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一世安(古风)
第一章
报时的钟鼓又敲了一遭,日头快落下去了,宋慕禹急得在卧房一圈一圈溜达。窗外渐黑,屋内一跟蜡烛也没有,父亲可别是想把他关这一晚上,他怕黑。
好在没能再等多久。门吱一声打开,宋慕禹大着一双三角眼使劲往外瞅,看到院门口飘来一抹女人衣角霎时松了口气。可等她走近些,手中拎着的半截翠竹在裙边若隐若现,他隐隐有些后悔了。
“门关上,你们下去吧。” 林氏吩咐完仆从,拽紧门,在屋里打量一圈并点上几根蜡烛,眼神方落在宋慕禹身上。
“母亲……”
报时的钟鼓又敲了一遭,日头快落下去了,宋慕禹急得在卧房一圈一圈溜达。窗外渐黑,屋内一跟蜡烛也没有,父亲可别是想把他关这一晚上,他怕黑。
好在没能再等多久。门吱一声打开,宋慕禹大着一双三角眼使劲往外瞅,看到院门口飘来一抹女人衣角霎时松了口气。可等她走近些,手中拎着的半截翠竹在裙边若隐若现,他隐隐有些后悔了。
“门关上,你们下去吧。” 林氏吩咐完仆从,拽紧门,在屋里打量一圈并点上几根蜡烛,眼神方落在宋慕禹身上。
“母亲……”
“嗯。” 林氏似知道他想磨叽什么,拎竹条的手一挥,“趴着。”
“母亲……”
“嗯?”
“没…没什么……” 他娘前重后轻鼻腔哼出来上扬的“嗯”,从没好事。
“去衣。”
竹条点上去,不容辩驳的注视下,宋慕禹眼一闭心一横,褪了。
——他挺白。
红澄澄木桌衬着,更白。
“啪啪啪!”
“嘶——”
竹条一条叠一条打下去,一遍也不过十下。
“母亲,母亲,轻点……”
林氏打到第三遍十下,宋慕禹忍不住了,他受不了他娘这般不说话。
“可知错?” 林氏看了眼,宋慕禹身后那块的确全红了。
印子密匝匝的,像刚捞出锅棉线绑的肘子。
“知错知错,母亲,孩儿知错了!”
“啪!” “若是底下人没发现,少爷现今儿正在赌坊逍遥呢吧?”
“没…… 啪!”
连着五记往一个地方狠抽下来,疼的宋慕禹一声哀嚎,眼泪顺着就淌下来。
“呦?” 林氏倒向来不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套,抽出绢子把他脸擦干净,没等半刻温存,紧接着又五下换了同一个地方狠抽。
“啊!”
“没什么想和为娘说的?”
“有有有!娘您别打了!!”
“还有呢?”
“对不起嘛……”
“母亲……”
“嗯?”
“没…没什么……” 他娘前重后轻鼻腔哼出来上扬的“嗯”,从没好事。
“去衣。”
竹条点上去,不容辩驳的注视下,宋慕禹眼一闭心一横,褪了。
——他挺白。
红澄澄木桌衬着,更白。
“啪啪啪!”
“嘶——”
竹条一条叠一条打下去,一遍也不过十下。
“母亲,母亲,轻点……”
林氏打到第三遍十下,宋慕禹忍不住了,他受不了他娘这般不说话。
“可知错?” 林氏看了眼,宋慕禹身后那块的确全红了。
印子密匝匝的,像刚捞出锅棉线绑的肘子。
“知错知错,母亲,孩儿知错了!”
“啪!” “若是底下人没发现,少爷现今儿正在赌坊逍遥呢吧?”
“没…… 啪!”
连着五记往一个地方狠抽下来,疼的宋慕禹一声哀嚎,眼泪顺着就淌下来。
“呦?” 林氏倒向来不信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套,抽出绢子把他脸擦干净,没等半刻温存,紧接着又五下换了同一个地方狠抽。
“啊!”
“没什么想和为娘说的?”
“有有有!娘您别打了!!”
“还有呢?”
“对不起嘛……”
听他认错,林氏再未发一言打过最后几下丢了竹条端坐于桌边,宋慕禹紧捯几口喘匀了气,斜眼盱这架势,知是以往例行的训话。
“母亲。” 忍痛提上裤子,宋慕禹直挺挺跪在地上。
“呵,” 与往常不同的是,林氏端详他半晌,笑了。
“跑一次,再关半个月禁闭,值?”
宋慕禹抿抿嘴,十天前他与一群皇家闲散子弟去京郊比马,误了学堂惹怒他父亲,这才被罚关在自己院儿里反省。
“母亲知儿并未想往赌坊去!” 禁闭这事宋慕禹没理。
“瞧你,受气小媳妇样儿。” 林氏揶揄,毫不管这半大儿子脸都快比挨了揍的屁股红了。
“娘!” 宋慕禹快气哭出来,明明就知道他翻墙只是被关久了想逃出去透透气,找个由头揍他就算了,还故意冤枉他。
“委屈了?” 林氏自知这次下手不轻。
“上次妹妹……”
“上次妹妹挨罚我这做娘的可是心疼得紧呢……”
“就是……” 宋慕禹当真委委屈屈的,他可是眼见那小丫头片子才挨了两巴掌就在他娘怀里哭天抢地,折腾一晚上。
“她几岁你几岁?” 林氏实在是宝贝惨了她儿子这幅难得的别扭样。
“她……” 她五岁我十岁!宋慕禹心里喊。
“娘自是信你并非纨绔之辈,可你翻墙被侍卫发现了乖乖回来就好,往长乐街逃做甚?你父亲本就恼你前几日与那些个膏粱厮混,还不留神!”
