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骄女诗(古风FM\/MF)

21
郇城晋王府内,晋王孙庭煦颓然地抬起头来,他听闻挚友刘钺的死讯,悲痛欲绝。恨意更甚,他誓死杀入京城,为刘钺报仇。

有下人来报,说门外一褴褛女子自称是靖成公主孙渰,前来拜访。孙庭煦有些疑惑:“带她进来。”

孙渰步履蹒跚地走进王府,一身乞丐的打扮,全身上下皆是伤痕。这是她在碎石地里滚了几个来回造成的。不对自己下狠手,怎能骗过孙庭煦?她直直跪下,“砰”的一声,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叔父,是我害了钺兄……我不该邀他来京城,让他中了父皇的奸计。父皇看到我与钺兄来往信件,疑我与钺兄勾结。我怒父皇背信弃义,屠戮功臣,与父皇争执不下,父皇竟下令禁足,暗中命人赐我白绫。”

孙庭煦沉默不语。他回想起,最近由京城至边关一层层防线由内而外封锁,似是在拦截从京城逃出的什么重要人物。而且常有小股骑兵四处在荒漠草原中搜寻。他初步判定,孙渰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伪善地笑道:“乖侄女儿,你受苦了。阿钺经常向本王赞誉你,他十分喜爱你寄予他的《水经注》,他生前受益匪浅。”

孙渰故作惊讶:“许是皇叔眼拙了吧,我可没送过什么《水经注》,倒是送过一本《徐霞客游记》,里面记载了不少名川大山,指不定钺兄上战场用得着呢。”

孙庭煦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本王记性越来越差了,不如侄女儿聪慧。不知侄女可曾为孙庭煦作文悼念?”言下之意,便是想试试孙渰的文采,看看是否是那位惊天才女。

孙渰觉得有几分好笑,孙庭煦绕来绕去,不过是怀疑这个孙渰是假的,是别人扮作的细作——在他的潜意识里,倘若这个孙渰是真的,凭刘钺与她的情谊,她一定不会对自己不利。

孙庭煦递过纸笔,孙渰挥毫泼墨,锋芒毕露的字迹跃然纸上,仿佛隐忍着丝丝怒气。不过一刻钟,《代晋王讨孙庭燎檄》完成。孙渰开门见山:“咱们不兜兜转转了。今忍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起兵反他娘的!”说罢,她再次提起笔,干脆地署了名“孙渰”,想想还不够,她在檄文的题目上,再加了个“贼父”二字。“《代晋王讨贼父孙庭燎檄》”,孙渰满意地笑了笑。

孙庭煦看了文章,赞叹不已。文采精华,见之忘俗。他大步上前,搂了孙渰在怀里,坚强的身躯瘫软下来,泪如雨下。孙渰蹭了满脸的汗水在孙庭煦的肩头上,演太久的苦情戏,她觉得已经哭不出来了,但是她坚信做戏一定要做全套的,起码要湿了孙庭煦的肩头。

孙庭煦时时刻刻谨慎小心,甚至都没有悲伤的权利。此刻,百般伪装,百般试探,他渐渐开始相信一件事:刘钺这辈子只认一个知己孙渰,他还怀疑什么呢!

皇宫内,内侍战战兢兢地呈上了孙渰所作《代晋王讨贼父孙庭燎檄》,孙庭燎阖上眼,喜怒不形于色:“念。”

内侍吓得跪倒在地,战栗不止。这檄文上的内容,确实念不得。檄文中尽是大逆不道之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孙庭燎强装淡定地读完,咬牙切齿地夸赞:“好文采!朕不曾像对待其他儿女一样打罚过她,她倒好,无法无天了!”孙庭燎回想起当初孙渰留给他的一封信,信中说“若有冒犯父皇威严之处,实属无奈,请父皇恕罪。”孙庭燎算是见识了孙渰所说的“冒犯”,他思索了一阵,下了旨意“将孙渰生母赵穆妃打入冷宫。”他家闺女要做戏,他便陪着。“只是苦了赵妃啊。”孙庭燎喃喃地说道。

