头跑过一只猫,打翻了影壁上的花盆,不知为什么我有了种弓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
“你真的要嫁给那个军官?”我很惊诧,到这时自己的声音竟是说不出的平静,尽管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在黑暗里清晰可闻。
“这似乎,不干六娘的事罢。”她声音还带着稚嫩,却听得出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不干我的事么,我忍受了八百世的痛苦,就是为了看你现世安好无虞,你却说,不干我的事么,商从安,你永远都这么倔,哪一世,都一样。
“我说,不行。”我不知道这其中的情愫如何讲起,我不知道如何和她说我的盼望我的哀求我的无可奈何,我心中的那团火,烧的愈发厉害了,就像是,我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千年前的画面,就像是那时从安被我按在房内抽打时一般,抑制不住的冲动。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六娘,这事你可管不着。”她竟是换了嘲弄的笑容,人果然都是为己的,她现在就像一只刺猬,竖起所有的刺来。
“是么?”很奇怪,我此时竟还能如此镇定,心中的那团火却像是野兽,暗黑的颜色,獠牙长长,像是要把我吞没。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样问我!”这句话,像把匕首,插在我的心上。我是谁,是啊,我是谁,商从安,你说我是谁!,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喷涌而出。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把她压死在案台上,顺手抄起一把木铲就抽下去,那声响,在空旷的厨房房里回荡,把我和她都吓了一跳。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06:00 +0800 CST  
趁她愣神的功夫,我抬手又是七八下胡乱抽打下去,“我凭什么,商泠儿,你告诉我我凭什么!”有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脸流下来。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按住她略微挣扎的腰继续一下狠似一下地抽下去。
“你,你放开!你干什么!”她拼命挣扎,我并按不住她,远看起来倒像是我们扭打在一起一般,混乱极了,锅碗叮当作响。
我不知说什么,脑中像是要炸裂般的疼,窗外惊起一群麻雀,一时混乱,我哭喊出声:“商从安,我是爱你……”
一切都停了下来,她的眼睛里显出婴儿般混沌的色彩。“你说什么?”我听到她问,声音微微颤动,像是遥不可及。
我回过神来,手中的木铲又是几下砸下去,一字一顿:“我说,不可以!你听懂没有!”
她出乎我的意料,没有挣扎,没有叫喊,只是借着月光,我看她脸上晶莹一片。
“六娘,你是说…喜欢我么?”
在抽打的间隙,我却听到这样一句话,带着不容质疑的肯定,和一丝,恳求?
不等我回答,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我跑了出去,在门口略略了定住,却是笑了:“这不可能的……”
我看她的背影消失在月色里,木然回首看这一地狼藉。泪如雨下。
那日之后我再未见她,只听说她病了一场,高烧不退,院内各色郎中来来往往的,大夫人紧张得很,听说连商老爷听闻也在往回赶。我终日呆在厨房,自觉再没什么理由见她,只得日夜默默祈求,希望她这场病快些好。已入八月,接连好几日都是雷雨,那天晚上尤其厉害,我躺在简易的竹床上,不知为什么心慌的厉害,到了后半夜再也睡不着,翻身下床,掌了煤气灯想去偷偷看她一眼,行至她屋子的床下,海棠早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踩在上面一片窸窣之声。屋内并未点灯,影影绰绰的也看不清楚,我鼓起勇气推开了窗户,探头一瞧心中却大骇,被子叠的整齐,房内并没有人。
商泠儿,她,她哪里去了?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08:00 +0800 CST  
手中的煤气灯掉落在地上,玻璃罩子摔了个粉碎,如豆的灯火簇的灭了。
一片黑暗。
我忘记自己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敲开大夫人的房门,那日之后的一切像是画片在眼前闪回,我语无伦次的讲述,家丁明亮的火把照亮了桐里每一条狭窄的街巷,大夫人的怒斥和眼泪,以及……第二天凌晨,在城南火车铁轨边发现的,商泠儿残缺的,冰冷的尸体。
听到消息的一刻,大夫人当即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经历一世,我早已不再惧怕死亡,我知道商泠儿的魂魄定会有人指引,去往那个前世我与她相守相别的地方。
只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喝孟婆汤,会不会等我。
那日之后,夫人恨极了我,人性本来如此,好比旧时两军相遇打了败仗,被斩首的却是那个报信的士卒,人们总是凭一己的悲喜来判断人的善恶,向来如此。
商泠儿的死讯很快传遍了这个本来就不大的小城,传言纷纷,也不知哪种是真的。只听人传,下大雨那一夜泠儿不顾一切跑去,谁知那军官只是看上了东方女子的身子,那样的夜晚与凌辱,疼痛与绝望,我不知道,她是怎样度过那一晚。商泠儿性子凌烈,卧轨,她死的决绝。
我的心像是被这件事绞碎了,再也没有生的欲望。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个意思吧。我一日日消瘦下去,并没有人医治,我又是抱了求死的心,我想,自己时日无多。
那一日,阳光特别好,我换上来商家时那件豆青色的旗袍,我有强烈的预感,今天,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这么好的阳光了。
果不其然,在冗长的昏睡中,我又见到白无常,难得他还记得我。
“孽缘啊,孽缘。”他不停的嘟囔。
我不解其意,他回道:“你们真是孽缘,我还没见过在奈何桥头等人两世的魂魄呢。真是不明白。”
那一刻,我竟狂喜,爱若狂草,果不其然。这荒原上茂盛的荒草,葳蕤茂盛,永不停歇。
远远地,我看到桥头那熟悉的身影,我知道,她在等我,而我来了。

