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竹清韵】【原创】夏至(现代,兄弟)

“二爷爷好(安)。”夏知至和夏知逸也顺势起身。
“好……都好……”夏颐哈哈笑两声,再回归严肃,“你们都跟我进去吧。”
夏知至迈进了这扇门。
幽深而可怖。
可是他得往前走。
夏知逸与夏知至那又怯又好奇的心态是截然不同的。
自打进了这扇门,从头到尾,除了请安,他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沉默得像是祠堂深处的幽幽烛火。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走进这扇门的下场了。
前有姐姐曾经的悲惨,他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
作为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不同于姐姐当时的身份,只会更受苛责。
况且……也不会有一个人会来救他的……父亲不会的……远在海外的大伯更不会……
他只能谦恭而行,跪地忍受,用一身血肉,求得一份自由。
为此,至死方休。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4 13:51:00 +0800 CST  
第二章
路的尽头,略显光明。
一位老者坐在正中央,他的手边,是一杯刚沏好的茶。
带他们进来的夏颐,此时就坐在左边第一位。
三位老人。
三副神情。
“夏知逸。”
坐在正位的不是别人,正是三人的亲爷爷——夏晰。
“在。”夏知逸向前跨出一步,跪下。
“你肆意妄为,涉足不该进的圈子,你心中可还曾想过有今日?”夏晰原是平静的,可一见夏知逸这颇具大无畏精神的样子,再想起夏知乔当年,便气不打一处来。
“此事论家规,即使打死你,你也只能受下去!你走进这里,有没有后悔?”
“你看看你大哥,前几日他替你领责,几近昏迷,你有没有愧疚?”
“知逸自知有错,甘愿领罚,请爷爷降责。”夏知逸深深地弯腰垂首,言语中谦恭虽有,却坚定异常,
“但知逸——
从未后悔。”
夏知喻闻言猛然抬头看着身旁的弟弟,眼中满满的震惊。
“夏知逸……你怎么敢……”他咬牙切齿。
“好!好一个从未后悔!”夏晰拿起案上的茶,抿一口平静心情,转身不再看,“来人,传家法吧。”
夏家家法是一根暗色的木棍,比藤杖看起来轻盈些,却比藤杖难熬数倍。
也不知这家法棍子是什么木材,经年不损,只有那上面即使冲刷过无数遍却仍暗沉的点点斑迹,昭示这曾有多少人辗转于这棍下。
夏知至从进来跪下便一直是懵的。
他看着夏知逸决绝地表露内心,决绝地准备受罚,他看着那根棍子被抬上来,心里又生出无数莫名的疲累。
夏家人受罚,没有那些个小说里的长凳,只有一个跪着的人。
跪姿受罚,这是对家法家规最基本的尊重。只要没有断气,就要跪得端正。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5 13:47:00 +0800 CST  
“去衣吧。”
夏知逸垂于身侧的双手抬起,不紧不慢地脱去上衣——一件单衫,有无其实并无不同。
“先……责二十吧。”夏晰坐在堂上,端起茶杯,轻抿,言语中无奈尽显,“你若是……此时悔改,为时……不晚。”
若是夏知逸此时便承认错误,愿意继续做他的继承人,那么这事……完全可以当做是小辈的一时玩笑,充其量不过是冲动罢了。
可若是他咬牙不松口……
“一。”
木棍带风,击在脊背上,疼痛像是烟火,从一个点,炸裂,蔓延入每一处神经。
“二。”
海浪,如海浪般汹涌的痛意,这单薄的背浮现又一道红痕,然后肿起,微微发青。
“三。”
“四。”
“……”
夏知逸的拳头攥紧了,咬着下唇,从肩胛一直痛到臀腿。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跪得笔直的身子不禁向前倾倒,他只好掐了掐自己,直到嘴唇隐显鲜红,才能稳住身体。
夏日该是热的,即使把衣服脱了,赤裸着上身,也不会感到寒冷。
可夏知逸跪在这祠堂里,却觉得周身都是冷的,刺激得身后愈发疼痛。
“十九。”
“二十。”
停了。
这看似无休止的责罚终于停了。
可是无尽的痛不会。它只会愈来愈疼,愈来愈难忍。经年无雨的沙漠,只能一如既往地干旱下去,疼痛,亦是如此。
夏知至跪在一旁,已然呆了。
他实在是憎恨,憎恨夏知逸只会承受,憎恨这古老家族的无情桎梏,憎恨他自己没有能力……哪怕帮夏知逸受下一棍……
“夏知逸,你可有悔意?”
