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以研究生生活为背景的师生文，坑品极差，慎入。

写在前面的话
大多数人的研究生体验都不会太好，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挑战自我的过程。我记得我师姐曾经和我说，当你觉得你全身上下都彻底被剥掉了一层皮的时候，那就是你大概要毕业的时候。她毕业那天特别开心，喝了很多酒，大喊着，老子这辈子再也不做实验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读研期间能有一个人，一直陪伴着你，引导着你，那么这段路程应该会非常值得纪念。所以，我编了一个故事。一个哪怕暂时失去，但最终都会回来的故事。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主角：叶落，唐梦盈，张熙云
关键词：F/F，校园，科研，成长
文案：当张熙云作为项目负责人汇报完近期研究进展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唐梦盈得体地合上面前的文件，缓缓地说道，“陈总，贵公司果然如业内所说办事效率极佳。目前项目进展很顺利，我十分期待和贵公司的进一步合作。”坐在对面的陈总喜笑颜开，递上了一份宣传册，“唐总，不瞒您说，我们公司今年刚和A大学生物系的叶落教授达成了长期的业务咨询往来。这不，小张就是叶教授实验室过来的。”唐梦盈若有深意地看了眼张熙云，接过宣传册，目光就停留在了一张照片上，照片中的人笑容灿烂，眼中充满希望。“真是偷懒，多少年没更新照片了。”唐梦盈边想边把小册子收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笑着和陈总客套几句便离开了。那夜，叶落，唐梦盈和张熙云在各自的公寓里为项目忙碌着，也感叹着往事匆匆，总以为再也不会相遇的人就这么突然地发生交集，心里有着强烈的喜悦和惴惴不安……

第一章 学术圈的小小新人


A大生物楼3楼过道里，张熙云背着淡蓝色的帆布书包，抬头看着展示板上的实验室海报。“叮…”她赶紧按掉了闹钟，一看时间8：59。张熙云从书包里拿出一份个人简历，敲了敲叶落办公室的门。


“请进。”这是一个温和的声音。张熙云推开门，看到那个正在忙碌的身影，不禁眼前一亮。办公室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窗台上摆了几个小盆栽，办公桌上的陈设井然有序。此时，叶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对张熙云微微一笑，“是张熙云吗？”张熙云忙收拢她飘荡的眼神，双手递上简历，“叶老师，辅导员叫我来找您，这个是我的简历。”


叶落拿过简历大致扫了几眼，“我之前看过你的资料，欢迎你加入我们实验室。我们实验室主要做的是针对微生物的药物筛选和机理研究，这中间涉及生物，化学和计算机模拟……”张熙云听到门上咚咚两声响，一个长相憨厚，高高壮壮的男生推门而入，激动地说“叶老师，我……”。然而在发现有其他人在，立马收了声，场面十分尴尬。叶落向张熙云介绍，“这是孙耀，比你高一届，你就先跟着他做实验，熟悉一下实验室，学学实验操作。”孙耀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师妹你好。对了，叶老师，我筛到一个效果不错的药，等您今天有空，看一下我发给您的数据吧。”见叶落点头应下，孙耀就关上门走了。


正当张熙云感到有些不知说点什么的时候，叶落开口道，“你之前的事情我大概也听说了，你放心别的事情我不敢保证，待人公正我一定会做到。”听到这句话，张熙云有一点感动，这么多天不知多少人来劝她，要么说她蠢要么说她幼稚，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能做到公正。一时间，张熙云不知道怎么回话。叶落继续说，“但是，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棱角分明的人想守护自己的立场就要有很强的实力，不然总有被打磨掉棱角的时候。”张熙云不知哪里来冒出来的勇气，“我会变强的。”“我很期待。”


从办公室出来后，张熙云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操场。这些天，她经历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从惊讶到不满再到愤怒，现在又变得淡然。在操场上走了两圈后，张熙云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点开QQ，切换到一个头像是蓝天白云的号。群消息999+。张熙云点开了和林夕的对话框，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林夕最后的留言是，“等一切定下来了以后给我打语音电话。”经典的QQ呼叫铃声响起，张熙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随着这呼叫声不断加快，而当呼叫声突然停止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漏跳了一秒。没有声音传来，只有屏幕上的计时说明了对方已接听。
“能…能听到吗？”
“恩，我听着呢。”淡淡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熙云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深吸一口气道，“姐，我换了一个实验室，下周开始做实验。前几天…”还没等她说完，林夕就打断了她。“好，这周末来我家吧，你也好久没见我了。” “知道了，姐姐再见。”“恩，再见。”
挂了电话后，张熙云长叹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堵住三天前自己的嘴。