“父亲他……?”
“还真当是为着你逃了一天学堂把你关府里的?” 林氏瞪过去一眼,“还委屈上了,我要不来,你且等着父亲的马鞭吧。”
“母亲。” 忍痛提上裤子,宋慕禹直挺挺跪在地上。
“呵,” 与往常不同的是,林氏端详他半晌,笑了。
“跑一次,再关半个月禁闭,值?”
宋慕禹抿抿嘴,十天前他与一群皇家闲散子弟去京郊比马,误了学堂惹怒他父亲,这才被罚关在自己院儿里反省。
“母亲知儿并未想往赌坊去!” 禁闭这事宋慕禹没理。
“瞧你,受气小媳妇样儿。” 林氏揶揄,毫不管这半大儿子脸都快比挨了揍的屁股红了。
“娘!” 宋慕禹快气哭出来,明明就知道他翻墙只是被关久了想逃出去透透气,找个由头揍他就算了,还故意冤枉他。
“委屈了?” 林氏自知这次下手不轻。
“上次妹妹……”
“上次妹妹挨罚我这做娘的可是心疼得紧呢……”
“就是……” 宋慕禹当真委委屈屈的,他可是眼见那小丫头片子才挨了两巴掌就在他娘怀里哭天抢地,折腾一晚上。
“她几岁你几岁?” 林氏实在是宝贝惨了她儿子这幅难得的别扭样。
“她……” 她五岁我十岁!宋慕禹心里喊。
“娘自是信你并非纨绔之辈,可你翻墙被侍卫发现了乖乖回来就好,往长乐街逃做甚?你父亲本就恼你前几日与那些个膏粱厮混,还不留神!”
“父亲他……?”
“还真当是为着你逃了一天学堂把你关府里的?” 林氏瞪过去一眼,“还委屈上了,我要不来,你且等着父亲的马鞭吧。”
宋慕禹耷拉个脑袋,被林氏一通训斥说得没面子。他自是没想到父亲关他的缘由,也没想到自己仓皇下随意的选择又连累出另一番皮肉之苦。作为大将军府的嫡长子,他一向自诩文韬武略惊人,逃府被抓已是丢脸,没成想还是自己害的自己。
“起来吧。” 林氏看他一番神情变幻知是长了教训,伸出一只手去。本也没真恼他出府,只是想压压他近来轻浮。
“趴床上,娘给你揉揉。”
宋慕禹小时甚粘着他娘,如今虽大些底下也有了妹妹,受了训斥十之八九还是要往林氏那跑的。此刻见林氏气消了,仗着身上带伤少不得哼唧一番,一道禁闭关得辛苦,又道要林氏求求情,让他爹少关他些时日。
“你啊,” 林氏上药的手微加了力惹得慕禹一声叫唤,“逃跑都不会选地方。三更哪有人哪没人,好好掂量些。”
言毕,莞尔一笑捻绢子净手走人,留下宋慕禹傻愣愣品着话里味道。
三更?
“起来吧。” 林氏看他一番神情变幻知是长了教训,伸出一只手去。本也没真恼他出府,只是想压压他近来轻浮。
“趴床上,娘给你揉揉。”
宋慕禹小时甚粘着他娘,如今虽大些底下也有了妹妹,受了训斥十之八九还是要往林氏那跑的。此刻见林氏气消了,仗着身上带伤少不得哼唧一番,一道禁闭关得辛苦,又道要林氏求求情,让他爹少关他些时日。
“你啊,” 林氏上药的手微加了力惹得慕禹一声叫唤,“逃跑都不会选地方。三更哪有人哪没人,好好掂量些。”
言毕,莞尔一笑捻绢子净手走人,留下宋慕禹傻愣愣品着话里味道。
三更?
