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如玉】忘情劫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27:00 +0800 CST  
姑苏城,月香楼。

一青衣公子临窗坐于二层雅间,对着窗外的月色美景自斟自饮。

正是一年惊蛰之日,叶含浓露,枝袅轻风。

忽而一袭墨蓝色纱衣翩然而至桌边,青衣公子抬眼循身看去,旋即勾起唇角一笑:“美人儿,百年不见,着实让彦佑惦念啊!不过,你日日在九重天上伺候那尾龙,怎的有功夫下凡来寻我?”

“……”

“莫不是……美人儿你……终于忍受不了那条冷冰冰的龙,想通了,准备投入我这小蛇的温暖怀抱?”

面前女子皎若秋月、明艳端庄,眉目间却有一股绝尘之姿,望着青衣公子怒嗔道:“邝露只知这几百年来陛下令蛇仙彦佑在洞庭湖底思过,照拂三万洞庭水族生灵,兼顾辅佐太湖水君处理事务,未有圣谕不得私自上天界。可不知……如今蛇仙日日混于凡尘之中玩乐,竟是如此思过的?”

“我就说跟着那尾龙久了,就连你这原先可爱的性子都变得无趣了,无趣的紧呀——”

彦佑遂斟了一杯酒,递与邝露,突然敛了笑意,沉声问道:“你寻我至此,莫不是九重天上的那尾龙……有什么不好?”

邝露闻言,微微偏过头去,瞅着窗外那一树含苞欲放的梨花,半晌才开口道:“陛下未有什么不好,这几百年来陛下任贤革新、抚定内外,天界在陛下的治理下政清人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太平过,”邝露忽的将目光投向彦佑,“以至于有些仙家过于清闲,擅离职守,日日流恋凡间,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

彦佑知邝露对自己颇多不满,言语间必要讥讽几句,也并不同她计较。低着头,反复摩挲着酒杯,只自顾自地问道:“他的身子……如何了?”不待邝露答话,却又道:“自锦觅殒身这五百年来,我日日都在思索,为什么她生时便会引起兄弟相争、天魔相战,死后却兄友弟恭、六界太平?”

彦佑突然抬眼,眸光晦暗不明,却见那指间青瓷酒盏隐约现出裂纹,“呵,山间猛虎,不过是人心贪婪的借口罢了!”

“先水神以身止战,自是无上功德、天命所归。蛇仙若真心感念先水神止战之恩,不若做好分内之事,为六界之安定尽一份力。”

良久,彦佑也未发一言,只一杯接着一杯地饮着酒。

风清月皎,更深人静。唯有酒盏与桌面的碰撞之声,在两人之间回荡。

邝露抬手幻出一只木箱置于桌上,终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陛下命我将此木箱交付于你,好生保管。”

彦佑接过木箱,揽入怀中一看,不免喟然而叹:“传闻花界圣树墨青,汲日月星辉之精华而生,自上古时期就极为稀少,数十万年才生得一棵。虽生而为木,却水火不侵、风雨不蚀、刀剑不毁,故而被历代天帝用于炼制法器。现而今,却被制成了置物的木箱,当真是暴殄天物啊。看来润玉自当了天帝之后,是越发的骄奢淫逸了……”

彦佑本欲再调侃一番,岂料邝露眼里已腾起一片水雾,不免息了那调侃的念头,慌忙道:“你这又是何故?是不是气那尾龙把这木箱交与我而未交与你?左右不过个木箱,你要喜欢便拿去就是了……”

“陛下有言,待他……待他万年之后身死神灭之时,烦请你将这木箱置于玄晶冰棺中,同他的遗体一起,沉入无妄海。”

言毕,邝露便捏决驾云往九重天而去。

彦佑望向邝露离去的方向,怔怔半晌,忽而笑道:“都言当今天帝修了太上忘情道,却不知,他才是六界痴情第一人。”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28:00 +0800 CST  
上清天境内,玄灵斗姆元君正于莲座之上修习。

“近来我修习术法,总会在灵台处感受到锦觅的气息,是否锦觅的元神并没有寂灭,尚还有魂魄存于六界之中……旭凤不解,请元君指点!”一玄衣男子面色悲恸,跪伏于玄灵斗姆元君座前。

“锦觅本是你命定的劫数,却非情劫。红尘劫本是锦觅一人之劫,然你私自下凡,逆天道而为扰乱了锦觅天定之命格,故而才生出无限反噬。本尊盼你日后能顺应天道,万事莫要强求。”

“元君之言,旭凤定当谨记于心。但锦觅终是因我之故,才殒身而亡。若此番能复生锦觅,旭凤必不会再强求于她,只盼……只盼她一生喜乐无忧。请元君助我!”言毕,玄衣男子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锦觅为免六界生灵涂炭而以身止战,是以至善之举。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她本是元神寂灭之命理,却因阻止天魔大战而撼动天道,只待机缘之至,天道自会允其复生。然你二人缘、劫均已尽,若执意纠缠,必遭反噬。”

“是,旭凤谨遵元君教诲。”

“原来,你只是我的劫。”旭凤只觉此刻心如刀割,“让我如何割舍得下你,如今竟连怀念你也是奢望了吗?”

望着眼前踉跄而去的背影,玄灵斗姆元君终是不忍。

“魔尊留步!”

旭凤茫然,刚一转身,只见一拂尘在眼前一闪,手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展开一看,一抹香灰置于手心,只一瞬就化而不见。

再一抬眼,已不见玄灵斗姆元君身影,只闻耳边之音:“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花开叶落,物转星移,皆为天定,万事莫要强求,不是你的,求不得,该是你的,跑不掉。”

上清天莲池旁,一仙童将鱼食撒进池中,不一会儿就被池中的锦鲤食尽,只见那仙童颇有些为难道:“好乖乖,今日就只有这么多了,若是让师尊知道我喂你们吃食,免不了又要罚我去抄《清静经》了,可你们要答应我,吃了我的东西,就莫要再咬那池里的白莲了知道吗?我看它已缺了一瓣,甚是可怜,这上清境的莲花,生而已有仙体,即便落入九重天也必是个花仙什么的,若到时化作仙形,缺条胳膊少条腿,岂不是丢了上清境的体面?”

“呵呵……哈哈……哈哈哈……”

突然自莲池中传来一阵细碎笑声,声音清脆婉转,如珠落玉盘,甚是好听。

“谁,是谁在笑?”仙童环顾四周,并没有旁的仙童在此,复又揉了揉眼,什么也没看见。

许是自己听错了呢,仙童想着。又努力感知了一阵,除了池里的锦鲤和莲花,周遭也并没有旁的仙体气息。

小仙童刚捏个决准备驾云离去,面前却突然金光大放,直叫他睁不开眼来。待光芒散去,只见眼前立着一位身着白裙的仙子,桃腮杏面,朗目疏眉。便是着一身寡淡的白衣,也掩不住其盛颜仙姿。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小仙童一时竟看呆了,半晌也发不出一声。

白衣仙子施施然走至小仙童面前,莞尔一笑,道:“刚刚是你在对着莲池中的锦鲤说话吗?”

