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长安(架空师徒)

师父再说了什么,我已无意再听,失望之意从心底升起直逼喉咙。我终于想起那块玉佩,南襄敬曒日,那玉佩浑然天成的圆润,不正如一轮明日么?
“莞莞,你若还认我这个师父,就与我说实话,你收那国公府千金为徒,是否有其他意图?”
我喃喃道:“弟子不明师父之意。”
师父语气低沉:“那齐国公手握重兵,又深得陛下信任,而这个小女儿是齐国公的心头肉,你收她为徒,是否是为了日后以她胁迫齐国公?”
“原来在师父心里,常莞竟这样不堪么?”我心里如针刺一般难受,直挺挺地跪下去颓然道:“弟子当真不知自己身份,对小苒虽有打骂苛责,却是真心疼爱,哪里会利用小苒行不堪之事?师父要罚便罚要打便打,弟子绝无二话,只这罪名,弟子实在承受不起。”
“常莞,你今日所说无论是真是假我都无力计较,我今日来不为打你罚你,只想提醒你莫忘了出师那日的五板是为何而罚,但愿你今后不会做出背离师门逆反正道之事。”师父语气淡漠,说出的话仿若一盆冰水从我头顶哗然而下,深入骨髓的寒凉。
师父走后,青墨来回我说,小苒在门外等了半日,在听到我的身世后才离去,而盛国侯府那位在刑部任职的公子刚刚来了。
我虚弱地笑笑,无心去管,最不济,被抓去刑部,化作刀下一缕亡魂罢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小苒只字未透给那位易公子,清亮的月色中,已高过肩的小丫头仰头正色道:“师父永远是师父。”
我心里五味杂陈,却也知如此事态下何为上策,几句违心话,将小苒心中无比坚信的东西打碎,而与之一同动摇的,还有小苒对我的依赖。
四月二十九,阵阵微风带着木兰的香气沁人心脾,我坐在房中抚琴,仿佛一切如旧。
束手无策,只能装作毫不在意,这样旁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天花板乍然一响,一大汉从天而降。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手中的刀:“洪豫?”来人大笑:“果然是我南襄的公主,好眼力!”
我冷冷地撇过脸:“我只是一介白衣,靠教书糊口,并不是什么公主,阁下认错人了。”
洪豫上前一步:“当年公主能活下来顺水来到中曜可全是我洪家的功劳,洪豫怎能认不出公主呢?”
“你要如何?”
“我要公主助我兴复南襄。”洪豫大喇喇地坐下一副劝诫的口气道:“公主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在此教书?不如跟臣回南襄去,安享富贵。”
我略略向后一靠:“在中曜,女子入朝为官都不是稀奇事,更何况只是在私学里教书?”
“可公主是南襄人,”洪豫脸上神色有些不耐,却还是极力忍着:“自该与我南襄的女子一般深居闺阁或相夫教子。”
我笑笑:“我随你回去帮你重建南襄,只怕我也没什么好下场吧?”
洪豫眯起眼睛:“公主,话说的太满可就没意思了。”
说罢他起身要离去,刀锋划过我的裙摆,留下一道裂痕,“公主,一月为限,若公主还是不能做出抉择,休怪臣无礼。”
手指一抬,琴弦崩裂,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终于忍耐不住,趴到琴上痛哭起来。
哭了多时,我清楚地知道,再不能任由事态这样下去了。
第二日,我跪倒在列位祖师排位前,小苒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作陪,被我赶了回去。
从日出到傍晚,微雨斜斜地打到枝叶上,让这前院犹显寂静。我定下心毅然道:“弟子常莞,虽出身南襄,但自幼蒙师门教养,此恩弟子无以为报。弟子不敢伙同洪豫为逆反之事使师门蒙耻,若实在无从选择,弟子愿舍性命以祭正道。”
回房的路上,我深知有些事必须做个了断了。
我亲手布了一个局,带着小苒一步一步地走进去,眼睁睁地看着她失望绝望,夺下我手中的戒尺扬长而去,我松了一口气。
小苒,离这场是非远些,这浑水,为师一个人蹚足矣。
六月,我被洪豫强掳到南襄军中,逼我为他布兵阵,我将四个最基本的阵法糅合起来交给他,自此,他再不许我过问兵事。
直到我从兵丁的口中得知,他趁中曜大意发起进攻,杀了齐国公的二公子,安家军全军浩浩荡荡上了战场,包括新封的和宁郡主。
虽慨叹小苒还是卷了进来,我却心知成败在此一举。那日晚饭我装作不小心打翻了饭碗,以碎片割破手指,撕下布条画了布阵图,偷偷找来中曜放在南襄军中的密探,嘱咐他定要交到和宁郡主手中。
不过两个时辰,事情败露,洪豫大怒,将我绑起来要火焚祭旗,我漠然一笑。事到如今,以死相胁一个了无牵挂的人又有何义?
这一笑激怒了洪豫,他抬手对我猛击一掌,断裂之痛从肺腑间袭来,我不省人事。
再醒过来,我已在囚车上。我看了看最前方的女将,一身银铠英姿勃发,如清月般明朗。
那日一别,我以为此生难见,谁想再见之时,我已是阶下囚。
我不由得嘲弄一笑。
你若晚来几个时辰,我便已葬身于烈火中,总好过这样一路上与你作绝情戏。
天牢幽深潮冷,好在囚衣夹了层棉,又四下无窗密不透风,倒不似外界那般冷的彻骨。
或是命不该绝,洪豫那一掌没能要得了我的命,天牢的杀威棒亦给我留了一口气。

