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命如草芥(古风、重发)

媱媱又失望又气愤:“母妃,杨姨娘平日里就张狂不讨喜,现在还如此欺人,您是父王的侧妃啊,管教她根本不在话下。”
珍儿斥责她:“你懂什么?但凡我真那么无所顾忌,也就不必为你操那么多心了!现在杨氏正得你父王盛宠,我去插手了,你父王怎么想?”
媱媱不服:“可是……”
草芥制止了妹妹:“媱媱,别为难你母妃。”
珍儿心也软了下来,回忆上次误入歧途听从乳母设计瑛葶煜桐母子散布谣言而险些害了草芥一事,她实在过意不去:“草芥,杨氏的脾气你也知道,她适逢得宠,我这个侧妃她未必放在眼里。我不好直接管,可我能给王妃传个信儿,你父王敬重正妻,她出面管,合情合理。”虽拐了个弯,草芥这边厢也欣然地点点头。珍儿又提示她:“你和媱媱没心眼,可人情世故上的应变以后都要留些心眼。势单力薄的时候,尤其不能得罪小人。此番杨氏铁定恨我,可我的身份摆在这儿,她也拿不得我如何,你们两个未嫁的小姑娘家就不同了。”
隔了七八日,杨氏终于又盼来了陈晦。杨氏一双凤眼娇媚,樱桃檀口微张微合,知道陈晦要来,提前梳洗装扮,修长的玉颈下一双灵动的高丘如羊脂白玉,束在大红色齐胸襦裙里隐隐若现,月白薄纱衣下的玲珑身姿极为诱人。她盈盈含泪,跪下请安后膝行上前,紧紧抱住陈晦的腿:“王爷,您终于来看妾了?”
她为人骄纵、恃宠而骄的个性陈晦知道,但过错不大,往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所犯之错亦非大罪,现气头也过了,垂视眼下美人梨花带雨、对自己甚为依赖,百炼钢一样的汉子也不舍再重重斥责:“你呀!也是该受顿教训……”口上虽这么说,却把她扶起、坐在自己腿上,“不过此事王妃宅心仁厚,也就罚你禁足五日、一月例银,本王原以为你如此妄为,她少不得要判你一顿板子。人孰能无过,何况婢女奴妾?自然要有过必教,不改必策,而策当有度有数。寿王府家风亦是严谨的,褫衣责臀也是家法,但责罚有度,使其知羞不错,大加羞辱就辱没门风了。妇道人家该当宽容顺德,王妃可有捉住你的错处不放而大动干戈?”
“王爷说的是,妾字字不敢忘。可王爷开口闭口王妃心慈,禁足罚例银的日子难熬得紧,您也不关心妾?隔着那么多日才来!”
陈晦一掌拍在她屁股上,“胆子见长!王妃也当是看在本王的面子才没重罚你,也算是本王的关心了。不晾你几日,岂不再纵容了你?你放眼瞧瞧,些把院子我近三四个月没踏足了,你竟还不知足!”
杨氏抱紧陈晦的颈脖:“王爷是妾的夫,是妾的天!妾就是时时刻刻念着您,放不下。”
“我知道。我也最满意你伺候就寝。你被罚了月例罢了,冬至将至,我多赏你些东西,可不比例银稀罕?”
“谢王爷!可冬至到了,王爷要赏我的东西肯定不如十二小姐的稀罕吧?她如今盛宠,我可不敢跟她比。”此番人人都道是吴侧妃的婢女瞧见了她侮辱自己陪嫁丫鬟一事禀告王妃的,但当日就有婢女看到是草芥和媱媱来到了她院门口,媱媱若非听了草芥的鼓动,也绝非敢生事害她,杨氏心里对草芥也从嫉恨加了一重记恨。

草芥是亡国公主的女儿,母亲是戴罪女子,天家忌讳亡国罪女的身份,陈晦疼宠亡国罪女之女必然不利于名声。现如今他疼宠草芥虽在府里人尽皆知,但也不特别厚重偏颇,还没人敢哪壶不开提哪壶,背后偷偷私论是有,可绝非敢大声宣扬,更不敢当面跟他提。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06 12:38:00 +0800 CST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06 12:38:00 +0800 CST  
32.冬至
候鸟南飞,往头上望去是零落了叶片的枝干,枝干上头是纯洁一色的天际。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昼阳夜阴,一年之中此日黑夜最长,但待次日开始,黑夜逐渐缩短,礼天崇阳的人们便将冬至视为吉日。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贺往来,一如年节。
所谓“冬至大似年”,皇族尤重“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早晨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皆入宫朝拜天家,“排冬仪”过后,陈晦回到府中,同妻妾子女共庆佳节。
一干祭祀操持完毕,陈晦协瑛葶侍奉母亲入座后再落座主位,接受一众妾室子女的跪拜祷祝。煜桐身为嫡子、系世子身份,同新娶的世子妃——崔曼容站在最前;第二排自然是吴侧妃、煜枫夫妇和媱媱;四子煜桦自幼丧母且其生母地位不高,他天生羸弱些,虽有长子身份,但并不出众,协同妻子排在第三。依次排下去的便是几个为陈晦生下了子嗣的妾室带着她们的儿女,而后又是没有产子的小妾,杨氏近来颇得疼宠,虽没子女,但抢在了偏前一些显眼的位置,她得意洋洋地瞥眼回头,轻蔑一笑——草芥和母亲奥野依旧跪在最末端。
草芥一如往年一般远远地望着主位上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曾经,每岁年节便是她可以看到父亲的时候——远远望上一眼,磕头跪拜完后立刻离开。七八岁时,每逢这样的场景,她都会努力地控制住目中的明珠,却依旧止不住眼泪的坠落,六岁时的她天花康复不久,脸蛋上的痘印还没完全消除,过节时阿娘带她出来参拜父王、祖母和大母妃,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不一样了,因为脸上的痘印,她被不少女婢嗤之以鼻,与之前对待“十二小姐”的态度天差地别,她哭闹着要去跟父王告状,要父王处置这群犯上的下人,但却被阿娘抱回了草苑。再后来大了些,她逐渐明事:别人虽依旧称她为“十二小姐”,可早就今非昔比了。
思绪飘摇回过去,两三粒晶莹滴落在她身上所着的绫罗,她回过神来,随众给主位上的人磕头祝祷。她并不抱怨什么,只害怕再度失去——与绫罗无关,与金玉无关,她唯独在意的无非这半年多来那一句句的关怀与一丝丝的爱抚。父王的爱,注定不能像平常人家的父爱那般理所应当的。
陈晦的三个成人的儿子如今都娶了妻,冬至“履长”一俗在寿王府才热闹得起来。不同于平日里寻常的晨昏定省,媳妇在今日还当向公婆献履献袜,这鞋袜还当出自亲手,故而妯娌间少不得一番比拼。
磕头祝祷过后便游玩摆宴,陈晦提前交待了草芥留下来入宴。贵妃上了年事,略感头晕不适,几个妾室女儿旋即就自动请缨要上来伺候贵妃,陈晦却回绝了她们,把排在最边食桌上的草芥唤了上来,给贵妃斟茶按摩。贵妃面色起初是不大情愿的,并不接过她递来的茶盏,草芥本就听令上来满目惊讶,现在有点无措,陈晦佯装微怒,轻斥草芥一声:“笨手笨脚,还不快伺候着!”草芥谨慎地把茶水放置在贵妃桌上,又蹲身行礼,等待这位祖母的批示。
母亲看儿子盛情难却,也不好在吉日里当众扫兴,面无颜色地点点头,草芥这才起身,听令给这位陌生的祖母按摩。陈晦关切询问:“母妃可有大好?这丫头虽不算聪慧,但孝心还是赤城的,按摩的手法也舒服。”他让女儿巴巴地谦卑伺候着,大感轻松的贵妃也不好让儿子下不了台面,也敷衍着说了两句过得去的话。
草芥不经意地撇撇嘴:父亲的心意她体会到了,但偏要在众人面前把她当丫鬟使唤吗?
男人家一桌把酒谈今,女人堆里自然就是非多了。世子妃崔曼容乃枢密使千金,其父手握兵权,陈晦与崔家联姻,看重的便是崔家的军权武力。崔曼容在家中极得疼宠,眼光颇高。煜枫之妻佩蕴出身虽也高贵,但必不如她显赫。
“五嫂不算得寒家蓬门,怎好给贵妃娘娘送那么些小家子气的新履。一丝金线都没用,绣五粒柿子……”曼容轻笑,“送给农妇倒是丰收喜庆的。”
“五嫂嫂的绣工最好了,熬着妊娠不适给父王、大母妃和祖母制鞋袜,祖母最珍爱精巧之物,送礼贵在有心,五嫂嫂的心意祖母定能洞察。”媱媱赖在五嫂身边,素日里母妃要惩罚她,五嫂嫂没少护着她,这下怎么能容忍六嫂一再欺辱她?
生母侧妃如何?也不过庶出之女。曼容带着点蔑视,指桑骂槐:“媱媱啊,往后出嫁了你可记住,你代表的是宗室,宗室里可不拿礼轻情意重说事。”
佩蕴轻拍小姑的手示意她别顶过去,从容含笑着回应:“世子妃说得对,我的用料图景都比不得你的贵气,你绣的松鹤延年甚为灵动,金线造价高昂。我绣那五个柿子,也指望贵妃娘娘能早日达成五世同堂的夙愿,希望贵妃娘娘洞察人心,能体会到我这点小家子心意。大量金线造价昂贵,我这点子例钱破费不起,再者心念用丝线绣制更软和。”
比起长命百岁,老人家更渴望看到的当是儿孙满堂、其乐融融吧。媱媱笑开了花,望向主位上伺候的草芥:“鞋子自然应当软和才舒服!十二姐也当真心思玲珑,五个柿子原是这个意思,祖母一定会喜欢的……”佩蕴眼神示意媱媱别再讲下去。媱媱不喜这个六嫂,上次她和草芥撞到她与六哥私底下并不如在众人面前一般和睦。但是十二姐看起来并不惊讶,她想追问十二姐为何如此,但草芥并不多言其他,只交待她切记得保密。柳陵一事并不光彩,一旦公之于众,六哥的世子名声受损,父王对这个儿子期许众多,一番为他隐瞒的苦心白费了,也必会心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曼容望向主位上伺候的草芥,“听说前阵子这位十二小姐被罚做丫鬟,今儿倒衣着光鲜了。”实则这话说得酸,方才她主动请缨要上前为贵妃按摩,却当众被拒——想上去做丫头的活儿还没机会。
前不久因为草芥告发而受了罪的杨氏嗅到浓烈的火药味,开口接话:“世子妃有所不知,这位十二小姐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不过当下算苦尽甘来了吧。”
曼容神色不屑,鄙夷:“哦?人生无常,当真有未仆先知?”
冬至乃大节,岳祀城隍诸庙,炷香者尤盛。三日之内,店肆皆罢市,垂帘饮博,谓之“做节”。宴席散去,陈晦也遣退了草芥,交待她过节适当愉悦之时决不可偏废了功课,她乖乖退下。陈晦看她今日很识大体,不敢顶嘴,侍奉之时亦没有出错,看来是知晓自己的心意,有心在配合的,他深感欣慰——草芥没有辜负自己的好心意,也没有辜负他半年多来的悉心教导。
“母妃,今日妍妍伺候得满意吧?时光匆匆,她也快出落成人,现今亦算得体吧?”这个名字分明就是在暗示引导着母亲什么东西。
母子连心,贵妃看儿子神采奕奕很是殷切,但思及当年天家的震怒与儿子不听劝言而遭受天家的冷落,就如同置身冰窖一般不得不出言扫兴:“当初你面上罚她做侍婢,现如今半年多而已,便绫罗绸缎上身,府里不少好东西她都有一份,你可算是早有盘算、用心良苦了!可你也别忘了当年天家的震怒,她的旧名如今也不在玉碟之上,今后你可要慎言才好!现下你又要不顾名声后果去拉她一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儿臣身为父亲,心中对她确有亏欠,私心里对她是有所偏护的,只想尽量给她补偿。她八年来没受过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教养,所以性子上也有不少毛病,这些毛病有的已经改好了,有的还在改,有的或许再也改不了了,儿臣也在极力规矩。但她满腔至诚至孝,是个好本性的孩子。当年在极痛苦的情况下,不愿看见她而勾起过往的不幸,可这样的决定确实铸成了大错,对她是不公的。”
“铸成什么大错?且不论宗室人家不同寻常百姓家的天伦,相比太子和其他宗亲在天家盛怒时杀子自保,你对她可算是太有情有义了。你别以为我不知晓——起初她们迁居草苑时,你没少暗自去那里远望。今儿的事我也知晓你的心意了,可你真预备着不再顾清议了?今日宽待了草芥,改明儿就轮到奥野了?事后,你总说当年的天花案疑点颇多,可铁证如山,她自己也没受酷刑就亲口承认了,时过境迁,你但凡有所担当就不该重蹈覆辙。当年的仇痛你全忘了?如若再遭天家忌讳,你预备将整个王府置之何处?”
陈晦的心一揪,被此话戳中一刀一样,刻意不提那个名字:“儿臣亦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敢拿整个寿王府作陪。天家震怒早过去多年,何况儿臣不过想给女儿一些补偿,不求名位,只打算将她许给好人家,从寿王府正门风光出嫁,成全今后她在婆家的脸面,并不过头。”
草芥再过三四年也快到了婚嫁年龄,如若他不重视,贵妃也就示意王妃给她找户普通富户小门,从偏门坐轿出嫁。儿子这样的要求虽令她不悦,但并不过分。她清楚儿子的脾性:但凡他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无人可阻。如此一来,倒不如顺水成全,思及至此,贵妃叹气一声,只能点头作罢。

…………………………
1. 《东京梦华录》: “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贺往来,一如年节。”
2. 《汉书》:“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
3. 冬至日的朝会也很热闹。百官和外藩使者都要参加这隆重的朝会。届时,文武官员要整齐地排列在殿中,宋时俗称“排冬仪”。皇帝驾临前殿,接受朝贺,其仪式和元旦时一样。本文混搭风,哈哈,别较真啊!

