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竹清韵】【原创】青青子衿(mf,师生)

【三.风波3】
那天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邱芷矜看到许元就忍不住脸红,绕道走。

可是真遇到数学练习册上怎么也看不懂的习题,她又不得不去找许元。

依旧挨手板,依旧时不时被他踢上一脚。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可以把许多突兀变成自然甚至习惯-比如许元斯文外貌下的残暴。

高二上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期末。全市统考。

1月13日,成绩下来,S中高二二班,许元的班级荣登全区榜首,学生排名,前十占了一个-不是邱芷矜。

万年老/二排在全区第十二,年级第二。

发成绩单那天,许元从邱芷矜身边路过,抬手戳她额头“看,让你偏科吧,该。”

邱芷矜无言以对。

许元笑,把成绩单挨个发下去,登讲台,笑的分外温和“同学们,这次成绩也下来了,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希望考好的呢,继续保持,不好的呢,奋勇直追,咱们的高中到今天也才过了一半。”许元笑的弯了眉眼“大家再接再厉,多拿几个第一,我也跟着多点奖金。”

全班哄笑,邱芷矜也跟着弯了嘴角。打开自个卷子,看许元在她粗心算错数的大题公式旁画了大大一个圆圈,旁注三个感叹号。

她吞口水,抬头,许元还在笑。等着班级里笑声淡下去才又开口,这一次声音正经了许多“同学们,戒骄戒躁。有功咱们庆贺,庆贺完了还要继续努力。咱的寒假作业……”

“噫……”班级起哄。后排高个的男生接“老师!还没庆贺你就泼冷水啊。”

许元笑意不减,把寒假作业递给各排的第一桌往后传“那不泼冷水,这样,明天大家都有空吧,我请客,到我家聚个餐?”

全班闹开。

次日早,八点整,高二二班35人抛却有事的十来个还剩21人,于校门口聚齐,步行十五分钟,到许元家。

最常见的小区,进去右拐,2栋,一楼,许元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笑“得亏咱们实验班人少,要不我昨个一激动夸下海口,今天就得琢磨着上哪租个大房子能把你们塞下了。”屋门打开,许元让“行了,鞋统一摆门口,有地热,光脚吧,你们老师穷,没那么多脱鞋。”

21个人齐笑,邱芷矜混在人群里,最后一个脱鞋进屋。许元家是典型的三室一厅,占地百余平。阳台外面连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摆着些木制的靠椅,如今都铺了积雪。

许元拎了好几个大兜子,一边领大家进屋一边又道“地方小,大家将就下,随便玩,赶上冬天了,要不咱们还能出去烧烤,今天是不成了,客厅的电视里有游戏,你们随便玩,唱歌也行”他想了想,补充“就是小点声,别让楼上找下来”随手把一个兜子递给临近的男生,许元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你们爱玩什么,路边顺手买了些纸牌,桌游,你们喜欢的可以玩。哦,麻将也有”他又抽出一个兜子扔茶几,回手指入门右侧的屋“那屋还有电脑,你们放点电影看也行。”许元把屋里陈设大概介绍了一遍,总结“总之,你们可以随便转,就是小心点你们老师我的家具,别给我碎了东西就行。”

许元话落,男生们就一窝蜂往阳台冲,说是要看看能不能打雪仗,女生则三三两两讨论是玩桌游还是看电影,叽叽喳喳,许元却又笑了,他一只手扶在客厅厨房分界的门框上,看着满屋学生笑的人蓄无害“不过呢,在此之前,咱们还有别的事要做。”他说“班长辰成,叫两个人出去给大家买饮料,回来报销。团支书陈丽丽,叫两个和你一起去厨房摘菜去。”

六个人六脸幽怨。

许元更笑“各科课代表,出来帮我收拾客厅,把桌子椅子摆出来。”

许元有如运筹帷幄的军师,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的一脸温和“其余人等,一会吃完了饭给我收拾房间。”

全屋静默。

静默。

成辰小声“老师,那您干什么?”

许元挑眉,打响指,优雅转身“本老师出钱。你们出力。”

“噫……”

屋里的同学再一次起哄,笑,随即都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起忙活,许元的家里一时之间倒也热闹。

再说邱芷矜,她作为课代表之一,领到的任务就是摆桌子,摆椅子,课代表一共六个,请假两个,自告奋勇进厨房一个,剩下两个,一个好巧不巧被班长拉出去买饮料,一个良心未泯的男生负责搬桌子,邱芷矜柔弱女子,负责搬椅子,显而易见,正常人家不可能有这么多把椅子,她就不得不满屋子找座椅-顺带着,参观许元的屋子。

许元家的装修走的是极简风,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碍眼的装饰,偶尔拐角立一盆盆栽就平添许多生气。

邱芷矜一路看,一路搬,走到最内里的一间小屋前还差七八张椅子,她推门,却是间小书房。

摆了一人多高的书架,占了半面墙,她不由自主的走进去,书架里藏书繁多,从幼儿带拼音的读物到四大名著,不分种类,摆了满满一架子。

书架对面放了檀木的书桌,其上竟摆了文房四宝,更摊了宣纸,临着半首《师说》,字迹力透字背,看的出算是半个行家之作。

邱芷矜看的入神,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人,许元负手踱步过来“看什么呢?”

邱芷矜毫无预备,浑身抖,转身,楞了片刻,笑“老师,您还会写毛笔字?”

许元也笑,伸手拍她脑袋“什么叫还会,怎么数学老师会写毛笔字很稀奇?”

邱芷矜摇头,后退,撞到桌子,架子上的毛笔掉下来一根“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元错开她,把毛笔捡起重新摆好“感兴趣?”

邱芷矜这一次立马点头“老师,您的毛笔字是自己练的?我刚才看,您的小院子里还有冻坏的白菜菜叶,您不会还自己种菜吧?”

许元笑瞪她“没有,我妈开的,夏天时过来随便种点什么,说是绿色食品无公害,至于这毛笔字……”他抬手推眼睛,眼底一丝莫名神色闪过“这毛笔字还是小时候跟我爸练的,就为着练字,我可没少挨打。”

邱芷矜瞪大眼睛,侧头“您也挨过打?”

说完又觉不对,脸一下通红,低头,小声“原来您残暴的基因都从这继承的啊。”

许元笑,踢她,把人往屋外推“胆肥了啊,丫头?”屋门关上,许元带邱芷矜出门管邻居借座椅,一边说“回头你要感兴趣,课业不忙可以来找我,教教你写字?”

邱芷矜眼睛一亮“真的?”

许元又笑,抬手戳她额头“假的,哪有那功夫,教你给钱不?可不白教,万一我看见你那……”许元忽然皱眉,一脸严肃看邱芷矜,邱芷矜外套扔屋里,被许元这么一看浑身起鸡皮疙瘩,半响,身后又挨了一脚“我都忘了,就你那**拉字,蒋老师都跟我念叨好几回了,高考不知道得怎么吃亏呢,以后除了每天的初中练习册,隔两天给我交上来一篇字帖。”

邱芷矜怔,哀嚎“老师……”被许元一眼瞪回来,低头,勉强“哦……残暴。”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18 18:24:00 +0800 CST  
【三.风波4】
许元的厨艺不错,这是21个同学的一致评价-真真假假,谁还能说不好吃不是?

真挺不错的。

吃饱喝足,算上许元,22个人凑客厅里玩狼人杀,玩到下午三点,许元第14次赢,全屋哀嚎“老师你开挂。”

成辰躺地板上望天花板“我们中间一定出了个叛徒。”

许元从地板上站起来,轻踢成辰,好脾气的笑“起来,脏不脏,愿赌服输哈,全给我收拾房间去。”

全屋再一次哀嚎。

下午3.25,房间收拾妥当,许元送孩子们下楼,一边扭头对搬椅子的邱芷矜笑“扔那吧,回头我自己还就好,你也赶紧收拾东西回家,一会天该黑了。”

邱芷矜翻白眼“明明是您让我负责把凳子还回去的。还剩最后一个,您先下楼吧,我马上。我东西都拿了,老师您锁门吧。”

邱芷矜成了最后一个出来的。

她一边绕围巾走,一边抬头,许元对团支书陈丽丽摆手“好,路上注意安全,帮我提醒同学到家了在班级群里报平安。”

“好,老师再见。”陈丽丽点头,朝邱芷矜招手“哎?芷矜,那我先走了?”

“拜拜。”邱芷矜彻底走出楼道,把围巾绕好,摆手,收回目光,望许元身后一滞“妈?”

她说,围巾下面的小脸露出笑容,几步跑过去,许元跟着回身。他身后不远站着一个年纪三十有余的妇人,一身浅灰色羽绒服,正朝跑过来的邱芷矜笑,温声“慢点,地上滑。”

邱芷矜一路跑过去,在妇人身前停下,拉她“我不是说我马上就好了,老师家离得挺近的,你不用接我了吗?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位置了。”话到这,邱芷矜才想到什么,转身,朝许元笑“对了,妈,这就是许老师。老师,这是我妈妈。”

许元也笑,点头,伸手“是邱妈妈啊,每次家长会都是邱芷矜的爸爸来,还是第一次遇见您呢。”许元和邱芷矜的妈妈握手,笑的极得礼数。

邱芷矜的妈妈名叫李清,是个极典型的中年妇女,有自己的工作,除了工作,满心就只剩下孩子老公,她也笑“总听芷矜提您,说您教的好,人也好,没想到许老师这么年轻。年轻有为啊。”

“哪有,邱芷矜这么优秀,还是您和她爸爸教的好。”

“哪有,老师教的好,咱们当家长的能懂啥啊。”

商业互吹,老师家长见面,大抵如此。

邱芷矜耸肩,拉李清,李清侧头,帮邱芷矜把围巾再系严实点,眼底皆是宠溺“那许老师,天也不早了,我先带她回去了。”

许元点头“我送你们。”

“不不不”邱芷矜摇头“老师,太麻烦了。”

许元已经慢慢往前走“没事,我正好出去买点东西,顺路。”

邱芷矜就这么被李清拉着,小尾巴一样听许元和自个妈妈聊天。

许元话少,大多是李清在说。

“许老师,不瞒你说啊,芷矜这孩子吧,啥都好,就数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行,我和他爸没少着急,补习班也去了,说也说了,就没用,这一听高中班主任教数学,我们可高兴呢。”

许元笑而不答,侧头看邱芷矜,邱芷矜拉李清“妈……”

“许老师,你不知道,我们芷矜啊,没事就跟我们提你,可喜欢你了。我看她那数学,上来不少呢。”李清一提到邱芷矜就打开了话匣子“这孩子啊,倔,蔫淘蔫淘的,那有时候倔脾气一上来,我和他爸说什么也不好使,初中时候不喜欢她们那个数学老师,说啥也不肯学,愁的我们啊,后面赶中考前面着急,一边哭一边做题,到了也没考太好,您说说她啊。”

许元依旧笑,带着李清转过一个拐角,目光若有若无瞄邱芷矜,后者打寒颤,摇李清,又叫“妈……”

许元收回目光,终于接话,开玩笑道“邱芷矜看来什么事都不瞒您呢,那她总提我,没也骂我不好?”

邱芷矜拉着李清,从她身侧露头“我没有!”

许元侧头看她,意味深长“哦……”

邱芷矜扁嘴,正好走到小区门口,李清停住步子“许老师,您也别送了,我们从这边几步路就回去了”她指左侧“您要是有空,回头过去坐坐?”她再侧头看邱芷矜“这丫头非不让我陪读,我也就这几天赶过年休假,过来开个家长会,顺便带她回去过年,邱芷矜这孩子,以后一年多还得多麻烦许老师费心。”

许元点头“应该的。”

李清又道“咱们当家长的,就盼着孩子好,我不在她身边,劳您多看着点,她要是不听话,您直接打电话告诉我们,实在不行,你打她两下也一样。”

许元笑着摇头“瞧您说的,邱芷矜懂事,再说,现在体罚也犯法,哪能动手打学生呢。”

大约有李清在身边,邱芷矜比往日里活泼许多,这会子许元话落,她就在李清身后朝许元翻白眼,无声“虚伪。”

许元更笑,笑眼落到邱芷矜身上“您放心,邱芷矜是个好苗子,我们当老师的一定会上心的。”

“有您这话,我哪有不放心的”李清一边说一边把邱芷矜拉自己面前“芷矜,你怎么老往我身后躲呢?还不赶紧和许老师说再见?麻烦老师一天了。”

邱芷矜朝许元挤眉弄眼做鬼脸,老老实实鞠躬“那,许老师再见,我们先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许元点头,等着李清带邱芷矜转身,悠悠“天气冷,少喝点碳酸饮料。”

“!!!!”

邱芷矜的背影一怔。

“哎,许老师,我们芷矜知道了。”

随即被李清拉着往前走,不远“你喝多少饮料?你班主任都知道了?你这孩子,啊?”

“你还说你没有,你没有你老师能特意提醒你?”

“邱芷矜,你回家给我好好说说!”

