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这只女鬼她明明很艳gl

历史无能,只好架空。
有些事情效仿明朝的某些历史,不喜勿喷。
这是一只女鬼原本不怀好意来到女孩身边,却被女孩俘虏身心的故事。
巨甜不虐。
女主:袁双卿;薛长曦
PS:上一篇《情到深处自然甜》总是在填坑,所以这一篇想做一个逻辑**。而且自然甜我写的非常不满意,所以这篇会好好写,把上一篇一开始的不认真补回来。

杨超越镇楼,我爱超越mm。
ps:镇楼图没有任何其他寓意。主要是我开心。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2 12:02:00 +0800 CST  
第一章:
铃铃——
热辣的夏夜,袁双卿躺在凉席上,手上摇着蒲扇,屋外不绝于耳的蝉鸣声无法遮住那愈来愈近的铃铛之音。
铃声清脆悦耳,若非知晓不寻常,这样的铃铛声是能伴人入眠的。
然而,袁双卿虽然才十岁,却比一般孩童要早熟慎重,此刻那摇蒲扇的手动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尴尬的举在半空,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
跟随铃铛声在背后扑来的是一阵无端的阴凉微风,让热气腾腾的空气骤然冷下,袁双卿浑身颤栗了一下,却有更多虚热的汗珠在鼻尖与额头冒出。
仿佛过了许久,那铃声在耳边戛然而止,阴冷的气息包裹着她,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热气。
袁双卿几乎下意识屏住呼吸,双眼瞪着墙壁,屋内的灯火早已吹灭,白色的壁面灰蒙蒙的,看不清晰。
自从六岁以后,很多个夜晚,都是如此过来的,袁双卿早已习惯这样的怪事情,不会再像最初一样毛骨悚然。
只是这些事是万万不敢和大人们说的。
尚还幼小的袁双卿已经尝遍了世情冷暖,怕他们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更加冷眼相待。
毕竟,能感受到一些莫须有的东西,总是很诡异的,会惹人厌烦恐惧。
平时这个时候,她大多在装睡,所以现在有些进退两难了。
她在想,现在若闭上眼睛装睡,会不会显得有些刻意。
心思百转间,袁双卿搁在半空的胳膊有些酸痛,她细声喘了一口气,试探性动了动胳膊,铃声并未想起。
于是胆子更大了些许,把胳膊放回凉席上,手中紧握着蒲扇,手心里的虚汗濡湿了木做扇柄。
“你在么?”
袁双卿轻声细语的问,像是怕惊扰了某个‘东西’。
四年来,这是袁双卿第一次提起了勇气,试着去面对它。
然而还是让她失望了,等了足足一刻钟,没有任何回应,铃声亦没有再响起,只有透进骨子里的凉意还在,无声的提醒着她,那个‘东西’,还在。
袁双卿此时很想翻过身看看,那困扰她四年的究竟是什么,但她克制住了。
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瞌睡也大。她不着边际的思绪很快放空,那比夏天的风还管用的凉意促使她眼皮变得沉重起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就像那些夜晚一样,枕着手臂沉沉睡去。
次日,袁双卿如往常一样,睡到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便醒了,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自己穿好衣服,编了个简单的马尾,然后走出门去。
春霞和秋雨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嬉笑打闹,看了袁双卿一眼,复又没什么顾忌的继续笑嘻嘻的说着话。
袁双卿默默走到井边打水,拿毛巾擦拭着脖子上黏腻的汗渍,看着高墙红瓦外的天边朝红,思绪一时又飞了出去。
“你又在想什么!”
秋雨抬高声音问。
袁双卿思绪回笼,转头茫然的看着她。
秋雨不知何时过来了,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她。
袁双卿只茫然了一瞬,复又面无表情地继续给毛巾汲水拧干,慢悠悠擦拭着脸颊。
看着她这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秋雨心里又气又无奈,粗声粗气道:“你耳朵聋了么?我一直在叫你,没听见么?”
“听见了。”袁双卿小声说,没有去看秋雨。
她蹲下身洗毛巾,露出细弱的胳膊,因为太瘦,青筋浮在上面,还有几道青紫血痕,像是被揉掐出的痕迹,在白雪般的肌肤上显得异常醒目。
秋雨瞥了一眼,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然有些生硬:“快点去吃早饭!以后再那么晚起来,我就把馒头喂给阿黄,不给你吃了!”
袁双卿将头压的更低,乖乖的说:“知道了。”
这样半大点的孩子,又乖又瘦,着实可怜见的,秋雨实在泄气,咬着牙一甩袖子回到树下,不再理会她,和春霞商量着去找其他姐妹玩了。
袁双卿擦完身子,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喝了一小碗粥,拿起馒头出了小院子,边走边吃。再耽搁就误了给祖母请安,挨骂事小,就怕让祖母更不喜,日子愈发难过。
袁双卿走到半道上就遇上了大伯家的女儿,这个女孩儿叫袁菁菁,比她大两岁。
袁双卿停下脚步,默默在一边观望。
十二岁的袁箐箐被其他宗亲的孩子们包围在中间,胸前微微鼓了起来,正在发育的身体含苞待放,脖颈修长而优雅,散发着惑人芬芳的青春气息。这样恣意的模样,是跟她两个世界的女孩子。
袁双卿吃下最后一点馒头,手在身上随意擦了擦,想要绕开他们从另一条路走,却听到袁箐箐远远喊道:“手在衣服上擦,脏不脏!”
袁双卿脚步不停,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后面的孩子附和着说:“也不能怪她,有娘生却没爹娘教,长成这么大就不错了,还指望有什么教养。”
袁双卿脚下一顿。
她知道自己应该当做没听到,然后默默逃开,但是做不到。
袁箐箐见她停下了,边走过来边冷冷的说:“袁双卿,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我可见不得脏东西。”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仿佛利刃一样,刺激着她的神经。
袁双卿深吸一口气,决定为自己辩驳两句,遂转过身看着她:“我不是脏东西。”
“你不是脏东西是什么?没有教养,又不洗澡,身上那么臭!”
“我不臭。”袁双卿说。
袁箐箐大怒:“袁双卿,你不得了了,居然反驳长姐,长大了翅膀硬了?”
袁双卿掀了掀嘴唇,又忍住了,转身离去,不想再与她争论。总归争来争去,吃亏的永远只会是自己。
可袁箐箐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喊道:“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允许你敢离开?张嬷嬷是干什么吃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2 12:03:00 +0800 CST  
的,没好好教你规矩么?”
话音刚落,袁双卿只觉得小腿肚一痛,整个人因为惯性跌在地上,膝盖上的布料被擦烂,皮擦破了一层,没见多少血,却疼得她眼泪花子在眼里直转,一时无法起身。
出手的不是袁箐箐,是宗亲孩子里的一个男孩,他踢完这一脚便戏谑:“脚下打滑,真不好意思。”
袁箐箐冷眼睨着她,这人既然已经受到了惩罚,她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费过多时间,冷冷说道:“等会见了祖母不要乱说话,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袁双卿一声不吭,直到这一伙人全走光了,方才从地上爬起来,弯下腰吹了吹伤口,白着一张小脸,咬着下唇,一瘸一拐的往祖母住的地方走去。
等帘子拉起,袁双卿进了屋,才发现该到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请祖母安。”
袁双卿跪下去磕头。
祖母方才还笑眯眯的跟帮她捶背的袁箐箐讲着话,一见到袁双卿,脸立即拉了下来,打量了她一下,喝道:“你怎么回事?”
她这样问并非出于几分关心,只因为不能接受小辈在自己面前衣衫不整,是以平日里袁双卿来请安,虽然穿的不算多好,也都干干净净。
还没等袁双卿说话,袁箐箐便道:“祖母,刚才我见着她在花园里贪玩,怕是不小心跌成这样的。”
“是这样么?”老太太盯着袁双卿问。
袁双卿低下头不说话,屋里一片寂静。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相信了袁箐箐的说辞,敲着拐杖说道:“你爹娘死的早,竟没人管,这才养了不好的习惯,偏你还不思上进,我让张嬷嬷去教你规矩,你却贪玩耍滑,目无尊长,现在更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误了请安不说,还弄得人魔鬼样,哪里像是个世家的小姐……”
老太太越说越气,沉声道:“罢了,我也不想体罚你,回去抄一百遍女戒,不抄完不许吃饭!”