小仙童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自己刚刚那番胡乱言语,竟被旁人听了去,还是个这么美的仙子……思及此,不免红了脸庞,吱吱唔唔道:“不……不是……不是我,许是你听……听错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仙童瞬间正色道:“你……你是谁?我在上清境中怎么从未见到过你?若是被师尊发现你擅闯上清境,你就惨了,一定会罚你抄《清静经》的!”

“我吗……我就是那莲池里的白莲呀。”白衣仙子俏皮答道。

“你胡说!白莲明明还在莲池里,别以为我只是个小仙童就匡骗于我,我……我两千岁了,我灵力很高的!”言毕复又朝身后的莲池望了一眼,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我真的就是那株白莲,不过只是其中的一瓣,不信你再看看?”

小仙童又凑近莲池数了一数,发现莲花果然又少了一瓣,不禁心生感慨:上清天果然就是不同,一瓣莲花都能化形为仙,自己以后定要勤加修炼,方才不负这修仙盛境。

白衣仙子忽然敛了笑意,朝小仙童恭敬一拜, “烦请仙童为我引路,去见玄灵斗姆元君师尊。”

小仙童见白衣仙子如此郑重模样,便也恭敬正色道:“仙子请随我来。”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29:00 +0800 CST  
上清天终日烟云缭绕,雾气氤氲,没有白日黑夜之分,置身其间,只觉犹在梦中。锦觅行走之中,一时恍惚,竟分不清此时是何时,此地是何地,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而去。

五百年前,天魔大战之时她殒命于忘川,魂飞魄散,竟是连仙体也消散而去。六界皆以为水神身死神灭、身归混沌,却不知彼时她的神魂于忘川一路飘行至上清天,被玄灵斗姆元君滋养于白莲之中。五百年来,所见、所闻、所感仅莲池这一方天地,虽无甚乐趣,倒也清静安乐。直至今日清晨,她忽感周身灵力充沛,灵台清明,试着化形变幻,没想到一下就成功了。

有了仙形五感,她便迫不及待地要去求见玄灵斗姆元君,她有太多疑问,太多不解,以及……太多的愧疚与惦念。

恍惚间,已随小仙童行入一座宫室,玄灵斗姆元君便于这宫室之中闭目修习。

仙童退去,锦觅正欲上前行叩拜之礼,却突感眼前一阵晕眩,霎时间身形一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化做一辦莲,置于玄灵斗姆元君手中。

锦觅不解,却只听玄灵斗姆元君传声于她:“你来得不巧,恰逢一位九重天的上神前来拜见,你且先等上一等。”

锦觅听罢心下暗想:当年天魔大战之时,自己生生挡下了天帝和魔尊的致命一击,换得天魔两界永不再战,倒也算死得其所。如今自己在上清境复生的消息,若是传到了天界和魔界,不知又要引起怎样的波澜。况且……小鱼仙官和凤凰……唉……重生一世,便已下定决心不再沾惹是是非非,惟愿做一位逍遥自在的散仙,于这天地之间安然度日。亏得元君思虑周全,万不能让六界知晓此事!

思及此,锦觅不禁敛息凝神,一动也不敢动,便是作为一瓣莲,也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来!正想得入神,却突觉一股强大的气息逼仄而来。

果然是位法力强大的上神,气息竟如此霸道!

嗯?怎的这气息如此熟悉呢?

这不是龙灵之气?还有……淡淡的龙涎香……

“润玉拜见尊上。”

锦觅此刻只觉心中猛地一悸,无数记忆和画面冲撞而来,直让她头痛欲裂,喘不过气来。

“天帝陛下无需行此叩拜之礼,请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如风过湖面,荡起锦觅心底层层涟韵,让锦觅又是一惊。

“尊上”,润玉拱手作揖道:“润玉今日前来,是有一物相求。”

“何物?”

“珀天蛛。”

润玉此刻的声音,少了几分在九霄云殿上的威严,倒是与锦觅记忆中的小鱼仙官相似,只是在他说出“珀天蛛”三个字之后,锦觅却突感元君身体一颤,不过一瞬又端坐如初,好似刚刚那一颤只是她的幻觉。只听玄灵斗姆元君叹道:“那珀天蛛乃是上古妖兽,惯于吸食生灵万物精元魂魄,曾为祸六界,后被灵宝天尊降伏并镇压于上清境玄筠洞内,至今,已有三千万年。”

斗姆元君说话间,拂尘一扫,瞬间便来到了一座洞府前。润玉抬眼望去,“玄筠洞”三个大字于云雾之中渐渐显现。

“妖兽凶猛,此番必要经历凶险,天帝陛下可想好了?”

润玉闻言,转身负手而立,星眸微蹙,却目光如炬,似是坚定道:“身为天帝,肩负六界兴亡之责,便要恪尽职守。而情爱,如今于我,只是负累。太上忘情,化天地,见众生,我意已决,请尊上成全。”言毕,竟是屈膝伏地一拜。

“既如此,那便去吧。”

“谢尊上。”

还未等锦觅反应过来,便只听到洞府石门打开复又关合的声音。锦觅此时于玄灵斗姆元君掌中,又受限于真身,虽听得到声音,却什么也看不到,内心委实焦灼。待到元君解开禁制恢复她的仙身之时,却又是在原来的宫室之中。

一旁矮几上的梵香还未焚尽,玄灵斗姆元君依旧闭眼修习,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幻像,并未发生。

“尊上……”锦觅刚欲张口询问,却突然想起來意,赶忙行叩拜之礼道:“锦觅拜见尊上。”

玄灵斗姆元君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依旧灵动俏丽的白衣仙子,依稀仿佛昔日的爱徒洛霖与梓芬。昔日爱徒横死,便是如他这般超脱六界的上神,亦不能逆天道而为之。沧海桑田间,万事万物,因果轮回。而今,锦觅因机缘巧合重生,破天定之命格,许也是天道对洛霖和梓芬的另一种补偿。

锦觅久久未见玄灵斗姆元君开口,终是忍不住道:“此次复生,锦觅有许多疑惑,还望尊上指点。”

“梓芬本是逆天道而生,故而反噬于你,乃早早元神寂灭之命理。五百年前天魔大战当日,你于忘川殒命,我却探得你神魂俱存。原是你有天帝应龙之半生精元仙寿,加之香灰护佑,神魂得以凝而不散。故而本尊将你的神魂召至上青天,寄存于白莲之中中,并将翊圣玄冰刃化于莲池之中,以你父半生修为之灵力滋养,才使得你今日重塑仙体,得以化形。”斗姆元君言毕,瞥见锦觅神色怅然,很是不知所措,心下了然,知她定是想到了已故双亲,伤心所致。

锦觅没想到此次得以复生,便是娘亲和爹爹的缘故,还有……还有小鱼仙官……

曾经她恨他入骨,恨他欺骗自己,恨他禁锢自己,恨他拆散自己和凤凰。可是如今,那些昔日如影随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29:00 +0800 CST  
曾经她恨他入骨,恨他欺骗自己,恨他禁锢自己,恨他拆散自己和凤凰。可是如今,那些昔日如影随形般萦绕着她的恨意,在这五百年的时光中一点一点消磨,直至消散……心底似有一个声音隐隐告诉自己:她对润玉的恨并非真正的恨,对旭凤的爱亦不是真正的爱。