小区门口,北风吹的许元露在外边的耳朵通红,他朝母女俩离开的方向,笑,摇头,转身进了小区。

邱芷矜双手抱着李清胳膊,脚下积雪吱吖,她抬头,小脸微红“哎呀,妈,你听他说,他不靠谱的,我最近真没喝饮料,真的,你就给买一瓶呗,就一瓶,一小瓶,那晚上吃火锅,不喝可乐我不吃了。妈~”

“你啊。”

几家灯火起,楼道里飘来家常饭菜香。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01:00 +0800 CST  
【三.风波5】
新年过,二月二十五号高二下返校,收寒假作业。

二月二十六,周一,正月里没过就已经正式开学。

高二下是没有所谓的开学缓冲时间的。从开学起,各科就牟足了劲赶进度,作业堆成山。临上高三的战场前,总是要磨磨枪的。

三月五号,又是周一,早七点十分。邱芷矜踩铃从教室后门探头,许元不在,她松了一口气,一边进教室一边道“请大家把英语作业从最后一排传上来。各排第一座查一下。快快快。”

全班哀叹,刘博思举着英语卷子仰头“大同桌,正月十五哎,你还收作业?不地道啊。”

教室前面的挂钟,指针指到七点十一,邱芷矜把书包放好,抬头“不会都没写吧?”

十几个人齐刷刷点头,生无可恋看她。

邱芷矜扶额“靠。”

说实话,自打刘萍离职,邱芷矜这个英语课代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英语作业能不收就不收,能不管就不管,如今她能按时把作业收上来已经是难得。再让她挨个查谁交谁没交……

邱芷矜想了想,从自个书包里翻出来卷子,几步到教室门口,倚着门,声音放低“那我念答案,写了的不用理我,没写的写一下。”她盯着走廊“快点的,不保证对哈。”

七点十二,许元上楼,邱芷矜正站门口抖自己卷子“选择,1到5,abdca,6到10,cadbd。”看见他一愣,咽口水“十,11到15,acaad。”

许元从邱芷矜身边擦过,进教室,看表“快点的,升旗仪式别晚了。”

刘博思在座位上抬头,偷偷朝邱芷矜比了个大拇指。邱芷矜吸气,索性从门口进教室里“完形,1到5,ad……”

七点十四,邱芷矜在许元眼皮底下带大家抄袭完毕。

七点十五,全班跑下楼,升旗仪式。

八点,S中第一节课开始。

早自习的插曲好像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课代表带着全班对答案,天经地义。

如果不是下午第一节英语课下课,英语老师把卷子扔讲台上一脸疑惑“我之前发过这篇卷子答案了吗?怎么有好几个拿红笔改了?”

邱芷矜吸气,扶额,腹诽“一帮**啊,坑爹啊。”

高二新换的英语老师依旧是个女老师,个子小小的,肤色有些偏黑,扎着马尾,第一节课就和他们开玩笑说以后叫自己黑妹就是。这会,黑妹-赵琼继续说“再说也不都是对的啊。”

她当然不会想到这份答案来自她的课代表邱芷矜,或者她已经想到,只是她懒于翻卷子去印证心里的想法。


这件插曲到这本也该这么过去了的。

如果不是许元正好从走廊路过,前门进教室“赵老师说什么呢?”

赵琼回头,笑“许老师啊,没什么事,就几个学生不知道从哪找的答案,把卷子改了,你说说,改的还不全对。”她笑,把卷子拿手里“回头改回来就是了,课代表,帮我发下卷子,明天再讲吧。”把卷子递邱芷矜手里,赵琼朝许元点头“那许老师我先走了,你忙。”

许元也笑,点头,等赵琼出门。他脸上笑意瞬间敛去,面无表情朝邱芷矜伸手,把一摞卷子拿手里,看都不看邱芷矜转身出门。

全班盯着邱芷矜静默。

邱芷矜僵原地,捂头“完了……”

她想,吸气,追出门,许元拎着卷子走到楼梯口,邱芷矜唤“老师……”

凛然一眼瞪过来,许元语气发冷“回去上课。”

“老师我……”

“我让你回去上课!”

陡然提高的声音让走廊上的学生停步,看他们,邱芷矜脸上一热,低头,许元收回目光,不再理会邱芷矜,直接扶把手下楼。

从1:55到傍晚5:15放学一共还有四节课,200分钟,12000秒,邱芷矜坐立不安,度秒如年。走廊里但凡有脚步声她就不由自主坐直身子,从后门窗户往外看,盼着是许元,又怕着是许元。

高中生抄作业,再正常不过。所有老师大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中生抄作业,课代表领着全班同学在老班眼皮底下抄的,的确是过分了点。

何止一点点。

……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02:00 +0800 CST  
【三.风波6】
倒春寒,寒过三九天。

北方的暖气到了三月就没了,办公室坐南朝北,阴冷的厉害,许元围着自个的抓绒外套看着眼前办公桌上的英语卷。

35张卷子,雷同,不,一模一样的8张,4张用红笔改的一模一样,模板的卷纸上龙飞凤舞写着邱芷矜三个大字。

他弯身给自己倒一杯热水。喝一口,对起身的蒋长功“留作业去?”

蒋长功拎着外套打个哆嗦“去班里看一圈,然后接闺女去。你啥时候走?”

许元握着茶杯,盯里面的茶叶“不急。你路过我班让邱芷矜晚自习来找我一趟,麻烦了。”

他说,眯眼,早自习对答案半个班级奋笔疾书,邱芷矜倚门口躲闪的眼神。一切再明了不过。

呵。厉害!

许元仰头,一杯茶喝下去一半,起身“老蒋,你上回说楼下新开那家店叫什么?好吃吗?”

邱芷矜的忐忑一直到下课铃响蒋长功进教室传许元的话升至顶点。她从凳子上弹起来“啊?啊……哦……哦。”

蒋长功皱眉“怎么了?丢了魂一样?”

邱芷矜再是一愣,努力弯嘴角笑“没,没有,老,老师再见。”90度鞠躬,头磕在前排桌子上。

咚的一声,蒋长功也是一愣,自言自语摇头往外走“这孩子怎么了?”

邱芷矜没听到蒋长功的话,坐回座位上捂脸,有那么一丁点想哭,又哭不出来。好友佟坤佳到她边上“芷矜?你还好吗?”

邱芷矜摇头又点头。

“好了,没事的,先去吃点饭啊?”

邱芷矜再摇头又点头,叹气“我不饿,你先去吧。”

“我给你带个面包回来?”

“不用了,谢谢,没胃口。”

努力再扯出一个笑容,等所有人出教室,邱芷矜终于身子一软趴桌子上,心里面就像有一架小鼓,咚咚咚的敲个不停。

恐惧,后悔交织在一起,心里面好像打了个结,紧的人喘不过来气。

她不觉得自己怎么大错特错,只要许元没有发现,她甚至都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是被发现了,这个事好像就一下子放大成某种不可原谅的错误,让她恨不能此刻下楼绕着操场跑上几圈,喊几声把那种压抑吼出去。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5:45,离晚自习还有15分钟,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同学回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看她。邱芷矜坐不下去了,她起身,从后门出去。憋着一口气走到高二数学语文组办公室,办公室门紧缩,许元没有回来。

邱芷矜无处可去,她靠在走廊的窗台上,低头盯脚面,她其实没那么大错特错的。只是带着抄个作业而已,以前也干过的。她想。

真就没那么大错特错的,即使作为班主任,许元有足够理由生气,或者打她,或者骂她,像前几次那样-邱芷矜身后隐隐作痛,她咬嘴唇,那也没什么的,过去了就好了啊,也像前几次那样。

5:56,邱芷矜面前响起第43个人的脚步声,这一次停在她身前,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邱芷矜心里咯噔一声,她抬头,许元背对她开门,钥匙转两圈,推门,进屋,开灯,邱芷矜跟进去,许元把外套脱了扔椅子上,回身把办公室的门大打开。

邱芷矜只穿着毛衣,套了件校服外衣,走廊里的冷风灌进来,她打个哆嗦“老师……”

办公室里没人,许元不应,绕过办公桌坐下,把三摞卷子交叠扔一起,邱芷矜的放最上面,他手点卷子,抬头,终于开口,平平淡淡的声音“说说吧,怎么回事?”

邱芷矜咽口水,低头。

没什么可说的,再明白不过的事,傻子都能看出来。

办公室里寂静,许元忽而一声冷笑,哗啦一声,邱芷矜抬头,许元拿起最上面她的那张卷子,两下,撕碎,扔垃圾桶“你挺厉害啊。”他说,居然跟着笑,笑的眯了双眼再突然眼神一冷“当着我的面带全班一起抄作业,你胆子挺大啊,邱芷矜,你当我是傻子是不是?”

一巴掌拍在卷子上,邱芷矜一个哆嗦“不是,老师,我……”

最上面的8张卷子被许元拿起来,甩邱芷矜身上,随之散了一地“你什么?”他问,脸上一道极明显的轻蔑目光闪过,他在凳子上坐直,像从来不认识邱芷矜一样,盯着她上下打量半分钟,拍手下卷子“这些发下去,剩下的,明天自己找英语老师解释道歉,问她有没有多余的卷子,发下去让他们重做,交到我这”许元目光不移,冰冷冷的继续说“要是没有9份卷子你就找空白的下去复印,要是再没有,你就直接抄出来一份复印。”他收回目光,低头翻数学教案“另外,两份检讨,一份给我,一份给英语老师,课代表的活你不爱干就别干,告诉老师,你干不了了。好了,走吧。”

再合理不过的处置,带着一个班主任该有的怒火和…疏离。莫名其妙的,邱芷矜眼眶一酸,往前踏一步“老师我……”

办公桌上剩下的卷子一起拿起来,甩邱芷矜怀里,她下意识接,纸页锋利,巧劲之下直接划破了邱芷矜四根手指指尖,一阵刺痛,眼泪瞬间滑落,她又唤“老师我……”

“出去!”

许元头都不抬,同时呵。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05:00 +0800 CST  
【三.风波7】
8点下晚自习,正赶上正月十五的烟花,礼花连着礼花,星星点点照亮大片夜空,绚丽而夺目。

邱芷矜低头走在人群里,自己个爬楼回家。

李清赶上十五加班,不能过来,出租屋里只有邱芷矜一个人。

佳节,孤身。

她打开书包,从里面翻出笔记本,撕下来两页,第一行正中写上检讨书三个大字,啪嗒一声,眼泪落在纸页上。邱芷矜抬手抹,越抹越多,纸页全被打湿。

窗外边一个巨大的烟花绽开,五颜六色晃得人睁不开眼睛,邱芷矜哽咽出声,推开检讨扑床上,扯了被子蒙头,小屋里只开了台灯,没有烟花时暗的厉害,很快,屋子里就传来她呜呜的哭声。

晚上8:30,邱芷矜床头,手机铃响,她肿着眼睛抬头,吸气,接“喂,妈……”两个字刚说出来就又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清电话那边有些嘈杂“喂?芷矜啊,今天吃的什么啊?放学了吧,妈这边刚下班,过两天就去看你?喂?芷矜?你怎么不说话?”

枕头咬嘴里,邱芷矜抹眼泪,吸气,再吸气“我,我挺好的,我有点困,先睡了,晚安,挂了啊。”

“嘟嘟嘟……”邱芷矜把手机扔床头,再一次扑进被子里,嚎啕大哭。

久久,久久。

8:45,她起身,打开手机,10个未接来电“喂?妈?啊,我没事,我刚才洗漱去了,你啥时候过来?我想吃汤圆呢。嘿嘿,没事,我真困了,对,今天累,可能……刚开学不适应,我要睡了啊,不跟你说了,拜拜啦。”

一夜无眠。

3月6日,早7:00整,邱芷矜肿着双眼等在许元办公室门口,7:15,许元拎着包子上楼,进办公室,邱芷矜把检讨递给他,许元看都不看,压桌角“去吧。”

邱芷矜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咬咬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8:50,第二节课大课间,英语老师赵琼带着双眼通红的邱芷矜敲开许元办公室的门。许元正端着茶杯往电脑上录入新学期的学生信息,抬头,笑“哎呀,赵老师怎么亲自过来了?”

赵琼硬拉着邱芷矜进屋,笑的极温和,她说“邱芷矜都跟我说昨天的事了。”

许元嗯了一声,从边上拉凳子示意赵琼坐,赵琼摆手,他就也跟着站起来“我过来就是给邱芷矜求求情,她都把卷子重发下去了,检讨书写的也挺认真的,小孩子嘛,难免犯错。”赵琼拉邱芷矜到自己身边“说实话,许老师,都到这个时候了,马上高三了,那些孩子自己不爱学,抄作业,咱们也没办法。我也不是特别生气,邱芷矜说她自己不适合再当英语课代表了,我知道孩子自责,过去了就过去了,您昨天也骂了吧,我也不想再费事再找个课代表了,这丫头成绩也好,你也别说她了,啊?”