三更,将军府书房的灯还亮着。
“你自去歇息罢,莫操劳了。” 英武的男人就着白瓷灯细看一副地形图,屋内除他立于案侧,仆从都退下了。
“夫君怎知是我?” 女子执烛,小心护着焰火,巧笑款款而来。她看上去很年轻,若非挽着高髻,说是未出阁的少女也不为过。
“妤儿脚步轻,自是与他们不同,为夫怎会不知。”
“德行!” 林氏轻啐,红了半边脸。
“今日府中盛传夫人教子甚严,可恐怕慕儿心里,这恶人另有其人吧?” 宋行之放下地图纸,品了几口她带来的莲子羹,幽潭深目粼粼落于林氏面上,似乎带着温火。
“他愈大愈轻狂,你又不管,还不让我搬出你说说了。”
林氏嗔道,纤腰被宋行之强搂住轻抚几下,连带着整个人被圈在臂弯里。“算了,才不与你计较。” 林氏道,耳边发丝一搂一蹭垂下来,于灯烛朦胧中添了几分媚色。
“甘州仍不安稳吗?” 林氏瞥见那图纸,轻问。
“小动乱罢了,不妨事。”
“宫里呢?” 铁甲铬在腰间又凉又痒,今日宋行之日落后方从宫中回来,现下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林氏一早便注意到了。
“诶……” 宋行之的目光陡然深沉,唇角蠕动几番,最终只道,“宫里的事瞒着慕儿些。”
“我知道。”
“少让他往外跑。”
“我看着他呢。”
“你自去歇息罢,莫操劳了。” 英武的男人就着白瓷灯细看一副地形图,屋内除他立于案侧,仆从都退下了。
“夫君怎知是我?” 女子执烛,小心护着焰火,巧笑款款而来。她看上去很年轻,若非挽着高髻,说是未出阁的少女也不为过。
“妤儿脚步轻,自是与他们不同,为夫怎会不知。”
“德行!” 林氏轻啐,红了半边脸。
“今日府中盛传夫人教子甚严,可恐怕慕儿心里,这恶人另有其人吧?” 宋行之放下地图纸,品了几口她带来的莲子羹,幽潭深目粼粼落于林氏面上,似乎带着温火。
“他愈大愈轻狂,你又不管,还不让我搬出你说说了。”
林氏嗔道,纤腰被宋行之强搂住轻抚几下,连带着整个人被圈在臂弯里。“算了,才不与你计较。” 林氏道,耳边发丝一搂一蹭垂下来,于灯烛朦胧中添了几分媚色。
“甘州仍不安稳吗?” 林氏瞥见那图纸,轻问。
“小动乱罢了,不妨事。”
“宫里呢?” 铁甲铬在腰间又凉又痒,今日宋行之日落后方从宫中回来,现下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林氏一早便注意到了。
“诶……” 宋行之的目光陡然深沉,唇角蠕动几番,最终只道,“宫里的事瞒着慕儿些。”
“我知道。”
“少让他往外跑。”
“我看着他呢。”
第二章
黑洞洞的夜色,黑影子如蝙蝠一般纵身一跃黏在林子赋窗口。
“嘿!”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跑出来了?” 林子赋吓了一激灵,辨出那声音忙去开了门,老学究一般摇头晃脑皱着眉头小声指摘。
“嘿,我就知道你没睡,怎么样,舅父要的东西抄了几遍了,兄弟帮你?” 宋慕禹吊儿郎当抱个臂靠墙上。林子赋大他两岁,吏部尚书林清鸿家嫡子,他的表兄。
“你管好你自己吧,我可听说将军府今日不安宁。” 林子赋一侧身把桌案上抄了大半的四书尽数挡上。十日前两人同去策马被抓,武将管教子嗣大多粗蛮,像林子赋他爹这般彻头彻尾的文家,虽和气些,但光这罚下的书赋就够抄个半月的。
“亡羊补牢,我都看见啦!” 宋慕禹被戳到痛处,鼻腔哼出一声发狠似的找个条凳一屁股坐下,又刺溜一声窜起来,栽在床上。
“你小声点。” 林子赋忙道,左右不住的瞧。
“我看了,没人。” 宋慕禹颇嫌弃,滚床上哎呦哎呦抱着腿叫唤,“你不是说你爹不会打人嘛,那我娘怎么会,力气比老头子都大!”
“你说,你这伤,姑姑打得?” 宋慕禹虽是从小小打不断,这疼成这样的还真不多见。
“可不是,之前还有几次,懒得给你说了。” 宋慕禹愤愤道,“母亲堂堂一官家小姐,怎么着起急比念念那小丫头都横。你瞅瞅这,” 宋慕禹撸起袖子露出几道抓痕,“念念挠的,还有这,” 又一拍身后,“我娘干的好事儿!”
“你得了吧。” 林子赋不想太弗他面子,又实在憋不住话,装模作样咳嗽几声,“咱们几个,也就你母亲妹妹时时挂嘴边上。”
“我娘好看呀!念念那小丫头是越长越像我娘了,那白净的,啧啧啧……” 宋慕禹在同龄人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话痨,喋喋不休夸耀了半天林氏和他小妹宋念予,他有一点好,打过闹过就算,从不记仇。
“咳咳” 饶是林子赋再老成持重,也受不了了。
“念念前天还拍门求老头子放我出来呢,真没白疼她……”
“……你这几日见三皇子了吗?” 林子赋抢断道。
黑洞洞的夜色,黑影子如蝙蝠一般纵身一跃黏在林子赋窗口。
“嘿!”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跑出来了?” 林子赋吓了一激灵,辨出那声音忙去开了门,老学究一般摇头晃脑皱着眉头小声指摘。
“嘿,我就知道你没睡,怎么样,舅父要的东西抄了几遍了,兄弟帮你?” 宋慕禹吊儿郎当抱个臂靠墙上。林子赋大他两岁,吏部尚书林清鸿家嫡子,他的表兄。
“你管好你自己吧,我可听说将军府今日不安宁。” 林子赋一侧身把桌案上抄了大半的四书尽数挡上。十日前两人同去策马被抓,武将管教子嗣大多粗蛮,像林子赋他爹这般彻头彻尾的文家,虽和气些,但光这罚下的书赋就够抄个半月的。
“亡羊补牢,我都看见啦!” 宋慕禹被戳到痛处,鼻腔哼出一声发狠似的找个条凳一屁股坐下,又刺溜一声窜起来,栽在床上。
“你小声点。” 林子赋忙道,左右不住的瞧。
“我看了,没人。” 宋慕禹颇嫌弃,滚床上哎呦哎呦抱着腿叫唤,“你不是说你爹不会打人嘛,那我娘怎么会,力气比老头子都大!”