玄灵斗姆元君抬手,于掌中幻出一朵白莲,置于座前玉盆之中,望着锦觅道:“此莲花原本乃佛祖莲座,你母梓芬原就是这白莲上的一瓣。梓芬身归混沌之后,我便于佛祖那里求得这朵白莲,养于身畔。如今,你暂寄于这白莲之中,汲取你母气息,也算得是弥补梓芬于你生儿未养之憾。现下你既已化形,便再无任何灵力滋养于你,若无法增加灵力维持神魂,终有一日会魂飞神灭,胡而需得加紧修炼,早日凝聚霜花之真身,方才稳妥。”

锦觅原本以为重生一世,一瓣白莲怎么也比一朵轻飘飘的霜花要好些,没成想终究还是逃不过霜花这个柔弱的真身。只是想到要勤加修炼,又面露难色,赶紧问道:“那这修炼可有什么诀窍?”

玄灵斗姆元君闻言轻笑道:“并无,唯“勤”而已。”见锦觅眉头拧成一团,便又补充道:“若想事半功倍,亦可借助外力。”

“外力?”锦觅一听有捷径可走,瞬间对修炼灵力多了几分信心,朝玄灵斗姆元君又是恭恭敬敬一拜,“锦觅愚钝,请尊上告知修炼法门。”

“寻与你精元气息相合且灵力强大之上神,在其身边汲取灵气,可助你修炼事半功倍。”

“可是六界如此之大,到哪里去寻这样的上神呢?”锦觅听罢就泄了一大半的气,怕是还没有找到此人,自己就已经再一次魂灵消散了。

“偌大六界,可助你之人,恰只一位,便是那九重天的天帝陛下。”

不顾锦觅此刻露出的惊异之色,斗姆元君幻出一本经书递与锦觅,“再照此经书修习,不日便可凝聚霜花之真身。”

锦觅接过经书,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眉头皱的更甚,“可是尊上,这…这经书上,并无半个字啊?”

斗姆元君浅笑道:“无妨。这经书,待你修为精进之后,自然可现。”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31:00 +0800 CST  
锦觅拜别玄灵斗姆元君,捧着只字全无的经书,离开了上清境,一路向花界行去。

本欲回到花界,看看十二芳主和老胡、连翘,顺便小住上几日。可行至花界水镜之外,又相起自己如今借住在一辦莲里的处境,顿时没了兴致。“罢了,还是早日恢复真身要紧。”

遂隐了气息,待夜深之时,悄悄溜进水镜之中,来到自己五百年前住过的小木屋里。

小木屋还如五百年前离开时一样,陈设分毫未动,一尘不染,并未因她的离去而废弃。按着五百年前的印象,锦觅翻箱倒柜了一番,终于在一个小木匣中寻到了锁灵簪。

自离了上清境,至花界这一路上,锦觅便盘算着该如何面对如今的天帝陛下——润玉。想到自己不仅分了他半生精元仙寿,还逃婚逃得六界皆知,便头疼不已。曾经的种种“恶行”,如今想来,简直是将天帝陛下的颜面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蹂躏。

如今,若是厚着脸皮去跟他说要在他身边汲取灵气修炼,不知他会不会重算旧账?幸好想到了锁灵簪,有了锁灵簪,她便不再是她,即便是行遍六界,也没有人会认出她来,想到此处,不禁得意起来,“果然机智聪明如我!”

当务之急,便是在天界寻一个熟悉可靠之人帮忙,好歹,要有个先落脚的地方,至于接近润玉……还需从长计议。锦觅扳着指头数来数去,靠得住的人委实不多,矮子里面拔尖尖,那就狐狸仙吧!

本想乘着夜色偷偷潜入南天门,可没想到如今南天门的守卫比之五百年前多了一倍,化形术这种雕虫小技更是难以逃脱守卫们的火眼金睛。此刻——锦觅已被当做刺客捉拿了起来。

“大胆小妖,擅闯天界,意欲何为?”一守卫正执剑对着锦觅,语气表情皆一派严厉之色,唬的锦觅动也不敢乱动。

“我…我不是什么小妖,我乃……我乃……”任是锦觅此刻脑袋绞出了汁,也没想到任何证实自己身份的话来,如此看来,今天自己怕是凶多吉少,就要命丧南天门了。

正当锦觅挠着脑袋急得满头大汗之时,一窈窕仙子徐徐走来,锦觅只一眼便认出是邝露,忙朝她大喊道:“上元仙子,上元仙子,救我!”

邝露闻言驻足,她本是从此经过,远远听到有些微打斗声,恐有变故,便循声赶来。

“你是何人?我们好像并不相识。”邝露疑惑道。

“嗯……我……你……”

锦觅也不知该不该同邝露表明自己真实身份,可如今这般情形,若失去邝露这根救命稻草,自己便也凶多吉少了。性命攸关,只听她脱口而出:“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渡此生,我来自花界,乃是上元仙子的一位故人。五百年未相见,恐是上元仙子一时望记了。”

邝露不可置信地走近锦觅,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直到锦觅觉得自己要被这双眼睛给盯出个窟窿,才听得邝露转头对着守卫天兵开口道:“这位仙子确是本神的一位故人,并非什么刺客小妖,请诸位放行。”

却见一天兵拱手道:“并非我等不近人情,只是天界有天界的规矩,此女子来路不明,擅闯天界,若是就此放她入天界,生出变故,我等难辞其咎。望上元仙子见谅。”

“这位仙子来自花界,与先水神同宗同族,若是让陛下知道你们如此为难先水神族人,追究下来……”

“邝露还未言毕,执剑的守卫便将架在锦觅脖子上的剑收起,对着邝露拱手道:“是我等唐突了,即是上元仙子的故人,行个方便又何妨。”周围一众天兵均沉默退后,将路让出。

锦觅跟着邝露身后,一路行至璇玑宫邝露住处,待邝露布了一道结界,才开口道:“多谢上元仙子相救。”

“你……真的是先水神?”