袁双卿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不磕头请罪,也不说些好听的话来,老太太见她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手指着她,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袁箐箐生怕祖母真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袁双卿把自己供出来,反而不好,于是摸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劝道:“小孩子都贪玩,妹妹也摔了一跤,便是受了惩罚了。祖母又何必动气呢,伤了身体真就是罪过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才比她大多少,却比她懂事得多。若是袁邺还在该多好,省得我总为她动怒,人更是老了几分。”
袁邺是袁双卿的父亲,早早便去了。老太太想到自己这个早逝可怜的二儿子,心里更加悲痛起来,看袁双卿也越发不喜。
有了她之后,袁邺夫妻二人相继离世,老太太曾着人为她看相,算命说她命过硬,克双亲。
她的袁邺,是几个儿子里最出色的一位,冷不丁便就这么去了,连全尸也未留下,真是冤孽。
“祖母不老呢,”袁箐箐柔声安慰,又看着袁双卿,眼里尽是厉色:“妹妹,你还不快走?莫再惹祖母生气了,气出个好歹来你担得起么?”
袁双卿起身慢慢退出去,毒辣起来的日头照在她脸上,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只有深寒的凉意卷袭着心脏。
屋里没有了她,又热闹起来,宽慰老太太的声音和奉承不绝于耳。
袁双卿默默地吸了吸鼻子,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没有回头走的飞快,瘦小的背影顷刻间消失在走廊的拐角,逃离了这个压抑的地方。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2 12:03:00 +0800 CST  
第二章:
袁双卿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刚坐下没多久,张嬷嬷就奉命过来教她规矩。
袁双卿站了一个多时辰学那些世家小姐的礼仪,明明十成十像了,张嬷嬷却总也说她姿势不对。
袁双卿也没有和她争辩。
过往的经历让她知道,争辩,从来都是无用功。
一上午下来,却是半口水也没喝,后来实在受不住差点昏过去,才勉强被放过。
秋雨一直在边上注视着,几次想说什么都没说,等张嬷嬷一走,这才不吐不快:“这嬷嬷是成了心不让你好过,怕是受了什么人指使,唉,你慢些喝……”
眼看袁双卿拿着茶壶就往嘴里灌着凉水,被呛得直咳嗽,水都从鼻子里冒出来,秋雨忙抢下茶壶控制她喝水的速度,嘴上继续说道:“要我说啊,老太太绝不可能这般小家子气,定是那……”
“秋雨!”春霞在一边厉声打断:“隔墙有耳,你莫要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秋雨心里咯噔一下,也知道自己心直口快差点说了不该说的,忙拍了拍胸口,感激的看了春霞一眼。
袁双卿喝完了一壶冷水,胃都鼓胀起来,冷飕飕很是不舒服,打了个嗝,抿了抿干涩的唇,仍觉得没喝够,又去井里接水去了。
秋雨看着袁双卿的背影,对春霞说:“她倒真是个性子温顺的,什么都能受着。可怜我们跟在她下头,总比别院的丫鬟矮一头,看她们那些趾高气昂的样子,真是气人。”
“别说了,我们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是了,你也别总凶她,她再不受宠好歹是半个主子,哪天告到老爷们面前,有你好受。”
“她傻呆呆的,哪会告状?”秋雨笑着说。
春霞敛着眉,看着袁双卿费力扯着绳子往上提水,轻声说道:“她可不傻。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咬人的狗不会叫。”
下午张嬷嬷又来了,这么热的天走在日头下,任谁也会脾气不大好,更何况让她跑来跑去的主就在跟前,于是对袁双卿更是横眉冷对,这也不是那也不对,一直折腾她到傍晚太阳西落才离开。
袁双卿被折腾的精疲力竭,草草吃了饭,洗了个凉水澡,就吹灭蜡烛,拉下帐篷直直躺在床上,身上酸疼的动弹不得。
这时天已全黑了,屋里的一切就着月光看不真切,袁双卿多年的习惯都是侧身面对着墙壁,今晚却破天荒没有。
就这样静静地躺了一个多时辰,袁双卿依然没有睡着,只是微合着眼,神思却不在自己身上。
汗水顺着额头滚落,热浪席卷,蒲扇就在手边咫尺之遥的地方,袁双卿没有去拿,她甚至一动也不敢动,心里一直隐隐期待着什么,又止不住有些惴惴不安。
今夜,那个‘东西’,会来么?
又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袁双卿竖起耳朵,辨出那是四年来最为熟悉的铃铛之声,由远至近。
她的眼珠动了动,等铃铛声到了近处,咬紧牙关,忍着喉咙的酸紧,腾地睁开了眼,看向声音来处。
声音更近了,近在咫尺,就在她的床榻边。
袁双卿就着月亮洒下的光晕努力细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她这一睁眼,不知做了多少思想准备,想了许多这‘东西’该有的样子。鲜血淋漓的、无头的、或者并非人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象,每天都充斥着她的脑袋。
结果,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你在的,对不对?”袁双卿喉咙沙哑。
没有答复。
“如果,你能听到我说的,就扯一下帐篷好不好?”袁双卿抬起手想给她做个示范,却听到一阵铃铛响,吓得她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袁双卿放下酸胀的胳膊,柔声说道:“你害怕我么?那我不动,若是你能听见,你便让铃铛响一次可好?”
袁双卿等了许久,始终听不到她想要的声音,不禁有些泄气。要么就此打住吧,每个夜里她都问一声便是,总会等到回应的。
“晚安。”
袁双卿看着空空如也的某个地方,轻声说。
“玲。”
非常清楚的一声脆响,然后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遏制住了。
袁双卿愣了一下,痴痴笑出声来。
虽然看不见却能想象,那个‘东西’摇一声后手忙脚乱弄停的模样。
既然收到了回应,袁双卿胆子就更大了些,问道:“你是鬼么?如果是,就摇一下铃铛。”
“玲。”
“你……你是男孩子吗?”
这次铃铛不响了,袁双卿愕然,复又问:“你是女孩子?”
“玲。”
袁双卿笑了一下,觉得与未知的她更亲切了。大家都是女孩子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我是说,为什么天天晚上到我身边来呢。”
“……”
“这床上……可是有你熟悉的东西?”袁双卿继续试探。
“……”
又没声了啊。
袁双卿心里叹息着……
没关系呀,来日方长。
这一晚她伴着那一缕阴凉睡过去,虽然白天不尽如人意,此刻却是睡了最无忧安逸的一觉。梦里全都是彩色的气泡,托着她在天空自由自在的翱翔。
她开心的笑着,嘴角的弧度都染上了色彩。
第二天袁双卿起床后,被告知不需要再去向祖母请安,袁双卿应了一声后就没再说什么。每日生活还是得继续,只不过是少了一道程序罢了。
只是这样,袁双卿过的更加艰难。祖母待她虽不好,可却是唯一一个会过问的。这以后,张嬷嬷也不再来了。
这座小院子除了春霞秋雨和她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踏足,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
房屋漏水无人愿来修葺,月例吃食也克扣的厉害。秋去冬来后,连炭火也不再供应。
秋雨和春霞见不到老太太,没法秉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2 12:04:00 +0800 CST  
没法秉明实情,偏偏袁双卿是个闷头炮儿,一被秋雨催促去找老太太说情,便将自己关在屋内,一整天都不出。
主子不作为,两个侍女也没有办法,渐渐的也就认了命,准备先熬过这个冷冬再说。
有一天,袁双卿迟迟未起,秋雨去叫她起来吃早饭,一进屋就感觉屋内冷的跟冰窖一样,比上外面还要冷几分,袁双卿裹着被子躺在床上。
秋雨去推搡她,人在里面也不动,她心里一咯噔,连忙探手去摸袁双卿的额头,烫的吓人,把袁双卿翻了个面,看见她苍白着小脸,双目紧闭,秋雨心急如焚,却没什么主意,把春霞叫了过来。
春霞进来后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被子,盖在袁双卿身上的棉被又冷又湿,春霞顾不得说什么,忙去抱了两床棉絮被将湿被子换下,又去准备热水毛巾,问秋雨:“这屋子你进过么?”