楼主 苏幕遮920  发布于 2017-09-19 19:52:00 +0800 CST  
不过是吊着半口气苟延残喘等头上的那把刀落下罢了。
冬去夏来,陛下终于开审此案。
不知为何,主审的陆尚书只提审一次便再不露面,换了刑部的康侍郎,而提审的地点也从三堂换成刑房。
渗着血迹的刑架,参了盐的冰水中泡着一根牛皮的鞭子。
我无从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康大人大刀阔斧地坐下,斜眼看我一眼:“南襄公主?”
我微微低头:“是。”
“姓名。”
“常莞。”
康大人将笔拍在桌上,旁边的狱卒很有眼力,鞭子几乎是同时抽了上来,我狠抽了一口气。
“南襄皇室姓狄!你是否替南襄公主顶罪入狱?”
我慢慢吸着气,待疼痛缓了一些才道:“大人明鉴,我出生后被诬陷是南襄皇贵妃与皇长子所生,本要被焚死,当时的洪家家主不忍,偷梁换柱将我放至篮中顺流漂到长安,被松石书院捡到,抚养长大,师父赐名常莞。”
“你师父是谁?”
我顿了一下才道:“师父名讳…常菡。”
“你从何时知自己是南襄公主?”
“今年四月二十九,洪豫从我房顶上跳下来胁迫我为其出力。”我担心他们再将师父抓来这般拷问,隐去了那日与师父的对话。
“你师父从未告诉过你,你是谁?”
我有些体力不支,强撑着道:“我漂到中曜时,只有一块襁褓,一块样子极普通的玉佩,师父一直不知我的身份。”
康大人挑眉道:“你师父不知,那你的弟子呢?你的弟子出身官宦人家,经多识广,只怕不会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我不知他为何要问到小苒,只摇头道:“小苒…”
话刚出口,极狠的鞭子又咬上来,我不由得痛呼出声。
“郡主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眼前的狱卒斜吊着眼睛不屑地看着我。
我粗粗地喘着气改口道:“是…郡主跟随我时,年纪尚小,我从未将那玉佩带在身上,郡主也从未见过。且郡主对南襄之事一直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故事来听,并不知我的来历。”
康大人许是见问不出什么,又让狱卒将我扔回牢中。
我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醒来,牢门外站了一个人。
我强撑着半坐起来:“易大人也是来提审的么?”
门外的人蹲下身,递给我一个瓷瓶:“我知康炆对先生用了刑,外敷的药膏我即便是带来只怕先生也不方便用,这药丸先生拿着,可助伤口愈合的快些。”
我有些迟疑地接过来,又听他道:“这案子事关重大,我与姌姌都使不上力,只能凭陛下圣裁。先生且忍一忍,姌姌她…还在等先生。”
我微合上眼睛叹道:“大人是明白人,何不帮我劝一劝…郡主?”
他亦长叹一声:“先生以为,我没有劝过吗?”
第二日,我在昏暗的天牢中看到了小苒。
我以为她只是来求一个真相,加之知道隔墙有耳,便也实言相告,眼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软,我心中一紧,索性几句话将她气得撂下再不相见的狠话夺门而去。
此后康侍郎虽偶有提审,却再未提过小苒,不过是问几句无关紧要的案情,抽上几鞭子了事。更多的是陆尚书与三司正经谨慎地提审报案。
二十三日后,案子水落石出。
又过七日,陛下下旨,重修扩建松石书院,允我暂居齐国公府。
踏出天牢的那一刻,我仰头看了看,天空碧蓝如水,日色清湛,我不由得苦笑,无论是今后的齐国公府或是松石书院,还是背后这座森严的天牢,于身前身后又有何区别?我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活着走出来,却也明白今前今后不过都是在人监视下度日罢了。
只要陛下的眼线在,便没有什么师徒情深,剩下的只是一介白衣对郡主无限的恭敬,以及曾经的师父对弟子无法言说的疼惜与无奈罢了。
我以为小苒懂得。


