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个无人的僻静处，乔风凛背靠着墙，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显出了三分天生的妩媚，辉哥非常配合地贴近她：“很主动嘛小妹妹，怎么？想玩玩？”

乔风凛嘴角勾了抹邪笑：“不想玩玩我来这边做什么。”




眼见着乔风凛跟两人走了，凌羽将唐璇往乔风凛的小摩托身边带了一把，急切道：“糖糖你你看着车，我去找保安。”说着便往校园门卫跑。

“小羽——”唐璇一愣，凌羽已经转了个弯跑不见了。唐璇看着身边乔风凛的小摩托，脑子里一片空白。

事情是因她而起的，是她前两年叛逆不懂事惹出的后果，现在这里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两个青年是什么人。

当初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与这些人混迹在一起，等到清醒时再想抽身，却发现身边曾经的朋友早就离她太远，而这些人时不时的骚扰与欺辱，一直让唐璇迷茫，她是不是只要错过一次，就真的永远都抽不出身了。

就像一张纸，折起来再展平，依旧还是会有折痕。再想折起来，也比其他的纸更容易。

初中时因着交友与作风问题遭到所有同学排挤，她主动与当时刚刚回国转学过来的凌羽接近，才没有彻底自己一个人。

当时的凌羽不被同学所接纳，一方面源于凌羽自身的性格气场，另一方面，唐璇知道，是因为她。

因为她曾经的作为，因为她的靠近，因为她被排挤。是她连累了凌羽。

唐璇对此是有些愧疚的，高功能孤独症对于智商没有丝毫影响，她所明白的凌羽全都知道。凌羽从未在她面前说过什么，虽不擅于表达，但是依旧能从她用于保护自身而伪装出高冷的薄壳里透出细致的体贴。

对于凌羽，唐璇一直有些愧疚与感谢。

愧疚我没让你在初中交到朋友，感谢你居然还可以接纳这样的我。

但这一次，她连累的不仅仅是凌羽。

凌羽的室友，那个一头长卷发，笑起来和煦又炙热的女生，独身一人，同两个本就意图不轨的青年男子去了没人的地方。

唐璇捂住头蹲下去，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凌羽因为太过急切，转过弯没跑两步便撞到了一人身上，她头也未抬急急吐了句对不起，却被人一把拉住。

凌羽愕然抬眼，对方是个很高的男生，瘦且白，整个人却给人一种阴沉的气质。凌羽没见过这个人，对方却明显是认得她：“凌羽？怎么了你怎么急成这样？你看到乔姐没有？”

“乔姐？乔？”凌羽怔了一下，一把扯住了对方的衣袖，急道：“乔！她刚刚跟两个人去了那边，那个工地，她不让我跟过去......她......”

郑炜煌在凌羽语无伦次的表达里得到了有用信息，打断凌羽：“你别急，我去看看。别慌。”

凌羽急切地点头，再次往门卫跑去。

【十三】你是谁的人



郑炜煌赶到乔风凛所在地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令他有些胆寒的场景。

黑衣青年一头血地倒在地上，一名长卷发的女生利落地扣住蓝衣青年的肩，而后力道极大一脚踹在他膝窝处，清晰的断骨音伴着一声惨叫响起。

蓝衣青年跪着地上似乎在骂着什么，乔风凛一脸笑意地向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歪头的瞬间看到了郑炜煌。

郑炜煌有些说不出话。他看到乔风凛笑眯眯地向他打了声招呼，而后毫不犹豫地狠狠一脚踩向蓝衣青年的另一条腿的膝盖处，伴随另一声断骨声，乔风凛放开由于折断双腿的在地上哀嚎不已的青年向他走了过来。

乔风凛脸色有些泛红，脸上的笑容让郑炜煌有些心颤。

他突然意识到，乔风凛脸色泛红的原因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用力过猛或者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她的笑容同平常不一样，现在这个笑容不是装出来的。

郑炜煌记得靳元让他转到一高重新念一年高一时，叮嘱他要听少主的话，却不能全听少主的，尤其是不能让她动手打架。

原因靳元说的有些含糊......

郑炜煌现在却明白了——

轻度的无情型人格障碍。

又名反社会型人格缺陷。

乔风凛对于血，对于由她手实施出来的暴力，不会有丝毫恐惧。

她一旦下手，就不会在乎对方的死活。即便她真的有意无意地将对方打死，她也不会有任何称之为本能恐惧的感觉。

她根本不畏惧这种情况，她甚至乐在其中。

对方的血，甚至可以让她兴奋。


面对这个情景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郑炜煌忽然觉得有点冷。

乔风凛小时候习武，除了某些特定的课程需要单独跟龙炘玥学习之外，其余的练习，都是同千叶组里其他年龄稍大的孩子一起的。

开始的时候郑炜煌并不认为少主这小丫头跟自己身边这一群学武的同学有什么不同，直到后来，一个男孩与乔风凛闹矛盾，面对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正对着自己撒泼的男同学，乔风凛一句话都没说，抬腿一脚，直接在对方脸上留了一个完整的鞋印，地上瞬间便多了一道鼻血。

而更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在男孩踉跄了一步后因着这一脚跪地捂脸大哭的时候，乔风凛一声冷笑抬脚对着男孩脑袋一个横扫。并在其头部撞到地上之后一脚狠狠踩在了对方头上。

鲜红的颜色粘在了白色的鞋上，乔风凛却浑然不觉般，微眯着眼嘴角轻轻勾起，一副极愉悦的样子：“还有什么话，全说出来。”

年岁大的孩子因着乔风凛少主的身份不敢来劝，几个小的干脆被地上的血迹直接便吓得哭了出来。乔风凛眯着眼浅浅地环扫了一圈其他人，郑炜煌从那双似乎是在笑着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令他恐惧的阴鸷。

直到有孩子大着胆子偷偷喊来了龙炘玥，这场让人有些胆寒的闹剧才算结束。

而当时龙炘玥来了之后即便瞧见那一地鲜血也没露出一丝一毫的严肃神情，只是将面色明显因亢奋而泛红的乔风凛抱进怀里，转头点了俩年纪大的孩子：“把人送到鞠医生那去。”

此事之后，郑炜煌才明白，无论是自己从小学的这点儿花架式，还是下手的凌厉程度。跟人家比，根本什么都不是。

不知究竟是因教育方式过于特殊，或是本性即如此，就像对那蓝衣的青年，她明明可以以其他方式制住或吓住他，却偏要生生折断人家两条腿。

“来的正好。”乔风凛将右手上粘上的鲜血仔细地擦在郑炜煌衣服上：“知道怎么处理吗？”

郑炜煌点头：“乔姐，交给我吧。”

乔风凛缓了缓因动了手有些激动的情绪：“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跟那几个老头子说？”