“你说,你这伤,姑姑打得?” 宋慕禹虽是从小小打不断,这疼成这样的还真不多见。
“可不是,之前还有几次,懒得给你说了。” 宋慕禹愤愤道,“母亲堂堂一官家小姐,怎么着起急比念念那小丫头都横。你瞅瞅这,” 宋慕禹撸起袖子露出几道抓痕,“念念挠的,还有这,” 又一拍身后,“我娘干的好事儿!”
“你得了吧。” 林子赋不想太弗他面子,又实在憋不住话,装模作样咳嗽几声,“咱们几个,也就你母亲妹妹时时挂嘴边上。”
“我娘好看呀!念念那小丫头是越长越像我娘了,那白净的,啧啧啧……” 宋慕禹在同龄人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话痨,喋喋不休夸耀了半天林氏和他小妹宋念予,他有一点好,打过闹过就算,从不记仇。
“咳咳” 饶是林子赋再老成持重,也受不了了。
“念念前天还拍门求老头子放我出来呢,真没白疼她……”
“……你这几日见三皇子了吗?” 林子赋抢断道。
“你说李三儿呀?我天天被关家里,哪见得到他。诶,你也没去南书房?” 延弟宽仁,特许三品及以上大员在京的适龄嫡亲子嗣入宫与皇子们一起读书,既有伴学之意,也是为家国提早物色人才。
“三皇子没去。” 林子赋道,微有愁容,“宫人传话说身体欠安。”
“那就是病了嘛,再养两天准能好,” 宋慕禹欠兮兮从床上滚起来拍拍林子赋肩膀,怪声怪气,“表兄莫不是甚为挂念三殿下?” 重重咬了甚为挂念几个字。
“你!” 林子赋挥起一掌试图打开黏在他肩膀的手,奈何力量不足,愤愤而止。转而似有心事一般,问道,“那事姑姑与姑丈当真半点没说与你吗?”
“那事?你说什么事?” 宋慕禹摸着头犹如丈二和尚,“你听说什么了?”
“没什么……” 林子赋顿了顿摇摇头,“不知者无忧,也挺好的……”
“是啊,不知者无忧。” 屋外守着的黑衣女子轻叹,下一秒消失在梁上。与此同时,林府内外传来一片抓窃贼的喧嚣之声,打断了林子赋刚想解释的话。
“三皇子没去。” 林子赋道,微有愁容,“宫人传话说身体欠安。”
“那就是病了嘛,再养两天准能好,” 宋慕禹欠兮兮从床上滚起来拍拍林子赋肩膀,怪声怪气,“表兄莫不是甚为挂念三殿下?” 重重咬了甚为挂念几个字。
“你!” 林子赋挥起一掌试图打开黏在他肩膀的手,奈何力量不足,愤愤而止。转而似有心事一般,问道,“那事姑姑与姑丈当真半点没说与你吗?”
“那事?你说什么事?” 宋慕禹摸着头犹如丈二和尚,“你听说什么了?”
“没什么……” 林子赋顿了顿摇摇头,“不知者无忧,也挺好的……”
“是啊,不知者无忧。” 屋外守着的黑衣女子轻叹,下一秒消失在梁上。与此同时,林府内外传来一片抓窃贼的喧嚣之声,打断了林子赋刚想解释的话。
——
“嘶—— 娘,你轻点轻点轻点!” 将军府内苑,宋慕禹不敢坐实了,以一种极尴尬的马步悬于凳上,裸露的左臂搭着桌子。
“该。” 林氏边替他清理臂上一道蜿蜒的口子,边瞪过去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之势。
“舅父的家丁还能认不得你不成?他们捉贼归捉贼,你跑什么?”
“儿不是怕他们发现我嘛……”
“发现你能怎样?” 林氏道,看着那口子皱紧了眉头,埋怨归埋怨,终究是心疼的。
“念念,帮娘亲拿个软垫来。”
“还是娘疼我。” 宋慕禹接过小妹一路小跑抱来的软垫,总算敢坐实了,立即眉开眼笑。
“少贫嘴,你要是心里没鬼怎会怕他们?”
“我这还不是怕万一舅父告诉了爹爹让老头子又上火…… 而且,” 宋慕禹难得正经,“给子赋添麻烦。”
“这倒在理,” 林氏点头,话锋却转了,“你若连几个家丁都打不过,还真是给子赋添麻烦。”
“娘!” 哪壶不开提哪壶。
“念念,一会儿等爹爹回来了,可记得提醒娘让爹爹以后勤管着你哥哥练武,知道吗?”
“知道!哥哥羞羞!” 小丫头蹭在林氏怀里,指头刮着小脸儿起哄。
“去去去,这没你事儿!”