楼主 苏幕遮920  发布于 2017-09-19 19:52:00 +0800 CST  
想看吗
就不发


楼主 苏幕遮920  发布于 2017-09-20 19:39:00 +0800 CST  
好吧明天放第十九章。今天发过贴,发文可能又要被吞

楼主 苏幕遮920  发布于 2017-09-20 21:30:00 +0800 CST  
第十九章作别前事
我踉踉跄跄地出来,迎头遇上两个小丫头,强作镇定地看了一眼,却总觉在哪里见过。从侧院回到正院,仿佛耗尽了力气,一进房门便跌坐在椅子上,恰见大哥进了院中直直地来到我房中。
“姌姌,指去伺候先生的两个小丫头你可见着了?”大哥坐下开门见山道。
我点点头:“方才看到了,只是眼熟的很,有一个似是小楼。”
大哥大笑:“能不眼熟么?一个是你院中的洒扫丫头知棋,另一个…确是从前二弟房中的小楼。”
我一时惊愕:“我院中这样缺丫头么?竟需要动二哥房中的人?”
大哥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的额头:“你啊,整天在府中无所事事也不操心这府中的事,那个小楼是陛下的眼线!”
“小楼?大哥是如何知道的?”
大哥瞪了我一眼:“只怕只你不知道!从前二弟在的时候,谁不知道论才能论谋略这世子之位都是二弟的?陛下自然也知道,所以才往二弟身边放了一个眼线,谁知……如今陛下将先生放到咱们府中那显然是试探,父亲的意思,既陛下有此意,咱们身正也不怕什么,干脆把小楼指过去,我也是担心你不知实情才过来告诉你一声,谁知你竟真的不知道。”
我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待阿念小灵都回来,我才吩咐道:“侧院那边,你们多注意些,她若缺什么直接去拿,不必来回我。”
到了晚间,我依从前习惯去了她房中,她已换了一身白衣,虽与书院中的那身衣袖绣松的衣裙不同,却也不像那袭黑裙那般让人觉得沉闷。
“师父。”我轻施一礼。
她侧身不受我的礼,语气恭谨:“常某行动不便,不能给郡主见礼,请郡主见谅。”
我一时怔住:“师父何意?”难不成还要您给我行礼不成?
不出我所料,她果真强撑着站起来道:“常某寄人篱下,自得看几分郡主的脸色,郡主既不同意,常某也无话可说。”说着她竟认认真真地拱手弯腰给我行了一礼,吓得我后退一步,慌忙跪了下去。心思还未平定下来,只听得她轻叹一声,扶着桌边亦跪了下来:“如此郡主可满意?”
我仰头苦笑一声,潸然泪下:“自始至终都是我想的太过圆满…一切枉然。”
说罢深深叩首道:“此礼便当与我的师父拜别,请您代家师受了此礼。”
她愣住,而后站起身,我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她默然无声,倒也没有再回避。