郑炜煌沉默了一下，乔风凛勾唇笑道：“郑炜煌，我不管你是被我家老爷子或者是其他什么人派过来保护我，或者是看着我不让我惹事的，但你需要想清楚几件事。你现在在我身边，你打算在我身边待多久，你是谁的人，以后你需要依仗的，又是谁。”

对上乔风凛凌厉的目光，郑炜煌本能地打了个突，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两个人招惹您，是我带人教训了他们。这两人我也会教怎么他们开口。”

乔风凛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难怪他们宁愿让你重念高中也派你过来。但愿你保持住这份聪明。”

目送着乔风凛从他来的方向走出工地，郑炜煌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黑衣青年的伤势，鼻骨明显骨折，眼眶充血，前额有大力的撞伤，血流了满脸，整个人早已经休克了过去。

郑炜煌看了看衣服上被乔风凛抹上的血，站起身开始打电话。

方走出工地，乔风凛便看到凌羽跌跌撞撞地拖了一个穿着保安服装的男人急急地向这边跑来，看到她后将紧拉着保安袖子的手放开，直接便撞进了乔风凛怀里。

凌羽在乔风凛怀里不停地上下摸索，不停念叨着：“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乔风凛看她在大冬天却已经跑得冒了汗的额头，以及有些红了的眼圈，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捋了捋，开口道：“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怎么过来了？”

凌羽眼泪都要出来了：“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就这么跟他们走！？你不许我跟着，你还叫我看着你的破车！你......”

面对着突然间爆发的凌羽有点发愣，乔风凛下意识纠正她：“我那车一点都不破，我才买没多久。”

凌羽；“......”

见凌羽已经泛了泪光，乔风凛连忙哄她：“好好好，破车，我错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下次不能这样......”

乔风凛表情认真：“不会有下次。”

“哎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保安大叔被凌羽拉着跑得喘得厉害，这会儿稍微平复下，开口向乔风凛问道：“发生什么了同学，这孩子急的语无伦次的，我什么都听不懂，你怎么了？”

乔风凛脸上挂起招牌的笑容：“没事了，谢谢您了大叔。”

“没事了？”保安还有些喘，脸上挂着不可思议。

乔风凛一脸歉意：“麻烦您跑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同学有些着急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保安也没做纠缠，看向凌羽：“孩子，下次有什么事就说清楚，可别跑这么急了，叔岁数大了。”

凌羽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两人走回到放车的地方，唐璇正两眼发直地蹲在地上，直到凌羽过去叫她才回过神。看向乔风凛的眼神有些复杂。

乔风凛笑笑，一边推了车子开口道：“放心吧，有人解决了，过去的事情不会一直阴魂不散跟着你的。但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而后在唐璇呆愣的目光中发动车子带着凌羽走远。

乔风凛碍于凌羽在场留了半句话没说，唐璇也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但是没有下一次。

但是不能再牵扯到凌羽。

唐璇抿了抿唇，冬日天短，天色已经渐黑了下来。乔风凛带着凌羽的背影很快便看不见了。唐璇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在回答谁一样，轻轻“嗯”了一声。

冬风卷过，夹着一片薄雪落在她头上。

【十四】期末考试



凌羽一早到了第7考场，寻到了自己考号所在的座位。

第二排正中央，实在不跟任何监考死角擦边，凌羽心叹一声，却看到顶着蘑菇头的刘萌正坐在自己右前方第一排，回头朝她挤着眼睛。

虽然离得是挺近......但是......前两排啊......简直天要亡你。

凌羽收好心里的吐槽，冲刘萌点了点头，在座位上坐好。

上午的语文考试相安无事，凌羽的语文算是弱项，古文和阅读理解答得都颇为艰难。不过好在作文赶在考试结束铃响前编完了，只要不跑了题，想来也不至于得分太低。


而到了下午数学考试的时候，凌羽题刚答了一半便接到了刘萌急切不已的求救目光，凌羽无奈先在答题卡上将选择涂了放在桌子边上，慌张地瞅了眼监考老师，顺手撕了块纸，打算给刘萌传大题。

7考场的监考老师也是教语文的，本来平时和姜琴也不太对付，看身为5班的凌羽在那瞎鼓捣也不答题，便下意识地多注意了她两眼。

而且，许多老师都有一个思维，那就是长得太好看或者太会打扮的女生一般学习都不好，就算有破格学习好的，那数学也一定不好。

很不幸的是，这两个特点凌羽占全了。

再加上凌羽在上午的语文考试中停停顿顿答得并不流畅，显然是差生无疑了。

于是，种种原因使然，理所当然地，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监考老师重点盯抓的对象。

其实不知是该说凌羽运气不济还是该说她完全没有作弊的天赋。反正她的纸条是扔偏了，偏到刘萌还没来得及捡，便让监考老师捡到了。

面对监考老师严厉地问她纸条是扔给谁的，凌羽毫无犹豫地表示纸条是她自己写着玩的。

在死活问不出作弊同伙的前提下，监考老师也不再同她客气了。

其结果就是凌羽数学二卷作废。

凌羽在自叹的同时也没什么可辩解的，平静地收拾了下东西就出去了，走前没忘记给刘萌递过去一个歉然的眼神。

刘萌对上那个眼神，心里有些愧疚。直到凌羽出门后，刘萌脑中突然如惊雷般炸出了一个事实：下学期开学是要根据本次考试重新分班的，文科班不多，联想到凌羽那无敌的英语成绩，数学二卷作废的话......自己是不是耽误凌羽考尖子班了？。

而她却不知道凌羽在出门后心里叹的根本不是考不考尖子班这回事，而是刘萌会不会怪她，还有......如果让姐姐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伴随着心里担心的情绪，凌羽在后面两天的考试中倒是牟足了劲儿来弥补，一心一意答得极为认真。

最后一场考试时下起了雪，走出考场的凌羽正看到一个银装素裹的校园。

终于要放假了。

看到四周的白色，凌羽郁躁的心情一下子就缓和了。

乔风凛早交了卷子在外面等她，一头长卷发海藻似的披在肩上，米色风衣红围巾，正站在一片雪地上笑着向她招手。

凌羽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好。



三个多月的高中生活，凌羽已经有些适应了这种快节奏的生活学习方式，面对突如其来的一个多月假期，凌羽只觉得幸福来的太过迅捷。

再加上凌漪寒实在是很忙，忙到偶尔跟凌羽通个电话，凌羽都能听得到她姐姐电话里后台的噪杂。前日凌漪寒睡前同她开了视频，卸了妆的凌漪寒虽表情与言语都是一贯的平淡，但凌羽能看得出她因睡眠不足眼眶有些泛青，甚至眼里都带着血丝。

凌漪寒的疲惫从不在她面前表现，凌羽一个人守着屋子，即便无聊，也实在舍不得打电话去打扰凌漪寒工作或休息。

因为凌羽放假，也因为凌漪寒的忙碌，尹月柔不止一次要凌羽搬回家去住，都被凌羽以这里离音乐室比较近而拒绝了。面对突然出现的大段空闲时间，凌羽几乎整天都泡在她的音乐室里，与各种乐器为伴。秦嚣在空闲的时候，也会过来陪她。