宋慕禹气急败坏,想去追跑远了的妹妹却被林氏按住,“别动,再动又流血了”,林氏道。
“娘,你是不知道林府的家丁们有多厉害,幸亏有人帮我。”
“怎还有旁人?”
“说来也怪,” 昨夜宋慕禹听见一片捉贼声后误以为寻地是他即刻跳窗而逃,不成想半路被十数林府家丁堵上,各个武艺超绝。他以一敌十自是不如,交战中不仅脸上挂了彩,执剑的右臂亦被深划过一道。眼见他就要束手就擒的时候,一黑衣黑纱的女子杀来,不过几招将十数人击得四散。
“我这才逃出来的。娘,你别说,若非她是个女的,我真想拜她做师父。”
“女子怎的了?功夫还不如一女子。” 林氏恶狠狠缠上最后一道纱带,“这几日手上动不了,把下盘给我打扎实了。”
“诶,娘,你怎么看出来的,那女人可也这样说我!” 宋慕禹连连称是,“就是不知她是何方高人,救我时被那些人划了一剑,也不知重不重。”
“哪里呀?” 念念问,站得远远的一会儿看看林氏,一会儿看看宋慕禹,听人说书一般。
“就是,这,不对,是这,” 宋慕禹左手在林氏颈上比划,“诶,娘,这大热天的,你捂个竖领做什么?哦~,莫不是爹爹昨晚……”
“娘!娘!您轻点,您儿子耳朵要掉啦!!”
“嘶—— 娘,你轻点轻点轻点!” 将军府内苑,宋慕禹不敢坐实了,以一种极尴尬的马步悬于凳上,裸露的左臂搭着桌子。
“该。” 林氏边替他清理臂上一道蜿蜒的口子,边瞪过去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之势。
“舅父的家丁还能认不得你不成?他们捉贼归捉贼,你跑什么?”
“儿不是怕他们发现我嘛……”
“发现你能怎样?” 林氏道,看着那口子皱紧了眉头,埋怨归埋怨,终究是心疼的。
“念念,帮娘亲拿个软垫来。”
“还是娘疼我。” 宋慕禹接过小妹一路小跑抱来的软垫,总算敢坐实了,立即眉开眼笑。
“少贫嘴,你要是心里没鬼怎会怕他们?”
“我这还不是怕万一舅父告诉了爹爹让老头子又上火…… 而且,” 宋慕禹难得正经,“给子赋添麻烦。”
“这倒在理,” 林氏点头,话锋却转了,“你若连几个家丁都打不过,还真是给子赋添麻烦。”
“娘!” 哪壶不开提哪壶。
“念念,一会儿等爹爹回来了,可记得提醒娘让爹爹以后勤管着你哥哥练武,知道吗?”
“知道!哥哥羞羞!” 小丫头蹭在林氏怀里,指头刮着小脸儿起哄。
“去去去,这没你事儿!”
宋慕禹气急败坏,想去追跑远了的妹妹却被林氏按住,“别动,再动又流血了”,林氏道。
“娘,你是不知道林府的家丁们有多厉害,幸亏有人帮我。”
“怎还有旁人?”
“说来也怪,” 昨夜宋慕禹听见一片捉贼声后误以为寻地是他即刻跳窗而逃,不成想半路被十数林府家丁堵上,各个武艺超绝。他以一敌十自是不如,交战中不仅脸上挂了彩,执剑的右臂亦被深划过一道。眼见他就要束手就擒的时候,一黑衣黑纱的女子杀来,不过几招将十数人击得四散。
“我这才逃出来的。娘,你别说,若非她是个女的,我真想拜她做师父。”
“女子怎的了?功夫还不如一女子。” 林氏恶狠狠缠上最后一道纱带,“这几日手上动不了,把下盘给我打扎实了。”
“诶,娘,你怎么看出来的,那女人可也这样说我!” 宋慕禹连连称是,“就是不知她是何方高人,救我时被那些人划了一剑,也不知重不重。”
“哪里呀?” 念念问,站得远远的一会儿看看林氏,一会儿看看宋慕禹,听人说书一般。
“就是,这,不对,是这,” 宋慕禹左手在林氏颈上比划,“诶,娘,这大热天的,你捂个竖领做什么?哦~,莫不是爹爹昨晚……”
“娘!娘!您轻点,您儿子耳朵要掉啦!!”
第三章
宋慕禹在家又呆了三日,奇怪的是,这三日里他既没见到林氏,也没见到他父亲,每日除了养伤、练武,少不得打起精神安慰不见爷娘哭啼不止的妹妹。
将军府一众人等皆不准出入,他偷去了趟林府,夜色里遥遥可见林子赋屋外被层层家丁把守,毫无靠近可能。与外界的联系全断了,这让宋慕禹除去心急又多了几分不安。
第三日夜,宋行之回府,受了伤,铮铮的汉子头一次在下人面前显出疲态,探望过熟睡的儿女,独自在内苑饮酒。
“父亲?” 宋慕禹这几日睡得极轻,被惊醒后尾随宋行之至院中,见他即将半醉,不由出来阻止。
“慕儿?怎地不睡?” 宋行之眼神迷离,底气也不似平日足了。
“父亲去了哪?” 宋慕禹不敢多话,小心将他手中酒盏取下,却借月光瞧见他红了半边的臂膀。
“孩儿去找药箱来!” 宋慕禹惊道,拔腿要跑反被拉住,“坐下陪为父喝两碗”,宋行之觉不出疼般提缸灌酒,酒水甚至溅在伤处。
“是……” 这般陌生的父亲令宋慕禹有些怕,勉强灌下三碗酒,味道辛辣,火舌直入喉腹。
“父亲,” 多少借了些酒力,宋慕禹问,“我娘呢?”