行礼毕,我起身回房,再未回头。
六七日后,天光晴好,我让阿念将摇椅放到院中,找了本书半躺着翻看,突听得响动,转头一看,知棋正扶着她出来走动,她身上的外伤不轻,用府上的药这些天才堪堪能站稳,也不知那日是怎样撑着从天牢出来。
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她停下脚步抬头看过来。“先生出来了?”我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她微蹲身行了一礼,我放下手中的书:“先生身子不便,不必给和宁行礼。”
“多谢郡主。”她低头敛眸。
我轻哼了一声道:“先生请便。”说罢又躺下拿起书卷继续看。
谁知她竟道:“既郡主在此,常某便回去了。”
我复又坐起来:“怎么?和宁挡了先生的路?”
她默不作声。
我站起身道:“先生,这院子也不小,和宁只占了这寸尺之地,不知先生为何觉得挡路?”
“常某并未这样说。”
“那先生为何看到和宁就要走?莫非和宁是食人猛虎?”我毫不松口步步紧逼:“先生,和宁最喜安静,若不是父亲之命,我这院子才不会让外人住进来。先生可别太过分。”
她神色如常,蹲身道:“常某谨记。”
我心中一阵刺痛,越发难受,紧盯着她不放。恰在这时小灵回来,见此情景几步跑过来道:“小姐,您怎么又和先生吵起来了?阿念可说了,先生的内伤最忌生气。”
我气道:“你看现在是她在生气么?!”
小灵怔住,转头去骂知棋:“小姐和先生都吵起来了你还在这儿干看着,不知道叫人吗?”
知棋万分委屈:“小灵姐姐,真没吵起来,小姐给先生立规矩来着。”
听到此言我怒火攻心,拿起一旁石桌上的茶盏用力摔在地上:“尽是些满口胡言之人!”
她平静地看着我,道:“常某不能久站,先行告退。”说罢蹲了蹲身回了侧院。小灵不明所以,觑着我的神色不敢说话。
我深吸几口气,叹道:“小灵,到东侧院传我的令,以后不许让她来正院!东侧院那般大不够她走动的么!”
小灵不敢质疑,匆匆应了下来。
自回了府,我便恢复了晨起练剑地习惯,这些年与阿念学了不少剑法,父兄欣慰,我亦乐在其中。
四日后,晨练完我坐到院中东墙根下的石凳上擦汗,抬眼看到她正站在侧院的树下发愣,我转过头不再看。
过了不多时,我招来小灵低声嘱咐几句,小灵有些迟疑,却也退下去照办。
待小灵将茶水点心摆了上来,我才出声招呼道:“先生,可愿品一品我院中的茶?”
她回身慢慢走过来,我扬了扬下巴:“先生请坐。”
待她坐下,我才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她:“请。”
她只端起来看了一眼便放下茶杯意味不明地盯着我,我装作不知,随手端起茶杯,却被一只手按下。