饭后，唐梦盈陷在沙发上看着最新的行业报表，张熙云则双手捧着戒尺，规规矩矩地站在她的身侧。张熙云心里嘟囔着，“外面阳光明媚，里面乌云密布。”“站着不能专心就跪着。”张熙云一颤，顺从地跪在了地上，她知道这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也不是在给她机会。过去的三年，她已经在无数次的疼痛中知道了唐梦盈的脾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张熙云感觉有些撑不住的时候，唐梦盈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站了起来，“知道哪错了？”语气一如以往地平淡。张熙云抬起头，直视唐梦盈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回话，“我，不应该乱说话，还挂你电话。”“就这样？”唐梦盈有些生气了，“这就是你这段时间的反省内容？”见张熙云不说话，唐梦盈抄过她手上的戒尺，啪地一下甩在了张熙云的左手胳膊上。张熙云吃痛地哆嗦一下，“是。”听到这话，唐梦盈深吸一口气试图压抑自己的火气，继续平静地说，“所以，这些年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种能因为你顶几句嘴就罚你站，罚你跪，把你揍地爬不起来的人？”张熙云一下子慌了，她当然知道唐梦盈不是这样子的主动。“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张熙云带着哭腔说着。只是不服气，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她自认为没错，错的是那个所谓的导师。“收起你的委屈，想想你为了所谓的公平，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半小时后，如果还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会帮你。”说罢，把戒尺放在茶几上，走进了房间。一个人的客厅，空荡荡的，张熙云越想越委屈，干脆哭了起来，为什么都是她的错，只要她有一点错，就是她的错，为什么唐梦盈不能安慰自己，哪怕只是同情自己，为什么必须要认错，明明作为受害者，反倒要以这样屈辱的方式说出自己的错误，为什么不可以选择原谅。“哭够了就趴沙发上。”不知道唐梦盈什么时候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根藤条。

张熙云擦擦眼泪，挣扎着站起来，挪到了沙发扶手旁边，趴了上去。“看样子许久不挨打，姿势都忘了是吗？”张熙云忙把身子往前倾，伸直双腿，让臀部上翘。“想清楚了？”“是，我不应该一时冲动就说退学，浪费了大学时候为了读研而做的努力，让父母和朋友们担心。”毫无意外的，藤条夹杂着风声，落在了她的身后。“一……”一条错误打一下，这是训话时的规矩。“继续。”“我没有尽全力解决问题，不和人商量，拒绝所有人的帮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第二下疼痛如约而至。“二……”张熙云闷哼一声，从沙发上滑了下来。“继续。”唐梦盈看着张熙云艰难地恢复姿势，心中有些许不忍，但手上却没有半分留情，手起手落间又给了张熙云结实地一记藤条作为没有保持姿势的惩罚。“我不应该在察觉到自己的错误决定后，因为面子问题继续办退学手续。如果不是因为叶落，我可能已经退学了……”说到后来，张熙云的声音已经开始颤了。“啪！”“三……”“你需要叫她老师。”“是。”“起来，裤子脱了，手扶墙。”


张熙云乖巧地站起来，这几年的训诫已经让她对脱裤子挨打这件事情没有了过多的抗拒，和小时候伸手打手心差不多，只是部位有些特殊罢了。双手扶墙，两腿张开，下腰，上身与地面平行。当她摆好姿势后，唐梦盈的声音传来，“40下，规矩你知道。”所谓规矩，就是不能躲，不能挡，不能求饶，5秒内恢复标准姿势。惩罚的过程中不需要报数，为了让受罚者保持清醒，受罚者需要一直自我检讨直到结束。“啪！”藤条打在肉上的痛感就像皮肤要被撕破一样。“我不应该冲动。”张熙云勉强从疼痛中出来说道。“如果你由始至终只有这么肤浅的认知，那我保证不止打你40下。”“嗖啪！”因为对检讨的不满，唐梦盈下手又重了几分。张熙云直接疼地蹲在了地上，浑身发抖，双手想去碰身后，却又不敢。“5,4,3…”听着唐梦盈的报数，她靠着墙站起来，勉强恢复了姿势，却又被下一记藤条打垮。就这么反反复复地摆姿势，唐梦盈倒也并不着急。“我不应该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没有和人讨论就说要退学，对自己不负责任，对家人不负责任，也辜负了你这些年的陪伴和管教。”唐梦盈没有说话，只是挥动藤条，仍由她继续说，每一下都重重地打在张熙云的臀上，也深深打在她的心里。唐梦盈看着那白皙的臀部变得难以入目，伤痕交叉处还有血珠，最终停下了手。“饶你6下，毕竟错不全在你。”听到这句话，张熙云像被点中了穴位一样浑身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哭了。哭得比罚跪时还难受。“她都知道，她也都理解，错不全在我。”