——第二世,完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10:00 +0800 CST  
世界从来没有所谓永远,一切愈美也就愈会变。
——第三世 商盐

日日夜夜,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中有个女子,梨涡浅笑,眉目如画,她总是唤我“从安”亦或是“泠儿”,似梦似醒,我看到我穿藕色的旗袍坐在床边,她突然就出现了,还端着我最喜欢的酥山,有时候又看到在小厨房里她泪目望我,下一秒就被她按在台上责打,那疼痛仿佛是真的一般,后来我就总是记起那个大雨的晚上,被我叫做查尔的法国男人粗暴的撕开我的衣服,向内里刺去,每每我尖叫着醒来,才发现这是梦,但那种真切的疼痛浸入我身体的每一寸,每一根头发丝里,像是要把灵魂从身体里生生扯出来一样,心理的痛早已成为习惯一般,就像了了放开我的手那一刹。
参了了,大宅院里匆匆一见,不枉我奈何桥等你三年,我们约好共同忍受百年的寒冰折磨,来世记得对方来做一世情人,可我忘记了,了了曾经为我忍受了千年烈火的磨难,此番又是这寒冰的煎熬,她如何承受的到,我记得她最畏寒了,就在快要到尽头那一日,了了突然放开了手,迷糊间我听到她说“从安,对不起”我不知道从安是谁,我只知道商泠儿爱着参了了,是我对不起她,下一世我一定要去寻找她,对她好。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身边时一对含笑的夫妇,我知道,我重生了。
商盐,这是我的名字,父亲是一家酒店的老板,母亲是个优雅的钢琴老师,书香门第熏陶下长大的我,却偏爱化学,父母并未逼我走文艺科路线,平淡的从小学长到亭亭玉立十六岁。
我一直在寻找着参了了,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一世我们会相遇,十六年了,你到底在哪里?许是存了上一世的记忆,琴棋书画我也都比当世女子懂的多一些,毕竟是听着三从四德长大的人,性子也算端庄,父母老师都喜欢的很,追求我的男生也不再少数,可大概是因为查尔吧,我对男人有了本能的排斥,与其说我喜欢女人,不如说我喜欢的是参了了。
从小我就是缺乏存在感的孩子,父母的宠爱,老师的欣赏,同学的喜欢让我常常怀疑我再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意义是什么,知道10岁那年削水果不小心划破手指,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让我一瞬间明白了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这似乎是个深奥的问题,但从鲜血从手指流出那一刻我就明白,对于我来说生命的意义,就是疼痛,有了疼痛才会有存在感。
我开始发了疯的折磨自己,在生理上和精神上,我终于把自己变成一个遍体凌伤的抑郁症患者,母亲这才觉出我的不对劲,接着就是无休止的心理医生,永远喝不完的中药,就在那种苦涩的味道里度过了10岁到13岁的三个夏天,我终于听懂了医生告诉母亲的那句话,他说我是一个在情感和生理上有自虐倾向的少女,让父母要好生待我切不可大骂,否则将引起严重后果诸如此类的话,我也只能笑笑,一声叹气,看来此生大概我与疼痛无缘,不过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活着的意义,那就是等待,寻找。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13:00 +0800 CST  
参了了,是你支持着我脆弱的神经,你快一点出现,好不好?
十六岁那年,互联网已经普及,父母为了弥补我送给我一台笔记本电脑作为上高中的礼物,自那以后一切豁然开朗,顺理成章的我接触了SP然后进入到这个圈子里,每天除了上课只做两件事,找主--实践,在周围每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身上寻找着了了的线索,可惜,到高中毕业那年,我依然没有找到参了了,却成为了圈子里小有名气的被,和很多名主有了一面之缘。