楼主 苏幕遮920  发布于 2017-09-21 17:33:00 +0800 CST  
我慢慢转过头,她纤长的手压在茶杯上,指尖被烫的有些微红。
“先生,这可不是为客之道。”我慢条斯理地说。
她凝眉道:“这茶是用雪水冲煮的。”
“先生好眼力,这雪可是今年年初大雪纷飞时我亲自从花蕊上扫下来的最干净的雪,不掺半点污杂,换了旁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招待呢。”我嘴角微翘地说,随后又抬手端起茶杯。
只是还未来得及端起来,茶杯又被她按下:“不可。”
“先生,您到底要如何?”我嘴角翘的弧度越来越大,目光也变得柔和,只可惜她的精力全在茶上,并未看到。
“你与我斗气何苦拿自己做筹码?到时候喝药又要哭闹。”她言辞恳切。
我自幼只喝泉水煮的茶,拜师第二年开春给她用雪水煮茶,我亦喝了半杯,谁想才过一个多时辰便上吐下泻,足足喝了三天药才好,而我又极怕苦,次次喝药都哭闹不止,必得她亲自来哄着才肯喝,那一次将整个松石书院都折腾的鸡飞狗跳,后来才知我竟是不能喝雪水茶的。
或是见我许久不说话,她终于抬起头来看我,却是一愣。我抽回握着茶杯的手,仰头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逼回去,扬声道:“小灵,换茶。”
小灵出来换了一壶茶又退回去,她喃喃道:“你…郡主为何如此试探常某?”
我轻笑:“我与先生素昧平生,可先生似乎对和宁很是了解。”
她转过头不再说话,我却看着她道:“先生,你可知我有多久不曾这样开心过?”
“郡主是拿常某取乐么?”她低头说道。
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声音便知她并未生气,遂悠悠道:“先生明知道,和宁虽确与先生斗气,却并未拿先生取乐。再者,若不是形式逼迫,无论如何和宁都不敢对自己的师父不敬。”
她淡淡地撇过头,既不看我也不出声,我却并不打算这样草草结束,温和地笑着说:“先生是否觉得,有和宁这样的弟子也算是家师之幸?”
半晌,她有些闷闷地说:“的确如此。”
我将手肘放到石桌上拄着下巴感叹道:“如此看来的确是家师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语气煞是委屈。
她终于转过头看着我道:“令师自有令师的难处。”
我等了一等,不见下文,有些诧异地感叹:“和宁以为先生会说,和宁身为弟子,应当体谅。”
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郡主身份尊贵,无需体谅。”
“先生可知,家师这难处到何时才是个结束?”
“遥遥无期。”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一股哀伤又泛上心头。
“那…”
话刚出口,她温言打断:“郡主,常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既有此顾虑就不要讲了,和宁是个武人,没读过什么书,也实在没什么耐心听先生这种文人大儒咬文嚼字。”我起身负手毫不留情地说。
她细不可闻地苦笑一声,才道:“郡主,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我低头直直看着她,她迎着我的目光轻声道:“世事一场大梦。郡主与令师的过往种种不过也是场梦罢了,而今令师既已梦醒,郡主还何必如此自苦不肯解脱呢?”
我移开目光傲然一笑:“先生非我,焉知我心。我看先生的外伤该好了大半了,多走走才好,今日起,我这整个院子先生还是随意走动吧。”