凌羽喜欢的东西不多，统计下来算，她只喜欢各种各样的乐器与各种各样的酒。凌漪寒不在音乐方面限制她，平日里却是不许她沾酒，现在凌漪寒不在她身边，凌羽的这一段时间过得可谓极为自由。

期末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本来基础知识便不是很牢靠的她，这次的成绩倒也没差得太出人意料。

英语有些意外地拿了满分，语文及格，以及各小科不好不坏，只是数学的40分实在有些刺眼。

凌漪寒那里，凌羽只报了总分。没有刻意炫耀满分的英语成绩求表扬，也没有对数学考试上的小插曲提些什么，凌漪寒正在后台配合化妆师上妆，只淡淡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上了秀台。

凌羽心稍微放了放，她不指望这成绩能瞒凌漪寒多久。只是因着凌漪寒现在忙碌的程度，她实在是不想拿这种事情去给她姐姐添堵。

凌羽本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自己玩到开学，反正关于音乐这方面她只需要秦嚣偶尔陪陪她就好。但是自放假开始，唐璇约她出去玩的次数便多了起来，而出去的大部分时候，唐璇还约了别的同学。

一开始凌羽有些不明所以，后来次数多了，她便开始明白，唐璇这是在牵线帮她交朋友。

但是对于凌羽来说，朋友毕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交上的，于是在第三次与同一人出去逛街回来后发现，三次加起来，她都没有同那女生说过10句以上的话时，凌羽放弃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同乔风凛那样暖得让她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想到乔风凛，凌羽不禁有些担心，这一个假期都不见面的话，会不会影响两人的关系呢？分班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打算的，要不要问一问。凌羽握了握手里的手机，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拨过去。

这边乔风凛并不是不想找凌羽出去玩，她是真的出不去。


薄叶河进到乔风凛房间的时候，乔风凛正趴卧在床上，侧头闭着眼，几缕卷发略显凌乱地盖在脸上。

听到声音，乔风凛睁开眼，眨了眨眼后开口同她打了个招呼。

薄叶河身上的白大褂是经过重新设计剪裁的，穿在她身上倒像是穿了件白色风衣。薄叶河放下手里的药箱，伸手去掀乔风凛被子。

乔风凛伸手拦了她，薄叶河抬头，红唇轻轻勾起，调笑道：“怎么？跟我还害羞？”

乔风凛有些无奈地将手收回，软声道：“轻一点儿，薄姐姐，我好疼。”

“惹你师父之前想什么来着。”薄叶河掀开被子看了眼乔风凛身上的伤，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没有说什么。

【十五】要我怎么办






两个小时前。

一组枪械训练，一组力量训练之后。乔风凛将头上的发绳扯了下来，顶着一头汗转身进了训练馆的浴室。

花洒下的胴体不同于凌羽的苍白羸弱，乔风凛虽看起来瘦，多年不间断的锻炼，使得身体的肌肉线条极为流畅，水流淌过腹部清晰的马甲线，乔风凛拿了条毛巾擦头发，随便穿了短裤背心便出了浴室。

内间里龙炘玥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旧书，两条长腿搭在一起。乔风凛弯眼一笑：“师父，您过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龙炘玥放下手机向乔风凛一招手：“过来宝贝儿。”

乔风凛乖乖地到龙炘玥身旁坐下，龙炘玥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拿过乔风凛半披在双肩的毛巾来给她擦头发：“湿着头发就出来了也不怕感冒。”

乔风凛毫不在意地笑：“没事儿，我这么结实。”

“是么？”龙炘玥低低地笑了一声：“现在已经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了啊。”

乔风凛觉得龙炘玥话里有点什么别的意思，突然就有些不敢搭腔了。带着些心虚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对方依旧在认真地给她擦着头发，动作温柔，温柔到她有些毛。

乔风凛以手捂额，深叹了口气：“师父，您都知道了啊。”

龙炘玥起身取了吹风机，插上电，继续给乔风凛拾掇头发，言语平静：“怎么？你还想瞒着我？”

“我哪儿瞒得住您啊。”乔风凛有点坐不住了，想要站起身，却被龙炘玥按在肩膀上，“别动。”

“我没注意，下手重了。估计您单听描述也能知道是我动的手。是我冲动了，我该等郑炜煌过来的。我也答应过您这两年不惹事儿的。”乔风凛声音有些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生气了么？”

龙炘玥“嗯”了一声：“有点。”

乔风凛听到这个回应，整颗心几乎都哆嗦了起来。

龙炘玥不紧不慢地给乔风凛顺着头发：“宝贝儿，你到底知不知道老爷子把郑家那孩子送到你身边是做什么的？”

乔风凛抿了抿唇，应道：“保护......我？”

乔风凛有些不确信，当时郑炜煌是这么对她说的，她也姑且只是听听，在校她不会有事情，况且郑炜煌根本也打不过她。

“保护......”龙炘玥勾了勾唇角：“要看你怎样理解。那孩子是现在组内这波知底的孩子里最有脑子也是最有能力的，原本应该今年高考，老爷子直接把他扔到你身边重念了，挑了最好的人，费了这么大的工夫，自然不是要他监视你。宝贝儿，那孩子既跟着你，就是你的人，凭他的脑袋，就算你不跟他说什么，他也会明白这点。用人不疑，你该明白，重点是你该怎么用。”

乔风凛微转了下头，眼神晦暗不明。

盯着乔风凛的侧脸，龙炘玥继续道：“那是老头子送你的一把枪，你有这把武器，却赤手空拳地暴露自己之后把他当锅盖用。即便他能处理这件事，对于现在躺在医院的那两个人，在隐瞒你身份的情况下，他们能闭嘴多久？”

乔风凛垂眼：“是我......思考的不够。”

龙炘玥放下吹风机：“那么现在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动手，为什么敢在没有人在身边的情况下去无人的地方同两个成年男人动手，而且是在没有确认对方是否携带武器的情况下。”龙炘玥右手掰过乔风凛下巴，让她正视自己：“如果你告诉我，你是没想这么多，那么宝贝儿——”

对上龙炘玥已然严肃下来的神情，乔风凛张了张嘴，完全不敢看龙炘玥的眼睛，轻吐了声：“对不起......师父......”

龙炘玥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所以也根本没想过会出意外，也从没想过会受伤？”

“我......”