以下无良小剧场:
萌萌的小草 发了一条朋友圈:
冬至到了,我只想向往年一样和阿娘在草苑包饺子吃的,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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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寿王殿下:放假了别忘了写作业!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06 12:39:00 +0800 CST  
33.破绽
世子妃崔曼容嫁入寿王府后,丫鬟奴才都不禁私下抱怨又多了位难伺候的年轻主子,可人家身份高高在上,对上头的长辈公婆却换了一副面容甚为恭敬、侍奉祖母,后头又有娘家撑着腰,故而在王府里对下人发几顿脾气也算不得事儿,自个儿蝼蚁贱命也唯能俯首屈膝而已。世子妃按说便是寿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府里见风使舵的人不少,杨姨娘最近也常往世子妃屋里跑去聊家常。草芥看六哥成亲后,笑意比之前更少了,不过成婚两月尔尔,整个人都变得不苟言笑起来。人前,他们夫妻伉俪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被不少人赞为一对璧人。可草芥去过柳陵,她见过能让从小听从父命的六哥欺瞒离京的胡惜缘,那是个富于才情的勇敢烈女,六哥的心给了惜缘姐姐,崔曼容为人跋扈娇蛮,哪里走得进六哥的心。
王府后院的小花园在这样的寒冬里算得上人迹罕至吧,草芥坐在假山顶上的小亭子里望望远处雪地里的一片火红梅林,带着些许忧愁……十姐柔婉不几日前才许了人家,对方是外务司范右丞之嫡子范睿渊,范家与陈晦交情不浅。草芥回想到这几日来婉婉面上浮现的粉色,显见她心里是喜悦的,听媱媱说这位范公子与婉婉小时候没少见面,也可谓之青梅竹马了。她是该喜悦吧!未来的夫婿家室显贵,还是嫡子,王妃娘娘没有亏待她,也对得起她自小就力争上游的努力了。草芥叹一口气,呼出的气白白一串升起,有点沉重的感觉。父王的女儿里,接下来就马上要轮到给她许聘人家了。父王最近一旦有东西要送到王妃娘娘和贵妃娘娘院子里都遣她过去,也额外更关照了自己,也没少给自己赏赐,父王的心思她明白——他在告知他人,如今他重视自己,也希望将来自己收获的是一个好归宿。女儿家的婚配理当由嫡母操持,父王虽可插手,但直接开口显得太唐突,容易让人产生王妃不惠之嫌,为全王妃威严,故而要采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法。
宁静被假山下的小道里所传来的争吵划破……
“你能不能争口气?前儿个父王校验骑射,你又不如老五了……我让你闲时多去小校场习练,哪怕让父王知晓也是好的,你却总不听!”崔曼容倒不敢身嘶力竭,可怒气却实打实。
“我不喜那些,你奈何非要强求?”煜桐素日里的脾气都宽和包容,显见多日听着这些抱怨,男人家也有不耐烦的时候。
“就凭我是你正妻!良药苦口,逆耳忠言,我不都是为了你好!甜言蜜语才害人,我可不如翠儿会媚术!”
“你有完没完!”煜桐不愿再多言,转身就走。若男人家还在意,遇上这般跋扈的女人早就动手立规矩了。而这般冷淡,显见都没把她放在心上,但这样的举动更引得曼容发狂。翠儿是比他小两三个月的家生丫鬟,也算一起长大,但瑛葶院子里规矩甚为森严,家教门风极严,煜桐长大成人后也都没像其他家宗室官宦的公子爷一样给他挑过通房丫环伺候,翠儿与煜桐除却主仆关系,再无其他。那日,煜桐看翠儿双手冻得通红,便赏了她一个汤婆子,她尤为惶恐不敢接,煜桐便大方地放到她手上——而正巧,这一幕就被进门而来的曼容看到。曼容大怒,瑛葶为全新媳妇的颜面,也当做要儿子记住瓜田李下的教训,弃车保帅,重责了翠儿一顿板子、赶出王府。
草芥瞥一眼小道里的曼容,她朝着丈夫离去的背影怒气冲冲地叫住他,却根本不起作用。试问,哪个男子受得了如此咄咄逼人的女人,这位六嫂不过仗着家室目中无人。可寿王府乃皇家宗室,她得意的无非自己手握部分调兵之权的父亲。当初还传闻她在闺中出了名气的好德性,哪想娶进门才露出真面目,向来未嫁时,枢密使夫人为女儿能博得一个好名声不少下重本。
曼容以为这样狰狞的声音与面容不会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被他人知晓,但却全全***芥碰上。这位六嫂不仅对六哥不敬,对五嫂也跋扈,上次她预先夺了所有制履的上乘布料、丝线,五嫂匮乏绣制松鹤图案的材料而忧烦不已,草芥见状便建议五嫂换作“五世同堂”的柿子图案,倒反让五嫂甚得贵妃褒赞。她想着想着,觉得越发反感厌恶,心里的主意一溜儿就转了出来。
隔日下午,草芥一如以往地在静心斋书房里温习功课、练字背书,完全不为外界所扰的模样,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打开,果不其然,就是父王。草芥欣喜地奔过去,鞋间上的一小抹黑迹让陈晦不大满意,但草芥没觉察到这一丝不满,踮起脚尖殷勤地为父亲解开外头避风的熊皮大氅。陈晦看到女儿方才认真读书的模样,现下女儿又如此贴心地服侍,再大的烦扰也能在一时间消散,微末小过也不去指责了,他解开方才还皱着的眉头:“这就对了,都快要长成大姑娘了,乖巧听话才讨人喜。”
草芥咯吱笑起来:“那我听话讨喜,父王可又有好东西要赏我了?”
陈晦一点她脑袋:“镇日价忙得不可开交,回来还要给你捣鼓着撒娇撒痴。先拿功课给我看,写得好才有赏,要敢囫囵含糊,就该传戒尺敲打了。那套戒尺总不是赏给你做摆设用的。”
“做得了摆设?我可没觉得好看!摆出来的话,脸子都没处挂了。”她看到父亲一听此话,一股上手就打的势头,立马识相打住,换做其他话题:“方才外头有点喧闹,怎么回事啊?”
陈晦也不想跟她计较,淡淡地答道:“方才你六嫂房里冒浓烟,下人们误以为走水了便赶去救火,泼了她和你杨姨娘一身冷水。”
草芥一听咽咽口水,臆想着两人满脸黑痕、滴着水珠的狼狈模样,好在憋住了没露出笑来,她知道六哥通常下午都不会在房里的,杨姨娘近来巴结崔曼容不假,却料不到她正好也在。这下可真够赚回本的了,一石二鸟。
“怎么会这样?”她打听着此事是如何处理的。
“取暖炭盆里用的银碳沁过辣椒水,当是管理的炭火的下人失职,误做完好的干银碳用了。你六嫂本要动重杖的,可你大母妃劝阻,重罚了一顿板子作罢。”
草芥“哦”一声应答便不再问。
陈晦觉得反常:“你倒没想着继续追问?”
草芥心颤一颤,面上还算镇定,娇嗔道:“父王说哪里的话?何当我在您心里钟爱扯是拉非,是那样的品行?”
这样的小事,陈晦也不想深究,径直走到书桌后坐下,先查看她已经放好的窗课本子。
草芥也算是心安理得了,也乖乖坐在自己书桌继续读书。可没一小会儿,父亲那头就传来一阵冷厉的命令:“从上次赐你的那套戒尺里挑一把过来。”
这话来的出其不意,草芥懵懂愣了愣。一下厉声又传来:“聋了?”
她心里上下打鼓,不敢再迟缓,打开那最不愿开启的抽屉,咬咬牙,不敢拿分量最轻的那把,最后挑了第三等分量的那把,战战兢兢走过去,双手递给父亲。不料,陈晦乜了一眼却没接,上下打量她,盯得她在暖烘烘的书房里脊梁骨直发凉:“你对自己要求就那么松懈?”
草芥哀叹却不敢言——明明就是你人家自己挑的啊,我都没挑最轻的那把!她按照父亲的暗意,换来了分量最重的紫檀木戒尺,三指宽、五毫厚,一种飞蛾扑火的感觉油然而生。
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她提起胆子问:“父王,我犯了什么错?”
陈晦却懒得搭理她,接过戒尺,一挥就敲在书桌上而后放下,“举着跪省,你什么时候悟出来了,咱们就什么时候再动手!有的是时间跟你卖关子耗费!”白玉笔洗里的水溅了起来,几滴落在草芥面上,此时她的心拔凉拔凉地不安。
草芥不再作声,高举着沉手的紫檀木戒尺过头罚跪。看着面无表情、神色依旧的父亲还在公文上奋笔疾书,她尤是不信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奈何再熬不住臂上的酸痛,试探着问:“父王,女儿犯了什么错,您就明示吧,我……我改。”
陈晦听了她的话,好似更怒,看也不看她一眼,一甩就把她的窗课本子砸在她脑门上。草芥不明不白,心里直打滚,都快哭起来了:“父王要是嫌我功课做得不好,我再重新做就是。”
座上的人依旧不理会她。她暗自低头,仔细详查她的功课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眼前那纸张上一抹微微墨色的手印好似尖刀戳在她心里,她知道——她露马脚了!
再这么熬着也是在不是办法,手臂上的酸楚已然让她快支撑不住戒尺的重量了,她心急如焚在琢磨着解释坦诚的语言,父亲还没动手便已把她虐得身心俱焚了。她不愿再熬了,颇有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情,“父王,单凭一个手印您怎么就确定是我在六嫂房中的银碳里做手脚的?女儿不服!”——她知道父亲疑她了,可不到最后一刻她还要试图为自己辩解一番。