见邝露看向自己的神色犹疑不定,锦觅便毅然对上她的目光,坚定答到:“正是。”言毕,便拔下锁灵簪,露出真容。

锦觅本不欲节外生枝,可也觉得邝露算是自己在天界为数不多熟识的人之一,如今自己需要呆在润玉身边,而又不能暴露真实身份,若有邝露帮忙,倒是比狐狸仙要靠谱得多。便又补充道:“我复生之事,说来话长,待以后慢慢向你道来。如今,我还有一事需要你的帮忙。”

邝露本还怀疑,神仙不入六道轮回,一旦身死,便身归混沌,永无复生之可能。刚刚在南天门,她也并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锦觅,只不过是想探一探,这个灵力修为皆不入流的女子,冒充先水神闯入天界,到底意欲何为。可当眼前女子拔下锁灵簪与自己对视之时,她便立马认定,此女子便是先水神锦觅无疑。容貌方可变幻,但眼神却难以复制。曾经,她无数次偷偷观察过锦觅,从一颦一笑到衣着妆容,甚至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以至于在锦觅殒身之后的这五百年里,月下仙人无数次将自己错认为“小锦觅”……可是仿的再像,在他眼里,自己始终和天界其他仙子无任何不同,于这位天帝陛下来说,锦觅,只有一个。

恒古至今,六界上下,只此一人。

待邝露回过神来,已是眼中蒙起水雾。掩面偏过头轻咳一声,复又抬头对着锦觅慌忙说道:“是邝露唐突了,请水神仙上莫怪。仙上有什么需要小仙帮忙的,但说无妨。”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32:00 +0800 CST  
锦觅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双手将衣摆攥在手里缴了又缴,终是鼓足勇气向邝露说了她此行来到天界的前因后果,“所以,我需要在润玉……哦不……是天帝陛下的身边,汲取灵气修炼,才能早日凝聚真身。”说到最后,竟低下头来,不敢看邝露的神色。

锦觅这一切,皆落在邝露眼中。只见邝露轻笑道:“如此,并不是什么难事,邝露明日便为仙上安排。”

锦觅没想到邝露答应地这么干脆,忍不住上前抓着邝露的两只手,极为认真地说道:“锦觅在此谢过上元仙子。嗯……你放心,我此番只为汲取灵气而来,对天帝陛下……绝没有别的目的。”

邝露摇头轻笑,“水神仙上说笑了,夜已深了,还是先休息吧,待明日陛下从上清天回来,邝露自会为仙上安排妥当。”

“什么,他去了上清天还没有回来吗?”锦觅不知为什么,想到白日里在上清天润玉说的那一番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陛下并未交待什么时候回来,只说去上清天求见玄灵斗姆元君,明日早朝之前会赶回来。”

“哦……”

锦觅虽隐隐有些担心,但想到润玉一向心思缜密,况且天帝陛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思及此,便放下心来,随着邝露来到璇玑宫的一处偏僻住所歇息下来。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32:00 +0800 CST  
天光还未破晓,锦觅便在睡梦中隐隐听到外面传来嘈杂零碎的脚步声,似乎还伴有零星哭喊声,一直持续到有微微晨辉透过帘幔照在她的脸上。奈何她经过前一天的折腾疲乏至极,在床上挣扎了几番,终是忍受不了耳边的吵闹,强撑着起身下床。

记忆里的璇玑宫一向安静冷清得让她不适应,这才不过五百年的光景,璇玑宫竟变得如此热闹了?锦觅心里嘀咕着,便出门循声而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前院。

只见天帝寝殿门口乌泱泱围了一群仙侍,为首的便是破军星君和邝露。

锦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一群仙侍中挤到了最前面,刚想问问邝露发生了何事,抬眼便见邝露脸上涕泪纵横,两只杏眼已肿成了核桃样,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寝殿紧闭的大门。

如此情形,锦觅不问便知定是跟润玉有关,登时便头脑一热上前欲抬手推门。

“大胆!”

锦觅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便见脖颈处横着一把长剑,顺着长剑望去,破军星君正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怒视着她。

一时间四周安静异常,仅呼吸声可闻。所有人都在为这个不长眼色的小仙子捏一把汗。

僵持之下,面前大门突然打开,只见岐黄仙官一手扶额擦汗,一手提着药匣,看了邝露一眼,叹气道:“陛下体内不知何故,真气紊乱,且身中剧毒。我仅施针稳住了体内真气,可那毒,恕老身医术不精,竟从未见过,亦无从下手解毒。”言毕,又是一叹。

“毒若不解,会如何?”邝露声音已然不稳,“天界不可失去天帝,恳请岐黄仙上无论如何也要救治好陛下!”邝露正欲双膝跪地,却突然被身后一个力量给拉回,转头一看,原是锦觅。

“上元仙子,小仙略懂医理,对各种毒物也有些微研究,或有解毒良方。恳请上元仙子和御殿将军容我进去为陛下瞧一瞧。”

“她是何人?刚刚还欲贸然闯入陛下寝殿,现在居然口出狂言,本将军竟从未在璇玑宫见过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仙侍。”破军星君收回长剑,眼睛在锦觅身上上下左右来回扫视了一番,最终看向一旁的邝露,出声询问。

“她……她……她是……”邝露本还沉浸在伤痛的情绪当中,突然被破军这么一问,一下子惊慌得不知所措。

“我是璇玑宫新来的仙侍,负责打理璇玑宫花草,昨日方才报到。”见邝露被破军星君问得一时慌乱,深怕自己真实身份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锦觅情急之下便编了个谎。

“是,是,这位仙子来自花界,善于花草园艺,是璇玑宫新进的仙侍。”邝露忙顺着锦觅的话为她圆谎,言毕看向锦觅,两人交换了眼神,皆是松了一口气。

“这……在下负责天界安全,璇玑宫新进仙侍,更是要经过我的审查,可近来并没有收到新进仙侍的消息……上元仙子,这是为何?”

锦觅记得破军星君于兵法上虽精于一二,但实则是个大老粗,没想到不过区区五百年光景,竟然变得如此善于观察、细致入微,啧啧啧~果然是跟了润玉的人……

“破军星君,你这是什么意思,璇玑宫进人,还需得到你的准许吗!”

“上元仙子,我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罢了,当年蛇仙彦佑幻成陛下模样,于我们两人眼皮子底下掳走先水神,继而引发天魔大战,致先水神身死。难道,你还没有吸取教训吗!”

“我……”邝露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觉得一腔怒气积于胸中无处发泄,暗嗔道:这破军星君简直是冥顽不灵!

眼见两人为自己争得面红耳赤,想到寝殿内的润玉还身中奇毒,锦觅不由得心急如焚,突然大喝一声:“够了!”

正在争执的两人顿时噤了声,齐齐望向锦觅。

“请两位仙上恕小仙无礼,陛下如今性命垂危,急需解毒,还请两位仙上以陛下为重,让我进去一试!”复又补充道:“至于我的来历,待医治完陛下,再审查也不迟。”言毕转过身,眼眸如炬,看向一旁的破军星君。

迎上此刻锦觅投来的目光,破军不禁心头一震,这小仙侍虽看起来清瘦柔弱,但此刻,他竟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容拒绝的威压。一时间,破军竟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破军的首肯,锦觅毫不迟疑地推门而入,深怕破军星君又反悔缠不休。

此时殿外早已日高三丈,殿内却门窗紧闭,暗如深夜,空旷的殿中唯有床边的案几上闪着微弱烛光。润玉的身形隐在床幔之后,看不分明,却在烛光中显出一分其妙的静谧。

五百年后,再一次踏入了这座寝殿,锦觅却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从门口至床榻,不过寥寥数步,却走得颇为沉重。

锦觅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这样厉害过,每进一步,跳动更甚。

眼睛一直未离开床榻上那个模糊的身影,脑海却早已乱作一团。前世和润玉相处的无数记忆纷至杳来,硬生生地冲撞着她的心门,一时间躲无可躲,退无可退。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34:00 +0800 CST  
矮几上的烛火微微闪了闪,帘幔终被拉开。榻上之人虽面色苍白,形容清瘦,但神色怡然,似乎并不像身中奇毒,而是与会周公,安然入梦。