“不大进的。”秋雨说,心里冒出点愧疚。
“现在说这些也迟了,你快把这被子拿出去晒,”春霞将手里的湿被子递到她手上:“让上头知道咱们给她盖湿被子,那咱们多少命也不够赔的。”
秋雨忙抱着被子出去,回来的时候问道:“她怎么办?”
“她不能有事,”春霞坐在床榻边上给袁双卿擦脸,沉着道:“她若死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没什么活路。”
“那……那咱们跑路吧……”
“你这脑袋在想什么呢?”春霞无奈的弹了弹秋雨的额头:“快出府去叫大夫,银子不够就在咱们私房钱里拿,总归是要把她治好的。”
眼看秋雨还站着不动,似在发愣,春霞跺着脚急道:“还不快去!”
秋雨自己是个没主意的,听了吩咐便去办。
她没那么傻,春霞没让她去找府里的大夫,定是不想声张,于是偷偷的从后门出去请了大夫回来。
大夫给袁双卿请了脉,说是风寒侵体,但体质太差,不宜用虎狼之药,开了较温和的方子。
秋雨抓了药回来,喂袁双卿喝了两天,烧才渐渐退去,人也清醒过来。
秋雨和春霞就差烧香拜佛的感谢了,此后倒是对袁双卿照顾有加,她的屋子里也收拾得明堂堂的。
袁双卿却并不喜他人进她的屋子,这是她最私密的地方,藏着隐晦的秘密。
白天进进出出也忍了,晚上秋雨几次说要陪床,连被子都卷进屋来,都被袁双卿严词拒绝。
为此,秋雨也没少责备她性子古怪,不近人情。
病好了之后,袁双卿就跟着春霞学习做些家务事,春霞干活比秋雨利索有主见,烧的菜也非常好吃,据春霞说,师传于她短命的娘亲。
袁双卿学的很用功,家务活学会了不少,渐渐地烧出来的菜也有模有样。
袁双卿的幼年充斥着被亲人伤害和忽视的恐惧,人生也被塞满了各种偏见,后来秋雨和春霞待她稍微好了一些,更多也是为了自己,并非出于十足的真心。
对于袁双卿而言,唯一纯粹真诚的感情,统统都给了那个早已死去,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一只鬼。
一只女鬼……
一只,身上携带铃铛的女鬼。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2 12:05:00 +0800 CST  
第三章:
为了便于称呼,袁双卿给女鬼起了个名字,唤她阿白。
对于这个稍微有些敷衍的称谓,女鬼表达出了强烈的抗议,摇着铃铛宣泄不满。
院门口栓了一条狗叫阿黄,女鬼觉得她是在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阿黄。
但是袁双卿早已不怕她了,同她单方面聊天的时候一直这样叫,叫着叫着女鬼便也习惯了,能淡然摇着铃铛回应袁双卿的种种问题。
又过了一个冬天,袁双卿发现自己能触碰到阿白了,她便想让阿白睡在自己身侧,说道:“你总这般站着,不累么?”
阿白摇了两声铃,回答她:不累。
“阿白,”袁双卿双手枕着头,看着女鬼所在的位置,眼睛忽闪忽闪的,认真道:“秋雨说,好姐妹之间会牵着手一起玩,还会在一个床上玩闹着一同睡去,她和春霞就是这样的,所以……你不愿意,可是在嫌弃我?”
阿白摇了两声玲,代表着否定。
袁双卿高兴起来:“那你上来睡,我不会打搅到你的,你若不喜欢我碰你,我便不碰。”
不一会儿叮铃作响,袁双卿敏锐的察觉到腿上有什么东西掠了过去,轻飘飘地落到她身后,声音才渐渐停止。
袁双卿转过身,帮她盖被子,看着被子鼓鼓的一团,里面却是空空的,咬着唇笑:“好奇怪……”
被子被掀开,女鬼用行动表示了赞同她的话,而后又是两声铃铛响,仿佛更远了些,袁双卿伸过手去,摸到一角衣裳,虽看不见却也知道,阿白应该是抵着墙壁的。
“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袁双卿问,蠕动着又靠了过去。
空气凝滞了半晌,忽然听到阵阵铃铛声,飘过她的上空,辗转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阿白!”袁双卿叫道。
她顾不得穿鞋,起身去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寒冷的朔风,割在脸上和脚上,生疼。袁双卿倒吸了一口冷气,未曾停留,就这样穿着单衣光着脚踏在院子的石板上,急切呼唤着:“阿白!阿白!”
隔壁很快亮起一丝黄蒙蒙的光,秋雨端着烛台从屋里走出来,身上披着一件袄子,看清袁双卿的样子后大吃一惊:“你这妮子,怎的穿成这样出来了?发什么疯呢,快回屋躺着去!”
袁双卿在原地踱步转着圈,也不理会秋雨。
秋雨皱着眉头:“可是做了噩梦了?”
袁双卿只得含糊做答:“嗯……是……”
“要我陪你睡么?”秋雨自荐枕席。
“不用。”
袁双卿转身回了屋,上完拴躺回床上,也不管秋雨在门外如何敲门呼唤。
“闷头货儿!”秋雨恨铁不成钢的说,最后还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袁双卿没有理会,只是瞪着漆黑的屋顶,有些难过和慌张。想不明白阿白为何会忽然离去,难道真是因为嫌弃自己的靠近么……
就这么过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起来,袁双卿便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摊开一看却是陌生的笔迹,字体娟秀有力:天凉,靠近我你会生病。
袁双卿怔怔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笑,这才将纸收起来,寻了个柜子小心放进去。这是阿白写的,她得珍藏。
草长莺飞,袁双卿十三岁的生辰在暖春时分悄然而至。
这是一个不被记得的生辰,既没有人为她准备长寿面,也没有祝福的声音。
袁双卿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她下了一碗清汤面,还煎了一个鸡蛋,默默坐在屋里吃完,然后去厨房洗干净碗放回碗柜里,没有什么仪式感,慢悠悠的完成了步骤,就当是过了一场圆满的诞辰。
从来没有过温暖,就不会积攒起失望。
所以,她一点也不疼痛。
到了晚上,临睡前阿白便来了。
袁双卿听着耳边熟悉的铃铛声,今天却没有心情同她闲聊,只好装睡。
平时阿白都是被动的一方,她说话袁双卿也听不见,只能摇着铃铛回复问题,袁双卿若是心情不好,她便也乖乖在一旁不打搅。
说是朋友姐妹,其实阿白更像一个影子。
今天,袁双卿感觉到了不同,因为阿白竟然主动了。
起先,她只觉得有东西缠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掌翻了个面,手心摊开。
袁双卿手颤了一下,出于信任并没有挣脱。
阿白在这里。触碰她的一定是阿白。
那个握着她的东西异常冰冷而柔软,袁双卿下意识上手捏了捏,是一只手,非常纤瘦。
袁双卿低声确认:“阿白。”
手心忽然痒了一下,像是被指甲掠过,袁双卿闷声笑着:“阿白,你在做什么?莫不是想为我算命吗?”
等阿白的手撤走,袁双卿赫然发现手心多了一盒东西,她抬头看了阿白站立的方向一眼,坐起身来看着手里精致的瓷盒,突然觉得这盒子有些眼熟,似乎在秋雨春霞的屋子里看过差不多的。
“这是……”袁双卿喃喃着,打开了盒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瞬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禁瞪大了双眼,眸中布满了惊喜和疑惑:“胭脂?”
玲——
阿白用铃声回答她。
“阿白,你为什么送我胭脂?”
“玲。”
“阿白,你知道今天是我生辰对不对?”
“……玲。”
“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袁双卿不知该如何是好,捏着盒子,好一会儿笑容才收敛,咬着唇又陷入纠结:“可是我还没长大,能用这个么?不若寻一处地方藏起来,等过两年再用可好?”