林宋二人青梅竹马,宋行之是曾断粮三日敌军兵临城下也不退不怯的神武将军,他想不出除了林氏失事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颓唐至此。
可这回答,他不确定是否想听。
“妤儿入宫了。” 宋行之道,宋慕禹清楚地觉出他松了口气。
“明日回来吗?”
“不知道。”
“去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
“那父亲去做什么了?!”
“小孩子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掂量清楚!” 宋行之突然怒吼。
“我不小了!!” 宋慕禹亦是。
“砰啪!” 酒碗被两人先后砸在地上,碎片飞溅。
宋慕禹在家又呆了三日,奇怪的是,这三日里他既没见到林氏,也没见到他父亲,每日除了养伤、练武,少不得打起精神安慰不见爷娘哭啼不止的妹妹。
将军府一众人等皆不准出入,他偷去了趟林府,夜色里遥遥可见林子赋屋外被层层家丁把守,毫无靠近可能。与外界的联系全断了,这让宋慕禹除去心急又多了几分不安。
第三日夜,宋行之回府,受了伤,铮铮的汉子头一次在下人面前显出疲态,探望过熟睡的儿女,独自在内苑饮酒。
“父亲?” 宋慕禹这几日睡得极轻,被惊醒后尾随宋行之至院中,见他即将半醉,不由出来阻止。
“慕儿?怎地不睡?” 宋行之眼神迷离,底气也不似平日足了。
“父亲去了哪?” 宋慕禹不敢多话,小心将他手中酒盏取下,却借月光瞧见他红了半边的臂膀。
“孩儿去找药箱来!” 宋慕禹惊道,拔腿要跑反被拉住,“坐下陪为父喝两碗”,宋行之觉不出疼般提缸灌酒,酒水甚至溅在伤处。
“是……” 这般陌生的父亲令宋慕禹有些怕,勉强灌下三碗酒,味道辛辣,火舌直入喉腹。
“父亲,” 多少借了些酒力,宋慕禹问,“我娘呢?”
林宋二人青梅竹马,宋行之是曾断粮三日敌军兵临城下也不退不怯的神武将军,他想不出除了林氏失事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颓唐至此。
可这回答,他不确定是否想听。
“妤儿入宫了。” 宋行之道,宋慕禹清楚地觉出他松了口气。
“明日回来吗?”
“不知道。”
“去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
“那父亲去做什么了?!”
“小孩子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掂量清楚!” 宋行之突然怒吼。
“我不小了!!” 宋慕禹亦是。
“砰啪!” 酒碗被两人先后砸在地上,碎片飞溅。
“哇——”
宋念予不知何时跟过来,一声哭,让爷俩都清醒不少。
“念念!” 宋慕禹率先反应,急跑去抱起小妹,笨拙地揉揉她毛脑袋,“念念乖。”
“爹爹,爹爹,” 宋念予却倾着身子张开手直要往宋行之处去,“不打哥哥,会疼的,呜……”
宋行之是才注意高扬起的手,僵直片刻长叹一声放下,接过小女儿,“诶……”
“爹爹,念念想你了。” 宋念予趴在宋行之胸口可怜兮兮道,嘘嘘地冲他肩头吹着气,“痛不痛……”
“爹不痛。”
“爹爹骗人,念念吹吹才不痛了。”
冷风拂过,宋行之却心中一暖。他望望一双儿女,忽觉为了他们也不能如此颓唐下去。本以为眼下情势已再无能为力,若最坏的情况发生……,此刻他竟头一次生出想放手一搏的心思。
“慕儿,这十余日发生的事,爹要原原本本告诉你。” 宋行之道。
宋念予不知何时跟过来,一声哭,让爷俩都清醒不少。
“念念!” 宋慕禹率先反应,急跑去抱起小妹,笨拙地揉揉她毛脑袋,“念念乖。”
“爹爹,爹爹,” 宋念予却倾着身子张开手直要往宋行之处去,“不打哥哥,会疼的,呜……”
宋行之是才注意高扬起的手,僵直片刻长叹一声放下,接过小女儿,“诶……”
“爹爹,念念想你了。” 宋念予趴在宋行之胸口可怜兮兮道,嘘嘘地冲他肩头吹着气,“痛不痛……”
“爹不痛。”
“爹爹骗人,念念吹吹才不痛了。”
冷风拂过,宋行之却心中一暖。他望望一双儿女,忽觉为了他们也不能如此颓唐下去。本以为眼下情势已再无能为力,若最坏的情况发生……,此刻他竟头一次生出想放手一搏的心思。
“慕儿,这十余日发生的事,爹要原原本本告诉你。” 宋行之道。
宋慕禹没留意,他是从什么时候起握紧了拳头。