锦觅脑中的画面突然定格在那一晚,他们双双坐在这榻边,润玉突现真身,深情凝视着她,眼里溢满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淡淡说道:“花开无人赏 ,寂寞香无主 ,这恐怕是一朵花 ,最大的悲哀了。”

原来,相隔五百年,我既然还记得。

锦觅突觉脸上微有凉意,抬手拂过面颊,微微愕然,不知不觉间,竟已是满面泪水。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34:00 +0800 CST  
难以言喻的情绪被生生压下,锦觅稍稍定了定心绪,略微颤抖的手才搭上润玉的脉搏。

这一探之下,刚刚平复的心复又紧张起来。确如岐黄仙官所言,毒已入髓,且以锦觅前世圣医族圣女的医术和花界少主通晓百草的见识,竟也探不出这毒的来历。

明明毒已入髓,却未见体内任何脏腑受损,一时之间,锦觅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今之计,需得让润玉快快醒来,许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因何而中毒。

在殿中布下一道结界,锦觅不顾自己复生不久神魂不稳,毅然运起灵力,以神识进入润玉的识海。

再次睁开双眼,锦觅发现自己落入一片迷雾之中,虽知是润玉的识海,但四周一片寂寥,还是让锦觅心怀忐忑。

“小鱼仙倌?你在哪?”

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声,终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稍稍定了定心神,便还是硬着头皮抬脚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发现前面隐有灯火光芒,一阵欣喜,便提着裙摆向前跑去。迷雾渐隐,火光愈盛,这才发现,眼前竟是栖梧宫之景。

“凤凰!”

竟是自己的声音!锦觅转身,眼前一幕,让她惊痛万分:火红的凤凰树下,“她”和旭凤相依相拥……那吻如此热切地落在“她”的眉眼之中,脸颊之上,樱唇之瓣……一路向下,攻城略池般路过“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她”的……

锦觅怔怔地看着,看着自己和旭凤曾经的疯狂。

多么美好的爱,不是吗?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反问自己,一遍又一遍。

“不!不要!”终是在面前两人衣衫褪尽,互相交融的那一刻,掩面崩溃,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轰……

一声巨响,锦觅抬眼,却见眼前之景像一面镜子一样碎裂四散,迷雾又渐渐拢起。

“小鱼仙倌?你在吗?”

话一出口,锦觅自己也惊了一跳,刚刚那一幕,于此时开口叫的一声“小鱼仙倌”,让她有了一种异样的羞耻感。

“觅儿,我在。”

终是有了回应,锦觅循着声音走去,竟来到了落星潭边,润玉一如他们初见之时,倚靠在潭边,鳞光闪闪的龙尾落在潭中,与一潭星光缱绻相映,闪耀着此刻锦觅的双瞳。

“小鱼仙倌,小鱼仙倌!”锦觅于此时找到润玉,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地,一路欢喜地小跑过去。

只见润玉收起龙尾,临风而立,笑意盈盈地望着朝他奔来的锦觅,漫天星光也比不过他此刻眼眸里的温柔之意。

“小鱼仙倌,你如今身中奇毒,可知为何?”脚步还未停下,锦觅便立刻想找到答案,于此时,这是最当紧的事。

“觅儿,你回来了,真好。”

“小鱼仙倌,你快告诉我……”

话还未说完,却只见润玉忽然抬手抚上她的脸庞,却并不真正碰触,锦觅甚至能感受到润玉指尖微微的凉润,划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忽然,那只手突然插入润玉自己的胸口,瞬间血液喷涌而出。

突然的转变让锦觅惊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同润玉此刻的鲜血一样瞬间涌出,张口半晌,终是在润玉将手抽离胸口的那一刻,才有了一丝力气,摇头痛哭大喊一声:“不——不要——”!

却只见润玉苍白着面庞,眼底一抹殷红,却依旧染着笑意,温柔地看向锦觅,抬起手,将一颗鲜红的心脏送到锦觅面前:“觅儿,这是我的一颗心,便将它送与你。”

锦觅面上满是惊恐之色,竭斯底里地哭喊出声:“你为何要如此!你不知道这样会死吗?你不痛吗!”

却见润玉突然红了眼眶,抬起的手骤然放下,微微闭了闭眼,满是沉痛地说道:“觅儿,你不要吗,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了,唯有这颗真心了。你既然不喜欢,那便不要勉强了。”言毕,只见他一丢手,那颗鲜红的心便落在地上,顺着潭边滚落到了潭中,只一瞬,便沉入潭底。

锦觅疯了一般,踉跄着跑到潭边欲去寻找,却被润玉一把拉回:“觅儿,别找了,已经丢了。”

锦觅颤抖着声音,抚上润玉的伤口,哭喊道:“你疯了吗?”

“是的,失去你,我才会疯。”

突然,身后的落星潭发出巨大的声响,一青面獠牙的巨兽从潭中浮出,只见润玉面无表情地朝巨兽走去,任锦觅如何拖拽叫喊,都无法阻止他的脚步。巨兽血口大开,润玉飞身一跃,便落入巨兽口中,锦觅欲飞身到巨兽口中寻他之时,巨兽突然沉入潭中,不见踪迹。

锦觅只觉胸中剧痛无比,突然呕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35:00 +0800 CST  
锦觅再次醒来之时,已不在润玉的寝殿。来送药的小仙娥说,三日之前,众仙破开结界闯入天帝陛下寝殿之时,她已昏死在陛下床榻之旁,如此,便昏睡到今日方才醒来。

“那陛下呢,陛下如何了?”锦觅想起润玉识海中的场景,骤然之间又惊出一身冷汗。

“陛下已无碍了。”还未等小仙娥回应,推门而入的邝露便解了锦觅的疑问。

仙娥一退下,锦觅便立即奔下床,紧闭门窗,转而拉着邝露坐在榻边,焦急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为陛下诊治当日,我等在殿外候了一天一夜,还未见你出来。天界一众仙家恐生变故,便打开殿门,合力破开了结界。入了陛下寝殿,才发现你不知何故晕倒在床榻之侧……”

说到此处,邝露眼眶微红:“水神仙上,你可知若陛下此次无法醒来,你的神识就会永远困于陛下识海之中,若陛下……若陛下此次药石无医,不幸殒身,你也……”

“我这不是挺好的嘛!”锦觅最是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悲戚,便立马出言打断,复又尴尬地笑了两声。

邝露自知失言,一阵沉默之后,起身倒了杯茶水递予锦觅,“你心里原是有陛下的,对不对?”