…………………………
以下无良小剧场:
萌萌的小草V 刚刚 发了一条微博:
虐心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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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寿王府世子V:根据哥哥经验,妹妹还需历练。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06 12:59:00 +0800 CST  
34.私罚
陈晦看她终于挑开天窗说亮话了,却还欲狡辩。“你鞋间上的碳粉泛着银光,虽不多,可还是被我看到了。你倒解释解释,静心斋里的炭火现在用得着你去顾弄?除却你六嫂房里的银碳,你又是在哪里沾染上的银碳?方才你听闻误传走水之事居然没有细问也没有拍手叫好,难道你不觉得自己一反常态了?”
这年头,她拍手叫好是错,淡定从容也是错。
而心里也没那么有底气了:“父王仅凭这些就能断定是我吗?”
“这里就我们父女两人,不是上公堂。你若要按公堂的程序走,我也能成全你。不过,倘若遇到你这样知情不述者,哼……”他冷笑一声再继续“我通常便默许府衙刑讯了。”
姜还是老的辣。草芥一时间心慌不已,不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才串起一句觉得得体一些的:“我,我……我没什么坏心眼的……六嫂跋扈,我看不惯。”
陈晦看她终于承认了,也不想将此事外传闹大,若让贵妃和六儿媳知晓,她在寿王府里才有转色的日子就该终结了。崔家手握部分调兵重权,当初太子之子也有意结亲,崔曼容的亲事也算他花了不少心思给嫡子争取来的。若叫崔家知道世子妃受了个庶女的委屈,如何都解释不过去,陈晦必定没法当众偏护她了。
“你人情世故上真就是个蠢人,你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身处弱势还敢多管闲事。我看你是闲得慌,大好的光阴拿去如此耗费折腾!日后若再浪费心思耍花头,我也决不再轻饶。今日之事咱们父女两就在围屋里给解决了,罚是肯定要重罚的,你也莫要喊冤,你不冤枉!”
草芥不敢再顶,极不甘愿却屈服顺从地点点头。最最揪心的一句话来了:“你自己说,该打多少?”
何必如此为难折煞人,打就是了!不过硬熬!方才命她挑戒尺,还不是不满意要她去换。这下子让她自己说数目,说少了他不悦不准,说多了自己又亏大了。她急得都要哭了,最后狠狠心,“我生事不敬,打……打二十板吧!”她私心已经认为配上这样的板子,这已经是个很重的数目了!
“才二十?不敬嫡庶尊卑、生事在先,你就打算这么轻飘飘放纵了自己?翻倍!加上方才你极力狡辩、悔悟态度恶劣,再加二十。”言罢,陈晦拿起草芥高举的板子。
六十板!由这样一位武艺精炼的壮年男子执板。手上的分量轻了,但双腿都被吓软了,她双手支撑着坐在地上,争取在最后时刻极力感受一番臀部正常落座的舒服滋味。“父王……我,我受不了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有点担当就勇敢来领罚,把汗巾子解了。”
这最后一句话更让她无地自容,“父王,给我留点脸面吧!”
“你小时候我没见过你光屁股的模样吗?这儿就我们父女两,你动作快些,别耽搁时间。”
实则,陈晦顾忌着上次在柳陵打她,隔着衣裙,眼不见心为净是真,但他因为甚少亲自责打孩子,手上执板也没有分寸,一顿板责后臀上的伤不轻,草芥也发了高烧。这次未免万一,去衣施责,看着皮肤受伤程度才能心里有数。陈晦看她半天没有反应,点点头:“那好,我叫红袖姑姑来,顺道让她差几个婆子丫鬟来服侍你,就说你侍奉时违错了规矩,是以责罚六十板。”
这样的意思便是他不动手,换嬷嬷姑姑来打,同样要暴露在几个人面前,草芥回想起刚来静心斋伺候的时候,一次也被父王令红袖姑姑在书房里按住褫衣立了规矩,府里挨打,确实有赤臀受责的规定,想来违错不得,与其如此,那倒不如只在自己父亲面前。
陈晦移步到了条炕上坐下,想来是觉得换在那儿动手更方便些。草芥膝行过去,跪在木雕镂花的脚踏上,她认命地轻缓解开汗巾子的结,却实在不好意思在父亲面前脱裤,陈晦却有点不耐烦了,使了点劲儿按下她的腰,让她上身趴在炕座上,掀起裙子,陈晦把板子暂时放下,动作很轻柔,伸手顺下就剥开了她已结下汗巾子的绸裤,许是因为练过武又好玩好动的原因,那圆鼓鼓的小屁股很坚实挺翘,陈晦忍不住先一巴掌拍在她正在等待翘楚的屁股蛋子上,那两团肉肉随即就来回弹动,草芥被吓得身子一颤。
陈晦也不废话,空中挥两下板子“呼呼作响”算是试了试力道,又在草芥臀上比划试点两下,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自己觉得合适的力度,强硬道“忍着!”随即板子就挥起……落下……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08 13:44:00 +0800 CST  
硬木的板子,痛楚钝钝的,但是余音袅袅,余味绵长。草芥好好地喘息了几口,那痛楚竟然还没有退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局面,不觉间眼泪已经不可遏制地滚落下来。陈晦看那白皙得跟剥了壳的熟鸡蛋一般的肌肤,赫然红了一片,而肌肉颤抖许久才停息下来。他很少亲自责打孩子,却不料临了竟然会感觉不舍,硬了硬心肠,才下手打第二下。第二板挨在另半边,隔的时间长了,又没有抽重复的地方,草芥咬了咬牙,似乎还能挺住。但是想到“六十”这个数字,自己可怜的屁股迟早要被打个遍,那时候是绚烂如霞还是满门朱紫,甚或赤珠滴落,都是不可而知的事。她绝望地哭着,双手揪着面前的炕褥子,揪得那锁子锦的缎面净是折痕。果不出她所料,接下来一记递一记的责打,速度加快了些,痛楚也厉害多了。打到重复的地方,表皮上火辣辣一片不说,而痛楚还会往里头渗。逃避疼痛是人的本能,草芥手脚没给制住,自然控制不了自己护痛。先还是只是扭了几扭,可板子长眼睛似的一毫不错抽在臀峰上,沸油泼上去似的剧烈。她只好努力往下躲避,身子赖皮一般往炕座上缩,往一边滚,得空的双手赶紧去保护可怜兮兮的屁股,嘴里还在嚷嚷:“不能打了!太疼了!”这举动可是惹人躁怒的。草芥躲避的瞬间,看见陈晦眼里冷厉的光,心道不好,还欲说什么,当父亲的可不喜欢废话,捉住她两只手,先照手心各狠抽了三下。然后抱住她的腰往上一提。草芥身不由己,感觉自己被按在父亲的腿上,身子被箍住,疼痛的双手又不敢再往后护痛,这时才听到陈晦气恼而威严的声音:“你准备逃到哪里去?如此不老实!你不要想轻易过这一关!”板子带着虎虎的风声拍了下来,连着五六下,故意打在同一处,下得又快又狠。草芥觉得浑身的筋往一处抽,痛往心窝子里钻,一口气倒住了都没哭出声儿来。她万般无助,绝望透顶,无处逃避。只有弹动着双腿忍痛,可惜于事无补;又只好把头和身子往父亲怀里靠,希冀着他身上的温暖可以抵消一点无情责打带来的寒意。陈晦听见草芥疼到极处,本能地边哭边低低地、不停地唤着“父王”,哽咽声嘶,带着对他的依赖和屈服——这大约就是她的求饶方式吧?他的手停了停,草芥这才感觉到自己臀腿都是不受遏制地战栗不已。陈晦看着女儿粉团儿似的小屁股上被狠打的一块地方已经紫了,瞬间高高地肿了起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襟,浑身贴着自己,每一下颤抖都能被清晰地感受到。陈晦有一种陌生的不忍心感觉,迟疑着在她发红的皮肤上又打了几下,自感只用了三四分力,但怀里小人儿的抽搐和哭喊还是随着每一记责打而发生着,而那小屁股也不再是先时白白嫩嫩的模样,红肿的地方挨上两下,便生出紫痕。下面还有两条白皙的腿,但是他执拗地觉得,打屁股就是打屁股,父亲教训淘气的女儿,让她疼痛,让她长记性,但不该让她受伤。怜惜和不舍终于膨胀到顶点。陈晦停下手,看了看草芥屁股上一层一层泛起来的血点子,问道:“打了多少了?”草芥在哭声的间隙中抽噎着说:“父王……没让我……计数啊?……”
“好像是打足数了。”陈晦道,虽则他们俩都知道远没有打足——不过,谁揭破这层啊!他伸手轻轻在那红紫斑斓的两团肉上揉了揉,肌肤已经火烫火烫的,一团一团的发硬,应该是疼得很了。他看女儿整个身子都沉沉趴着赖在自己身上,打了几下气头过了,心里放下了她刻意欺瞒、死不认错的气,但开口语气还是冷冰冰的:“今日予以薄惩,是看在你年少初犯的份上,日后再敢肆无忌惮,我也不消亲自动手,直接传掌刑嬷嬷执板,那时候再想丝毫躲避轻纵都是不可能的,这教训你务必记住,好自为之。”
看草芥识相地点点头,陈晦才轻缓地放下她,扶她站好,草芥的耳根颈脖早就赤红一片,但定比不得此时的屁股。她柔柔弱弱,挂着泪痕,好想再在父亲的怀里靠一靠,得到父亲再次的抚慰,可陈晦却笃信“罚其身,还要罚其心”,随即一掌往她臀部上轻拍下来,她大呼一声,阮苗面的小身子立马直硬起来。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嫌不够,咱们就再来过!往后的学习侍奉时辰都不变,胆敢迟到不上心,照实再罚。”
丫鬟婢女受板责还能批个三两天的伤假!草芥胆寒憋屈却不敢再辩,吓得又呜咽道:“我好像走不利落了!”
陈晦叹口气,“你呀!拿瓶药酒回去用。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08 13:44:00 +0800 CST  
她不敢再讨价还价,却好似忘了什么,但脑袋的疼痛让她“回味无穷”之时那来得及再想——原是忘了谢恩。陈晦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再追究了。随后朝门外差两名婢女将草芥搀扶回草苑。
王府里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能人尽皆知,草芥挨打一事立马就被传出去了。隔日,杨姨娘、曼容和婉婉在暖亭里闲聊。
“姨娘确定?她真挨打了?没听父王前日传杖,这两日她不也一如往常习筝、去静心斋侍奉吗?挨了打怎么连个伤假也没有。”
杨氏如同亲见:“前儿下午着人搀扶回的草苑,我侍女亲眼瞧见的。”
婉婉笃定:“这两日早晨,她来习筝,我看她坐立不安,豆大的汗珠不停冒出来,想是真的!”
曼容笑问:“看着父王对她算是疼宠的,赏赐不绝,这回儿怎么就赏了顿打呢?可知道她为何挨打?”
杨氏对草芥依旧怀恨:“好像是因为伺候时违错了规矩,王爷便立时在书房里责罚了。静心斋口风严密,实在探不出详尽来。不过俗话说‘当面教子,背后劝妻’,王爷还是没舍得叫她没脸。虽不知犯了什么错,可房门闭上,背后轻飘飘打一顿,连大夫都不必请,未必治得了她的皮痒。她虽则半大的姑娘家,可咱们这位草苑小姐当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王爷私下里虽罚了,昨个儿不还是给她赏了好东西。”
曼容嫁入寿王府就时常听到杨氏和柔婉对草芥的鄙夷,俗话说三人成虎,曼容对草芥的印象自不会好:“我看她也是一副轻贱模样。父王有意体血她,可扶不起的阿斗还不是叫人没辙。”
说曹操曹操到,草芥经过花园小径,便被她们叫住。隔了两天,用了药酒,臀上的淤血散了不少,走路能如常了,可肿痛还是磨人得紧。
草芥挨了打,学了乖,给世子妃和姨娘行礼后拔腿就想告退。
曼容却客客气气地相邀:“十二妹匆忙着去哪儿呢?好不容易今儿天气极好,倒也坐下陪我们聊聊天。”
草芥一听,为难之极,这样的邀请来得唐突,显然不怀好意,可屁股上的旧伤还没好,难不成就要急着添新伤?“我……我该去温习功课了。”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父王知道咱们姑嫂和睦心里才高兴。”
杨氏配合地斥责一声身旁的侍婢:“愚笨的东西!十二小姐年纪小面皮薄,不好意思坐下,你们也不扶着?**坯子,就该当也重责你们一顿,不挨顿打,怎么知道皮肉疼痛,不知皮肉疼痛,又怎么懂得要谨言慎行、清楚自己的身份?”婉婉一听此话,不经意地轻笑一声,她虽则也不耻杨氏,可为了自己个儿前程,她少不得也要来跟这位寿王府未来执掌管家大权的女人套个近乎,将来才嫁了出去也能在娘家有依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的话指桑骂槐的含义傻子都听得出来,婉婉极配合地表露颜色。
草芥有苦说不出,眼看婢女搀扶前来立马退后,曼容却有意为难:“十二妹这个面子也不肯给我这个嫂嫂?你看,你十姐都坐着跟咱们聊天,咱们一家人,私底下不拘什么长幼嫡庶尊卑之分。”草芥被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围攻”,一个分心,就被丫鬟往那白瓷镂花的椅子上一按下,屁股整整落在那坚硬的瓷面上。在长辈和身份更尊的人面前,凳子是不能坐满的,草芥按规矩艰难往前移了移屁股,疼痛完全集中在了落座之处,额上的汗珠一粒粒冒起。
杨氏给她拭汗:“这大冷天的,十二姑娘怎就满头大汗呢?”
柔婉诡异地笑笑:“十二妹这两天也不知怎么的,一坐下就冒汗?可别是盗汗的毛病吧!”
再疼也是要颜面的,草芥苦熬着听她们谈笑风生,曼容刻意一会儿赏点心、一会儿赏茶,草芥都要站起身去接过再坐下,一起一落间,掀桌子的心都有了。
草芥心里叫苦连天:她整曼容和杨氏的狼狈模样自己根本没看着,这下却叫她们把自己挨打后的狼狈模样看了个遍,虽心照不宣,可她们今天根本就是刻意为难,心里八成都笑开了花。成王败寇,她的恶作剧被父王瞧出了破绽,也只好认命哀哉,却断不料还要被这两个手下败将捏在手里耻笑,当真是桩折本生意。下次如若再下手,她发誓定要做得完美无瑕!
苦熬到要去静心斋侍奉的时辰,她这才得借口,立马告退开溜。

………………………………
天涯有话说:嘻嘻,挨打的戏看过瘾了吗?其实这章的挨打戏份,是之前我和一位好基友意淫时,那位可爱基友写的,基友同意了,就被我绝大部分引用改编了。嘻嘻,这个秘密不要告诉其他人哦!艾玛,天涯又厚脸皮地引用了“拿来主义”。

以下无良小剧场:
萌萌的小草V 刚刚 发了一条微博:
呜呜!求转发! @京都第一医院@云南白药集团 @皇都公安 @青少年健康成长办公室 @京城儿童妇联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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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寿王殿下V:你几个意思?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08 13:46:00 +0800 CST  
第125章预告:十一月岭西也是秋风渐起的天气,牢狱阴寒,草芥抱着双膝缩在牢房唯一有阳光射进的一角。心里既坦荡又不安:坦荡的是婚事终于解除,不安的是不知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处罚。实则,父亲将她下狱的原因她猜测得到,明罚暗护,还一箭三双雕惩治了她逃婚的错——爹说过这顿板子她逃不掉,暂且先记着账。此处估计有掌声
可以点击被隐藏的原贴链接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08 13:52:00 +0800 CST  
第126章预告:
其实她压根不曾受审,这不过是父亲一手编订的案子。可终是能出个结果了,她只想早早了结了这段亲事拉扯出来的一系烦扰。草芥立马抽起供词,细细阅览。她意料得到父亲不会判她大罪,无非离经叛道、不安礼教之余的小过,可看到供词上“念其年纪尚幼且已诚心悔过”后那句“板责五十,交父母严加看束,以儆效尤。”她腿都软了


