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没有把根扎牢，战争就像洪水一样把我们冲走了。
——雷马克《西线无战事》
1916年的法国正处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当中，而在西部战线，被称为“绞肉机”的凡尔登战役也在进行着。仍然无比狂热的新兵戈恩，在战场上遇到了久经沙场的老兵保尔，而后者同时又是前者的班长。我们的故事将从这里开始，从那宛如地狱一般的战壕中。
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无辜牺牲的士兵——
新兵戈恩@天萧寒月
老兵保尔@啥丿你说啥
[本剧场类似短篇，请慎重阅读]

[水楼]
end前请勿插楼，谢谢合作

【保尔】
1914年8月15日，法国，巴黎
尽管保尔一推再推，但他今天的时间还是被延后到了今天下午三点多钟，这让他不得不加快了步行的速度。
他今天得去征兵处，为了他那亲爱的法兰西祖国而去参军。今天是全面战争爆发后的第十七天，法国已经开始了全面战争动员，所有的预备役——不管是工人，还是农民，全部都陆续进入到军队当中。保尔不是预备役之一，但他得去参军。他坚信自己伟大的法兰西会在圣诞节前夜征服柏林，只要有千千万万名法兰西人加入军队当中，为祖国效力的话。
就在法国政府宣布全国进入战争状态的那一天夜晚，保尔刚刚从工厂下班，但是他没有在家里，他反而是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他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在酒吧里和其他的工人平民一样大叫着“把德国佬们暴揍一顿！”“把他们赶出阿尔萨斯！”这样的语句。
国内已经全民沸腾了，每天街道上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市民进行游行，他们的牌子上画着被恶搞的威廉二世画像，或者是各式各样的，抹黑德国的漫画。
所以保尔在超过了预计时间二十分钟后才走进了征兵处。而他现在，保尔正在接受体检，他有信心自己能通过所有测试。
不过保尔似乎还不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未来的前途，以及将要遇到的地狱。
@天萧寒月

【保尔】
今天可真不是一个好日子，不管别人是否赞同这一观点，至少保尔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今天还是一如既往地阴沉着脸，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高兴一样。
今天保尔在战壕的储物室里找到了一杯咖啡，现在他就在破旧的桌子上，用有点颤抖的手冲泡着咖啡。当他把咖啡冲好以后，他觉得刚刚有人来到了这里。
原来是个新兵蛋子，保尔在看到来的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种念头。几天前，为了补充保尔这个班损失的人员，军官说会有人来战壕找自己，看来，这个家伙就是那些人嘴里说的了。
保尔上下打量着新来的人，他一会儿走到新兵身后，一会儿又转了回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的是，不管他怎么看，他都是越看越生气。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但这样的玩笑保尔可接受不了。
“嗯，好吧，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今天开始你就得听我的。真是的，你今年才多大？”
保尔虽然在结尾用的是问句，其实他不想得到回答。他端起桌子上的钢制杯子，然后大口地喝了起来。
等他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得一干二净以后，他又面向了戈恩，然后提出了一条要求：
“从今天开始，如果你的话里有任何认为这是一场伟大战争的意思，或者你敢说什么‘圣诞节前在柏林会师’这样的话，你这几天就别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天萧寒月

【保尔】
保尔觉得戈恩真的是个疯子，他现在必须，也有责任让戈恩活下来——疯子往往在战场上都是第一个死掉了。
所以当戈恩从战壕里探出身子的时候，保尔就立马拉住他的领口，硬生生地把保尔拽回了战壕，保尔还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小混球……你不要命了吗？你觉得和刚刚被炸弹撕碎的赫尔姆比，你的死活更不重要，对吧？”
保尔盯着戈恩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他转过头去，一边说着“该死的”一边把步枪架在战壕上，用卧姿进行瞄准射击。
当保尔看见黑压压的、身着德军制服的士兵对着这里进行冲锋的时候，他也迅速地瞄准了一个冲在前面的德军士兵。不过保尔还没有开枪，那个可怜的家伙就倒在了地上。
保尔忍受着周围士兵接二连三、毫无间断的枪声冲击着他的耳朵，还有硝烟的味道，虽然很难受，但是他还是把准星放在里下一个目标上。他看见许多德国人在机枪的扫射下一排排倒下，这让他不得不联想到一百年前，两军交战时的场景。亦或者还有更多的人在火力压制下被迫匍匐前进。炮击没能摧毁掉这几个重火力点，所以现在，德国人的尸体已经快要填满了战壕前的那一片空地上。