楼主 媞轩薇  发布于 2017-08-19 00:58:00 +0800 CST  
22
晋王军队中,听闻赵穆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孙庭煦担忧地望向孙渰:“孙庭燎此举是想提醒你,你母妃还是他手里的人质。”
“目前孙庭燎还不会动我母妃,担心什么?况且我并非赵穆妃亲生,当年我乃宫婢之女,我真正的母亲,死在宫廷斗争的漩涡之中。”孙渰继续编了一段瞎话。当初是有传言有一位宫婢诞下了一位公主,孙庭煦倒也深信不疑。事实上,那位公主,刚生下来,就和她的母亲一同被处死。
孙渰不再言语,暗暗思索着进攻路线。她蹙了蹙眉,说道:“从郇城到京城,道道防线,极难攻破。第一道防线玉山关,叔父有七成胜算攻取,第二道防线千嶂关,叔父只剩五成的可能,再往南攻打辽海城、北安城,胜算就更小。我们没有足够的粮草补给,虽然战力强悍,但是由此观之,我们的结局却是很憋屈的——即使打了一次次胜仗,占领了座座城池,也没有时间巩固统治,时间一长,我们便撑不下。我们会在胜利的幻影中死去。这或许比死在挫败感中要好吧。”
一时气氛有些压抑,孙庭煦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多年谋划,暗中囤积了可供十万大军支撑两年的粮草。两年内是无需侄女担忧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孙渰毫不留情面地呵斥道,“我们惟有棋走偏锋,速战速决。我们本来就是在赌命,大赌还是小赌,有什么不同?”
“集中全部兵力大力攻城?不可不可,这样只会事半功倍。”孙庭煦失望地摇摇头。
孙渰在心里冷笑不止。孙庭煦拥兵数十万,这么多年一直被朝廷忌惮。他早有反心,却只顾自己扩充实力,更不知收敛锋芒,屡屡不把孙庭燎放在眼里。生死存亡之际,他却连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都拿不出来。果真是莽夫,他要十余万人何用?要再精良的部队何用?
孙渰耐心地解释:“倘若一条河水太深,浪太大,我们是注定过不去的。除非,死的人太多了,我们可以把尸体当成桥走过去。当然我们不是不可以豪赌,但是这属于送死行为。过了河,还有更坚固的城墙,我们人都死光了,剩下的,还不是在送死?”
孙渰顿了顿,呷了一口茶:“河都是有源头的。我们未必要过河,而是沿着河,绕过河的源头,来到对岸。这一道道防线打不过去,咱们就绕过去。叔父可以先派大军佯攻玉山关,再带领几万精锐,悄悄绕过玉山关一带,横穿鞑靼的大草原与戈壁,攻取河套。河套隶属大楚,位于大楚与鞑靼的交界处,鞑靼十年前与大楚一战,战败,元气大伤,从此秋毫无犯。因此如今河套已无重兵防御把守。我们可以把有“塞上江南”之称的河套平原作为大本营,让军队在此修整一番,粮草缓缓囤积,最终杀入大楚腹地。虽然路途久远,千里奔袭,但绝对是真正的,出其不意。”
孙庭煦惊叹不已,他赞道:“奇谋!不仅是大楚始料未及,恐怕连鞑靼也察觉不到,就算鞑靼察觉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孙渰想了想,不放心地补充道:“就算是佯攻玉山关,也要下血本。最好直接攻下玉山一关,以迷惑大楚。如若,大楚集结兵力反扑玉山关,却没有必要守住。等到大楚将领丢了玉山关、再打回玉山关,长嘘一口以为总算保住了乌纱帽的时候,我们都快打到京城了。”
“甚好。就依从侄女儿说的。”孙庭煦突然真情流露,“渰儿,你从小没了母亲,父亲又想杀害你,从此,你做我的女儿吧,叔父定会好好待你。”
孙渰低头不语,她渐渐抽泣起来:“义父,我可算是有家了。我要让京城皇室贵族的血,为钺兄祭奠。”孙渰又演了一场,很是奏效。她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哭了,再哭她眼睛要瞎掉。
孙渰与孙庭煦商讨如何煽动人心。孙庭煦随即听从孙渰的话,在军营里搭建高台,士兵轮流上去讲述,在边关所受朝廷打压、妻离子散不得不从军,甚至自家村里耕地的牛被偷了,赌博输了钱,话锋一转——都是孙庭燎昏庸。孙渰无奈地望向这帮**,径自走上了高台。她松松垮垮套了件兵服,披着一副半旧的盔甲,长发高高挽起,明明个头比周围的将士们矮了一截,却偏偏又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我乃大楚靖成公主孙渰,楚帝孙庭燎三女。我生母乃是一位宫婢,孙庭燎当初既临幸我娘,却不喜我娘的身份。我娘一生下我,孙庭燎就杀了我娘,我被抱去给赵穆妃扶养。我自幼体弱多病,孙庭燎嫌晦气,将我安置行宫养病。我不被重视,连个下人都敢作贱我。我气不过,这才离了京城,拜师学艺。”一段博取同情的瞎话,孙渰信手拈来。台下的士兵一个个骂道:“果真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我先是师从游憩公子,游憩公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孙庭燎却将公子打发到杭州,借杭州纸醉金迷的生活,消磨他的意志。此等昏君,不能知人善任!不知多少大才,皆被埋没。”本是游憩实在无心政治斗争,他和孙庭燎软磨硬泡,这才去了杭州。孙庭燎嘴上不在乎,心里是十分不舍的。
“大家可知前丞相韩克臻?我也曾师从于他。丞相全力辅佐孙庭燎,孙庭燎却生性多疑,不信丞相,生生打断了丞相的双腿,逐出京城。忘恩负义之徒,枉为一国之君!”台下将士更是义愤填膺,纷纷指责孙庭燎的不是。