唐梦盈坐在床边看着张熙云熟睡的模样，心底一软，嘴角就悄悄的扬起了。“她也真是不容易。”唐梦盈虽然从没当着张熙云的面夸过她，却是真心觉得像张熙云这样的孩子，可遇不可求。在圈子里晃荡多年，唐梦盈早就对所谓的训诫或者管教失去了兴趣。外界约束或许可以让一个人表现良好，但是真正评判管教成功与否的是，当外接约束消失时，他/她的内心是否强大到可以自我管理与调整。这可能已经算得上是教育了。唐梦盈自认为没有这样的水平，也不对管教有什么期待。不过当她第一次见到张熙云的时候，她觉得还是想再尝试一次。“你，就是传说中很厉害的女主？”唐梦盈每次回想起张熙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很想笑。那会儿在肯德基，张熙云左手拿着炸鸡腿，右手拎着一根薯条往番茄酱上点，见有人坐在了她的对面，抬头就冒出这么一句。正当唐梦盈回想着初见时候的场景，手机一震，来电显示“叶落”。唐梦盈起身，缓缓地合上门，走到客厅，“喂，叶落。”“恩，她在我这里。”“放心吧，不会影响她周一实验。”唐梦盈挂了电话后，就窝在沙发里预约了一个餐厅，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小说，等着张熙云醒过来。
叶落和唐梦盈很早以前就认识，那会儿两人都还是高中生，正是年少轻狂，我行我素的年纪。叶落天天喊着要有侠义之风，锄强扶弱，于是在各大QQ群里挑起“战事”无数。唐梦盈就天天跟在她后面骂她脑子缺根弦，但还是在她“舌战群儒”失败时安慰她。因为唐梦盈比叶落年长几岁，叶落渐渐把唐梦盈当成了姐姐，也有被唐梦盈揍得满脸鼻涕眼泪的时候。不过两人却从没确立过什么主被关系，唐梦盈也从没给她立过什么规矩。后来叶落大学毕业出国了，两人就莫名断了联系。唐梦盈也是最近翻网上A大生物系的教职工信息才发现叶落回来了，聊天的时候和叶落提了张熙云的事情。

“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张熙云醒来后，慌张地穿过客厅跑向厨房，完全顾不上身后的疼痛。“我在风铃定了午饭，我们一会儿出门，不用你做了。”张熙云一听很是高兴。一方面是因为唐梦盈的语气已经恢复成正常的轻快，另一方面是唐梦盈极少带她去风铃吃饭。风铃是一家很有特色的家常菜馆，店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风铃，只要有一点点微风，就能听到清脆空灵的碰撞声。据说店内的气流都是经过设计的，从而使声音不会太响而影响客人就餐。而且风铃只为它家的会员提供服务，会费极高。记忆中唐梦盈只带张熙云去过两次，一次是奖励张熙云连续3个月表现良好，还有一次是庆祝她顺利保研。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带张熙云去风铃真的是让人费解。“姐，今天有什么好事吗？”“没什么好事，就是突然想去了。”
“姐，我新的实验室是做药物筛选的，感觉就是要做很多很多的实验，然后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的药。”张熙云一边说一边往自己饭碗里夹了一大块糖醋排骨。说完就直接往嘴巴里塞，“太好吃了！”张熙云嘴上说着。如果不是身体不适，她必然是要像小孩子一样晃晃自己的腿来表示喜悦。“我接下来几个月要忙公司的事情，要准备上市了。你好好在实验室干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也要多注意休息，锻炼身体，知道吗？”“哦…”每次唐梦盈这样子说就表示接下来的日子几乎就联系不上了，张熙云还是挺不乐意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唐梦盈看着张熙云泄气的模样，半威胁半开玩笑地问道。“没，我就是觉得你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什么非得让自己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就为了去挣更多的钱？难道你的钱还不够花吗？”唐梦盈抬头笑着说，“不够花啊，我是想包养小白脸的人，这点钱还差得远呢。”张熙云扶额，“姐，你就不能正经点么。”“你确定？我正经的时候一般就是你要挨打的时候。”“额…”张熙云继续扶额。唐梦盈正色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记得我说的话，好好学习，认真生活，等我忙完会找你的，到时候带你出去玩。我不希望这中间有什么意外。“OKOK，你就安心挣钱吧。”

3月清晨的空气带着些凉意，张熙云匆忙刷了牙，喝了口水就往操场跑。张熙云不是什么运动健将，但好在经常跑步，慢跑5公里还是很轻松的事情。她脑子里想着今天几点去实验室合适，上次见老师也没拿到实验室钥匙，也没问问实验室的规定。“为了保险起见，还是8点30到吧。”张熙云想着就加快了脚步，她很喜欢逆着阳光跑，这样她就可以看到自己影子摆动手臂，迈开双腿的样子，就像是有人陪着她一起在跑，很有节奏感。“你这是晨跑吗？跑这么快也不怕累着。别跑完今天一上午都没劲。”张熙云一脸无语的扭过头，看到同样穿着运动服的叶落，运动服上还印着的A大的logo。张熙云停下脚步，以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鞠了个躬，“叶老师早上好，您也跑步啊。”“恩，我以前常在北区操场跑，但是那边操场现在在维护跑道，所以就来这里跑了。”说着就跑了起来，叶落赶紧跟上，“叶老师，我们几点要到实验室啊。”“没有要求。能把实验做完就行，时间自己安排。”“叶老师，您这个速度，是要跑几圈啊。”张熙云感觉叶落跑得有点慢啊。“我不记圈的，我记时间，每天45分钟。你不是？”“啊？我不是啊，我是配速6.5，5公里啊。叶老师，为什么你觉得我们应该是一样的啊？”张熙云惊讶地连敬语都忘了。“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好吧，老师，我跑完了，先走了，一会儿见！”“好的，再见。”张熙云走后，叶落继续以她设定的速度龟爬了45分钟，“唐梦盈你这个hun dan！”