此处估计有掌声
度娘无敌,数次想更新新楼,却怎么也发不出帖子。欢迎光顾被隐藏的旧帖
【潇湘汐苑】【原创】命如草芥(古风)_潇湘汐苑吧_百度贴吧https://tieba.baidu.com/p/3873389801?pn=125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0 12:34:00 +0800 CST  
35.冰嬉瑞雪兆丰年,今年的冬季也尤其寒冷。京城坐落于大陈北方的平原上,是时正当最纯正的北广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关内关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落了叶的干枝犹如银蛇缠绕,地上的石像好比裹上了白蜡。今日大晴,风也不大,算得上外出赏雪的好日子。临近大年才得空清闲几日,陈晦闲田信步走在九曲回廊上,一片纯色,天空湛蓝,瞧着就叫人舒心远处一抹火红身影在透白色冰面上跑跳闪烁,分外妖娆,欢快的节奏打破了王府向来的庄重肃穆。他颇有兴致地加快步伐来到湖边,望着那女孩儿嬉笑俏皮的背影更忍不住嘴角上扬,果不其然——就是草芥这丫头。经过的仆人就要下跪行礼,陈晦却先扬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扰乱了在兴头上的女儿。鞋下荐铁如刀,草芥滑冰的技能倒算不得顶尖,平地里快步滑几下还算相当平稳,可这丫头眼热心急,兴头来了也不怕丢份儿,自顾自地练起了“蜻蜓点水”“紫燕穿波”“凤凰展翅”……这会儿又一个不当心摔在了冰面上,屁股笔直地坐地,好在穿得多摔几跤也不碍事,她抖抖衣裳,又拍拍屁股上的冰雪,继续旁若无人地冰嬉。见她大步流星地要往湖心滑去,陈晦旋即开口叫住她:“回来!别往湖中间去!”草芥听到父亲的喝止,不过幸好口吻是担忧的多,便侥幸地转身往陈晦身边滑去,由于速度较快,临近父王时一个没刹住脚,直感觉自己就要往父王身上撞去,她灵机一动就要扭身,干脆让自己重重摔在冰面上也不可得罪了父王,好在陈晦立刻就伸出双手抱住了女儿薄弱的双肩,让她脑袋直溜溜地撞在自己的胸膛上——终于止住了。草芥揉揉被撞的鼻尖,幸好冬季里衣裳厚实,没流鼻血,可自己穿着冰鞋实在不便行礼,抽搐之际,陈晦打住了就要福身的她:“不必了。玩得开心吗?”草芥看父亲一点怒意也没有,卖乖地点点头。“父王不责怪我冰嬉?”陈晦见到女儿乖巧的模样很是欣慰,跑跳完后脸蛋也红扑扑的甚为可爱,他掏出手绢给草芥擦拭额上的汗珠:“热了莫要马上解衣,这样的天气最易风寒。今年虽冷,但湖面才结冰不久,湖心的冰面不算牢固,往后冰嬉的时候可要千万记住了。不过你怎么会冰嬉的?”“在外面看到其他小孩儿穿冰鞋玩,我觉得有意思极了,今年手头宽松了不少,便托人买了一双,本以为要熬一阵我才能学会,哪知道一穿上脚我就能滑行了。只是还有好多花式我还不会。”暹国人除了骑射了得,还将冰嬉奉为国粹,多年前,奥野还是小夫人之时,他也曾看过奥野冰嬉——繁复精彩的花式被她驾驭得游刃有余,他甚少见女子冰嬉,那是他见过最唯美的一场冰面之舞。陈晦默默心想:草芥是奥野的女儿,想必骨子里冰嬉的天赋是打娘胎里就带着的,自然不必像常人跌了十几个跟头后还未必见得就学会了。“我听哥哥们说以前皇宫里流行‘转龙射球’的比试,父王带队三年连冠,父王冰嬉想必十分厉害吧?可否也教教我?”大陈并不流行女子学冰嬉,略有身份的姑娘皆缠足成风,三寸金莲快步走路尚不稳当又如何冰嬉。她也快十四岁了,柔婉聘了人家,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还是该加紧些闺教诗书和女红才是当务之急。“你一个女儿家学来做什么?每日的功课做完了更该勤奋习练女红,冰嬉是最易让人成瘾的,往后不许再这么贪玩了。若让我知道你因为冰嬉耽误了功课,仔细再给你赏顿板子,上次挨打的伤三两天就好全了,那么快就一点忌惮都没有了。”草芥单闻“板子”二字就颤了颤:“别啊!上次挨打的伤都没好全的,现在还紫着,平常勉强坐一两刻钟又坐不住了。”陈晦佯怒冷哼一声:“还好意思说!你也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我不吃这一套。那一顿轻飘飘的打能有多重?早知道你如此贪玩,也不管你年岁大不大,照样给你缠足,十三四岁的女孩裹正脚型总不至于要命。”草芥一听,脸蛋都被吓白了,她看姐妹们缠足,完全就同活受罪一般,这还是从小就缠的。她立马猛地摇头:“父王,您打我骂我都成,可千万别让嬷嬷来给我缠足!往后我……我再不贪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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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1 12:08:00 +0800 CST  
陈晦叹口气:“又不是不准你玩。可你都多大了?这个年岁的女孩儿家教严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岁末里围炉博古。等来年正月,跟姐妹们踏雪寻诗,烹茶观雪,吟诗作乐,也不失乐趣。你非要这么跑跑跳跳、一点端庄模样都没有才合意?”草芥认命地点点头,听父王不再训斥,才转开话题问“父王,今儿家里可有客人来吗?”今日寿王府确有客人前来,但陈晦却觉得她未卜先知,好奇反问:“你怎知道?”方才她尽情冰嬉时,不远处矮桥上站着一位比她年长几岁的哥哥,公子爷打扮的富贵模样,静静看着她,面目清秀、温文尔雅的模样,一点没有恶意,草芥看到了他,他点头微微致意,嘴角扬起一笑,算作见礼。这样的举止若说在相识人之间并不奇怪,这位少年好似认得她的模样,但草芥却确定不曾见过此人,故而望了一眼并没理会,继续玩她的。少年公子***芥看到了,颇觉失礼,也立即走开了。这样的原委很清简,但父王不喜女眷在陌生男子面前抛头露面,未免越描越黑,她索性便不提了,只道:“方才听小丫鬟们说的。”
“是啊,确实来了客人,外务司右丞协妻子前来拜见,算作贺早年。今年宫中要举行朝会,各国使节都来,范右丞专职外务,势必公务繁忙,便提前来了。”“原是这样,十姐今儿能提前见见未来公婆夫婿了。”陈晦摇摇头头,“他们小时候虽常一起玩,现也许了婚约,可六礼未过,还不便相见的。”又问:“你也跟着去吧,记得侍奉好贵妃和王妃,将来给自己争取个好前程,这点上,你该好好跟你十姐学。”草芥无奈,只好脱下冰鞋又换了身衣裳,随同父王一起见客。范右丞夫妇唯有一名嫡子,范家与皇族亦沾亲带故,范夫人之母亦是陈族皇室里嫁出去的郡主,范右丞既是陈晦的妹婿,亦与他有同窗之谊,范家夫妇唯一的嫡子婚配公主郡主也是当得起的。寿王府没有郡主,柔婉虽为庶女,但在姐妹中算得最出众的,两家寓意结亲,自然非正值婚配年龄的她莫属。范右丞家教严明,范夫人治家有方,公子睿渊出了名的好教养,人品也为人称赞。范夫人出手备礼也阔绰,掷重金为寿王府里有头脸的女眷都备下了神仙玉女粉,女人都是爱美的,此礼最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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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1 12:08:00 +0800 CST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1 12:18:00 +0800 CST  
就要转身离去,柔婉却开口阻拦:“睿渊哥哥,我就是婉丫头啊,你没认错。”
男子走上前离着一丈的地方,定睛一看,却立马意识到此举孟浪,收回眼神,不过,此“十小姐”非他所以为的那位十小姐。他本以为今日在矮桥上看到的那位红衣冰嬉女孩才是柔婉。但草芥与柔婉年岁相差不大,又是姐妹,草芥个头甚至要比十姐高出一些,睿渊多年不见柔婉,现下细想该是自己远远望去误以为那个跟柔婉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便是柔婉了。他本拘着礼法,并不打算主动私下见柔婉,但今日看到活跃的红衣女孩,又隔在门外听到内室里悦耳感人的《童女谣》筝声,早在他们相识的时候柔婉就开始学筝了,父母亲都告诉他将来他的媳妇筝艺极好,他却一直感触不大,只记得过去儿时与这位未婚妻子玩耍的些许片段。他本打算默默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安排,可如今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子”冰嬉时动如脱兔的身影,想象着她弹筝时静如处子的风雅,想不到当年有点自傲的小妹妹将来真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那时候她一直闹着不要缠足,所以如今才能穿上冰鞋在冰上嬉戏自如,他一点嫌弃的意思也没有,反而羡慕“柔婉”的自由自在,心底里竟然让他顾不得礼教约束,只想早早地见见她,跟她说说话,暗暗发誓将来她过门后永远把她疼护在手心里。哪想冰嬉的不是“柔婉”。睿渊低头时无意中瞧见柔婉玲珑的三寸金莲,是啊,母亲怎么可能选一个没缠过足的女子给他。他不觉有所失落,但媒妁婚书已成,虽不会冰嬉,可青梅竹马的妻子能弹唱出感人情深的曲子也叫他动容、惹人珍惜。
身边的随从却不合时宜开口问:“咦,怎么不是啊……”
他一个神色示意他立即闭嘴,随后拱手作揖,风雅地问候她:“婉妹妹,多年不见,你可安好?我的随从不知礼数,回去后我必定重罚。”
柔婉羞红了脸蛋,福了福身,柔柔道:“不打紧的。我都安好,睿渊哥哥随范大人离京八年多了吧,这些过得如何?婉婉亦对你在外头的见闻感兴趣,将来细说给我听可好?”
“我都安好,外头不及京城繁华,可趣闻还是不少的,婉妹妹乐意听,将来我必详尽讲。一别八年多,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同我哭诉,让我护着你跟缠足嬷嬷捉迷藏的模样。”
柔婉轻轻点点头,“小时候不懂事,女儿家哪能不缠足呢?后来我都不再躲过了。”娇涩又问:“睿渊哥哥怎么想着……来见我?”
睿渊没开口,乐道的随从先抢过话欲意讨好这位未来的少夫人:“咱们公子今儿来了王府就托小的打听小姐回府的道路,方才其实一直在殿外头候着,听到了小姐的筝声,就更想着见您一面了。”
“小棋子!你再多话,回府后我便让母亲狠狠处置了你!上回那顿板子还没叫你长记性。”
柔婉低头莞尔,追问:“睿渊哥哥听到我弹筝了?”
“是啊,妹妹的筝艺果然极好,感人至深。”
“那你最爱哪首?”
“先前的《高山流水》《云水禅心》技艺高湛,想必妹妹的指法极佳,但我最偏爱的却是那首《童女谣》,指法简单,但似乎以情弹奏,更想不到婉妹妹的歌声竟如此动人。”
却不料,此话一出,柔婉好似激愤异常,深深吸了几口寒气,目中噙着泪花,睿渊见状立刻着急问她:“婉妹妹这是怎么了?我话中乃实心夸赞,若让你觉得丝毫冒犯之处,那我可真就罪过了!”
这一解释柔婉却一个忍不住哭出了声,睿渊却满头雾水实在不明为何自己越劝越糟,柔婉身边的乳娘自然知晓其中原委,急着为小主子解围,开口劝道:“范公子,我家小姐心中是感动才如此的,您别多想。两家虽订了婚书,可六礼未过,你两私下见面按理说还是不大合适,您见着小姐了,您的心意我们小姐也知晓了,今儿我就先送小姐回房歇息,也免得叫旁人瞧见传出些不好听的话。”
睿渊莫名其妙,实是无奈,但柔弱的娇女子确实是被自己惹哭的,再作揖行礼,又说了几句话争取让柔婉宽宽心,这才目送着乳娘搀扶着柔婉离开。