只有在那种极致的疼痛中,我才能体会到活着的乐趣,我才明白我真正是活着的人,和我实践的都是圈内的名主,只因为她们的技术极好,能带给我渴望中的凌厉尽致的疼痛,不伤筋骨皮肉,却能让我完全沉浸于那种疼痛之中。每次实践之后都是一场大汗,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常有主打趣儿说见过恋痛的,没见过像我这样没有疼痛就活不下去的。常常她们都打到几般青紫觉得下不去手,可我却还是渴望更重的疼痛感。
在一个闷热的下午我照例登上QQ,在群里和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聊天,突然加进来一个人,是个小主刚进圈子,本来对于这种没有经验的主我都不会搭理,但是看到她说话一刻我突然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只因为她的昵称是简短的两个字
了了。
提前到了酒吧角落处坐好,观察进来的每一个人,两点整进来一个白衣青裤的人,短发,脸上带着阳光的笑容,她直接向我走过来,说“我是了了。”
面前这张脸帅气的很,我知道她是一个T,应该是可以迷倒很多少女的,只可惜我本身对女人并不感兴趣,她不是我的参了了。
我淡淡一笑,依言和她一起喝酒,然后她说带我去宾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心突然“突突”的跳起来,没来由的紧张,一直到宾馆房间外的走廊上,她突然等不及一样把我按在墙壁上亲吻,我想推开她却推不动,那瞬间的恐惧让我想到查尔向我扑来的一刻,我开始尖叫,挣扎。
突然一股力量把她从我身边拉开,我还未看清她就已经被打倒在地上,我感激抬头然后楞了,她背光而立,身后的阳光映过来,在她身上环绕了一圈毛茸茸的光环,那张微笑的脸,原来我的了了,在这里。
她带我回到她的房间,问我那个人是谁,问我叫什么,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完全说不出话,只知道愣愣看着她,她一直温婉浅笑,让我怎么看都是那个照顾我一如最初的六娘。我抱住她眼泪突然流下来,她便不再说话,只静静抱着我,等我哭够了,她抱我到床上我们并肩躺着,她说她叫参知秋。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15:00 +0800 CST  
知秋,多美的名字,多么像她。
那天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她,也难怪我们本来就没有留下任何联系的方式,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一世她不会再离开我了。
暑假很快结束,我迎来了全新的大学生活,念的是化学,我从小偏好这个。开学第一天我看到我的主修课老师,她站在讲台上一颦一笑都是优雅的化身,她温柔的说“我是你们的主修课老师,希望这四年我们能相处的很好。我叫,参.知.秋”
参知秋。真的是你。
课后她叫我到办公室手里拿着我的入学册,一句句念着我的名字,她说“商盐,盐,一听就是学化学的。”我们相视一笑,那天之后莫名亲近起来。
她不再是我的六娘,不是我的参了了。可是参知秋却用她自己独有的方式和我相处,渐渐的我想我爱的人不再是参了了,而是参知秋。
她从未带我去她的家里,我也不了解她背后的生活,只听说很久以前她有过一个爱人,后来那个男人离开了,她便独自一人。
转眼间就过去了一年,大二开学那天我又认识了一个主,他是个男人,却和我认识的别人男人都不同,他成熟稳重,又待我极其温柔。他三十岁,曾经的爱人因病死在他的怀里,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追求他的女人不少,可他说,偏爱我的单纯,他总能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告诉我很多道理,就连训斥都带着怜惜。那段时间知秋突然忙了起来,我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她也不肯告诉我,我们慢慢疏离了一些,瑞德的出现,像是填补了我心中的空缺,他就像是一碗清酒,入口清冽,回味悠长,我终于答应了他要实践的愿望,约在那个周末的下午。