许元笑,笑的极温润“赵老师都来求情了,我当然不能说什么了。”

邱芷矜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双手搅在一起,被赵琼推一把才抬头,磕绊“老师,我,我错了。”话没说完又红了眼眶,瘦瘦小小的身子怎么看都是一副可怜模样。

赵琼抬手在邱芷矜头顶拍拍“好了,别哭了,我今天看着眼睛都是肿的,没事了啊。”她再看许元“许老师,邱芷矜也是一时糊涂,你也别太跟她生气了。人我给您留这,我看这孩子都让你吓怕了,你跟她好好聊聊吧。”

赵琼揉邱芷矜头顶“那老师先走了,你好好跟你们许老师道歉,这次事是有点过了,知不知道。”

“嗯”邱芷矜带着浓重哭声应。

一直到赵琼从办公室里出去,隔壁办公桌,蒋长功露头“咋的了?什么检讨?”他瞄邱芷矜通红的小脸和肿着的双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抱语文书起身“我去你们班考默写,骂两句赶紧放人回去哈,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蒋长功再出去,办公室里又只剩下许元和邱芷矜两个人。楼下,操场上,课间操的音乐到了尾声,许元扭头看高二二班集合列队,他起身,背对着邱芷矜站窗口,负手。

邱芷矜手足无措站办公桌后面,想开口,不敢,也不知道说什么。

队列开始走蛇形,最前面的班级进了教学楼,许元的指节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他转身,面上皆是笑意“邱芷矜”他说,把桌面上的检讨拿起来,看两眼再放回去“回去吧。”他又说。

“老师,我真的错了。”邱芷矜盯着检讨,哽咽。

“错了能怎么样?好学生嘛,老师们总归还是留着情面的。”许元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手搭邱芷矜肩膀,把人往外推“行了,别哭了,没多大事,小孩子嘛,犯错也是正常的,带着全班抄作业也没什么,反正要不是我多事发现了,这都不算个事,高中生,哪有不抄作业的。嗯?”

邱芷矜心里的话被说出来,她一滞,转不过身子,只能侧头“不是的,老师,不是老师,我,我真错了,真的。”

许元正好把人推到门口,笑“哦,你错了。”他点头,手拉门“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滚!”

啪嗒!

屋门从内里重重合上,就合在邱芷矜眼前,咫尺。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06:00 +0800 CST  
【三.风波8】
邱芷矜欠揍,许元看的出来,邱芷矜自个也懂。

许元谈不上多生气,从最开始就谈不上,他只是有点震惊邱芷矜敢当着自个面这么做,做的还那么坦然,让他即使觉得好几个学生奋笔疾书都只以为是那几个没写作业,赶着对答案补-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懒得管,就像现在,他也懒得管邱芷矜一样。

一个班主任该做的,检讨书,责骂,他都做了。剩下其他的,难道要他拎着戒尺把人狠抽一顿?就是该狠抽一顿,然后呢?

犯不上-即便他总忍不住要用话刺刺那个孩子。

许元不理邱芷矜了,准确的说也不是不理,课堂上提问,邱芷矜举手,也会被叫。

下课问题,邱芷矜追出去,许元一定会给她仔细耐心的讲解。

除此,就再无旁的了-原本也不该有旁的。

只是曾经有过,这种疏离就让人觉得刺心,尤其每每赵琼讲课总要刻意叫叫邱芷矜,朝她笑笑,好像生怕她太过自责,原本好像不是错误的那件事就一点点变得让人无法忽略,赵琼的笑脸在某一个时刻让邱芷矜不敢面对,她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挺混账的,对不起这个英语老师,她怎么能带头领大家抄作业呢?

于是许元的疏离就慢慢变的理所应当。

从周二到周五,邱芷矜足足想了四天,她觉得自己确实该做点什么打破这种僵局-是她错在先的-哪怕打破僵局的方法可能会让她更加窘迫。

那就这么维持到毕业?

那也挺混账的。

愧疚和习惯足以驱使一个人,尤其是一个自尊心很强,又懂事的孩子做出一切-一切她曾经想都不会想的事。

周五下午4:30全校大扫除,5:35放学,没有晚自习。邱芷矜背书包等在许元办公室门口,她想再说一句对不起的。

5:40,许元从办公室出来,看见邱芷矜一愣“找我?”

“嗯”邱芷矜点头,低下去不抬起来“我就是想跟您说,周一的事,我……”

“都过去了”许元面色如常,甚至朝邱芷矜笑笑。一瞬,拎着公文包往前走“不早了,回家吧。”

他说,再不看邱芷矜。

许元可以对天发誓,他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是一个意思,他真真不怎么生气了,即便他依旧觉着邱芷矜欠揍,但他不想揍,不想管-如果可以不管-这是后话。

6:00整,许元徒步到学校旁的菜市场买菜,邱芷矜跟他身后,亦步亦趋。他扭头,邱芷矜往后退,怯怯看他。

许元叹气。

6:15,他拎着菜回家,邱芷矜尾巴一样跟他身后,进小区,他开门进屋,邱芷矜搅着双手站门边。

许元再叹气“天黑了,你不回家?”

邱芷矜吞口水“老师,我,我真的错了,您能不能不要这样,这样……这样冷?”

许元手扶门,笑“我冷吗?”

除了没揍她,他冷吗?

“回家吧。”

屋门再一次从内里拉上,邱芷矜只觉得一阵委屈,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来。

有些关系,不曾拥有没什么,一旦有过不同再失去,就总是让人难受。许元对待自己的不同,邱芷矜不是不知,是而此刻,她也可以对天发誓,她什么都没想,只想着能得到许元一句真真正正的原谅,哪怕挨几下也是可以的。

三月,6:20,屋外边早就黑了,走廊的声控灯没有动静也灭了。邱芷矜一个人可怜巴巴站在许元门口抹眼泪,无声无息的。屋里面油烟声起,不多时传来饭菜香气,邱芷矜哭的哽咽。

这些,许元不知。

6:30,隔壁邻居下班,进楼道,小声抽泣声,声控灯随着脚步亮,那人吓的一抖,妈呀一声,下一刻深深喘了两口气,探头“小姑娘?”进来的是个大妈,一看就是个热心肠,借灯光看邱芷矜抹眼泪往角落里缩,连忙把手里东西放地上“小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在这哭?这大冷天的,你哪家的啊?”

邱芷矜摇头不答。

人站许元家门口,能是哪家的?

大妈拍拍脑袋,敲门“哎?小许,小许你在……”

话到一半被邱芷矜拦住,她还没说话,屋门从内里推开,许元系着围裙探头出来,看见邱芷矜一滞。

“小许你在家啊。”屋里的灯光明亮,洒在邱芷矜身上,她下意识低头往后退,被大妈拉住“你认识她不?我看她一直在你门口哭,怪可怜的。”

许元面容一僵,什么莫名情绪一闪而过,他在自己围裙上擦手,笑,拉邱芷矜到身边“啊,我妹妹,放学回来晚了说了两句,跑出去闹脾气了。林婶,谢谢您了”他说,瞪邱芷矜“还不进来?”

大妈乐呵呵,不疑有他,从地上的菜兜里检出一个苹果给邱芷矜“好了,别哭了,你哥脾气好,你好好跟他说,别闹脾气了啊,这小脸再哭,吹了风都不好看了。”

“谢,谢谢”

邱芷矜挤出来两个字,咬嘴唇看许元,许元又跟大妈含蓄几句,关门。

屋里饭菜的香气极浓,邱芷矜缩站在门口的木板上,连鞋都没脱,身高的缘故,许元站她跟前,居高临下看她,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邱芷矜更缩脖子,开始有点害怕,她双手背后,贴门“老师……”

许元不应,扯围裙,拿外套,才道“我送你回家。”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07:00 +0800 CST  
【四.挨打1】
冰冷冷的语气不带一丁点温度,手已经侧过邱芷矜搭在门把手上,邱芷矜抬头,哭的满脸泪水,手足无措按门把,哭求“老师我真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元的手被按住。

他是好脾气的,就算平日生气也都是温温和和的。

他再好脾气也是有限度的,正常人都有个限度。

空气在那会都开始慢慢静止,许元吸了一口气,抽手,生冷“你走不走?”

邱芷矜哭的泪眼汪汪,贴着门摇头,哽咽“老师……”

一根手指头点在人额头前半厘米处,许元呵“你不走别后悔。”他把外套扔鞋架上,侧身指左手边的卧房“脱鞋,进去。”

邱芷矜伤心着,被许元这么一吼,本能照做。光脚站进屋子里看许元从衣柜里抽出一条皮带,在手里折两折,左右拉拉,才后知后觉的害怕,后退,摇头“老师……我……”

屋里静的吓人,厨房里的油大约开了,噼里啪啦作响,却愈发衬得这卧房太静了些。邱芷矜靠在床沿边,双腿打颤,有点后悔自己进来。

楼下街道上一道刺耳的汽车鸣笛声,邱芷矜打了个哆嗦,许元把皮带在右手上绕了一圈,开口,声音依旧生冷,指床沿“趴下,要么我送你回家。”

合理不合理的,箭都在弦上了,邱芷矜被许元的气场吓得发蒙,咽着口水,脑袋热,真也老老实实附身趴下,身后抵在床沿,她瞬间羞得满脸通红,却不等再去羞什么,许元的皮带轮着风就砸下来。

邱芷矜穿着薄秋裤,和着校服裤子两层,竟分毫起不到遮挡作用,一皮带下去,贯穿两瓣臀肉,抬起,内/裤擦在肉上的伤处,生疼生疼的。

邱芷矜从来没挨过这么重的打,本能一声惨呼,翻身,捂着身后,瑟缩“老师,老师,疼……疼……”

许元把皮带抓手里,盯邱芷矜,高高站在那,日光灯一晃,整个人魔鬼一般冷峻无情“我送你回去还是趴这?”他说“最后一次机会。”

邱芷矜腿发软,站不起来,坐地板上摇头,拼命往床上靠“老师我错了,真的,真的。”

许元一皮带抽床铺上,啪一声,邱芷矜一个哆嗦,许元重复“趴下还是送你回去?”他朝邱芷矜过来“你多能耐啊,把你老师当傻子糊弄,在我眼皮子底下带全班抄,现在怕什么?起来!”

邱芷矜退无可退,哭的说不出话来,许元不觉着她能走,也不再废话,轻而易举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按床边,手里的皮带跟着就往上抽。

邱芷矜这错,说大,大不到多少。但说小,多多少少还是和人品挂钩,许元手上也就不收力,皮带轮圆往下抽。

邱芷矜疼的踢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求“老师,老师……”

然而求了什么到底淹没在皮带声中,全身只剩下身后那一处剐肉一般疼的人心里发荒,她想回手挡,许元一皮带抽她手心,立马就是一道通红的檩子。随即就被许元也按在背上。

许元一边抽一边训斥“课代表的活,乐意干就干,不乐意就别干,你糊弄谁呢你?好意思让英语老师给你求情,你好学生就是这么当的?”

邱芷矜哭的回不了话,只想许元能停了抽打。

“带着全班抄,你是标准答案吗?回头让所有人知道你那点水平,你也不嫌丢脸!”

“我生气?我犯得上跟你生气?邱芷矜,白瞎我觉得你不错,你就这么做?你自己说你欠不欠揍?”

疼,铺天盖地的疼,许元的问话斥责,邱芷矜一句都答不出来,她就是哭,拼命哭,哭着在许元手底下挣扎,再被皮带打回去,疼的人瑟缩不止。

疼的狠了,她真真开始后悔,她就查个人怎么了?犯得上顶风作案,到头来在这挨皮带-这么疼。

邱芷矜满脑子疼的发蒙,乱七八糟的想法缕不到一起去,更多的只是疼。许元一皮带抽的偏了,落在邱芷矜大腿根,那里肉少,疼痛直接翻倍,她终于脑子一空,大声呜咽,惨叫“疼!疼!呜呜,老师。”

直到这个时候,许元才恍若想到什么一般,收了皮带,松手,邱芷矜直接顺着床沿跌坐到地上,身子发抖,两边鬓发都被汗水和泪水打湿,马尾因为挣扎有点散开,狼狈着躲许元的手,整个人缩成一团“老师……”一声老师叫出来,哭的再说不出话。

许元叹气,把皮带扔回大衣柜,弯身,手搭邱芷矜肩膀,邱芷矜就又是一阵瑟缩,又不敢躲,只怯怯看他,再唤“老师……”

许元再叹一口气,蹲身“好了,不打了,没事了。”

邱芷矜抽着鼻子点头,依旧发抖。

“能站起来吗?家里有人吗?我先送你回去?”许元的声音极尽温柔,邱芷矜终于慢慢止住哭声,眼里怯意依旧,抖着搭许元手,站,身后撕裂一般的痛楚让她小脸一白,怕加上疼,直接就往地上摔,许元眼疾手快把她接住,扶着她趴床上,邱芷矜浑身僵直往床里缩,许元摇头“好了,说了不打你,疼的真特别厉害?”