“玲玲。”阿白不能苟同。
袁双卿退让道:“那我先收着,等过两天,找秋雨教我涂胭脂。”
阿白满意地摇了一下铃铛。
过完了十三岁生日,袁双卿的个头飞快的窜了上去,眼看就快要能和秋雨她们比肩。
秋雨说,照这样长法,袁双卿以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2 12:05:00 +0800 CST  
后或许会比她们二人都高。
春霞说,若吃得不好,长太高就会显得骨瘦如柴,反而不美。
本是无心的分析,袁双卿却当了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到了这般年纪了,不自觉便开始注重外貌,捏捏自己的胳膊,又摸摸锁骨,在铜镜里照照那瘦削的脸庞,连续失眠了好几晚。
因此,没有意外的,阿白也知道了。她这只鬼,学会了去老太太的私厨里当耗子偷菜。
这事闹的袁双卿哭笑不得,却又没办法拒绝她的好意,瞒着秋雨和春霞每天晚上补一顿,心里更加肯定——
阿白一定是一个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子。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袁双卿的胸也鼓胀了起来。
她的发育在女孩中算是很迟了,春霞十三岁时已经来了月事。
袁双卿羞耻于这种成长所带来的萌芽,即使不太迈出院子,也用长长的白布条将胸部裹起来。
后来被春霞无意中发现,花了很长时间向她灌输一个浅显的道理:这是作为一个女孩子必须经历的过程。
袁双卿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教,把白布条脱下,连同着少女心事一起压在箱底。
袁双卿满腹惆怅,等到阿白来了,便说:“我不想长大。”
袁双卿也没指望阿白能做什么,她只是单纯想要把心事一股脑说出来,而阿白是唯一的倾听者。
“长大了,便要嫁人的,”袁双卿看着暗黄的烛火说:“袁箐箐多受宠的一个人,却也无法做主自己的婚事,大伯要把她嫁给知府家的庶子了,这么大的家,其实内里早已衰落,居然要将嫡长女嫁给知府庶子,才能谋求更好的出路,太可笑了。”
袁双卿看向阿白的方向,目光空洞:“我不想长大,更不想嫁人,不想被当做稳定家业的工具,我虽然被遗忘了这么久,却不傻,他们……从来都不打算放过我的。”
阿白也无法回答她。阿白力不从心,她说的话袁双卿听不见。
阿白有些着急了,她离开去找来纸笔,将所想的写下来。
在袁双卿眼里,就是毛笔和纸在空中动着,却不见执笔之人。
这着实有些诡异,袁双卿非常认真的等她写完。
这么多年阿白不怎么会用笔墨与她交流,但把她逼急了也会偶尔上手。
那张纸飘落在袁双卿面前,只有四个字,袁双卿低声念了出来:“你出府吧。”
袁双卿有些失望,她不是没想过出去。
“我也想出府,但我需要一个正当的借口,只要我一日还是袁家小姐,就一日没有自由可言。”
纸又被拿走,很快飘过来——
明晚,你想办法出一趟府。
出趟府?为什么?袁双卿看着纸上的字,又看看阿白的位置,神色迷茫。
阿白不打算再写,那张纸卷起落到烛台上,很快被烧成了灰烬,发出刺鼻的气味。
袁双卿无奈的笑了笑,回床上睡觉。阿白有阿白的理由,她断不会害她的。
第二天,袁双卿早早就起来了,洗漱完走出院子时,朝阳才将将染红了小部分天空。
她没有被禁足,袁府的每个地方都能去得,只是袁双卿平日里出来走动的机会屈指可数,袁府除了老一辈的,新来的下人并不识得。看着袁双卿穿着朴实无华的衣衫,就以为是哪个院子新来的丫头。
袁双卿走了一遍去后门的路,又折返回院子,吃罢午饭后,歇息了半个时辰,赶在日头正盛的时候又出了趟院门,这次时间的比较久,回来的时候没甚表情。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2 12:06:00 +0800 CST  
第四章:
袁双卿肯出院门,对于秋雨春霞二人却是天大的喜事,以为她终于开了窍,便撺掇着袁双卿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好让这个院子的生活有所改善。
对此,袁双卿只是耐心听着,也不多说。
这天晚上,袁双卿就着漆黑的夜色端坐在床上,等到三更打鸣声响起,迅速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裳,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离开了院子。
袁府的夜晚每隔一段路,都会亮起一盏悬灯,从远处看,灰黄的光一圈一圈的晕开,朦朦胧胧,有一种安寂的诡异感。
深夜这个时候,袁府是无人看守的,只有前门与后门各守了两个看门的壮丁。夜半三更不巡视,这是袁府的惯例。如何传下来的,也无从考证。
袁双卿好歹在这地方生活了十三年,懂得这里的作息时间,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
她借着黑暗沿墙壁往前走,在一处阻隔着外界的墙角停下,这处墙下遍布着萧条而无人处理的繁茂野草。
她白天顺着去后门的路巡视时,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如花盆般大小的洞,那时候害怕被发现,只敢看一眼就匆匆离开,现在扒开草丛,探出头后,才发现自己的身子无法出去。
袁双卿感到大为失策。
虽然四下无人,可要是想把洞扩大,那凿出来的声音会不会吸引到别人过来谁也不知道。她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袁双卿站起身踮着脚看,这墙高过她半个身子,若是翻过去貌似也不是不可能,她心里记挂着与阿白的约定,于是捏了捏拳头,站远点跑到墙下跳起,想要试着借弹跳力攀上去。
袁双卿双手攀住了瓦,心里一阵欢喜,却没想到在力的作用下,那处瓦有了些许松动,似乎随时都会滑落。
袁双卿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咬紧牙关,双脚蹬着墙壁往上攀。
袁双卿终究有些高估自己的臂力,即使不受宠她仍旧是个闺阁小姐,从没做过体力活儿,最多也就是拎拎井水。
随着手的脱力,瓦片也随之掉落,有些砸在她身上,有些则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
袁双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神经紧绷,听觉和视觉变得高度集中,脑子里混乱地转动着。
不过一会儿,就在袁双卿渐渐放松下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躁动的脚步声,非常凌乱又非常慢,像是不敢过多接近。
袁双卿回头,只能看到几个昏黄的灯笼左摇右摆。
她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
“谁?谁在那里?”
有人发出颤抖的呵斥。
袁双卿后背僵直,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一闪而过最多的念头便是,若是被抓住,会不会就再也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不要……
不论如何也不能被发现。
袁双卿咬着下唇,心如鼓噪,起身猫着身子,沿墙壁慢慢往前走。
“他在那!”有人叫道。
灯笼渐渐在靠近,袁双卿的身影变得忽明忽暗,这般贼头贼脑的猥琐模样,让几个家丁的心里无端松了一口气。
“大家别怕!只是一个小贼,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不一会儿前方也出现了几名家丁,袁双卿顿住脚步,心生绝望。
喧哗的人声里,灯笼渐渐向这边靠拢过来,分不清有多少。
“小子,转过身来!”家丁粗声粗气的说。
袁双卿闭上眼睛,对着墙面无力地垂着头,一动不动。
“好像是个女的……”有人小声说。
领头的家丁愣了一下,说道:“把她拿下。”
几个手上拿着棍子的一马当先,袁双卿感到有人越靠越近,腿一软蹲到地上,却吓了那些人一跳,手上的棍子都抖了几下。
领头家丁皱着眉,冷声喝道:“你们就这点出息?”
拿着棍子的人却又纷纷开始往后退。
“怎么回事!”领头皱眉道:“退什么退,她一个人你们怕什么?”
他一把揪过一个后退家丁的衣领,那家丁像是被吓住了,棍子扔掉不说,人也在剧烈挣扎着:“放开我!有鬼,有鬼啊!”