话说几天前，叶落收到一封电子邮件，主题是“林夕”。看到主题的时候，叶落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突然被家长发现，对温暖的渴望让她想立马扑上去，但是又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之前的任性而有点犹豫。点开邮件，只见一行4号楷体，“好久不见，有空出来吃个饭吧。我的电话，***********。”当年叶落出国读博有很多原因，其中有一个原因是她怀疑自己对唐梦盈有不太正常的情感，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结果就冷静了7年。叶落也不是不想唐梦盈，她定期查看唐梦盈的微博，通过好友关注唐梦盈的圈内动态，后来干脆注册了一堆小号加唐梦盈，有一个还开个黄钻偷看空间。这期间唐梦盈收过不下10个被，男女通吃，在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却是连一个对象都没处过。也就是这几年有一个固定的女被。叶落想过在刚回国的时候就找唐梦盈聊聊，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实验室平台还没建立起来，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这事就搁置了下来。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又收到一封来信，“不管你之前为什么突然消失，我有一个急事想请你帮忙。”

昨天的内容被吞了，我也没写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啊，今天重新发了一下。

“梦姐，我是叶落。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的实验室缺学生吗？我想介绍一个学生给你，具体的事情我们可以明天见面聊。”
“恩，好。”
叶落本以为这将是一次久别重逢，充满温情的见面。的确，在她表示她愿意接收张熙云之前，一切都如设想的那样，大家最近都挺好。谁曾想，唐梦盈话锋一转，“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会好好感谢你的。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你最近几年的行为了？”“我…我怎么了？我最近几年一心科研，其他什么事都没做啊。”叶落有点心虚。“是吗。”说着唐梦盈拿出手机，对着QQ好友列表一阵滑动。“我这有几个好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什么白萝卜，小呀小白兔，天天吃馍馍。”说着把手机递给她。叶落看到有一个叫做“落”的特殊分组，里面囊括了自己的各个小号。
“嗯…我认识…”叶落的内心有点崩溃，尴尬地笑道。
“好玩吗？”唐梦盈冷哼一声，笑着问。
“还行吧。”叶落把手机还给唐梦盈，然后给夹起了最后一块糖醋排骨放进碗里，“你知道吗，我在国外的时候就特别想念这里的糖醋排骨。”叶落试图转移话题。
“我在等你的解释。”唐梦盈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以免吓到对面的人，“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我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7年了，你以为我一直在圈子里活跃是为了什么。你以为圈子有多大，有人在打听我，我能不知道？”
“我…我想知道你的近况，但是又不想出现在你的世界影响你。”叶落语塞，脸微微泛红。难道，要让我说出我觉得我性取向有些问题，所以要克制和你的接触这样的话吗，叶落腹诽道。她是绝对不能允许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叶落见状猜出几分，会心一笑，“我的世界需要你。”“啊？”叶落惊得忘记自己还是满口的饭，突然出声就呛到了，叶落忙把一旁的水杯放到叶落手里。“你？”叶落缓过来后，满脸的不可思议。“恩，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我们正好都是少数人。”唐梦盈的表述非常委婉，但是叶落听明白了。
“梦姐…”
“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了…”
“那我们回家再聊？”
“好…”
在唐梦盈的威逼利诱下，叶落整整交代了一个晚上，最后以搬去唐梦盈家住为条件才勉强安抚了唐梦盈。用唐梦盈的话说就是，用现在开始的每分每秒弥补错过的7年。好在唐梦盈家就在学校附近，也不影响叶落每天上下班。

张熙云跑完步后，去食堂买了4人份的早餐，带回宿舍投食。A大硕士生的宿舍竟然和本科生的没有差别。但条件也不算差，4人间，上床下桌，独立卫生间，配空调和电扇，每晚11点断网。
“小熙，你今天比平时早了半小时诶。”张婷在床上叠着被子，看到张熙云拎着几袋子早饭进来。张熙云熟练地分发着早餐和饭卡，“一开始不知道实验室几点打卡，想着早点过去。不过我今天跑步碰到叶老师，说实验室没有要求，所以我以后就晚点起好了。”
“你说的叶老师是叶落吗？”赵依然拿着洗漱用品从卫生间出来，极有兴致地八卦者，“听说她本科就是我们学校读的，后来出国读博，还做了博后，回来以后没两年就中了个基金，评上了副教授。这样算起来，叶落怎么着也该30岁了吧。”
“让我来算一下，假设大学毕业22岁,22加4加2加2”刘源拿出书架上的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顿按，还没按完，就听到斜上方钱乐新同学的声音。
“正好30岁。我看过她的资料，1989年的。”说话的是钱乐新，只见她这会儿正在床上坐着卷腹，把床弄得咔咔响，然后不出意料地收获了隔壁的捶墙成就。
“我那天看她长得还挺好看，不知道人怎么样。”张熙云说着就拿着脸盆准备进去卫生间冲澡了，“我冲个澡，很快，3分钟。”
“事业上升期的小老板，应该很拼，不过我听说她实验室现在加你就两个学生，估计你以后要忙死。”钱乐新结束了她的清晨交响曲，从床上爬了下来。
一番洗漱后，张熙云就背着书包去实验室了。

