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训闺则——(宅门姨娘的受训史)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24 14:58: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24 14:59: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24 14:59: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24 15:00:00 +0800 CST  
十七、力挽狂澜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嫂天天来琳儿房中,不是送养身粥,就是煲了汤,次次催着琳儿送到书房,打探消息。
琳儿被缠得没法,只得照做。可汤是端进去了,但很少有能逗留的机会,琳儿也压根不想多留。书房里若只有龙爷一个人的时候,龙爷顶多跟她不咸不淡地说几句话,就让她下去了;要是还有来汇报的管事,她把碗放下龙爷就挥手让她出去;有时还能遇上婉姨娘秀姨娘她们,看着龙爷和她们亲昵得根本不避讳的样子,琳儿更不想多呆。
方嫂还是日日来催,天天来问。转眼进入四月,方嫂恨不得一天来三次。琳儿也是无法。
“之前祖父不是说赵藩台调任,王知府有望接任吗?有了藩台的庇护,你们还担心什么?藩台可以宏观调控米价,不比我这来得快多啦!”
“姨娘您有所不知啊!您说的是之前的朝局,赵藩台年轻有为在任一方,很受当朝李太傅的赏识。李太傅本是太子一党,而王知府是京中宋太保的门生,宋太保属魏王一党。之前京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偏宠宋贵妃,猜忌太子,已有易储之心。您想啊,魏王一旦得势,势必不会放过太子一党,那赵藩台当然就不能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了,能顶替的自然就是王知府啦。可现在有所不同了,据说太子根基深厚,轻易动不了,相反传出魏王安排亲信诋毁太子的谣言。所以朝局目前还不明朗,王知府接任的事也就要拖一拖啦!如今老太爷是做两手打算,王知府能接任是最好,但这次劫粮肯定是势在必行的,所以就只能靠姨娘啦——”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在我这呆这么久,不怕别人起疑啊——”
方嫂退了出去,小雪上来给琳儿添茶。
“小姐,我听方嫂的话,好像局势对柳家不利啊?”
“可不是嘛,真不知爷爷打得是什么算盘。傍着朝官,生意是好做,可是朝局瞬息万变,指不定就会被拖下水,绝不是长久之计,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哎——”小雪不比琳儿读过些杂书,对这些局势什么的听不太懂,除了叹气也只能叹气。
“对了,那两个现在什么动静?”
“她们俩有事没事就在前面晃,除了睡觉基本上都不怎么在自己房里呆。婉姨娘一会儿要修剪花圃,一会儿要把前面有些磕碰的桌椅拿出去修补,昨天还张罗着要给龙爷的书房换窗纱呢,说是过冬用的厚绸现在不适合了,为了透光好,要换轻薄的细绢呢——”
“书房换窗纱?”琳儿一阵冷笑,“这婉姨娘还真会找借口!有了管家之权确是不一样啊!不过也好,让她忙吧。最好是陈家动手,这样柳家还有活路。”
“龙爷要是知道婉姨娘的心思还会这么宠她吗?张妈不是说那个秋姨娘被打死了吗?婉姨娘这不是找死——”
“她的算盘不一样,她进门的时候目的就很明确了。只是不知道,她这番心思龙爷是否知晓。”
日子还在一天天地继续,琳儿内心的煎熬与日俱增。已经快四月中旬了,按方嫂的说法,龙府去江南买新米的车队已经在路上。现在是左右为难,既不想让柳家趟这趟浑水出事,也不想龙爷这边有什么闪失。
可惜天不可怜,事不如人意!
这天方嫂又来了,进门就是一通数落。
“姨娘啊,你也太不争气啦!老太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自家的女儿一点儿用也没用,白养这么大——你知不知道,婉姨娘已经得手啦!陈家先拿到了龙家粮米车队回省的路线和守卫情况,现在陈家拿着这些东西来找柳家。说消息是陈家提供的,那柳家要想和之前一样能分到大头,自然就要多出兵力打头阵,陈家和姜家在后面接应就好,这下可把老太爷气得不行——姨娘啊,你说你还是先进府,怎么就这么没用,半点比不上人家……”
“小姐已经尽力了,你还说什么啊!”小雪听不得她数落琳儿,当即回嘴,两人一顿争执。
琳儿哪儿有心情管这些啊,方嫂刚刚的话让她心惊不已。本想着柳家没有消息就不会有所行动,谁知陈家找上门来,还提出这样的条件。柳家在前面冲锋陷阵,陈家姜家就在后面等着分粮米,如果万一有闪失,惊动了官府,那第一个问罪的不就是柳家?!这陈家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啊!
“好了,都别吵了!老太爷什么打算?”
“还能什么打算,现在不就只能被陈家牵着鼻子走啦!”
“柳家完全不应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自古富贵险中求!哎,姨娘管好你自己吧,奴婢先退下了!”
琳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小雪吓了一跳,小姐什么时候这样过啊,凑过身来轻轻地唤着她。
“小雪,快,叫白芍进来给我梳妆,你去前面盯着,老爷一回来立马通知我!”
“小姐,这是?”
“我不能看着柳家往火坑里跳!爷爷说的没错,我身上流着柳家的血,柳家对我有生养之恩,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把柳家从火坑前拽回来!”
小雪答应着去了。
琳儿在妆台前坐在,任由白芍给她挽髻插簪。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那么稚嫩、还是那么可人,和未嫁前一样,可惜,一切早已不同,琳儿凄然一笑。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本想着委曲求全,伏低做小,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偏偏被搅进这生意上的风波,进退两难,想躲躲不掉。琳儿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和亲公主的故事,人人都传昭君出塞的美谈,可又有谁知她内心的煎熬和挣扎呢?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男人在争斗中输了就把女人推到前面,用女人的血和泪,甚至用女人的命来弥补争斗的损失。而女人只能服从这一切的安排,还要心甘情愿,还要无怨无悔,这到底是凭什么!琳儿心中好恨!
“小姐,老爷回来了。在书房里!”