楼主 苏幕遮920  发布于 2017-09-21 17:34:00 +0800 CST  
第二十章清欢
第二日,我便没有再见到她,正想差小灵过去问一问,便见知棋急急地跑过来,我刚迎上去就听知棋道:“小姐,先生今日到现在还未醒,我看先生唇色发紫,只怕是中毒了。”
我一阵眩晕,勉强站稳带了阿念小灵匆匆赶过去。站在榻前,眼见她唇色青紫双目紧闭,确如知棋所言,是中毒的迹象,忙让阿念上前。
阿念查看一番,看了看榻边的小楼与知棋,问道:“先生昨晚可喝药了?”
知棋急忙道:“喝了。大夫给开的调养内伤的药,一日三顿顿顿不落的。”
阿念站起身道:“药渣呢?”
小楼却语气淡漠地回:“倒了。”
“倒了?”阿念还未说话,知棋先出声道:“往常的我都是留着的啊。”
“我不知你习惯留着,昨日倒了。”小楼淡淡地说道。
“倒哪了?”阿念语气间竟带了一丝笑意。
小楼不出声,我猛喝一声:“说话!”
小楼瑟然一抖,“院中的东南角。”声音几不可闻。
话刚说完,小灵便挑帘出去,没过多久便端了一些药渣来给阿念看,阿念找了根木棍挑着,点点头道:“确是先生的药渣。”随后放下木棍对我道:“小姐,请允我先为先生解毒再向小姐解释。”
我点头应允。
阿念灌了碳灰将她胃中之物都催着吐了出来,来回几次再吐出的已不见药,我松了一口气,叫人将大哥唤了来。大哥来的很快,一进门便问道:“查到是什么毒了么?”
此刻她已经将胃中的东西吐的干净,阿念放下她起身回道:“回世子,是云山上特有的一种毒草,叫清欢。”
“清欢?”我竟从未听过这种毒。
“是,”阿念道:“清欢草有剧毒,服入五六个时辰后毒发,先是嘴唇变色昏迷不醒,五日后清醒却忘尽平生事,只觉胸中畅快无比,披头散发如癫如狂,最后在欢笑中死去。死状甚是凄惨。”
我只听着便觉得头皮发麻,再看大哥也是如此,阿念蹲身行了一礼:“如今先生胃中的清欢毒已被吐出,不会有生命之忧,若小姐与世子无其他吩咐,我去煎解药。”
我拦住她道:“这毒下在何处?”
阿念回道:“小姐,这清欢毒有一特性,必得放到草药中煎熬服下才行,我方才看了先生昨晚的药渣,确有清欢草。”
阿念出去做解药,我对大哥道:“大哥,此事还需彻查。”
大哥颔首,将昨日进过厨房的人都暂押起来,小楼与知棋亦不例外。
“此事便交与大哥大嫂了,这几日她这里凶险,我想亲自守着。”
大哥沉思一番便点了点头:“你小心些。”
约摸半个时辰,阿念端了一碗药进来,我接过来撬开牙关给她喂进去,只听阿念说道:“小姐,这解药服了须十个时辰才能醒,而且…”
我回头道:“而且什么?”
“而且醒来后,三日内会如中了此毒一般忘尽所有事,但对身体无害,第四日一觉醒来想起一切,这毒才算解干净了。”
我仔细想了一想:“这三日除了失去记忆,不会伤害身体是么?”
“是。”
我点点头:“无妨,你们去歇着吧,有我守着。”
阿念与小灵对视一眼,退了下去。
我趴在榻边不知何时沉沉睡了过去,待醒来正对上她的视线,我忙起来道:“您醒了?身上可有不适?”
她微微摇头,脸上却是一片茫然。我想起阿念的话,知她已不记得前事,心念电转,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在心中逐渐膨胀,再也挥之不去。不过片刻我便温和地笑着道:“师父中了毒,眼下毒虽解了,却会暂失记忆,过了这几日便大好了。”
她有些迟疑地重复道:“师…父?”
我顿了一下,随后又笑道:“我是您的弟子。”
她点了点头,仍旧有些迟疑地说:“你…怎样称呼?”
“小苒。”
“这里…”
“齐国公府。”
她仍有些发怔,撑着床榻半坐起来,有一句没一句地与我闲聊。到了午间,小灵端了药来,我接过药碗道:“师父,该吃药了。”
她只喝了一口便皱眉:“这药怎的这样苦?”
我从未见过她这幅样子,不由有些错愕,愣了一下才委声劝道:“良药苦口,师父且忍耐些。”
她撇了撇嘴,一饮而尽。
黄昏我半跪于榻上给她捏肩,闲聊间抬眼看到大嫂站在院中,忙招呼了小灵一声走了出去。
大嫂笑意盈盈道:“你倒是清闲,连小丫头的活都抢。”我知大哥昨日繁忙,将那中毒之事交给了大嫂,遂笑道:“大嫂辛苦,可有结果了?”
大嫂坐在院中,喝了一杯茶才道:“是小楼。”
我想了想小楼早上有些奇怪的反应倒也不惊奇,只问道:“她为何下毒?”
“小楼从前是二弟房中的,”大嫂轻轻道,我点头,她又说:“她本奉圣命来做眼线,整日盯着二弟的一举一动,二弟丰神俊朗英姿勃发,那小楼也算花容月色知书达礼,时间长了二人心中都暗生情愫。”