宽松的校服裤子眼见着被撑起来,许元又摇头“我下手重了,得上点药了”他说,蹙眉,似乎在想什么,良久,叹气“等我一下,好吗?你饿不饿,我给你……”

满屋子菜糊了的味,许元到现在才闻到,翻白眼,无奈笑“我的菜……”

床榻上一直瑟缩的邱芷矜一愣,也闻到糊味,再一愣,嘴角隐隐上扬。

许元瞪她,抬手作势打人,邱芷矜立马缩脖子,泪眼汪汪看他,许元摇头笑“还乐呢。你老实趴回,我找人给你上药。”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28:00 +0800 CST  
【四.挨打2】
邱芷矜有心说一句不用,许元已经出屋,掩了屋门,她嘴边的话就这么生生憋了回去。

卧房里的冷光灯明亮,邱芷矜一时半会起不来。缓过那阵劲就开始四下打量这间卧房-即便原也看过一次,但当时闹闹哄哄的到底不同。

许元的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窗台上摆着几个花盆,种着些绿叶植物,邱芷矜也不认识,只看着每片叶子都擦的发亮。

床头的被子虽然没叠成豆腐块也板板整整摆着,邱芷矜有些冷,但看那被子没好意思伸手扯过来。只拿了枕头抱怀里。整张床除了她方才趴的那一亩三分地都立立正正的,邱芷矜脸上一红。试探着想起身,不得。隐隐约约听客厅里许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嗯,对,是,我一时冲动,您先别问了,过来帮我一下吧,我不太方便。”

许元似乎是在打电话,停下来听对方说了什么,他又道“嗯,带点云南白药,对了,您再带点吃的吧。”

邱芷矜听不真切,那声音更像是催眠曲,方才她又哭又疼,现下放松了,渐渐的眼皮发沉,不知不觉的合上眼睛。客厅屋门被人从外边打开的时候她已经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许元找的不是别人,是他自个的老娘-谷桐。

晚7:30,谷桐推门进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冲过来,又急又气的拍许元后背“你疯了吗?你真把人打了?在家打的?你疯了啊!”她说,连鞋都没来得及脱“人呢?怎么样啊?你这个疯子。”

许元没躲,伸手接谷桐手里的袋子“妈。好了,您先进去帮我看看那孩子。”

“你,你真是,真是……”谷桐一路赶过来,满头的汗,也顾不得擦,两下把长靴脱了,穿着袜子就在许元的引导下推卧房的门,还忍不住又往许元脑袋上抽一下“你……哎!”

邱芷矜被母子俩开门的动作吵醒,有些迷茫的抬头,看到周围不熟悉的摆设一愣,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在哪,小脸刷一下通红,她本能从床上撑起来,又动了身后的伤,情不自禁哎呦一声趴回去。有些慌乱的看谷桐。

谷桐年过50,头发一点不见花白,即使这么一路赶过来,身上衣服都板板整整的,尤其她听到屋里动静,对着邱芷矜满脸堆笑,显的极为慈和“呀。小姑娘你醒了?别害怕哈。”连声音都刻意的压低压缓。

邱芷矜怯怯“您……我……”

许元从谷桐身后探头“我妈妈。”随即就被谷桐转身瞪了一眼,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你出去!”谷桐呵,转回来又是满脸带笑,讨好的笑“小姑娘啊,别怕哈。”她说,回手推门,把许元关在屋外边,自己个挪到床前“小姑娘你叫什么啊?你别怕啊,你们许老师……”她似乎想了想,才道“你们许老师也是为你好,没控制住脾气,吓到你了吧,别怕哈,都过去了,没事了。”

邱芷矜本能往床里缩,想起身,被谷桐拉着轻柔按回去“乖,好孩子,你别动哈。”

邱芷矜咽口水,磕绊“伯,伯,伯母。”

“哎~”谷桐点头,把云南白药的袋子放床头“来,好孩子,让伯母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脱了裤子,让老班的妈妈看看伤?

邱芷矜的脸几乎是一瞬间通红,双手拉裤子,摇头,磕磕巴巴“没没没,不是,我,那个,不用了吧。”

谷桐哪里肯依,连说带劝,到底也看了邱芷矜身后的伤,重,其实算不上太重,两瓣臀肉都被皮带抽的肿了,最上面臀峰的位置挨的最多有些发青,最严重的那道印子隐隐有渗血的预兆,却也没真的出血。轻,也实在说不得轻。

谷桐给邱芷矜身后上了药,又看着她吃了点东西,一直守着邱芷矜闭眼睛装睡过去,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出门。

客厅里,许元站在卧房门口等着,谷桐一出来就捡起门边的鞋拔子往他身上抽“你!”吼出来一个字想起屋里面睡着的邱芷矜又不得不压低,连打了两下骂“你就这么当老师的?为人师表都为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看看你把人孩子打的?人干什么了你把她打那样?啊?”

许元不闪不躲,仍由谷桐抽,等她叹气把鞋拔子放下,许元才伸手扶谷桐,也压低声音“睡了?”

“嗯”谷桐没好气应,被许元扶到沙发,坐下,抬手又往许元身上拍“你说说你,真是……”

“辛苦您了。”许元站沙发边“爸知道这件事吗?”

谷桐手边上没有工具,她就干脆又从沙发上站起来用手拍许元“你说呢?你爸要知道,你现在还能站这?”她叹了一口气,跌坐回去“我看那孩子不像特别不好说话的,你明天好好跟人家说说。”她突然挺直身子“对了,孩子父母呢?知不知道这事?哎呀我都忙忘了,这么晚她不回去,家长再报警了!”

谷桐站起的身子被许元按坐回去“她家长不在。您放心。”

“我放心?我上哪放心去,你说说你,我跟你说,明天等孩子醒了,只要她不告你,咱们是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你知不知道?”

许元笑“好。”

谷桐一怔,又从沙发里起身,对着许元劈头盖脸落巴掌“你还笑,你还有脸笑!”

晚9:30,谷桐轻推开邱芷矜卧房的门,听到孩子轻微的鼾声。松了一口气,合门,揉太阳穴,对还站沙发边的许元“行了,别在那杵着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去睡觉吧。”她说,叹气“等会,你也没吃饭吧,那孩子没怎么吃,你把剩下的都吃了再去睡。”谷桐摆手“快去,别烦我。真是的。”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29:00 +0800 CST  
【四.挨打3】
夜深,人静。

许元被谷桐看着硬吃下了一个馒头,回自个屋里就一直站窗前面,负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10:30,对楼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灭了,窗外的星空渐渐显现出来,一颗一颗因着未灭的路灯到底不如幼时爷爷奶奶的乡下来的明亮,好看。

灯火辉煌,却不再见星光璀璨-谈不上好与不好。

就像他小时候,谁家孩子没挨过老师揍?手板心拿教鞭敲肿了,回家少不得还要被父母骂一顿或是打两下,说一声老师打你是为了你好。时代,到底还是变了。

许元也把屋里的灯关了,摸黑依旧站着,他笑,笑的看不出情绪。

为人师表者,因材施教,其间错与对,谁又说的清呢?

一夜无眠。

次日早5:00,天边泛起鱼肚白,5:15,第一缕阳光透窗而入,落在许元身上,他揉揉自己有些发酸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进卫生间洗漱。

5:30,谷桐下楼买了豆浆油条,放锅里热着。

一直到7:00,邱芷矜从睡梦中悠悠醒转,扯了身后伤,轻哼一声,楞,屋门立马从外边推开,她更楞。看着谷桐拿着豆浆油条进来,终于回神,忍着身后伤起身“伯,伯母,我,我自己来,自己来。”

她磕绊,谷桐依旧一脸讨好笑,把油条豆浆放床头,扶她“怎么下来了,好孩子,你好好趴着,还疼不疼了?身上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跟伯母说哈,别怕,饿不饿?渴不渴?先吃饭还是先上药?要不要洗把脸?”

邱芷矜连连摇头,身后疼的轻了许多,能让她站着,不动也不怎么疼,许元敲门进来,又恢复了往日模样,朝她点头,笑“醒了?”

一顿重责之后,难免是怕的,邱芷矜本能立正,军姿一般“老,老,老师,早”

许元再笑“卧房里就有卫生间,你先洗漱,一会稍微吃点,中午请你吃好吃的算补偿。”他再朝谷桐笑,安抚性的拍她肩膀“不告我行不?”

邱芷矜楞,受惊的兔子一般后退,磕到床沿上疼的一个哆嗦,委屈巴巴抽鼻子,捂身后,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啊?啊……告什么?”她问,愣愣看许元和谷桐,后知后觉“我……”她双手在身侧轻握了一下,咬嘴唇,朝着许元,谷桐鞠躬“那个,许老师,伯母,你们放心,我……”邱芷矜的连脖子跟都开始发红,她保持鞠躬的姿势盯着地面“我,是我错了,我那个,不会告许老师的。”她说,说完立马转身,又撞床沿边,吸了一口冷气,一瘸一拐进卫生间。

谷桐侧头和许元对视,无声“她这么说,就没事了吧?”

许元依旧笑,不答。

卫生间里水龙头来到最大,邱芷矜盯镜子里面脸蛋通红的自己,深呼吸,扬一把冷水在脸上,用力揉脸,再深呼吸,扶着洗手池。没事的,都过去了,过去了,别怕,许老师都不生气了。她跟自己说。擦脸,拢头发,深呼吸,推门出去“老,老,老师。。。早”

靠!

许元笑的眯了眼睛“嗯,早。”

邱芷矜囧。

早饭无言,10:30,谷桐非逼着邱芷矜给她又上了一遍药,第52遍确认邱芷矜不会告许元才一脸担忧的推门,回头“芷矜啊,哪不舒服你就告诉许老师啊,你,你真的不会告他是吧?”

邱芷矜和许元对视,点头“伯母您放心。”

“我放心。”谷桐点头,穿鞋“真不会哈?”

“真不会的。”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

至此,谷桐终于离开。屋里只剩下许元和邱芷矜,两人对视,邱芷矜下意识退了一步,吞口水。

许元从沙发上起身,邱芷矜又退一步,缩脖子怯怯看他,许元摇头笑,侧过邱芷矜开冰箱,拿了两瓶橙汁出来,打开盖子递给邱芷矜“害怕?”

邱芷矜点头再摇头。许元又笑,仰头喝一口橙汁,窝回沙发里,大大伸了懒腰“不瞒你说,我也怕。”他侧头,朝邱芷矜招手“咱们聊聊?”

邱芷矜蹭过去,不说话。

许元抬头看表,想了想,起身,看邱芷矜又退回去,笑着摇头“这样,都十点四十了,你早饭也没怎么吃,我请客,一会边吃边说,想吃什么?”

“随,随便。”

“那吃板子?”

邱芷矜瞪眼,脸色发白,许元哈哈大笑,拿外套,拉她“好了,不逗你了,楼下新开了一家川菜馆,一起去尝尝?”

邱芷矜脸红,点头不语。

许元把自己外套扔给她“天凉,刚出去别吹着了。”

“谢谢老师。”

一路再无言,许元管服务员要了一个小包间,点了水煮鱼,蟹黄南瓜,辣炒蚬子,皮蛋豆腐,加着一大碗蔬菜汤,都是些家常菜,吃个味道罢了。

邱芷矜坐不下去,她一直垂头站许元对面,点菜的小姐姐看了邱芷矜好几眼才拿着菜单出去,带门。

许元把外套脱了搭椅背上“还疼的厉害?”

摇头。

“你就这么怕我?”许元拿筷子点桌子“哎?看看我呗,我又不吃人。”他拉邱芷矜到自己边上“行了,都过去了。丫头,你抬头。”许元的语气忽然有些发沉,邱芷矜不得不抬头,与许元对视“你……”

服务员敲门,上菜,再重新带门。

许元拿碗给邱芷矜夹了一大块肉递给她“来”他说“小孩,放松点,你听我说,老师这次的确打的重了点,你怪我吗?”

邱芷矜站着咬一口肉,摇头,小声“我,是我错了,老师。”

“嗯”许元顺手揉她的头发,看邱芷矜又红了脸“但你这会确实过分了点,是吗?”

“嗯……”

“说实话,我和赵老师一样,那些学生抄不抄的,他们自己不在乎,不过分,我也不愿意管,这世界上有很多事,你不愿意做,可以不做。”许元又往邱芷矜碗里加了一筷子肉“但是你不能说占着位置去糊弄,邱芷矜,我说不好听点,你这叫人品有问题,真参加工作了,你也这么糊弄吗?英语课代表你不爱当了,那你不干,没人逼你,你可以这么去自欺欺人吗?”

“哪怕说你只是把自己作业借别人抄了,我可能都不觉得怎么样,你这种在我眼皮底下这么做的,邱芷矜,你告诉我,你怎么想的?你是觉得老师们对你的信任不重要,你可以随便挥霍?”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30:00 +0800 CST  
【四.挨打4】
眼泪啪嗒啪嗒落进碗里,许元叹一口气,伸手把碗筷从她手里拿过来,放桌上。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好孩子,虽然有时候倔一点,但本性是好的,说实话,你这次事儿办的确实让我有点失望。”

邱芷矜眼泪连成了线,她一直不肯抬头,只拿手抹“对不起,老师……”

许元抽出两张餐巾纸递给她“你想过没有,你当着全班念答案,你让其他同学怎么想?你的答案就全对吗?到时候改卷子,让所有人看到你错的那些题。你也好意思?”