楼主 媞轩薇  发布于 2017-08-21 10:41:00 +0800 CST  
再补一段,字数超了

孙渰再把声音提高了一度:“还有刘钺将军,刘钺将军和咱们王爷并肩作战,屡立功劳。当初你们都是刘钺将军最为亲密的战友,可孙庭燎忌惮王爷与将军,把将军赶到巴蜀。再利用亲女儿的婚礼,杀了将军。”说到此处,孙渰泣不成声,士兵们皆垂首,有不少也跟着抽泣起来。

“刘钺将军是我此生惟一的挚友,相识虽短,情谊已深。我邀请他来京参加我的婚礼,谁知孙庭燎早已设局。刘钺将军……身首异处。”孙渰哭得悲悲切切,孙庭煦更是差点晕倒在地。全军哭作一团,天昏地暗,于是乎,士气更甚。孙庭煦含泪的眼眶中向孙渰投来感激的眼神。

孙渰总算松了一口气,安抚了军心,更大程度上,博取了孙庭煦的信任。顺便激起孙庭煦手下这帮人前赴后继送死的斗志。

孙渰来蒙人,一蒙一个准。

楼主 媞轩薇  发布于 2017-08-21 10:44:00 +0800 CST  
无良小番外——辣条篇

孙渰:“义父,听说你们晋军有一种死人肉制成的美食——辣条?”

孙庭煦:“战事吃紧时,是有过。还用尸油来炸了吃。不过现在却只是用面筋还有猪油做辣条了,确实是鲜辣美味。”

孙渰彻底迷上了辣条。一天没个两三袋是不过瘾的,吃完再吮一吮手指。

楼主:“噫,阿渰你身上怎么一股辣条味?”

孙渰:“体香。”

楼主:“俗话说‘酸儿辣女’,阿渰你莫不是怀了女孩?”

孙渰生气地一瞪:“我还没有和止水那个呢。你自己不会写那方面的内容,所以就一直拖着?”