“……知逸……不后悔……”夏知逸抬头,勉强扯开嘴角,“绝不……后悔!”
夏晰挥挥手。
又是二十。
此刻夏知逸身后已是青青紫紫,连成一片,有些伤痕重处,略显血色。
夏知逸快撑不住了。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5 13:48:00 +0800 CST  
他微微发颤的脊背明显弯了一个弧度,拱起处骨头就像是要穿破这薄薄的肌肤,显露出来。细密的汗珠淌下,脸色苍白,嘴唇发白,只有那因忍痛而咬破处,闪着鲜红。
“爷爷……”夏知喻终是看不下去了,即使他平日罚的比这更重,“求您……饶了小逸。”
夏晰叹气掩面,祠堂内没了木棍敲击脊背的声音,倒是分外寂静。
夏知逸轻轻的呼吸落在所有人心头。
“先带下去吧。”夏晰闭目,“禁闭,反省。”
夏知逸勉强穿上衣服,坚持不用旁人搀扶,独自一人走出祠堂。
夏知喻行礼,本想带着夏知至一同离去,不料刚刚转身,便听得夏晰苍老而无奈的声音:“知喻,你和知至留下。”
“爷爷有何吩咐?”夏知喻没有跪下,只是俯身。
夏知至也依葫芦画瓢俯身,却难以像大哥那般稳稳地立住。
“知逸的事……我与你几位爷爷商量过了。”
“若是他愿意回头,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愿……”
夏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复杂地看了旁边连站都站不稳的夏知至一眼。
“无论如何,知喻你也要做好两手准备。”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5 13:48:00 +0800 CST  
夏知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夏知逸若是真被判为“难堪大任”,那么族中适龄且有资格的继承人……便只剩下了回到夏家不久的夏知至。
况且若非当年失踪,这位子本该是他的。
可是……
夏知喻又想起夏知至不同于夏知逸的活泼开朗,按照他如今的年龄,想要在十八岁前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各种苦楚,比起从小训练的夏知逸,必然是加倍的。
夏知喻,着实不忍心了。
但夏知逸的心理精神,也早有了些问题,此番他若是不能如愿以偿,即使继续做着这“优秀”的继承人,也终会出大事。
夏知至并不知道夏知喻与夏晰的对话预示着什么,他只看见大哥的神色逐渐凝重,纠结,不忍,清清楚楚地落在他的眼睛里。
“你先带着知至下去吧。”夏颐见气氛慢慢不对,先开口差二人离开。
夏知喻和夏知至行礼离开。
夏知喻拉着夏知至的手,握得很紧,甚至握得夏知至有些叫痛。
夏知喻讪讪地送开手,见夏知至那埋怨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没了往日打趣的心思,摸了摸他的脑袋,独自一人走在前面。
孤独地,走在最前面。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5 13:48:00 +0800 CST  
夏知至番外
夏知至二十岁生日那天,也是他继任家主那天。
但我们要说的不是这位年轻家主有多么优秀,我只想同你一起走过时光,去看看他的曾经。
二十岁生日前夕,夏知喻坐在夏知至的房间里,看着自己的弟弟,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夏家最优秀的,弟弟。
夏知至和他面对面坐着,微微垂下头,以示恭敬。
说来也奇怪,当年最蔑视规矩的夏家三少,如今却是最将规矩刻入骨血的人。
“小至……”
夏知喻开口,他很久没这么叫过夏知至了。
这么一声,倒是让他恍惚了片刻,瞧着弟弟的发顶,便也想伸手摸一摸。
但到底还是停住了。
“小至,你明日……便是家主了。”夏知喻把手收回去,目光看向窗外。
“六年前……你回到夏家……那会儿你还是个轻狂的小少年……我还记得你躺在训练场上指责我,哭得泪流满面的样子……”
“都是知至当年不懂事,让大哥费心了。”
夏知喻一时不知该怎么应答,只好慢慢说下去:“后来……知逸离开夏家,你代替他,担下了所有包袱……你的每一次出错,都是我罚的。”
“我罚你,罚你跪过一昼夜,罚你日日受责。但到底是当时年少,那会儿我只想着把你身上的坏习惯都掰回来,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可现在想想,你如今的模样,倒不如不变了好……”
当年这孩子有多灵动活泼,如今这孩子便有多沉默恭谨,即便是知逸,也从未如此沉沉不似少年。
“人总是会变的……知至虽顽劣不堪,但兄长的教导,一直牢记心中。”夏知至双手搭在腿上,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但又隐约掺杂了一份悲戚。
十四岁的他是什么样的?