“我教你些拳脚上的东西傍身，是希望你在真正有危险的时候能保得自己周全，没想到却教得你如此自负狂妄。”

乔风凛咬着唇，哑口无言。

龙炘玥将手收回来：“抽屉里的东西，去自己挑一样吧。”

抽屉里有什么，乔风凛不用看也知道。

里面一根直径约8MM的藤条，与一块1CM厚度的实木板，上面带着两排圆孔，极有分量。

因为知道自己下手的力度，龙炘玥极少对她动这两个东西，平日里的小惩小戒，通常都是只用戒尺。

乔风凛站在抽屉前犹豫了下，将两样东西都取了来。

龙炘玥微微挑眉：“要我选？”

乔风凛跪在她脚边，点点头：“是我错了师父，要怎么罚都听您的。”

龙炘玥没再说话，指了指墙边。

乔风凛脱了短裤，赤着脚走到墙边，双手撑在墙上。刚刚吹好的卷发披在身后，衬着没有一丝赘肉的紧致身材，颇具美感。

龙炘玥拎了板子站起身，在乔风凛腰上虚虚按了一把，右手一板落了下去。

手下的身子纹丝不动，龙炘玥却分明地听到了乔风凛抽了口凉气的声音。原本莹白的肌肤上，板子的落点渗上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

龙炘玥手起板落，并没有给乔风凛多少缓神的时间，接连三下,板子俱都瞄着方才的落点，力道不减。

木板的重击下，毛细血管寸寸破裂，伤处透出清晰的紫色。手指因着用力指尖泛白，乔风凛将头抵在墙上，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来。

这种只瞄着一处的打法实在有些残忍，更何况龙炘玥板子下的极重。第五下依旧落在相同的地方，乔风凛一声呜咽，身子向前探了一下，疼得双腿都有些抖。

第六下终于换了地方，乔风凛努力想稳住散乱的呼吸，身子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疼......

板子带来厚重且持续的痛感，每一下几乎都陷进肉体的最深处。乔风凛紧咬着牙，将身体的所有重量都撑在了面前的那堵墙上。

木质的板面宽度不算窄，随随便便三下下去，乔风凛的整个小臀便被照顾了个完全。龙炘玥在后面看的十分清楚，不过堪堪十几下，这孩子的小臀便已然肿胀得不成样子，透着斑斑紫痧，而最开始那五下的落点，已然变成了乌紫的两团。

乔风凛的姿势由原本的双手撑墙，不知不觉已经变为了脑袋与双肘都抵在墙上，双腿虽未移动，却明显在小幅度地打着抖。即便没有喊出声，却也看得出疼得极严重。

板子停了两秒，龙炘玥点了点她肩膀。

知晓龙炘玥在提醒她姿势，乔风凛勉力地支撑起身子，依旧低着头，小小声抽了下鼻子。

龙炘玥待她站好后，继续提板挥了上去。

乔风凛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喊出声，却怎么也堵不住喉咙里漏出的有些破碎的呜咽。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糊了满脸，随着板子的起落，连呜咽声都带了哭腔。

疼痛占满了思维，乔风凛早已不知道板子究竟在自己身上起落了多少回。双臂已然撑不住身子，乔风凛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痛的全身都在抖，却是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一直以来，相比于外界以为的武术教练，对乔风凛来讲，龙炘玥早便已经成了她的亲人，似母似姐，平日里她可以在龙炘玥身边随意撒娇玩闹，孩子一般闹各种出格的举动。可一旦龙炘玥真的板起脸拿她作为弟子教训的时候，乔风凛心里便只剩下敬畏。

剧烈的疼痛下，乔风凛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双腿已经有些站不直了。她低着头，半响没有疼痛再次叠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板子已经停了。

乔风凛动了动已经僵硬了的手臂，轻轻抹了抹脸上挂着的泪，用这个时间缓了缓呼吸。

龙炘玥没让她动，就代表着没有结束。

果然，两分钟后，乔风凛听到了藤条破空的声音。

撕裂的痛楚自伤处清晰地传来，猛烈冲击乔风凛的疼痛神经。乔风凛忍不住一声痛吟出口，双膝一弯差点跪在地上。

乔风凛双手紧紧扣住墙，才咬牙没让自己滑跪在地上，龙炘玥此时也不再要求姿势了，左手按在乔风凛背上令她贴住墙，右手藤条快速抽了下来，每一下都带着血痕，伤重的地方接触到藤条，皮肤崩裂开来，有细细的血珠滚出。

乔风凛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身体抖得不成样子。言语不清地哭求道：“疼......师父……让我缓……缓一下……求您……求您......”

乔风凛模样言语都过于可怜，龙炘玥藤条停了下来，将按住乔风凛的左手也收了回来。

乔风凛在龙炘玥收回手的同时身子便向下滑去，龙炘玥伸手托住她。

抽噎着缓了一会儿，乔风凛用力撑起身子，颤抖着摆回原来的姿势，伤处暗红深紫板痕交横，部分地方紫得发乌，藤条的痕迹分外明显，有些破皮的地方看得到红色的血粒。

看着乔风凛这幅疼得哆哆嗦嗦的样子，龙炘玥坐回到沙发上：“过来。”

正等着藤条再度落到身上的乔风凛一怔，一瘸一拐地慢慢到龙炘玥脚边跪好。

龙炘玥捏了她下巴让她抬起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脸的泪。

龙炘玥开口：“下次知道怎么做了？”

乔风凛乖乖点头，声音依旧哽着些泪音：“知道。”

“下次知道做事前多动动脑子了？”

“知道了......”

龙炘玥给她抹了抹脸，手向上揉在她头发上，语气缓和了些：“恃才放旷，你就不知道想想，要是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要老爷子怎么办？”顿了一下，叹道：“宝贝儿，你又要我怎么办。”

听了这话，乔风凛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摇头泣道：“对不起师父......”

“好了别哭了。”再次将乔风凛脸上的泪抹了去，龙炘玥吩咐道：“一会打电话叫薄医生过来，这周训练停，在家好好反思，没有下一次。”

乔风凛红着眼点头。

【十六】橘子味的


“薄姐姐......”

医用棉球刚刚沾上伤口，乔风凛身子便绷了起来，薄叶河在她背上拍了拍：“阿凛，放松些。现下只不过先消消毒，我这还没上手呢。”

乔风凛有些痛苦地团着眉，身子不但没放松，还有些越绷越紧的趋势。吸了口凉气，乔风凛无奈开口道：“薄姐姐......你就没有刺激性小点的药么......疼......”

薄叶河看了眼手里的小药瓶，红唇微勾，失笑道：“刺激性小的，有啊，紫药水涂不涂？”

乔风凛嘴角一抽：“我现在换个医生还来得及吗？”

“很可惜，来不及了。”见乔风凛疼成这副样子还有心思同她闹，薄叶河还是挺欣慰的，手上动作不停：“你乖乖忍着，不然我打电话叫炘玥了，就说你不配合让她把你绑起来。”

乔风凛目瞪口呆：“我爹是拖你工钱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觉得被你爹拖了工钱的人不是我。”薄叶河看着乔风凛身上触目惊心的板痕与棱子，啧了一声：“下手真狠。”

乔风凛：“......”