楼主:“嗯!拖到我成年。啊啊啊公主住手咧~”

楼主 媞轩薇  发布于 2017-08-22 00:42:00 +0800 CST  
23
两个月下来,已经是夏天。晋王孙庭煦的军队穿过荒漠戈壁,穿过草原林地,终是抵达河套附近。在此期间,孙渰建议孙庭煦与巴蜀刘钺旧部联络,待孙庭煦的军队攻下河套,巴蜀旧部便里应外合,一路北上打来会师。

一路上,每每遇到难忘的景致,或雄奇,或苍凉,孙渰总是弹一曲《履霜》。刘钺颇有儒将之风,喜弹琴,然平日只弹《履霜》一曲,时人谓之刘履霜。

此时,孙渰出了军营,在军队驻扎不远处的衔月山边,和着山岚,吟唱道:“我怀炳炳何日忘,半夜揽琴弹履霜。写意缄辞无雁将,低云作雪正苍茫。”惕然履霜,有讵胜凄怆之意。守夜的将士大多知道孙渰这个习惯,以往他们爱听这琴声,他们未必能听得出一种凄凉悲怆,他们只知道公主殿下是弹给长眠的刘钺将军听的,那就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曲子。

经过这么多日的奔袭,士兵们大多已经疲惫不堪了。明日攻取河套,孙庭煦下令让军队好好修整一番,但他仍然不放心,还是派遣了不少的人守夜。守夜的将士听到琴声,莫名觉得很安心。

孙庭煦躺在营帐里,想象着自己的皇图霸业,兴奋得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听着孙渰的琴声,也觉得平静下来了。

一曲毕。隐隐约约传来一队人马的声音。孙渰急忙收起琴,趴伏在地上,屏住了呼吸。孙庭燎的人,应该来接应了。但在这荒山野岭,还是谨慎为妙。

“师妹,皇上派我来护送你回我军大营。太子殿下早已调集了八万精兵隐于河套一带,今夜我们袭营,必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大挫晋军。战场刀剑无眼,实在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呆的地方。”是许飒达的队伍。

“仅仅是大挫?我要全歼。”孙渰面色一沉。许飒达无奈地把孙渰拉上马,训斥道:“你又瞎想什么?再有什么出格的想法,你家老爹非得打断你的腿!”

“那叫奇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孙渰得意地笑道,“不过这次,我不打算对晋军使计,只想耍一回无赖。走,回军营吧!”

睡梦中的孙庭煦被惊醒,亲兵告诉他靖成公主半夜里突然不见了。亲兵安慰道:“公主毕竟是女人家,胆子小,说不定是怕打仗,躲起来了。”

孙庭煦面色凝重。他这才反应过来,恐怕是从两个月前,孙渰进郇城的那一天,阴谋就开始酝酿。他感到置身寒窖,不由得望向前方的河套地区,平日里丰饶秀美的“塞上江南”此时宛若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等着猎物的到来;回首后方,原本宽阔的草原,现在仿佛是悬崖绝壁一般,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黑暗,耳畔隐隐是一块块碎石掉下的声响——不!那是敌方骑兵袭营的马蹄声!

他不知道,早在八个月前,一次意味深长的御前召见,一场设计好的酒肆会面,一个无关紧要的御史无关痛痒的上书,太子的一次上奏,三公主的一篇《蜀将赋》,还有许多事件,乃至于孙渰前一刻还在深情吟唱着的《履霜曲》。这一切,在孙渰的计划下,一寸一寸收紧了他脖子上的绳套,如今,完全可以将他绞杀!

太子孙潋算是知道了自家妹妹有多无赖。她把骑兵分成好几拨,每天夜里前去晋军军营骚扰一番。不杀人,不烧粮草,只要吵得他们睡不着觉。吵完就溜之大吉,不得久留——下一拨立马换上来,继续袭营。就连骚扰的方式也换了无数个花样,敲锣打鼓还算正常的,阵前放烟花爆竹那是颇有新意的,还有一队一队唱着挽歌进攻的,那一帮汉子“雄浑”的嗓音,哼着凄凉婉转的曲子,想想都瘆人。那真是“ 高猿长啸,属引凄异,军营传响,哀转久绝”。五六日下来,晋军几乎没有睡过好觉,他们不止是疲惫了,而是濒临崩溃。