……记不清了。
他的人生似乎早就没有了起初的十四年,只有这余下的六年,分分秒秒记得清晰。
现在夏知喻提起来,倒也是有几分模糊的印象。
躺在训练场上哭着指责兄长?
原来他也有那么胆大的时候。
但那都过去了。
现如今的夏知至,都不记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啦。
他似乎真的很久没有哭过了。
家中课业繁忙,他又时不时要兼顾偌大的公司事宜,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哭?
不如多做些事,也好免去些责罚。
久而久之,他早不记得哭的滋味。
“我知道你不大爱说话了……你听着我说就好。”
“小至,这六年下来,你应是累的吧。其实你有时候……不必走得那么急……你若是嫌我赶得紧了,大可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你十四岁那年在祠堂说的话……我现在也想说给你。”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7 13:15:00 +0800 CST  
“夏知至,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不应该只懂得应承,你要学会为自己想……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尽量替你减少工作量的……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好吗……”
夏知至没有说话。他就盯着地面,沉默地盯着。
大概等不到这个回答了。夏知喻有些绝望。
静了很久很久,他才听见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
“我其实……真的很累很累……”
夏知喻猛然看向夏知至,却见夏知至也抬起来头,目光交汇。
他还在说。
“可是我真的怕了……我不敢松懈一丁点,我怕您的鞭子……真的很疼……疼得我晚上睡不着觉……”
“有时候我也想着……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可仔细想想……也还是有的……至少……至少在我做好了一项事宜后……您还是会对着我笑一下……有时还会免去一些责罚……”
“还有二哥……他也会偷偷带我出去……他也会偷偷替我写作业……这些都很好……我很高兴了……”
“至于我的感受……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的……况且……的确是我不够格……”
这大概是夏知至近几年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所以他也像是耗尽了毕生的气力。
这当然是耗尽了毕生的气力——平日里,他从未有胆子如此。
“你很重要。”夏知喻笃定道,“你的感受,真的很重要。”
“你累了,可以休息,不必扛着。你倦了,可以休息,不必藏着。”
“是我对你的关注不够。是我的错。”
“你做的一直很好,小至。”
夏知喻严肃而认真地握住夏知至的手,指尖微凉,但他看着夏知至恍惚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小声的呜咽。
夏知至的眼中早盈满了泪。
他小声地抽泣着。
那么多年的苦楚,只有他一个人咽下去。
如今,所有被压抑的感情,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于是,爆发。
夏知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哭吧,大哥知道你的苦。”哭吧,哭出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夏知至扑进夏知喻怀里,终于忍不住,这个即将二十的青年,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这些年夜里吞下的泪,都在这一场放肆而畅快的哭泣之中释放。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7 13:16:00 +0800 CST  
第三章
夏知逸关禁闭的第二天,夏知乔便得到了消息。
她匆匆放下手头的戏,回到A市。
因着身份不便,她治好约夏知至出来一见。
夏知乔A市的别墅中,两人相对而坐。
“大姐……你喊我出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夏知至喝着酸奶,嘴上问着,心里却也有了几分思量。
夏知逸被关禁闭,夏知乔这个作为姐姐的……必然是紧张万分,只是约自己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知逸现在是被关了吗?”夏知乔道。
“对。”说到这个,夏知至也有些担心,“大姐你是有什么办法了吗?”