事情还要从十余日前比马说起。慕禹、子赋及大延的三皇子李珞琮等几个在南书房读书的少年翘课纵马至京郊。甫日出出了明德门,几人依清明渠一路向南。比马比得是骑者技艺,更是马种、马师、马料等财力人力物力的综合体现。其他几位少年很快便落在后面,仅宋慕禹同李珞琮愈斗愈勇,二人论武学均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论坐骑,李珞琮的坐骑飞鹰骥乃皇家马苑培养的西域名骥之后,宋慕禹的赤胭驹更是宋行之亲自调教,通体赤色,疾驰如电,颇得昔日三国赤兔胭脂兽之遗风。二人从日出斗到烈日当头也未分胜负,眼见四周愈显凄清,路尽头更是绵延几里的荆棘丛,宋慕禹悬腕勒马,心一横将状头拱手相让。
“我怕荆棘丛伤了这良驹的脚!” 少年如是道。
李珞琮收缰抱拳一礼,二人不禁长笑,调马至溪边饮水。已是晌午,因是偷着出来的,自然未有人备齐食膳。好在锦衣玉食惯了,这乡郊野趣就愈发难得,二人就着溪水分食过宋慕禹随身荷包中几个林氏日常所制桂花饼,即刻调转方向,赶在了落锁前冲入外郭城。
事情还要从十余日前比马说起。慕禹、子赋及大延的三皇子李珞琮等几个在南书房读书的少年翘课纵马至京郊。甫日出出了明德门,几人依清明渠一路向南。比马比得是骑者技艺,更是马种、马师、马料等财力人力物力的综合体现。其他几位少年很快便落在后面,仅宋慕禹同李珞琮愈斗愈勇,二人论武学均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论坐骑,李珞琮的坐骑飞鹰骥乃皇家马苑培养的西域名骥之后,宋慕禹的赤胭驹更是宋行之亲自调教,通体赤色,疾驰如电,颇得昔日三国赤兔胭脂兽之遗风。二人从日出斗到烈日当头也未分胜负,眼见四周愈显凄清,路尽头更是绵延几里的荆棘丛,宋慕禹悬腕勒马,心一横将状头拱手相让。
“我怕荆棘丛伤了这良驹的脚!” 少年如是道。
李珞琮收缰抱拳一礼,二人不禁长笑,调马至溪边饮水。已是晌午,因是偷着出来的,自然未有人备齐食膳。好在锦衣玉食惯了,这乡郊野趣就愈发难得,二人就着溪水分食过宋慕禹随身荷包中几个林氏日常所制桂花饼,即刻调转方向,赶在了落锁前冲入外郭城。
着实是野得晚了些,宋慕禹才刚进家便被林宋二人赶着训斥了一通。自古佣仆多口舌,将军府的消息紧跟着传入街邻各府,再加上南书房的先生不惜漏夜在延帝面前声泪俱下连番痛斥,一众少年竟是一个不落地被自家爹娘当晚修整。宋慕禹虽同情兄弟,但也只以为这档子不大不小的事儿给先生们赔个礼背几遍孔孟也就了了,却没想到次日上朝前直接被他老爹一道铜锁关在院中。
“圣上辟南书房教导你们,往益处讲是培养人才,却也是将你们当作质子,对一众朝臣起牵制用。那日一早我与你母亲听得宫中传出三殿下中毒晕厥的消息,想起你曾言与三殿下分食过桂花糕,是才觉出异样。”
“消息称三殿下回宫后未有饮食,当日夜间却口吐白沫,唇周见乌,四肢抽搐不止。你母亲判断是中毒所致,极有可能其中有雷公藤。”
“雷公藤?什么是雷公藤?”
“一种剧毒,常由食膳入体,染毒者轻易活不过四日。”
“你…你是说,三殿下他…他……”
“没有。” 宋行之神色复杂地摇头,“三殿下挺至第十日夜病情突然恶化,太医们无计可施,你母亲是才自请入宫施救。为父离府的这几日是去为你母亲采一味药草。”
“那……” 宋慕禹本想问既然父母所为均是为救珞琮性命,为何朝廷还要派重兵在自家府门外把守?倏而想起方才所谈桂花糕、雷公藤,“圣上怀疑是我…我们家…想要珞琮的命?”
“……”
如此…… 林氏此时入宫不亚于自入虎口,若治不好必难能活命,即便治得好,一入宫门哪能轻易出去,她既不会允许自己被延帝用作牵制宋行之的工具,那便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宋慕禹此刻竟完全明白了父亲的心酸。堂堂七尺男儿,戎马半生,他此刻却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看一弱女子为他孤身犯险。
这是一道死局,除非林氏能在那宫闱重重间寻得真凶,洗脱宋氏嫌疑。
谈何容易!
“圣上辟南书房教导你们,往益处讲是培养人才,却也是将你们当作质子,对一众朝臣起牵制用。那日一早我与你母亲听得宫中传出三殿下中毒晕厥的消息,想起你曾言与三殿下分食过桂花糕,是才觉出异样。”
“消息称三殿下回宫后未有饮食,当日夜间却口吐白沫,唇周见乌,四肢抽搐不止。你母亲判断是中毒所致,极有可能其中有雷公藤。”
“雷公藤?什么是雷公藤?”