…………………………
1. 冰嬉:亦称“冰戏”。古代汉族冰上活动的泛称。宋代已有。明朝成为宫廷体育活动。冰嬉在清朝时作为皇家冬季的消遣,十分盛行,且被奉为国俗之一。
2. “转龙射球”这种活动是走冰鞋和射箭合二为一的冰嬉。这种技艺较高的冰上活动只流行于宫廷,民间未见记述。
3. 说到“神仙玉女粉”,就必须提一提武则天,《新唐书》里记载说她“虽春秋高,善自涂泽,虽左右不悟其衰”。古代护肤品的一种,其主要成分是益母草。具体制作方法就不详细了,否则有充字数的嫌疑。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1 12:19:00 +0800 CST  
36.筝裂睿渊回到家中,才从父母口中得知那日所见到的红衣冰嬉姑娘原是寿王府里的十二小姐,传到殿外的《童女谣》也来自于她。远远一望,匆匆一礼,原都是自己误认了。在自己个儿家中,心里的哀叹可惜逃不过父母的察觉。“娶妻要娶娴,正妻更当贵重。咱们家的声望,配娶公主也是当得起的,寿王府中没有嫡女,但柔婉闺教名声最好,这几日娘派到寿王府送礼的人也打听到一些消息,那个十二女出身颇敏感,多年来备受冷落,娶来做媵妾无伤大雅,可你愿意?寿王肯吗?”“天涯何处无芳草,男子汉大丈夫有了功名仕途,还愁得不到美妾?不多时万国朝会就要办起来了,你在天家面前表现出彩些,到时候你老丈人也阻不得你半步。”范右丞对儿子一席教诲言罢,身旁的郡主夫人狠狠剜了他一眼。可哪怕父亲母亲不暗示提醒,他自小便谨受门阀观念教养,与柔婉的婚约既定,与王府结定的婚聘,岂同儿戏;且柔婉自幼性子骄傲些,让她忧思难堪实在过意不去。狠狠心,收拾起书房里作下的冰嬉画卷、弹筝诗词,吩咐侍从小棋子拿去处理掉。睿渊不愿损伤花枝,可捕风捉影、流言蜚语在大宅府邸里向来屡禁不止。范夫人派去送礼的人有意无意地问一问关于十二姑娘的消息,寿王府里的下人也私下有意无意、添油加醋地一传开来。陈晦昨日在侧妃院子里过夜,今晨公务并不繁忙,独自闲田信步一小阵,耳闻不远处琴房里传来的筝音,一时兴起打算暗自旁观女儿们习筝时候的模样。那摇指弹得断断续续,声音较为生涩,该是草芥弹的。陈晦立在门外,并不现身,也不许旁经仆人有所动静。他静静瞧着,父亲看到儿女肯向上用功,心里乐意融融的。草芥在弹筝上或许天赋不佳,可当初要求她去学,纯粹只图个音韵悦人、修身养性,看到她肯努力去静下心来、磨练毅力耐心,陈晦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弧度。她练得不好,果不其然师傅便把她叫了起来,训斥了两句后,提起戒尺,她自己个儿又提溜起袄裙,“啪啪啪”三下就清脆地砸在仅隔了一条单薄绸裤的屁股上。挨了教训,师傅又吩咐她再弹下一种指法,草芥不免担忧,一旁坐着的柔婉漫不经心道:“这都练了多少日还是按不准音,今儿用的可是我的筝,父王寻名家用上好的紫檀木所制的!”顿了顿,想起前两日杨姨娘跟她传来的几句自己甚为介意的话,打心底里瞧不上草芥的她认为即便她以自己媵侍的身份嫁去范家为妾也不配,便话里有话地添了一句:“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本分,麻雀蹭上柴头别以为能成凤凰。”近几日王府里传言,说范公子有意于她,范氏夫妇心疼儿子,便旁敲侧击打听她的消息,看来是有意纳进范府做媵妾。她连范公子的清楚模样都记不得了,一句话也未曾交谈过,这样的谣言她本不愿深究,可涉及终身大事,说不担忧也是不可能的。眼下别人都要骑在自己头上了,草芥怒气压制不住,凶巴巴地站了起来,“谁稀罕用你的筝,我和媱媱的筝都送去润理了,这才没法子用一日你的。”教筝的师傅眼看情形不妙,便开口斥责:“十二姑娘站起身来做什么,久练的坐姿给忘了?十姑娘心浮气躁,若要在筝艺上更上一层,实不该如此。”二人这才勉强各退了一步。草芥一口气还郁结于心中,受气包子似的就要拨动筝弦,她要练的是滑音,急起来本就认弦不准,气头上用劲儿又大,“嘭”的一个大声,左手的银甲直溜溜地戳在筝板上,留下三点清晰的凹印,紫檀木筝板居然应声裂开了一道近三寸的口子——筝板坏了,这台筝也就废了。这一声响让人大惊,柔婉推开草芥,弹动弦丝发出的声音再不清朗明脆,她极为珍爱自己的筝,豆大的泪珠哒哒便落下,朝着草芥狠厉骂道:“扫把星,你是故意的,你还我的筝!”草芥难以置信,方才确实心中有气,手上的力道确实不小,但她压根没想过要弄坏柔婉的筝,可眼前一幕又确实与自己逃脱不了关系,一时间百口莫辩、无处诉冤。“我……我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两姐妹在琴房里争执不休,柔婉要闹着求祖母和大母妃做主,草芥明知一去对自己不利,定是不愿意去的,柔婉便有意差人把草芥提拿过去,这一开口叫人,陈晦就步入琴房,面色不悦:“何事喧闹?还要到祖母面前闹腾,哪条家法许的你们去打扰长辈清修?”柔婉和草芥立刻跪下。看到父王进来,口吻严厉,柔婉怕是怕,但理直气壮的面目更甚,她并不知晓方才父王在门外已看到了一切,隧再梨花带雨地讲述了一遍经由:“父王,十二妹心思可恶。这台筝是您送我的生辰礼物,婉婉格外珍惜,旁人碰一碰都舍不得。大方借给她用用,她却刻意损坏!”陈晦坐着看膝下两个女儿,并不马上评判,正声问草芥:“你和媱媱的筝呢?”草芥琢磨不透父王到底信不信自己,一时间又没法子挤出眼泪博取同情,只能照实说:“师傅说冬季严寒干燥,恰好送去润理了。”陈晦并不应答,站起身来,走到筝前,上下瞧了瞧,继续问另一个女儿:“婉婉,你怎么不送去润理?”“婉婉不放心假手于人,自己涂油膏润泽更安心。”陈晦点点头,模样很是理解,口吻缓和了不少,走过去扶起她,“还在筝下放了炭盆,看来以往冬日里足寒的毛病还是常犯是吗?”柔婉给陈晦福身行礼,挂着泪花的芙蓉脸才算展开了欣然的笑意:“谢父王挂心,女儿长大了,能照顾好自个儿。”陈晦为柔婉理一理碎落的发丝,“懂事就好!父王是一家之主,自当该为人做主,有时候顾不到你们太多。但草芥毕竟是你妹妹,你若不与她计较,父王便饶她一顿。”“父王治家向来都笃定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赏罚分明。十二妹有过自然应当处罚,日后谨记教训,才不枉父王对她的苦心。”陈晦淡然地点头,定是再赞同不过的。还跪在地上的草芥看着这对父女对话,心中酸楚失落又不安——父王信了柔婉,那么遭殃的不就是自己了吗?她前两天才读到一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不管父王信与不信,她也断然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可她害怕极了要面临的冤屈结果,开口都是颤音:“父王,您就不再听我一言了?”陈晦口吻却冷冷的:“没什么好说的。”又马上朝外面吩咐:“来人,院子里备好刑凳板子,跟吴侧妃交代一声,过来监刑,再把侧妃院子里所有的侍妾女仆召集起来观刑。”柔婉是父王女儿中闺教名声最好最优秀的女儿,母亲地位虽一般,但因自小就特别努力乖巧,长辈们也很重视疼爱。看到柔婉胜利的取笑,草芥膝行几步上前,攥着父亲华贵衣裳的下摆:“父王,您真的不信我吗?我没有,没有啊……”陈晦却还是不开口理她,外头两名来提人的健硕仆妇的脚步声传来,草芥更紧地攥着他衣裳的下摆,几乎怕得摊在地上,或许因为印象中即来的疼痛,或许因为父女间轻而易举被撕破的信任感。她百感交集,看来,父王终归还是鄙夷自己的出身吧……
等仆妇进来,陈晦才缓缓吩咐:“十小姐欺瞒滋事、不友手足,带到院中,板责四十。”这命令让所有人诧异,本来就要过去捉起草芥的两个仆妇愣了愣,没再继续动作。“怎么,傻愣着做什么?听不懂本王的话?”仆妇连声讨饶,不敢再质疑,转了方向,抓住了站在父亲身边神色惊慌失措的柔婉。她被仆妇反剪着双手往外带,娇弱的闺阁女子挣扎着,这回轮到她转头大喊冤枉了。看到王爷有话要说,仆妇停住了脚步。“婉婉,你向来爱筝,细心呵护,怎会连不可将炭盆置于筝旁的道理都不懂?冬天里筝面本就容易因干燥而开裂,高温只会使筝面更为干燥易损,你心思细腻,决不可能疏漏了这层。你扪心自问,罚你是否冤了?人贵自重说的不错,可太自以为是就讨嫌了。你动了坏心思,也辜负了我赏你名筝的好心意。方才你自己也亲口说了‘赏罚分明’的道理,现下就自己去用心体会吧。带下去……”柔婉被火速带到外头的大院子里,陈晦这才扶起草芥,亲自给她擦拭泪痕,开口也温煦了好多“方才吓坏了是吗?平日里不是震天响地吹捧自己胆子多大吗?这么点阵势就被吓腿软了?她罪有应得,你也出去看着吧,解解气。”柔婉素来柔静婉顺,除却在贵妃那儿核练礼仪时时而被揍过,但实质性地被长辈惩罚、还是如此当众性的重罚,想必从没有过。这样的惩罚辱过于责,父王心中想必也是非常痛惜的。更何况,没有哪个父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女不睦。草芥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我陪着父王吧。万国朝会就要到了,我虽不能跟去,但您若想去小校场跑跑马,我能跟着去吗?半个多月没见到你赏的骕骦了。”她不去看柔婉受罚出乎陈晦意料,陈晦摸摸她的脑袋,欣慰点点头,父女两就要出门,但前脚才迈出,临头哭哭啼啼跪下来又磕头求饶的便是柔婉的母亲。陈晦却一点也不动摇,甚至口吻刻薄地斥责她:“这些年来,我待她不薄,以至于都自以为是了,如今还以为成了范家的准儿媳王府就管不动她了?再没个教训,将来嫁到范家岂不更有恃无恐?受一顿闺责传出去有何大不了的,更何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这个做娘的管不好,本王为人父的总要出面。如今,本王也只是在小院子里当众处置,给她灭灭心气高傲的火苗。不过,近日来流传的谣言也该正一正了,范府得我一女且要恭敬护着,还不会傻到自不量力地再求娶纳媵妾。何况,我寿王的女儿怎可委人为妾。”他当众这么说,算是给近日来心中隐隐不安的草芥服下了一粒定心丸。柔婉的母亲在陈晦的侍妾中出身极为一般,为人又怯懦,没什么特点,居住在侧妃院子里都是唯唯诺诺的,如今姿色也不及入府的新人,她清楚:丈夫从来都不缺女人,就连新得宠的杨姨娘也不把她这个“老人儿”当回事儿,或许正因为母亲的懦弱,才养成了柔婉好强骄傲的性格。她一听丈夫斥责,也不敢出声再求,只能跪在一旁嘤嘤抽泣,陈晦不愿再与她多言。陈晦带着草芥绕道而去,并没有到院里观刑——柔婉被两名提拿她的健硕仆妇按压在鸡翅木的刑凳上,除却脑袋,再无一处可以动弹,比起一条等待宰杀的鱼儿还不如。大冷的冬天,袄裙被掀到背上,丝裤褪到膝盖处,身后最令女儿家羞涩的一截儿便展露在侧妃院子里三十来个侍妾仆女的眼前,众人规整排列,丝毫不敢出声,院子里静得出奇,冬季里连鸟鸣也没有了。露天的那截儿冰凉冰凉的,旁人看来四周都冰天雪地,十小姐臀腿上的玉肌凝白似雪,但四十板子后必当绚烂似酷暑暴雨后的火烧云天际。侧妃验过掌刑嬷嬷递的翠竹板子,点点头,交待一句:“婉婉,你且忍忍吧。我让掌刑嬷嬷动作麻利些,你也少些折腾。”这头司职唱数的婆子便接着高喊:“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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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1 12:21:00 +0800 CST  
冬日干燥,翠竹制的板子自然也尤为干燥,敲打在臀肉上的声响便格外脆亮。三指宽半厘后的板子击打在凝脂软肉上,柔婉发身儿得快些,身体也比草芥要丰润些,却一点赘肉也没有,臀部长得最为圆润,肉也最厚。先五下,罗列规整,逐次将屁股上的每寸肌肤都打得粉红,第二轮敲打,使得之前变得粉红的肉肉迅速变白后又急速转向更深一层的红,逐一击打,那么颜色也逐一递进。掌刑嬷嬷没有收到格外重惩的命令,况且眼下这位挨打的小主子素日里也颇得大主子赞赏,自然不敢轻易开罪。可再如何手下留情,屁股上的板子还是在打的,柔婉除却在松鹤苑里被当众施责过,且还是在内室里,再没受过这样打的折辱。疼痛让她在天寒地冻里大汗淋漓,让她禁不住而扭动着屁股妄图能躲避掉下一板,可接下来的无数板却还是那么精准无比地拍击下来,除却疼痛,热辣的感觉一层一层地往肉里渗入。大家闺秀受刑,那也该有大家闺秀隐忍矜持的风度,这般鬼哭狼嚎实在粗野,可吴侧妃倒也没有与她追究,她便什么也管不得顾不得了,即便她猜想得到身后的红肿屁股大幅扭动是多么地丢人现眼。柔婉从没受过板责的惩戒,且四十这样的数目无非是她受罚历史中最高的记录了。她只觉得耳边传来唱数声如此缓慢,一丝丝的间隔都那么漫长磨人。唱数到了三十多时,“啪”一声脆响后,掌刑嬷嬷手中的竹板子却如同被她动了手脚烘干的筝一样,应声裂开。下人去取新板子时,她依旧被按压着趴在刑凳上,自己的母亲心疼无比,求得了吴侧妃的同意,就地取材给她取了些冰雪,用帕子裹着,便为她被煎熟了似的屁股敷上,冰雪接触到火热的肌肤迅速地消融,然而屁股上稍微缓解了几刻钟的痛楚终于能让她来得及喘息一阵。此时,向来自尊心极强的她被‘羞辱’二字压得快要窒息,‘复仇’二字又让她鼓起勇气熬完剩下的刑责,她的心也如同裂开的爱筝一般:她决议付出大代价,而最终赔了夫人又折兵,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在她熬完了最后的几板,屁股肿得连裤子都提不上,好几处早就发硬紫肿了,吴侧妃让母亲用方才沁了冰雪的手帕给她遮了丑,抬回房里养伤。此事过后,寿王府里的妾室奴仆更不敢小觑怠慢偏荒草苑里的十二小姐了。……………………媵妾:媵妾婚,先秦时期汉族婚姻制度的一种风俗。古代贵族实行的一种以媵妾随嫁的多妻制婚姻,相传盛行于春秋战国时期。周代,诸侯娶一国之女为夫人,女方须以侄(兄弟之女)娣(妹妹)随嫁,同时还须从另两个与女方同姓之国各请一位女子陪嫁,亦各以侄、娣相从,一共九人,只有夫人处于正妻地位,其余都属于贵妾。媵,相送,引申指陪嫁。诸侯正妻如亡故或被休径,不可再娶,应由众妾中依次递补,此种制度称为媵妾或媵婚制度。反正老范家人家也是贵族豪门啦,哈哈。不过目前的实力还不敢自不量力要求媵妾啊。本文架空的,肯定经不得考究啦,所以用得不当之处请见谅。以下无良小剧场大陈寿王殿下V 刚刚 发了一条微博:从昨天本王就看到了你们的有色眼镜,键盘侠,你们够了吧!为共创文明网络环境,肃清网络霸凌现象,本王将于近期举行相关会议,具体地点时间再行通知。@大陈国家信息产业部 @大陈互联网络信息中心赞(90999) 评论(777999) 转发(454364)铁打的粉:寿王殿下,您是大陈第一才俊,我等女粉永远的国民老公!么么哒萌萌的小草V:然并卵。父王你别上网玩微博朋友圈不就好了吗?年轻人的世界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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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1 12:21:00 +0800 CST  