“咳——咳——咳咳——”正在喝水的锦觅因着邝露的一句话,被呛得咳个不停。

“大家——咳咳——大家都是朋友吗,帮个忙也是应该的,咳咳——”像是怕邝露再继续说下去,锦觅连咳嗽都不顾了,急忙出言解释,言毕,本来微微低着的头稍稍抬起,偷瞄邝露的神色。

邝露只微微一笑,却并不再多言。不一会儿,有仙娥在门口禀报,岐黄仙倌过来为仙子诊病。邝露离去之前,交待了锦觅几句,无非就是些好好休养之类的话,却见锦觅眼神闪烁,几度欲言又止。

“上元仙子!”直至邝露走到门口,锦觅方才出声叫住她。

“仙上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不要告诉陛下,你,答应过我的。”

只见邝露突然转身,不复往日温柔之色,直视锦觅双眼:“邝露自会信守承诺,但请水神仙上,此生,无论做何选择,都莫要再伤陛下了。”

锦觅怔怔地望着邝露离去的背影,墨蓝色的衣摆被风吹起,飘动翻飞,于这仙气弥漫的天界,竟显出一分格格不入的孤寂。

岐黄仙倌这几日很是头痛,先是天帝陛下中毒昏迷无药可解,后是璇玑宫的一个小仙侍,居然胜过了他这个医仙无数的老者,让陛下脱离险境,醒了过来。真真是丢脸,太丢脸了!

此刻,他竟然还被陛下派来为这个小仙侍诊病。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位仙子颇为聒噪,一上来就问东问西,扰得他连脉都摸不出了。

“老医仙?来来来,你先告诉我,陛下怎么样了?他的毒可去了?”

“托你的福,陛下的毒虽未完全去除,但也已消了大半,已无大碍了。”

“当真?”

“确是如此。”

“可是,我明明记得,我入了陛下的识海之后,并没有找出中毒的原因,这毒,消得委实蹊跷了些……”锦觅一手撑头,回想着当时的情境,越发觉得摸不着头脑了。”

只见岐黄仙倌面露愠色,对着锦觅怒嗔道:“你这小毛孩子,别以为救了陛下就端出一副了不得的样子,老夫行医数万年,靠的都是正经本事,哪像你,医术修为不精,却用那些旁门左道来医病,殊不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今落得个神识受损、精气虚耗,真真是可悲,可叹!”

锦觅瞧岐黄仙倌此时的神色,颇有些老胡的感觉。当年在花界水镜之中,老胡天天追着她苦口婆心地劝慰,让她勤加修炼、多多读书,那时只觉得烦,而今,却颇有些怀念当初在水镜中无忧无虑的日子。倘若,自己听了长芳主的话,没有离开水镜,是否大家就会各自安好……

“你……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老夫的话!”见锦觅此刻眼神空洞,神思呆滞,岐黄仙倌愈发生气,行医之人最是讨厌那些轻视生死的人,便是轻视自己的生死也不行。

“我……我好的很”,锦觅突然紧张地收起被岐黄仙倌诊脉的手,怕是再探下去,这老医仙说不定就会发现她神魂不稳。遂话题一转道:“倒是陛下,虽暂时无碍,但那毒到底是未除,我担心……”

岐黄仙倌此时也面露焦虑之色,叹道:“你所担心的这正是我所顾虑的,陛下虽醒来后与往日无常,但我探得那余毒隐得颇深,虽暂时不表,但若是有朝一日再次复发……”说到此处,又是摇头一叹:“怕是较此次更加凶险!并且,陛下醒来后,并不记得当日发生何事,只言此次上青天之行,因何而去如何而归,都已记不清了。上元仙子派去上青天打探的仙侍,也说玄灵斗姆元君不愿多言。故而这毒,已无迹可寻。”

“那……那怎么办?老医仙,您老人家仁心仁术、德高望重,定能找到解毒的法子对不对?”

岐黄仙倌见锦觅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他,眼神里尽是期盼之意,不免露出得意之色,遂捋捋胡子正色道:“那是自然。天帝陛下明并日月、福泽深厚,老夫自当倾尽全力为陛下寻得解毒之法。”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35:00 +0800 CST  
自天帝陛下此次中毒醒来,已半月有余。璇玑宫一众仙侍,都不约而同地发现,天帝陛下变了,变得越发地勤勉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但是对于璇玑宫的仙侍来说,委实有些苦不堪言。天帝陛下自登位以来,本就夙兴夜寐、日理万机,身边伺候的诸人,自是不敢懈怠。但是这些日子以来,陛下似乎满心满眼都是政事,连一向亲自照看的昙花,都不再理睬了。

“听说了吗?陛下昨日在九霄云殿大发雷霆,贬了月下仙人下凡历劫。”

“是啊是啊,虽然月下仙人以往仗着自己是陛下叔父的身份,经常对陛下出言不逊,但是陛下顾念亲情,并没有理会过,谁知这次……”

“陛下如今是越发严苛了,以后我们在陛下身边伺候更是要留心些……”

“陛下的法旨,岂是你等妄议的!”本走在最前面的邝露,突然转身呵斥身后两个交头接耳的小仙娥,着实把正竖着耳朵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锦觅吓了一跳。



因着当日强行进入润玉识海之故,锦觅自那日邝露离开之后,就渐感灵力匮乏,整日里昏昏欲睡。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锦觅心里也甚是焦灼,又听闻邝露被润玉派往翼渺洲处理政务,若是再不回来安排她到润玉身边,她这瓣莲花,恐怕就快要被晾成花干了。

好在今日晨间,邝露终于差人来请她,安排她于天帝身边奉茶。

此时,她便跟着邝露和几位仙娥一起,往七政殿走去。

正值润玉刚刚下了早朝,和几位仙家在殿内议事,一众仙侍便于殿外等候,锦觅这才注意到,院中花圃里的几株昙花,无精打采地佝偻着头,似是很久没有被照看过了。

那几日她养病的时候,闲来无事,也会和别的小仙娥聊上几句,她们口中的天帝陛下,是个情深似海的男子:他会在每年霜降之日,亲自布下一夜的流星雨;会在深夜无眠之时,于漫天星辰之下,幻一壶星辉凝露,独自斟饮;会在每日清晨,亲自用灵力滋养花圃中的昙花,让它们昼夜绽放、永开不败。

可如今……

“那些昙花,为什么不开了?”锦觅问向邝露之时,眼里隐有泪光。

“这……”邝露闻言一看,竟也愕然。陛下惜之如命的昙花,缘何在她去翼渺洲的这几日里,就如此枯萎了?

“这花生来就注定要孤寂一世,自然不会喜欢白日里的喧嚣。”

锦觅闻言转身,只见七政殿的大门不知何时已被打开,润玉立于门前,身着天帝朝服,头冠上的珠帘在额上投下一片阴影,墨色眼眸定定地望向院中花圃,神色不明。这分明是锦觅从未见过的,属于天帝陛下的,威仪。

“陛下!”邝露忙拉着锦觅行礼,“这就是之前为您解毒的那位仙子,而今身体已经恢复。邝露观她虽年龄尚小,却能力出众,特别是在医术上颇有造诣……所以……邝露想……举荐她来七政殿当值,做个奉茶的小仙侍。还望陛下恩准!”言毕,邝露默默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抬头看润玉此时神色。



锦觅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漫长,跪于云阶之下,双手紧紧抠着膝盖,半晌也未听到润玉有任何回应。天帝朝服一角不知何时映入眼帘,日光之下,只觉得明晃晃的一片,直叫她睁不开眼。

“既然医术了得,便去岐黄仙官府上吧。”

“陛下,可是……”邝露还欲再言,却见润玉已转身离开,未有半分再听下去的意思。

直至此时,锦觅方才明白,刚刚立于云阶之上,自始至终也未曾看她一眼的男子,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夜神大殿,也不是小葡萄锦觅的小鱼仙倌,而是今日天界至尊无上的天帝陛下,掌六界兴亡,享众神朝拜。

“陛下!”