夏知乔面上浮现无奈之色:“我……没办法。”
夏知逸这次闯的祸可不是一顿家法便能挨过去的。
自己当初去当演员,便是被打个半死,而夏知至作为早就确定的继承人,却隐瞒了那么久,直到节目播出,才发现他竟然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情。
这次的禁闭,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如今夏知逸已经小有名气,长久地关着,也不是个事,但若要祠堂的长辈们放下成见,更是比登天还难。
早知道,当初也不该介绍圈里人跟夏知逸认识。
夏知至也不说话,他沉默片刻,起身,微微鞠躬:“那小至就先走了。”
夏知乔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眸中灵光一闪,忽“呀”了一声,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夏知至的脚步停下了,他转身坐回:“什么办法?”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7 14:25:00 +0800 CST  
夏知乔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出。
这其实不是一个好办法。
夏知乔会先回本家,求得见上弟弟一面的机会,然后夏知至只需表明自己与姐姐有同样的心思,让夏知喻和几位长辈松口,大概不是什么难事。
夏家祠堂的禁闭室是有监控的。在夏知乔和夏知至探望夏知逸的时间里,夏知乔会联系人伪造假的监控记录,覆盖在真实的监控记录之上,然后他们将夏知逸救出,接着,后续便好处理多了。
听完夏知乔的想法,夏知至几乎不假思索:“那我大概要怎么做?”
“想办法,让你大哥同意你去看望知逸。”
“好。”
“我需要一些时间来伪造监控,十天后,我会回本家求情。”
二人商定,夏知至便要走。
可夏知乔带着犹豫的声音再次牵绊住了他的脚步:“知至……这次救了知逸,祠堂那边……你一定不好交代……”
夏知乔刚刚见夏知至答应得那么痛快,还以为他没想到这层,犹豫再三还是道出了事实。
她几乎准备好接受夏知至的临时改口,可却听得夏知至道:“我知道啊……没关系的。”
他扬唇一笑:“那我走了,姐姐再见。”
多么明媚的少年啊,就像太阳一般美好,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7 14:25:00 +0800 CST  
十天的时间匆匆而逝。
夏知至自回去之后,几乎天天缠着夏知喻求他放自己进去看看,又冒着极大风险去寻了夏晰、夏颐两位长辈,软磨硬泡之下,总算微微松口。
此时,援军夏知乔也来了。
水到渠成地,二人进了禁闭室。
夏家本家的禁闭室就在祠堂地下,那是一条幽深的路,没有阳光,只有自地底下冒上来的彻骨寒意。禁闭室约有四五间,夏知逸就被关在最里面的那一间。
夏知乔、夏知至推门进去,看见的便是夏知逸跪在墙角的身影——摇摇欲坠。
夏知至停下了步子,疑惑至极。
夏知乔微微一愣……——她忘了,被关在禁闭室的夏家子弟,每日都要跪省四个小时。
而距离夏知逸被关进来,已经是第十三天了。
不用看,都可以想象那膝盖上该是多么狰狞的惨状。
夏知逸听见声音,回头见着夏知乔和夏知至,扯出一个惨白的笑,扶着墙起身,一瘸一拐地、缓慢地走过来,努力地欠身,沙哑的声音传出:“大姐,三哥。”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7 14:26:00 +0800 CST  
第四章
“你坐着吧。”夏知乔上前扶住摇晃的夏知逸,硬拉着他坐到床上。
夏知至也坐在一旁。
不同于以往,这次最先打开话匣子的就是他,拉着夏知逸问长问短,一派痛恨弟弟执迷不悟的模样。
夏知乔佯装无意,站起来巡视房间,仔细地瞧了一圈下来,对几个监控也有了数。
她回头看了看认真“演戏”的夏知至,估计着监控记录已经到位,不禁失笑:“好了,差不多行了。”
这浮夸的演技,好歹也是她乔夏的弟弟,放出去怕不是要被笑掉大牙了。
夏知逸迷茫地看看二人。
夏知至这才吁出一口气,与夏知逸谈起他们的计划。
“大致就是这样了。”夏知至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思考,“唔……大概再过两天,你准备准备吧。”
“这……怎么可以?!”夏知逸彻底懵了。
他这次回本家,就是抱着九死一生的态度来的。
如果半条命可以换自己哪怕几年的自由,那也是值的。
况且……私自放走被禁闭的族中子弟,也是一桩大罪。
夏知逸自己已经体会过家法的滋味了。
他实在不希望三哥或者大姐再去品尝一番。
太难熬了。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7 18:16:00 +0800 CST  
“你怎么这么轴呢!”夏知至无法理解夏知逸的纠结,“顶多打两下嘛……虽然挺疼的,但是没关系啊!”