“我真的错了,老师……”邱芷矜被许元说的满脸通红,他的话就跟酷暑天的烈日一般,伤不到人却烤的人全身发烫。

“邱芷矜,我为什么不可以说?你已经不是五六岁的孩子了,我看的出你自尊心强,但我原来就说过,你的自尊是你自己维护。是,我打了你,可是这只是因为你该打,你自己做出来的事,你就得自己面对,现在在学校,老师们看你成绩好,护着你,到社会呢?谁惯着你?嗯?”

邱芷矜哭的说不出来话,许元又递给她两张纸“老师不是非得打了你再骂你,只是这些话,我怎么也得说,不然也白打了。”

他伸手,拉邱芷矜的手,觉得孩子全身都在打颤,哭的分外可怜,不住重复“我真不是,我没有想那么多,我错了,真的……”

许元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在邱芷矜手上安抚性拍拍“好了,我说这么多,也不妨再多说一句。邱芷矜,说实话,最开始,我一点都不想管你,太倔了。主意太正。但是相处下来,我慢慢觉得你也挺懂事,知道心疼父母,确实,孩子嘛,谁没个错误”许元干脆把抽纸都递给邱芷矜,语气渐渐轻快温和了一些“所以呢,老师就琢磨着,这么个懂事的孩子,我真打两下,骂两句,也进不了局子,是不?”

邱芷矜依旧低头抽鼻子,不答。

许元侧头看她,晃她的手“怎么?我说错了?你真要给我送进去?那你昨晚上求我,我现在求求你?不哭了行不?你看我都要进去了我都没哭?嗯?小丫头?”

邱芷矜正委屈害怕的厉害,许元这几句话说出来,她却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偷眼瞄许元。

许元也笑,拿抽纸给邱芷矜抹眼泪“笑了就别哭了。第一次,我相信你是没想太多,就这么过去了,好吗?咱们互相原谅,一起把这事翻篇,可以吗?”

邱芷矜含泪点头。许元顺手揉她头发,极温和笑“好了,眼睛都哭肿了,你先缓一缓,咱们吃饭?行吗?”

邱芷矜再点头,许元起身,她又下意识后退,被许元拉住“怕我以后就老实点”他点邱芷矜额头“不然你这个不老实劲,回头到了高三,你看我不天天揍你。”

邱芷矜从纸抽里连抽三四张纸,擦脸,擦鼻子,小声“那您不怕我告您了?”

脑袋上被许元狠狠戳了一下,她抬头,许元瞪她“你敢。欠揍”说着推门出去,三分钟后拎着个厚厚的垫子回来,放椅子上,又戳她“过来吧,小姑奶奶,看看能坐不,菜都要凉了。你老师快饿死了。”

邱芷矜含着眼泪笑,挪过去,坐,拿筷子“是你非要先进行思想教育,活该。”

“嘿,我发现我揍完你,你更厉害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再抽你一顿?”

邱芷矜低头做鬼脸,不答,没来由的,她自己个傻笑。许元给她夹肉送碗里“干什么呢?快点吃,我一会送你回家?”

“嗯”邱芷矜点头“不用了,我自己……”忽而抬头,直直看许元“我靠!完了!”

“嗯?”许元被她看的一愣。

邱芷矜松筷子,翻衣兜,急“完了完了,昨天我妈上不上班?她不会来找我了吧?哎?我手机呢?完了完了……”

许元吞口水,磕绊“我,我真要进局子了?”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31:00 +0800 CST  
【五.改革1】
3月25日,L省教育局下达通知,命令从上一步步往下传,强制执行,自然了,不是对许元进不进局子的处置。

打邱芷矜记事起就宣传的那句给学生减负的口号终于在她高二下这一学期贯彻落实。

s中的传统是工作日晚6点开始,各主科老师看自习-说是看自习,没准就讲讲课-这样的概率少说五分之三,名义上的晚自习上到8点,真正妥妥给学生自习写作业的时间是8点到9:50。周六理化生各45分钟小课,数学语文英语各90分钟大课,这一周才算结了。

这一次,教育部明令要求,各公办高中非正常工作日8:00到17:15的上课时间一略不得私自补课,禁令之严,说是一旦违反从校长到主任一杆子往下撸人。

至此,S中不得不早8:00上课,5:15放学,双休。

政策执行,几家欢喜几家愁。等到3月25,5:15放学,无家欢喜全是愁。孩子们以为自己终于多了休息时间,没高兴够一天就被各科老师砸下来的卷子淹没-教育部没明令作业的量-何况卷子能算作业吗?那不过是课外兴趣罢了。

呜呼哀哉。许元站讲台上一边念叨自己个的数学作业一边笑“行了,马上高三了,心里都有点数,什么减负,减负就是加正,数学都怎么学的?”

全班竟无言以对……

陡然的减负没了老师督促,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都无疑是一场严峻的考验,尤其当你要独自一人面对家里摆放的电视机,上面仙侠剧男女角打的火热,恩怨情仇难舍难分。

手机里,自家爱豆过两日又要举办演唱会,临市,粉丝群里叽叽喳喳商量应援,偶遇。

好容易安慰自己没钱,没时间,qq消息闺蜜找你先打一局游戏,精品店里逛逛,楼下的奶茶店上新,换那儿上个自习?

最喜欢的大大开了新坑,攒了半个多月的小说看个一章,微博刷他十分钟,6:30,6:30准时学习!

要不6:40?

其实作业不多7:00也能写完的。

这,是大部分人的常态-包括邱芷矜。

等到月升高空,明亮台灯拧开。墙上,时钟滴答,指针指到9,一摞卷子翻开,提笔,吸气“我要开始学了,不写完不睡觉!”

22:00,卷子还剩三分之一“真能写完吗?今天生物老师练习册没讲完,明天应该不能讲卷子,物理是最后一节课,中午写也来的及。要不,再看一章小说?就一章。”

23:00,卷子还剩四分之一,眼皮子上下打架“要不就睡了?洗洗睡吧,今天留的太多了,再说第一天,明天,明天就像在学校一样,好好学习!一定好好学习!”

23:30,台灯啪嗒一声合上,想一想再啪嗒打开,翻卷子“不,说好了写完的,必须写完,不睡!”开手机“先看一章小说缓一下。”

24:00整,物理卷子上独留一个解字,合卷子,懒得洗漱,上床“太困了……明天,明天肯定不能这样。”

00:30,辗转反侧,困的睁不开眼睛却睡不着“今天太颓废了,明天,不,今天天亮一定要努力!快睡吧。”

1:00“快睡吧!”

日复一日。

不在颓废中爆发就在颓废中灭亡!

从3月25周一,到3月31周日,在度过一个颓废到最后一晚7:30不得不抄答案补作业的周末后,邱芷矜于深深的自责和失眠中,选择了爆发。

4月1日,周一,晚5:40,邱芷矜捧着楼下买的煎饼果子回教室,上自习!

教室里也有其他同学上自习,教室角落有三三两两女生坐一起-聊天,前排的男生看两页书掏出来手机打游戏,氛围怎么也比不上有老师看着的时候。

6:30,新更新的小说翻到最后一页,手机电量34%,邱芷矜抬头,看表,抓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从书架上纸抽里抽纸,起身,推门,卫生间。

她其实,也不想去卫生间,只是单纯出来转转,随便转转,教室还是原来的教室,却莫名好像乌烟瘴气少了学习的气氛-也可能,乌烟瘴气的是她自己个。

从小乖到大的孩子,在无形中活成老师,家长眼中的乖乖女,没尝试过放纵的滋味,这滋味就更像一剂毒药-让人流连忘返又在药过自责难耐。

几乎是无意识的,邱芷矜在楼梯口右转,下楼,至许元办公室门口,门关着,上面的玻璃显示内里亮着灯,邱芷矜站屋门口,不假思索的,她想,也许那个人在里面。

她在门前站了8分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浑浑噩噩的,迷迷糊糊的,到内里传来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

邱芷矜猛然回神,下意识就往回退,转身,屋门从内里打开,熟悉的年轻男声带着点疑惑“邱芷矜?”汗毛几乎是一个瞬间簌簌立起,许元又道“怎么了?转过来,这么晚在学校,有事吗?”

邱芷矜吞口水,转回去面对许元,办公室屋门口,她不由自主浑身发僵,心虚不敢抬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没,没事,我,那个……我……嘿嘿嘿。”

她干巴巴抬头笑,笑的尬两秒,低头,撹手指,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转移话题“那个,老师您还没走啊?”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33:00 +0800 CST  
【五.改革2】
四月,天还带着凉意,邱芷矜出教室的时候没披外衣,如今后知后觉冷,打哆嗦,搓胳膊上鸡皮疙瘩。

走廊里的灯一如既往明亮,明亮的发冷,邱芷矜和许元对视30秒,低头,盯自己脚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转到许元办公室门口,还要在门前守这几分钟,或者冥冥中,在她不愿承认的内心深处,几天的颓废带来的自责驱使着她来找一个能帮她改正的人-用一种特殊的,她算不上接受也不再排斥的方法。

可当这个人真真正正站自己面前,邱芷矜又怂了,里子外子都怂,她在一片沉寂中又干巴巴笑“我那个,那个啥,上卫生间路过,看灯亮,就,就路过……”

“从三楼路过到二楼来了?”许元的声音总是带着笑意,他扶着门把手转身,重新进办公室“进来。”

邱芷矜不得不跟许元屁/股后面进办公室,看许元,回手带门,又被他要求打开,最终右手抓左臂,站许元办公桌前5步,咽口水“老师……”

许元原本拎着公文包打算回家-月末总结熬了一个下午,回家泡个热水澡看球赛,如今把公文包扔桌上,自己个坐椅子上,双手合握也放桌子上,探身“说吧,为什么不回家?怎么溜达我这来了?”

邱芷矜磕绊“我那个,那个,那个留学校上,上自习。出门上卫生间路过……”

许元看邱芷矜一眼,见她在自己目光中心虚的后退,再看她眼下的乌青,点头,笑,开抽屉抽出来那把戒尺,啪嗒一声扣桌子上,看邱芷矜立马抬头,惊恐状回捂身后,脸一红再收手,低头抬眼看他,许元说“为什么留学校上自习?我听有老师反应你这两天有点发蔫,怎么了?”他的手指在戒尺上点,威胁意味显然“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挑,无形中像是爪子,在邱芷矜心上狠狠抓了一下,不疼却紧,邱芷矜彻底低头,自尊如她,到底不可能自己个把那些愧疚自责说出来,再补一句自己来讨打-哪怕是无意识的。

许元也不用她说,几年的班主任当下来,十来岁孩子的一举一动意味着什么,各个脸上都写的一清二楚,他刻意又把戒尺抬起,啪嗒扣桌子上,严肃“怎么?没有老师看着,自己看不住自己了?自觉性没了?多大人了,还得别人一天天盯着,邱芷矜,你就这么学习的?”他说,看邱芷矜把头低的更厉害,两只手,手指互相掐着,他微不可察的弯嘴角,声音却更严肃“邱芷矜,我一直觉得在学习方面你是个自觉的孩子,看来是我看错了。”他等着邱芷矜抬头,自己摇头“你还真是让我失望。”

抓在心口的爪子忽然起了倒刺,就那么把跳动的心脏划出一道口子,自责有如泉涌,邱芷矜的眼眶瞬间通红。咬着嘴唇没落泪,也不吭声。

乖乖女突然被人说了失望,那是比这几日的颓废带来的自责更让人窒息的后遗症。邱芷矜摇头,对着许元“我没有,我,我不想这样的,我……”她说到这终于落泪“对不起……”

大千世界的诱惑,对于一个与书本,应试教育相伴10年多的孩子来说有多么难以抵抗,许元再清楚不过。他其实一丁点都不失望,相反,他不知道有多稀罕邱芷矜这个自责愧疚的模样-因为有挣扎才会有选择,一落到底还是知愧后勇-邱芷矜就好像第一次站在人生的分叉口,很小很小的,微不足道的一个,一面是鲜花流水的平坦大路,一面是山丘叠嶂的蜿蜒小道-她需要一个引路人-这也才是一个老师真真正正该做的。

没有人会真正在乎一块朽木想做茅坑里的横梁还是屋檐下的垫脚木。

除非,她本身不是一块朽木。

许元等着邱芷矜哭完,揉眼睛沉默才开口,拿戒尺点桌沿“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过来那10来年的努力,才一给你们减负就闹出这么多幺蛾子,过来,撑这”他目视着邱芷矜通红着小脸一步步蹭过来,起身,关门,再拎着戒尺回来,在邱芷矜身后绕“我今天不多打你,十下,长个记性,毛毛躁躁的,老生常谈,学习是给自己的,知道吗?”