第二章 一入科研深似海
果然被钱乐新给说中了，两个学生的实验室，简直是人间地狱啊。张熙云手头配着培养基，瞥了一眼隔壁正在做电泳胶的师兄。张熙云同学依稀记得前几天叶落老师还一本正经地说，时间自己安排。的确是没有打卡要求，无奈孙耀师兄是个工作狂魔啊。实验从早上9点安排到晚上10点，第二天还要早起继续。张熙云一个手抖，把粉末撒到了外面…“额。”
除了高强度的工作以外，每周六下午4点到5点是组会，不过张熙云现在只是跟着孙耀学习，说是组会，其实她主要负责听叶落和孙耀讨论。奈何她对于孙耀的课题理解不多，大多数就是孙耀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光做实验就累的她每天回宿舍只想玩玩手机睡睡觉，哪还有心思多考虑。张熙云坐着装作很努力听的样子，心早就飘到了别处，“赵依然说今天晚上去外面聚餐，不知道她们定了去哪吃没。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放个假。这师兄简直了。”
“张熙云你这周感觉怎么样？实验学得怎么样？”叶落问道。
“挺好的。”张熙云一个激灵，赶忙回神。
“她学得挺快的，前期的实验都可以独立做了 。”孙耀见状也帮着说了句。
“你们俩要好好合作，互相帮忙。张熙云你再留一会儿，我有事情和你说。”叶落微微笑着说，却是看得张熙云有点不妙的感觉。
孙耀走后，叶落正色道，“你们是研二上学期开题吧？”
“是的。”张熙云轻轻点头。
“你去看一下β-内酰胺类抗生素的相关研究，考虑一下哪些方向是值得研究的。有想法了以后和我说”
“好的，老师。”张熙云应下后便在笔记本上记下了β-内酰胺。然后见叶落在电脑前看了几眼，抬头对她说，“你的实验记录本我看一下。”
“哦。”张熙云把放在身后的实验记录本交给叶落，心想着怎么还有查实验记录这一出。
叶落翻开张熙云的记录本，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写着日期，实验内容，数据。不置可否地把本子还给了张熙云，又交代了几句专心做实验之类的话，就放张熙云出去了，然后打开隐藏的文档，在上面写上，“实验记录，良”。
张熙云从办公室出来后，就跑到孙耀前问他今天还有没有实验，她和室友有个聚会可能现在就要走。得到孙耀同意后，张熙云风也似地直奔宿舍，正巧被叶落看到。
“实验室过道不要跑，万一有人拿着什么试剂出来撞着！”张熙云听了停下来，回头尴尬地看了看叶落，装作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叶老师。”然后镇定地往外走，在感觉已经出了叶落视线范围后，又一阵狂奔。叶落走进实验室，对孙耀说，“她干嘛去了，你们今天实验做完了？”“还有一些，师妹说她今晚有聚会，我就让她先走了。”孙耀是个老实人，也不会弯弯绕绕，感觉叶落对张熙云特别上心的样子，又说了句，“叶老师，张熙云她挺好的。”“我知道，没事了，你早点结束回去休息。”说着回到办公室，写下“计划性，差”。

因为2020年的春季学期学校没有正常开学，所以这个故事的时间设定是2019年。

当张熙云和舍友们吃完饭后在商场三楼闲逛时，叶落和唐梦盈不远处的公寓楼里享受着二人世界。此时正是晚上9点，唐梦盈照常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办公，而叶落在客厅的瑜伽垫上努力做拉伸，前面还放了个笔记本电脑看文献。唐梦盈偶尔抬头看一眼叶落那想压下去又压不下去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叶落的身材是那种前凸后翘，但是又不算夸张的，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匀称”。唐梦盈不懂，叶落跑步像龟爬，打球不行，游泳不会，身材倒是保养得不错，皮肤也白皙紧致，30岁了看起来像25岁的。
唐梦盈最终还是没忍住，放下手头的文件，走了过去。“欸，你不看了？”叶落用余光看到唐梦盈走过来，好奇地问，突然背后一紧，“啊！”唐梦盈双手压着叶落的背。“松开松开，我不行了。”“这就不行了，太弱。”唐梦盈感觉自己刷到了存在感，满足地松开，坐在了瑜伽垫上。叶落也懒得争辩，抱起笔记本电脑说，“明天是周天，我们今晚放松一下，看个电影吧。”
“明天去电影院看吧，屏幕大。”唐梦盈摸了摸叶落的头发，不经意间看到了名字叫张熙云的文件夹，就随口一问，“最近张熙云怎么样？”
“还行，她基础不错，就是刚上研究生还需要磨练。”叶落点开一个评价表，“你看。”唐梦盈凑到电脑前，手指滑动那个文档。
Ø 身体素质，优
Ø 学习能力，优
Ø 英文水平，良
Ø 动手能力，良
Ø 实验记录，良
Ø 沟通能力，差
Ø 计划性，差
“这个初始评价挺到位，是不是还缺了几个指标？”唐梦盈紧接着在下面打下一连串内容。
“服从性，抗压能力，团队合作能力。”叶落念道。
“恩，这些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全是差。”唐梦盈边说边写下一列的差。“不至于吧，好歹你带了她这么些年，服从性和抗压能力还能差？”叶落表示不相信。“她在我这里服从性好，那是因为她知道不服从的代价她承担不起。但是她骨子里不是那种乖的学生。抗压能力差是因为她一直很顺，她的努力一直都有收获。团队合作能力，怎么说呢，之前有一次小组作业，她嫌弃别人做得不好，自己重做了一份。”
“你没揍她？”叶落再一次不敢相信，唐梦盈什么时候成了宽宏大量的主。
“她说，这个团队不是她自己选择的，是被迫分配的。她愿意和水平相当的人好好合作。我当时在忙，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就只罚了她3下藤条。”
“她也太傲了，早晚吃亏。”叶落道。
“有些问题，不是光靠打就能解决的。”唐梦盈保存了文档，“叶落，你觉得我们要告诉她我们的事情吗？”
“先不告诉吧，我不太想用圈子里的那一套去管她，我就想把她当普通学生。”叶落考虑了一下说。