“一种剧毒,常由食膳入体,染毒者轻易活不过四日。”
“你…你是说,三殿下他…他……”
“没有。” 宋行之神色复杂地摇头,“三殿下挺至第十日夜病情突然恶化,太医们无计可施,你母亲是才自请入宫施救。为父离府的这几日是去为你母亲采一味药草。”
“那……” 宋慕禹本想问既然父母所为均是为救珞琮性命,为何朝廷还要派重兵在自家府门外把守?倏而想起方才所谈桂花糕、雷公藤,“圣上怀疑是我…我们家…想要珞琮的命?”
“……”
如此…… 林氏此时入宫不亚于自入虎口,若治不好必难能活命,即便治得好,一入宫门哪能轻易出去,她既不会允许自己被延帝用作牵制宋行之的工具,那便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宋慕禹此刻竟完全明白了父亲的心酸。堂堂七尺男儿,戎马半生,他此刻却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看一弱女子为他孤身犯险。
这是一道死局,除非林氏能在那宫闱重重间寻得真凶,洗脱宋氏嫌疑。
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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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女孩好棒
这个小女孩好棒
第四章
林清妤入宫四天了,耳边有什么风言风语,她不是不知道。
过去的五年里从来只是适逢年节入宫参拜,匆匆一瞥罢了,看过眼的绿瓦红墙,皆因沾了阂宫喜气艳得显俗了些。此刻身处日益萧疏的启元殿,反能静下心来好好看这雕梁绣户,是否比,比那绵延山脉,更悦目愉心。
帝后、太医、俾子……,这几日她听得最多的便是低低地泣声,前者或许当真伤怀,后者则只是斥命运不公而已。她明白所有人都不信病榻上的孩子能活过来,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有过半把握,却还要试,只因为既然上天给了她又一次机会,这一世,她就一定要让宋致远活着。
延帝病急乱投医的宣召在旁人眼里是一道死局,于她而言,却不亚于一场豪赌。
忙了半晌,宋行之子时送进宫的药草经过一夜的清洗调炙已经拿去煮了。地狱花,生在皇城以西的管涔山迷踪谷最深处,二十年盛开一次,常用来炼制剧毒。管涔山脉险陡,迷踪谷更是凶兽甚多,她本没抱希望宋行之可采摘的到,心心念念只想借此为他挣一个逃命的机会。担惊半月,昨夜甫见到摆在面前还挂着雨露的花时,她头一次毫不顾忌地痛哭起来。
有宫俾告诉她药已熬过三遍,林清妤直起身,揉揉太阳穴,到底不再年轻连着三日未眠总有些倦了。将药汤滤至小盅里,想着雷公藤生性霸道,即使用量不足在过去的十余日间毒性也定已蔓至全身,又加入川芎等活血行气的药材熬煮第四遍,强化攻毒之效。
从午夜忙到又一个午夜,药剂煎了五遭,一味一味加入药材,却只得浅浅一盏。喂仍昏迷在榻上的孩子喝过药,看他因体内两毒相争眉头紧皱在梦里呻吟,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淌,林清妤叹了口气,不由紧紧握住他的手,按计划药要服七日起效,当真是苦了这孩子。
不知延帝的耐心又能否到那时。
林清妤入宫四天了,耳边有什么风言风语,她不是不知道。
过去的五年里从来只是适逢年节入宫参拜,匆匆一瞥罢了,看过眼的绿瓦红墙,皆因沾了阂宫喜气艳得显俗了些。此刻身处日益萧疏的启元殿,反能静下心来好好看这雕梁绣户,是否比,比那绵延山脉,更悦目愉心。
帝后、太医、俾子……,这几日她听得最多的便是低低地泣声,前者或许当真伤怀,后者则只是斥命运不公而已。她明白所有人都不信病榻上的孩子能活过来,甚至连她自己也没有过半把握,却还要试,只因为既然上天给了她又一次机会,这一世,她就一定要让宋致远活着。
延帝病急乱投医的宣召在旁人眼里是一道死局,于她而言,却不亚于一场豪赌。
忙了半晌,宋行之子时送进宫的药草经过一夜的清洗调炙已经拿去煮了。地狱花,生在皇城以西的管涔山迷踪谷最深处,二十年盛开一次,常用来炼制剧毒。管涔山脉险陡,迷踪谷更是凶兽甚多,她本没抱希望宋行之可采摘的到,心心念念只想借此为他挣一个逃命的机会。担惊半月,昨夜甫见到摆在面前还挂着雨露的花时,她头一次毫不顾忌地痛哭起来。
有宫俾告诉她药已熬过三遍,林清妤直起身,揉揉太阳穴,到底不再年轻连着三日未眠总有些倦了。将药汤滤至小盅里,想着雷公藤生性霸道,即使用量不足在过去的十余日间毒性也定已蔓至全身,又加入川芎等活血行气的药材熬煮第四遍,强化攻毒之效。
从午夜忙到又一个午夜,药剂煎了五遭,一味一味加入药材,却只得浅浅一盏。喂仍昏迷在榻上的孩子喝过药,看他因体内两毒相争眉头紧皱在梦里呻吟,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淌,林清妤叹了口气,不由紧紧握住他的手,按计划药要服七日起效,当真是苦了这孩子。
不知延帝的耐心又能否到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