一时间,座下唏嘘一片,太子府命人取来筷子,却根本够不着里面的扳指。眼看沙漏里的沙就要流尽了,草芥暗骂这个颂萨真够狡猾,这样的把戏暹国小孩都会玩,从前阿娘也以此逗过她,但在中原并不流行,《鹅幻汇编》虽有记载,可这些自诩高尚的贵族子弟那可能看过那样的杂书。草芥心道自己是为了陈国的颜面,等胜了暹国旧部,父王也不会太怪罪吧。心一横,她大声开口道:“我能取出来。”众人寻声望去——一个小丫头片子。陈晦回头望去,冷淡的面容风驰电掣般变换,显见那怒意被强忍压制了,斥责她:“没规矩的东西,这有你说话的份儿?”
未等草芥恳求,几个为挽回颜面的宗室便开口劝他,说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何妨,陈晦无奈,总不能让别人眼看着解救的机会白白流失,作为陈国王爷,这怎么也说不过去。狠狠瞪了草芥一眼,由她上去。颂萨细细看她一眼,他记忆极好,何况去年马会相隔不久,那个着男装的勇敢小女孩除了个子长高了些许,容貌也长开了些,好比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去年仅与他有那么刹那间的一面之缘,草芥对这位救命恩人印象很模糊,并未认出颂萨。“公子,能否让奴婢试试?”
颂萨移步,示意她上前。草芥用身子遮住花瓶,摸一摸,果不出所料,她自信地笑了笑,倏忽间,便举起了那枚扳指。颂萨诧异,台下的陈国宗室一片叫好。天家自然龙心甚喜,病中的人难得由心展露笑颜。
高座龙椅的天家和煦问她:“这丫头瞧着眼熟!小丫头,你是如何取出来的?”
草芥跪下行礼后,朗朗道:“奴婢读过一些杂书,看到过这‘隔空取物’的把式,便是从暹国传来的,从前在暹国,小孩儿都会。其实那玉花瓶的底座是可以轻扭打开的,只要底座一扭开扳指就能取出了。”她回忆起小时候阿娘拿这个小把戏逗她,她一度以为阿娘也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拥有神奇的法力,所以一切苦难都会在阿娘法力的庇护下最终烟消云散。
“怎么越看你越觉得似曾见过?你还识字?”
未等草芥开口,陈晦便抢先走过来,单膝向皇帝父亲跪下,草芥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跪下回话,违错了规矩。陈晦回答道:“这丫头不懂规矩,儿臣必当带回去狠狠教训。”
“难得见这样有胆识的丫头,御下严格是好,但宽严并济才是正道。”
太子却悠悠开口了,挑眉展笑但颇有深意:“父皇,这小丫头哪是什么下人,她可是您嫡亲孙女儿,老三和奥野公主生下的女儿。去年马会的时候您见过的啊,那时候她扮作男儿,今儿怕是老三不准她来看热闹,又打扮成小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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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1 12:24:00 +0800 CST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1 12:54:00 +0800 CST  
38.挪院
万国朝会过后没几天,草芥在王府里明显受到了更多的重视,多年后第一次在守岁之夜时能随众陪在贵妃、父王与王妃身边;开门红火,往年鲜见的压岁钱在今岁倒收获不少;姨娘和一些家生老婆子婢女对她也不再冷眼相待,显然要比之前恭敬殷勤不少。那天从回府的路上,草芥就沉浸于颂萨踢毽子时候洋相鄙陋的滑稽模样,不自觉地格格儿笑了两声,陈晦冷不防地敲了她一个爆栗子,到家后径直就往书房走,训斥了煜枫后,碍于天家口谕不好再让草芥在年节里吃顿“竹笋炒肉”,往她脑袋上砸了一本《运命论》,也就放她走了。她爱读史书,脑袋也灵光,人情世故上虽不精明,但读史明智,人都是一步步积累着成长的。父王交待她读的书里,有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虽不自诩拥有出众的才能品行,但万国朝会那日她确实出尽风头,非但没有获罪欺君,还荣获天家示好恩赏,亲拭眼泪,用的还是皇后的丝绢,一道御赐口谕不仅让她幸免于回府后的家法伺候,如今还成就了她无上的光荣——皇帝子孙枝叶繁茂,孙辈里见过却没记住的、未曾见过的占了多数,天家对子孙教养严格众所周知,且龙心深邃,曾得到他赞赏的不过寥寥之数,能惹得龙颜大悦、这般开怀欢笑的还未有过。且不论其他家的天家儿孙,寿王府家教甚严,自己家里的兄弟姐妹还未曾有过谁曾获得过这般荣恩。印象中,王府里大多都是趋炎附势的人,可草芥万万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别人给她献殷勤的一天。
过年节庆氛围是喜悦的,加之又承蒙圣恩,按理人逢喜事精神爽,但她却显露不出多少格外的喜色,一如往常到静心斋随侍父亲,做好她每日分内的功课和差事,也只有在草苑和静心斋里,心才可以获取真正的平静和真实,但偶尔脑海里总会漂浮起那日雪地阳景里那个不过两面之缘但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俊俏哥哥,每每都被他的滑稽模样逗笑。他是阿娘母国来的贵族子弟,是暹国最有权望的素可阿育部落少宗主,好像这次来陈,就暂不回去了,前两日,她在静心斋侍奉茶点,听到父王和哥哥们在议事,听到了此事,还隐隐听到了几声“质子”。
父王虽有交代,但她有事没事就爱到静心斋看书,尤其在现在这个“得意”之时,顾名思义,在此处她才能静心。
“十二小姐,到时辰练筝了。”来人是红袖,她对草芥的态度倒是一直没变,从前草芥落魄时没有欺辱为难过她,如今“春风得意”之时也没有随波殷勤讨好过她。
草芥道了声“知道了”,起身出门。
临近吴侧妃的院子,刺耳的哭闹声越发清晰,草芥远远就能辩出必是媱媱在哭闹。媱媱虽时而犯些小性子,但这般胡搅蛮缠还是不敢的,她担心妹妹,加快步伐,一进院子,媱媱的房门口一片狼藉,散落着她平时最爱的衣裳物件,几位姨娘先来了,五嫂嫂劝慰着小姑子,吴侧妃又气又心痛,狠狠骂几句作势要打,但真扬起了手又舍不得,抚了抚女儿的小脑袋,给她擦眼泪:“好孩子,不许任性,大母妃那儿啥都比这儿的要好,今后……今后大母妃亲自抚养你,你就是郡主了,你要听教导,以后才会有个好前途。”吴侧妃不自觉把女儿搂进怀里,自己个儿的泪珠也落在了女儿面上,“母妃常去看你,给你送最香甜的芋蓉酥。又不是见不着了,换个院子而已……往后,不可以闹脾气不缠足,女四书也要常温习巩固,郡主更要端庄文静。”
这样的道理她听了无数遍 。媱媱双手捂住耳朵,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大哭道:“不去不去不去……我不要离开母妃,我不要当什么郡主,我……我……”小孩子只清楚不要离开母亲的强烈意识,脑海中千百万个理由汇不成句子,但满心载载就是不要离开,讲不成话干脆更放声嚎啕。
人的表情是最丰富的。这一幕,几个婢女为之动容,几个姨娘嗤之以鼻,几个王妃院子里派来迎接媱媱的嬷嬷为难至极,柔婉则愤然不满。同是父王的女儿,同是庶出,相对于媱媱的“不思进取”,柔婉自小力争上游,却依旧比不过媱媱的好运气、好出身,她愤然的实则是今后身份的悬殊吧。
杨姨娘最眼尖,瞧到了草芥。“十二小姐来了!可今个儿怕是练不成筝了。十三小姐……哦,不久也该改口称郡主了,闹着脾气,就是不愿搬到王妃那儿,可王爷都吩咐下来了,现下大家伙都想法子劝着呢!你素来与她关系最亲近,也一同劝劝吧。你如今可是天家眼前的红人,将来郡主又亲近你,必定大有出息的。瞧瞧,咱们王府未出嫁的姑娘,将来可一个比一个好!”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强调给柔婉这么敏感自傲的人听的。
将来她是否还能再见天家都是未知之数,杨氏说的话夸大不实,但却实在为她引来了柔婉怨恨的一瞥。自上次柔婉因筝裂一事当众受责后,她便清楚往后更不可能与她淡漠相处了,亲姐妹间比之形同陌路还不如。
媱媱在母亲怀里大哭宣泄一阵后,以为如同过去一样,撒娇讨饶的方法又灵验了一次,不必再搬到王妃院子里,哪想,母亲看她平静些后,又吩咐起婢子侍女拾掇房里和地上的东西。
媱媱自然依旧不愿,不顾双足上的疼痛,跑过去推开婢女,又像之前一样把她们手上的物品打翻在地,“不许碰我的东西!滚开……我不走……”
这事,早就有人禀告了陈晦,一进院子,就看到狼藉一片,小女儿如同市井耍泼俗妇一般大哭大闹。媱媱看到疼宠她的父王来到,一股脑往父王面前奔去,只想像从前一样埋在父王胸怀里,父王便是她的天空和所有寄望的靠山。怎料,随着耳畔边一声划破空气的呼呼声,脸颊上的热辣刺痛袭来,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她从小备受父王疼宠,胡闹挨打是有,但父亲对她总会格外温柔,何况这般力度的巴掌?
哪怕是孩子都知晓被打耳光是件极受辱的事。
惊讶是一瞬间的事,媱媱捂着脸,依旧难以置信,刺耳的哭声再次响起。草芥就要上前抱着妹妹安慰一番,可快不过孩子的亲娘。吴侧妃看女儿挨打,本就要与亲女分离的她再难控制心中的悲痛,上前紧紧抱住女儿。她跟着陈晦近二十载,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气,宗室里不能亲自抚养自己孩子的女人多如牛毛。其余的话不敢再劝,也不敢再求。往好处想想,自己一直牵挂子女前程,如今媱媱前途光明了。她落着泪给女儿揉揉通红的面颊,不停问她“痛不痛?”
陈晦不理会哭闹的小女儿,吩咐了婢女立马把东西收拾好,今天就挪院。媱媱还要去拦,这回却不再那么轻而易举,强而有力的父亲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她便再无法上前,可执着的意念让她一直在父亲的擒拿里挣扎,最终,惹怒了父亲。陈晦不再像往日一样对她耐心解释相劝,只在狼藉一片的地上拾起一把做女红用的布尺,三下五除二就利落地解开了媱媱的汗巾子,小裤子松垮落地,身后两瓣雪白的屁股蛋子就暴露在干冷的空气里。父王疼爱她众所周知,甚少亲自责打她,从前犯错,父王不过用巴掌走走过场或先给她热热身再拿戒尺轻打几下,这回一下手便丝毫不放水地抽下来,壮年男子的力道是不容小觑的,也非婆子嬷嬷可比。小丫头从没受过这样重的力度,接连几道如似暴雨一般快速击下,脆声朗朗,一下一道红印,白玉般的屁股顷刻间就画上了七八道两指宽的红痕,一眨眼功夫便追渐鼓肿了起来。媱媱娇生惯养长大,哭声震天,但这次却没有求饶,吴侧妃实在不忍,跪在陈晦面前连连磕头。父王心中其实比谁都痛吧。草芥也心疼妹妹,随同跪下,放大胆子,双手举起,握住父王高高举起的戒尺,或出于真心,或碍于颜面,众人顺势一起有心无心地劝一劝,陈晦看眼下的小女儿也已经气若游丝,再没力气像方才一样刺耳哭喊,只能絮絮地呜咽低泣,这才甩开布尺。
“收拾好了立即挪院。”陈晦掷地有声地命令道,居高临下地看着抽泣的媱媱,声音也同天气一样那么严寒:“往后就是郡主了,一言一行更该端庄,再敢这般胡搅蛮缠,可别想这么轻易过关。”
挨了打的孩子不敢再犟嘴,把头埋在母亲怀里,还是在哭。其余人等该散的散了,该帮忙的帮忙去了,草芥和佩蕴留下安慰着媱媱。今后,宗室玉碟里的她便是名正言顺的自小由正妃抚养长大的嫡女郡主了。可没想到郡主挪院后第一件事便是治伤,王妃院子里命人早早备下的洗尘宴这会子郡主也没法用了。
两旁是朱红的高墙,陈晦身披黑色大氅,走在鲜有人至的积雪小道上,方才媱媱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刮心,草芥劝止他时候的神色也让他产生了迟疑。那日天家私下召见,他这位讳莫如深的皇帝父亲示意他不该长期白白空悬着王府郡主的身份,将来皇室联姻,身份高贵的宗女才更有优势。天家并不强调,但却略略提了两句草芥,虽不可能贵为郡主,但身份提一提总是应该的,既然她母亲身份敏感又沦为罪婢,那换个母亲一切都引刃而解了。皇帝父亲虽是私下召见时跟他提的,但显见其表意明确,如今形势,北边的暹国故土还不平静,时而来犯侵扰的势力还需其贵族部落管治,天家最令他佩服的便是杀伐果决的魄力,对待暹国故土的形势,天家采取的还是恩威并施的方式,厚待恩赏的同时却要将素可阿育部落的少宗主质留于京。此事仁差原本不愿的,但颂萨反倒果敢直爽,便答应留下来“习览汉俗、感悟国仪”,实则便是作质子。当年后宫之事天家震怒,奥野的身份遭忌,且当年天花一事,多半是自己在气头上冤了她,可奥野当面对自己的亡故儿女出言刻薄却是实事,自己曾不顾重议疼宠她,在丧子之痛且所有人都指责她是凶手时力排众议护着她,换来的却是她刻薄的幸灾乐祸和不曾珍惜的冷漠。再坚韧的人,也总有累的时候;再耐心的人,也总有失控的时候。两个高傲的人,在国仇家恨的背景下,在心灵极度痛苦困乏的情况下,最终走进了赌气背离的死胡同。尘封多年,随着草芥渐入视野,当年的痛心往事也不再让他那么极端地不愿回首。陈晦抬头望向天空——依旧如同多年前将她娶进门那日的一样湛蓝,但心境肯定不同了,不管是他的,还是奥野的。陈晦独自踩在积雪夹道上,静静等着那个人来赴约。
草芥也该在这两三年里许配人家了,此事也算迫在眉睫,需当机立断了。草芥必是不愿的,但为人父母为子女操心前程天经地义,多年过去,当年的奥野公主历经人情冷暖、沉沦起伏,为了女儿前程未必还那么执着,但如若她不同意,他依旧会尽全力为这个女儿谋划一个最好的出路。