张熙云感觉一切步入了正轨，一周工作6天，周日放假补觉，看看文献，再看看电视剧。要说有什么不太舒服的地方就是叶落让她了解的β-内酰胺，她还几乎没怎么看。这几天看到叶落就担心她问自己进度，不过还好叶落像是忘记这个事似的，一次都没提起。张熙云也就不着急了，白天做实验，晚上睡觉，也就周日下午能抽出时间看上一两篇文献。时间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3月30日，例会结束后。
张熙云站在叶落办公桌前，不知所措。半小时前，孙耀提到他筛出来的药物和头孢菌素有协同作用。叶落问张熙云知不知道头孢菌素是什么类型的抗生素。张熙云感到时间突然凝滞，只好说不知道。叶落看着张熙云，语气平常地说，“β-内酰胺类。”张熙云听到后，默默地自我鄙视，刚才怎么就没想到。果然开完会后，叶落把她留了下来。但是孙耀走后，叶落就一直没和她说话，任她站在一边。机械键盘上的打字声音噼里啪啦响，如果是平时张熙云绝对能吐槽好几分钟那些喜欢用机械键盘办公的人暴殄天物，还影响他人办公。现在，张熙云只敢通过这声音推测一下打字的人心情如何。
“叶老师…”张熙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再等会儿。”叶落头也不抬地说道。
又过了5分钟，打印机发出工作的声音，随后吐出一张A4纸。叶落拿起纸，确认后给张熙云，“这是和β-内酰胺类抗生素相关的一些问题。你通过文献把这些问题的答案总结归纳好，下周6组会前交给我。”
张熙云看到一整页A4纸的问题，包括β-内酰胺类抗生素的定义，作用原理，研究方法和常见实验设计思路。张熙云正在看问题，就听到叶落又说，“我要的是你总结的东西，我不需要你帮我复习百度百科或者维基百科上的东西。还有，记得加参考文献。没其他事了。”
“好的，老师再见。”

张熙云出了办公室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心里默默道，“你在想什么呢，叶落又不是圈子的，作为一个普通的硕士生导师，怎么可能做出因为学生没回答出问题就罚站的事情。况且，硕导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就是面上一片和谐，实际上是压榨和被压榨的关系。有情商的导师们还是乐于把表面功夫做到位的。只有情商低的导师才会破口大骂学生是猪脑子。”这么想想，张熙云的愧疚感就少了很多了。“不就是一时没回答上来嘛，我每天实验这么辛苦。”然后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回宿舍。

“气死我了!”叶落在张熙云出去5分钟后，还是忍不住和唐梦盈打电话吐槽。“你知不知道，让她看相关文献一个月了，连常见的β-内酰胺类抗生素有哪些都不知道。她拿着那个药做实验，却连那个药什么性质都不知道。你说她做什么实验。她到底有没有脑子。看她天天忙得不行的样子，实际上脑子里空空的。”叶落骂人的功夫在她当年纵横各大论坛和群组的时候就已经炉火纯青了。
“叶落，你这样子说气话，让学生听到了不好。而且是你自己说不涉及圈子。那对一个普通学生，你就应该宽容点。对于一个刚进实验室的研一学生，她能保证一周6天，每天12小时的实验，已经算很优秀了。”唐梦盈劝说着。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训她。”叶落撇撇嘴。
“但是作为我的被动，她这样子的表现是不能让我满意的。”话音刚落，唐梦盈脸色一沉。