领头心里咯噔一下,松开家丁,转过头看向袁双卿,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又顺着其他人的视线往上看,一股凉气霎时从脊梁骨串了上去。
就在一身黑衣的袁双卿的正上方,那面墙的顶端,似乎是飘着一缕没有脚的女子身影,无名的冷风卷起漆黑如墨的长发,一张闭着眼睛的惨白着的脸若影若现,飘忽的衣服颜色红艳,宛若要淌下血来。
蓦然,那女子睁开了眼睛。
更可怕的事情立刻便发生了,随着眼睛的睁开,无数鲜红的血从她的身上和五官里流淌出来,像是要浸透整个夜色。
领头的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回头一看,其他人都早已一拥而逃,他也顾不得抓那女贼了,忙也连滚带爬的逃走,急切呼唤着援手。
这些人呼喊的声音响透了整个袁府,霎时袁府的每个地方都陆陆续续点上了烛灯。
袁双卿仰着头,呆呆的望着女鬼,熟悉的感觉覆盖了对于未知恐怖的害怕。
袁双卿感觉到,女鬼似乎也在看她。虽然风停止后她的脸便被长发阻隔,可袁双卿依然肯定她在专注的看着自己。
袁双卿张着嘴,那个叫了好几年的名字差一点便脱口而出,与此同时,女鬼洁白如冷玉的手在空中舞动,带出一段红色的流云绸带,向下冲她而来,似乎又被什么阻隔,停顿了一下,最后仍然卷住了她的腰。
所有的事只是一瞬间,下一刻袁双卿就已经腾空而起,她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腰已被捉住,人落入了一个极软的怀抱。
袁双卿深吸了一口气,唤道:“阿白!”
那女鬼一怔,似有话要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冲这边而来,她目光凌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3 20:36:00 +0800 CST  
厉地看了袁府一眼,带着袁双卿掠过屋顶,极奔而去。
“女鬼在哪?”老太太杵着龙头拐杖,目光如炬。
“那里,在那里,”家丁指给老太太看,又见空中已经没了踪迹,忙说道:“刚才还在,一定是逃了。”
老太太敲着地面发火:“你刚才说有贼,贼呢?贼也不见了?”
“不知道去哪了呀,”家丁也十分冤枉,为自己辩解:“老祖宗,这些都是一群人亲眼所见的,小的断不敢胡说八道。”
“查!”老太太朗声道。
“是,”身边的管家应承着,又犹豫着问道:“查贼还是……?”
“其他的你能查得到?”老太太看着他反问道。
管家低下头,不敢搭腔。
老太太冷哼一声:“自然是查贼,那邪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定是跟那女贼脱不了干系,盘查一下府里可有失踪的丫鬟,现在就开始查起,今天晚上大家就别睡了。”
莺城上空,袁双卿眯着眼睛看着底下的楼宇高阁,安心将自己交给阿白,显得一点也不惧怕。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袁双卿的内心变得平静而柔软。
“原来,莺城是这样的。”她叹息着。
这是第一次,离开袁府。
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比想象中要美丽。
阿白带着她离开了莺城,停在了郊区的空旷地带,边上便是一处并不大的湖泊,四周没有人烟。
女鬼将袁双卿放下后,自己站在河边的柳树的横枝上,眺望远方的山田。
微风轻轻荡漾着湖面,吹皱了两人的衣摆。
“阿白。”袁双卿轻轻唤道。
铃——
铃铛声在女鬼的身上响起。
袁双卿惊愕问道:“阿白,你还不能说话么?”
女鬼愣住,方才醒悟自己刚才摇了铃铛。大概是习惯这么回复,摇铃铛成了再自然不过的生理反应。
“能说话的,”她解释道:“我并非哑巴。”
许是很久不曾开口与人说过话,女鬼的声音有些干涩,却很好听,比铃声还要清脆。
袁双卿定下心,就着干净的草地坐下。
“阿白,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但是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刚才惊鸿一瞥,也只看到了一点点,我猜想你一定是个好看的姑娘。”
“皮囊……有什么好看的,”女鬼不甚在意地说:“我当时有多可怖我清楚,惊鸿二字切莫乱用,也不要闭着眼睛胡夸,我可不喜欢。”
她的声音像是揉在了风里,极是轻柔如烟冷。
袁双卿看着她红色的身影隐在绿叶中,脑子里想一出是一出,忽然道:“阿白……名字大约是起错了,应叫你阿红才对。”
“更难听了,”阿白的声音添上了些许笑意:“我生前名长曦,你叫我长曦便是了。”
“长曦?”袁双卿咀嚼着名字,说道:“好听是好听,但叫长曦不大亲切呢,还是叫阿白好些。”
“随你。”女鬼低声道。
虽然这称谓很是敷衍,她却已经习惯了。
袁双卿还记挂着阿白的模样,又重新将话题带了回来:“那你下来好不好?我这样看你脖子也不舒服。”
袁双卿作势抚摸后颈,动了动脖子。
这倒真是实话了。
长曦无法拒绝,从树枝上飘落下来,踏在袁双卿面前,让她借着月光看清自己的脸。
袁双卿第一眼就被阿白的皮肤色泽所吸引。非常白皙,甚至称得上病态。
看来那时候五官流血只是为了吓一吓他们,并非真的是鲜血淋漓。
袁双卿这样想着,无端松了一口气。
幸好,长曦没有长舌也没有死鱼眼,不需要自己去适应她的样子。
长曦不仅不丑,甚至担得起倾城二字。她的背脊挺得笔直,浑身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是袁箐箐那种小家子气的闺秀所不能望其项背的。
若是非要找一个形容词来囊括,大约便是睥睨二字——
是万物都不入眼底的苍白高洁。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3 20:36:00 +0800 CST  
get越哥同款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3 21:28:00 +0800 CST  
卿,偶一出现又是为之气结,当即下了几道指令:“找!就算翻了整个莺城,都要把她找出来!老四,明儿一早去请张天师来。”
老太太的四儿子袁琪是一个文弱书生,大约三十余岁,走上前说:“娘,保重身体要紧,这事交给儿子便是。”
老太太一离开,人群自发散去,袁琪找到管家,嘱咐道:“双卿那孩子……抓回来便是,千万不要伤了她。”
毕竟是袁邺留下的独苗,平时也疏于照顾,有些愧疚,袁琪并不想她有事。
本已打算趁夜全城搜捕,哪料到开了府门,才发现袁双卿一身黑衣倒在石狮子旁边,四周皆空无一人。
几名家丁将她搬进来,连忙去禀告了袁琪。
袁琪拖着疲累的身子赶到,问道:“她如何了?”
大夫说:“后脑勺肿了,应该是外力击打致晕。”
“外力?”袁琪有些疑惑,低头看着袁双卿越发精致的脸。她的眉眼像极了已逝的袁邺,那个埋藏在岁月深处的二哥哥。
袁琪震惊之下竟有些恍然隔世之感。
都已经十三年了。
袁琪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问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道:“这得取决于双卿小姐头脑中的淤血何时消散。”
“先别告诉老夫人,免得她睡不好,一切等明天再说吧。让双卿的侍女在一旁守着,其他人先行回避。”
“是。”
袁琪站起身,又看了袁双卿一眼,似是想到了些许往事,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秋雨和春霞早已守在一旁,等其他人散了,才蹲到袁双卿床头,恨声说道:“这个小崽子可真把咱们害苦了。”
春霞叹气:“这么看来,白天小姐出院子,也是为了离开做打算吧。”
秋雨和春霞从不觉得袁双卿会去偷东西,在她们的印象中袁双卿不是小偷小摸之人,她们觉得袁双卿是为了离家出走。
她已经被冷了心,想离开也是非常正常的。
“你说,真有鬼么?”秋雨忽然压低声音问道。
深夜格外寂静,袁琪留了人手在门外候着,却听不见半分声音。
“谁又会掳走了人之后又打晕送还呢?这事太古怪,咱们还是别想了。”
春霞将袁双卿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两人默契的闭上了嘴,不再讨论。
闹鬼这种事终究没传出去,整个袁府被闹的惶惶不可终日。老太太下了死命令,要堵住昨晚那些人的嘴。
第二天一早,袁琪出府去请了天师张子忠,八抬大轿将他送进袁府的门槛。
老太太早已在大院子里等候多时,看到张天师下了轿,迎上去招呼:“子忠,好久不见啊。”
“你看起来也老了很多。”张天师感慨道。
他二人在年轻时便是莫逆之交,后来袁府老爷去世,为了避嫌,就不怎么见面了。如今也有多年未见,一时感慨万千。
好在张子忠念着自己此行目的,很快便进入正题。
昏迷的袁双卿被放到做法事的黄台下面,台上烧着三柱香,祭着一枚袁家祖先袁永道的灵位。
张天师绕着袁双卿转了一圈,口中喃喃道:“这女娃娃有些奇怪。”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4 19:21:00 +0800 CST  
你们都得上学了吧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4 20:12:00 +0800 CST  
好看……但是大了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5 09:12:00 +0800 CST  
补59楼,好像也没什么可吞的内容吧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5 19:00:00 +0800 CST  
第六章:
老太太似有些苟同之感:“你也觉得有古怪?”