……………………
以下无良小剧场

寿王府的十三妹V 刚刚 发了一条微博:
我的天空今天有点黑,我的心是个落叶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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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寿王妃V:警告一次,以后再发现不准点睡觉,没收手机。
大陈宗室档案管理局V:请自行将马甲更改为“大陈寿王郡主”。
大陈寿王侧妃V:小宝贝,母妃永远爱你。明月代我心,请将我的思念送往王妃的院子去。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2 12:13:00 +0800 CST  
39.雪巷
零星的雪花飘落,阴云遮不住所有的阳光,一缕金色正好打在积雪巷陌上,应约而来的女子着一套靛青色衣裙,或是因为身形单薄的原因,或是因为衣裳太过陈旧,本就只裹着薄薄一层棉絮的衣裙看起来更薄了。深沉的靛青色麻布料经过许多次的捶洗,更显陈旧。但那女子的皮肤本就洁白,在阳光的抚照下和靛青色的衬托中更显白皙似雪,光洁透润如若脂玉,丝毫粉黛未施,可青眉如黛颇具神采,漫天飘落的零星雪花洒在她乌黑的发髻上,青丝里仅以一把牛角梳篦挽好,长期的劳作让她的面色看起来自然而然地白里透红。
陈晦看着她越走越近,待她走近自己跪下行礼后,陈晦才回过神来。她的模样没怎么改变,但目中淡然必是成熟神色,行礼从容又那么地理智。王府里打扮这般素净的人并非没有,但如此身份却还依旧从容的人可谓鲜见——高傲是融进骨髓的特质。
“起来吧。”见面三分情,陈晦意想不到,自己能很平和地面对她。
她缓缓立起身子,依旧垂目,并不看他,但高她近一个头的陈晦却忍不住直视着她的发髻,心腹里千言万语、酸甜苦辣开口时却化作最简单的话:“你知道我为何唤你来吧?”
她模样很恭卑,但语气却那么平静干脆:“罪婢知道。您要给草芥换一个身份高贵的母亲。”提到女儿,她就显得强忍许多了。
这样的事说得再拐弯抹角也必定伤人,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挑明了讲——他的本心也是实在为了草芥打算。
“来这趟”他顿了顿,犹豫后还是干脆地吐露了心思:“也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若不想,我不会勉强。日后,也还是会尽力给草芥安排一个好前程。”
再如何安排,她也只是罪婢的女儿,抬不起头来。奥野垂首,丝毫不减罪婢的自卑。但她清楚,如今陈晦重视这个女儿了,王爷父亲的重视比罪婢母亲的呵护于她的未来而言更有分量。可她依旧好奇,“王爷自可裁决一切,又何须过问罪婢?”
她的回答默认了陈晦的选择,二人都清楚:为草芥更换一个身份高贵的母亲,实则是最佳的选择。
“你视这个女儿重于己命,她是你这些年来唯一在乎的人事吧?”说到“唯一”二字,他的声音顿了顿,不自觉地刻意强调了。
“王爷是担心罪婢自戕逃脱罪责吗?这条性命虽于他人而言微贱,但罪婢还一心盼着能看到亲骨肉找到一个好归宿的日子。这些年有她陪在身边,早已不再寻死了,人啊,过了寻死的冲劲儿,就不再想死了。活受罪,不必死去更让王爷称心吗?”
如此这么问,只是担心她又会寻死。看来,当年虽抱着一刀两断的念头,但把草芥留在她身边还是救了她一命。可她的话如此明了,倒让陈晦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了。
“王爷,您预备什么时候送草芥到吴侧妃那儿?”媱媱才被送到王妃那儿抚养,那么吴侧妃当时抚养草芥的最佳人选了。
陈晦凝视她一眼,她读得出自己的心意。“缓一缓还是可以的,下个月王妃生辰到了,我好顺水推舟。”
他完全有理由立竿见影马上促成此事的,这算是一个再让她们母女两温存一段的借口?奥野不禁抬头,却正巧对上陈晦凝视她的一刹,那一刹的暖洋洋是直达心间的,但两人立刻收回了目光。时隔多年来,他们如此平静地“交心”对话,该属头一次。面对软下来的她,陈晦也不愿再强硬。
“罪婢只有一事相求,只盼着今后草芥若冒失冲撞了长辈们,王爷能多庇护担待,给她些时间适应。”她回想起自己入府不久因冲撞王妃,被陈晦发落,当众褫衣板责的场景。几个看她落马的小妾幸灾乐祸,为她“求情”时一口一个嫡女公主,说她乃暹国皇后所出嫡女,自小当惯了受宠公主,哪知道做妾的规矩。挨打过后,正妃身边的嬷嬷也刻意一口一个“公主”地扶她跪下磕头认错,给正妃主母敬茶。
“这个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今年清明,你带煜棕的灵位一同去,让法师做做法。”陈晦儿女不少,但真正呵护在手、时时挂念的不多,煜棕便是这少有中的一员。
煜棕是她九年前夭折了的儿子,是她曾经心肝宝贝护在手里的爱子,刚过周岁、才学会叫爹娘就患天花去了……她脑海里时常还会浮现过去小草芥逗着小弟弟玩的场景。
“谢王爷惦念关怀!”
“亲身骨肉,自然惦念。不止煜棕,其他的骨肉我也一直记在心里。”他对草芥刻意疏离了八年,便是为了跟这段挫败的错误情感一刀两断,但起初都还会忍不住偷偷去愿望她。“今日你当面给我一句实话,当年真的是你散播的天花?”他之所以这么问,其实奥野入狱受审时就心存疑虑了,他一直怀疑的凶手都是太子。这些年来的冷落,只源于当初真真被她的话如利刃穿心了,被伤得宁可干脆斩断一段虐人虐己的感情,顺应时局、力争名利,成就他名望地位上的尊严和追求。这些事实,其实他一直都懂。只是他本身就也是一个这般高傲的人,这些年来的作为其实更算作千疮百孔的心灵在赌气报复。
奥野听到此话,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小弧,模样一转为轻蔑,当初他当众鞭打她时,她就是高高扬起头来轻蔑视人的,这样的轻蔑时隔多年还如此熟悉,甚至更为刺人。这么多年的经历,她已不再那么偏执了,她本想极力克制的,可一开口就完全不遵心意了:“你的告发,害死了我的小姑姑和千百族人。”
陈晦脸色一沉——你我相称,这才是她的真心所想吧!她依旧如此偏执。依旧以幸灾乐祸的眼光看待他的儿女病去。为人父母,最易失去理智之时便是自己的骨肉受人诅蔑。他也是个狠心决绝过的人,自然也不客气:“你的小姑姑要害死我的君父。”
“你的君父害死了我的父母手足,灭了我的故国!”她目中垂泪——她清楚,二人的矛盾不在于任何一笔血债,放不下的国仇家恨已注定她把自己放在与他对立的一面。
陈晦气得气息都急促了,沉沉叹了一口气后终于平静道:“你退下吧。”
奥野亦收拾起情绪的外露,行礼后离开。