第七日,孙渰下令:“全军埋伏在晋军军营周围,听从指挥,不许妄动。”晋军将士一个接一个睡倒,他们中的大部分心存疑虑,觉得似乎是敌军的计谋,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极度困倦的时刻保持警惕。春困秋乏,夏盹冬眠,总不能让自己没觉睡,活活困死。孙庭煦强撑着在军营中纵马怒吼:“不许睡,都给本王起来!穿好甲胄,随时准备!”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在大多数将士雷声般的呼噜声中,他的嘶吼声被淹没。他渐渐握不住缰绳,跌下马,全身痛得要散架一般。“就在地上躺一会儿,就一会儿。”孙庭煦喃喃地说,睡意却再也抵挡不住。

死一般的寂静。如此诡异的寂静。

“全军出击!”孙渰和孙潋一同振臂高呼。孙渰似乎是不想再去看这场战斗,那不叫战斗,而是屠杀。

楼主 媞轩薇  发布于 2017-08-25 17:54:00 +0800 CST  
24
大捷。孙潋却封锁了消息,故意向朝廷屡屡求援。群臣议论纷纷,似乎是太子的队伍不敌。

中军帐内,孙潋端坐在主位,孙潋坐在一旁,孙庭煦跪在下首。孙渰特地交代了要生擒孙庭煦。

“皇叔,只要您按我的要求写一封信,便可活命。”孙渰开门见山,递来纸笔,“写给巴蜀副帅吕翎,说你们攻下河套,正与大楚军队进行攻守鏖战。让他带领刘钺旧部前来支援。”

“我死不足惜,可我坚决不会让阿钺的部下继续前来送死。”孙庭煦愤怒地撕碎了信纸。

孙潋和孙渰对视了一眼。孙潋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思索着劝说的措辞。孙渰叹息着:“我父皇一定会千方百计、不惜举国之力除掉巴蜀军,你认为他们还能撑多久?你最大的挽回,是在信中让刘钺的独子刘若松离开巴蜀。赶紧让他逃,天南海北,随便选一处栖身罢了。这辈子就安安稳稳地过,也算是给刘钺留条血脉。”

刘钺十六岁的儿子刘若松,人们口中那个纨绔少年,在危难之际,横空出世,一面稳定了巴蜀军心,一面派他父亲的副将、如今也是他的将军——吕翎与晋军联络。

孙潋瞪着孙渰,颇为坚决地说:“不可!”在他出发前,孙庭燎微笑地说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八个字,自然是命令他的一双儿女斩草除根,不留祸患。孙庭煦的人留不得,刘钺的儿子也留不得,刘钺旧部——六万巴蜀军,更是留不得。可是,孙渰选择了无视孙潋。她似乎带了一丝恳求,凝视着孙庭煦。

孙庭煦神情复杂地望向孙渰,恨意十足的目光中,有一丝释然。他颓然地说:“好,我写。”孙潋突然下令左右:“不许让他写!带下去严加看管!”

孙渰一挥手,她潜伏在军帐外的侍卫涌进来,整个军帐竟显得格外拥挤。孙渰有些嚣张地笑道:“皇兄,咱俩的人如果在此大打出手,怕是地方嫌小。”孙渰的大部分人手抵挡着,斯疾斯翼搀扶起孙庭煦,一溜烟带跑了。孙潋气急败坏,要遣人去追,但是孙渰的人一直阻拦。虽未见刀刃,空气中却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僵持了两个时辰,双方都筋疲力尽。孙庭煦估计此刻早已写好了信,送信的人快马加鞭,早已离了河套,奔赴巴蜀。这时传来消息,孙庭煦写完信后自尽了。孙渰似乎是早猜到如此,她下令侍卫退下,然后笔直地跪在孙潋面前。