琳儿浅浅一笑,不想了,命运没有给她安排回头路!琳儿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小雪出来了,门外已经落日西沉、晚霞漫天。今天的晚霞格外美啊!琳儿抬头,贪婪地看着天际,这样的美景自己今后怕是看不到了吧……
书房的路不远,但琳儿感觉像走了很久,时间仿佛都静止了。终于看到书房了,琳儿接过小雪手中的茶碗,让她在外面等着。
小雪答应着退了下去,琳儿一个人走到书房门口。听起来里面很安静,大概就龙爷一人在。
琳儿感觉端茶碗的手在发抖,心也砰砰直跳。屏了屏气,稳了稳神,琳儿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龙爷雄厚的声音响起。
琳儿屏着呼吸推门走进去,低头请了安。
“你怎么过来了?”龙爷抬头瞟了她一眼就低头继续看手上的账目。
“贱妾看老爷连日辛苦,特意用露水泡了一碗茉莉花茶,最是提神醒脑。”
“放下吧——”龙爷依旧不看她。
琳儿走近龙爷,将手中茶碗放下,看龙爷手上的账本,好像是关于粮米的。账本下面还有几封信件。
许是发现琳儿的异样,龙爷终于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琳儿,“怎么啦?”
“也没什么,妾身只是觉得老爷连日为粮米的事定是非常辛苦。”琳儿避开龙爷的目光,轻轻回道,声音越来越小。
“你也关心起粮米的事啦?”
“自古民以食为天,粮米本就关乎百姓生计,凡俗之人谁不关心。”
“呦,几日不见有长进啊,知道这么些道理啦!还知道些什么?”龙爷说着,揶揄地笑了两声。
琳儿心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见龙爷问,只能把心一横道:“妾身还知道,如今江南不太平,土匪猖獗,龙爷派人去江南买粮,若要保证万无一失,最好换新路线回府,切不可再按原来路线回来。”
琳儿说完,抬眼看了眼龙爷,正遇上龙爷眯起的眼睛,赶紧又低下了头。
半响,龙爷的声音才传来,“这话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妾身没有从哪儿听来,这是妾身自己所思所想。这些日子,妾身看老爷日夜辛劳,想替老爷分忧,所以就想出来这些……”
“生意上的事情你哪里明白,瞎想些什么!”龙爷面带薄怒,放下了手中的账目。
“虽是妾身自己想的,但绝不是空缺来风,还请老爷能听妾身一言!”
“好了!”龙爷面色沉凝,重重地将桌子一拍,“我之前跟你说过,外面的事情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管不了也不要管,你就在家乖乖地就好,你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琳儿一见龙爷动怒,慌得跪下,“琳儿知道身为女子不应过问生意上的事?可是老爷——”
话没说完,就被龙爷打断,“没什么可是!生意上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瞎胡闹些什么!回去好好呆在房里,这段时间不要乱跑!”
琳儿没辙了,这怎么办?龙爷还是没懂她的心思,总不能直说打龙家粮米主意的就是柳家吧,要真被龙家记上了一笔,柳家以后还有活路吗?劝不动龙爷换路线回来,到时候龙家粮米真被劫,可就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琳儿一急,顾不上许多,膝行两步,拉住龙爷的衣袍,“妾身对龙爷的心意天地可鉴!妾身绝无害龙爷之心!龙爷就听妾身一言吧,妾身只是想说——”
“够啦!”龙爷一甩衣袍,琳儿摔倒在地,“还不回去?!连我的话你都不听啦?!”
琳儿又急又委屈,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正想继续分辨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26 14:29:00 +0800 CST  
十八、下堂求去
“老爷——”多么讨厌的声音!琳儿回头朝门口看去,婉姨娘带着颖儿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给老爷请安——”两人福身行礼。
龙爷一见这两人,一改刚刚紧绷的脸,面上的笑容比春日里的朝阳还要和暖。
“婉儿来了——”龙爷招手让婉姨娘上前来。
“妾身惦记老爷,当然要过来看看啦!”说着,牵上了龙爷的手,摆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瞟了眼跪在地上的琳儿,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呦,琳妹妹也在这啊——妹妹这是怎么啦?惹老爷不高兴啦?”
琳儿本就看不惯婉姨娘虚情假意的做派,此时见问,更加来气,站起身来,直愣愣地回道:“我和老爷还在说话,姐姐也不敲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老爷的书房,是何居心?”
“妹妹这话严重啦!什么居心不居心的,姐姐惦记着龙爷的身体,天天往这书房来。妹妹不是也惦记着老爷嘛,这些天不也常常来这书房吗?至于不敲门之事是老爷默许的,妹妹觉得有什么不妥?”婉姨娘说着,头上金钗的流苏也得意地晃来晃去,看在琳儿眼中,分外刺眼。
“要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打扰了老爷和妹妹相处!婉儿在此给老爷请罪了,还请老爷责罚!”婉姨娘转过身来,对着龙爷深深福下,说是请责,更像是撒娇。
龙爷一把搀起她,连声说道:“请什么罪啊?琳儿就是来给我送了碗茶,说了两句话,什么打扰不打扰。我正想着派人接你过来呢!”
婉姨娘在龙爷怀里,胭脂饱满的脸颊显得更红更娇羞了,旁边的颖儿也是一脸的得意。
龙爷啊,她要害你,你还这么维护她!琳儿实在是忍无可忍,冷言逼问道:“姐姐是真惦记着老爷,还是惦记些别的什么?书房本是老爷办公重地,我等后宅之人无请就不该过来!姐姐自管家以来,天天围着书房账房转,到底为的是什么?”
婉姨娘顿时花容失色,身子往龙爷身上靠了靠,带着哭腔回道:“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琳姨娘,婉姨娘自管家以来日日辛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婉姨娘管家一事有什么不满?”
“放肆!你一个丫鬟也敢插嘴!”琳儿气得不行,“婉姨娘若是一心为龙家,我哪会儿有什么不满?”
“妹妹是说我不是一心为龙家?妹妹,你这可冤枉我了。你妒忌我得宠,妒忌我管家,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居然怀疑我对龙爷的真心?”