“这些我们都知道的。”夏知乔摸摸弟弟的头,“左右不过一顿罚,这都不算大事……就是要委屈你,暂且不能再回夏家了。”
“这些天,你老师和我都很想你……你那节目再不录,后期都来不及做了。”
“还有你消失的这么些天,你的粉丝天天发微博等你。”
“你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不应该磨灭在这里……”
夏知逸垂于身侧的手攒成拳,又缓缓松开。
他闭了眼,脑海中浮现恢弘大气的舞台,还有星星点点的光,挥舞的荧光棒闪烁着,他听见台下的粉丝在喊他,他看见评委席上的老师在朝他笑。
比之这冰冷的禁闭室,那些东西都太美好,也太诱人了。
“……好。”对梦想的渴望还是冲破了繁重家规,这不是夏知逸第一次违规,却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一次违规。
从此,那个为了虚无缥缈的继承人之位的夏家四少爷不见了,这个终将站在明媚舞台的才是真正的夏知逸。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7 18:16:00 +0800 CST  
——
夏知乔他们的计划很完美,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夏知逸带出了禁闭室。
当三人行到地下室门口,却看到了他们最不想看见的人——夏知喻。
夏知喻身边没有一个人,看上去到更像是碰巧路过,一时兴起来看望弟弟。
“……大哥……”夏知至脸色唰地白了。
夏知逸已然双腿飘摇,颤颤地几乎直不起来。
“大姐……您带着知逸就这么离开,未免也太不顾后果了。”夏知喻看着三人,心情复杂。
“后果我管不了了。”夏知乔也不想多废话,她扶着夏知逸,“你今日堵在这门口,究竟放不放?”
“知逸这么一走,整个家里都会乱作一团!”夏知喻很是不满于姐姐的不理智,虽心疼知逸,又不想推知至进火坑。
“知逸他走的轻松,可剩下来的知至呢?”夏知喻看着一旁吓傻的夏知至,心中突生无力之感,“知逸走了,知至名正言顺接下这担子,他归家不久,冒然承担,必然比不过知逸,到时候,不仅知逸这些年的苦白吃了,便是知至,都要重蹈覆辙!”
“大姐,您……忍心吗?”
夏知乔沉默了。
她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是夏知至与她毕竟没有多少感情,若是救知逸要把知至赔进去,这笔生意,对她来说并不吃亏。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7 18:17:00 +0800 CST  
第五章
“大哥……”倒是夏知至先开了口,可刚说了两个字,便被夏知喻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夏知至毕竟还是孩子,哪里想得了那么长远,顶多做好了挨罚的准备,这些天,他自然是看到夏知逸的痛苦,便又大着胆子道:“大哥……求您放知逸走吧……”
“您能不能……就宽容这一次……”
夏知喻闭眼,无言以对。
半晌,他睁眼,盯着一脸恳求的夏知至,语气淡漠:“你……一定要求我放他离开吗?”