楼主 苏幕遮920  发布于 2018-01-01 10:12:00 +0800 CST  
我不由自主地问道:“二哥对她也?”
大嫂点点头,道:“二弟奉命去边境驻守,却只回来了半幅尸骨…小楼哭了半月流尽了眼泪,后来捷报传来,她以为大仇得报,便一直求陛下允她落发出家,青灯古佛了却残生。谁知后来先生被陛下放了出来,又住在咱们府中,小楼便生了杀意…她本是云山县人。”
我了然,默了半晌又问:“大嫂准备如何处置小楼?”
“她自己一心求死,可她是陛下的人,咱们哪敢轻易决定呢…等父亲拿主意吧。”
再回到侧院,我站在窗外看着她的侧影,心事渐渐涌了上来,在我自己的院中我都护不了你的周全,日后怎敢让你独自回松石书院?
“小苒,怎不进来?”正想着,她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我挑帘进去笑道:“弟子偷个懒竟被师父发觉了。”
闻言她目露关切:“我看你昨晚也没好睡,不如去歇一歇。”
我轻笑着摇头,她却道:“我虽不记得,但想着总不至于我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不必你一刻不离地陪着,去歇着吧。”
我柔声道:“弟子亲自伺候师父不好么?”
她的手轻抚上我的头发,我一怔,眼睛不由得有些潮湿,乖顺地伏到她的膝头上。
我只要这三天的温暖,三天后,我愿再不见你。
我这样想着。
隔着烟霞色的窗纱,我看到院里的紫薇花已开了满树,秋风扫过,袅袅的香气溢了进来。我在她膝头上伏了良久,眼看日色一点一点地散去,才不舍地直起身子轻声道:“师父,该上药了。”
她依言解了衣襟,随口问道:“院子里是种了紫薇吗?”
她身上的伤只剩下几道浅淡的疤痕,我一边轻轻涂抹伤药,一边笑道:“师父好灵的鼻子,前几日还只是开了几枝,今日下午竟几树全开齐了,师父稍缓一日,待后日体内的毒清的差不多,弟子便扶师父出去看看。”
她点头应了下来。
我慢慢敛去脸上的笑意,一日已过去了。
晚间扶她睡下,我回了自己的房中,阿念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道:“何事?”
“小姐,再过两日先生这毒清了,不止之前的事都会记起,这三日的事也并不会忘记。”阿念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我钻进浴桶中闭上眼睛道:“我知道。”
“小姐…”
“阿念,你知道她有多久没有那样叫过我了么?”我打断了阿念的话,清冷地说:“一年半。而她多久没有那样抚过我的头,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由着小灵拆了我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清洗,道:“你去找几个人将池苑收拾出来,过两日她若不愿再见我…我便搬过去。”
“小姐何苦这样…”这次连小灵都忍不住出声相劝。
我低声道:“我若错过了这三日,只怕今生都再难听她唤我一声小苒。为这三日,即便此后她再不见我我也心甘。”
阿念与小灵不再说话。
两日转瞬即过,第三日清晨,窗外的虫鸟切切地叫着,阳光还不刺眼,透过窗纱柔柔地盈了满屋,似要凝住这人间时光。
我深吸一口气去了侧院,她已梳洗完毕,倚门远望,脸上一片温和。
我弯腰行礼:“师父。”
她微微颔首:“小苒来了。”
我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师父可想去院中逛一逛么?”
她摇了摇头:“今日身子重的很,明日吧。”
我一顿,轻咬下唇:“今日…当真不去吗?”
她伸手揉着额头,微微有些不满地说:“今日实在不想动,你却为何偏要今日去?”
我忙低下头道:“是弟子放肆,师父恕罪。”
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宽和地笑着:“为师几时怪你了?”
我不禁鼻翼一酸。
入夜,夜色微凉,我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索性起来独自坐在廊下,肩上突然多了一件外衣,我惊喜地回头,看到的却是阿念,我自嘲一笑:“今晚你值夜?”
阿念道:“是,小灵歇下了。”
不知什么鸟从天边扑棱棱飞过,我转头看去,东侧院一片黑暗,在这样的静夜中显得格外遥远。
“阿念,你说,她会怨我吗?”我没头没尾地问着。
“阿念也不知,不过先生看起来还是十分疼爱小姐的,想来…应会体谅的…吧。”阿念吞吞吐吐地宽慰我。
我看她紧张的样子不由得一笑:“我随口问问罢了。你明日辛苦一下,晨起让人将知棋接回来,再去看看她…可还有碍。”
“是,小姐放心。”
“还有…”我有些艰难地说道:“探一探她的口风,看她…还愿不愿与我同处一院。”

楼主 苏幕遮920  发布于 2018-01-01 10:12:00 +0800 CST  
这个号被封了两三个月,终于找回来了

楼主 苏幕遮920  发布于 2018-01-01 10:12:00 +0800 CST  

楼主:苏幕遮920

字数:47831

发表时间:2017-03-08 06: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01 10:15: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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