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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章 芦苇浮萍


雪飘如絮,寒风凛人,一位长发盘起,衣着素净的少女牵马走出山间,周围单一的纯白色配上团簇如席的雪花,印上少女窈窕的身段,明靥的俏脸,显得万分美好。她就是宫紫苑,五毒宫宫主最疼爱的弟子,过了一八芳龄便听从师父之言开始孤身游历江湖,至此已过了一个寒暑交替,江湖上也开始微有她的传闻。
宫紫苑原本打算去往雁城打探下近来江湖上发生的大事,却在翻越群山时遭遇漫天大雪,费尽气力才牵着马儿走出群山围绕。时已近黄昏,依稀瞧见前面有十来户人家,像是一个小村落,念想到今日必然翻不过这山,还是寻处人家给予报酬借宿一宿,也好免去雪夜赶路之苦。想罢拍拍身上的落雪,赶到一户较大的院舍前,“有人在吗?”纤手轻敲几下木门。“来啦来啦”只见一个中年妇人围着粗布围裙,揣着一舀米过来了,妇人住在山里见不惯外来人,当下看见这么秀气的姑娘,差点就误做仙女来到了凡尘,“这,这,这”一时竟想不到该说什么。宫紫苑微微一笑,说道:“主人家好,妾身是过路的旅人,不幸遇上这场大雪封了行程,想在这借住一宿,等明儿雪停了再走,身上还带着盘缠可付歇脚费的,但求主人家行个方便。”妇人早已想到此原因,便大开了木门,让宫紫苑牵着她的马儿进来:“家里颇为简陋,委屈姑娘了。”宫紫苑躬身道谢,目光转到院内细看了几眼,一个鸡舍,一推劈砍好的木材,一个架子的玉米,再过去便是里屋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百姓家,她自小就知晓江湖险恶,如今行走久了,行事更加稳重,疑心也就成了本能,凡事多为细致观察,小心为上。
“家里还要生火煮饭,我让茹儿来招待客人,倒是今天这舀子里得多放些米了,对了,马就拴那边柱子上吧,靠向里屋能躲避风雪,暖和点”,妇人边说边走向屋里,唤出了与宫紫苑年龄相仿的少女。
屋子里有两个盆子燃着炭屑,宫紫苑、少女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在旁取暖,少女在织布机上忙绿,熟练的动作着,男童则坐在窗旁专注的看着书,不知是怕生还是天性使然,宫紫苑的到来他只是微微作礼,并未吭声。
听少女所诉,这是一家四口,除去母亲,弟弟,还有个父亲在外打猎,冬日里本就出去的少,不巧这次碰上了大雪,可是要晚些回来了,不过父亲从小就在山里长大,对山路熟悉的很······
宫紫苑坐在凳子上,听少女说着话,望向外面的雪景,不禁想到:若是当初师父没有遇到年幼无依的自己,没有将自己养育成人,授予一生武艺,现在自己又会在何处漂泊流浪,还是早已沦为孤魂野鬼呢······

不多久后,天渐渐黑下,宫紫苑穿过的那座山间出现了一批人马,共十来人,有三人骑在最前,看到前面有个村落,家家户户亮着微微的烛光,满是安详的样子,一个近八尺高的大汉忿忿说道:“这陈爷爷可真不好伺候,抓个小官也要差我们来,遇上这折磨死人的鬼天气。”另一个比较书生气的人应道:“你看现在雪这么大,要抓的人跑不到下个落脚点了,十有八九躲在村落里,我和你进村抓人,胡立国早些带人过去村后守着,手到擒来的事,还可在教里记上一功,就别抱怨了。”随后,被称作胡立国的黑衣人一声冷笑,双脚轻踹了下马腹,随即有四五个人跟上,一同驰往村后。
“我们分开行动,你去左侧的房舍依次寻下去,记着别闹出太大声响惊扰了他。”
那大汉听罢也不应声,只往后挥了挥手,剩下的人分做两队,一左一右逼近村庄。

屋里炭屑火红,温暖舒适,轻轻摇曳的烛光为宫紫苑微红的脸颊更添一份柔和。桌子上已放上两碟素菜,一碗腌肉和一大碗米饭,虽说简单朴素,倒也是热气腾腾,在这大雪天气里让人颇感安逸。
“家里贫酸,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姑娘见谅”,妇人越看越觉得宫紫苑不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不仅人长的落落大方,淡雅委婉,言辞行为也很得体,想必是大城里出来的大户闺秀。听闻,宫紫苑放下碗筷,先是悄悄看了一眼旁边仍未开过口,正在规规矩矩吃饭的韩休,然后说道:“主人家莫再说此话,能够收留妾身过夜,妾身已万分感激。”
“这么天寒地冻的,姑娘一个人在外赶路,可要小心啊,若这雪到明天还是未停,姑娘多留一日也是无妨,家中有茹儿和休儿可以陪着你”,妇人微笑着摸了摸韩休的头,说道:“休儿啊,从小就话少,不过头脑还算明朗,为人也懂得礼貌,让我们做父母的省心不少。”
就在宫紫苑享受着这一份江湖上难得的宁静之时,“咚咚咚······”一阵稍稍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我去开门,该是孩子他爹回来了”妇人笑着站起身来,说着便过去开门。
宫紫苑虽知事有蹊跷却未去点破。寻常人都是握拳叩门,或是以掌拍门,外头那人却是横胸握拳重重捶门,料想不错,此人应是武林人士,还是以膂力为本,大开大合下与人争斗的武林人士。可就算如此,宫紫苑也不去细想,不去担忧,宫紫苑还未在江湖上闯出大名堂,能认出她来的人屈指可数,只要拿捏方寸,小心对待,必然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天下至邪五毒宫这个名头足以招来杀身之祸。
妇人一开门,注意到来者并不是自己丈夫,而是好几个人,带头那个足有八尺来高,虎背熊腰,背上一把看似重极的大刀,当时就收敛起脸上的喜意,不敢兀自开口。
“老妇人,我问你,今儿可有个中年半秃头的男人来过你家?这······大致五尺多高,眉浓唇薄的”,大汉开口问道。
“这投宿之人确实是有,只不过······”妇人趁着答话,抬头看向那大汉,目光扫过,虽然这时候天色昏暗,但还是注意到了他头上戴着的虎皮棉帽,一看便死死地盯住了,愣了一愣,怔怔地出声问道:“你,你,你戴着的棉帽是从哪儿寻来的?”这是她早些年做给丈夫冬日里打猎用的,记得今朝还戴上出的门,现在看到棉帽戴在此大汉头上,顿时心里七下八下,急切起来,连敬词也不说,直接就讨问起大汉来。
那大汉是个直肠子,有嘴无心,注意到了妇人言辞脸色的转变,也不动脑子多想,直言道:“今天出来抓人,骑马到山里时遇到个野人,误以为是我们要抓的,当下就持箭射去,我天生神力,膂力惊人,等靠过去的时候,那人已被穿心而死,没了生机,棉帽就是那······”
妇人听罢,双眼蓦地突出,手脚冰凉,双腿一下子脱力坐到了地上:“那是我丈夫啊,孩子他爹啊,啊啊!究竟是怎么造的这孽啊,无怨无仇的就被人杀了,你们都是凶星过来索命的吗,啊啊!孩子他爹!孩子他爹!”
大汉听那妇人言语就觉得事有蹊跷,但到现在才恍然大悟,知晓自己杀了她丈夫,要是在平时悄悄退去便好,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可今日奉了教主的直传命令,要抓到朝廷大臣给皇太极送信的信使,那封叛国信务必要截下,要是因为他的过失导致信使逃脱,想来教主一定不会放过他。书生周炜已经说过,要他切记不要闹出太大声响,莫让那信使觉察,如是这般交代都办不好一件事,他在明教还有甚么立足之地。看着妇人又哭又闹的,当下心一横,圆眼一瞪,后背大刀转握在手,一刀砍向那妇人。
哭喊声惊到了屋里吃着饭的三人,急急忙忙扔下碗筷奔出屋子查看,迎面便看到大汉手持的大刀上淌下献血,妇人倒在血泊之中,红色缓缓在雪地中扩散,煞是惹眼。
“娘,娘!”茹儿径直跑到那滩血泊中,跪在地上,摇摆着已经死去的无法再作言语的身躯,心里知道自己爹娘已经魂归黄泉,两行眼泪自两颊滑落,泣不成声。
大汉看着这幕,心想,我连杀这家两口人,深仇大恨已经落下扎根,一会这女人还要哭哭喊喊地,也是麻烦得紧,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这家个干干净净,这灭门之事,老子又不是没有做过,也不怕手上再添几条人命。想罢,推刀向前,挑起刀刃就刺向茹儿胸口。宫紫苑大吃一惊,没料到这人如此蛮横无理,不由分说便挥刀杀人,自己所站之处离茹儿有好几步之远,已是赶不及救下。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5:42:00 +0800 CST  
大汉刀法精准,每次都是一击索命,毫不拖泥带水,刀刃重现,茹儿便倒在原地,双眼仍是睁大着,哀嚎却发不出声,像是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宫紫苑身前的韩休微微颤抖,双拳半握,欲言又止,只是咬着牙凶狠地看着手持血刀的大汉,小小的胸膛不断起伏,眼神代替了嘶吼,利爪血口般冷冽的似要噬人。
抽出刀刃后,大汉转身朝向韩休和宫紫苑,对上了那双极具仇恨的眼睛,看的他心里发直,莫名的寒意从背后涌上,神情都顿了一顿,但仍是向前两步横跨,挥刀砍向韩休。
宫紫苑眼疾手快,一手锁住韩休臂膀,一手扣肩,迅速将韩休拉往自己身旁。“阁下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斩马宋大煜吧,为何要这般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就连十岁孩童也不肯放过,就不怕燥了明教的声望吗!”当宫紫苑看到大汉的一刹那便已推测出他的身份,她常年悉听师父讲诉武林中的奇闻趣事,该了解的大人物碰面及知。因早年战过沙场,单单一人靠一把大刀便斩了十数骑兵,有些甚至连马都斩作了两段,所以世人便给他起了这个外号,不过人傻无脑,二愣莽夫一个。
“小女娃见多识广啊,还懂些武功,更加留不得,你们赶紧去里面搜搜看有没有要抓的那人,这里我来应付”宋大煜收刀而立,指挥着身后的人进屋找人。“你也不要逞什么口舌之利,今日你和这男娃娃都得去见阎王,瞧你手段必是有门有派的,我可不会让你把事传出去,认了这条命吧”说罢也不容宫紫苑开口,便举刀攻来。
宫紫苑反手将韩休推往身后,从臀侧滑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直刀,立马下蹲身体,沿着他的落刀式欺近,速度很快,宋大煜眼见直刀冲着自己手腕划去,迅速改作反手握刀,将手腕朝上,手背朝下,再一记左切,势要将直刀挡回,并把宫紫苑头颅砍下。宫紫苑早已有所准备,看到对手时便已拟定好几种交战策略,其优势之一在于自己身体娇小,近距离攻势灵活多变,其优势之二便是武器诡异,只见直刀受到大刀冲击竟一分为二,化作两把刃背衔接的匕首,宫紫苑一手托刀借力越过这凶狠的攻势,另一手在空中时便牢牢握住近身的匕首狠狠划向宋大煜的手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此时的宋大煜已来不及躲避,只好先抬刀震退宫紫苑,但仍是受了点小伤。
宋大煜气力惊人,宫紫苑退到了墙角才止住。宋大煜见她三招就命中自己手腕,情急之下,赶忙换手持刀,一阵微痛传来,一条细细的红线从他腕上印出。“真没想到,我这久战沙场的身子还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伤到,武功还不错,不过这力道不行,我手臂粗于常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划伤的”他嘴上虽这么说着,但眼神却变得浓郁谨慎起来,不敢再小觑宫紫苑。
但为时已晚,因为宫紫苑优势其三,便是毒,五毒宫研制出的毒药,在江湖上只要称了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宫紫苑心里已舒了口气,将两把匕首重新拼凑在一起,也不顾上面还烙着一丝血迹,纳回鞘内,然后缓缓说道:“接下来,若是还要交手的话,你便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宋大煜没理会腕上那点小伤口,笑道:“哈哈哈!才夸了你两句,小女娃便以为自己无敌天下了,难道刚才你还未拿出真本事不成!”
宫紫苑看着他的手腕说道:“匕首上涂有制龙涎,那毒只要能混进人体血液,不出一次吐纳的时间,就能扩散至全身,中毒者,用上几斤的气力便会感觉呼吸困难,更别说是与人争斗。”
“你,你是邪教中人!”这次宋大煜真是脸色大变,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女娃,真的威胁到了他的性命。
“甚么邪不邪教,难道随意乱杀平民百姓就称得上是武林正道吗!”宫紫苑朝着他冷冷的说道,随后退去两步,来到韩休身边,却惊奇的发现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韩休已经控制住了自身的情绪,神色不再狰狞,只是拳头因过度用力,僵在那里一时无法松开。宫紫苑心中惊叹道:一夜之间至亲之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居然还能够不失去理智,保持清醒,拥有如此心性之人,世上已是极少,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十岁孩童。
原本搜查屋子的众人在三人的对峙中退了出来,理所当然的没有找到要抓之人,却看到领头手腕带血,身体虚弱的靠在一旁,反应过来后立马成包围之势围住宫紫苑与韩休,等待着领头的进一步指示。
“今天我算是栽在你手里了,也罢,你把解药给我,我不杀你”,宋大煜已把大刀扔在地上,生怕持刀用力过度,毒发攻心。
“这孩子你也不能杀”,宫紫苑自然是有办法对付身旁几个无名小辈,但一来身旁还有韩休需要照顾,二来抓人这种需要脑子的事情,明教那边怎么会只派宋大煜一个二愣子过来,这附近必然有着其他同伴,说不好就有“百年智囊”之称的书生周炜,那才是明教真正的核心人物。经过这样一番推敲后,开口说道:“你也不想今天的丑事传出去吧,反正此次你是来抓人的,这里要抓的人也不在,我们可以当做事情没发生过,你退出去接着找,至于这个小孩子,你一个八尺大汉总不会怕了一个十岁小童找你寻仇吧。”
场面仍旧僵持着,宋大煜在思索一阵子后,想着还是自己的颜面重要,觉得这邪教女子说的可行,便应道:“好,我答应你,不杀你们,把解药给我。”他话音一落下,宫紫苑掏出一个小白玉瓶子扔了过去:“服下后只要半盏茶的功夫就会起效。”
宋大煜接过瓶子朝内看了一眼,挥手散开围着的众人,又示意一人拿起地上的大刀,“这里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就当没有发生过”,众人点头称是,然后便跟着走了出去。
这紧张的对峙到此而终,宫紫苑的心头却依旧沉重。所谓江湖事事难测,住在山里的人家,与世无争埋尘于心,此生不与江湖却仍为江湖所害。我品的是快意自由的江湖,无奈这江湖却要让我恩怨情仇,刀光剑影。
悉悉索索的声音渐渐远去,四下里变得安静非常,唯有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还证实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天彻底黑下,夜色如许,半空中皎月晦明,黯淡的烛光照着韩休如故的身影印在至亲之人冰凉的身躯上,拼命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终于眼眶中缓缓浸出了清泪,欲落下却被一双小手蛮狠的抹去。宫紫苑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韩休,将之埋进自己怀中,杳然道:“哭出声来罢,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5:42:00 +0800 CST  
第一章 风雨欲来