孙潋屏退左右,将案上一摞摞的奏报推到地上,然后一把钳住孙渰的双腕,孙渰也不抵挡,她被牢牢地按在桌案上。

“皇兄,十余万晋军,六万巴蜀军,父皇一定要除,我们便除了。我只要一个人活,我最多也就想让一个人活,怎么就不可以了?”孙渰颇不服气地说。“这是我们家的大楚,我们家的帝国,我们家的江山!任何对大楚的稳固统制的不利因素,皆要铲除。你可知刘若松绝非善类,不出十年,他会成为一个比他爹还要厉害的人物!”孙潋睚眦欲裂。孙渰暗叹,平日里温和善良的大哥,此刻竟一心听从父皇的话,变得如此狠辣。

“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孙潋念道,掷地有声,“我是不能斩你,一则你立下奇功,二则父皇倚重你。你倒是有恃无恐了,以为自己死不了是吧?我要让你痛得生不如死!”他放下狠话。孙渰面色坦然,心里却有些害怕。

孙潋松了手,出了营帐。孙渰趴在桌案上,身上几处地方硌得生疼,她调整了一下位置,准备接下她皇兄的盛怒。孙潋提了条粗砾的马鞭回来,孙渰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深深埋下头。在听到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时,孙渰刚想躲闪,一鞭子重重地打在她臀上。疼痛是那么尖锐, 她几乎是要掀翻了桌案。“嗖——啪!”又是一下,孙渰握紧了的拳头狠狠砸向桌角,鞭子再次落下的时候,砸出淤青的拳头又被孙渰咬在嘴里,带出两排血痕。她不停地用伤痕累累的手去擦干眼泪,脸上也沾了血污。

孙潋飞快地挥着鞭,一下接一下,丝毫没有留情。看到孙渰擦泪,他泛起一阵心疼,手上却重重地甩下几鞭,冷笑道:“看你干的混账事!抗命不遵,私放贼子,还敢动用自己的势力拦截主帅!”

孙渰并不言语,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听到鞭风时,已经习惯性地周身一颤。她沙哑地哭喊着一声声“皇兄”,孙潋扭过头去,甩手再来了一鞭,力道却卸了不少。他似乎是再也下不了手。

孙渰见状,虚弱地说:“皇兄,撤兵吧。我们原本想骗巴蜀军前来,然后设下埋伏,现在,他们不会来了。”

“为何?”孙潋心中一紧。

“就刘若松那个小子,值得我如此忤逆皇兄吗?重要的是,哪有这种信件——一面求援,一面劝人家主帅快逃——这一看就有诈。孙潋,你蠢得不可救药。六万只煮熟的鸭子,飞喽!”

“你以为我的目的只是保下刘钺的独子,可只要我在一日,便不要有人想动巴蜀全军!”

孙潋怒极反笑:“当初可是你设计灭巴蜀除晋王的。你好好养伤吧,养好了,还要在父皇那里过一遭。”他这个妹妹,会有人收拾的。

孙渰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浩浩荡荡的军队中,极不和谐地掺进一辆马车。马车里时常传来《履霜曲》,伴着一位女子低低的吟唱,偶尔听闻低低的啜泣。

“钺兄。”孙渰对着灼灼的月光,轻唤一声。

楼主 媞轩薇  发布于 2017-08-27 17:46:00 +0800 CST  
25

一个月的舟车劳顿,孙渰总算是回到了京城。又到了秋高气爽的时候,孙渰的伤也断断续续养好了。

朝堂上,孙潋和孙潋并肩跪拜。孙潋奏明孙渰的功劳——定智计、孤身入郇城、全歼晋军。捧杀刘钺的事,孙潋倒没提。他估计他如果把这件事当成孙渰的功劳说出去,孙渰能当场和他翻脸。

朝野又一次震惊,前几个月,孙渰似乎是天下人眼里那个大逆不道的公主,作檄文讨伐父君,投身敌军、为反贼刘钺歌功颂德。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出连环计。

加封孙渰为“镇国靖成公主”,孙渰生母赵穆妃为国事,忍辱负重入冷宫,赐半副皇后仪仗迎入鸿鹄殿,晋封其为贵妃。孙渰幼帝六皇子孙潜,封为汉王。金银锦缎赏赐,数不胜数。六万巴蜀军召入京城,为镇国靖成公主所统领!