说好的薄医生道上出了名的懂规矩，只管拿钱治疗什么都不问呢？

怎么一到她这里就开启吐槽模式了？

本着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医生的原则，任由着薄叶河在她身上忙活完，乔风凛疼得不想说话。歪着头趴在床上，见薄叶河正摘了手套在包里翻着什么，乔风凛本以为她在找烟，却见她掏了半天竟翻了根棒棒糖出来。

然后......薄叶河笑着将棒棒糖递给她。

乔风凛：“......”

见乔风凛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不仅没接也根本没有要接的意思，薄叶河将糖纸剥了，把糖塞进乔风凛嘴里，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傻孩子。”

有些无语地看着薄叶河出了门，乔风凛动了动嘴里的糖。

还行吧，橘子味的。

乔风凛放假的时候住在她家的老宅里，说是老宅，不过就是一个单独设计的别墅群，实际的年头并不久。老宅在城郊区，依山傍水，想来老爷子当初也是因着地形的原因才决定将宅子建在这里。

由于离着市东郊的学校过远，乔风凛平日里都是独身一人住在外面，起居由专人照顾，现下放假才搬了回来。

乔风凛住的地方在别墅群的里侧，离薄叶河放车的地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薄叶河从乔风凛住的地方出来，走过花坛，转了个弯，便听到有人唤她。

“薄荷姐。”

薄叶河应声回头，身后是一个身量挺拔的女生，十八九岁的样子，本该朝气蓬勃的年纪，却是一身黑衣，举手投足俱都给人一种极为沉稳的感觉。

女生快步赶了过来，与薄叶河并肩，拢了拢耳侧的碎发，抬手间露出了一截手腕，上面是满满的荆棘纹身。

看到那截纹身，薄叶河有些恍惚，下意识想去摸烟，在兜里寻了半天，却只摸了根棒棒糖出来。薄叶河怔了一下，拆开糖纸将糖含进了嘴里。

看到她那一系列动作，女生有些担心地唤了声：“薄荷姐？你还好吧？”

薄叶河将糖纸攥在手里，嘴里蔓延的橘子味让她清醒了些，转头看向身侧女生：“我没事，要不要糖？阿毓。”

女生摇了摇头，随着薄叶河向着她停车的地方走，半晌开口道：“再过几天，就是老师的......你会去的吧？”

薄叶河点头，声音有些喑哑：“会，我会去。”

女生露出一个笑容：“那样就好，三年了，薄荷姐，我觉得老师一定很想看见你。”

听了这话，薄叶河红唇勾起一抹苦笑，摇头道：“谁知道呢，这三年我活成这样，即便她不想看到我，现在也没办法抗议了。”叼着糖向不远处的车子示意了一下，道：“回去吧阿毓。”

女生点点头不再跟着。薄叶河取了车子，在女生的目送下开车驶出了乔家老宅的大门。

上了药依旧疼得厉害，乔风凛有些疲惫地瞌上眼，棒棒糖贴在口腔壁上，乔风凛动都懒得动它，就在含着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乔风凛听到了敲门声。

乔风凛迷迷瞪瞪地应了声进，便看到龙炘玥开门走了进来，乔风凛睡意消了三分，下意识想要起身，身子却被龙炘玥按住：“宝贝儿，看到我紧张什么？”

乔风凛重新趴回去，闷声唤了声：“师父......”

龙炘玥在她床边坐下，手在她头发上顺了顺：“上过药了？还疼不疼？”

“上过了，薄姐姐刚走......”没有回答龙炘玥的第二个问题，乔风凛抬起脸，脸上带了些可辨的委屈，软声问道：“师父，您还生气么？”

乔风凛嘴里还含着糖，右侧的脸颊仓鼠似的鼓起来，现下这般孩子似的撒着娇，龙炘玥整颗心都软了下来，打趣道：“我生不生气跟你疼不疼有什么关系么？”

乔风凛认真点头：“您要是还生气我哪儿敢说疼......”

听到这句带着些委屈的言语，龙炘玥失笑出来，伸手在乔风凛小耳朵上揉了揉，言语温和：“宝贝儿，怪师父打的狠了？”

乔风凛撑起身子跪在床上，头蹭进龙炘玥怀里：“不怪您，是我错了。”而后仰起脸：“您不生我气了？”

龙炘玥点头。

乔风凛一乐，双臂搂上龙炘玥脖子，几乎整个人都窝进了她怀里。龙炘玥有些无奈托住她：“小心碰到伤。还有精力闹，不累么？”

乔风凛老实道：“累，您不来我就要睡着了。”

龙炘玥指了指乔风凛嘴边的糖棍儿：“一会儿刷了牙再睡。”

乔风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叼着那根棒棒糖，顿时脸有些红，忙将糖从嘴里拿了出来，小声道：“薄姐姐给的，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吃......”

龙炘玥看到糖棍儿上面橘红色的糖球怔了一下，神色顿时有些复杂。

乔风凛看出她的异常，晃了晃手里的糖，愕然问道：“怎么了师父？这糖有什么不对么？”

龙炘玥笑了一下：“糖没什么不对，是你薄姐姐不太对。”

对于薄叶河的八卦，乔风凛瞬间来了兴致：“怎么不对了？”仔细想了一下，乔风凛点头：“真的诶，薄姐姐今天好像没抽烟。怎么回事？师父，给我讲讲。”

“你不是累的要睡着了？”

“......”乔风凛一梗，换上一脸委屈，软声求道：“师父，我疼......我要听故事......”

龙炘玥不为所动。

乔风凛继续她的委屈攻势：“别人家的孩子睡前都有故事听。”

龙炘玥笑出来：“别人家5岁的孩子睡前才要听故事，你都已经15了。”

乔风凛垂眼：“可我5岁的时候也没人说故事给我听。”

虽然知道乔风凛这话只不过是随意出口的，龙炘玥还是觉得心被戳了一下。别人家的孩子5岁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吃、玩、在父母祖父母腿上撒娇。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只需要健康便好了，余下的一切都随自己开心。

而乔风凛在五岁的时候便已经被送到了她身边，十年前的自己年轻气盛，一心只想着既收了这小弟子，便一定要将之教好，不免有些过于严格了些。不要说睡前故事，乔风凛刚开始随她练武的时候，能安安稳稳身上不带伤地睡上一个好觉已经很不易了。

龙炘玥一直没有出声，乔风凛哀哀求道：“师父......”

实在受不了乔风凛这种语气，龙炘玥叹了口气：“也没有什么故事，只是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乔家有一个女医生，叫鞠朗。”

“鞠医生。”乔风凛点头：“记得，她很厉害的，表姐小时候的植皮手术好像就是她做的，后来的纹身也是她弄的。不过她好像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就已经......”

“嗯，车祸。”龙炘玥补充道：“过几天就是她的三周年忌辰。”

“那薄姐姐跟她？......”