在山脚下行了 十几里路后,宫紫苑带着韩休下了马,再前去便是雁城的闹市了。此刻正值晌午,满街珠翠罗绮溢目,车马塞途,吃食特产满目皆是,僦赁的当街叫喊,人来人往的热闹至极。
两人默默穿过这大城的繁华,未作停留,拐了三两个弯,走到一颇为静谧之处,面前是座精致的阁楼,匾额上用行书写下的“茗芳阁”三字颇具大家风范。走进阁内,四下书画几幅,淡泊古筝曲儿刹那芳华清幽,幕幕初妆,淡淡茶香,让人觉得悠静而平和,万分惬意。
宫紫苑即下把马儿交给小厮,掌柜领着两人上了楼,进了雅间。一关上门,宫紫苑便更换了一副慵懒姿态,抬眉轻轻地笑了笑,对掌柜说道:“梁伯,近来可好!”
“你这小丫头终于肯来看望我这个老骨头了啊,哈哈,好,好得很啊,就是在这地方待得久了,头脑都不受用了,差点都没认出你来”,梁掌柜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抚须谈笑道,“丫头已经不在宫主身边一年了,如今还能这般巧笑开颜,怡然而叙,看来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跟在宫主身后哭鼻子的小丫头了”。
这茶楼隶属于五毒宫,梁掌柜和手下一干精英都是在这为五毒宫收罗江湖消息,作为联络之用。旁人只知茗芳阁建立在此已逾百年,几经人手却依旧伫立于此,却不知其背地里还有着一个天大的五毒宫在撑腰。
“梁伯这般年纪,沏壶茶,摆棋思子或是细赏风月,在这好好享着清福,真是惬意人生啊”,宫紫苑矛头一转取笑道。
“哎呀,莫要笑话我了,丫头倒是你,怎么还带着一个孩子”梁掌柜自是注意到了韩休,看他似乎毫不怕生,喜静自然,略觉奇异。
一提到韩休,宫紫苑眼神一黯,拉住其一只小手握于掌心,正色说道:“梁伯伯,这小孩名叫韩休,前日父母姊姊遭恶人杀害,正值我借宿他家,却只救下了他一人性命,后怕恶人再找来灭口,便将他带了出来,打算暂且住在这里,稍后写封信给师父,听听她的安排”。
那晚宫紫苑说走宋大煜后,帮忙埋了韩休一家,做好了带他去雁城的准备,就像师父当初救下快饿死的她,如今自己也救下了韩休,不同的是自己并未经历过那生死离别,印象中都不知自己父母是什么模样。
梁掌柜静静听完,再次看了眼韩休,心里在想这孩子明明该有极大的恨意和哀意,却不动声色,实是奇童,略作叹息后说道:“信一去一回怕是要三四天,我去叫人整理好两间屋子,这几天就安下心来好好休息吧,宫主一有回信我会立马告知你的。”
“如此甚好,可这孩子现在心里杂乱,怨念萦绕,一昧闷在房中容易闷出病来,我想带他四处走走,缓缓心境,梁伯,这里可有什么散心的好去处?”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雁城刚下过一场大雪,逐流堤上寒梅迎寒而开的风姿可谓一绝“,梁掌柜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两天还有徐家在画亭楼台选婿,许多人聚在那,都想要一睹这倾城舞姿,倾国美人。”
宫紫苑听罢,心头不禁略为荡漾,自己也曾想过抚琴作画,声乐起舞,或是浓眉细描,画扇遮面。可既然自己随师父入了江湖,就该做一个不输须眉的巾帼女豪,一挽青丝一添锐意,一铸利刃一以藏心,去与这江湖日日交锋。她心里虽这么想,表面上却淡淡的说道 “我们一女一小去瞧人家曼舞招亲做什么,没那么有看头,梁伯,你快去准备几盘饭菜,沏壶暖茶上来,我这就落笔起函,好叫你早些派人送过去。”

杨柳初生新枝,印上寒梅,嫣红中吐出些点点绿意,是雁城颇为有名的随波湖、逐流堤。
宫紫苑与韩休缓行于湖畔,堤上余雪未消,湖中水光潋滟,视界十分开阔,这时候时辰尚早,来提上漫步的人并不多,不远处的那名灰衣男子面朝湖水,从宫紫苑到来于此便一直寸步未移,待得走近了才看得个究竟,此人只着一身布衣,却是佩戴整齐,器宇轩昂,左手抚上一把刀镡上镀了白龙的宝剑,颇有几分恢弘气势。
这人莫不成是来此赏舞荐婿的,瞧得他样貌俊实,身姿挺拔,怎地穿了身布衣就来,也不怕佳人眼高,看低了他。宫紫苑这样想着,拉着韩休从旁缓缓经过。
布衣男子望着湖面,湖不动,心不动,心中念着他们唐门讲究的心法,清者浊源,动者静基,人若静,天地合。就在宫紫苑远去之后,一道破风声从他身侧传来,布衣男子来不及细细作想,止步欲退,后脚还未落后一步,一只小巧的弩箭便急急的射在了旁边的柳树上,没入大半个箭头。
“谁?”灰衣男子发出一声惊疑,见他跨出两步,两脚各蹬一下柳树,奋力跃向那射箭的树丛中去。却仅是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名棕色衣服的人迅速绕过树丛,没于远处,当下心中一叹:好敏捷的身手!
灰衣男子追寻无果,返回原处拔下箭来,看箭身笔直圆滑,箭头还能隐约觉察到一丝寒芒,听得刚才那声箭啸也能知晓一二,此箭的制造是谓异常精良,细小的箭身绑着一卷小纸,看来纵箭之人是想匿名递信,扯下小纸,立马露出了箭身上刻着的三缕道纹。此刻灰衣男子心中再起波澜,这不是唐门标志吗!这么小,难道是牵机匣所使用的箭!
那人绝不是唐门门徒,更不是堂主,怎会拥有秘器!纸上所写的“三更徐府,后园议事“又是什么意思,徐朗书身为左副都御使,和他,和唐门又有什么联系!
灰衣男子警惕地瞧了瞧四周,小心翼翼的收起字条和利箭,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念着江湖事难测,三更时候,徐府处会发生什么,先去观它一观,再讲后话。

恍惚间,时间流过,随波湖上的落日,以群山为影,琢磨着悠扬的琴音,浮尘喧饰的白日和深静幽远的夜晚,又再一次交迭相错。
这世上许多事都不尽人愿,世事无情,做坏事的未必能遭到报应,做好事的未必能有善终,上天对待我们是不公平的,跻身乱流之中,又能向谁讨寻报偿,人命难知,天数难抗,只有自己站定了脚步,才不会任由这天道来摆布自己左右。宫紫苑想着韩休的事,心中不禁又纠结了几分。
景为人雅,酉时刚到,画亭楼台外便围堵了数十人,看过去大多都是一身锦衣绸缎,腰悬金佩的富家公子,宫紫苑带着韩休静静的伫在人群旁。既然都来到了此地,不用去刻意躲避吧,心里倒真想要瞧瞧,这徐家的千金是怎般的颠倒众生。
曲风悠扬中弦音一转,亭中佳人便肩披彩锻,手执飘红出现在了楼台上,引来人群中一阵悉索。果然是绝代风华的佳人啊,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只消的轻轻一笑,便可将众人的心儿撩拨,更何况有了这曼妙的舞姿,坠铃步巧,随琴音而飞舞,所谓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这道若仙若灵的身影柔和的就像这岸上柳,湖中水。叫的楼下众人只在安静的屏气凝望,不敢妄自出声,仿佛只少看了一幕都会让人后悔莫及。
一曲奏罢,佳人轻移莲步,玉袖卷起一阵香风,一把将手中飘红掷了出去。此时众人才从依稀隔世的感觉中走出,立马引发了骚动,而宫紫苑心觉尴尬,往旁边挪出几步,没有去瞧这飘红落到了哪位幸运儿的身上。
佳人徐陆纯看过一眼人群,手挽轻纱,唇绛一抿,嫣如丹果:“这位接到了飘红的公子,可愿上楼台一叙,奴家当沏壶珍藏与公子细细分享”,说罢微微低头。
“能与小姐共话,在下荣幸之极”接到了飘红的是名身着华服的公子,他双手卷起飘红,往上看了一眼,略微示意。
“公子请上楼”,徐陆纯对以微微一笑,又朝着众人说道,“诸位若不嫌弃,可在画亭稍作休息,少顷会有人替奴家奉上上好的陈品梅花酿招呼各位”,说罢转过身,进了阁楼。
众人看到佳人已走,今日又花落无果,自是失落一番,有的便已经离去,有的则走进了画亭准备一品这徐府的贵酒,赏完佳人,再赏美酒,此番才算作没有白来啊。宫紫苑深深望了一眼阁楼,随下自嘲的轻轻一笑。
“休儿,我们去桥上看看吧,这湖中落日,夕阳换月,也是很美的一处风景啊。”
······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5:46:00 +0800 CST  

徐陆纯抚上直直坠下的青丝,露出两道弯月般的眉梢,匀了匀手中茶壶,亲手给刚入座的华服公子斟上了一蛊清茶,递了过去。
那名公子双手接过,不动声色的闻了闻茶香,说道:“为何画亭里的人尝的是酒,而在下尝的却是茶呢?”
“是茶是酒又有何关系,公子上得楼来,难不成真的是为了一壶佳酿,”徐陆纯只斟了一杯,便将茶壶放于几上,躬身落座。
“美人配佳酿,自当是熏风陶情,醉意朦胧中闻芳缱绻,但这只是清茶,就是淡雅上重了一层淡雅,少了诸多情趣。”那公子茗了一口茶水,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
徐陆纯听到这般只顾自己玩乐的话语,眉头微皱,但很快就舒展下来,反问道:“公子妙语连珠,口舌顺章,奴家很是佩服,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回答我一些问题呢?”
“承蒙夸赞,若在下能为小姐作答,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公子假意正色道。
这时徐陆纯坐起身子,站到了窗口,平复了一下心中的起伏,接着回过身来问道:“敢问公子怎么看待盛世天运!”
他双眼似乎一亮,一口将茶水饮了干净,同样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君王明理勤奋,臣下分权直言,致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是为盛世之兆;君臣庸碌,政权倾颓,民不聊生,是为衰世已降。恕我心直口快,大明王朝两百多年的传承,如今也已由盛入衰,时局动荡,北上有满洲人频频进关掳掠,南下有李自成率众起事谋反,纵是天子有意,也命数难改。”
“虽然山河破碎,原冢焦荒,可这繁繁大国如此根基,难道完全没有自救之法了吗?”徐陆纯接着问道。
他看着徐陆纯郑重其事的模样,眼神中透出的是真实想获得答案的那种渴望,已然在心中暗叹:这闺中玉女居然同她爹一般关心国家大事,不过句中字间还瞧得出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见识未足,空有一腹经纶之感罢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言道:“这自救之法,是君主高官思索之事,在下不曾想过,无法解答。”
“公子饱读诗书,不正是为了考取功名,为国献力吗,何而满不关心?”徐陆纯步步紧逼,心里颇有不畅。
“国与民唇齿相依,但人民何有过,衰世即为民众受苦受难,不只是在下,这天下的百姓都身处国事之中,何谈满不关心。这所谓自救之法,国陷落于此,要的是举国协同,共消内扰,岂是几句空谈便可讲述。大明人才辈出都无法阻拦历史的进程,我一介书生,又何敢统谈天下,妄自菲薄。”他不快不慢的说完,往前迈了两步,拿起那壶清茶,分别给自己和徐陆纯倒了一蛊。
徐陆纯已经伫在原地,看着他置杯斟茶,脑中还在思索着刚才那番话语,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端着茶杯递了过来,只好接过:“多谢公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书生姓周名炜,字圭之”周炜望了望窗外快要没入湖面的夕阳,如实说道。
徐陆纯听罢吃了一惊,连忙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袖,双手承于胸前,面朝周炜深鞠了一躬:“周公子,奴家不知是您大驾光临,适才多有冒犯,请公子见谅。”
周炜轻轻抬其臂:“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小姐不必如此。”
“家父曾向我提过几次,他说周公子是能人,很是敬佩,今天终于得见,果然非奴家这等可及”徐陆纯尊敬的说道。
“你爹爹是朝廷驻扎在这的重臣,看到这被他管理的井井有序的雁城,我说他才是能人!”周炜喝了一口茶,谈笑道。
徐陆纯奉起茶杯,看了眼窗外,不敢再开口说话。倒是周炜自顾自的轻笑两声,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出去了罢,原本我只是想来看看这雁城有名的徐家闺秀,没想到还能够接中飘红,甚感幸运”放下茶杯,微微摆手低头,“在下告辞。”
徐陆纯也不敢怠慢,将周炜送至门口,再次躬身。
仅有半炷香的时间,周炜便从楼台上下来,在画亭赏景喝酒的人看到后都纷纷朝着周炜讨问起来,宫紫苑还在亭前的桥上细赏夕阳,自是听清了他们的所问所答。
“徐家小姐问我何为盛世天运,如何给衰世寻一个自救之法,从谈话中可以看出徐家小姐对国事,时势很是关心,在下不才,对此知之甚少,而今只能看各位是否能投其所好,掳获芳心了。”周炜对着众人略作拱手,以示惋惜。
宫紫苑听过就罢,只是对佳人心系国家略作惊讶,也很快释然。倒是这景看到了快天黑,休儿瞧上去也是累极,是时候回去了。
······

周炜站在桥上望着一片漆黑的湖,四下里寂静非常,隐约听到一点悉索声从后方传来,即下开口说道:“今晚切记小心行事,宫紫苑可是五毒宫主的亲传弟子,万万不可大意。”
接着一道幽幽的声音不知从哪处响起:“放心,我非莽撞之徒,倒是唐门的万夫破城刃还未有着落,我们行事是否太早了些?“
“我已经联系过风月阁了,唐沾媚的疑问八成会被解开,万夫破城刃必会到手,我再怎么赌也不会把命赌进去,你大可放心”,随着周炜冷冷的声音落下,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响。

月光溶溶,清辉印窗,吹灯窗更明,是一片寂静中透出一拂动荡。
宫紫苑站于窗口,抬头望着这轮弯月,怔怔地出神。隔壁韩休已然睡下,轻微的呼气声似闻不闻,一瞬回想起了前日韩休的家破人亡,声声刀剑锵鸣在耳旁响起,可怜这样一个安静平和的孩子却为世所迫,留下了满心疮痍。
与此同时,周炜派来的胡立国一身黑衣,手执牵机匣隐匿于茗芳阁后方的一处房檐,他是屏气潜行,无形偷袭的好手,一直为周炜所重用。
宫紫苑还在想师父这人行为偏激随意,韩休这事也不知她会怎生处理,虽然写着望师斟酌,却是半点不敢猜测师傅收到信后的打算,只盼回信早些收到,好有个准备。
“天干物燥,小心······小心······烛火”近处传来一个喝醉了酒的男人的声音,学着打更的在叫喊。宫紫苑抬了下眼皮,似对其有所厌恶,便双手把着窗扇准备关上,突然惊觉一只利箭从远处朝着自己射来,时机可谓极佳,轻微捻弦的声音被外音所遮掩,双手关窗更是使得自己有了一刹的分心。震惊之中宫紫苑单手改推,单足抵墙,身体瞬间后倒,降低一个身位并使身躯微微左倾,利箭“唰”的一声就从耳旁经过,随后稳稳钉入墙内,真是只差了半寸便会伤到自己,箭已过而啸声还在左耳嗡嗡作响。宫紫苑躲过一箭,立马站定了往远处看去,看到的只是一片寂静,没有半个人影,当下闭上眼睛,侧耳细听,模糊中听得了四声起落,应是那人翻下屋檐脚踏了四下瓦砾。
听闻箭声后匆匆赶来的梁掌柜推门而入时,宫紫苑已点起了两盏油灯,平静地说道:“没事,箭没伤到我。”
梁掌柜随着宫紫苑的指向将墙上的利箭拔下,不出意料,箭上绑着一张小纸,借着烛光看清了上面的内容:“三更徐府,后园议事”。
宫紫苑给梁掌柜倒了杯茶,梁掌柜低着头略作沉思,说道:“徐家是官宦世家,几代都是平平稳稳的,没发生过什么惹人争议的是非之事,现任府主徐朗书为朝廷左副督御史,为人正直,管理手段了得,雁城的百姓都对他敬重有加,他也颇得当今圣上喜爱,是个不折不扣的红人。”
宫紫苑点了点头,说道:“此人轻功和隐匿均十分擅长,做事谨慎且极具耐心,不是易与之辈,是敌是友如今还未得知。”
“那丫头准备怎么办,真的要去不成。”
“那人无心伤我,我能躲过那箭应是他计划之内,去就去了,小心些便是。”
梁掌柜瞧着宫紫苑一副淡然的神态,轻轻叹了口气,苦恼的说道:“唉,丫头你自己小心点罢,三更快到了,我去安排些人手接应你。”
梁掌柜后脚刚迈出房间,宫紫苑便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衣,随意的盘起长发,戴上玉簪,用丝巾蒙住了俏脸。灯火一灭,一丝寒芒从其眼中闪过,随后越窗一个翻身上了房檐。
寒风侵肌,迎面掠过一丝丝冷冽的风,宫紫苑抖了抖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发觉这夜空冷清的只剩下了一轮弯月,心中一阵唏嘘,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啊,念罢纵向一条阴暗的小巷,剩下这似雪的月光依旧照在窗台之上。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5:49:00 +0800 CST  
标点符号有时候会出错,因为在文档打字的时候“”看上去差不多,不过影响应该不大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5:54:00 +0800 CST  