“嗯……”邱芷矜的声音极弱。

她看不见的地方,许元又笑,抬戒尺,九下,点到为止,疼,却不至于太疼。

许是许元实在是打的不重,又许是邱芷矜自知理亏,她一动不动扶着桌案,眼泪倒是噼里啪啦落个不停。许元把戒尺拎手里“你要是真愧疚自责,就好好努力,想一想怎么改,而不是跑我这找打来安放你那自责,回头我行我素,你老师也不是专业打人的。”

他说的直白,邱芷矜的脸在他话落愈发通红通红,红的发烫,烫到她喘不过来气,许元最后一个板子就是在这时候落下,啪一声突兀的在办公室炸响。

“啊……”

他听着邱芷矜惨叫,看她一下子扑到桌子上,再顺着桌子蹲到地上,捂身后揉,呜咽呻吟“疼……嘶”

许元把戒尺扔回抽屉里,翻纸抽,抽纸,拿公文包,把邱芷矜从地上拉起来,纸塞人手里“擦干净,陪我出去转转。”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33:00 +0800 CST  
【五.改革3】
四月一,晚7:35,天微凉,夜色如水,s中因为这一次减负,大都教室里暗着,连带着操场都是一片黑暗,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月光和外侧马路上的路灯,勉强能看的清脚下的橡胶跑道。

邱芷矜裹着许元的外套跟在他身后,低头踢脚底下的石子。她用了各种理由推脱这个闲逛,比如作业没写完,比如天有点冷,一一被许元反驳,不得不跟他下楼。

身上的风衣外套到邱芷矜的小腿肚,衣领不时扫在脸上,有细微的薄荷清香,邱芷矜又把外套紧紧,觉得身前人停住,她也立马停住,保持低头的姿势,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许元似乎是浅浅笑了一声“害怕了?”

邱芷矜抬头,看不清许元神情,自己个扁嘴,摇头,闷闷“没有。”

许元又笑,拉她袖子“并排走,干嘛跟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等着邱芷矜蹭到他旁边,半步落后,又说“今天说你,委屈了?”

邱芷矜再摇头“没有”

“本来也不该委屈什么。”许元走到操场东北角的单双杠停住,双手扶在双杠上,侧头“这两天都干什么了?”

邱芷矜局促搓手,不答。

许元继续说“玩手机刷微博,看电视?”他伸手戳邱芷矜额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们这帮孩子,除了这么点玩意还能干嘛?”他把邱芷矜拉自己身边,语重心长“其实不少老师都说,现在好好学,等到了大学想怎么玩不行?其实我也不妨实话跟你说,即使上了大学,人家用功努力的多的是,人嘛,走到什么程度很多时候都看自觉,你低头玩个手机,刷两下微博,等到晚上锁屏关机,明早上起来能记得点什么呢?真那么有意思?”

邱芷矜咬嘴唇,头低的一副虚心受教模样,背着许元翻白眼,不吭声摇头。

许元又笑,顺势抬腿踢她“抬头,不看我是搁心里骂我怕我看出来?”

“没有。”邱芷矜心虚。

“哪没有?你们年纪小,怎么说呢,压力确实比我们小时候大,现在孩子都五六岁又学这又学那的,冷不丁放学早,控制不住自己想玩太正常了。”他说,适应了黑暗能看清邱芷矜瞬间撇嘴,又笑“怎么?我说太正常你觉得我刚才不该打你?”

邱芷矜立马立正,摇头,连声“没有没有”说完了又觉得这是变相承认自己欠揍,脸一热又低头,嘟囔“您要打,我能怎么办。”

许元又给了邱芷矜一脚,看她捂着身后退离自己十步开外“但是也没办法,应试教育不管好坏,咱们这国情就这样,你不学,别人学,到时候落下了还是你自己难受。”他指自己身前“回来,站这,我跟你说,看不进去书想玩,我理解,理解归理解,别人可以不看,你不行”他等着邱芷矜挪回来,又踢人,顺势拉邱芷矜袖子“再躲?我估计你今天晚上也看不下去,这学习跟上山一样,上去累的不行,下山到轻快,尝试了放纵的乐趣,想收心就难了。这样,明天晚上6点你给我老实留学校上自习,看在我眼皮底下你学不学的进去。”

邱芷矜被许元拉着袖子,怕把他风衣掉地上,也不好再躲,侧头“老师您明晚上不走?”

许元松开她,也松开双杠,反身“不走,月末总结,月初计划,学校琢磨着怎么应付这次减负,有的忙,正好看着你们这些留下自习的。”

邱芷矜跟他身后“哦,我可以帮您的。”

许元回头,作势扬手,瞪人“得,你给我老实看书学习,再心不在焉的,小心我揍你,听到没?”

邱芷矜躲,做鬼脸“哦!”

“行了,上楼取书包,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吧。”邱芷矜脱外套递回给许元。

“快点的,我在楼下等你。快去。”许元把外套推回去“五分钟下楼,还有,明天加点衣服,天冷,回头再感冒我直接找家长了。”

“哦……”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34:00 +0800 CST  
【五.改革4】
四月二号,晚5:46,邱芷矜老老实实回教室,许元已经搬着笔记本电脑坐在讲台后,陆陆续续回来的几个同学看见他都似乎被吓了一下,小声嘟囔“老班怎么在?看自习吗?”

“不知道。我还想一会把剩下那点小说看完,有点不太敢啊。”

许元不抬头,在笔记本电脑上专心输入着什么。

6点整,晚自习的铃声照例响,许元端水杯,顺势轻咳一声,教室里的同学对视,渐渐安静下来,都从桌娄里翻作业打开。

6:13,自习过了10多分钟,靠后排的一个住宿的男生抬头瞄一眼许元,看他盯着电脑屏幕,从桌娄里翻出手机,压语文书下解屏看起了小说。

6:21,第四排靠窗位置的女生也抬头看许元,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英语阅读,手藏在桌娄里编星星。

6:36,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前9分钟,邱芷矜写完了物理练习册,抬头,许元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动过,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不时蹙眉思考什么。

邱芷矜合练习册,拿数学卷子,左右看,教室里十来个同学,分散在座位上,靠后排的五六个都不时翻翻手机,前排的班长成辰倒是一直学的认真,却也不时抬头瞄一眼许元。

许元说的是对的,心一旦散了,再往回抓,很难。

邱芷矜几乎是下意识把手伸桌娄里拿手机,做贼一般迅速掏出来,藏书下面,解屏,点开小说,夜间模式。她抬头看许元,松一口气,低头一目十行看完一页,翻页,抬头,再松一口气。

小说翻两页,手边的练习册空白翻一页,邱芷矜右手还掩耳盗铃的拿着笔,每次抬头都有模有样在大题下面写个解字。

6:45,下课铃响,许元起身,邱芷矜啪嗒一声把练习册放平,彻底挡住手机,身子坐的笔直,大气不敢喘。

教室里叮叮咣咣,后排男生的手机塞桌娄里的时候着急,啪一声砸地上,他半趴在桌子上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心虚盯老班。

许元什么都没说,甚至连眼皮都没抬,端着自个的水杯转身出门,他前脚出,教室里明显齐刷刷一声松气声,后排的高个男生弯腰捡手机,用袖口擦手机屏幕,暗戳戳的“哎呦,吓死我了,说好的不上晚自习了,老班咋还来了?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

他前桌女生回头笑“陈池,要我说你活该,今天怎么没去打球?”

“当一把好学生体验一下嘛。”陈池挠头,乐呵呵的“再说这不玲姐在,我过来保驾护航。”他说,起身拿女生水杯,往教室后饮水机接水。

饮水机里咕咚咕咚两声,班级里十来个同学彼此对视,一脸坏笑看他们。

6:55,第二节晚自习铃响,邱芷矜的小说看的还剩个尾巴,她抬头,许元不知道去了哪,没回来,陈池缠着前排的女生不知道嘀咕些什么,不时挠头傻笑。

邱芷矜也笑,再往教室后门瞄一眼,没人,她偷偷摸摸的把手机藏好,左手掀起化学练习册一边,头靠着书架几乎埋到练习册底下,心虚的看起来。

一本校园言情小说生生看成了惊悚文,邱芷矜看的提心吊胆,时不时就得抬头看看许元回来没,心底里隐隐有那么点愧疚,还有那么点做错事没被发现的刺/激感,一时竟难以准确描述。

7:12,邱芷矜在浑身绷紧十多分钟后终于彻底沉浸于小说的世界,许元从后门进,甚至走到她座位旁,邱芷矜全然不知,一直到许元伸手,拨开她摇摇晃晃的练习册,一把拿走她手机,邱芷矜才猛然惊觉。一颗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冷汗瞬间就冒了一头,她抬头,对上许元面无表情的脸,心咚咚,有力的跳了两下。她几乎下意识站起来。

许元低头看一眼手里的手机,锁屏,负手“过来。”

很轻的一声,在高二二班有点乱的教室里甚至听不太清,可这声就像一记惊雷,所有人,尤其同样沉浸于小说世界的几个学生触电一般齐刷刷坐直,叮叮咣咣,手机,纸质小说一股脑推桌娄里。

许元听着声音,目不斜视,从邱芷矜座位一路走到讲台,没收的手机扔自个笔记本电脑上,弯身从讲台下翻出来一个木质讲课用的三角尺。

邱芷矜本来就在心里打鼓,走的磨磨蹭蹭,如今一瞧见许元拿出三角尺,嗓子眼的心几乎就要跳出来,浑身都隐隐疼,她不由自主咬嘴唇,脸上通红,觉得自个一路走,一路有所有同学盯着自己-大家的确盯着她,如芒在背,邱芷矜抓着自个校服上的拉锁扣,走的分外别扭,眼巴巴看许元,虽然没吭声,一脸哀求意味明显。

我错了,能不能不打。就算打,能不能不当着他们的面?

许元好像完全看不懂邱芷矜在想什么,耐心等着她磨蹭过来,冷冰冰的声音“自习还玩手机?伸手。”

班级里一阵窸窣,临近的同学交换眼色,都是一脸惊讶和后怕。

前面说过,s中的老师打人,平日里课堂上,走廊里,打手板,踢人的不在少数,但是今个挨打的这位有点特殊,挨打的时间也有点特殊。

换成白话,人家好学生趁着放学时间过来自觉上自习,那是要表扬的。看不看书的,毕竟又不是正八经上课时间,实在是不该打。

人人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但是没有人会说出来。于是大家伙就更齐刷刷盯着许元和邱芷矜。

邱芷矜这会连耳朵都通红,她抓着拉链,一遍遍重复拉上再打开的动作,焦躁的咬自个嘴唇,另一只手扭着自己衣摆,从没有过的害羞和委屈。

如果是以前,邱芷矜这个时候一定会转头就走,去***的班主任。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已经泪流满面,质问一句你凭什么打我。

可是,现在不是曾经,邱芷矜对上许元有些冷的神态,本能的害怕,脚底下抹了502,粘在那动弹不了。

她吞口水,她扣指甲,她鞋子里面连脚趾头都局促不安,可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她不得不伸手,颤颤巍巍的,伸到许元面前,展开,汗津津的……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35:00 +0800 CST  
【五.改革5】
教室里安静的掉下来一根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邱芷矜把手展开,掌心赫然陷着几个指甲印,泛红。她浑身都发颤,窘迫的喘不上气。

可她的确理亏。她和许元都心知肚明的理亏。

许元依旧面无表情“右手。”

教室里又是齐刷刷一声吸气声,邱芷矜背对同学,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可她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水,脸上红的离谱,嘴唇却惨白惨白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还是老老实实,极勉强的收回左手,伸右手,一根一根把手指展平。

许元等着她把右手伸到自己面前,抓住她的手指,往下压,等腰直角三角板45°角在她手心点两下,扬起来,不轻不重抽落。

邱芷矜打了一个哆嗦,全班一起打了个哆嗦。

邱芷矜浑身发抖,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连眼泪都没掉下来,当着这么多人面挨打已经够丢脸的了,如果再被打哭了-邱芷矜不敢想,她抬头看许元,自己都不知道自个眼里满满都是哀求-轻点,一点就好,不要哭,无论如何求您别让我受不了哭出来-太丢脸了。

这一次,许元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三角板又往下抽一下,他低头看邱芷矜掌心一片粉红,松手,把三角板放回讲台,指中间第一排“把书搬过来,坐那看。”

邱芷矜不敢反驳,把挨打的手缩进袖子里,往座位走的时候,她前排的班长成辰已经先她一步帮她把书桌上的书捡起来,递给她,邱芷矜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慌乱转回去,几步到第一排,坐下,仍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那种因为窘迫带来的焦躁感无处安放。

许元看她一眼,站在讲台上再面无表情的扫了教室一眼,所有人对上他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避开,他一只手扶着讲台“都看书吧,今天晚上,看手机,小说,没干正事的不止邱芷矜一个,我没工夫挨个找你们算账,不代表就她自己有错,你们都好好掂量掂量,四月一到,再俩月就高考,然后你们就是高三,咱们今天晚上留这的,包括邱芷矜在内,我都觉得是好孩子,知道自己抓紧时间,但是你们既然留这自习,就好好干点自习该干的事,要是爱玩手机,回家躺床上玩还舒服。”

全班寂静,气氛诡异的僵住。他又看了一眼邱芷矜,微不可察的摇头叹气,缓和语气“我也知道你们看不进去书。”他笑,看后排几个心虚的男生松气才继续说“我自己在办公室也干不进去活,这不才跑教室让你们看着我/干,合着成我看着你们了?”