婉姨娘说着,挣开龙爷的怀抱,对着龙爷双漆跪下,“龙爷,自从婉儿进了龙府,您就是婉儿的夫君。婉儿从小秉承闺训,知道夫主为天。婉儿一向勤勤恳恳、尽心尽意地服侍您,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您是夫主,是婉儿的天,是婉儿的依靠,婉儿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心思呢?”说着说着,还流下来两行清泪。
龙爷一把搀起她,轻轻为她拭泪:“婉儿,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不哭了——”
“老爷,琳姨娘如此质疑婉姨娘,还请龙爷给婉姨娘一个公道,要不然婉姨娘受得委屈可大了!”真是哪儿都有她,颖儿不失时机地添油拨火。
“琳儿,快向你婉姐姐赔罪!婉儿不仅年轻貌美,而且聪慧难得,你该多向人家学学——”
要我学她?学她什么?学她一样出卖你吗?琳儿只觉胸口堵得慌。
见琳儿不语,颖儿步步紧逼:“老爷,今天婉姨娘带我过来,本是有事要回禀。后天怡春园的名角儿开戏,婉姨娘记得王知府家的几位太太和少奶奶最爱听他们家的戏了,就想请她们一起去。这几日婉姨娘身上不舒服,奴婢劝她多休息,可婉姨娘却说不碍事,为龙爷分忧最要紧。听戏自然要费些银钱,所以婉姨娘就来讨老爷的示下。”
“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了,也不差这一两次的,累着了可怎么办?”龙爷拥着婉姨娘,声音如春风般和煦。
“那怎么行,机会难得啊!妾身想着多和知府家走动,彼此有了感情,以后知府也能在生意上照应咱们啊!”
“辛苦你啦——”龙爷说着,轻拍着婉姨娘的背。
“老爷,婉姨娘如此辛劳,还落得被人抱怨、被人猜疑呢!”颖儿说着,望了琳儿一眼,面带不忿。
“琳儿,还不快赔罪!你想让我请家法吗?”龙爷看向琳儿,勃然怒道。
呵,真会装!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陈婉儿啊,你要是到了怡春园,估计那些名角儿都没戏唱了!琳儿站着不动,正每个开交处,又来了个凑热闹的。
“大家都在啊——妾身给老爷请安——”秀姨娘闻风而来,这消息够灵通的啊。
“婉姐姐这是怎么啦?好端端地怎么哭了?”秀姨娘首先就看到了婉姨娘那红红的眼。
“秀姨娘,婉姨娘可受了好大的委屈。琳姨娘居然觉得婉姨娘辛苦管家是别有用心,这不就把婉姨娘气哭了!还请老爷给婉姨娘做主啊!”
“我叫你给婉儿赔罪你听到了没有——”龙爷气得不行,脸色铁青,“好好!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爷?”
“妹妹啊,你这是干嘛呢?连老爷的话都不听啦?你可千万不要觉得老爷是袒护婉姐姐,婉姐姐的贤惠操劳咱们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妹妹该不会是恨毒了婉姐姐才口不择言的吧?”秀姨娘边说边来拉琳儿。
琳儿只觉一阵恶心,甩开她的手,负气道:“龙爷既然信她不信我,我也不再多说!日后龙爷莫后悔没听我今日之言!”
龙爷勃然暴怒,“住嘴!你还敢搬弄是非,胡说八道!你——”龙爷气得把桌上的茶碗重重摔地,哐当一声脆响,在场之人都是一惊。
琳儿凄然一笑,迎上龙爷的目光,淡淡开口:“既然老爷觉得贱妾妇德有亏,已犯嫉妒之大忌,又不遵夫主训示,实是不堪入目。贱妾本蒲柳之姿,数次违拗,屡犯家法,实无法侍奉在侧。贱妾恳请老爷赐休书一封,让贱妾离开龙府,自生自灭。”
琳儿说着,对着龙爷端端正正地跪下。罢了,是你不肯信我,我已尽力。这种夹在中间进退两难的日子该结束啦!
“你想走?”龙爷攥紧了拳头,牙咬得咯咯作响,“我龙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已是我龙家的人,就这么想走,你把我龙文俊当什么?”龙爷气得面皮发紫,训斥之声,震得书房都发抖。
琳儿苦笑一声,对着龙爷,连磕三头,口内吟道:“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妾身心已死,徒留无益,还请龙爷成全!”
龙爷见此,气极反笑,恨声道:“好!我龙文俊半生荣辱,身边女人前后也有十多个,你是第一个自请离去的——我成全你!”
随即一声暴喝:“来人——请家法——把这个目无家法,有负盛恩的***拖出去打死!”
琳儿面色如常——本就没想过今天能活着回去。死在这里也好,龙家的情也算是还尽了!
琳儿扫了眼面前那几个莺莺燕燕,一个个好不得意!婉姨娘还真是贤德,这时候赶紧拉了拉龙爷的衣袖,假意劝道:“妹妹也是一时糊涂,龙爷快别生气啦!饶过妹妹这一回吧——”
“姐姐,龙爷还气着呢——”秀姨娘赶忙过来拉开她。
“姨娘还真是仁善,想想她刚刚是怎么对您的!”颖儿小声嘀咕着。
家法板子放在了书房前的空地上,几个管事姑姑上来拉琳儿服刑。琳儿也不挣扎,顺从地跟着她们出了书房,跪在地上,随着她们摆弄。
那几个莺莺燕燕簇拥着龙爷走出书房,坐在下人摆好的椅子上,等着看琳儿受责。
“嘭嘭嘭——”板子应声而落,毫不含糊地打在了琳儿的娇臀上。
“嘭嘭嘭——”板子越来越密,琳儿不觉得疼了,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被寄养在外时,整天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候她天天只知道玩,今天带着小雪摘花编花环,明天带着小雪下河捉鱼虾。隔壁还有一个叔叔,是个白衣秀士,虽是落第之人,但也是满腹才华。是他给自己讲历史故事,是他带着自己看史记,资治通鉴、隋唐演义等书,是他给自己分析历史得失,评汉说唐,论三皇五帝,讲唐宗宋祖。
“嘭嘭嘭——”板子不断,思绪不断。琳儿想起刚入府时,新婚之夜,第一次房中挨打,第一次承宠,第一次在窗前坐等夫君归来,第一次和龙爷在园中品酒赏月,第一次顶撞龙爷被掌嘴,第一次初犯家法挨板子,后来龙爷还亲手为自己上药,哄着自己入眠,归省辞行时,还亲手为自己戴上簪环,临上马车前依依挥手作别……
“嘭嘭嘭——”板子还在继续,犹如暴风骤雨催打梨花。琳儿闭上了眼睛,龙爷,夫君,琳儿谢谢你的情!那段日子,你应该是真心疼我的吧,被你疼过一次,我也不枉此生了!可你不懂我的难处,不懂我的煎熬,我舍命一拼,不仅为柳家也为你。你我终是露水姻缘,相遇不相知。今生缘已尽,来生再相知!若有来生,我宁愿做一个荆钗布裙的小家碧玉,再也不管什么家族荣辱,再也不问谁主沉浮,寻常家中有情郎相伴,恩爱携手共度此生……
“嘭嘭嘭——”琳儿感觉魂魄在一缕一缕从自己的身体抽离,随风而去。
“嘭嘭嘭——”板子无情地落下,不带丝毫怜惜。
“小姐——”板子突然停了下来,“不要打小姐啦!不要打小姐啦!”