张子忠点点头,目光一下子被她脖子上若影若现的红绳所吸引,刚想伸手去拿,忽然想到男女有别,于是缩回了手,嘱咐一个侍女上前将红绳取出来看。
那红绳的尾部系着一个瓷瓶样式的吊坠,红木制成的,雕刻着奇异灵巧的花纹。
老太太问道:“可是这坠子有问题?”
张子忠一言未发,盯着吊坠良久,心里不知怎地升起一股发涩的凉意,似在警告着他什么。
张子忠抬起头扫视四周,就近在柳树上取下一片绿叶子,施加了咒语后,将绿叶子敷于双眼皮上,再次睁开眼后,便明显看到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地之间,似乎飘散着许多灰蒙雾气。
但除此之外,也无其他特别之处。
张子忠想了片刻,伸出手试图摘下坠子。那手在捉到吊坠的同时,吊坠忽然红芒大盛,张子忠啊的一声收回手,食指与大拇指间已经一片漆黑,像是被灼烧之后留下的痕迹。
老太太忙命大夫前来整治,被张子忠喝退:“不用,这是异火,外药难以愈合。”
老太太自己不懂这些,所以对张子忠异常推崇,现在明显是袁双卿身上的物件出了问题,便问道:“子忠,可需要为她做法?”
“这孩子是谁?”张子忠忽然问。
“她叫袁双卿,老二家的,”老太太也没有隐瞒:“老二走得早,平时疏于管教,并不知道她身上缠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邪祟。”
张子忠转而看袁双卿现下的情况,她还没有醒,睡得很是安生,对现在发生的事毫无知觉。
“这孩子的灵魂很纯净,阳气也比寻常人旺盛,鬼祟应该不敢近身才是,被缠上,怕是与那吊坠有关,再加上那邪物非常厉害,以我的能力,似也奈何不得。”
事情似乎严重了起来,老太太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那该如何是好?”
“莫急,这鬼若是想害人,早就可以出手了,只是这孩子得了吊坠,与鬼有了牵连,怕是难办,”张子忠顿了顿,指着袁双卿对老太太说:“你若放心,将这孩子交给我带走吧,我可以想办法解开她脖子上的红绳。”
老太太有些犹豫。让袁双卿离开袁家?即使她不喜这孙女,可也是没有这样想过,以后的路,老太太也早已为袁双卿铺好了,找一个有些闲钱的人家,嫁了便是,也算对得起她。
可让她跟着张子忠走,意义就不一样了。一个深闺小姐,不束之高阁也就罢了,还被捉鬼的天师带走,到了出嫁的年纪,闲言碎语便出来,还怎么嫁出去。
袁琪能体会老太太的意思,在一边搭腔:“老天师,不如您暂时在袁府住下吧,我着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张子忠缓缓摇了摇头,对着老太太说:“带这孩子走一部分是因为闹鬼之事与她有关,另一方面却是出于私心。这孩子,是个驱鬼的天才,藏于闺中,确实有些可惜。”
一听这话,老太太的态度强硬起来,爬满皱眉的脸皮绷紧,脸色阴沉:“不行,一个姑娘家学人捉鬼,败坏了祖上积下来的阴德怎么办?子忠,好歹我们也曾是朋友,你莫要让我难做。”
张子忠眉毛一挑,不知怎地觉得有些好笑,嘲弄道:“你莫不是忘了袁家祖上是做什么的了?”
老太太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刚要反驳,只听到一声闷哼,低头瞧着,却是袁双卿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阳有些刺眼。
袁双卿用手背挡住阳光,缓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到自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四周全是复杂注视的目光,这还是第一次成为某种焦点,她一时有些不习惯,更不知发生了何事。
袁双卿挺身坐起来,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额,昨晚发生的事在脑中掠过,心中抱怨阿白下手有些不知轻重。
然而事情好像也容不得她多做思量,便看到老太太指着她,面上还是几年前那样冷硬的神色,厉声道:“把她关起来。”
袁双卿愣神的功夫,已经有家丁跑过来架起她,她身边有个陌生的老人家穿着淡金色的外袍,前胸开合的地方印着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图,头戴黑金方帽,正默然看着她。
袁双卿被拖着往外走,扭头看到灵堂上似乎有一个灵位牌,摆放着水果香炉与许多符咒黄纸,顿时一怔。
这是在做什么?
袁双卿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凉透了心,也顾不得担心自己将会被带到何处,反而开始忧心起阿白的安危。
袁双卿依着老太太的意思被关到禁闭室。
对于带走袁双卿一事,张子忠最终选择了退让,他暂时留了下来,开始闭门刻符,又走访袁府每片土地,或是贴上符箓,或是画上奇怪的符号,做下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老太太知道他没死心,但既然他愿意留下来驱鬼,也就没撕破脸出手赶人,依然嘱咐袁琪派人好生伺候。
世故太久,友谊就会被蒙上尘埃,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维系的。
袁双卿进入禁闭室后,一直无法集中精神思索其他,只是在想着阿白。
她醒来之前已经做过法事了吗?成功了吗?
袁双卿实在不敢往深处想,只能安慰自己,阿白那么厉害,不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
禁闭室四面都是铁壁,只有顶部有一个通风口,非常狭小,投进来一点微弱的亮光。
袁双卿随意坐在地上,她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久而久之就连自己的心跳声也感受得非常清晰。
她不怕孤单,她习惯于孤单。
这些不至于令人心生崩溃——
至少袁双卿不会。
袁双卿不知自己在这呆了多久,只知道饭食送进来过两趟。后来又有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5 19:02:00 +0800 CST  
人抱了棉被进来,看也不看她,放下后就匆匆离去,仿佛她身上沾着令人惧怕的什么东西。
大概黑夜降临了,禁闭室冷了许多。
袁双卿卷缩着抱紧自己的膝盖,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想到一些无关痛痒的往事,想到自己才十三岁,断不可因冷生病,白白折磨自己。
她还要逃离这片地方,外面有更广袤的天地在等着她。
袁双卿屈从于现实,将被子拽过来裹住身体,透过那道唯一的缝隙看向外面。
她实在无法萌生睡意。
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阿白是否出事了?
这些事情,都不知向谁去问。
同时,她也计较着若是被带到老太太面前,该如何应对那些倾至的盘查问询。
袁双卿不由得苦笑。
“合该学一身武艺,读什么书学什么家务事,到头来一场空谈。”
第二日,饭菜照旧隔一段时候送进来,等送到第三份后,也并没有人来传召她。
估摸着外面的天又黑了。
袁双卿也无法描述自己什么心情,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被吊起来。
庆幸多给了时日,又想快刀斩乱麻,真个乱糟糟。
张子忠将全府上下布置成了他想要的样子,然后去找老太太,说要见一见袁双卿。
“你只需驱鬼便是,家务事就不劳烦子忠兄了。”老太太面带疏离地说。
张子忠叹了一口气,他自视甚高,若是平日里被这般对待,已经甩袖走了,不过这次却仍是和和气气的:“我不是为了要带走她,我是想要劝一劝她,让这孩子自己把木坠摘下。”
老太太眼皮一跳:“这……这可以?”
“那木坠是她的,除了她也无人能解下,”张子忠简单解释,顿了顿又问道:“对于这坠子的来历夫人可清楚?”