府外的宫紫苑目光清澈,吐纳平稳,轻声攀上了房檐,直往府宅中央潜入。未出多久,便来到了后园,身影一转没入隐处,栖身上了一颗古松,藏匿好自己后透过花窗望向园内,园内亮着几盏红烛灯笼,所及之处仅有一人坐于石桌之前,静静的欣赏着四周的奇花异树。当下仔细一作凝望,脑海中便对此人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念头,细细作想却毫无头绪。
此时靠近松树的一侧屋檐有人影飘过,只是一晃,便消失在了感官之内。今夜此地真是不安生!宫紫苑转念一想,他既然能被我注意到,就不是刚刚纵箭的黑衣人,身手差了许多。
“嗒嗒嗒······”脚步声从远及近,府主徐朗书从前院步入后院,只见其一身衣着华贵却又不失朴实典雅,面含春风,步伐稳健,很有贵人风范,开口说道:“周公子,别来无恙啊!”
园中那人正是周炜,他站起身来,对着徐朗书拱手为礼,“谢过大人记挂,在下一切安好。”
“听小女陆纯说起,今日里你们俩在画亭楼台作了一番共席之谈”徐朗书单手作了一个请,示意周炜随他一起安座。周炜面露微笑,说道:“此事确是巧合,原本在下只想一睹令千金的倾城姿色,结果却幸运的接下了一掷飘红,盛邀难却啊。”
在松树上静心悉听两人对话的宫紫苑心中一番顿悟,记起了傍晚那时的情形,原来他便是那名接下飘红的华服公子啊。
周炜接着感慨道:“令千金琴棋书画,器乐歌舞无不精通,又心系家国,实是位知书达理的才女啊,这般完美的女子,世上能配得上她的男子又有几数呢。”对坐的徐朗书一听此言,不禁笑口一开:“周公子太过夸赞小女了,那些都是外人所言,你可不知道陆纯这孩子私下里脾气有多大,这下到了该成婚的年纪,连婚姻大事都由不得我这个爹做主,非要自己出去寻一个上得了她心头的人。”
“身居高位,一般的朝堂高官若有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必会作投权长势之用,而大人对令千金的这般关爱,不仅仅是由心的喜爱自己的女儿,更能看出大人对如今朝堂的攀权附势并不苟同,心中有着一份不同于他人的廉洁啊,不愧为圣上在意之人,在下深感钦佩。”周炜一席话说的义正言辞,入木三分,听的徐朗书别过头去,连连摆手示罢。
这番话叫宫紫苑听得直咂舌,暗叹这周公子的口舌之功真不是一般的了得。
“唉,说起这腐深已久的朝堂,我便是看中了圣上面对此番社稷残局,仍坚守君王道义的这份胆识,才听从先父的遗言,一直尽心辅佐,做臣下的都盼有这样一位敢作敢为的君主啊”徐朗书说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周公子今日带来了什么消息?”
周炜正襟危坐,开口说道:“贼人张献忠在谷城发动叛乱,朝廷已派兵驻扎在南阳,经过了几天的战事绵延,战况愈演愈烈,于是从南阳流出了一批受难的百姓,现正避往黄河以南准备投靠在那的李自成,圣上遣你派出一些城备军途中拦截,将他们驱回南阳。”
徐朗书低头陷入了沉思,随后略有深意的说道:“圣上此番是要下杀手了吧,那些难民叛心一起,放任不管的话只会加大叛军的阵势。”
“两日后这批难民便会经过燕雀山,大约两千人左右,传讯之事在下不敢隐瞒,也不好多嘴,大人心里明白便成”周炜依旧一脸正经的说道。
看来是听到一些朝廷大事了,宫紫苑轻轻喘了口气。这便是那人用心良苦,引我前来的目的吧,到底为何要我知晓这些大事,可是一个阴谋么!
静谧了几息之后,徐朗书缓缓抬起头来,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妥当的,请圣上安心。”
······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5:58:00 +0800 CST  
余后两人探述了一些详细情况,之后周炜便随着徐朗书离开了后院。而在暗中偷听的宫紫苑等到两人离去十息之后,才悄无声息没入了阴暗一侧的墙角,急急赶往府后,若要逃离此处,那便是最好的出口。
就在宫紫苑快要离开徐府范围的时候,突觉后背被人抵住,脖子下也一凉,心中一惊,自己先前如此专注,都未注意到此人,直到器物至身方才察觉。
“小姑娘,哪里来的?”,那人一手笔直的握着柄无镡的剑,稳稳置于宫紫苑脖颈之下,然欺身向前,用另一只手撩起宫紫苑一缕柔润的青丝放于鼻前,轻轻一嗅,双眼微眯,不禁笑了笑,称赞道:“好香的味道!”
此人说话时有一股实为浓烈的酒气传来,宫紫苑稍觉不适,认定此人是刚刚饮过不少酒,酒气熏天。
眼睛向下,看着泛白的剑刃,宫紫苑渐渐安定着自己的心绪,脑中回旋一番后,微微转头吸引注意的同时,稍稍牵引内力,其双手袖口一层淡泊的雾气便缓缓飘散而出。
“别动!”那人用持剑的手轻轻抵住宫紫苑的脖子,压低声音说道:“别动啊,刀剑无眼,这么雪白滑嫩的香颈,多道丑巴巴的痕那就不好看了。”
宫紫苑轻声说道:“你想怎么样!”
“有胆敢夜闯徐府的小贼,竟然是个纤弱女子,真是没想到啊。”
宫紫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直截了当的问道:“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
“放了你?那可不简单,先说说你叫什么,有门有派吗,到这来什么事?我听过再说”那人咂了咂舌。宫紫苑心觉毒雾渐渐弥散开了,想与他多周旋几句,好让毒多侵入他几分,便应道:“我就答你一个问题,其他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说。”
那人一听此言,斥了口气,笑道:“好,好,好,那你就说说为什么······恩?”
不得不说,那人极为敏感,毒雾刚透到其衣物之中,便被他发觉,话说到一半,只见他脸色一凝,收剑退后几步,快速的褪去身上的两件衣物,丢于一侧。就在那人被宫紫苑的毒所分心的时候,后方突然冲出一名灰衣男子持剑向他攻去,宫紫苑心头一惊。
出其不意,先发制人,虽说战术正确,但因两人实力相差颇大,灰衣男子的剑势被那人轻描淡写的躲过,随后反客为主,刹那剑花翻滚,灰衣男子连连败退,没过几招,便已被制服。
宫紫苑看真切了,后园的那道人影就是他,和她一同夜探徐府的人便是白日里遇到的那名灰衣男子。让宫紫苑万分不解的是,眼下她被挟持,而他应该趁机退走,却为何要与挟持她的人大打出手。到后来还被轻松击败,连牵制片刻也做不到,宫紫苑也只好放弃了直接逃走的打算,两人都落到了那人手中。
那人外衣褪去,身上只配了主腰,站于宫紫苑几步之外,执着剑,看着自己身上仅剩的一件衣物,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轻轻摸了下鼻头:“我都糊涂了,你俩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宫紫苑心中明白自己远非他的对手,现在连用毒对手也有防备了,于是干脆连臀侧的藤萝缠也不拿出来了,言道:“他是何人我并不知晓。“
灰衣男子站了起来,说道:“阁下的剑术造诣已有名宿之风,敢问尊姓大名“,他原本还打算用上怀中诸多唐门暗器的,可那人并不下杀手,也不知是何意图,先静观其变吧。“鄙人姓甚名谁,无可奉告,你们两个小贼既然互不认识,为何今夜不约而同的暗闯徐府。”
宫紫苑想了一想,将怀中的字条递了过去:“你自己看过便知“。那人狐疑的接过,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转问灰衣男子:”难不成你也有!”
他把两人的字条一作对比,笔迹大同小异,确是同一人所为。
“徐府议事,议什么事?”
宫紫苑看了眼灰衣男子,示意他来叙说,灰衣男子也不作掩饰,将经过说了出来。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黑衣人唱的是哪一出,真想的我头都大了,看你们俩也没啥真本事,唤你们来又有何用!“那人将字条扔了回去,续道:”这种琐事我还是别管为妙,我也不是给那徐姓老头卖命的,不会领着你们去邀功行赏,不必紧张。”
宫紫苑和灰衣男子皆是一喜,还没等喜上眉梢,那人又说道:“不过呢!栽我手里头的人,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总得留下点什么,就当存个交情,抵上相识一场,只要随随便便一件宝物就可以了。”
“你这把白玉龙剑倒是不错,铁精中还掺着沉银,也是一流铸剑师打造的,不是凡品啊,赠予了我,你便可以走了“。灰衣男子心中暗道:此人眼神凌厉,还没细看就能摸透这把剑,是剑道行家!但这白玉龙剑是他父亲送给他的,说什么也不会送出去,实在不行,也只有利用暗器搏命一逃了。
那人见灰衣男子并没有表示,开口说道:“你若不愿意,换别的好东西我也可以接受,只是我这人偏好名剑罢了。”
说罢只见灰衣男子从旁掏出一把短剑,两尺不到,看上去剑身极薄。那人说道“这把短剑也是不错,可惜工艺未精,纯度这么高的银钎本可打造出更轻盈的剑,而这剑却多了那么半个铜板的重量。”
“我身上能送人的也就这么一把小短剑了,还望阁下可以笑纳。”
“你这小贼剑法平平,身上的剑却都是好剑,我收下了,你走罢!”那人将剑持与手中,细细品看,如他所言,是个爱剑之人。
灰衣男子冲宫紫苑抱了抱拳:“姑娘,此事已将我俩都牵扯了进来,本想救你,结果技不如人,让你笑话了,若日后需要帮助,可以来城郊的屯器巷寻我,在下唐门唐儒生,后会有期!“, 随后纵身一跃,只见黑影顺着墙面闪了几闪,便消失不见。
灰衣男子一走,那人立马自在了起来,对着宫紫苑笑道:“你刚才使的毒,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一丝心神不安提醒了我,好叫我避了过去,那是什么毒,瞧着不错,能否赠我一些。”
“是迷离散,聚集在一起可以看出颜色,分散开并以内力为引则无色无味,中毒者一般无法觉察,直至出现幻觉,晃神过后才会感觉到已中其毒”宫紫苑指了指地上的衣服,说道:“现在你把衣服穿起来也没什么事,没了我的内力牵引,你掌风一振,毒就吹散了。若是想要,我自然可以给你,这般你就肯放我走了?”
“这······你再把面纱扯下来给我瞧瞧容貌便成!”那人并没有去理会那两件衣物,似乎穿不穿没什么紧要。
宫紫苑心想到他既然还未知悉我的身份,那我的容貌他爱看便给他看了,当下也不拒绝,伸手便将面纱扯了下来。
藏心太深,宫紫苑揭下面纱时的无意一笑,自是安然而已,但这幕在他眼中却是犹如莲花出水,一朝脱身,红尘翻覆难离,旖旎身姿,惊起一番涟漪。宫紫苑自是仪态万千,眉目如画,但美得不是容貌,而是声势,静若隐舞,我见犹怜;动若琴音,宛转悠扬。那人看的出了神,被宫紫苑一句话才得以点醒。
“离开前,我有一事询问,那些朝廷要坑杀的难民,还有什么生路可走吗?”
“小姑娘你还关心这个?”那人奇道。
“我从小就是孤儿,父母在逃难的时候死了,那时候我才几个月大“,宫紫苑眼神不移的看着他,说道:”这样的事不是越少发生越好吗!”
那人怔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这事······恩,我的确有法子救他们。”说着便捡起衣物,从中取出一截残笛,说道:“你就当帮我一个小忙,拿着这信物,去找徐家小姐,将此物交于她手,说是张泽唤你来的,她自会帮你······”
宫紫苑十分吃惊的说道:“你是张泽!沅泷剑豪张泽?”
“······”张泽听到宫紫苑喊出了自己的名号,甚感惊讶,奇道:“小姑娘居然听说过我,不简单啊,我身在沅泷的时候你才几岁啊。”
宫紫苑自是听师父说过此人,沅泷剑豪张泽,但这只是客气上的称呼,白道的人都管他叫下流剑张泽,只因占据沅泷山称王,自身武艺高强,剑术一流,手下也有一群好手,再加上沅泷山地势险要,官府多次派兵强攻不下,也只好由着他管山截货,此人还甚是下流,截下少女少妇,总要一饱眼福,宁可不收钱财,也要一睹美色。直到六年前,沅泷山换了头领,张泽就销声匿迹了,到底怎么回事,江湖上传的是奇奇怪怪,不明真假。宫紫苑心中疑问不解,便向他问道:“你真是张泽!江湖上人都以为你死了呢,这些年难不成你一直待在雁城?”
“这事就比较重要了,我不能和你说,既然我们都有需要,这残笛你就拿去”,说着就将残笛塞入宫紫苑手中,再推了推其肩膀,催到:“快走吧,别等徐府的人回头撞见你。”
接过残笛,宫紫苑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心中还有诸多疑问,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会多说,于是纵身于树枝上,几个飞跃,逃离了此地。
看着宫紫苑消失的地方,张泽抿了抿嘴,带着一丝笑意喃喃道:“这小姑娘真是让我一见钟情!”笑罢拿起衣服,顺着风向扬了扬灰,穿上了身,然后惊道:“那什么迷离散,还没给我呢!”
······