晚上11点29分。唐梦盈坐在床上倒数着时间，听到邮箱提示音，点开后看到来自陈熙云的邮件，主题：总结（2019.3.24-2019.3.30）。
叶落正在书桌前修改论文，听到提示音后冷哼一声，“她今天组会结束后就走了，结果总结还这么晚交。”说完又继续手头的工作。
唐梦盈不语，看完总结后，下床摸了摸叶落的头，声音柔和地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张熙云？周六晚上出去散散步，和朋友玩一玩很正常。我给她规定的时间是11点30。她11点29分交没有问题。”
“我没有不喜欢她。”叶落立马否认，可能是被唐梦盈的动作取悦了，放低了声音道，“我就是觉得她分明可以做得更好，为什么她就不能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还有你啊，你对她也太温和了。作为主动，不是应该严格要求她，帮她达到最高水平吗？”
“我没有不管，我只是在等机会。”唐梦盈见叶落心情好了，捏了捏叶落的脸后又立马到床上回了邮件，约张熙云周天上午在学校北门的咖啡店聊天。叶落感到脸上的奇特感觉后，白了唐梦盈一眼，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学生这么刻薄了呢。
张熙云看到回信后明显是吃了一惊，只见短短一行字，“明天早上9点，两岸咖啡见。”张熙云又仔细看了发过去的总结，自认为没什么问题，便睡下了。
第二天，张熙云照往常给室友们买了早饭后，在室友们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出门了。“诶，她周天上午不都要窝在床上享受一下的吗？她不会是有男朋友了要出去约会吧。”赵依然拍着散粉，瞅着镜子说。钱乐新摇摇手指，“No，我觉得是她师兄让她去做实验。张婷，你觉得呢？”“反正有问题，她实验室周天好像是休息的。啊，我要继续睡觉，你们小点声。”“等等，你先别睡，看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我一会儿可是要去见我家男神。”赵依然站起来，在张婷床头晃了晃。“挺好的，你用那个蓝白相间的头绳呗，会显得很温婉。”张婷说完后把脑袋也塞进了被子里。
也难怪赵依然会觉得张熙云有男朋友了，因为她今天穿了一件连衣裙。虽说是加厚了的，但在10几度的时候穿裙子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一个正常的张熙云能做的。况且，她只有一件连衣裙。当张熙云穿着连衣裙往北门走的时候，张熙云觉得自己脑子肯定是有些问题。她今早想了很就该穿什么。一般来说，如果唐梦盈没有让她直接去家里，那就说明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意，要教训她。可如果只是要聊天，可能吗？万一今天上午是个鸿门宴，穿牛仔裤肯定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所以，她选了连衣裙。
张熙云进店要了个小份的蛋糕，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等着唐梦盈。大概过了5分钟，就看到唐梦盈踩着双暗红色的高跟鞋进来了。哦，她竟然也穿了裙子，虽然说是职业套装。唐梦盈径直走到了她面前，张熙云有点紧张地想站起来。“你紧张什么？第一次见面都不紧张，现在紧张了？”唐梦盈觉得好笑，一个人明明心里觉得自己什么都没错，却会因为另一个人的言行而怀疑自己。唐梦盈坐下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平板，平板的屏上显然就是昨天张熙云传给她的那份，“今天叫你出来，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唐梦盈见张熙云在认真听，就继续说道，“第一个，你提到实验很忙没有时间每天看文献，我想知道你的实验是从早到晚全程动手操作吗？有没有等待时间？”“有。”“那你在这些时候在干嘛？”“我…”张熙云有点开不了口。幸好唐梦盈也并不在意答案。“第二个问题，你说你师兄一直给你安排实验，但是只教你操作，只有你问的时候才教你些原理上的东西，导致你对实验理解很少。那么，这是你师兄的错，还是你的错？”张熙云被问得愣了一下。“你说叶落突然抛问题给你，你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其实你是知道的，那你是要怪她突然问你，还是怪自己基础不扎实？”“你觉得很累，你有没有和你师兄，甚至和叶落直接沟通过？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累？”“如果你真的累，你怎么还有时间和精力周五晚上出去玩？需要我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累吗？”张熙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感觉一股又一股热浪冲向大脑，让她没有办法思考。而唐梦盈还在不停地问，为什么她周天一下午只能看3篇论文，为什么她不好好想想自己在做的实验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让自己看起来很忙，实际没什么进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就是个普通人，我真的累。”张熙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一会儿要去开会，你回去好好想想我问你的问题，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是拿个毕业证，还是有更高更远的追求。还有就是，你在普通人里不是普通人。想清楚了给我发个消息，或者找个周五的傍晚来我家找我。”“好。”等张熙云缓过神来的时候，唐梦盈已经走远了，她看到她开门，上车，驶远。张熙云一直认为唐梦盈这样的人，是神奇的存在，好像一个没有黑暗面的人，永远充满干劲，果断勇敢，不怕艰难。她像是太阳光芒万丈，还能温暖她人。面对唐梦盈，张熙云是自卑的。唐梦盈所说的“发个消息”或者“去找她”是两条路。一条走向解放，另一条走向未知的深渊，深渊下可能有更好的出路，也可能只是无尽的痛苦。