“袁家祖上也没有这木坠子的记载,袁邺在这孩子没出生前就去了,难道是她娘留下的?”老太太说完又摇头否定:“不可能,双卿没满两岁我那儿媳就去世了,若是真留下什么我也该知晓才是。”
关系到鬼祟一事,老太太也不像是会有所隐瞒,张子忠没有半点怀疑,老太太让人把袁双卿从禁闭室带到了她的面前。
足足两天,袁双卿都没有睡好,她无法安心入睡,闭上眼睛后就会做一些不安动荡的梦,睁开眼睛后又有些想不起来梦里的内容。
袁双卿没有作揖请安,也没有去看老太太。
从三年前祖母推开她开始,他们之间的鸿沟就已经大到再难翻越。
她不会觉得难过,或是去责怪什么,因为不值得。她也不会怨恨,祖母只是不喜她,喜欢本身就是不能强求的。
老太太对于她的漠视也浑不在意,示意张子忠去跟她接触,自己杵着拐棍回到蒲团上坐下,一言不发。
张子忠弯下腰与袁双卿对视。
“累么?我让他们给你搬个椅子?”他用询问的语气说,声线非常柔和,这跟他本人严肃刚正的相貌不太相符。
老太太也是鲜少看到老朋友这副样子,不禁多看了几眼。
袁双卿深深地望了张子忠一眼,一展衣摆便席地而坐,卷着腿,背挺得笔直,缓缓说道:“多谢。可我是个赖皮猴子,只爱坐地上。”
老太太脸色一僵。
张子忠愣了一下,随即仰天大笑。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5 19:02:00 +0800 CST  
第七章:
“有趣,有趣!”张子忠笑着拍手称赞,又很惊奇:“女娃儿,我算看出来了,你是生了个反骨啊。”
“我很乖。”袁双卿说。
这是实话。不过张子忠显然不信。
“女娃儿,你看我怎么样?”
袁双卿看着张子忠笑眯眯的模样,心里也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她盯着张子忠前胸的太极图看了一眼,猛然联想到她的女鬼阿白,心底生了一丝怨气,冷声说道:“你不好。”
“哦?”张子忠并不气,仍是笑着说:“我才跟你说了不过几句话,你从哪里看出我不好的?”
袁双卿面无表情道:“你可曾听过什么叫‘笑面虎’?”
张子忠脸色这才有些变了:“你这女娃儿,我可有得罪过你?”
袁双卿闭口不言,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张子忠被她长时间盯着倒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揉了揉鬓角。他也不知何处得罪于这小辈了,竟惹得她冷眼相待。
他很喜欢袁双卿,她的脾性很合他口味,而那种魂魄的纯粹,和身体本元所散发出来如骄阳般的气息,也昭示着袁双卿非常适合成为一名优秀的天师。
她已经足够让一般鬼魂惧怕,再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张子忠的年纪大了,很需要一个衣钵传人,袁双卿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所以他给了袁双卿意想不到的宽容。
张子忠蹲下身,与她平视:“女娃儿,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断不会伤害你,所以你也无需对我抱有敌意,我有些话要问你,我问你便答,能做到吗?”
袁双卿本不想给予回应,但她现在在他们手上,很多事由不得自己倔强,只好抿着唇,轻轻点头。
“你前几天被打晕在府门前,可还有印象?”张子忠问道。
袁双卿下意识愣了一下,她是很想否认,但也知道轻重,索性点头说:“有。”
这时老太太急切地发话了:“你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好好说一遍。”
老太太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袁双卿看了她一眼,对着张子忠说:“我那天晚上想逃出去玩,然后被家丁发现了,后来的事你们也应该在家丁那听说了。”
这是在避重就轻?
老太太皱眉:“你跟着那妖邪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如实讲来。”
“离开之后我就被打晕了,醒来便是第二天,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你在敷衍老身?”老太太盯着袁双卿。
袁双卿也望回去,诚恳的说:“我怎么敢敷衍祖母?”
老太太不信,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敢半夜爬墙,还把邪祟带进府里,你有什么不敢!”
“半夜翻墙是我不对,但我也没本事带什么邪祟进府,祖母,您一向明察秋毫,事情还没清楚,不该就这么定我的罪。”
袁双卿把明察秋毫四个字咬得极重,毫不畏惧的与老太太对视,只在心里暗暗说服自己:阿白不是我带进来的,她本来就在府里面,阿白也不是邪祟,阿白是善良的鬼,她只是比我们先行死去,少了一副皮囊罢了。
本质上又有什么差别呢。
袁双卿这般想着,便更加心无愧意。
老太太微昂着头,眼皮子低垂睨着她,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你脖子上的木坠摘下来吧,你能摘下来,我就信你这一次。”
袁双卿下意识摸到脖子上的红绳,把木坠拽出来握在手里,脑中快速闪过一个疑问:为什么要摘下这木坠?
老太太已经到了怒发冲冠的边缘,为何会因为一个不值钱的吊坠,而选择短暂的退让,这是让袁双卿一时想不明白的地方。
老太太眯着眼睛,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笃定地说:“你犹豫了,还敢说与那鬼无关?”
袁双卿张着嘴,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凝固,她的眼睛里划过复杂的暗光,而后又像是被点燃了一丝火光,跳动着,变得异常清澈明亮。
阿白……阿白她还没事……
袁双卿手指缩紧,握着坠子的手仿佛烫了起来,连同着心也一起滚烫,那种由内至外的庆幸几乎就要透出,但她硬生生克制住了。
她没忘记这是在什么场合,更重要的是,他们想让她摘下木坠,一定不是因为什么好事,若猜得不错,这瓷瓶样式的坠子里,有能威胁阿白的未知物。
袁双卿只能继续装傻:“这木瓶子跟了我很多年,我从未将它拿下来,若是祖母真的想要也不是不可,等我跟小瓶子好好道几天别,再把它给您。”
张子忠颇为无语的看着她。这丫头拖延时间的方式真挺无赖的,而且话语间也漏洞百出,偏偏面上瞧着却是十成十的正经。
老太太可不信这番说辞,见她还虚以委蛇,顿时大怒,也不管袁双卿和她那层血亲之情,命门外家丁将九节鞭请来,又叫人把袁琪也一并叫来。
张子忠微皱眉头,还想为袁双卿博上一搏:“老夫人,她毕竟是个女儿家,若是身上留疤,恐怕不好啊。”
“这是我的家事,你还是别插手了,”老太太摆摆手:“她不是个有骨气的么?我就家法伺候三十鞭,若是肯乖乖听话,便中途饶了她,若是不肯……”她神色有些倦怠:“三十鞭一过还死不了,便赶出府去,也算成全了她和那邪祟在一处狼狈为奸。”
袁双卿听到狼狈为奸一词,饶是已经对老太太冷了情,依然心中一痛,大概在老太太眼中,她袁双卿就是堕落的代名词吧。
她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而她的选择也从未动摇过。
撑过三十鞭,离开袁府,从此山高水长,再也不回来。
就算死了,也值了,死后与长曦鬼魂相见,也算对得起长曦这些年的陪伴与帮助。
袁琪几乎是小跑着进来,就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6 20:19:00 +0800 CST  
看到袁双卿坐在地上,而老太太和张天师脸上都是乌云密布,堂内的气氛压抑至极。
“母亲……”
袁琪走近些,微笑逐渐敛去。
他看到老太太身边搁置的九节鞭,这屋里就四个人,给谁用的不言而喻。
这鞭子一直放置在袁家祖上的灵堂,打从记事起袁琪只见过一次。
那是二哥执意娶二嫂为正妻,并放言永不纳妾的时候。
他们这些亲人都在一旁观看,二哥的背部被抽出一道道凌厉的血痕,每抽一鞭,二哥都在剧烈地颤抖,他当时年岁尚小,也跟着一起抖个不停,躲在大哥的身后一直哭,一直哭,怎么也止不住。
袁琪身子一软,朝老太太跪倒:“母亲,这不行,这不行!”