翌日,宫紫苑碰到了上次在画亭楼台见过的一个小丫鬟,见她正要回府,便将残笛交给了她,说道:“把这个交给你家小姐,说有人找她,就在东墙。”
那小丫鬟接过残笛,收入袖口,认真的瞧了一眼宫紫苑,心中想到:这位小姐长得倒也漂亮,不过,比起我家小姐还是差了很多。
交代好之后,宫紫苑便来到了东侧墙头,昨夜就已留心观察,知晓东侧是个很好的接头位置。未出多久,徐陆纯衣着一身淡衣蓝衫,步履娴雅的赶来,只见其秀颜如花,轻灵绝俗,一双美目左右流盼,一颦一蹙之间媚态百生。宫紫苑轻轻出声提醒她,自己正站在墙外延进来的树梢上,徐陆纯抬起头来,就这么一个眼神的交汇,便令宫紫苑想起昨日黄昏下的佳人起舞,心中微微一颤。
望着高了自己几个身位的宫紫苑,徐陆纯处变不惊,气若幽兰说道:“敢问姑娘从哪里得来的这残笛。”
“是张泽让我来的,他让我问陆纯小姐一件事”,宫紫苑心中也是没底,张泽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他说的话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徐陆纯听罢显得情绪有点不稳定,深吸了口气,问道:“他自己为何不来,唤你一个姑娘家替他说话?”宫紫苑愣了愣,一时凝噎,而后说道:“他可能在忙别的事吧。”
“忙别的事!他平常一个大闲人的,能有······”,话说到一半停顿了下来,徐陆纯也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默默回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他有什么事要姑娘问我的,请说。”
心中正忐忑的宫紫苑听到她又转回了正题,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是真心问她此事,还是将详情告知的为好,虽说她是徐府府主千金,可这一刻她也不能拿我怎样,于是宫紫苑便将偷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徐陆纯,徐陆纯越听越惊,后来一张俏脸都惨白了几分,心里只想到爹这么做是迫不得已吧,臣听君令,是为不得不从啊。
“张泽是要姑娘来问解救难民的事吧?”
宫紫苑心头大惊!表情却不敢有太大异样,点了点头。原来真正想救难民的是张泽,而徐陆纯也知道他要救,看徐陆纯这模样,张泽是不敢自己来啊,我随口一问倒被他利用了。
徐陆纯气闷于胸,闭目沉思,过了半饷,对着宫紫苑正容说道:“明日日出之时,此处相候,陆纯自会将解救难民的方法告知,还请姑娘放心。”
虽说徐家小姐愿意帮忙,总归是件好事,可宫紫苑心中仍是疑惑重重,徐家千金和下流剑关系看来不浅,而对于这件事张泽和徐陆纯都很上心,徐陆纯可是徐郎书的女儿啊,为什么要违背他爹来帮助张泽。不过这些事徐陆纯定不会解释给一个外人听,还是藏于心中为好,待得来日说不定会了解到其中隐秘。
“那紫苑就静等小姐消息了!”,宫紫苑说罢轻踏树梢,几步借力,悄然落地,将衣衫推了推平,心中一番唏嘘。
徐陆纯看着残笛,玉手持之入怀,眼神渐渐变得黯淡。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5:58:00 +0800 CST  
第二章 见雀张罗

天下浑浊,锐意要扬,剑出鞘,斩空,破风,覆虹,惊雷!
深夜,淡月疏星,屯器巷,商邑河,唐门。
唐门外门设于屯器巷,常与外界沟通,屯器巷众多店铺均是唐门产业,经营次等矿铁,兵器,暗器,机关等等。屯器巷尽头有一片树林,树林之中有一条商邑河,流水淙淙,清澈见底,河的最上游有两扇倚靠山体的大门,门上刻着几个大字,“唐门重地,外人莫入”,过了门绕过半座山便是唐门内门,只因内门四周机关重重,步步有诈,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一炷香的行程上总计有七十八种机关和两百三十五种暗器,外人若想擅自进入,简直难于登天。所以唐门才敢在江湖上声称中立,并明目售卖杀人之器,就算声名远播,纷争不断,也无人敢擅闯此地。
唐儒生走进敛物阁,目光所见,一人正坐于阁中,专心的看着图纸,细致的比划着。阁中这人名叫萧有为,是唐门敛物堂的堂主。敛物堂专注将理论中的巧器异物,机关暗器等赋予实体,制造而出。
“堂主,你瞧瞧这个”,唐儒生一进门就从怀中取出白日里接到的那只利箭。萧有为放下图纸,小心翼翼接过唐儒生递过来的箭,前前后后细细地看了一番后,对着他说道:“这是牵机匣的箭没错,怎么了?”
“牵机匣小巧轻便,机关奇特,就算在明处释放,威力也非常惊人。为了利益问题,唐门将其定为秘宝,是不外传的,可这箭我是从外面人手里接到的,要是丢失了一把倒还好,若是,若是······”
唐儒生正说着话的时候,唐沾媚轻步从门外走入,衣着蓝衫,面容凝重,矩步方行。
萧有为抬头看着悄悄走近的唐沾媚,犹犹豫豫地说道:“箭头还很光亮,很平整,是,是······最近才被制造出来的,而新出的那批匣子和箭,我,我全部交给了门主”他中途见到唐沾媚没什么表示,便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
“咳咳,没错,那批东西是我弄丢的”唐沾媚在后扣拳咳嗽了下,一脸正容的说道。听闻咳嗽声后,唐儒生立马转过头来,略显惊讶,而萧有为也站了起来,两人对唐沾媚作了作揖,称道:“门主!”
“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的,不用再操心了,儒生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先出去,我有话要对有为说”,唐沾媚看着唐儒生说道。唐儒生想了想,指着那支箭说道:“有人用牵机匣引我去徐府,让我偷听到一些事。”唐沾媚略作沉吟后,问道:“什么事?”
“朝廷要派兵处理掉几千难民······”,唐儒生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将宫紫苑的事情讲出,唐沾媚便恢复正容,甩袖挥过:“先出去吧。”
唐儒生面色一黯,欲言又止,只得缓缓应道“是”,然后走出了敛物阁。心中明明是一万个不解,丢失了牵机匣不说,又被设计听到朝廷的大消息,可爹他怎么不为所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待得唐儒生走后,萧有为压低声音对唐沾媚说道:“这事关系重大,不和儒生讲明吗。”
“事情既然见不得光,那就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如果一个人想查,那就让他查,百年智囊这么精明的人,让儒生吃吃苦也好,况且儒生不知道这事,对我的计划更有帮助”,唐沾媚别过头去,看着关上的房门,平静的说道。
“唐门,可不能在我的手中没落!”

一处唐门一处五毒,一个水之尽一个山之穷!
遥望濯夷山,一片玉琢银装,山高眼远,皆被大雪覆没。
五毒宫坐落于中空的濯夷山中,濯夷山外常年冰雪厚积,而山中却是鸟语花香,惠风和畅,化入眼底便是美轮美奂的人间仙境。
五仙青棺之前,一名壮硕魁梧,膀阔腰圆,足有九尺来高的男子围着粗布褂子,裸着上身,赤着脚守于门口。青棺为五毒宫宫主闭关修炼之所,是宫中禁地,只准宫侍接近。不远处一名少女带着宫紫苑派人送来的信件盈盈而来,仿佛精雕细琢的面容很是清冷,白衫轻扬,长发披肩而下,惊尘绝艳之姿,瘦弱的身形与面前的男子格格不入。
少女为三宫侍之一的灵蛇,她走到那男子面前,柔柔的轻挽发丝,后而冷冷的道:“让开,我有事找宫主。”
而男子并不答话,瞪着眼睛望着少女,时不时喘上两口粗气。
“我叫你让开,你听清了没!”少女朝着他怒斥道。
听到少女怒斥,男子缓缓低下了头,看着少女,喉咙中低吟了一声,双手抖了抖,虬结的肌肉如一块块坚硬的石头盘于身躯之上。少女转眼撇向青棺瞧了一眼,随后抬头向上对着男子说道:“你找死!”
话音刚落,少女扯下披着的肩锻,内劲一发,以锻做剑刺向男子腹部。那男子看似雄壮庞大,但其动作却是快若疾风,见剑袭来,脚下连退两步,而后一手便抓住了锻剑,用力往后拉扯。少女神色一惊,见状不妙,急忙松手,却看见那男子的另一只手正握拳狠狠打向自己的头颅,闪躲不及,只好顺势用双手死死护住,少女看似外表瘦弱,其内功修为却属上乘,受其如此凶猛的一击,也只是连退几步,双手震麻。
男子并没有见胜即停,而是不做停留的一拳打出,身影便迅速跟上,准备再次出招。少女眼睁睁的看着男子接近,麻痹着的双手已无力再做抵御,索性望着青棺,大声喊道:“宫主!”然后一颗心便这样平稳了下来。
······
少女什么都没有看清,仿佛她原本就站在此地一般,无声无息,她怎能在出声的一瞬间便已站于自己的身前!而再次看向那青棺,确实已经打开!
梁钟月单手抚着男子的小臂,轻轻用力,空谷幽兰般的声音传出:“阿浅,别伤自己人。”
那粗壮男子也是三宫侍之一,其智力低下,无法管事,只用来做梁钟月修炼时的看护,常年留在青棺里外,不会离开半步。而五毒宫的人具不知晓他的名字,只有宫主唤他叫做阿浅,他是宫中的一个秘密,这秘密也不知谁知晓,谁不知晓,反正宫中无人会提及此事。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梁钟月相貌平平,一身打扮也是朴实寻常,但无论在谁眼中,都可以觉察到她身上那妖异的气息,似鬼魅,似邪灵。
梁钟月平平的一句话,就让阿浅平静了下来,他呼着大气慢慢松开了握紧的拳头,然后怔怔的看向她。梁钟月轻轻颔首:“回去吧!”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便是那般的似水如歌,清澈动听。
阿浅仍望着她,似乎不愿离去,犹豫了好一会儿,但到了最后还是黯然的转过了身,一步一停的走入了青棺,在深深的看过几眼梁钟月之后,一手关上了石门。
在听到石门碰撞关闭的声音之后,梁钟月看向少女的双臂,平静的说道:“你还真是敢赌,你知道阿浅真的动起怒来,我也拦不住的。”
“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少女看着梁钟月,幽怨的说道,目光中透出一丝执著。
梁钟月同样看着她,却没有回答,深邃的眼睛唯一能看出来的还是只有平静。顷刻之后,少女转看向别处,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扔了过去,说道:“苑妹来信了,你自己瞧吧。”梁钟月伸手接过,当场撕开封启,查看起来。
少女在一旁揉搓着双手,忍着疼痛说道:“苑妹刚过十八,你就让她独自出去,就不怕她出什么事吗。”
看着信的梁钟月目不转睛,淡淡的说道:“就算她死了,我也能救活。”
“哼,连自己的伤都治不好,半个冬天都要在青棺里躲着,还说能救活别人”,少女轻轻哼了一声,满脸郁结。梁钟月看完信后,折了一折放进怀里,说道:“最近宫中没发生什么事吧。”少女应道:“一切安好”。“那就成了,冬劫已过,我想下山活动活动”梁钟月抬头看向天空,云净气朗,碧空无垠。
少女跟着一起望向了天空,看了会儿,痴痴的笑道:“灵蛇也好久没有和宫主一起出去了。”梁钟月抿嘴一笑,转头看向少女,想了想,说道:“你要出去也不是不行,但宫中的事若是凤狐忙不过来,你得立马回宫。”
“是”,少女微红着脸说道:“我这就去和凤狐姐姐说!”话语里透露出的是难以隐藏的那份愉悦,那份轻快。
······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6:02:00 +0800 CST  