是小雪的声音!琳儿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小雪哭着抱住了她。
“妾身给老爷请安——”月姐姐,是月姐姐来了——琳儿侧过头去,只见月姨娘一身月白的锦缎襦裙,在红袖的搀扶下盈盈福身。
“快免礼!你怎么来了?身上好些了?”
“劳烦老爷惦记!我听说老爷动怒,特意过来看看,不想老爷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小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惊动月姨娘,打扰月姨娘静养,你不知月姨娘身体——”
“住嘴!主子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还有没有规矩!”
颖儿不服气地嘟起了嘴,对上月姨娘凌厉的目光,终是低下了头。
“老爷,琳妹妹年轻不懂事,老爷就念在她年少无知的份上,饶过她一回吧,反正也教训过了!”月姨娘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份沉着,一份淡定。
“月姐姐,你不知道,她刚刚是何等的嚣张,不仅出言诋毁婉姐姐,还顶撞老爷,还说什么要求休书离去?”秀姨娘开口了,见风使舵的本事果然一点儿都不差。
“琳儿是有错,但她毕竟年幼啊!还请老爷饶过她吧——”月姨娘说着又一福身。
“好吧,既然你来说情,我就遂了你的意。放开她吧——辛苦你送她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她——”
“多谢老爷——”月姨娘深深一福,回身招呼着丫鬟扶起地上伤痕累累的琳儿,打道回屋。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26 17:19:00 +0800 CST  
按大家的要求,今天更了两章,谢谢大家的支持!大家尽管畅所欲言,言无不尽!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26 17:20:00 +0800 CST  
十九、三尺白绫
“咳咳咳——”月姨娘倚在雕花木椅上,用手捂着帕子,咳个不停。
“姨娘,这些天,您天天往琳姨娘那儿跑。您身体本就不好,来回吹风受凉的,这咳嗽不更加重啦!”
“这有什么,老闷在屋子里,咳嗽就好了?——咳咳咳——”
一阵脚步声响起。
“奴婢给老爷请安!”红袖一见龙爷进来,也不敢抱怨了,赶忙福身行礼。
“你快坐着,你我之间讲这些虚礼干嘛!”龙爷赶忙上前两步,按住了准备起身的月姨娘。
“听红袖刚刚的话,你这病又加重了?”龙爷轻拍着月姨娘的背,心疼地问道。
“小孩子家的胆小,没见过大阵仗,你别听她胡说,搞得我像不能出门了一样。”
“这些辛苦你了!为琳儿那丫头你费了不少心!我替她谢谢你!”龙爷说着,感激地望着月姨娘。
“谢什么啊?我一心为她也是为你。我知道,你待她的情分不同。这么些年了,你娶的不是卖身为奴的丫鬟就是穷苦人家抵债的女儿,稍微好一点的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直到你娶琳儿进门。她是你娶的第一个世家小姐。琳儿她真的很特别,她有世家小姐的样貌、才学和气质,又不像婉姨娘和秀姨娘那样圆滑世故、心机深沉、一门心思只知道为娘家打算。”
“还是你懂我!琳儿确实不容易,她这样的女孩儿在世家中实属难见。她心思单纯,根本不是那两个的对手,处处吃亏。”龙爷说着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
“那你还不护着她点儿,那天发那么大的脾气,真想把她打死啊!我看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以后可怎么过?”
“我原本没想打她!我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想说什么。可这丫头也真是不听话,我早都跟她说过,外面的事情不要管,她一个女孩子也管不了!可她就是不听,一得到消息就冒冒失失地跑到书房来找我。这是我布的局,我怎么会不知道,但隔墙有耳,那两个天天盯着书房,我也不能跟她明说啊!
我只能让她快走!结果呢,她还在那絮叨,这下好,陈婉儿闻风而来了吧。她明知不是陈婉儿的对手,还硬要往上撞,把陈婉儿别有用心都给说出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么关键的时候,我怎么能让陈婉儿起疑,我一定得给她吃颗定心丸,这样她才会觉得我没有防备,从我这得到的粮车回省路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也就只能委屈琳儿了!我原想着,她给陈婉儿认个错也就没事了,哎——这丫头是个犟脾气,死活不认错,旁边还有个什么颖儿添油拨火。这丫头也是疯了,居然还下堂求去,还问我要休书,还跟我磕头辞行,你说哪个男人被逼到这种份上能不发火啊!更何况旁边还有陈婉儿她们呢,我就是想忍气放琳儿一马也不行啊!”龙爷说着有些激动,在月姨娘面前背着手来回走。
“那你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啊!要不是小雪在外面听到陈婉儿和琳儿的争吵声,怕琳儿吃亏,赶紧来请我,那苦命的丫头没准儿真被你打死了!她本就身子弱,哪禁得起这么打!你不知道,抬回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伤,全是青紫的,肿的老高,还有血渗出来,碰都碰不得,费了好大劲才把底裤脱下来!”月姨娘说着,埋怨地看着眼前人。
“哎——”龙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幸亏你来了,这丫头又不喊叫,又不求饶,我想饶她也得有个台阶下吧。当时身边的那些人没人会帮她,是苦了她了——对了,她现在伤怎么样啦?肿消了吗?”