封号、财宝,这些不过是虚财虚名,只有这六万兵权,才是真真正正叫人咋舌。只是,这巴蜀军毕竟是刘钺旧部,怕是不太容易统领,对旁人来说,倒真是个棘手的任务。

满朝寂然。兵部武库司郎中费允率先开口:“武库司定当为巴蜀军提前准备好军械!”

孙渰暗道:嗯,有个聪明人。管他是忠是奸,这种“墙头草”的品性,自然能为我所用。

户部左侍郎左隽平不甘示弱:“户部也立即预算巴蜀军军饷,待巴蜀军入京后,即刻分发。”

孙庭燎淡淡地说道:“准。”孙渰再拜:“巴蜀军如今已入京城,也应当换个旗号。儿臣奏请父皇赐予巴蜀旧军旗号。”孙庭燎微笑着说:“既然是渰儿统领,那便称作‘靖成军’,如何?”

群臣见皇上展露笑颜,皆寻思道:公主殿下果真擅长揣摩皇上心思,一个奏议,能舒坦到皇上心里。费允和左隽平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捶胸顿足。他们刚才一口一个“巴蜀军”,定是惹了皇上不快。

早朝刚散,孙渰正随着百官涌出殿外,一路上,少不得应酬几句。孙渰可不想在这皇宫多待一刻,她担忧会被孙庭燎捉回去。她神色匆匆的样子被袁震给瞧到,正是那个被孙潋指使弹劾刘钺的御史。正当孙渰思量着如何用最短的时间打发掉这个袁震时,孙庭燎的贴身内侍冯公公气喘吁吁地赶到,托着一个木箱子:“公主,这是皇上赏赐给驸马的,让您和驸马一起打开。皇上说,不必谢恩了。”

孙渰松了一口气,接过箱子,朝大殿拜了三拜。然后她调转方向,向鸿鹄殿走去。她的母妃,在等她回来。

母女两个都清瘦了一圈。赵贵妃千万句嘱托,化作了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孙渰微笑着应下,挑着讲了些行伍的趣事逗母妃开心。

“母妃,儿臣千算万算,倒是算漏了一处。那玉山关,在儿臣英明神武的决策下,不过是牵制住晋军一部分军力的棋子,丢了也没什么,反正终究是我们的。”

赵贵妃听到孙渰自卖自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那玉山关守将徐平北,在晋军的几番猛攻下,愣是守住了玉山关。其间,太子几次下密令让他别守关了,而且向他暗示,就算丢了玉山关朝廷也不会怪罪。谁知道这徐平北这么一根筋呢。”

赵贵妃恬淡地说道:“人家这样有什么不好,倒是个忠志之士。”孙渰得意地笑着:“所以呢,儿臣决定,把他调到我的靖成军里。”

赵贵妃望向孙庭燎赏赐的那个木箱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孙渰一面开着箱子,一面满不在乎地说:“父皇赏赐给止水的,让我们俩一起打开。卖什么关子,真是……”

箱子里的东西,就这么突兀在孙渰和她母妃面前。各种尺寸的板子、竹棍、藤条和荆条,细细的鞭子,还有一根皮带,甚至,连缚住手腕的铁链都准备好了。

赵贵妃偷笑着打量羞得无地自容的孙渰。孙渰拼命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没有当着止水的面打开……

楼主 媞轩薇  发布于 2017-08-28 23:20:00 +0800 CST  
明天正式开学,可能更文会慢一点。

楼主 媞轩薇  发布于 2017-08-30 00:49:00 +0800 CST  
这算不算伪更

楼主 媞轩薇  发布于 2017-08-30 00:50:00 +0800 CST  

楼主:媞轩薇

字数:30657

发表时间:2017-08-02 06:1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30 13:20:32 +0800 CST

评论数:98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