话回雁城,三日之后。
雁城城防处,校场上横竖躺着百来具尸体,这是一早由巡逻军在城外山中发现的,经过核实,这便是昨夜派出拦截难民的那一百零六名将士,个个身中利箭,脖颈处让人划了一刀,无一幸免。徐朗书眼神冰冷的看着身前的百户长童成,童成半跪于地,不敢抬头。
徐朗书昨夜派出了两支队伍分开行动,双方互不知晓,徐朗书为避免出错,乃是两头下令。今日岂知其中一方,也就是这童成所带的百人户因被人算计炸毁了桥梁,而整夜困于山中,还有更令他震惊的是眼前的这一百零六具尸体,以左裕峰为首的另一个百人户竟全军覆没,不知道出手的是何许人也,尸体周围连半件兵器,半支箭羽都没有留下,留下的只有一百多具千疮百孔的兵士亡体。
这两方截然不同的遭遇,手段一轻一狠,应是不同的人所为,想来此事必是盘根错节,事因难尽。
过了许久,徐朗书缓缓转过身,挥了挥手让军士们撤回这些尸体,自己则深深的吐纳了两口气,闭着眼睛,双手撑着额头,沉声道:“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大人······”童成微微抬起头,但很快又埋了下去。徐朗书背对着童成,略显气郁的说道:“慢慢想,慢慢说,什么都别落下。”
童成面色黯淡,立马给徐朗书磕了三个头,带着懊悔的语气说道:“前日晚上,大小姐又来了东城门,还带······带了些,梅花酿,属下既知军令,原不该饮酒,但在大小姐百般劝说之下,又想到第二日夜晚才有行动,便饮了一杯,接着······接着一杯一杯便喝醉了,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她,现在属下已知犯下重罪,还请大人责罚。”
徐朗书听着听着就变了脸色,转过身来斥问道:“你说的是陆纯?你说的是徐家的徐陆纯?”童成惊了一惊,连忙说道:“属下不敢隐瞒,这确是实情。”
“那丫头,平常不怎么管教她,还真当什么事情都可以儿戏了”,徐朗书怒颜一现,问道:“除了这件事以外呢,还有什么吗”。童成赶忙接口道:“没有了,昨日便只是像往常那样操练,然后集合人手准备行动。”
徐朗书盯着童成看了半饷,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但脸上仍布满愁容,轻轻说道:“你听好了!违反军令,杖责八十,泄露军机,勒令处斩,但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要先把你留着,等事情结束,再受杖责,而后你就随副统入边疆吧,我不能再留你了。”
童成听到徐朗书这么一说,又给磕了三个响头,激动的说道:“多谢大人!此番恩德,属下永世不忘!”
······
徐朗书在城防处查过尸体,问过话以后,便急匆匆的赶回了徐府,直奔女儿的闺房。
当徐朗书怒推房门而入的时候,徐陆纯正端坐房内看着宋书,丫鬟琴芳在一旁磨着墨。
“爹!”徐陆纯轻轻说道。
“琴芳,你先出去”,徐朗书看着自己的女儿,面色冰冷。琴芳看了看老爷,又看了看小姐,愁着面容,应了一声便快步退了出去。徐陆纯看到父亲二话不说,硬推房门进了闺房,又把贴身丫鬟撵了出去,已是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抢先开口说道:“爹,您说过,国以民为本,女儿这么做都是您教的!”
徐朗书冷冷的说道:“去给守城将士送酒,套得消息再传给别人也是你爹教的吗!”
“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下那些无辜的老百姓,也是为了爹,您不是······”徐陆纯不依不饶的说着,然而说了两句就被徐朗书重言喝止:“救下无辜的百姓?你自以为救了两千百姓就称得上关心国家了,就算是给你爹争光了吗!人放走了,他们就会叛国,叛国了就会打仗,打仗就会死更多的人!”
两人在房内争吵,仆人们不敢靠近,在远处轻言议论,都极为诧异,自从小姐十二岁回到家以后,老爷对这失踪了整整两年的徐家大小姐便极为疼爱,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的声色俱厉,重言相向。
徐陆纯微红着眼,含泪欲洒,哽咽着些许,说道:“不管怎么样,那些人都很苦命不是吗,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有家,有亲人,他们不过是生错了世道,就要沦落到这种下场吗。”徐朗书看着女儿,深深叹了口气,略显僵硬的说道:“我不想和你争论,你告诉我,消息都传给谁了!”徐陆纯看着他,只是一昧摇头,不肯说话。
“我很清楚我女儿的性子,既然你不肯说,我拿你也没有办法,但这两个月你得留在房中,不能出门!等事情了结了,我再来找你说话”,徐朗书气闷的说道,之后也没去看女儿脸上什么表情,缓步来到门口。
“琴芳,你进屋照顾小姐,阿贵阿福,你们在门口看着,不准小姐踏出房门半步,知道了吗!”徐朗书吩咐道。
“知道了,老爷”阿贵阿福低头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动作,怕惹到了这正在气头上的老爷,而琴芳只是低着头,不知是应的太小声,还是原本就未说话。
徐朗书吩咐完便甩袖走了出去,琴芳急忙跑进屋内,看到小姐红着眼,目光呆滞,关心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徐陆纯回过神来,瞧向桌子上的墨,擦了擦眼角,说道:“没事,把门关了吧,继续磨墨。”
······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6:04:00 +0800 CST  
······
徐朗书派人去传了周炜,他认定周炜智计无双,见识广博,让他来解决这事,应有奇效。果不其然,周炜已从一百零六具尸首里,查出了条线索,其中一具尸身,头骨之中卡着一枚箭头。
“就是我手中的这枚”周炜从袖口拿出被布包裹着的箭头,递向徐朗书,说道:“大人可能并不知道,这箭头可不是普通的箭头,能批量制作出这种东西的地方可不多。”徐朗书将箭头轻轻捏于三指之上,只见三根手指的指尖皆微微渗出了血珠,感叹道:“竟会如此锋利,非惊世的能工巧匠的确无法制得。”
周炜轻轻笑道:“而在雁城便有这么一处地方,有着大人所说的,惊世的能工巧匠。”徐朗书将箭头置于茶几之上,看向周炜,疑惑的问道:“你是说落于城郊的唐门?”
“无论怎样,这是一条确确实实的线索,值得一查,这件事皇上应该就快知道了,到那时候,大人不觉得有几句脱身之词可诉,显得尤为重要吗!”周炜站起身来,一边说着一边走至茶几之前,用布覆上了箭头。
徐朗书听罢,托腮静思。此时,管家疾步赶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说道:“老爷,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不出您所料,小丫鬟藏着信要从后院溜出,被我拦个正着。”徐朗书不语,接过信件,默默的拆开,只见上面写道。
“紫苑姑娘亲启”
“计划之中,一切圆满,除此之外,还请姑娘转告张泽,近日里万万不要寻我,我已被封禁在府。”
“张泽!”徐朗书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又惊又气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说的果然一点没错!你去把张泽给我叫来!”
在屋内的周炜正喝着茶,虽有准备,但仍被徐朗书的一番高喝所惊到。拿信来的管家更是惊容在表,颜表于色,不敢多问什么,点了点头就立马退了出去,心中一阵惶惶。
待得管家走后,周炜置茶于桌,轻咳两声,淡然的问道:“何事让大人如此动怒!”
徐朗书瞋目切齿,强迫自己坐回了椅上,过了半饷,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陆纯十岁那年的生日,她和她娘一同去了城外的庙会,难得一天出城就为了去庙里求个平安,结果倒摊上了事情。当时,官府正在缉拿一名要犯,两方闯入庙会,犯人误打误撞,截下了陆纯,以此为要挟,想要脱得身去,陆纯她娘也是慌了神,心急没了主意,冲上去就想抢下那把刀来,结果就这么······这么惨死在了庙里,随后犯人被捕,但陆纯也就这么失踪了”说到此处,徐朗书的脸上少了许多怒意,倒多了几分悲凉。
“后来我派人里里外外找过多次,就是不见陆纯的身影,已经没了主意,算定是已经失去了这唯一的一个女儿。不料世事无常,就在两年后,张泽救下了陆纯,后被孙传庭孙大人看见,孙大人认出了小女,便遣他将陆纯带了回来,还捎我口信,让张泽做徐府的客卿,那时孙传庭虽弃官为乡,但仍是我的前辈师父,他说的话我自然遵从,更何况对方是陆纯的救命恩人,自然要感恩怀德。”
“陆纯两年来一直在外颠簸流离,一开始被盗贼绑走,好不容易从贼窝溜出,又进了人贩子手里,转卖多次,在外面吃尽了苦头,最后才被张泽买下,送了回来。”
徐朗书回顾了六七年前那番悲痛的过去,不禁潸然于情,心中起伏难平。
只有一杯茶的功夫,张泽就随管家来到了徐朗书的面前。张泽面色平静,管家来传他之时一脸惶恐,话都不肯多说几句,他也是猜测到了一二,自从跟着徐陆纯来到徐府的那天起,他就做好了面对今日的准备。
“大人此番召我前来,所为何事!”张泽抱拳说道。
徐朗书怒道:“所为何事?你还真是面不改色,淡定气闲。”说罢将桌上的信件甩手置于张泽脚下。张泽面不改色,拾起信来查看,“紫苑姑娘亲启?”紫苑姑娘是谁,与我又有何干?随后看到内容,张泽不禁吸了口气,已是明白一切,紫苑姑娘就是那使毒的美人,原来我是这么被拖下水的。
“你是陆纯的救命恩人,我再气急败坏也不能拿你怎样,但此事一出,徐家必然留不得你,我们恩怨已清,我不希望唯一的女儿出什么事,你走吧。”徐朗书掂了掂茶杯,看着张泽说道。
张泽放下信来,看向徐朗书,一言不发,仅仅抱拳弯腰,转身便走了出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弹指一瞬,六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这一天是来的早了还是来的晚了呢!我在这里给孙老头办成了这么多事,他也该满意了,该让我做回沅泷剑豪了吧。
周炜脸上漠然,转头看向张泽离开的地方,心中暗笑,‘落云无镡剑’!还真是一把好剑!孙传庭插在徐朗书身旁的棋子,今朝却为我所用!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6:05:00 +0800 CST  
飞矢疾雨,弦动心穿,江湖本同流,本性凛然之下,正邪亦覆然不存。
第二日,徐朗书便遣雁城副统陈歌及一些将士配合周炜造访唐门,却只进去了两人,其余皆被驱之门外。
周炜和陈歌二人被侍从带至风月阁,风月阁,顾名思义,赏风弄月,乃是会客雅谈之处,但偏偏这里没有半点让人惬意之处,阁内百般暗器呈于柜台,印着照进来的阳光,闪着针芒,这里暗器倒有躺坐着的地方,而人只能站着,主客皆无一席之位。
“门主正在练剑,请二位在此地稍候”,侍从将两人带入阁内,只说了一句话便退了出去。陈歌满脸气郁,怒不敢言,这何时不能练剑,偏偏要在我们来访的时候练,要我们等也就罢了,却连个座椅都不给,连个茶都不端,如此怠慢,自认高人一等,这就是唐门?
周炜在一旁眼观五指,弯眼轻笑。陈歌见到周炜这般怡然自得,甚感奇怪,问道:“周公子,唐门待人如此,为何你还······?”周炜看向陈歌,摇了摇头,说道:“三鼓而衰,他这是在告诉我们谁是主,谁是宾,看的淡然点。这里可是风月阁,进来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陈歌有所领悟,冲着周炜抱了抱拳:“传说中的风月阁也不过是一个摆放明兵暗器的地方,有何不凡之处?”周炜回以一笑:“我也不知,但唐门命脉于此,绝对不凡!”
周炜暗想:唐沾媚一代豪杰,做事干脆利落,雷厉风行,想来今日便可将唐门重宝’万夫破城刃’借走。
整整过了两个时辰,唐沾媚才从正门现身,只见他一手持折扇,一手抚其穗,蓝衫飘飘,端庄清容,这哪里是刚练过剑的模样。
周炜一作拱手,抢先开口道:“唐门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陈歌则站立一旁,冷眼瞧着。唐沾媚一拍折扇,笑道:“原来是周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万分抱歉。”虽是说着这番话语,但从其脸上却是看不出半分歉意。周炜也不介意,伸手向唐沾媚介绍道:“这位是雁城的副守,陈歌陈将军。”唐沾媚面带微笑,点头示意,却不开口做声,随后转向周炜,问道:“不知周先生此番前来,是有何事相谈?”周炜不语,从怀中拿出那枚包着的箭头,铺开,展于唐沾媚眼前。
唐沾媚斜眼一瞧,很快视线转向周炜:“是我唐门的东西。”周炜收起箭头,看了眼陈歌,说道:“那就好办了,在下也不拐弯抹角,直说了罢,前日夜晚,雁城守城军里有一百零六位将士莫名死于此类暗器之下,既然此箭为唐门所造,那此箭有哪些人在使用,唐门应该有所得知吧。”
“这是自然,不过我唐门做的买卖,卖了便是卖了,哪会刨根问底,要是轻易就将情报说出,以后谁家还敢买我们唐门的东西”,唐沾媚微微笑道:“你说对不对,周先生。”
原先漠视着的陈歌性子烈,再忍不住了,开口怒道:“姓唐的,你别不识好歹!死的是朝廷的人,你这是包庇枉法,上面追究下来,我们守城军拆了你这唐门都有情有理!”唐沾媚没去瞧陈歌,仍是对着周炜说道:“守城军的口气确实不小,但我相信你们做事还是有点分寸的,唐门在江湖上的地位可不低,开得起价,拉的了人,朝廷内部要除我们都得三思而后行,你们这恐吓对唐门来说可是不具威胁啊。”
“唐门主惊世踔绝之能,胆识非凡,我们这番来的目的并不是有意为难唐门主”,周炜伸手置于陈歌之前,示意其不要过激,陈歌瞥了一眼唐沾媚,悻悻然的后退了两步。周炜接着说道:“唐门主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我们自然能够理解,但唐门根基就在雁城郊外,有人用着你们的暗器,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犯事,还是犯大事,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将唐门放在眼里了。”
见到唐沾媚微微凝了凝脸色,周炜紧接着说道:“发生此事可能并不是唐门本意,可能与你们并无瓜葛,但兹事体大,外面流言四起,唐门若没有什么作为,只会叫世人认为唐门已经默然而许,到时候······”
“不必再说了”,唐沾媚面色一变,掷袖一挥,正色道:“周先生果然是栋梁之才,览闻辩见,利齿能牙,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之弊说的一清二楚。”周炜轻轻一笑:“唐门主谬赞了。”
“此番大事不会不了了之,唐某自会派人彻查此事”,唐沾媚微微正容说道:“不过么,唐某也不敢确保必有结果,所以两位不用报以太大期望。”周炜浅浅的躬了躬身:“唐门主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无论有没有结果,都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在此谢过了。”
“那就这样吧,想必二位忙着调查此事,没什么闲工夫与唐某谈天论地,唐门也不冒昧留客了”,唐沾媚后退一步,侧身让开,说道:“二位,恕不远送了。”
周炜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故意让人看不穿他,说道:“唐门主,告辞了。”
陈歌在心中暗想:这唐门门主真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一边说着我们公事繁忙,一边又让我们苦等两个时辰,现在刚说上几句话,便要赶客出门。若不是周炜口齿伶俐,能言善辩,今日多半是要吃个哑巴亏了。
走至门口,周炜突然停下,转过身来,说道:“唐门主,我对这风月阁甚是在意,敢问······“
“周先生,唐某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出尔反尔,还请放心!“唐沾媚重重打断周炜。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周炜笑了笑,拱手而退。

风月阁内的唐沾媚兀自一笑,百年智囊这人真不是一个善茬,心思细缜,百密无疏,从他转身时的那股自信之色中就可得知,交待他的事极有可能已经完成,这么短的时间就有此进展,实乃奇人。

五日前。
夜幕笼垂,月上柳梢,商邑河,无名桥上。
月影下一人手托柳树新枝,长发飘飘,正是周炜。对面一人,手持折扇,蓝衣似墨,便是唐沾媚了。
“唐门主,久仰久仰”周炜放下柳枝,恭敬的给唐沾媚行了一个前辈礼,而对面唐沾媚只是静言瞧着,一言不发,寒风拂过身侧,感到一股寒意。
但周炜毫丝毫不觉得为难,若无其事的说道:“想必唐门主是一个直爽的人,那在下便直说了,唐门的独门暗器,百连牵机匣,紫雾琉璃弹;上乘机关,百齿剑刃叶,银蚕引杵,还有重宝万夫破城刃可否借之一用。”
近处的唐沾媚轻轻一笑:“借来何用?”
“自然是杀人,”周炜淡淡应道,从话语中听不出半分感情。
“杀何人?”
“雁城守城军”,周炜顿了一顿,又慢慢的说道:“还有左副督御史,徐朗书。”
听罢,唐沾媚正眼看向周炜,从轻笑转为大笑:“真是一个疯子啊,人无知言无畏,什么话都敢说。”周炜看着大笑的唐沾媚,点了点头,亦跟着放声大笑起来,在笑了几声之后却戛然而止,缓缓问道:“疯归疯,笑归笑,唐门主是借还是不借?”
唐沾媚折扇一拍手心,说道:“笑得这么开心,当然要借,除了那万夫破城刃,其他都借。”
“不行”,周炜走近一步,正色说道:“不行,万夫破城刃我也非借不可,唐门主开口吧,此物虽然非常宝贵,但还不算是无价之物。”
唐沾媚定身看向周炜,心觉此人有着不小的能耐,细细作想后,转身望着夜阑下的河水,涓涓细流声从底下传来,想了半晌,静静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可以借给你,但你要为我查一件事。”
周炜波澜不惊:“直说吧,唐门主。”
“当今皇母刘选侍曾生下一名女婴,我要你查出她们母女俩的下落” 唐沾媚面色微微凝结,吁了口气:“皇宫深院的事,无非勾心斗角,她们在十七年前就因此逃离皇宫了,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皇宫派去的杀手和她们二人皆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消息,就似人间蒸发。”
周炜先瞧了瞧唐沾媚的脸色,停下猜测,再抬头看向星空,缓缓问道:“其中缘由,当问不当问?“
唐沾媚道:“你查到什么便是什么。“
听罢,周炜蓦然笑道:“好,既然你相信我能够查到,那我就一定能够查到。”
唐沾媚会心一笑,说道:“那些机关暗器,明日天亮之时,我会为你准备妥当,也希望唐某嘱托之事能早日完成。”
大事的人,在下并没有找错,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契机,相信唐门主能够把握好,在下目的已达,不便久留,告辞了。”说罢轻轻呼了口气,嘴角微微一抿,转身离开,渐渐没入夜色之中。
瞧着周炜离开,唐沾媚面色沉凝起来,正如他所说,这是一个绝好的契机。唐门在江湖上本是半商半武,只因门派中立,在江湖上少有行走,而门派中人出手也大多以暗器机关为主,自身门派功夫却不为人言所道。久而久之,在群雄争霸,人才辈出的时代,唐门渐渐失去了以往的威信,它不再神秘,不再让人望而生畏,仅仅存有自保之力,由着世人评头论足。唐沾媚不满,他想借此机会建立威信,这朝廷的人我不能杀,却要因我而起,要引起轩然大波,世人皆知,然后便看我唐门如何在风雨之中安然自若,处之泰然。
这便是一个契机,一个开始。
唐门,决不能在我手中没落。
······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6:08:00 +0800 CST  

话回五日后。
茗芳阁,客房内,宫紫苑正盘膝冥想,一旁的韩休半开着窗户看着书,两人各安其事。
“咚咚,咚咚”轻轻的两下敲门声打断了宫紫苑的冥想,宫紫苑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韩休,见他明明听闻到了敲门声,却心知于自己无关,连头也不转,继续静默地着看书,是孤傲清冷,还是对这人生没了想法呢。
宫紫苑走了出去,门外站着的自然是梁掌柜,他静静的看着宫紫苑关上了门,然后轻言道:“今天茶楼里许多人都在谈论,有人亲眼见到一群将士从雁城外面抬来了百来具士兵遗体,说是被利箭射死的,千疮百孔,个个身中多箭。”
宫紫苑心中震惊,沉声说道:“梁伯,恐怕要出事了!”张泽在那晚突然出现,放任我离去,徐家千金又告知我守城军的行动,更是同谋炸桥困人,虽然这百人不是为我所杀,但估摸着我也逃脱不了干系,可谓是矛头所指,如坐针毡。
宫紫苑静下心来,说道:“那黑衣人的背后果然是有着一个大阴谋的,步步为营,到如今,想脱身恐怕已经是难了!”梁掌柜点了点头,看向宫紫苑,说道:“徐朗书不是庸庸之辈,想必早已有了线索,已经在调查了。“宫紫苑慢慢说道:“那黑衣人知道我在此地,我不能留。”
听罢,梁掌柜正容一转:“丫头若是没有好的打算,就先离开雁城,韩休我会替你照顾。”宫紫苑凝容转清,微笑说道:“总会有出路的,堂堂五毒宫的弟子要是连这点事都怕了,说出去不是给师父丢脸吗!”