“你现在知道关心她啦?死不了!”月姨娘说着,白了龙爷一眼,“她本就夹在你和柳家之间难做,你还一次次地伤她。回来以后,那可怜的孩子一直都不说话,两眼发直,看着都让人难受!”
“哎,你就别数落我了!你以为打她我不心疼啊,看着她挨打,我紧攥着拳头控制自己,手都捏出血了。这些天我哪天不惦记她哪天不想她啊,要不是怕陈婉儿她们起疑,我早就去陪她了,还用得着到你这儿来讨信吗?”
看龙爷越说越着急,月姨娘脸色也好些了:“她好多了,我也劝了她,让她安心养着。但是伤的重了,肿还没全消。小雪在照顾她,你放心吧,经过这么些事,小雪那丫头也进步不小,不再那么莽撞那么冒失了!”
“那就好,那就好!琳儿就交给你照看了,需要什么只管来找我!你先休息,我得回去应付陈婉儿了!”
“自己留神些,注意照顾自己——”
龙爷离了月姨娘处,移步进了内院,远远地看到了琳儿的屋子,几欲抬步入内亲眼看看那个小人儿,犹豫再三,终是转身回到内厅,叫人请来了陈婉儿相陪。
房中,琳儿呆呆地趴在床上,茶不思饭不想。是自己多情了,想着那天龙爷的声色俱厉、心狠无情,琳儿戚戚然一笑。算了,挨了这一顿家法,自己也算还清了,再不欠龙家什么,也不欠柳家什么了。既然老天让自己活下来,那就是天意。往后的日子,再不管什么龙家柳家,就只为自己活!
这龙家大宅,是一刻也不想呆了,等自己伤好以后,就带着小雪找个理由偷偷逃走,这州府是不能呆了,对,去江南!那里有美好的回忆,美好的岁月,龙家也好柳家也好也不一定会找到那去。就去江南,自己纺纱织布总能养活自己……
“小姐!喝药了——”
琳儿微微抬起身来,小雪赶忙拿个枕头垫在她胸口,然后一勺一勺地将药喂进她嘴里。
喝完了药,琳儿侧着身子趴下。小雪放下药碗,盯着琳儿不出声。
“怎么了?”琳儿有些奇怪,小雪今天有些反常啊!
“小姐,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但您要答应我,听到之后不能生气着急!”
“有事就说嘛?吞吞吐吐地干什么?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是经不住的?!”
“小姐,方嫂今日来找过我啦!她告诉我,陈家大少奶奶的父亲已经到湖州上任了。他在湖州打探了一番,传话回来说,江南有种说法,那一年我们省大旱,龙家能顺利运回粮米是因为有作乱匪首的照应。那个匪首早年和龙爷有些交情,所以对龙家的粮车格外照拂。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一年别家的粮米都卡在江南,只有龙家一家能把米顺利运回的原因。后来,虽说朝廷剿匪颇有成效,但匪患并未根除。龙家每年去江南买米,都有那个匪首的照应,所以这些年来顺风顺水——方嫂还说,这次劫粮柳家是吃亏了,但只要拿到龙家通匪的证据,柳家在三家中的威望就还在,龙家一完,小姐就不用再受苦了——方嫂要我瞒着小姐,悄悄到龙爷书房去偷他和匪首来往的信件,她说有了这个证据大事就成了!我想着,事关重大,所以还是来告诉小姐一声!”小雪说完,赶紧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通匪?!陈家真狠啊!这个罪名一扣上,怎么样也逃不过一个收监问斩、家人流放的结局!这是不把龙家整死不罢休啊!
陈家做什么还都要拉着柳家。这事成,死的就是龙家;不成,死的就是陈家,柳家陪葬。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
琳儿气得重重地拍着床榻。
“小姐,您可千万别着急上火啊!是我不好,不该这时候告诉您这些的!”
“不,小雪,你做得没错!幸亏你来跟我说了,你要是稀里糊涂地听方嫂的话那就真完了!快,扶我起来!”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别问了,快去铺纸研磨!然后去请月姨娘来——就说我身上很不舒服,麻烦她来一趟,一定得把请来!快去啊——”
琳儿支撑着站起,打发走小雪,自己扶着桌子,提笔写下了几行字。真是造化弄人,刚刚还想着今后只为自己活,转眼就又要为这些事操心费神!虽说龙爷对自己情分凉薄,但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想到他要被人算计推到菜市口问斩,自己还是于心不忍。
不管是龙家亡还是柳家亡,自己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罢了,之前机关算尽那么久,打也挨了,苦也受了,还差最后一步,也就功德圆满了。这一次,之前的恩恩怨怨、血脉之情就全都还清了!
没一会儿,月姨娘就带着红袖进来了,“琳儿,你哪儿不舒服?快跟我说说——你怎么起来了?”
“小雪,带红袖出去吧!把门带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看着琳儿一脸凝重,月姨娘心下狐疑,但也没多问,摆手让红袖出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琳儿扶着桌子,对着月姨娘双膝跪下。
“琳儿,你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说!”
“姐姐,别拦我,让我把话说完。我年轻不懂事,第一天见姐姐就唐突了姐姐,幸亏姐姐大度,没跟我计较,还把我当做亲妹妹看。前些天要不是姐姐出手救我,我怕是已经没命活着了!这些天,辛苦姐姐日日跑来照顾我,我也没什么好回报姐姐的!”