教室里隐隐有笑声,唯有邱芷矜仍咬着嘴唇,自虐一样用右手死死抓着水笔不抬头,眼泪就在眼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她没有委屈,她甚至可以理解,那么多学生玩手机许元就偏偏打她一个的原因-可她就是想哭,控制不住的想哭。

许元话说到这,突兀的出门,两分钟后从后门进来,抱着两箱草莓酸奶,笑“看看,看看,我才出去两分钟,又开始闹,怎么,非得我挨个都打两下才老实?”他把酸奶扔最后一排,拆开,从后排挨个发,一边说“学如逆水行舟,说的我自个都烦,你们既然过来了,也没人强迫,就老老实实看看书,早看完早回家,作业都做完了玩的多痛快?”他给所有人发完,手里正好还剩两盒,他把两盒都插上吸管,一盒递给邱芷矜“正好,多一盒,再给你一盒。”他说,看邱芷矜泪眼汪汪抬头,不接,他更笑,靠在邱芷矜的座位边,吸自己手上的那盒酸奶“也是,连邱芷矜都看不进去书,也不怪你们,都喝点酸奶,缓一缓,想想你们为什么留这,大晚上的不回家,留下就有个留下的样子。”许元完全不像方才那么冰冷,一直乐呵呵的,甚至顺手拍拍邱芷矜头“我这两天都得在这忙活,你们乐意过来上自习我非常欢迎,不乐意来,或者看完了书想早走,我也没有任何意见,但就一条,来了,留这,就给我认认真真的。”他撸袖子“你们老班可连邱芷矜都打了”抬手点刚才没看书的几个,威胁“剩下的,哈?掂量好了啊。”

许元轻而易举的几句话加上人手一盒的酸奶,班级里的气氛渐渐轻松。

连邱芷矜都忍不住伸手戳酸奶的吸管,对又回讲台上的许元撇嘴,方才那种窘迫的感觉就那么消散,尤其许元坐回去,不知道从哪翻出一个红扑扑的苹果,正好对上邱芷矜目光就顺手扔给她“不怪我,就一个,哄哄咱们的伤员。行了,都看书吧。看完了早点走,回去晚了家里还得特意等你们。”

全班终于哄笑,邱芷矜的小脸再一次通红,她接住苹果,放书桌边,拿水笔低头,右手掌心还在隐隐作痛,她吸了一口气,用左手戳戳,握笔,再翻开练习册,抬头看许元重新盯回电脑。心里竟难得的平静,好像手机里那本还差两章看完的小说再也勾不起她一丁点兴趣。

教室里慢慢响起纸页翻动的声音,再有水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邱芷矜做完一道大题,抬头,正好和许元对视,许元瞪她,无声“看书”

邱芷矜这一晚上第n次脸红,她低头,半趴桌子上,摇笔,看面前的两盒酸奶一个苹果,笑,笔尖在酸奶盒上的草莓图案那点点,邱芷矜吸气,坐直,重新开始做题……

夜色,静谧,学校外围的马路上,车辆仍旧川流不息,出租车里有司机探头“哎?s中怎么就那几个教室亮着灯?”

主教学楼黑幕一般的背景上,几个亮着灯光的教室有如夜空中的几点明星,散着柔柔的光芒,诉说着各自班级里的故事……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43:00 +0800 CST  
【五.改革6】
当天晚9:45,最后一节晚自习铃响,邱芷矜解完最后一道大题,抬头,许元站她座位旁边,对着最后一个出教室的学生摆手,回头,朝她笑“写完了?一起走?”

邱芷矜默默,收拾书包,捧着没吃的苹果跟许元后面出教室,等他锁门。

许元锁好门,回头,笑“今天当那么多人面揍你,生我气没?”

邱芷矜又开始拽拉链,脸红,跟许元旁边一起往外走“没有。”

许元笑的弯了眼睛“没生气最好,反正我也要揍你,这么揍还能杀鸡儆猴,一举两得。”

邱芷矜的脸更红了,楼梯口转角,灯暗,她腾出一只手揉揉脸,重新捧住手里的苹果,极小极小的声音“切,那您又打学生又看晚自习的,顶风作案跟教育局对着干,您就不怕别人告你?”

下二楼楼梯,许元慢邱芷矜半步,正好踢她,邱芷矜背上的书包咚一声响,她回头,许元的脸隐在楼梯间,邱芷矜觉得自己隐隐在许元的眼镜后面看到一抹得意神色,再看,许元已经从走出转角,和她并排“来自习的都是自愿的吧?我留学校办公不行?”

他笑的出了声,一脸神色莫名打量邱芷矜,打量的她浑身寒毛立起来,许元才接着说“至于打人?我打了吗?”

邱芷矜一滞,对上许元一脸坦然还带着点坏笑的神色,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气闷,偏偏的,她沉默半刻,不得不咬牙切齿“没打。哼。”

“哈哈哈”许元彻底笑出声,笑着出了教学楼才停下,从兜里拿出邱芷矜手机递给气呼呼的孩子“给,下回再偷懒我还抽你。我今天有事,不送你回去了,到家告诉我一声。快走吧。”

“哦……”

……

次日晚,依旧是6点整,许元搬电脑进教室,高二二班的教室里留下来的同学明显减少,七八个人,今个新留的两个两脸懵逼,看着周围人坦然模样也不好说什么。

自习铃响,大家很快进入氛围,都老老实实学习。

这样完全自愿的晚自习持续了半个月的时间,高二二班的自习人数时多时少,但再少也有那么四五个孩子-包括邱芷矜在内雷打不动的坚持,许元并不一定每天都在,但大家学习的氛围一直不错-毕竟,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进了教室。

如果没有一纸匿名信递到教育局,这样的自习可能还会持续很久很久,4月24日,有家长匿名举报,s中高二二班班主任私自留班级学生上晚自习,公然违背减负令。

当日晚6:24,教育局直属人员亲自来查,许元正好在教室,8名学生正在上自习,至此,证据确凿,许元有口莫辩,杀鸡儆猴的事,不止他一个熟练。

4月25日,周四,一大早,学校公报,暂停许元一切教学任务,留职查看。早第二节课,大腹便便的教导主任拎着数学书进教室,暂时任高二二班班主任兼数学老师。

事情好像忽然朝着某种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无论你是兢兢业业也好,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也罢,当你的所作所为妨碍了别人,没人在乎你是为人师表还是愧为人师。

高二二班在一整天都笼罩于一种极压抑的气氛中,班级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老班最近看晚自习,可他一不强迫二不讲课,实验班的学生哪怕是班级倒数第一,在年级也能排到三分之二左右,至少是那种能分辨好坏的孩子,全班不乏有人颓废几天自己个拎书本去上一天自习找找安慰的。

举报的人九成九不会是许元自个班级的。

高二二班的平均分一直稳居年级第一,在区里都能排的上号,许元到底妨碍了谁,可想而知-凭什么高二二班那三十五个孩子的班主任这么好,我家的那个就不管事?

教育局直接派人堵,摆明了是要抓典型,谁管你真是不是典型。

4月24日晚,邱芷矜等8人不是没有强调自己是自愿的,于事无补。

这样的压抑持续了整整一天,旁人不论,邱芷矜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尤其那教导主任进屋,她差一点就哭出来-事实上,从早上学校发布公报,班级里已经有不少女生哭过。

晚5:45,等蒋长功长吁短叹的讲了半节课教育弊端,摇头出教室,邱芷矜再也坐不住了,她从桌位上弹起来-极突兀的弹起来“那个……同学们。”

她说,声音打颤,双手扶在书桌上,声音几乎完全被下课铃声和走廊里嘈杂的放学声淹没,可难得的,教室里的同学,除邱芷矜外34人齐刷刷看她,不动-大家都在等一个人站出来,明知道总会有人站出来。

邱芷矜等铃声停,浑身发抖,从座位上走到讲台,踏上去,咚咚两声,她握拳,和自己说,她应该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可她怕,她不知道自己说完会怎么样,她合眼,再张开,声音微微在抖“同学们,那个,我想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就是,许老师……咱们就真的不管吗?”

她想了一肚子话,说不出来。说出来的又没有一丁点实际意义。

后排高个的男生,就是陈池,他从那天晚上许元打人就再也没来上过自习,他抬头,大大咧咧的“咱们怎么管?”

班级里有人附和“就是啊,这也没办法啊,许老师虽然挺好的,但教育局的决定,咱们能怎么办。”

似乎是响应这种声音,已经开始有人叹气摇头收拾书包。

邱芷矜站在讲台上,看的一清二楚,双手冰凉,许元和同学的关系一直很好,从平日里的课堂氛围,到去年过年前的聚餐,甚至前几日晚上的酸奶,班级里没听过谁特别讨厌他-当然,一定会有的-人之常情。

邱芷矜的眼泪就在那个时候极没出息的滑落,泪水出来她反而平静了,不知道说给自己还是她的同学,她又开口“有没有用,我们至少要试试啊,许老师虽然有的时候严厉,可他对我们挺好的,他这一次既没有强迫大家上自习也没有给留下的人开小灶,老师每天那么晚回去,其实为了什么咱们心里不都知道吗?”邱芷矜抬手抹眼泪,声音又大了一些“而且,而且他还时不时发点零食给我们,咱们真这么坐视不理,以后外班也看不起我们啊。”

依旧是陈池,站起来“你说的我们也知道,本来也没人告他,那现在咱们想帮,咋帮啊。”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44:00 +0800 CST  
【五.改革7】
这是一个极严肃的问题,又或者其实并不严肃,可邱芷矜急,什么都想不出来,她站在讲台上,看又有人摇头准备走,终于急道只知噼里啪啦落眼泪却说不出话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没用,想帮帮许元却什么都做不到。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班长,成辰从座位上站起来,带着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特有的低沉嗓音“大家先静静。”他也从座位上走到讲台,递给邱芷矜一包面巾纸“前后排的同学麻烦把门关一下。”成辰等所有人关好门,才继续说“我觉得邱芷矜说的对,说实话,就我自己,要不是有许老师,我也看不进去书,马上高三了,许老师这么天天折腾也是为了我们,而且,确实也是自愿的。”

陈池挠头“然后呢?快说啊,我想去打球呢。”被前排女生瞪回来又挠头,坐回座位上。

“我这么想的,其他同学不说,这几天上过自习的,咱们一起写一个类似陈情书?或者…总之就那种东西,帮许老师证明他确实没有违反规定,我们是自愿的,集体签名,明天交校长那去?”成辰条理分明“有没有用不说,起码咱们得写,让教育局看看咱们态度。”

“那谁写啊?”陈池又接了一句,挠头“别都瞪我啊,我签名我没意见,我就问一句。”

邱芷矜抓着面巾纸包站出来“我,我写。”

成辰点头“行,你写,那……”

好像即将崩颓的堤坝开了一道口子,水源源从里面流出来,大家开始一起讨论,叽叽喳喳的,团支书陈丽丽作为不曾参加过晚自习的代表站起来“其实,我觉得咱们没上过晚自习的也能写,就写老师没强迫我们,也没有因为我们没参加自习开小灶什么的,然后也签名一起交上去,就算全班请愿了。估计能好点?”

陈池又挠着头站起来,靠墙上“那个啥。”他一滞,接受着全班同学齐刷刷的目光洗礼“不是你们瞪我/干嘛啊,我那意思,那就现在写呗,明天咱们一起送过去?”

难得的,压抑的气氛中大家莞尔。

晚6:30,高二二班的同学分成两帮,叽叽喳喳往“陈情书”上添东西,改改写写的。

7:10分,全班轮流签字,挥手道别。

8:25,高二二班家长通讯群。

邱芷矜家长(李清):许老师的事大家都知道吗?咱们家长是不是也一起出点力?

成辰家长(成元):我家成辰提了,他们那帮孩子联名签字了,要不咱们家长也联名?有没有认识教育局的?

刘博思家长(刘海):怎么了?许老师怎么了?发生啥了?