“我能助陛下收复花界!”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面露惊异之色,便是邝露也未曾料到,锦觅会有此一言。

云阶之上,天帝驻足转身,剑眉微微挑起,略带探究的目光,第一次落向锦觅。

微风拂过,吹落锦觅额前的几缕发丝,只见她抬头直面润玉的目光,不卑不亢、不躲不闪。

良久,润玉突然又迈步离去,那双葡萄般的眸子瞬间暗淡下来,却在润玉入殿的那一刻,耳边又响起他那清冷之声:“此事入殿来议!其余人等暂且退下。”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36:00 +0800 CST  
璇玑宫,七政殿内。

“说吧,你为何一定要留在璇玑宫,又如何,能够助我收复花界。”润玉坐于案前,把玩着手中杯盏,并不看向锦觅。

“花界自鸿蒙之初,就归属于天界。因先花神殒身之故,花界众芳主愤而脱离天界,自立门户。这几百年虽与天界恢复往来,但众芳主因先主之故,心存芥蒂,并未有归顺之意。然妖界几千年来对花界虎视眈眈,屡次侵犯,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无非是想让花界臣服,得花界粮草之助力,能与天界抗衡。”说到此处,锦觅额间已是布满汗珠,却见润玉依旧微皱着眉,盯着手中杯盏,不辨神色。

自与润玉在落星潭边相识,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爱慕,有欢喜,有心疼,有深情,却从未像如今这样视而不见。虽下定决心忘却前尘,但此时不免唏嘘,五百年于神仙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却也足以让人放下一份执念,淡却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忘却一个……不值得的人。于润玉而言,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

“嗯?为何不说了?”

清冷之声再次响起,锦觅回过神来,稍稍定了定,继续说道:“所以……所以,我想承袭化花神之位。若我能成为花界之主,愿带领花界归顺天界,享天界万世护佑。”

“承袭?”却见润玉放下杯盏,嘴角微微弯起,少了之前的冰冷之色,“你一花界精灵,既非先花神所出,也非十二芳主之一,凭什么承袭花神之位?”

“我与先花神……梓芬,同为佛祖莲座上的一瓣莲,只不过,我乃上青天玄灵斗姆元君以五百年灵力滋养而化形,和先花神实为一体所出,故而,花神之位,自是我最有资格承袭。”

“那本座如何相信你所言非虚……”只见润玉敛了笑意,抬眼看向跪于殿中之人,眼中,是睥睨一切的傲然。

殿中女子缓缓站立,于指尖运起灵力,忽而满室馨香,一瓣白色莲花于胸前渐渐浮现,淡淡金色佛光于莲瓣四周萦绕。

“天帝陛下,如此可还怀疑?”

“确如你所说,看来,花界群龙无首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可惜如今,我虽有花神之身,却修为灵力低下,若接花神之位,恐无法服众。如若能在天帝陛下身边修习,待他日修为精进,再接管花界,承袭花神之位,方才实至名归。”

润玉直至此时,方才渐渐收起不屑之色,细细打量起眼前之人。以前做夜神之时,天界诸多仙子,对旭凤这个战神,都是敬仰爱慕,对他这个天帝庶子,多是不屑的,偶有送她红线的仙子,也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而吓走。做天帝之后,当他看到昔日那些对旭凤示好的仙子,用当初看旭凤的眼神看向他时,便不由自主地会以同样的不屑对待她们。

直到今日,他看到了一个不同的女子。

“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锦觅一惊,方才想起来,自己这一世还并未取名,总还当自己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葡萄锦觅。忽而想起,前世润玉邀她共赏昙花,却因故多次未能如愿。而她最喜欢观赏的流星雨,润玉却为了让她欢喜,布了很多次。

想到此处,只见锦觅忽而一笑:“回禀陛下,小仙名唤星昙,取意灿若繁星,皎若幽昙。”

“星昙。”润玉于口中默念,突然间胸口疼痛莫名。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6-20 17:37:00 +0800 CST  
“如此,我们便定一个百年之约,如何?”


“百年……之约?”


“百年之后,你若能修为上神,便允你花神之位。自此之后,花界重归天界,如有叛离之心,本座,必灭之。”







昼夜交替,凉风习习,金色霞光纠缠着一抹嫣红,于天界尽头渐渐隐去光芒。


锦觅抱着从岐黄仙倌处取来的药材,走在回璇玑宫的路上,却无心观赏眼前动人之景。脑子里闪现的,尽是半月之前,七政殿内润玉之言。


虽说花界归顺天界,得天界护佑,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夙愿,但未经过十二芳主应允,便是她这个花界少主也不敢自作主张。当日一心只想着留在小鱼仙倌身边,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没想到最后骑虎难下、无法收场,稀里糊涂地就应了小鱼仙倌的百年之约。


匆匆百年时光,先不说要如何给花界一个交待,便是百年之内自己能否恢复上神之身,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更是心烦意乱,一时间满腔委屈无处发泄,遂胡乱寻了一棵树,坐于其下,捧着脸发起呆来。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7-07 22:12:00 +0800 CST  
慕色渐沉,月影绰绰,一阵晚风吹过,几片桃花簌簌而下,锦觅百无聊赖,以手触碰,原以为花瓣会霎时化为烟云,却没想到触碰之下,花瓣轻轻打旋,调皮地落在手心。细看之下,华光萦绕,隐有灵力流动。


“没想到天界除了小鱼仙倌,还有人会为了区区花草虚耗灵力。”


抬眼望去,月光之下,一树桃花芬芳摇曳,却让锦觅瞬间湿了双瞳。


桃花掩映之下,“洛湘府”三个大字赫然入目。





“爹爹,爹爹,你这洛湘府什么都好,可就是像小鱼仙倌的璇玑宫一样,太冷清了,我便于府门前种下一棵桃树,来年春日,送一树热闹的桃花给你,如何?”


“听说你送了几颗昙花种子给夜神,又送了一树凤凰花给火神,如今这一树桃花,着实无甚新意。不过,只要是觅儿送的,无论是什么,爹爹都欢喜。”


爹爹用慈爱宠溺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情景恍如昨日,只是自己终究没能手刃穗荷,为爹爹和临秀姨报仇。想到此处,锦觅顿生一股无力之感,只恨自己当初沉溺于小情小爱,却置父母之仇于不顾……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7-07 22:12:00 +0800 CST  
“仙子觉得这一树桃花如何?”