“当初薄叶河是她介绍进乔家的，也算是她带起来的。两人的关系很......微妙......至于烟嘛，鞠朗不喜欢她抽烟。近几年她烟瘾愈发大了，这几天以糖代烟，估计是怕身上有烟味留在墓地。”

龙炘玥的措辞有些暧昧，乔风凛看了看手里的糖。

鞠医生。

橘子？

乔风凛顿时眼神也有些复杂起来。

薄叶河开车出了乔家的大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将车停在了路边。

薄叶河将手穿在头发里，她觉得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叫她，声音很熟悉，熟悉得让她有点想哭。

又想起方才女生手腕处的纹身，那孩子幼时手臂与背部大面积烧伤，纹身是不得已用来遮掩疤痕的存在。她也曾经因为觉得那孩子可怜而心疼过她，但现在，薄叶河承认自己在嫉妒。

因为那孩子身上的纹身，是鞠朗设计并亲自纹上的。

鞠朗主攻整形外科，业余爱好是研究纹身。

她也曾同鞠朗说希望她在她身上纹点什么，却都被鞠朗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脑中的声音有些嘈杂，最后汇成了两个人的声音。



“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薄叶河。”

“薄荷？”

“还有个叶呢！”

“好好，我知道了，右边的那间屋子第三个桌子是你的，薄荷叶。”

“......”





“鞠医生！鞠教授！鞠姐！！鞠大神！！！”

“薄荷叶你到底想干嘛？”

“你给我纹个图案呗，我想要一个橘子，你给我纹个橘子就好了，给我纹一个橘子……”

桌前的女人将眼镜摘下放在桌子上，一双美目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报告写完了么？再胡闹我就要揍你了。”

“怎么这样......”

一只棒棒糖飞到自己手里。

“喏，你的橘子，别再来闹了。”



薄叶河将嘴里的糖咬开，橘子糖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里四散开来。她捂着头伏在方向盘上，觉得眼睛有些湿。

混蛋。

【十七】分班聚会


有近一个月没见到乔风凛了。

凌羽抿了抿唇，戳了戳桌子上的手机。说好的假期也一起出去玩呢？果然只是随口说说的吧。

凌羽有些丧气。

将手机调到乔风凛的号码上，从小到大都没有主动约过人的凌羽有点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将这个电话拨过去。

我想你了我们出去玩吧？

等等，想你了是什么鬼......

凌羽被自己脑袋里思索的问题惊了一下，本就犹豫不决的手放在拨号键上更加拨不过去了。

就在凌羽纠结间，手下的电话突然便响了起来。凌羽吓了一跳，随即眼睛亮了一下，抱着一丝期待看向屏幕的来电显示。

显示是端端正正两个字——

唐璇。

好吧，不是希望的那个人......凌羽眼里亮起的那点光迅速又熄灭了下去。

电话接起来，却并不是如凌羽所想般的逛街邀请，而是——

“什......什么？聚会？？”

对面唐璇的语气带着些愉悦：“这不马上开学就分班了，所以班里有人组织了个班级聚会，小羽我们一起去吧！”

聚会啊......

对于这种人多的活动，凌羽十分打怵。沉默了一下，回道：“我......考虑一下。”






这个聚会凌羽本来是各种不想来，半个学期以来她和同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太大的交集，可是实在是招架不住唐璇的软磨硬泡。

跟着唐璇进了一个包厢，几乎全班的同学都在，两个凌羽叫不出名的男生正拿着麦对着大屏幕嘶吼，姜琴坐在正对着屏幕的沙发上被一群女生拉着聊天。

两人的进门引起了几个男生的殷勤，其中一个男生凌羽记得是叫王博，也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

被唐璇拉着象征性地向姜琴打了个招呼后，唐璇被两个男生拖去点歌，凌羽看着在一直自己身边徘徊的王博有点不明所以，也没有说话。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凌羽脱了外套，觉得有点渴，瞧见桌上摆了几罐啤酒，便顺手开了一罐，自己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慢慢喝，顺便听唐璇唱歌。

唐璇属于那种唱歌基本靠吼的人，根本跟不上调，人长得又小，吼起来傻萌傻萌的。凌羽正听得开心的时候，王博坐到她身边状似随意地用最近几天最常听到的问题搭讪：“凌羽同学，你打算学文还是学理？”

“学文。”凌羽摇晃着手里半听啤酒，听到问话后上身微转。习惯如此，这是凌漪寒的教导，冷漠可以，但陌生人间必要的礼貌必须到位。

“真巧！我也学文！”王博倒也不在意凌羽说话时是不是在看他，反正包间里没开大灯，得到回应心里一喜继续开口：“我听说啊，分班的时候咱们班是会改成文科班的，理科生会分走，学文的不拆班呢。”

“是么......”这事儿凌羽倒没听说，皱了下眉，问出的口气却也听不出惊讶，配合她思索的表情倒像是敷衍。

“是啊！连老师都不换，就是插进一批文科生，其他的都不变。”王博的声音听起来挺开心：“这样也挺好，熟人多嘛，看来以后我们还是同学呢。”

哪有什么熟人……

凌羽抿了抿唇，而后将手里的小半罐酒一饮而尽，她看了眼女生堆里的姜琴，心里想着，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换个班了，最初分班没让她父亲掺手是她考虑得不周全，现在有了第二次分班的机会，是不是代表着可以同秦嚣分到一起。甚至说如果乔风凛学文科的话......是不是也有机会同她分到一起呢？

向人堆里看看，凌羽觉得在这屋里和这群半生不熟的同学呆在一起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但当着姜琴面又不好刚来就走，脑子里一乱，放下手里的空罐不自觉顺手又伸手拿了罐酒......

王博见她也不怎么说话就光是喝酒，还当她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正想着怎么问点什么，唐璇放下麦过来了。

瞟了眼凌羽手边的空罐，唐璇十分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祖宗喂，你可悠着点儿，你当我叫你来是喝酒的啊。这才几分钟！嚣哥舍不得吼你可舍得吼我。”

凌羽含糊地应了一声。她自然不可能放任自己喝醉，两罐啤酒权当解渴，只要不让凌漪寒知道，就一点问题也没有。至于秦嚣，谁管他。

王博对唐璇口里的嚣哥有些在意，却也不好这时候问出口。见这里插不上嘴了，十分不情愿地过去找其他同学。

凌羽靠在沙发背上，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酒味混合，竟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和谐的味道，唐璇笑嘻嘻地揽住她，头向王博一歪，问：“看出来了么？"

凌羽不明所以：“什么？”

“没看出那位对你有意思？”

凌羽愣愣地摇摇头。

唐璇撇了撇嘴，在桌上拿了罐酒，凌羽将手挡在拉环上：“你可别陪我喝，有人陪我我说不准就收不住了。”末了小声补充一句“当着老师面，似乎不太好。”