琳儿说着,泣不成声。
“说这些干什么,跟姐姐我还讲这些客气!你好好养着就好,后面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快起来吧——”
“姐姐,听我说完——那天在书房,我会冲撞龙爷,是因为我知道陈婉儿和姜秀秀确实没安好心,她们都在帮着娘家算计龙爷,但是龙爷不信我,我也无法!今天我又知道了一件事,陈家大少奶奶的父亲调任湖州,他闻到风声,说龙爷和江南匪首有勾结,所以几次运粮才那么顺利。陈家已经让陈婉儿在暗中收集龙爷和匪首来往的信件作为证据,准备一杆子把龙家打死。妹妹再年纪小不懂事,也知道这通匪是大罪啊,怎么也难逃一死!龙爷虽说对琳儿薄情,但琳儿也不想看着他死啊——”
琳儿泪水涟涟,月姨娘也是吃惊地长大了嘴。
“姐姐,龙爷不信我,但他信你。妹妹想要姐姐把刚刚的话带给龙爷,让他早作准备,以免着了奸人的道!”
“难为妹妹你了,自己都成这样啦!还想着龙爷!好妹妹,快起来——”看着琳儿一脸恳切,月姨娘心下着实感动,文俊,你真没看错人!
“等等姐姐。妹妹知道,龙爷一旦知道这事,必不会放过陈家,我柳家和陈家交往甚密,难免受了陈家迷惑做了些糊涂事,但柳家本身只是想保住百年基业,绝无害龙爷性命之心。姐姐,妹妹想求你一件事,如果龙爷真有心对付柳家,还请姐姐劝劝龙爷,看在妹妹今天坦诚相告的份上,留柳家一条活路,妹妹在此给姐姐磕头了!”
琳儿泪如下雨,支撑着磕下头去。
“妹妹,你快起来啊——”月姨娘慌忙去拉琳儿,怎奈琳儿跪着执意不起。
“好,好,姐姐答应你!妹妹,姐姐真是没看错你,既想着龙爷,又顾着柳家,真难为你啦!”
“姐姐不要耽误,赶紧去通知龙爷吧,这事耽误不得!另外,妹妹有封亲笔信,麻烦姐姐转交给龙爷!”琳儿说着双手托起刚刚写好又仔细折好的宣纸,捧着递给月姨娘。
“妹妹只管放心!快起来上床躺着吧,地上凉!”月姨娘接过宣纸,扶琳儿起来,喊丫鬟进来,一起将琳儿扶在了床上。
看着月姨娘离去的背影,琳儿凄然一笑。月姐姐,不是我不信你,只是龙爷素来心狠,再说了,有谁能放过再三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的对手,欠债还钱,欠命还血,柳家的债只有我来还!愿龙爷日后对付柳家时,能看在今天自己已替柳家还命的份上,高抬贵手吧!这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小雪,把箱笼打开,把龙爷给我做的那件翠绿描金绣花襦裙找出来。”
“小姐,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找衣服了?”
“我刚刚求了月姐姐,龙爷一会儿会来看我的,我还不得赶紧打扮打扮——”
“那是那是!”小雪一听龙爷要来,赶紧找出了衣服,替琳儿换上,又打水服侍琳儿重新洗了面,匀了粉。
“小姐,要梳头挽髻吗?”
“不用了,我还病着,没必要挽髻——小雪,你去厨房要一碗养生粥吧,一会儿龙爷来总要有吃的吧——”
“好!我这就去!”小雪兴高采烈地答应着,转身就要去。
“诶,小雪——”小雪一听琳儿喊,又转过身来,“小姐,怎么啦?”
琳儿扶着桌子,走进小雪,抬手帮她理了理垂下的青丝,缓缓开口道:“以后要学着照顾自己——凡事别逞强,也不能任性了——要能遇上个好人家,赶紧把自己嫁了——女孩身子弱,别老是下河玩水捉鱼虾的,不安全——”
小雪一脸疑惑地望着琳儿:“小姐,您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感慨几句而已,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快去吧——”
看着小雪蹦蹦跳跳地出去,琳儿的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傻丫头,以后好好过!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
琳儿回到妆台前,拿起木梳一下下地梳着青丝,对着镜中憔悴的面容,惨淡一笑。
红颜薄命,自己还真应了这句话!或许自己的出生就是个错,当初娘亲就不应该不顾家人反对嫁给父亲,更不该义无反顾生下自己,宅门家族中真的容不下违逆、容不下爱情的选择!
一入豪门深如海,自己这样的筹码或许结局早已注定!
剪不断,理还乱,宿怨已结,新愁殇。水火难相容,恩怨了不断,到头自己命相偿。
这或许身为女子的命吧——琳儿望着铜镜,慢慢擦干了泪水。
挣扎着翻箱倒柜,找出个三尺白绫,搬来凳子,扶着站上去,将白绫悬上房梁,慢慢打了个死结,试了试,很紧!将头放进去,一脚踢开了凳子。
一切都结束了——娘亲,我来找你了——琳儿闭上了眼睛……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27 17:48:00 +0800 CST  
二十、以死赎罪
从琳儿那边出来,月姨娘立马就让红袖去打听龙爷那边的情况,一刻都不敢耽误。红袖回报说,早前婉姨娘在书房陪着龙爷,后来好友张团练来访,龙爷就让婉姨娘先回避,只身招呼客人,刚刚才把客人送走,现在龙爷一个人在书房。
月姨娘一听,立刻带着红袖赶往书房。吩咐红袖在外面守着,有情况及时报信,自己敲门进来。
“你怎么过来啦?”龙爷有些吃惊,月姨娘一向深居简出,这时候来了书房还真是头一遭。
月姨娘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琳儿的话说了。
“通匪?!”龙爷捏紧了茶碗,“我还真是小看陈家了,居然能和江南官吏勾搭上,整出我通匪的事来,自作孽不可活!”
龙爷面带秋霜,目似刀锋,差点把手中的茶碗捏碎。
“我早年在江南的时候,游历江湖,确实和匪首田大哥有些交情,那时候他就是个庄户人家,喜欢结交江湖朋友。后来听说他受官司牵连,被官府问罪,逃出来后就落草为寇了。那年运粮,确实有他的照拂,但要说证据,想在这点上做我龙文俊的文章,他们想都别想。我是不会有把柄给他们抓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听琳儿一说,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啦!也亏了这孩子,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你被人算计――对了,她还有封亲笔信让我转交给你。”
龙爷接过宣纸,展开一看,只见宣纸上写道:
“妾琳儿顿首再拜
妾蒲柳之姿,本无教训,幸蒙龙爷不弃,多承雨露,随侍身边。怎耐柳家受奸人挑唆,与夫主对立,行事糊涂,误犯虎威。妾惶恐,深感龙爷于柳家起死回生之恩无以为报,又感柳家蝇营狗苟有负龙爷之情无以为偿。柳家行此不仁不义之事,琳儿已无颜再见夫主。妾身无所长,唯有一死了两家之恩怨,偿柳家之罪孽。贱妾身后,惟愿龙爷留柳家一脉,以彰龙爷之仁厚。妾再拜,愿夫主千岁长健,龙氏家运昌隆。
妾琳儿绝笔!”