沉浸在往昔伤痛中的锦觅,这才惊觉,自己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小仙子。


迎着月色望去,桃花树下,少女娇俏明艳,亭亭而立,藕色绢纱曳地长裙在夜风中微微飘动,顾盼之间,灵秀天成。


“我观仙子在此驻足许久,定是被我这一树桃花所吸引。说起来,天界虽不乏繁花盛景,但皆是云雾所化的幻象,唯有我这棵桃树,每日以灵力滋养,开花结果,顺应四时,于这天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少女说到此处,满眼骄傲之色,落到锦觅眼里,却觉得这小仙子甚是可爱,不免多了一份亲近:“这一树桃花甚是好看,可修炼本就不易,仙子如此耗费灵力,仅是为了这春日里的一抹娇艳之色?”


少女闻言,仰面看着一树桃花,眼眸闪烁,似有月华灼灼,轻声道:“自是为了我心中所爱。”


锦觅闻言了然,会心一笑道:“心有挚爱,便无谓得失。”


“五百年前,我刚随爹爹来到天界,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一日深夜,我贪玩晚归,于洛湘府门前见到一位公子。”说到此处,少女的眼眸越发明亮,似是喝了十坛桂花酿一般:“我从未,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公子。彼时,他就站在这棵桃树下,望着枯败的枝干,一动也不动。我也就这样远远地一直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他那晚唯一说过的话,却是对着一棵枯败的桃树。我想,那应该是他对心爱之人,还未来得及说过的话。”


锦觅讶然,又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正想出言安慰几句,却突然感到周身灵力萦绕。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少女飞奔而去,对着身后的润玉行礼道:“婉兮拜见天帝陛下。”


“朝堂之下,无需多礼。本是自家人,如此倒显得生分了。”


自家人?锦觅惊讶地看着身后的两人,顿时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连该行的礼数都忘了。


怔怔地望着眼前两人入了洛湘府,脑子一团乱麻的锦觅刚准备偷偷溜回璇玑宫好好理理思绪,便听到润玉那一如既往的清冷之声传来:“不过是遣你去岐黄仙官处取药,却去了如此之久,难道,上元仙子没有教给你规矩吗。进来奉茶!”


自从做了璇玑宫的仙侍,锦觅才发现,小鱼仙倌的温柔大概只是对着前世的自己才会表露,现而今,只要他的语调稍稍提高,语气稍有不悦,锦觅便觉得如坠冰窟,周身寒冷。


“是,星昙知错。”遂慌忙认错,紧跟了过去。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7-07 22:13:00 +0800 CST  
洛湘府中的陈设布局还如爹爹在世一般,无甚变化,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水神更替,洛湘府的主任自然也换了他人。

润玉和现任水神坐于院中下棋,锦觅便于一旁奉茶,半分也不敢懈怠。名叫婉兮的小仙子便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起来。

直至此时她方才得知,这新任水神乃润玉嫡嫡亲的舅父,是当年太湖水君最小的儿子。因自小体弱,便被送至上青天清修,拜于玄灵斗姆元君座下。故而当时外界并不知太湖水君有此子,也正好让他在龙鱼族覆灭之时避过一劫。龙鱼族覆灭之后,他便隐藏身世,投身洛霖门下,颇受赏识,后与东海长公主结琴瑟之好,膝下育有一女,便是婉兮。直至太微身死,润玉登位,舅甥之间才终得相认。

“哦,原来竟有如此渊源,那你便是陛下的表妹喽?”

说到“表妹”这两个字,锦觅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她认识的上一对表兄妹,便是旭凤和穗荷,以前翻看的凡间画本子,也总是爱讲一些表兄妹之间的爱恨情仇……似乎,表哥和表妹,总会发生那么一点纠葛……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正聊得高兴的婉兮自是没有注意到锦觅此刻的变化,还自顾自地出声询问。

“姐姐?”

“嗯?”正在探究表哥和表妹关系的锦觅,自是不知道旁人说了什么,连答话都如此心不在焉。

“姐姐,我询问姐姐芳名,可有何不妥之处?”婉兮不明,遂出声询问。

“你……你的心中所爱,是不是……”如此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着实让婉兮摸不着头脑,可最后“陛下”那两个字还未问出口,便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茶水已冷,还不过来斟茶。”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7-08 12:10:00 +0800 CST  
楼主写文也只是想给锦觅和润玉一个美好的结局,这篇设定就是锦玉文,如果内容引起莫些人的不适,就请当作没看见这篇,请不要在我的楼里出现辱骂角色的言论。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7-08 13:10:00 +0800 CST  
两人拜别水神清樾,出了洛湘府,已是夜深之时。润玉来时本就孤身一人、未带随侍,故而锦觅只得和他相伴而归。

锦觅在璇玑宫当值已半月有余,但仅在每日朝会完毕,润玉回七政殿批阅奏疏之时,才能和他打上照面。像今夜这样如此近距离地走在一处,还偏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确是第一次。

被如此强烈的龙灵之气萦绕,锦觅本该心旷神怡、倍感舒适才对,可不知为何,自从踏出洛湘府的大门,她的心就抑制不住地狂跳,难道……难道……是因为同润玉离得太近,承受不住这么强烈的龙灵之气的缘故?

想到此处,锦觅刻意放慢了脚步,缓缓拉开了他和润玉之间的距离,希望如此能够减轻不适之感。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未曾相看,也未曾言语。

想来,七政殿中奉茶的小仙侍,和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本就是该如此相处的。

夜阑更深,星月交辉,此情此景,诸多前尘往事浮现心头。锦觅胸中似有千愁万绪,却又理不清道不明,泪水渐渐积聚在眼眶,却被她以仰头的姿势强行拦住。

映入眼帘的是已经模糊的漫天星辰,却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一场流星雨……

“你怕我?”

走在前面的润玉突然驻足,转身望向身后的锦觅。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7-14 22:15:00 +0800 CST  
锦觅自是不会想到,做了天帝的小鱼仙倌,脑袋竟比她还跳脱,说起话来更是毫无章法。

强行压下此刻的情绪,却依旧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扰得一时慌乱,锦觅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却不知如何回答。

却见润玉突然迈步向她的方向走来,原本稍稍恢复平静的心,又开始狂跳不止。

白衣素服的润玉一如当年,姿态清雅,眉目如画。此时少了白日里作为天帝的威严之色,倒越发显得如同凡尘之中未染世事的少年。

四周一片寂静,锦觅却已分不清耳边传来的是润玉的脚步声,还是自己此时的心跳。

锦觅怔怔地望着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的白衣公子,这个距离,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卷翘的弧度、手上青色的脉络、脖颈之下锁骨的轮廓…… 好像就在一瞬间,锦觅感到了自己脸颊不正常的温度,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当日在七政殿外谏言的勇气哪儿去了?”

“……”

“此等胆量,日后如何做得花神?”

“……”


润玉此时说的什么,于锦觅来说都不重要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很不对劲,和润玉这样面对面地站在一起,让她紧张地无法呼吸。


到底是为什么,她需要一个答案。

楼主 brysj131774681  发布于 2019-07-14 22:15:00 +0800 CST  

楼主:brysj1317746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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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6-21 01:2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18 00:2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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