“哟，亏你还知道当老姜面喝酒不好？”唐璇斜她。

“我........”凌羽垂了眼：“我就是感觉挺没意思的，这么久了，这屋人，我没几个认识的，我倒不是怕在班里被孤立，就是突然觉得，我自身的问题好像依旧还是挺严重的。”不自觉间心里话顺口说了出来，凌羽抬头看了眼唐璇。

唐璇一怔，随即笑了：“有时候身边人太多也是种麻烦，朋友不在多。你看看我，倒是各种人混挺熟，你信不信。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还真就不会有几个真心帮我的。我也不指望。何况你也不是没朋友，不是还有我，还有嚣哥和乔姐么。”唐璇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地，伸手把酒放回去：“最后一罐，可不许再喝了，我拉你过来玩你要是喝多了秦嚣该骂我了。”

凌羽乖乖“嗯”了一声，唐璇岔开话题聊别的，过了一会儿，姜琴看了看表，拿包走人。几个男生将她送出去，回来后，屋里一半人活力全开，一半人见主角儿走了，兴致缺缺也要走。王博说：“趁着人还都在，咱把帐算算吧。”

一人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地问：“哎~博哥不是说你请么？”

王博比他还不明所以：“怎么就我请了？”

那人的语气不知是认真还是在玩笑：“可本来就是你说请我们才来的。”

王博有些生气，声音有些大：“我他妈就说聚一下，什么时候说请客了？”

一人言和：“吵什么呀！一人掏点算了。”

有人不干了：“凭什么呀！招呼的时候又没说AA，这会儿还骂上人了，倒不是钱的问题，但你不事先说好，你不请客谁用你组织啊！出头鸟做给老师看啊？”



凌羽有些愣，她这空酒罐刚放下那面就已经吵起来了。看着不同人脸上不同的表情，突然发现好像这屋子里没有真正和别人交上朋友的不光自己一个人...只为了每人几十块钱吵成这个样子，这样的同学情谊真是脆弱得不及一页纸。这样的话，这种东西不要也是可以的吧...

这个发现没让凌羽高兴起来，当凌羽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的时候，有几个人依旧不同意AA，而已经同意交钱的一些人，言语上也多有怨言。听着人群乌里哇啦的声音，凌羽捏了捏易拉罐，感觉心里有点烦，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付吧。”从钱包里摸了几张红票，凌羽将钱放在几人争论围着的茶几上，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拿着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一片寂静。


屋里边静了一秒，不知谁吐字开了音“卧槽啊....”

王博红着眼，在一片“哟呵，这不博哥女神吗......”“王博你女神甩钱了你还不赶紧追？......”“人家是做生意的，可有钱了......”“诶呦怎么能让女神付账呢，博哥。”的讽刺议论声中，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票子，到底也没说什么。

唐璇带着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拿包追了出去。

在门口追上凌羽，唐璇揽着她笑得直不起腰。

“祖宗，你太不给博哥面子了，这一脸钱给他甩的，估计脸都肿了。哈哈哈估计他再不敢说追你了。”

凌羽一头雾水：“我应该是替他解了围才对啊。不是吗？”

凌羽问的愕然，唐璇几乎笑得蹲在地上：“对的对的，对他们来讲你漂亮你做什么都对，错的是王博哈哈哈哈。”

凌羽很委屈：“况且我没甩他脸上......我放桌子上了......”


唐璇不由分说地将依旧一脸无措，还在试图认真解释自己的做法是出于好心的凌羽拉到附近的甜品店。打电话叫了秦嚣和乔风凛。

凌羽被唐璇笑得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秦嚣赶过来的时候，转着圈在凌羽四周闻了闻，凌羽拄在桌子上，面上没有一分的醉意：“你是属狗的吗？”

秦嚣沉下脸：“你先说你喝了多少？”

凌羽伸出两根手指。

秦嚣深吸了口气：“凌羽，我要……”

“你要是告诉我姐，我们就掰交！”

秦嚣目瞪口呆，一手抓在胸口：“你这小没良心的，这些年我心疼你怕你挨揍帮你瞒谦姐的事情还少吗？！现在你不光不听我的！居！然！还！要！跟！我！掰！交！我的心啊！我……”

凌羽忙拦住他，表情真诚：“别演了哥，我错了。我下次听你的，我尽量不喝了。但是……这件事你还是不能告诉我姐……”

秦嚣：“……”

“诶？乔姐已经来了。”唐璇止住两人，指了指玻璃墙外。

凌羽向唐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乔风凛正站在不远处同一个女生说着话，满脸的笑容一副很是愉悦的样子。

对方比乔风凛稍微高一些，即便冬季穿着比较厚也能看得出身材极好，凌羽的方向刚好可以看清她的侧脸。皮肤白皙，高鼻深目，一双瞳呈现出罕见的淡灰色，似乎带着欧洲的混血，她对着乔风凛笑起来，一张脸美得肆无忌惮。

看着两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凌羽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

戳了戳唐璇，凌羽问道：“这人你认识吗？”

唐璇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没见过吗？这是楚洛洛啊，高二的，我们学校校花，楚学姐脾气超好的。”

美得妖精似的却有个叠字的名字，凌羽突然被这种反差萌戳了一下。

“楚洛洛……”凌羽点点头，依旧望着外面，自语道：“名字还挺可爱的。”

刚巧外面乔风凛同楚洛洛说了句什么，凌羽只见那混血美女转过头看向她，冲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笑脸。

凌羽一愣，突然脸有点红。

楚洛洛将头转回向乔风凛，凌羽虽然听不见，但看她的口型说的分明就是“真可爱。”

凌羽突然有一种被调戏了的错觉。


跟楚洛洛告别，乔风凛走进店里，唐璇笑着同她招手，乔风凛看着凌羽旁边那一看就非常硬的椅子，面上现出了两分挣扎。

叹了口气，乔风凛想到要在这样的凳子上坐着跟另外三人闲聊心就有点哆嗦，在凌羽身边站定，在三人注视的目光中无奈开口：“这是谁找的地儿，也太不体贴了。什么破凳子连个垫子都没有。”

唐璇：“......”

唐璇：“姨妈了？......要不我去给您老买个？”

乔风凛：“......”