“绝笔”两字如剑如刀,生生剜了龙爷的心。琳儿出事了!他只觉大脑嗡的一声,随即风一般的冲出书房,急急跑向琳儿的屋子。月姨娘见此情形,吓了一跳,急忙忙跟了上去。
一进门只见琳儿高高吊在房梁上,垂着头,三魂已没了两魂。
龙爷急得红了眼,冲上去一把救下琳儿,放在床上。月姨娘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两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七手八脚地忙了一阵,好不容易听到琳儿咳嗽了两声,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妹妹,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是我不好,我太大意了――”
琳儿听到呼唤声,迷迷蒙蒙睁开眼,入眼就是月姨娘又心疼又自责泪流满面的淡白面庞。
“姐姐――”琳儿微弱地呼唤着,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一转眼,一个高大的身形映入眼帘。
“龙爷――”琳儿鼻子一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划下,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有欣喜,有委屈,有无奈,有悲哀,一时间相对无言只有泪千行。
或许是曾经失去过太多了,或许是太在乎了就容不得差池,当看到那句触目惊心的“绝笔”,当看到心爱的人悬在房梁上生死未明,当想到刚刚眼前的小人儿差点和自己阴阳两隔,龙爷的心像被千刀剜,万箭穿。
眼见她已醒,龙爷不禁狂喜,随即脸又沉下,一句冷冰冰的问话如一条鞭子抽在琳儿身上。
“这么想死?”
琳儿垂下眼帘,挣扎着侧身撑起,弱弱地回道:“妾身该死――”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地打在琳儿脸上。头歪脸侧,伴着划下的泪水,好不凄凉。
“妹妹才刚醒,你这是干什么?”月姨娘心疼地拉着龙爷的衣袖。
琳儿一句话一下子点起龙爷心中的怒火,一把甩开月姨娘,指着琳儿骂道:“想死是吧,我不拦着你!我龙文俊只当从没有娶过你进门!”
“文俊,你说什么呢!琳儿对你的情意你是知道的!”月姨娘在一旁也是急坏了。
龙爷话语如剑,生生扎进了琳儿的心。 琳儿再次撑起身子,泪水决堤而下,“妾身自知不配做龙爷的女人――求龙爷赐妾身一死,让妾身以死赎罪――”
“以死赎罪?”龙爷怒极反笑,“好好好,我成全你!”说着三两步冲到柜子边,抽出一块四指宽两指厚的紫黑色檀木板子。
“文俊,你这是要干什么!那孩子还病着,身上还没好呢!有什么话等她好了再说!”月姨娘急得挡着龙爷,不让他走近床榻。
“你让开――别拦着我――”龙爷在气头上,谁劝得住!两人推推搡搡,互不相让。
居然是这块板子!就是这块板子,新婚那几夜龙爷用它打了自己,当时虽疼,但疼中带爱,责中带怜。后来龙爷再没用过这块板子,多是用手,肌肤之亲,更是相爱相惜,柔情蜜意。可如今,龙爷居然要用它来打死自己?琳儿伏在枕上,泪如雨下。
月姨娘眼见拦不住龙爷了,心一急,直接跪下,“龙爷,那孩子――是真禁不起了――”
“姐姐,让龙爷打吧――”琳儿心如死灰,声泪俱下,“姐姐,妹妹本就是该死之人。既如此,妹妹宁愿死在龙爷手里――”
“妹妹,你这是何苦啊――”
“姐姐,记住你答应过妹妹的――龙爷,妾身――愿为柳家赎罪――”
“好,我成全你!”看着榻上的小人儿一心求死,龙爷怒极后,反倒冷静了下来。试了试檀木板子的力道,龙爷沉声吩咐道:“月儿,你出去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龙爷――”
“出去!”一声暴喝如雷。月姨娘再多不愿,对上龙爷不容置疑的脸色,只得起身出房带上了门。
龙爷沉着脸坐在榻边,一把翻过琳儿,一字一顿地问话。
“你想死是为赎罪?赎谁的罪?柳家的?你已是我龙文俊的女人,你已姓龙,凭什么为柳家赎罪?”
琳儿一怔,抬起头刚想回话,“啪”地一声,一记板子就上了身。琳儿吃痛地一抖,小声呻吟着。
“你赎罪以后,命归黄泉,柳家,你的爷爷,还有那些伯父们会收手吗?我告诉你,他们不会悬崖勒马,也不是受什么奸人挑唆,他们想保住柳家百年基业不假,但他们更想坐稳本州霸盘的位置,更想处处以他们为尊,这就是他们千方百计地对方我龙文俊的原因。你死了,他们只会把账记在我头上,认为是我逼死了你,更有了堂而皇之对付我的借口。”
琳儿更加怔住了,正消化着龙爷的话,“啪”的一声,一记板子又不偏不倚地打了在琳儿的娇臀上,琳儿吃痛,咬紧了嘴唇。
“你以为你死了以后就一了百了啦?你死了以后,我怎么办?我龙文俊是你的夫君,是我向柳家提亲娶你进门,你想没想过,你死了以后我会难过,我会伤心?柳家的人只会叹息几声,顶多为你留几滴泪,而我呢,我要用后半生的时间来想你,来难过,来痛心。你是我的女人,你当我就从没在乎过?”
琳儿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怔怔地望着越说越气的龙爷。“啪啪”两记板子连着落下,琳儿吃痛地扭动起来。
“你以为你死了我会放过柳家?我告诉你,我不会!我不仅不会,我还会要加倍对付柳家!我会把你的死算在柳家头上!这不算冤枉,本就是他们逼死的你。这几个月来,柳家背地里谋划什么你以为我完全不知?柳家几次三番要你背着我做什么你以为我全蒙在鼓里?鼓动女儿背叛夫主,这不该死吗?”