见面看到他,果然是谈吐不凡的气质型男人,留着小胡子,穿淡蓝色衬衫,他是海归华侨,温文尔雅。那天我们到宾馆实践,他问我可不可以再满足他一个愿望,他表情诚恳我便问他是什么,他非让我先答应他,执拗不过便应了,谁知他拿出一段绳子说“我想把你绑起来。不要紧张,只是一个游戏。”他声音温和,又带着不可抗拒的笑容,我终究答应了他,第一次尝试捆绑着进行SP,那种无助的感觉配合恰到好处的疼痛,真是美妙极了,那次实践是我经历过的最让我欲罢不能的一次,之后我们非常愉快的共用了晚餐,他开车送我回了学校。
第二天他打电话说昨天实践非常开心,说有一件礼物要交给我问该寄到哪里,我想寄学校收也不方便就让他寄到知秋家里,我周末去知秋家里取,也可以顺便看看知秋的家,告诉了瑞德知秋家的地址,我虽从未去过,位置也是知道的。
星期五刚放学知秋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我,让我立刻到她家去,她声音很严肃,很少见她这么严厉,就连上一世在厨房里被她责打都没有刚才声音冷漠,我一路忐忑,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让她会这么生气,直到我走到她家里,她问我瑞德是谁。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18:00 +0800 CST  
瞬间像失魂一般惊恐看着她,语无伦次,她也不理我只丢给我一个盒子,是快递的盒子,上面写着瑞德和我的名字,这应该就是瑞德说的那件礼物吧,可知秋怎么会这么生气?抖一下盒子发现里面还有一封信。
【小盐小姐,前天的实践我们都非常开心,为了感谢你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你能喜欢。】看完后发现盒子里没有别的东西了,难道礼物已经被知秋拿出来了?我疑惑看着知秋,她冷冷的扔了一张光盘给我说,“这就是礼物,你自己看吧。”
接过她手中的光盘直接在她家的电视机上开始看,我没想到光盘里内容竟然是这样的,对没错,是我和他的实践视频。转头看着知秋,她只是冷淡一笑目光就从我身上移开,“好戏还在后头。”我忍住想关掉视频的冲动一直看到了最后,我又看到瑞德那张笑眯眯的脸,“小盐~不知道这个礼物你是否还满意呢?如果你不想这段视频被发到各大spank视频网站上去,或者直接发到你们学校的官方网站上去的话,就乖乖的打五千块钱到我的卡上,卡号就是我那天给你发的信息里那串数字。”
王八蛋!
没想到我遇见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极品的男人,气愤之下无视了一旁的知秋直接给瑞德打去了电话
“嘿~!我亲爱的小姐,请问有什么能为你服务吗?”果然是瑞德的声音
我深呼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你那么有钱,还要什么钱,你要干嘛?”
他笑了一声,笑的很贱,“呵呵~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车子什么的都是我租来的啊。再说了,没有你们这样前仆后继的女孩子们,我哪里会有钱呢?记住!我,是专业的。”
“**!”我愤愤挂了电话,转头才又看到一脸严肃的知秋,她眼底的情绪分明是,不屑。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半响还是她先开口,“我想要听一个解释。”
“没有解释。”她眼里的不屑刺痛了我,扭头不再看她,我闭上眼睛不要眼泪落下来。
忽然被她一把扯起来,我开始紧张,她要干什么?没来得及我细想脸上就是凌厉的一痛,那手掌落在脸上的声音,震耳欲聋。“你这么对得起谁?做这种事情,你还要脸么?商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她一声声责问在我听的越来越刺耳,终于我还是打断了她,“你..觉得我脏。”

楼主 _阿士匹灵_  发布于 2013-05-04 08:20:00 +0800 CST  

楼主:_阿士匹灵_

字数:87132

发表时间:2013-05-04 15:5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5-18 23:02:51 +0800 CST

评论数:13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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