唐沾媚派遣萧有为和唐儒生参与此事的调查。因唐沾媚真实的想法只有萧有为一人知晓,所以必须派他出去以作监视,而唐儒生是唐沾媚亲子,以他做饵,显得唐门对于此事郑重非常,毫不敷衍,让外人无话可说。
被其父蒙在鼓里的唐儒生听闻此事后,立马联想到了宫紫苑,他不知她了解多少,但此事一传,想必她是要来屯器巷找他的,于是出了内门前往屯器巷,巧的是正好遇上了来找他的宫紫苑。
那晚夜探徐府,宫紫苑就从唐儒生展示的两把剑中看出了他不是普通的唐门弟子,而且此事将他也是牵扯进内,事情发展到如今,确有必要和他联系一下。
再次见到宫紫苑,今日的她已换上了平时的衣着,一袭红衫,丝带束发。唐儒生第一次见她这般打扮,自然是认不出的,被其点醒之后心中一颤,神魂荡漾,没想到这外表明艳动人的女子也是武林中人。
两人相遇后,唐儒生带着宫紫苑走向屯器巷一旁的小路。宫紫苑先开口说道:“我收到消息,为了遣回难民,徐朗书派了人马拦截,却全部横尸山头,至于死因······”
“死因便是中了唐门百连牵机匣的埋伏”,唐儒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守城军已经来过唐门了,他们不知道凶手是谁,只看到了箭,所以便来唐门索求线索,门主不久前派任我和一些门中弟子调查此事。”
“你唐门的暗器!“宫紫苑惊道:”却不知在何人之手?“
唐儒生应道:“惭愧,这批暗器不是售卖流走,而是唐门遗失之物,传信给我们的黑衣人使用的就是这批暗器。”
宫紫苑脑中飞转,如果黑衣人是始作俑者,杀人前为何还要引诱我和唐儒生前去窃听,是要混淆视听,让徐郎书多生几个疑心吗?如果是嫁祸唐门,自己与唐门非亲非故,何而会被牵扯进来。
徐陆纯给的情报上只说明了一队人马,而宫紫苑并不知道其实徐郎书派出了两队人马,乃两头下令,互不相干,就算两队都发生了意外他也只会查全军覆没的那队,因为那队才是他的心腹领头,绝对秘密行动,另一队他只当作女儿的任性妄为,现在也没空深究。
但关键就出于这里,事情本与你无关,你却认为自己已经身处漩涡之中,还不断向中心靠拢。
宫紫苑正欲开口,突然唐儒生面色一变,双指快速探入腰间,取出两根金针,往一侧射去,这暗器虽是明人射向暗人,但唐儒生却是一气呵成,手到擒来。
‘叮’的一声,只见一根金针射入树木之中,而另一根刁钻的射在了树后之人的身上,那人吃痛,暗呼一声,立马转身就跑。宫紫苑和唐儒生见状连忙追赶了上去。唐儒生一边追赶着一边向宫紫苑解释道:“他跑不远,中了散花针,伤口会其疼无比,常人难以忍受。”
两人追到一处空旷之地,视野开阔了,前面跑着的那人终于停了下来,直直的叫喊道:“什么暗器,怎生扎的这么疼”,当下就想把金针拔下,却发现金针紧紧的吸附着自己的皮肉,这要是用了蛮力硬拔,怕是会掉下一大块肉来。
唐儒生宫紫苑两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心中一颤,这一眼望去,前后左右加起来足有二三十人之多,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各式武器,冷冷的看向他们。宫紫苑暗叫不好,中针那人是个诱饵,故意被发现,只想骗得我和他追到这里,好让我们无处可逃,这真是自己大意了。
宫紫苑吞吐了口气,凝神望着四周,朝着手握白玉龙剑的唐儒生轻声说道:“你保护好我!”言罢未等唐儒生反应过来,便快速朝着中针那人冲去。唐儒生先是惊了一惊,随后亦往前跑去,同时从袖口掏出三四枚琉璃弹扔向一侧,顿时电光啪啪作响,拖延了敌人的一些攻势,扔完一侧,另一侧便有人近了身,唐儒生横剑向下,剑芒连闪几下,挡下了两三柄剑,但寡不敌众,仍被其余的人砍伤了手臂。唐儒生吃痛之下一跃向前,手往袖口抹了一下,向后虚掷,后面几人见到这番动作急忙伸手遮掩,一楞之下才发觉上了他的当,继而往前追去。
若要做饵诱得我们前去,那这人必然属众人之中头脑较好,武功较高的,极有可能是这二三十人的首领,所谓擒贼先擒王,宫紫苑所能想到的脱身之计便只有先控住那名中了散花针的人。借得唐儒生在身后的防护,宫紫苑直直的冲了过去,藤萝缠刁钻的刺向拦着的一人,银光一闪,刃一分为二,宫紫苑熟练地顺着匕首的弧度划向那人的喉咙,也顾不上去看那人是死是活,一击结束,立马侧身闪过,来到目标身旁。
那人肩膀处中了散花针,奇疼无比,也不敢太过用力,借此宫紫苑随意几招就将他制服,随后一手按住其头部百会穴,一手紧握金针,喊道:“都住手,莫逼我伤了他性命!”
宫紫苑果然猜对了,从那些人面面相觑,惊慌失措中就能看出来,自己的推断并没有错。唐儒生乘机摆脱两人,跑到了宫紫苑身旁,而后赶紧给自己点穴锁脉,防止失血过度。宫紫苑撇了眼他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了半只胳膊,颇为可怖。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看来没有抓错······”唐儒生喘了口气,说道。
“你听我说”,宫紫苑急急的打断了唐儒生,收声细细说道:“我腰间别有两包香囊,一包红一包绿,你偷偷拿了赶紧往前面跑,然后将红色香囊里的毒粉散于地上,绿色的是解药,但毒性大于药性,你自己小心。”说罢一发劲将那人身上扎着的散花针推得更深,手中制着的那人剧烈的抖动了两下,想发出哀嚎却被宫紫苑用手死死捂住。
唐儒生伸出手,缓缓摸向宫紫苑腰间。“快啊!”刚碰到香囊,便被她叫喊了一声,一惊之下,赶忙探过香囊转身就跑。
二十多人,趁着宫紫苑说话时候慢慢围了上来,待得唐儒生离去后,宫紫苑看着众人,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无人作答,这些人武功虽然三流,但好歹也是混迹江湖的,宫紫苑自然知道擒着这人只能让他们有所顾虑,他们终究还是会出手,这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好让唐儒生去施下广寒冷雾之毒。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6:11:00 +0800 CST  
当宫紫苑觉得时机已到,手上粘劲一发,拔出了散花针,顺带连着那人半个肩膀也撕了下来,一眼瞧去,散花针就像是一颗种,入了肉便开始扎根,四下伸展,怪不得唐儒生要说常人难以忍受了。拔下针后,宫紫苑顺手一推疼昏过去的那人,然后沿着唐儒生的方向全力赶去。
众人没有多想,快速封住首领穴道,就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奔过两三里,直到发现身体奇寒无比,开始僵硬时,才知道出了问题。这一路上都被先前离去的男子布满了奇毒,毒已在他们运功追赶时完全侵入内腑,悔恨已晚,今日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宫紫苑常年接触剧毒,此物对她已不致命,再加上刻意控制呼吸,及时服用解药,身体并不会受到影响。
唐儒生看向先前追赶的二十多人,发现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不由吃惊的说道:“此毒威力惊人,在下生平第一次见到。”宫紫苑服下解药后,接连喘了好几口气,回应道:“唐门的暗器也令我大开眼界,一根小小的金针都能被制造的如此骇人。”
“废话还是少说的好”,宫紫苑等唐儒生自行敷上金疮药后,引着他绕开毒雾:“我们先回去,那边还躺着一人,说不定能从其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没去管地上的那些尸体,两人回到了起初激战的地方,那人还晕在地上,血泊从肩膀处扩散开来,煞是惹眼。宫紫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为他敷上了药粉,随后在裙裾处撕扯下一条绸缎,替他包扎好伤口。
宫紫苑给人上药,为人包扎时的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好似一朵素雅的花儿在翩翩起舞,唐儒生目不转睛的看着,正看的飘忽其然,心中对她渐生好感之时,忽然宫紫苑高扬其手,重重的扇向那人的脸颊。
“啪”的一声,不仅扇醒了地上那人,同时唐儒生也惊了一惊。宫紫苑盯着醒过来的人,手上狠狠用力捏住他的肩膀,一闪即松,问道:“谁派你来的?”那人惨叫一声,咬着牙,忍着疼痛:“是······是······”宫紫苑轻言道:“是谁?”说罢手上稍稍用力,只消得他在顿上一顿,便是又一次钻心的疼痛。那人连忙喊道:“别······别!我说!是,是黑道杀手令,有人花了五百两银子让黑道的人杀你,他······他说事成之后在星落馆中见面,便可再领五百两。”
“黑道请来的人,果然一点都信不过”,唐儒生皱了皱眉,对着宫紫苑说道:“雇凶杀人的那家伙不知与我们之前遭遇的黑衣人是不是同一人。”
宫紫苑答道:“去去就知道了,事情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那人小瞧了我们,要是再多叫上十人,恐怕我们已经横尸于此了,也幸亏对方出了手,不然我们还找不到他!现在敌明我暗,不错的机会!”唐儒生正色道:“此番多谢姑娘了。”
“彼此彼此”,宫紫苑站起身来,关心的问道:“伤口要紧吗?”
唐儒生应道:“血气已止,但还不宜多动。”宫紫苑听罢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回去好好处理下伤口,休息一番,别伤了筋骨,我一个人去星落馆就可以了。”唐儒生看了两眼宫紫苑,缓缓说道:“恩,我先回去治伤,你千万要小心,今夜我便会前往雁城,我在哪里可以找到你?”
“茗芳阁“,宫紫苑从头上拔出一根小簪子递给唐儒生:”拿着这个找掌柜的,他自会帮你。“说罢看向地上那人,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她仍是担心有诈,但见他脸上只有痛苦和懊悔,而没有别的半分神色,便松了一口气,安下了还悬着的那半颗心。
事不宜迟,宫紫苑当下告别唐儒生,快步赶回雁城。

随波湖与望鹊山之间的一座酒楼,取名作星落馆,是雁城上等的酒楼。会客共饮美酒之时,目盼两侧,其左其右山水如画,美不胜收,若到夜晚,星月交辉,更是三景入心。
平时星落馆灯明人汇,而今夜却是冷冷清清,仅有一点烛光。当宫紫苑赶到此处,心中便深感奇怪,这偌大的酒楼怎地这般安静。
迟疑之中,借着月色隐入一侧,悄悄的窜上了楼顶,来到唯一一间烛火照亮的房间,揭瓦细看。
这一眼让宫紫苑大惊失色!坐在房中的不正是徐郎书吗!华袍履身,发髻分明,一副正装打扮,然而却被绳索缚住,其一侧肩膀处鲜血殷红,还正缓缓的流下地去,一声不响,看来已经死了。
徐朗书,左副都御使,官拜两品,当今圣上器重之人,居然被人杀害在了这里!怎叫宫紫苑淡然面对!
凶手是一个黑衣人,还站在徐朗书尸体的一旁,一手持着染血的刀刃,一手拿着酒壶,正在往嘴里倒酒,不慌不忙,颇为随意,似在等待徐郎书颈口的血慢慢流尽。
当宫紫苑一眼望去,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下一慌,不自然的松了松手中的瓦片。此番举措,凭借着敏感之极的杀手习性,黑衣人胡立国已经发现了宫紫苑的身影,当即快速将酒饮下,紧接着一手刀刃甩出,向上掷去。宫紫苑暴露了行踪,暗呼糟糕,连忙侧身一闪躲过利器,随后干脆脚下重踏,迅速落于屋中,站稳脚步,瞬间出刀向前。
但黑衣人并不想与之交锋,边战边退,接着一刀掷出,破窗而逃。宫紫苑一闪躲过,紧跟着就跳出了窗户,但看着他迅捷的身手,如履平地的跨步连岳,三下两下便跃到了另一座楼顶,只好作罢。
宫紫苑眼神一暗一亮,虽说没有再追,但也没有放弃。她闭上了眼睛,屏息闻声,心中静静的数着,落瓦点地,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五声!这个间隔,这种步调,正是那晚的黑衣人!
宫紫苑心中又惊又气,不免一番郁结:每次都是这般,奈何轻功修为比不上他,只能由着他来来去去,被他胡乱戏耍。
宫紫苑在屋内寻到了那把行凶的刀刃,但还未来得及瞧上两眼,楼口处便传来了一阵疾步声,闻声宫紫苑暗呼糟糕,弃下刀刃,当下迅速翻下廊去,岂知赶来的那两人速度很快,随着她的身形追了上去。
今日是大凶之日啊,午后刚逃过一劫,晚上又自己入了虎口。宫紫苑心中明白,人证物证俱在,自己已是百口莫辩,只能拼尽全力跑向逐流堤,希望可以逃脱。但后面两人脚下御风,紧跟在后,连连喊道:“大胆恶贼,休走!“眼看便要追上。
追来的两人便是雁城的副统,陈歌和王卓,两人和周炜一同到这来是想与徐朗书讨论守城军被杀一案,结果还没上楼便看到楼顶有人,于是周炜让两人赶紧追出,然后就看到了徐朗书未寒的尸身和正弃刀而逃的宫紫苑。
两人既然能为副统,武功自然不弱,如是一人,宫紫苑用上巧计,奇毒,说不定能周旋一二,但两人带兵多年,心有默契,两人齐上,已是无暇顾它。虽然宫紫苑心中万分急切,却是毫无办法,只能由着两人快步追上,随后出手不过两招,便被两人一左一右分别锁住了重要关节。宫紫苑面部一搐,当下也不反抗,而是瞧着四周,看看能否找到什么事物助自己逃脱。
陈歌擒过宫紫苑的肩膀,并没有将她当作女子看待,怒眉瞪眼,厉声喝道:“你为何要杀御史大人!“
宫紫苑双眼看前,沉默不答。王卓看向宫紫苑,镇定说道:“一瘦弱女子做出这番事来,不是有人协助,便是受人差遣,我们先把她带到周公子那里去,周公子应该有办法让她开口。“
陈歌略作点头,凝神应道:“说的有理,那我就先砍断她的双脚,让她断了逃跑的念头,安分一些。“说罢,速点了宫紫苑腿上的三四处要穴,封住她腿下血气,随后拔剑出鞘就朝着她腿上砍去。
刀尖被引向上,一截寒芒映入眼中,宫紫苑俏脸一白,这人鲁莽归鲁莽,江湖经验却是十足,说砍便砍,直叫她心中万念俱灰,茫然漂浮,只苦苦暗道世事无常,命不由人,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6:13:00 +0800 CST  
眼见刀欲落下,突然耳侧响起了一个浑浑的声音,“如此不懂怜香惜玉,你们做男人也是没个意思!“这声音似远似近,似八方传音。陈歌王卓心惊之下立马横剑于胸,望向四周。
此时身侧的树后有个人影一闪而出,正是张泽,他巧步起手,一声剑啸,落云无镡剑已出,左右齐鸣,剑刃生花,瞬间刺出了好几剑。两人见状赶紧松开擒着宫紫苑关节的手,用双手持剑来挡这迅猛如暴雨的攻势。
接了几招,两人面露难色,连连后退,心中骇然,此人的剑法竟能如此高超。
张泽轻描淡写之间单手做攻,出剑奇快,就像是一只胳膊上生出了两腕,两手,持着两把剑,快到一手能让四手只挡无还。宫紫苑将这幕看在眼中,心中叹道:沅泷剑豪,果然是不虚此名,这剑势已经无法用常心观之,达到了只可意会,不可临摹的境界。
宫紫苑也看出了张泽并没有起杀心,他只是连连击退两人,明明有余力杀敌却不用上。
短短两息之间张泽竟出了六七十剑,最后更是同时击中了王卓和陈歌手腕,两人双双弃剑。张泽得手后便收剑回鞘,退于宫紫苑身后,解开了她的关节和穴位,而后沉声道:“人我要带走,你们两个可拦不住。“
王卓知道,就算两人合力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有再想着上去打斗,但身上的傲气也无法认同自己就此作罢,只能堵着气喊道:“阁下剑术造诣远胜于我俩,凭我们确实无法拦住你,但阁下可要想清楚了,此人刚杀害了朝廷左副督御史徐大人,要是一昧包庇,便是公然与朝廷作对!“
“杀害?徐朗书死了?“张泽面露惊色,看向宫紫苑,问道:”紫苑姑娘,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人不是我杀的,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凶手是那个黑衣人,轻功很好,已经跑了,凶器是他遗落的,我刚想看看是什么,你们便赶来了“,宫紫苑淡淡的说着:”该说明白的话我都说明白了,至于信不信便是你们的事了。”
言罢,张泽悄悄松了口气,要是徐郎书真被宫紫苑所杀,自己便不能护着她了,而后转念一想,徐郎书一死,那陆纯怎么办,那丫头本就没娘,现在连爹都离世了,还不得哭成泪人儿。想到此处,张泽眉头深锁,露出难色。
王卓紧盯着宫紫苑,沉沉问道:“既然口口声声说没有杀人,那你鬼鬼祟祟到星落馆有何目的?”宫紫苑冷眼瞧着,心中细细作想:事情咋看之下,便是徐郎书出钱卖凶杀人,自己却被黑衣人所杀。但事实绝不是如此,整个过程之中也是疑点重重。
“我不能说!”宫紫苑缓缓说道。若在这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但自己的诸多秘密便会公开,处境也许会比现在更加糟糕。
“那让我们如何信你!说不是便不是,谁人信得!”王卓紧紧逼迫。
宫紫苑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被人骗到此处,遭人陷害,有苦难言,不能说便是不能说,无须再多费口舌了。”然后瞧了一眼张泽,见他没有任何动作,便伸手推挤了一下。
张泽回神过来,既然宫紫苑没有承认杀害徐郎书,便要带她离开,于是应道:“无论你们信得不信得,人既然不想和你们走,你们就带不走”。说罢没有再看王卓和陈歌一眼,退后几步。
“慢着“,王卓喝道:“阁下敢不敢留下名号,他日有机会,我们再来领教高招。”
张泽脚步未停,淡淡的说道:“我只是个痞子流氓,来抢个美人,不会高招,不用领教了。”一言道尽,已看不见身影。
王卓陈歌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心中又气又恼,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只好硬着头皮先回周炜那去了。