…………………………
以下无良小剧场:
采访小实录
天涯:据说这章后会有很多看官要求看你因为冒犯大老婆被当众光屁屁挨板子的故事。可以给我们了解一下当时的具体原因和具体心里感受吗?
奥野:无良作者!必遭报应!滚!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2 12:15:00 +0800 CST  
41.祝寿
六十为寿,往后逢十大庆,不得间断,以示长寿。陈国流行以虚岁庆寿,过九不过十,以取长久之意。陈晦尤为重视母亲五十九岁的生辰,寿堂礼宾也早早就吩咐人布置妥当。
王府中举办重大典礼皆安排在银安殿,今日赵贵妃的寿堂自然设置在此。寿堂中间高悬一个斗大的鎏金寿字,左右两边及下方为一百个形体各异的鎏金小福字,阳光斜照进寿堂里,福寿双全的鎏金闪得快睁不开眼睛。陈晦对母亲是极为孝顺的,此次寿宴自然也不惜花下重金。寿堂里供奉的南极仙翁、麻姑、王母、八仙皆由名家烧制成瓷、请高僧开光;王府各处挂起的寿画里那些松、鹤、竹、柏……也都惟妙惟肖,可见造价不低。堂下铺红地毯,两旁寿屏、寿联,四周锦账或寿彩作衬托。一片红火金灿,好不喜气。
陈晦早几日就特意嘱咐草芥寿宴当日要穿些吉祥暖和的颜色,可不能穿着太过平常素净,今日草芥着一袭酡颜百褶裙,上身配姜黄半臂,腰间以金丝软烟罗束之,她鲜少穿如此明艳的颜色,通透的皮肤被衬托得白里透红、特别水嫩,整个人看上去都神采奕奕的。拜寿开始,四周鸣炮奏乐,父王作为贵妃唯一的儿子点燃寿灯,继而致辞千恩万谢养育之恩,深情赞颂母亲功德。而她则乖乖跪在父王妻妾子女的末端,看着最前头的父王与他的正妻给主位正座上打扮得华贵喜庆的祖母贵妃拜寿行礼,看看贵妃胸前佩戴的丝缎红花,看看八仙桌上堆放得高高的寿糕和丰满粉红的寿桃……王府里的大庆典她并非没有参加过,末端的位置她也早已习惯,可今日唯一让她不惯的便是母亲不在身边了,从前阿娘都是一同前来的。但贵妃不喜欢阿娘,府里早早传话说怕阿娘的到来冲撞了吉星,拜寿当日必须回避。早晨,王府上下鸡鸣则起,她与阿娘告别时,阿娘目光让她感觉出奇地感伤,就好似要失去一件挚宝一般。司仪的声音又把她拉回贺寿的热闹氛围里,她醒醒神,暗道当是自己多想了。
父王和王妃为贵妃娘娘端酒上寿,寿星执酒离座,到堂前向外敬天,向内敬地,回座后,父王与王妃又郑重跪下磕头行礼,再致贺词,赵贵妃看儿孙满堂,孝顺恭敬,喜庆一片,尤为高兴,把红包交给儿媳,当做回礼。王府中身份等级森严,继而世子煜桐夫妇领着郡主柔媱、吴侧妃与煜枫夫妇、四子煜桦夫妇给赵贵妃磕头贺寿,再接着便由身份资历排序,各个未婚庶出子女由自己母亲带出来磕头跪拜,寿星一一回礼,行礼特别规矩、吉祥话说得特顺溜的还额外赏一个金戒指。父王的妻妾儿女都轮完了后,排在最后的草芥这才膝行过去,磕头拜寿。她在贵妃面面前从来都很生分,自然恪敬规矩来办,吉祥话也并没有别出心裁,贵妃面上笑色不变,可看得出那间或的一丝犹豫,陈晦在一旁尤为关注着母亲的反应,最后,贵妃不仅赏了她一个人人都有份的红包,还额外赐了一枚金戒指。柔婉看在眼里郁气于心,祖母平日连正眼都不会多瞧她一眼,此刻居然多赏了个金戒指,九姐和八弟都没得的。陈晦留意到了母亲这个讯息,暗自心中默喜,看来母亲同意了他早早就询问过的提议,宴席上的一切都可按部就班了。
宴席上歌舞升平、宾客满座,皆为达官贵人。贵妃和王妃皆来自京城中显赫的赵氏家族,赵家没少与皇族通婚嫁娶,瑛葶是大长公主的孙女,算起来与陈晦算是隔了一层的表亲。吴侧妃来自名门显赫的世家大族——洛川吴氏。瑛葶与珍儿是最早入府的,赵家实力更雄厚,且瑛葶尊为嫡女,天家便赐婚为寿王正妃,吴氏庶女出身的珍儿则封为侧妃,婚事的促成也没少得了赵贵妃的旁敲侧击和陈晦的结交埋设,果不其然,两段姻缘也让朝堂上相对单薄的他实力大增,那时候很年轻的他已叫人不敢小觑了。嫁出去的七姐八姐今儿个回来了,其他体面些的妾室母族也请来了,除此外,准亲家范氏一族自然也有人出席,颂萨也列在了宾客名单里。
草芥望望媱媱,她巴拉着小嘴,她多想跟吴侧妃坐近些,两个人目光对视了一阵又不得不强迫着自己移开,心里实在难受大口咬了一块糕点,就被嬷嬷在耳边提点了规矩。她是郡主了,柔妙和柔婉多眼红嫉妒的身份啊,可媱媱心里分明丝毫喜悦也没有。范右丞职管外务,颂萨也就安排在和范家一桌,睿渊和颂萨的目似乎都停驻在了同一个方向。
“范公子也认得十二小姐?”颂萨斯文起来亦是仪容偏偏的。
今日才有机会一睹当日冰嬉、弹筝女孩儿的真面目,睿渊尴尬地收回目光,笑了笑:“哪里?算不上认识。少宗主可莫要编排,在下与十小姐已订婚约了。你认得十二小姐?”
颂萨却很自信也不介意,目光依旧驻足不变,喃喃道:“有幸碰过几次面,是个俏皮的姑娘。那么换汉人的说法便是,十二小姐依旧待字闺中?”他回想到上次被这位十二小姐放鸽子而导致吹了一下午寒风的经历,他本认为自己不会为了随意的约定而死守,但当日的作为确实让他对自己改观了,亦或说更明白自己的内心了。
“是啊,也不知将来谁有福分了。”睿渊的回答好似带着几丝可惜。
“福分与否尚不知晓。”范右丞口气强硬,这边是在提醒儿子谨记自己的身份,而这位十二小姐身份不能与他相配。颂萨眼尖,范右丞那鄙夷的一笑多么地轻蔑,他捕捉在心了。他,也是暹国子孙,这些年的耻辱他自知事起便立志要洗刷的。可如今一个质子,怎会叫别人放在眼里呢?
行善积德以求长寿恩泽,宴席上,陈晦领头给寺庙、贫民捐赠了十万两银子,各家宾客也量力捐赠。陈晦谢过各家善行,吴侧妃起身福礼后,恭敬问道:“王爷,方才妾身的娘家也行了小善举,可近来妾身梦中总看到凄苦无助的只身孩子,心道该是佛祖示意也该行善举了。如今妾身身边没有孩子照顾,可否恩准每月初一十五让妾身到寺中照料一番附近孤苦伶仃的孩子?这也算作为寿王府行善积德。”
陈晦二话不说便点头称赞,在座宾客也人人称赞寿王治家仁厚赤城,想必日后的美名在朝堂里、百姓中要更有威望了。“既然你有这份心,也愿意担这个劳累,那么在家里也帮王妃的忙,多照顾一个孩子吧。”陈晦目光转向草芥,随之众人的视线也移到了她身上,她初时还不大相信,远远听到父亲洪亮的一声叫唤:“妍妍!”
这个名字被时光封尘多年,她曾经熟悉,但如今早就听不惯了,她没反应过来,陈晦加重又叫唤了一声:“妍妍……”
草芥这才有感“不妙”,她痴痴地、轻轻地答了一句:“诶?”随着父亲的招手,走了过去。
父王笑得很温和:“从今后,你便跟着吴侧妃生活,由她负责照顾教养你,你便要视她为亲母,今后孝顺承欢。”
她明白了……和媱媱一样,今后换了母亲,她的地位可谓一跃而上,借拖吴氏门阀,成为身份背景最高的庶女,恢复旧名,重载于玉碟之上,可以名正言顺地说自己是正宗名牌上的宗室女儿,未来出嫁她便可以婚配一户显赫的士族门阀,妥妥当当、底气十足地稳坐正室夫人的宝座,这样的前程可谓一片光明,任何人都该感恩戴德的。可是,这一切的代价便是让她现在就离开亲娘,明知她生活辛酸,自己却坐享荣华富贵,并且今后与她撇清一切关系,阿娘只会遭到更多人的轻视和欺凌,想到这一切,她更做不到。众目睽睽之下,王府小姐应当温婉恭顺,在家从父,这一切她也明白。她努力想着父王的良苦用心,开口前想的都是尽量礼貌委婉地去拒绝的托词,怎料,一开口便那般坚决强硬地反抗:“我不去!”
吴侧妃的托词显见是陈晦刻意安排的,他相信草芥经过自己亲自教导近一年的时间,识大体、知进退的道理肯定是熟记在心了的,这样当众宣布让她下不了台虽对她不公,但不用点极端强硬的方法,她又怎会答应?哪料到,她却还是这般不识大体!这样大庭广众地嚣张反抗父命,让向来威严自信惯了的陈晦恼火了。
众人被她的大声响给惊到后,宴席一片鸦雀无声。她注视着父亲明显不悦的目光,她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去理解父亲如此做的目的,也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去坚决拒绝他的这个提议,父亲的目光显然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否则大家都下不了台面,她懂,可是她还是管不住思绪:“我不去!”
赵贵妃看不得儿子当众难堪、威严扫地,有意抬举她,本来儿子这段日子好说歹说才哄得她同意了送这丫头片子去吴侧妃那儿抚养一事,如今这丫头不识好歹,她瞬间就怒悔不已。“来人,妍丫头昨日受了风寒,发热说胡话,送下去照料着。”
以病托辞,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多年来的委屈心酸和怨恨在顷刻间来回不停地在脑海里盘旋,自小,她内心里对赵贵妃都是暗自含恨的吧!她的话更让本就激动得大口喘息的草芥失控大吼:“滚开,别碰我!我没病,那个老巫婆才有病!她蛇蝎心肠,道貌岸然,这才是病!”
她居然敢指着贵妃娘娘破口大骂!藐视尊卑、藐视长幼……不止本要过来拿她的嬷嬷被惊止住了,在场所有人戛然而止下所有动作。
瑛葶看到丈夫气得额上青筋暴起,分明是在极力包容了,旋即呵斥她:“孽障!这不是发热说胡话还是什么?给我带下去!”
草芥伸手直指瑛葶,个子还不够的她手指一伸险些就要戳到她鼻尖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怪不得和老巫婆同一个姓!”
瑛葶持家多年,还未曾见过哪个庶女侧室敢这么跟她蹬鼻子上脸的,右手抡起就要一个耳光扇下去教训她,岂料,她小小年纪,力气倒不小,一把在巴掌落下前就打开了她的手。只见她目光中熊熊燃起的皆为愤怒怨怼,教人看着可怕。
这样的对视没有维持多久,草芥只觉得膝盖上如同被铁锤重创了一下似的,原是那个一直隐忍怒火的男人踢下来的……她禁不住突如其来的疼痛,双膝重重落在青砖地板上。
“孽障,谁教你的尊卑长幼纲常?”
草芥隐忍住疼痛,迟钝地想要慢慢站起来,膝盖上又迎来了突如其来的一脚,耳边是父亲的怒斥:“你还有脸站着?”
又一次锥心的疼痛,草芥双腿顿时麻软,实在再无力气站起。她与那个踢了她两脚的男人怒目四视,过去八年中所有的艰辛顷刻间吞噬了理智,她嘶吼道:“我恨你!最恨的就是你!你对我不闻不问,如今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一生?还要换掉我的出生……”接下去的话还没说,随着一声落在脸颊上的脆响,她耳里一阵鸣响。
她依旧不愿停下:“你倒不如杀了我们母女干脆,何必……”话又没说完,另一边脸颊又被他的巴掌重重扇下。他用这样的方法,只希望她不要把话说绝,让父女两的关系挂在悬崖边上,也把她自己逼到悬崖边上。他有权望地位,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不顾威严的,如若真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更吃亏吃苦的必然是只身力薄的她。
有一种天性必然是父母给的。她明知前方绝境嘴上却不依不饶,不顾开口后嘴角就留下的红痕,“伪君子,不必假惺惺……”果不其然,她父亲的铁掌又以山雨欲来的气势就要扇下,她闭上眼准备挨打,却不料虎虎生风的巴掌却在脸颊两三寸的地方止住了,她睁眼一看,那个她刻意躲避了一阵的人拦住了父亲的铁掌。颂萨恭敬地作揖施礼:“王爷,小姐身子薄弱,着了风寒、脑热说胡话还是小毛病。可别闹的是什么邪魔附体缠身的毛病才是。”陈朝对鬼神一说不论信与不信,都还是较为恭敬慎重的。
三两个夫人私下议论的声音传来:“呀!莫不是中邪了吧?”一时间宴席里如同下了油锅的面饼,开始嘶嘶作响地议论。
陈晦暗自叹了口气,勉强算作有个台阶下脚,不至于要把她打到服软亦或打得晕厥才算过得去,严厉吩咐道:“叫几个婆子,先送到诫堂囚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放出。中不中邪,敢在贵妃生辰说出这样不敬的丑话也是要严惩的。着诫堂的管事按家规来重办,带下去!”
草芥被两个婆子托着离开,只感觉浑身沉重,却又软绵绵的,直至离开宴席,耳边的丝竹乐声继而隐约响起,她的目光还是那么笔直不移,好像里头还有父王,还有那个为她拦下耳光的人。
外头的阳光刺眼,诫堂里的阴暗让她双目瞬间不能适应,那么一刹那她感觉自己什么也看不到,等缓了一缓,这才看清:阴暗的房子里有栏杆、有铁链、有刑具……

以下无良小剧场:
萌萌哒小草V 刚刚 发了一条微博:
我貌似在一个小黑屋,无法获得准确定位!呜呜,信号好差,手机也快没电了……
赞(578) 评论(546) 转发(577)


大陈赵贵妃V:进入黑屋,有惊喜。
大陈寿王妃V:诫堂管事嬷嬷立即准备就绪……
大陈寿王殿下V:……
只愿潇洒闯天涯V:小草芥,么么哒,后妈要出差很久,估计也要停更一段时间了,可能要2周甚至3周呢,你就先乖乖在小黑屋里呆着吧啊,回来再拍你。也欢迎各位看官踊跃冒泡,积极评论点赞,要是写出你心目中喜欢的桥段贴在楼里,天涯更加么么哒,哈哈哈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5-12 12:16:00 +0800 CST  

楼主:只愿潇洒闯天涯

字数:381781

发表时间:2016-09-28 08: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02 19:29:53 +0800 CST

评论数:66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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