成辰家长(成元):有人举报许老师强制他们上晚自习,学校给许老师停课了。


……

4月27日,早7:30,s中校长室门口,集结了高二二班几乎全体同学和二十一个家长,7:40,校长到,楞,接了联名信并大致了解了内容,一再保证会严肃调查此事才终于把家长送走,只留下两个学生代表进一步了解情况。

晚5:15,放学,邱芷矜从校门口出来,李清正站那等她,帮她拿书包,邱芷矜的眼睛有一点红肿,她一路小跑到李清身边“对不起啊,为了许老师的事,昨天晚上那么晚让你请假过来。妈。”

李清笑,拍邱芷矜“说什么呢?你这孩子,行了,就算许老师真有事,也会有别的老师,妈过来可不是为了你班主任,这几天加班忙,也想你啊,怎么了?这眼睛痛红,白天又哭了?一个老师而已。”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47:00 +0800 CST  
【五.改革9】
李清点头,刚开口要说什么,邱芷矜从她身后挪出来,抬头,糯糯“老师……”

两个字刚出来,眼泪又顺着眼眶滑落,邱芷矜脸红,连忙低头,抽鼻子,擦眼泪,缩站在那里,小小的个子委屈巴巴的。一边哭一边又挪回李清身后,藏她后面继续抹眼泪,没一会却哭出声来。

李清和许元对视,都摇头笑,李清无奈“您看这孩子,许老师见笑了。”

许元摇头侧身“来,先进屋。”他看李清把手里的水果放进门处的鞋架上,没吭声,从鞋架里拿出两双拖鞋,摆开,让人进屋,再让到沙发上坐下。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两厅橙汁,放到茶几。

邱芷矜一直哭,哭的小脸通红通红的,她其实不想哭,可是一看到许元就觉得委屈-替他委屈-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她垂着头不愿意许元看她,努力往李清身后躲,眼泪鼻涕都抹校服袖子上。

许元把橙汁打开,先递给李清,再打开另一厅,从茶几上拿纸抽,递过来,等李清帮邱芷矜接过去才开口“邱芷矜,怎么了?一看见我就哭,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许元脸上笑的十分坦然,家居服穿着,神情不见一丝烦乱,的确是好好的。李清把邱芷矜从身后拉出来,给她抹眼泪“你这孩子,怎么还哭,吵着非得过来,一过来怎么光哭呢?别哭了,啊。”

邱芷矜自己伸手拿纸擦眼泪,一抽一搭的“嗯……”

李清揉她的头,看许元“您看,这孩子就这样,一听到您的事从昨天晚上就哭,一看就知道您是个好老师,要不也不至于让孩子这么舍不得,学校那边肯定会重新考虑的,您也别太着急。”

许元完全没有着急的模样,乐呵呵的对李清点头,在她们对面坐下“谢谢你们,校长刚打过电话,跟我说了这帮孩子和家长联名的事,校长说他回头会调监控,估计下周一就没什么事了。”他弯身把橙汁拿起来,隔着茶几送到邱芷矜面前“听到没?别哭了,没事了,喝点果汁,听话。”

邱芷矜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愈发害羞,低着头接橙汁,抿一口,带着哭腔插嘴“调监控?”她红着眼睛和许元对视“那……”

那看到您打人不更完了?

许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的眉眼弯弯,邱芷矜脸通红,扁嘴,低头,把手里的橙汁推回茶几,赌气一样靠坐回沙发上。许元收回笑意,说出的话和李清的如出一辙“拜你们所赐,咱们二班成绩好,校长舍不得我,再说,我确实没干什么,放心吧。”他说完再看李清,点头,脸上的笑带着极得体的谢意。

厨房里,有锅盖被水蒸气弹起发出的啪嗒啪嗒声,随之就能闻到像是什么肉汤一样的香气,许元又笑,站起来“没想到你们过来,我自己一个人住,就随便做了点家常菜,留下来一起吃吧。”

李清和邱芷矜同时起身,摇头,李清摆手“别,平常就够麻烦许老师的了,实在我平时也没空,挑这个时间过来本来就打扰您了,您快吃饭吧,我这带邱芷矜走了,她能看见您没事也就放心了。您快忙。”

她一边说一边拉邱芷矜往门口退,退到鞋架旁又拎水果“这赶着过来也没什么好拿的,随便买了点水果,不知道您爱不爱吃,就盼着校长那边处理的快点,二班这些孩子都等着您回去呢。”

邱芷矜跟在李清后面点头,又开口,终于没了哭音“那……那老师我们先走了,您好好休息。”她小脸又开始涨红,弯身穿鞋,左脚登上,起身,蚊子一样的声音“我们,我们等您回来。”

说完立马重新弯身一股脑把右脚的鞋穿上,推门出。许元又笑的弯了眉眼,和李清对视摇头,乐呵呵的“那行,我也就不特意留你们了”他伸手拿水果的袋子“这个你们拿回去。”

李清摇头,往回推“别,老师,哪有空手来的呢,您收下吧,就一点心意而已。”

许元把袋子拎回去,从里面捡出来一个苹果拿手里“你看,邱妈妈,这不算空手了吧,快拿回去。”他又把袋子送出来,侧头“邱芷矜,帮你妈妈拿一下。”

邱芷矜也摇头,许元瞪她“快点的,你看你老师现在还留职查看呢,回头万一被人再举报说收了贿赂,那我可彻底完了。”

噗嗤一声,邱芷矜笑,连李清都弯了嘴角,把袋子接回来“那许老师这么说我就不硬送了,您好好休息。”

许元点头“路上小心,我那个汤煮着就不送你们了。邱芷矜,路上扶着点你妈妈,回家好好看书知不知道?”

邱芷矜点头,吐舌头,等挪到李清旁边跟着她出楼洞,回头看门口的许元,眼睛又有点发酸,她吸了一口气朝许元摆手“老师再见……”

4月30日,匿名举报事件发生的第7天,隔一个周末,学校解除了对于许元的停课处理,并于校官网公开了之前高二二班的联名书,及晚自习录像,整整一个星期的录像-不包括邱芷矜挨打的那天晚上的。许元的确只是偶尔坐在教室里,没有讲课甚至答疑的举动-谣言不攻自破-即便有人质疑他为什么要留在教室办公,但如许元所言,教育局没有禁令说老师不得在放学之后留教室加班-即使这个加班原因是个人都能看出用意。

那也没办法,这一次,校长要保人-摆明了日后能扛把子的年轻优秀教师,自然要保。

当日早8:00,第一节数学课,许元进教室,班长成辰一声起立,全班齐刷刷站起,鼓掌“老师好。”

许元笑着进教室,上讲台,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带笑的目色在教室里转上一圈,每个对上他目光的孩子都笑,许元点头“同学们好,坐吧。”

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直角坐标系,许元的声音朗朗一如往昔“请大家把数学书翻到95页,咱们先讲课,剩十分钟答疑。”

一切,好像都是原来的模样。

晚6:00整,高二二班教室里灯火通明,全班35个学生有22个留下,小声议论着什么。

6:15,许元的脚步声从教室后门响起,一路哒哒至前门,未进,门口一声轻咳,教室里的孩子们抬头,互相对视,笑,随之,再没有一丁点说话声,只剩下水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也如往昔。

车水马龙的主干道旁,S中的三座教学楼一如之前半月一般,隐在夜色之中,徒留几间教室亮着灯光,高二二班赫然其中-也如半月前一般。

……





(题外话,这个故事多少还是理想化了点,这种特别和谐的班级氛围,但是我觉得联名上书这种东西吧,只要有人带头,不涉及到切身利益,而且也不是特别烦许元的,随大流签字应该是可以做到的。许元之前请大家到自己家吃饭,又给上自习的买酸奶,平时也爱笑,除了揍邱芷矜之外基本没有太凶的时候,是有这个群众基础的。

至于家长,家长看成绩,班级成绩好,老师乐意看自习不下班,他们八成是非常喜欢这个老师不愿意换的,所以也能凑出来这么多人。

综上就出现这么个故事,希望大家还能喜欢吧。)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3 09:47:00 +0800 CST  
【六.谈心2】
成辰早在地理老师气势汹汹从讲台上下来那一刻就料到这事儿怕是不好善了,他略微犹豫,悄悄的趁地理老师和邱芷矜对视的时候猫腰从后门溜出去找许元。

许元赶到的时候正好听到地理老师最后那句“今天这课我不上了。”他从后门一进就看见邱芷矜站在座位上的背影,头微微昂着想来必然一脸不忿的和地理老师对视,却不知为什么,邱芷矜左手捂着脸,肩膀好像还在抽动。

许元一路不停从后门进来,和地理老师对视上立马先笑,背后的手示意成辰回座,他道“王老师这是这么了?这么大火,谁惹您了。”他一边说一边侧头,邱芷矜一听到他声音就本能身子发僵,而撞见他含笑的目光更是连忙低头,全不负方才那模样,只是就这么匆匆一瞥,许元还是看到她脸上一道长长的血痕,从左眼角一直划到嘴边,双眼更是泪水连连。

他方才一路赶过来加上看见邱芷矜那倔强背影时带出来的火气就这么消的一干二净,许元不动声色的挡在地理老师和邱芷矜中间。地理老师把邱芷矜的举动一一看在眼里,脸色铁青,口不择言“许老师,你看看,你看看啊,刚才搁我这还一脸不忿,看见你就装可怜,怎么的,我比不过你这个班主任,你们班学生都不欢迎我是吧?”

其实也难怪邱芷矜不喜欢她,这地理老师课讲的还行,但就是四五十岁,大约赶上更年期,话总是不好听。

许元笑着摇头“王老师说哪里的话,是这孩子不懂事了,您看,我替她给您赔不是,您别生气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许元的态度,那地理老师再气也没法说什么,许元一边在刘博思肩膀上拍拍示意他让开一边又道“而且,王老师,您这打也打了,到底都是孩子,您也别跟她一般见识了,您放心,回头我说她,一定让她给您好好道歉,您看,行吗?”

摆好了的台阶没人会不下,况且地理老师一瞧见邱芷矜脸上的血痕也跟着心虚,她色厉内荏的哼了一声“我不也是为他们着急嘛,马上就会考了,行了,许老师,还麻烦您亲自过来一趟,没什么事,都是孩子,我那个,刚才下手没分寸,这还有课,就麻烦您带她去医务室看看,谢谢您了。”

许元摇头“哪里的话,不麻烦,那王老师您先上课。”他说着转身,对从座位上挪出来还在抹眼泪的邱芷矜冷声“跟我来。”随即就一眼不看她的负手从教室后门出去。

邱芷矜那怒火原带着八成起床气,两成倔,许元正正好是灭火器,才一到邱芷矜面前,她的怒火就消了个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就剩下些害怕和隐隐的委屈。

邱芷矜跟在许元身后实在是战战兢兢,一直到许元进了办公室,30秒后她才也挪到办公室门口,却不敢进,只杵在门口一边抹眼泪一边怯怯瞄许元。

许元背对她走到办公桌后,转身坐下,全不抬头看门口扭扭捏捏的邱芷矜,只从桌子上抽出数学教案翻开,啪嗒一声扔桌上,冷冷“不进来杵那干什么?”

邱芷矜咬了咬嘴唇,不得不松开门框,一点点挪进去,一手抓着衣摆一手捂脸低头站许元办公桌前。

办公室里没有旁人,许元又不说话,邱芷矜也不敢说话,一时静的只能听见教案翻页的哗哗声,许元头都不抬,完全不看邱芷矜,就那么冷着她,恍若不当她存在一般。

邱芷矜站在那,害怕自然有,但被冷的久了就更多了委屈,加上脸颊还丝丝作痛,她忍了一会,没忍住开始小声抽泣,再一会抽泣声变大,变成低低啜泣。

许元的教案才翻了两页,就听身前的哭声越来越大,隐隐还有继续加大的趋势,他不得不叹一口气抬头,正好看见邱芷矜一手捂着嘴哭的一抽一嗒的偷偷看他,脸上的伤口因为扯动又渗了些血出来,似乎比他预料的要严重一些。他又叹了一口气,合上手里的教案,转身从窗台上翻出医药箱,从里面找出碘酒和棉签“过来,坐。”

他道,回头,邱芷矜连抽了两下鼻子,努力抹眼泪,怯怯的和他对视,小小声“老师……”她一边说一边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回头看看没关的屋门,小脸瞬间通红,她又低头,用更小的声音说“您,我错了,您,您不会,不会打我的吧……”

许元板着的脸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化开,他似乎极无奈的摇了摇头,笑,而后手指在办公桌上哒哒点两下“你倒还知道怕,过来。”他看邱芷矜又看自己,从身侧的办公桌后拉了椅子过来“来,坐。”他把碘酒打开,倒一些在棉签上,举起棉签看到小心翼翼挪过来站在椅子边手足无措的邱芷矜再一次摇头,想了想从抽屉里翻出一块小镜子,和棉签一起递给邱芷矜“坐,赶紧把你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别回头真感染落疤了。”

显然,这句话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极有用,邱芷矜立马接过棉签和镜子,却还是扭捏不敢坐。又唤了一声“老师……”

“好了,我让你坐就坐吧,处理好了,我们好好聊聊,嗯?”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5-27 19:39:00 +0800 CST  
补谈心1











楼主 0默0000  发布于 2019-06-03 18:49:00 +0800 CST  

楼主:0默0000

字数:123479

发表时间:2019-05-16 19:1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02 05:25:4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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