星落馆三楼,客房房门开着,周炜抬头瞧着天上的星辰,一脸沉凝。王卓陈歌看着徐郎书的尸身,眼神黯淡,陈歌瞧了眼王卓,随后说道:“周公子,那人是个女子,我们没把她带回来,她被一个使剑的救走了,救人的男子剑术精湛,是个高手,我们俩合力也敌不过,说来也是惭愧。”王卓叹了口气,神色苦恼:“听那女子所说,她到这里的时候,徐大人已经身亡,杀害徐大人的凶手另有其人,可当我问以详情时她却不肯多说,我想多半是她胡口乱言。“
两人一番话说下来,周炜的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正色说道:“这是当下关键的线索,不能断了,依在下看来,两位还是赶紧去四个城门宣布封城吧,再让画师画出那人及其党羽样貌,张贴告示,下令悬赏,徐大人被杀实乃天大的事了。“
王卓陈歌一想,确实如此,人绝不能就这样放跑了。
周炜续说道:“另外还须派人禀告朝廷,这事十万火急,还请速速动身,此处交于在下便可,若还有什么线索,我自会查清。“
听罢两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商量着如何分头行动。
慢慢的等到声音远去,周炜瞥向徐郎书,沉凝的脸色慢慢变得自然轻松起来。
上方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宫紫苑被人救走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周炜摇了摇头,伸手搬过来一个椅子,随意道:”坐吗?“
胡立国没有理会周炜问的话,仍隐在暗处,继续问道:“她是怎么从怒狮帮二十五人的围攻中逃出来的?“在胡立国眼中,周炜几乎没有算错过一步,但每次看他稳操胜券的微微笑容,心中都十分不解。
“凡人自有命数,命数未尽,死局亦可破之。”周炜自嘲般的笑了笑,挪过椅子,安然的坐了上去:“她不是逃出来的,是杀出来的。”
胡立国沉吟了一会儿,不知道周炜是不是在故弄玄虚,问道:“她怎会有这等本事!”
“你觉得换做是我,我能活下来吗?”周炜仰着身子,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也渐渐的放松,慢慢说道:“卦我会算错,但人,我不会看错,我信宫紫苑能破这局。”
上方一阵瓦动的声响传来,是胡立国从隐处现了身,一跃跃到屋里,而后如周炜一般挪了张椅子,坐于他的对面,瞧着他闭目养神的样子,认真的说道:“周炜,沅泷剑豪不好对付,许久前我便和他交过手,你切莫小看了他。”
周炜张开嘴,缓缓吐出口气,沅泷剑豪算得了什么,我惧怕的是那五毒宫宫主梁钟月。
即便是周炜这等心性强大之人,在面对梁钟月的时候,也是心头难平。
梁钟月武功天下第一,一步算错,便是满盘皆输。
“此外,你托人去查的事已经有了第二条线索,说来也是巧合,唐沾媚一直找不到的东西,居然被我们连连寻到。现在万夫破城刃已经在我手中。”胡立国话语一转,说道。
“谈不上巧合”,周炜保持着安然的模样,就似睡着了一般,唇微微动了动:”唐沾媚查的久了,只能看到眼前看到的东西,若他肯放弃那些已经查到的事物,尝试转换思路,或许就能从迷雾中走出。“
胡立国站起身来,走向窗口,轻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不听也罢,等有了更确切的消息再来通知你,我先按计划行事,你好好休息吧。“
周炜轻轻的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一点,轻声说道:“有你在身边帮忙,我倒是安逸过头了。”
胡立国转身望了他一眼,沉默了半响,静静的跃出了窗户。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6:15:00 +0800 CST  
第三章 金鼓齐鸣
星移漏转,漏尽更阑。
是夜,是寒。
张泽陪同宫紫苑前往茗芳阁。路上说出了自己因她而被撵出徐府的事。他不是敌,而是友,这让宫紫苑安心不少。
两人火速赶到茗芳阁,唐儒生果真来找她了,三个人再次相逢。
在这之前,宫紫苑分别与两人渡过了生死之劫,现在他受朝廷追捕,两人都表示愿意相助。宫紫苑很是感激,心想此刻必是要坦诚相告了,于是看了眼梁掌柜,见其同意之后,便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番话语说出来无疑是惊天之雷,张泽与唐儒生同瞠目结舌,没了反响。五毒宫,天下第一邪派,梁钟月,天下第一妖女,谁能想到眼前这明艳的女子竟是这番来历。
惊讶许久之后,唐儒生开口了:“恐怕黑衣人,早就知晓你的身份,如果与你有仇,早就可以杀你,何必费这么大心思接二连三的陷害你,看来他是想牵出五毒宫这条大鱼,胃口可真不小。“
“我也想到了,朝廷现在面对上侵下犯,自身已是难保,不会真想惹怒五毒宫。但黑衣人从传信开始算计,直到现在,一定是掌握了不少陷害我的信息,完全能让朝廷相信这件事就是我做的,除非朝廷愿吃这哑巴亏,不然两方必成对立,”宫紫苑应道。
张泽皱着眉头,他喜欢遵从内心,直来直去,最是厌烦这种错综复杂的事,当下也不开口,静听着两人分析。
众人将所有事都联系起来,想方设法揪出幕后主使。黑衣人既然知道那日三更徐府秘事,他应和朝廷内部有所联系。徐朗书为何要独自前往星落馆,又有何人知晓,这些都可以调查。
总之,三人商定了前往徐府,一来可以询问管家有关徐朗书的事情。二来宫紫苑被朝廷追捕,需要一个庇身之所,徐府看似危险,却少有人会查到那里,何况张泽对那里很是熟悉,有他同行,放心不少。三来,黑衣人如此了解徐朗书的 行动,说不定便是徐府上的人,此行可以一探究竟。

东方欲晓,旭日东升。
冬日里雁城的清晨本是冷清静谧,行人寥寥,唯有朔风叫嚣,可今日却像是炸开了锅,左副都御使徐大人被害身亡,全城封闭,这消息一大早就在雁城传了个遍,为了缉拿凶手,守城军动员了一大半,雁城里里外外都有军队在巡逻。而且凶手竟是个妙龄女子,这让听到消息的人都倍感吃惊。
城门口由副统陈歌亲自把手,将过往百姓个个看清了才准放行。
梁钟月带着灵蛇从濯夷山一路游玩到了雁城,灵蛇神采飞扬,眼开眉展,活似一匹在草原上脱了缰的白驹,放纵愉悦。
两人来到雁城,看到城门口有士兵检查过往路人,还以为是战火绵延到了此处,待得走近了才看到那两张通缉令,上面画的自然是宫紫苑和张泽,罪状为杀害朝廷命官,罪大恶极!
苑妹竟出了这么大的事,灵蛇心中一紧,不由得担心起她来,她自十八岁入五毒,便和宫紫苑极为亲密,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十分疼爱。她没去瞧梁钟月的神色,不用想,必是平静非常。
“等等!”
士兵在检查梁钟月和灵蛇时,在一旁看着的陈歌略觉不对,疾步赶到两人身旁,将梁钟月和画像仔细比对,皱着眉头喝到:“把剑放下,你们俩和我走一趟。”
梁钟月相貌确实与宫紫苑有几分相似,而陈歌与宫紫苑有过一遇,更能观察出两人近乎相同的气质神色,宁可信其有,也绝不信其无,当下便想带着他们到周炜那去。
“你做什么!”灵蛇上前一步,挡在梁钟月身前,一脸怒意,横剑以示。
“我怀疑她与告示上的重犯有所联系,需要带走问话,若是与你们无关,问过之后自会放你们离开,”陈歌指挥一人上前收取灵蛇的佩剑。
灵蛇的佩剑‘女阴剑’乃为四大名剑之一,梁钟月没给宫紫苑却给了她,这让她将此视若珍宝,撇开这个不说,就算手中拿着的是块铁疙瘩,按她的性子也不会让外人染指。那人要取她剑,她二话不说,反手便是一剑,砍向那人伸出的手。
“叮!!!”剑刃交错。
女阴剑被挡了下来,一短发女子持剑于胸,立于灵蛇一侧:“刁蛮女子!”
她突然出手,使得灵蛇情急之下后退了一步。纵眼看去,这短发女子一身紫红衣衫,一尘不染,腰上金色围带流光溢彩,衣无袖,发无簪,利落之下气势逼人。
灵蛇眼神凝动,运气于剑。而短发女子盯着灵蛇,眼神中不含任何感情,她从腰侧拿出一块令牌,示意陈歌退下。
“是陈王爷的令牌,你们都退下”,陈歌看过令牌,知道此女身份后,迅速指挥着众人。
“记住了,本姑娘名叫陈婉婷!”,灵蛇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顺着自己的声势开始出剑,剑意凛冽至极,步伐奇特。
“陈王剑侍,剑青宗!”剑青宗没有硬接灵蛇充满声势的一剑,而是后退几步,谨慎出剑,注意力集中在她的步伐之上,只守不攻。
剑青宗与她对拼了几剑,发觉不对。灵蛇手中的女阴剑像是在吸附她的天清剑,每次两兵交错,她的剑都会沉凝,她的剑势都会被强行带偏方向。
她手中的这把剑大有来历!
剑青宗无法再一味的防守了,若再不从剑势上进行压制,自己便要落败。于是手中剑势慢慢加快,就连地上的尘土也被扬了起来,双方战了个平分秋色。
周遭的人屏息凝声,皆专注的看着这战局,在陈歌这等身怀武艺的人眼中这场打斗更是令人叹为观止,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剑声如疾风,铮铮作响,不绝于耳。几十招打下来灵蛇心中也是没了底,这女人年纪轻轻,怎么还能在剑法上略胜她一筹呢,不过不能以剑法取胜,我还不能仗剑取胜吗!想罢体内暗劲一发,将剑高举,此招气势宏大,连周围的人都感到阵阵压力扑面而来,威力骇人。
剑青宗手中剑势又是一缓,一时间竟无法还击,顿时大惊失色,连退几步,躲开了她的剑招。眼中平静之色退去,突现寒芒,心中暗道:若不动用四驭剑意,这剑我无法挡下,但挡下又是如何,真要斩了此人吗!
剑青宗非常果决,脑中一想便做出了决定,她收剑纳鞘,立于几步之外,气息平稳,寒芒消散。但她不知,这一息眼神的变化已被梁钟月全数收于眼中。
灵蛇一剑落空,看向对方,轻笑道:“不打了吗?”
“没有必要见生死,只要你不再肆意出剑伤人,你们要进城便进城吧。“剑青宗冷漠的道。
“那便谢谢了“,此人剑法出众,不战也好,灵蛇手中女阴剑一挥,放于身后,拉起梁钟月的手便走。
四下哗然,两大女侠出剑相斗实属罕见,当下就有人拍手叫好,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的街头杂耍,喝起彩来。
陈歌缓过神来,立马喝止众人叫喧,而对于梁钟月二人,他也只能听从剑青宗的安排,任由她们进城。
剑青宗对着陈歌说道:“徐郎书死了,现在是周炜主事吧!“
“是。”
“带我去见他。”
剑青宗是陈王剑侍,潜质非凡,做事沉稳,所以年纪轻轻便成了陈王左右手,这次陈王派她来是帮助徐郎书做事的,毕竟能做出袭杀百人这等事的凶犯,极有可能是武林中人。现在徐郎书身死,剑青宗自然要找到中间人周炜,把事情问个清楚,好向陈王交代。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6:24:00 +0800 CST  
凌晨时徐朗书的尸身被人送了回来,全府震动,下人们都穿起了丧服,徐陆纯更是哭成了泪人,双目通红,失了往日神采。
宫紫苑三人在徐府后院的客房躲了一整天,待到天黑,四下人都散了才敢出来去找管家。看到他没在灵柩前守着,倒是一人跑出了徐府,十分蹊跷,便跟了上去。
悄悄跟出徐府,拐了个弯,宫紫苑左右一望,哪里还有什么管家,早就失了踪影。不禁暗呼糟糕,这管家怕是早有打算,是想引我们出来。
身侧一声冷哼,剑青宗缓缓从暗中走出,三人愕然,自己等人的行动早就被他人看穿!
天清剑立于身前,金色围带在寒夜之中亦透出一丝异彩,短发轻飘,剑青宗静静打量着三人,身后的数百守城军正在赶来,她并不着急。今日她见过周炜后,周炜便请求她帮忙抓捕宫紫苑,在徐府守株待兔便是周炜提出的行动。
看到后面燃的点点火光,三人心知不妙,唐儒生率先朝着两人喊道:“快走!”同时从怀中拿出两颗琉璃弹掷了出去。
剑青宗意念一动,天清剑出鞘,纵身飞跃,避过暗器,直直的朝着三人攻去,喝到:“朝廷重犯!都给我留下来吧!”
张泽见其出手不凡,自己等人直接后撤怕是不成,不如趁着守城军还未到,三人合力击败此女,然后再走。遂手抚剑柄,往前冲上两步,以力争力,以剑搏剑。
剑青宗一剑之势未尽,二剑已出,张泽也不退步,落云无镡剑来回自如,愈斩愈烈。宫紫苑和唐儒生见状也是剑刃齐上,帮着张泽力抗剑青宗。
双拳难敌四手,剑青宗手腕一转,眼神至身躯都透出一丝凶意,正是使出了自己的禁招:四驭剑意!
第一驭,疾剑闪!
剑青宗一记快速的横扫千军,轻退一步,紧接着又是两步向前,像是带来了一阵狂风,剑法也变得风驰电掣,异常迅捷,对着三人连连猛攻。
宫紫苑和唐儒生剑术未精,对于这等凌厉的剑法自是不敌,几招之后,两人双手被震的生疼,实在挡不住此势,同时败下阵来,只有张泽还在与之数度拼剑。
第二驭,重剑斩!
剑青宗剑势再度升华,手中紧握天清剑,趁着上风欺身上前,猛斩一剑,张泽正手一剑作挡,挡的虎口震裂,举剑的手竟颤抖起来!剑青宗剑势回旋,趁胜追击,再猛斩一剑,力度再次加重,张泽双腿一抖,后退数步,防御已破,中门大露,已然挡不住第三剑了。
就在剑青宗以为战局将要结束的时候,半空中传来了一阵轻笑,“你这小泼妇,今早和我打的时候怎么不尽全力!竟敢看不起姑奶奶!”
“婷姐姐!还有师父!”宫紫苑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天空,师父和宫侍灵蛇正御风而来。虽然唐儒生和张泽知道五毒宫主便是宫紫苑的师父,但这第一次见到,仍是忍不住粟然大惊。
“苑妹,你等婷姐姐收拾了这小泼妇再来找你说话。”灵蛇在空中拔出了女阴剑,一记竖斩,顺势而下。
剑青宗第二驭气势未尽,这一剑以攻作防,挡下了女阴剑,两剑交汇,铿锵剑鸣一时难以消散,双方都是闷哼一声。剑青宗借势后退一步,剑光一闪,天清剑径直朝灵蛇刺去。
第三驭,破剑刺!
灵蛇从空中落下,手中化一个缠字诀,缠上剑青宗刺来那一剑,两剑相撞,心中一惊,怎的带不偏她的剑势!灵蛇不信,运出暗劲,而剑青宗的剑仍是不偏不倚,气势凌冽,正中刺来。
剑锋已在眼前,避无可避,那我便硬接你这一剑!
灵蛇运剑向上,以剑为盾防。
“当!!!”又是一声破天剑鸣,女阴剑坚韧异常,剑青宗第三驭还无法破去,但这剑意仍是透过剑身,狠狠地袭向身后的灵蛇。
剑意临身,灵蛇如受重击,身体倒飞两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剑青宗未作停顿,疾步冲向还未站稳的灵蛇,一影化四形。
使出了第四驭,镜花水月!
此招一出,气静风停!天地寂静!四个模糊的身影包裹上灵蛇,一人的剑势竟同时存在四处,还不衰不竭。灵蛇暗暗叫苦,这是什么邪异的剑法,包围之下,以四欺一。
梁钟月看向那四道身影,眼光大放,随即脚下运功,一刹便进到了四影之中。此时剑青宗第一剑已出,另外三道剑势做了混淆视听之用,使得这一剑无声无息,能暗暗从背后出剑。若是灵蛇,必然无法察觉,所以梁钟月才会放下身份替灵蛇接下这杀招。
只见梁钟月以掌化刀,拂去剑势,剑势一散,一道身影也随之消失,趁此机会速将灵蛇推出包围。另三道身影也不再恪守原地,而是不断变换方位,连续发动攻击,快之又快,猛之又猛!
梁钟月的掌刀却依旧轻描淡写的在三道身影之间穿梭,灵蛇还未退稳,剩余的三道剑势已被梁钟月尽数击溃。
剑青宗四驭剑意已尽,气势大减,已没有余力再战,默默退后两步,梁钟月站在原地,对她说道:“后面的军队已被我拦下,赶不来了,姑娘还是退去吧。”
剑青宗缓缓运功来调理四驭剑意所带来的气息紊乱,没有去瞧身后不远处那倒下的数百守城军,只是抱拳说道:“前辈身手不凡,剑青宗甘拜下风,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梁钟月轻轻笑了笑:“我许久未见陈王,没想到他竟教出你这样出色的弟子,想我梁钟月就没这个本事。”
这话被宫紫苑听在耳里,顿时俏脸一红,低下头去。而剑青宗则是浑身巨震,心中骇然,站在自己身前的竟是五毒宫主梁钟月,那徐郎书的死是她下的命令吗!不管怎样,五毒宫这是和朝廷对上了啊!
“婷姐姐,你没事吧!”宫紫苑跑到灵蛇面前,急切地瞧着她的身子。
“没事没事”,灵蛇双手怀住宫紫苑的肩膀往下摸去,左捏右揉:“让我瞧瞧你这一年消瘦了没。”
“没事就好啊,我还是先和师父说正经事吧,”宫紫苑转向梁钟月,语气一黯:“师父,对不起啊,我给五毒宫添麻烦了,可我没有杀徐郎书······”
梁钟月扬了扬手,打断了宫紫苑:“紫苑,无凭无据的话,人家可不会信。而且我五毒宫的弟子也没必要为自己解释什么。”
“前辈,就让紫苑姑娘把话说清楚吧,就算不是证据,而是一个借口,也可以让朝廷和五毒之间的矛盾有所缓解”,剑青宗双眼正视梁钟月,请求道。
“唉”,梁钟月疏了疏眉:“陈王廷不是个好师父,却有一个好徒弟啊。”
宫紫苑看向唐儒生张泽二人,获得同意之后开始向剑青宗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
剑青宗安静的听完,眉头微锁,说道:“若紫苑姑娘说的是实情,那这凶手可就把朝廷推向深渊了。”
外强中干的朝廷现在面对唐门,五毒,就像是一只快饿死的老虎遇上了两头凶猛的恶狼。
剑青宗接着说道:“拦截难民徐御史派遣了两支队伍,互相保密,你们的救民行为只是一个插曲罢了,而徐府这边自己都查不出什么,你们过来也是白费劲,黑道杀手令更是无迹可寻,现在能指望的便是查出唐门那批暗器遗落谁手。”
“别担心,和我们一起,婷姐姐保护你!”灵蛇拉着宫紫苑的手,自信满满的说道。
“打住!“梁钟月淡漠的打断灵蛇:“你别说了,紫苑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
灵蛇沉下脸来,微怒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婷姐姐,我没事的,这一年来不是过的挺好的嘛,吉人自有天相。”宫紫苑轻笑道。
“那你千万小心啊,可别被人欺负了。”说着瞪了一眼剑青宗,嘟囔了一声:“小泼妇,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别动我家苑妹!”
天意如此,现在正好有个借口等待唐门消息,不至于直接和五毒针锋相对,当下要务得让王爷了解此事。剑青宗这般想着,开口说道:“好,我会回去如实禀报给陈王,由他定夺。”
······