琳儿越听越惊,刚想开口分辨,“啪啪啪”三记板子携风落下,琳儿疼得冷汗直冒。
“现在还想死吗?我本想让你置身事外,你不肯,你放不下柳家,你不是担心我吃亏,就是担心柳家出事。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两边都放不下,就想自己了断!了断以后呢,看着我为你伤心流泪痛苦你就满意啦?柳家从小就没疼过你,可我不同,我认你是我的女人,我就会在乎,会心疼。你一会儿是下堂求休书,一会儿是上吊求赎罪,你还要变出多少花样,还要把我折腾成怎样,还要我为你疼多久,痛多久――”
龙爷越说越急,“啪啪啪”又是三记板子。
琳儿再也忍不住了,回头一把抱住龙爷,泣不成声。
他说他在乎,他说他会心疼,他懂自己的艰难,是自己不懂他的心思。相遇相知,不知心的是自己;情深义重,想撒手人寰斩断情丝的也是自己……
“龙爷――”琳儿轻声唤着,任泪水一点点的打湿衣衫。
“还想死吗?”沉声再问,寒霜依旧。
琳儿抬起头,迎上龙爷深如潭水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轻轻答道:“是琳儿错了――琳儿是你的,身是――心也是。你不许,琳儿不敢只身离去――”
一语化开冰雪,触到断肠人。龙爷放下板子,一把抱紧眼前的可人,咬紧牙关,努力不让眼中氤氲的泪水留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那个江南小院的小丫头真是长大了,明白了什么是情,什么是义;那个初进龙府不谙世事的小姨娘长大了,最终把心交给了自己,把爱留给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寻寻觅觅,这么多天的期盼焦急,终于结了善果。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终于敢想一辈子的心心相连,后半生的相携相守。
龙爷捧起琳儿的小脸蛋,轻轻为她拭去泪水,抚上她脸上清晰的掌痕,长叹道:“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看着你受苦,我也心疼。打那两个进门起,我就知道她们的谋划,但我有我的筹谋,我不能跟你明说。你放心,我跟她们只是做做样子,看着你吃醋争宠,有时候我也挺高兴的!”龙爷说着,轻声笑了笑,抬手理起了琳儿满头的青丝。
“这次你可把我吓坏了,看到你的绝笔信,我就发疯了!刚刚看你上吊,我真怕从此以后就失去你了!你一心求死,真把我气着了,才动手打了你。那十下板子,也是让你有个教训,别再寻死觅活的,生怕吓不死我!”龙爷说着,戳了戳琳儿的小脑袋,把她抱回了床上。
“趴着――我看看你的伤――”龙爷说着,一把翻过琳儿,扯下底裤,两瓣红肿带伤的莲花瓣儿露了出来。龙爷心疼地揪心,细细为琳儿敷上了药,轻轻揉着,生怕弄疼了琳儿。
琳儿心中温热,任由龙爷摆弄。岁月好像回到了从前,好像又比从前多了些什么。琳儿双颊绯红,陶醉在着这难得的甜蜜中。
一时药已上完,龙爷为琳儿盖好锦被,轻轻耳语:“这段日子好好在房中呆着,外面的事情交给我!我后面怕是不能来看你了,我会让张妈暗暗照顾你,需要什么只管说!你乖乖的,等着我功成来把你接出去的那一天――柳家,你放心,我不会赶尽杀绝的!”
龙爷刚一转身,琳儿不顾身上的疼,一下子坐起,从后抱住了他,眼泪再一次流出,轻轻语道:“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龙爷回过身来,温柔地为她拭泪,柔声道:“乖――等我――”
说完将小人儿按在床上,看着她躺好,大步走出了房间,带上等候已久的月姨娘和闻声而来的李妈扬长而去……
“婉姐姐,你听说了没有?那个琳儿刚刚还闹自杀呢!还要月姨娘去传信?!这种争宠方法亏她想得出来!”秀姨娘风摆杨柳般地来到婉姨娘房中。
“秀妹妹消息挺快的!我也听说了,那个死丫头越来越能折腾啦!”婉姨娘摆手招呼她坐。
“要不咱们去看看?龙爷要是一心软被那个死丫头勾走了,可就麻烦了!”
“看什么?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对那些没出息的男人有用,对付龙爷,可能还是适得其反呢!我估摸着,龙爷没准在那儿大发雷霆呢,咱们要在场反到不合适了!”婉姨娘把握十足,振振有词地说道。
“听姐姐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只见颖儿从外面走来,面带得意之色。
“两位姨娘听说了没有,那个琳姨娘闹自杀惹得龙爷大怒。龙爷已下令,罚她今后禁足房内,闭门思过,不得踏出房门一步呢――她呀,在不足为虑了!哈哈哈――”
“我说什么来着!她那点伎俩,只配小门小户的用用――”
“还是姐姐高明!妹妹以后还得多仰仗姐姐――”
“好说好说,惠儿――去给家里传个信,把琳姨娘这些天闹出的事好好说说,让家里跟柳家通个气,告诉柳家,他家已经没了指望,要想成事,还要靠我陈家!”
惠儿答应着去了。看着婉姨娘一脸得意的模样,颖儿赶忙卖好:“那个琳姨娘哪是二位姨娘的对手啊!我看啊,婉姨娘扶正当家也是指日可待啦!”
“就你嘴甜――我要是能扶正,一定扶你做个姨娘――”
“谢夫人――哈哈哈――”
“哈哈哈――”
屋里穿出三个女人得意的笑声。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2:23: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06: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07: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07: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07: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08: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08: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14: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15: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15:00 +0800 CST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16:00 +0800 CST  
端午节走亲戚去了,让亲们久等了!一如既往地感谢亲们的支持!

楼主 金陵柳  发布于 2017-05-30 23:27:00 +0800 CST  

楼主:金陵柳

字数:87445

发表时间:2017-04-27 19:4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0 09:59:3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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