分针转了几圈以后，太阳快下山了。张熙云抵不住胃的抗议起床去觅食，正巧在食堂门口碰到张婷，正好一起吃饭。不得不说，张婷是个感情细腻的人，没一会儿就感觉张熙云有些不对劲，“小熙，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就是觉得有点累。要做实验，还有看文献。不像你们实验室，学生多。”“我们实验室学生是多，但是关系复杂啊。我倒觉得像你们这样一个老师两个学生的好，虽然老师催得紧，但是好歹能出东西。我们老师就是放羊的，想见面还要提前预约。你只要好好干，听老师的，肯定能顺利毕业。”
张熙云起来去舀了两碗汤，放了一碗在张婷面前，“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我也不知道，可能去公司找个工作，或者去考公务员。反正不打算做科研，我只是想要个毕业证。我不是适合也不喜欢做研究。你应该是要读博吧？”张婷给张熙云夹了块青椒，“今天这个青椒炒得特别好吃。”
“谢谢。”张熙云就着饭把青椒吃了下去，咸，微辣，好吃，突然觉得有些感动，。“我本来是想的，现在有点犹豫了。”“慢慢想呗，能早早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人是很少的。不要有太多压力。我今天不是去看樱花了嘛，我买了几个挂件，我们宿舍一人一个。”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樱花挂件，粉红色的樱花瓣，加上深红色的绳，非常喜庆，直接挂在了张熙云的手机上。“谢谢啊，很好看。”张熙云拨了拨挂在手机上的樱花，笑着说。张熙云很努力地装作很阳光的样子，心底却已经掀起了很多层浪。

“姐，我希望我是快乐的。如果成功需要牺牲快乐来获取的话，我可能会选择放弃。”张熙云打下这一段，思考片刻后，又删了。
“姐，我想稍微放松一段时间。”又删了。
最后，什么都没发出去。

“叶老师，明天上午在办公室吗，能不能找您聊聊？”张熙云最后还是决定和导师聊聊。
“在，9点30到10点有空”几乎是秒回。
叶落倒是有些惊讶，扭过头对着沙发上的“土豆”说，“你厉害了，这可是张熙云第一次主动找我。”只见“土豆”哼唧一声，并不搭理。

张熙云坐在叶落办公桌旁边，“叶老师，我想问一下，您觉得走学术这条路怎么样？我不是很清楚自己应不应该走。”叶落被问得一愣，唐梦盈你都给她说了什么，怎么好好一个学生被说得一下子这么没自信了。叶落很快调整好表情，说道，“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适合，但更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喜不喜欢。如果你不喜欢，那你有没有更加充分的动机去做，比方说想要一个博士毕业证去三本院校甚至专科混日子。”张熙云在听到你适合三个字的时候，有一点点惊讶加惊喜。一种突然被认可的感觉。张熙云听到过一句话，成绩好不代表适合做科研。她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为了提醒成绩好的学生不要骄傲还是为了让成绩一般的同学保持信心。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每当她表现不太好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冒出来。现在听到叶落这么说，张熙云像是找到了定海神针一样，内心平静了许多。“叶老师，我喜欢做实验和有结果可以期待的感觉，就是那种研究和探索的感觉。但是我现在觉得有点累了。”叶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哦，我一直忘记告诉你，这周你们这部分实验就能结束，孙耀也就不需要你帮忙了。到那时候，你就可以专心看文献想思路了。”“那真是太好了，谢谢老师。”张熙云听到这话抑制不住地高兴。“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叶落感觉自己是极好的导师。“知道了。”张熙云觉得自己今天来得非常值得。

“我没有忘记，我只是想考验一下她。我就是…”叶落试图解释，却欲言又止。
“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说，你怕她一开始就太放松，以后不好管理。你希望她能有实验室生活很忙，需要全身心投入的心理准备。说白了，你就是在给她下马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给我写了总结，你能意识到她对科研的热情开始变质了吗？对，她受不了压力是她的问题。但是这些压力是不是科研道路必经的？不是，这是你这个导师额外加给她的。让她机械地工作，她不问就不教，怪她自己不知道问。”唐梦盈越说越激动，“学生不够聪明，导师也不是什么负责任的人。”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注意到。”叶落有点受不了唐梦盈这样说她，手指死命抠着自己手掌，小声说，“我以后不会了。”
唐梦盈站了起来，“你说，打多少下能记住。”
叶落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也站了起来小声说，“3下。”
唐梦盈从卧室拿出来一把厚重的红木戒尺，“手。”
叶落缓慢地伸出左手。“两只。”
叶落又犹豫地伸出了右手。
“啪!”叶落紧紧握着拳头护在胸前，像是受伤的小兽。唐梦盈心想，我就用了六成力气。唐梦盈极有耐心地站在旁边看着叶落。
3分钟后，叶落再次伸出双手。“啪!”这次唐梦盈用了八成力气。叶落把手收了回来，却已经没法再握拳了，手不停地抖。
又过了5分钟，“手伸出来。”叶落颤巍巍地抬起已经肿了的手掌。“啪！”唐梦盈把原本计划的十成力改成了八成，却还是让叶落疼得流出了眼泪。叶落蹲在地上，很像多年前那个委屈的小孩。唐梦盈看着她，也想哭。我们都没办法不世俗。


七年前
唐梦盈：“你以后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导师？”
叶落：“我希望我能做有价值的研究，培养热爱科研的学生，成为一名好老师。”
七年后
叶落：“这张熙云的实验热情受到打击的话，我可是间接受害者啊。她可是我的劳动力。”

唐梦盈屈膝跪坐在叶落身边，把叶落搂进怀里，擦干眼泪，亲了亲叶落的额头，“还疼吗？”“疼…”叶落顺势抱住了唐梦盈，不再克制自己想哭的冲动。唐梦盈拍拍她的背，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当我们不知不觉成为自己曾经讨厌的人时，我们不知道该讨厌还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