“你若执意要做这个‘英雄’,将夏知逸放走,好,我放他走。”
夏知至心下一喜,刚要说话,又被夏知喻打断:
“只是,未来的一切,都将是你承担。”
“因放走夏知逸的家法,会一棍不差地补在你身上。”
“夏知逸的责任,会变成你的责任。”
“如此……你还愿意吗?”
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夏知至沉默了,他突然感到了一丝害怕。
真的要……放走夏知逸吗……
夏知乔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夏知喻严肃认真地盯着他。
唯独夏知逸,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望他一眼。
夏知至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夏知逸,脑海中是这个少年谦恭而疏离的弯腰,是那肿了二三指高的手心,是烈日下摇摇欲坠的身影,是祠堂里坚定却无力的话语……一切的一切,最后归于他回家那日,夏知逸含笑的一声“三哥”。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8 13:39:00 +0800 CST  
“放他走吧。”夏知至忽而笑了。
夏知逸猛地抬头,却是又惊又喜。
“你想好了?”
“是。”
“好,他现在就可以离开。”夏知喻颇为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郑重其事,“但是你,便没那么好过了。”
“我都明白的。”夏知至感觉到了每个人灼热的目光,“放他走吧,大哥。”
“这么好的少年,不应该被夏家禁锢。”
“不论是谁,不论他需要承担什么,背负什么,在他接受这一切之前,他必须得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不应该是你们刻意培养出来的,他不应该只知道应承,只知道不能让别人失望,他应该对得起的,只有他自己。”
“也只有他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夏知至第一次以一个哥哥的心态摸了摸夏知逸的脑袋。
——“所以,我想替他挣来这决定自己人生的机会。”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8 13:40:00 +0800 CST  
夏知逸彻底呆了。
两行泪淌下来,他挣扎着想独自站立,却只能无力地被姐姐扶着,他张了张口,才发现喉咙早已干涸得难以发声,咸涩的泪水流进嘴里,终于使得他轻声道了句——
“……三哥。”
夏知至应当是听见了的,只是笑了笑。
夏知至目送着夏知乔搀扶夏知逸离开,想必夏知喻也是疏通过了,他们一路无阻。
二人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了光亮间,夏知至背后是幽深的祠堂,他含笑看着离去的两个身影,待看不见了,便随着夏知喻没入一片漆黑。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8 13:40:00 +0800 CST  
第六章
“夏知至,你私放夏知逸离开,可知错?”夏晰负手立在祠堂中央,看着身前的跪着的两个孙儿,既无奈又痛恨。
血浓于水,无论是哪个孙子受罚,都是在他的心口上割肉,可偏偏作为一族之长,他的处理绝不能有失公正。
“知至知错,请……爷爷责罚。”夏知至已经跪了一下午了,几个小时未进水米,声音自然是弱极了。
“私放族中子弟,判红木棍五十。”夏晰挥手,“打吧。”
第一棍下去,夏知至就知道自己强撑的坚强有多么不堪一击。
他当即就随着棍子倒了下去。
麻,像虫子啃咬一般,整个脊背都被震了震,疼痛在一阵刺麻后,席卷而来。
夏知至多么希望自己就此躺下。
可他还是要起来。
他用手肘撑地,一点点艰难地挪起来,调整跪姿。
第二棍,已挟风打来。
他又是一晃,硬撑着没有倒下去。
……
打了过半,夏知至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他双手撑着地,疼得脸色苍白,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
“知至年纪尚小,五十棍未免太过凌厉,”夏知喻还是看不下去了,“知至犯下如此大祸,盖因知喻教导无方,愿替知至受罚。”
夏知喻叩首,深深地弯下腰。
夏知至从未见过大哥这样。
这是第一次——为了他。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8 17:05:00 +0800 CST  
“大哥……”夏知至开口,喑哑的声线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他已经疼得脑子断片了,可他还是想说两句。
夏知喻没有理他,只是深深地叩首。
“你……罢了。”夏晰看了看身旁的另两位弟弟,见他们已面露不忍,便顺水推舟,“就先这样吧。”
“明日,你便带着小至回去吧。”
“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夏知喻郑重地行礼,端的一副严肃方正模样:“是。”
翌日,夏知喻带着夏知至回到了别墅。
“大哥。”夏知礼早早得到了消息守在门口。
夏知至也微微朝夏知礼欠身,这一弯腰,牵动着身后的伤彻骨的疼。
夏知礼见同去的夏知逸不见了踪影,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你同我进来。”夏知喻大步走过夏知礼身边,只抛下一句话。
深思的夏知礼一下子回了神,忙跟上去,进了书房。
“大哥……”夏知礼站在书房中央,“小逸……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他没有一同回来?”