乔风凛的表情有点微妙，凌羽仰起头看她，也站起来：“好像是挺凉的，我们出去走走吧。”

走走也比坐着强。乔风凛顺着凌羽的话点了头。

这次龙炘玥下手着实有点狠了，直到前几天乔风凛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现在虽然走路倒是没什么大碍了，还是依旧坐不了太硬的凳子。

三个女生并排，秦嚣十分识趣地跟在身后。

话题丰富多彩，几人从凌羽在包房里甩钱的姿势一直聊到接下来的分班。

乔风凛决定了学文科，且带来了一个凌羽不知道的消息。

下个学期重新打乱文理分班，初决定设立理科班15个，文科班8个，在这8个文科班中，除了23班的文科尖子班之外，还会设立一个加强班。

所谓加强班，就是学苗不如尖子班，却以尖子班的师资培养的班级，说白了，就是人情班。

这个班里的学生，将都是托关系靠人情进去的。

乔风凛打算去那里，不为师资，只因为，这个班里的未来同学大多家里有钱或有势，在以后或许会对她有益。

同时她也给凌羽推荐了一下这个班，除去希望凌羽能跟她在一个班级的私心之外的原因，是这个班未来的班主任，将会是青飖。

【十八】年



晨5时，凌漪寒从床上坐起来，窗外天色暗沉，凌漪寒起身将灯打开，用力揉了揉因睡眠严重不足而酸疼的太阳穴，而后转进了浴室。

镜中的自己眼底略略泛着青色，凌漪寒闭眼想了一下今日的行程与通告，开了袋价值四位数的急救面膜。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凌漪寒仰在沙发上敷着面膜，想着若是在国内，近日该正是热闹的时候吧。

算来再过两日，便是除夕了。

她今年的一整个冬天都在镁光灯下闪耀忙碌，各种通告秀场应接不暇。人群中光影下精神紧绷了两个月，原打算在昨日回国，却临时接到了Miss Reed专题发布的邀请。

Miss Reed作为世界顶级的设计师，她的专题秀场，行内几乎不会有人不捧场，况且Miss Reed最初对她是有着知遇之恩的，于是凌漪寒不得已当天便丢了回国的机票，掉头飞了英国，放弃了这个注定没法同家人团聚的新年。

只是在打电话通知家人的时候，青飖的软声安慰以及凌羽那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失望，让凌漪寒心里有些闷闷的。


凌漪寒在出门的时候略有些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世界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白色所覆盖。

细小的雪花还在继续飘着，凌漪寒向前走了几步，高跟鞋踩过的地面上露出水泥灰白的颜色，雪花细碎到看不清形状，却执着地往人衣领里钻，凌漪寒紧了紧尚显单薄的衣裳。碎雪吹在脸上，一片冰冷湿漉的凉。

这个时段，太阳尚未完全升起，只是在东方的天空散射着一些暖人的橙红色光晕，和着路灯柔柔的光，照得整个路面的白都透着一股软橙色的温暖。凌漪寒的目光被天空那抹遮了一层雾霭的橙色所吸引，暖软的模样，很像现下不得已在国内教书的那人看自己时那柔和的眼眸。

助理跟在她身后，见她少有地有些怔怔地看着天边，讶然问道：“怎么了凌小姐？”

凌漪寒将目光收回，恢复了平日里惯常的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没什么。”


凌羽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对于凌漪寒忙到过年都不回家失落之余还有些心疼她姐姐，另一方面是她在去跟她父亲求助分班的事情时，凌志岩告诉她，分班的事情凌漪寒已经全搞定了。

凌羽瞬间懵在了原地。

搞搞搞搞搞定了？？

什么时候搞定的！？

搞定到哪里了啊！？

为什么忙成这个样子连过年都不回家还能搞定我的分班啊！？

一想到又或许会同乔风凛分去不同的班级，凌羽就有些难过，又不敢在凌漪寒忙碌的时候找她去反对什么，眼看着过了年就要开学了，凌羽思考了好久，可怜巴巴地跑回家找母亲求助。

尹月柔在听完女儿的讲述后愣了一下，而后一抹极为欣喜的笑漫上嘴角。凌羽不明所以，尚未及问些什么，便被自家母亲一把抱进了怀里。

对于母亲突然的动作，凌羽有点脸红，小声问道：“怎么了嘛妈。”

尹月柔声音温柔：“妈在开心我的宝贝交到好朋友了。”

凌羽愣了一下，将下巴搭在母亲肩膀上，在尹月柔耳边轻轻“嗯”了一声：“好朋友。”

Miss Reed这次个人秀场的主题为“artistic conception of color”即“色彩的意境”。整个秀场的搭建及配色俱都冲击感十足。

单人的化妆间里，房门隔绝了廊外的噪杂，凌漪寒闭眼由着化妆师为她上妆，忽而听到了敲门声。

助理过去将门开了一条线，对方表示是国内一大型时尚杂志社的记者，希望做一个秀前采访。这个时段过来采访的记者很多，一旦接了一个便不好推下一个，助理转头看向凌漪寒半面素颜的肌肤，虽洁净滑嫩，但是在镜头里必定不如上了妆符合她自身气质。

小记者机灵地看出了助理的犹豫，忙道：“我们只做笔录采访，不录像的，我们不录。”

凌漪寒在里侧远远听到门外有人说中文，睁眼看了一眼复又闭上：“没关系，放进来吧。”

助理将门打开，小记者道了句谢，向凌漪寒打招呼：“凌小姐您好，我是‘艺时代’杂志社的记者，请问您现在方便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么？”

正配合着上妆的凌漪寒不方便睁眼，用鼻子“嗯”了一声后答道：“简短一些。”

国内大型时尚杂志的采访，如果时间不冲突，凌漪寒通常都不会推。国内常在外发展且有一定名气的模特不多，再加上她这一张模样实数上乘的脸，国内各种时尚杂志捧她都来不及，自然不会黑她。凌漪寒也乐得顺着公司的意思同他们多打些交道，她这面给记者些面子，回头杂志上为她好话说尽，也算是双赢了。这也是她为人虽冷淡，却一直没有传出什么关于难搞、大牌之类负面消息的原因。

而这种小型笔录式的访谈通常都是抽着空做，就像现在，凌漪寒坐在镜子前正在上妆，小记者看着凌漪寒半面素颜的皮肤，白皙滑嫩得没有一丝瑕疵，心里想着，凌小姐皮肤好成这样，这时录像应该也没关系吧？

但既然在门外保证了不录像，小记者也不好再提这茬。绽开一个礼貌却略含拘谨的笑容:“凌小姐，可以开始了么？”

“开始吧。”

小记者打开文件“凌小姐，您怎样看待Miss Reed这次色彩的意境的主题设计呢？”

凌漪寒沉思了两秒，实话实话：“很新颖，我很欣赏，无论主题，现场，或是作品。”

“现在是什么心情，兴奋么？”

“很期待。”

“这次的SHOW Miss Reed启用了很多的新模，面对着这么多的新人，凌小姐你会不会感到有压力呢？”

凌漪寒熟练地配合着化妆师化眼妆，银蓝色的眼影，抹出几分带着冷漠的妖冶。

感觉到凌漪寒沉静的目光透过来，小记者瞬间冷汗便流了下来。暗觉自己这句话问得多余。从十八岁正式出道走的便是冷艳女王范儿，在顶级超模圈里冰山了这么多年，凌女王的气场可绝对不是装的。一般的名模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何况区区几个方出山的小丫头。

懊恼的同时也紧张了起来，小记者此刻有些后悔自己为了见识凌大模特的风采，自告奋勇地接了这趟采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