【保尔】
在强大的交叉火力下，那些不怕死的德国人终于停止了进攻，他们一边叫骂着一边向身后的德军阵地跑去，看起来他们这些家伙已经斗志全无了。
鬼知道保尔刚刚打死了多少德国人，换做曾经的他，他也许会天天以此为荣，遇到人就会把这些东西吹上天，但他现在已经不会了。现在他只在意死在他枪口下的德国士兵有多少是刚刚成年的，或者是还没有突破二十岁的年轻人。
跟着战壕里友军的喊叫声，保尔从战壕上退下来。他把枪栓向后拉开，只不过他没有马上再推回去，而是先把子弹退出膛来。
他看见了一旁的戈恩，看起来戈恩已经被这种场面吓得神志不清了。保尔把枪重新背在自己的身后，然后坐在了戈恩边。他从胸前的口袋里翻来覆去，最后终于掏出了一根烟。不过无论他怎么划动火柴，火柴一点都没有要燃烧起来的意思。
“哦，真该死，它被潮气弄坏了。”
保尔一边唾弃着一边甩手扔掉火柴，然后又重新拿了一包。
这回他终于用火柴点燃烟头了，当他深吸一口烟以后，他就开口说话了：
“嘿，你个小混球，不是很想见到这种场面吗？”
保尔首先是用这种问句当作开头，不过他也知道这样有点不妥，所以马上就说了下去。
“两年前我也是跟你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和我一起参军的不只是我，还有我的几个中学同学，他们对我来说就像是身上的骨头一样……但是，刚刚上战场，我的其中一根骨头就死在了战场上，他叫力克，他是被机枪打飞了脑壳死的。”
“不过，我们都觉得这是一种光荣的牺牲……所以，我们这些人的伤亡在不断地扩大，直到第五个家伙的死——他是一个鞋匠，他的怀表至今还在我身上——我们才完全明白了过来，虽然我成为了班长，但我可一点都不高兴……嘿，朋友，当你觉得你的亲人死掉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你就是那个家伙的替补。”
“你知道只能拿法国人或者德国人的尸体当作掩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还有当你行军时去河水边取水的时候，你应该从来没看见过那样的情况：尸体都漂浮在河面上，整个河水都被那些可怜家伙们的血给染红了。”
@天萧寒月

【保尔】
保尔把烟按在泥土里，然后又使劲转了一圈，等转到烟头熄灭后他就松开了握着烟的手。
“你应该知道……铁石心肠对一个士兵来说永远是好的。”
保尔又点了一根烟，烟雾从烟头处散发出来。他接着说了下去：
“这场战争就像是两个流氓团伙打架……完全不存在防御方和进攻方的一场战争。对于那些满口谎话的政客来说，过程永远不重要——最不幸的是双方的士兵就是‘过程’。”
“他们让都是人类的同类们在战壕、平地、高地上自相残杀，更可怕的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一切……”
保尔站了起来，他不想再说下去了，沉默着离开了戈恩。
然后两周的时间过去了，现在是1916年5月26日。保尔在刚刚——就在刚才，他领到了一条命令。教堂那边遭到了德国人的猛攻，那里只有三连的一个战斗班，而围攻他们的至少有四个德国人的满编制战斗班。不用想也知道，教堂的友军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保尔用很大的声音喊叫着，他要求每个手下都要马上准备好武器，当他们准备好以后，保尔就会和另一个班立即出发，前去支援教堂。
“……你们所浪费的每一秒都是不可饶恕的！”
当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看见有一只信鸽朝着他的方向飞了过来。当信鸽降落以后，保尔拿下了绑在信鸽腿上的纸条，那上面写着：
“请你们快一点！我们快没有弹药了！”
保尔立即将自己的枪上了膛，他再次喊出：
“快点！我们准备出发了！”
@天萧寒月

【保尔】
对于保尔来说，他现在是什么都没法说了——他一个用来回答的句子都没有想出来。
保尔笑了，当然，他的笑也是用来掩盖自己的尴尬，还有应付了事的意思。
不过他的内心也有点高兴，虽然戈恩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孩子气，但现在保尔终于不用担心戈恩会做出一些让他觉得出格的事情了——至少接下来不会。
“……好了，别掉眼泪了，在去马赛的罂粟花田郊游前至少还得像个法国士兵。”
保尔拍了拍戈恩的肩膀，然后他又说道：
“嗯……至少在战后，我就会告诉你，你知道吗？我在佛兰德斯那里也见到过罂粟花田……成片成片的，很漂亮，也许我们可以不用去马赛了。”
然后，保尔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样子，他的表情带着老兵的坚毅的那个样子。
“小伙子们，我们该走了！”
至少，至少别让撒旦的鲜血再玷污那片花田，让它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吧。
等到战争结束，他也许就会和戈恩一起，去马赛，去佛兰德斯，去看罂粟花。
这样想的，表情仍然不变的保尔，开始向着教堂跑了过去。
@天萧寒月

【保尔】
如果说在这之前的气愤是装样子给戈恩看的话，那么现在他的气愤就是真的了。
保尔看见愚蠢至极的戈恩在听到命令后就迅速地站了起来，他根本就像个疯子一样在找死！
“嘿……！”
愤怒的保尔根本来不及将戈恩拽回来，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戈恩会那么突然地站起来，而且，他根本就来不及跑到戈恩那里去。
就在保尔瞪圆双眼的时候，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见一颗子弹射进了戈恩的身体里，然后又眼睁睁地看着戈恩直着身子，迅速倒下了。
当保尔看到战友们一同从灌木丛里冲出的时候，他也冲了出去——只不过，他冲向的不是教堂，而是戈恩。
“混蛋！”
地上的淤泥在保尔的踩踏下飞溅起来，溅到了保尔的军外套上，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这几年他都在该死的战壕里受着该死的苦，然后被该死的泥全都沾满在衣服上。
飞溅的泥也溅在了保尔的脸上，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那种冷飕飕的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他还在狂奔当中，他还得去和活下来的人们一起去看罂粟花。
所以现在，保尔必须要让戈恩活下来，哪怕搭上他自己的性命。
保尔还在狂奔中，任凭着淤泥继续溅在他的衣服上和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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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都出来冒个泡吧，总结的话……等我一会儿再写
@天萧寒月
@杀戮终须赎
@晓月铁十字
@朔月永夜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