夏知喻合眼,语气淡淡:“他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怎……怎么了?”夏知礼慌了,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夏知逸犯的错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在一开始知晓夏知逸心意时,便没有一刀斩断。
“他没事。”夏知喻深邃的眸子盯向窗外,“只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哥?!”
“我今日找你来,只是为了通知你,”夏知喻严肃起来,“以后,夏知至的一切生活都将严格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执行,甚至是更加严苛。”
“你,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8 17:06:00 +0800 CST  
第七章
夏知喻并没有给夏知至多少时间养伤——没有人等得起。
三天后,夏知喻带着夏知至进了惩戒室。
“跪下。”夏知喻往那儿一站,通身的气势便逼得吓人。
夏知至依言而跪,只是心中升腾起些许疑惑。
“家规,背。”
“遇长必恭,遇人须善……”
“嗖——啪!”是凌厉的鞭子,破空而来。
夏知至没有准备,一下子跌在地上。
身后火辣辣地疼。
夏知至背一句,便是一记鞭子,若有背不出的,就加倍了罚。
寥寥几十句家规背完,已挨了一百来鞭。
“大哥……”夏知至艰难地回头,“为什么……”
没有回答。
只是一鞭,贯穿了整个脊背。
“呜啊……”夏知至被抽跌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小声抽噎起来。
“禁声。”
夏知至咬紧了下唇,又撑起身子慢慢跪直。
通透如他,自然是早有了心理准备的,至于那一句似疑问似自语的“为什么”,或许是折断了羽翼的鸟儿面对铁笼的最后一声责问吧。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8 17:06:00 +0800 CST  
——
夏知至并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出了惩戒室的。
大概是终于被打晕过去,然后由大哥送的吧。
他一睁眼,浑身的伤撕扯着疼。
面前蒸腾起热气,是夏知礼端来的粥。
“喝些吧。”夏知礼扶着夏知至坐起,“明天开始,你怕是很难这么舒服了。”
粥已经放凉,夏知至喝着不觉烫口,可眼泪却止不住落下。
“怎么了?”夏知礼有些懵了,他看着弟弟无声地流泪,心里也不是滋味。
夏知至嘶哑着嗓子,身后的伤连成一片地发作,他哭着开口:“哥……我疼……”
夏知礼接碗的手一顿,继而又扯开一个笑:“疼了啊……那我再给你上点药吧。”
夏知至不语。
夏知礼细细地撒了药粉在伤口处,他的动作很轻,可夏知至仍是疼得攥紧床单。
每一次上药,莫过于上刑。
但这,不过是个开始。
翌日。
清晨五点,夏知至便被夏知喻从梦中惊醒。
“以后五点准时在训练场等我,迟一分,十藤条。”
夏知至迷迷糊糊中忽闻此讯,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番匆忙后赶到,也已是五点十分了。
夏知至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看见的是一身运动装的夏知喻。
“今日是第一天,念你初犯,便折半吧,只责五十。”
“先去跑步。”
“五圈。”
五圈,五公里。

楼主 若离何即  发布于 2020-01-28 17:06:00 +0800 CST  

楼主:若离何即

字数:38962

发表时间:2020-01-19 20:2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02 14:57:2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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