“连你也反驳我?”老太太气恼不已。
“母亲,您饶了双卿吧,当年二哥都差点死在鞭下,不要再延续到下一代了。”
老太太一听他说起袁邺,顿时悲从中来,恨声说道:“要不是她,邺儿怎么会死?我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让袁邺娶了她母亲过门,最后生出的孩子克父也就罢了,却还跟父亲一样的食古不化。”
“母亲,不干双卿的事啊,您是被那江湖骗子给骗了。”袁琪跪着过去,涕泪交加的模样着实令袁双卿都为之震撼。
她不知道这并不亲近的二叔为何会忽然为她开脱,只得静观其变。
袁琪过去抱住老太太的腿肚子,早已没有一点文雅书生的模样了。
“琪儿,你糊涂了!”老太太瞪着眼,摆着腿想要挣开他。
袁琪拼命摇头:“这事我藏在心里快十四年,今天却非说不可。母亲,二哥是被捉去给永诚王制造鬼兵,最后死在永诚王手里的。”
老太太惊骇出声,不信道:“他……他不是战死沙场么……”
“那是大哥骗你的,”袁琪哽咽着,一咬牙全数和盘托出:“双卿克父克母的说法,也是我们请来那江湖术士骗您的。”
“你……这……”老太太喃喃说道:“我不信,你们为何骗我?为何骗我?”
“母亲,就算我们说二哥是战死沙场,您会信么?若是把二哥死的事算在双卿头上,您自然不会再派人去查,永诚王的势力有多大,我们在他手上只是蝼蚁,我是怕您知道真相,要去跟永诚王鱼死网破。”
袁琪怕老太太还不信,索性拖了张子忠下水:“这事张天师也是知情的。”
张子忠苦笑:“老朽确实是知道一些实情。”
袁双卿看着这三人,心中有些迷茫,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追溯到了她父亲的死亡,还勾出了许多她所不知道的秘辛。
忽然听到咚的一声,袁双卿凝眉一看,却是老太太软着身子从椅子上摔下来,袁琪正在悲痛之中,竟然没有捞住。
袁琪忙抱着老太太跑回里屋,大叫着让下人去请大夫,门外两个守着的家丁不敢怠慢,立刻跑没了影。
袁双卿心脏略微发紧,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时,一只粗糙的手已横在她身前:“丫头,若已没有留恋,不如拜我为师,随我去吧。”
袁双卿咬着牙把手搭上去,倚着张子忠站起身,府里的家丁没几个认识袁双卿,两个人直接趁乱从正门离开,竟然也没被看守大门的家丁怀疑,反而恭恭敬敬地目送张子忠二人远去。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6 20:21:00 +0800 CST  
差点忘了更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7 20:51:00 +0800 CST  
第八章:
张子忠带着袁双卿出去,立刻到城郊的马场里买了一匹马,袁家在莺城的势力很大,必须尽力远离此地,以防追上。
因避讳袁双卿是女孩,张子忠只叫她坐在自己身后揪住衣服,便慢吞吞踱到城门外,再疾驰而去。
袁双卿在后面紧紧揪着他的衣服,闭上眼睛,心里已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终于是逃出来了。
这是小半天后两人稍作休息时,袁双卿在心里发出的感叹。
张子忠给了馒头让她垫肚子,袁双卿也没有说什么,听话的接过去吃,好半晌后,手不自觉将木坠从脖子里拿出来,仔细摩挲查看,一时间痴了。
“你与那鬼是什么关系?”张子忠忽道。
袁双卿心下登时一惊,忙将坠子松开,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作答。
“你不必这般慌张,”张子忠微笑道,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叠起,一副了然的神情:“人死后心性反而通透,会学会如何珍惜和爱护,你这年纪深陷其中也是正常的。”
袁双卿呆呆地眨眨眼。
张子忠为了让她待自己更亲近,昧着良心说道:“人人都说人鬼殊途,我却是不信的,你若真欢喜他,大可以把他练成鬼奴搁在身边,岂不美哉?”
张子忠说的头头是道,袁双卿却没有多大反应,后来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不禁愣住,微微掀起唇,却终是没有说什么。
她算是明白了,这老人家似乎误会了。
可是,阿白是女子这事要不要和他说呢?
袁双卿低头思考着,抠着馒头塞进嘴里,好半晌没吭气。虽然是他将自己带离袁府,也并没有显出不怀好意,但因着他不一样的身份,她还是不大放心。
张子忠等了半天也等不到一句回话,不觉有些尴尬,他握着拳挡在嘴前假意咳嗽了一声:“莺城的府邸暂时回不去了,我在向东四百里的狐岐山上有座庄园,等到那以后再行拜师礼。”
“拜师礼?”袁双卿惊讶的看着他。
瞧她这样子,张子忠心里咯噔一下:“小丫头,你不会反悔了吧?”
“我……我说过要拜您为师么?”
张子忠一听,心想这丫头果然要反悔,当即急道:“你既然随我出来,那也是默认了。丫头,人不能言而无信啊。”
袁双卿的记忆回溯到在袁府她踌躇不前的时候,那时张子忠飘来一只手,还说了一句话,只是她心乱如麻,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只把那只手当做了暂时的依靠,竟然也没有细想。
此时想来,她确实有默认的意思。
没人跟袁双卿说过张子忠的身份,她也能猜出十之七八。
做张子忠的徒弟,那岂不是要驱鬼?倘若以后这人要她对阿白不利又该如何?
袁双卿本也无依无靠,很需要一个栖息的地方,答应之前还是想向张子忠许一个承诺,便轻缓着声道:“老人家,我可以当您徒弟,但是您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能伤了阿白的命,也不能命我伤她。”
张子忠不禁想道:原来那鬼叫阿白?要我伤他我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只是事情发展得猝不及防,白白浪费了在袁府布下的天罗地网。
不过在袁双卿面前,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曾有伤鬼之心的,也不会承认自己打不过那鬼,当即诚恳道:“好,我答应你。”
袁双卿站起身抚平衣摆,就地跪下,与讶异的他对视,面上是无比认真的神态:“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说着,快速磕了三个头。
“好,”张子忠挺直腰杆坦然接受,又弯腰扶她起来。既然袁双卿已经改口了,他也暂时把尘世拜师的那一套虚礼省去。
左右去的匆匆,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传授的宝贝,唯有一肚子的知识急于往她脑中灌输,当即就先把天师的入门内容简短的说了一遍。
袁双卿乖乖听着,时不时在张子忠沉默措辞时问上两句,等说的差不多了,看看太阳下影子的位置,计算着在此地逗留的时间,也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左右。
两人翻身上马,继续朝东方前行。
老太太晕倒的时间里,袁琪都是在忙乱中度过,他对自己这个娘向来都是又爱又怕,害怕她醒不来,又怕她醒来问责。
果然等老太太一醒,就立刻朝他发难,还没说上几句,已经将身边的枕头、被子、拐棍,统统都向他脸上招呼。
“袁焕呢!让他***回来!”老太太怒叫道。
袁琪抓着床沿,已经吓得不知所措,低下头唯唯诺诺:“母亲,大哥还在柳州……”
“他就是在天涯海角也得回来!”老太太厉声打断,在得到袁琪的应声后又将目光落到屏风上。
她的房间与待客的外堂只有隔了一道墙,门是开着的,但被门前的隔道屏风掩住了,看不到外面。
老太太目光闪动着,神色有些复杂,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动,好半晌没有别的动作。
袁琪在一边看着,渐渐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却又无端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他忙着伺候老太太,好半天才想起侄女还在,出了堂屋一看,哪还有袁双卿的影子,这一查才知道,张天师早带着小姑娘走了。
“袁双卿呢?”果然,老太太问道。
“母亲,您身子不好,就先养着,等好一些再见双卿吧。”
老太太见袁琪目光闪躲,当即猜到了几分,却又不敢置信:“人走了?”
袁琪不敢作答,眼睛看着地面。
“张子忠……也走了?”老太太一时胸闷,捂着胸口又问。
袁琪忙去扶住她:“我已派人去追了,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他们跑不远的,母亲不必忧心。”
老太太顿了顿,忽然仰头大笑,那笑声里全是讥讽与自嘲,还有其他深沉而难以言表的情绪,

楼主 公子沈缚  发布于 2019-05-07 20:51:00 +0800 CST  

楼主:公子沈缚

字数:125804

发表时间:2019-05-02 20:0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03 20:41: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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