寒风追逐晨曦,时序更迭,世道沧桑。怀中封喉剧毒,身侧凝霜利刃,终有一天我会用此来为这冰冷的世道,镀上一层暖意。
至此,事情告一段落,周炜暂且帮忙处理徐府事物,等候朝廷派任新的御史过来接任,剑青宗则火速赶回王府。梁钟月只对宫紫苑说了会儿话,甚至没在茗芳阁住上一晚便和灵蛇离开了雁城。
唐儒生明白自己负责调查的事有多么重要,当晚也是辞别众人,去和唐门的人会合,而他心中也是怀疑起来,门主究竟隐藏了什么。
自此,宫紫苑游历江湖已经整整一年,江湖也终将它的恩怨情仇,血雨腥风覆上了宫紫苑的心。
而她真正的故事也由此开始!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6:28:00 +0800 CST  
这是正文第一部分,每个部分我会全部写完再发,能看我的渣作看到现在,也谢谢你们了,对不起,我只会这个表情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5 16:34:00 +0800 CST  

第四章 七窍玲珑



冷窗清月,披寒衣,观万籁惺忪。
无尘夜,月色皎洁,人锁愁山。
宫紫苑听从师父之言来到上原镇已有半月,此处的私塾先生是五毒宫主的老友,旧时江湖称他两仪神算,姓孔名达。宫紫苑将韩休托付于他后,也在此地住了下来,目的是要学会孔达的上乘身法‘阴阳两仪功’。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生八卦便是阴阳两仪功的最高境界。
宫紫苑天资聪慧,半月时间便学会了生两仪,动为阳,静为阴,动静即为阴阳两仪。
如今宫紫苑也准备离开,韩休与孔达将宫紫苑送至镇前。
“休儿,你在这里好好生活,学文也好,习武也好,以后的路你要自己选。”宫紫苑俯下身来柔和地摸着韩休的脑袋。
韩休不语,只是点了点头,宫紫苑转言道:“多谢孔前辈近日来的教导,紫苑定会牢记心法,完善自身。”
“后会有期!”孔达双手抱拳,敬于胸前。
“后会有期!”宫紫苑回礼。
······

原本游历江湖,登山临水是最美的打算,可雁城发生的事让宫紫苑有了一缕心头愁。也不知朝廷对自己会做何处理,如今之计,还是小心为妙,不走官道,改走小路吧。
的确,朝廷并未就此罢手,陈王廷派了明教右护法不喧人来生擒宫紫苑,若是轻易放过了宫紫苑,只会叫五毒及其他势力认为朝廷颓矣,而这生擒便是折中之法。
不喧人立于高树之上,俯视着宫紫苑,内家罡气散于体外,提防着五毒毒功。毕竟宫紫苑带着一个小孩,被打探到行踪也不奇怪,而他已在此处等候了数日。
宫紫苑暗叹道:恐怕走官道还是走小路都是一样,若今朝可以脱身而去,必要好好隐藏自己的行踪。
从宫紫苑停下马匹这一动作看出,她发现了自己。不喧人跃下树来,正面对上。
单独来抓自己的人,没几分本事宫紫苑是不信的。果然,这人从二丈高的树上跃下,内家罡气毫无波动,又是一个功力远胜自己的人,而内家功夫还克制自己的毒功。就算如此,宫紫苑也不准备束手就擒,自己所学的阴阳两仪功还未在真正的实战中施展过,今日正好有个机会。
宫紫苑下得马来,收紧小腹,后退一步,蓄势待发。
“喝啊!”不喧人未作言语,猛的提气,挥拳袭来,气势如山。
好劲的拳风!好深厚的内力!宫紫苑不敢硬接,仗着身法,左移右闪,就算如此,拳风及身,这气势就压得宫紫苑没了还手的能力。
不喧人脚下未停,连连欺近,或成拳,或成掌,或成爪,宫紫苑根本没有机会出刀反攻,唯有仗着阴阳两仪功才能勉强躲避他的招式。
一招又一招,不喧人气息丝毫不乱,动作依旧猛烈快速,一拳入眼,宫紫苑终于无法再做闪躲,只得硬接下来,随即拳劲入体,一身闷哼,而不喧人也趁此机会,手成爪厄喉宫紫苑。
“你是谁?”宫紫苑直眼盯着不喧人,问道。
不喧人随手封住宫紫苑的内力,又点了她的哑穴,冷冷道:“和我走,我不杀你。”
宫紫苑无法开口,强忍着哑穴被封的不适,点了点头,悻悻地听从。
虽然宫紫苑讨问过他,但实际已经猜到,内家拳法能修炼到这种境界,又惜字如金的,十有八九便是明教的右护法,不喧人,可宫紫苑不解,明教为什么要抓她,宋大煜和她的仇不至如此吧!
一路上宫紫苑自然是绞尽脑汁的想着逃跑,可不喧人太过谨慎,始终不肯让宫紫苑离开自己十步范围。
就这样,天色渐晚,两人来到了一家颇为简陋的客栈,推门而入,掌柜和店小二都在,马上过来招呼:“两位客官,打火还是住店!”
“两斤白酒,四个熟菜,两碗大白米饭!”
“好嘞,小的这就去准备!”小二说罢便转头走向后院。
宫紫苑瞧着这一幕心中百转起来,不喧人不打算住店,刚刚我的马儿他也没管,恐怕行程就快结束了,今夜若我不能逃脱,也许就没机会了,好好利用这里的人吧!我宫紫苑可不是认命的人。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7 23:05:00 +0800 CST  
没过多久,店小二就把饭菜端了上来,就在不喧人和宫紫苑起筷的时候,店里又来了一人。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逢。宫紫苑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唐儒生,不过这次相遇比起上次会更加有趣吧。
唐儒生进门也是一眼看到了宫紫苑,自然不知她这时的处境非常糟糕,可以说先有猛虎,后有豺狼,命悬刀尖,生死之际啊。
唐儒生直接对着宫紫苑走来,正对上宫紫苑皱起的眉头和凌厉的眼色,虽然已有神觉,但话还是脱出了口:“紫苑姑娘······”
说时迟那时快,不喧人弃筷起身,内家气功逸散在外,突起发难,比起擒下宫紫苑那时更加迅猛,唐儒生如何应付的来,大惊之下一招都没接住,一瞬便被击昏。
“唉~”宫紫苑心中暗叹一声。
这下店小二慌了神,掌柜赶紧过来招呼道:“大爷,本店小本生意啊,您行行好······”
“别废话,把他绑柱子上。”不喧人打断道。
“是,是!”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唯唯诺诺。
不喧人看向宫紫苑,并没有盘问此人来历,只言道:“快吃饭,吃完赶路!”他不想节外生枝,想着今晚就带人赶赴驿站,若行动的快,不用天亮便可抵达,那里有人接应自己。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不喧人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口中喃喃道:“这菜里······有毒?”慌慌张张起了身,差点摔倒。
这时,掌柜带着好几人从店后冲了出来,手持兵刃,围上了不喧人和宫紫苑。
“你们找死!”不喧人怒喝道。
他没想到这里竟是一家黑店。
“摊上了个大爷!刚才我还害怕呢,原来也不怎么样啊,站都站不稳,哈哈!”盗匪首领凶相毕露,狡黠一笑。
“你能解我的毒吧,丫头!”不喧人意识到了情况的糟糕,伸手解开了宫紫苑的哑穴。
宫紫苑轻轻一笑:“当然能。”
“我复你内力,你解我这毒,如何!”
盗匪首领看着这幕,心头一紧,这女人明明也进了饭菜,怎么和没事人一样!当即命令手下:“恐有变故,快些动手!快!”
不喧人毫不犹豫,见宫紫苑点头,立刻解开了她的穴道。他自然不怕宫紫苑内力恢复后会不遵守约定,这些盗匪可是见识过其一拳制敌的能耐,没点二流功夫怎么还敢动手,宫紫苑单独一人可敌不过这些恶徒。
宫紫苑内力一复,毒粉随内溢出,包围上来的众人在情急之下唯有后退。宫紫苑从身侧取出两枚丹药,扔向不喧人,言道:“一枚解酒菜之毒,一枚解雾粉之毒!”
不喧人接罢立即塞入口中,顿时感官变得清朗。
“退什么,屏住呼吸,上啊!”见众人后退,盗匪首领情急之下一声吆喝,一马当先冲到不喧人面前,想趁解药药效未起,先制敌取胜。
五毒宫制毒能力当世第一,解毒能力又怎会差,在不喧人接下盗匪首领全力一刀的时候,其功力也恢复了大半。
“喝!”不喧人紧绷肌肉,高喊一声,硬是徒手抓住了刀背,任盗匪首领如何用力,刀在他手中就是纹丝不动。
“不好,这厮太厉害了,又有毒粉相助,赶紧撤走!”盗匪首领当下做出判断,弃刀而逃,众人也是紧随其后。
不喧人沉默少言,但身子不像这张嘴一样懒的动,只见他双拳一鼓,高喝一声,冲入退散的盗匪之中,拳拳生风,一拳接一拳,后劲十足。几个呼吸间,包括盗匪首领在内,全数被他击杀,每个人都是用重拳打死,恐怕体内五脏六腑,都已一塌糊涂,一时间店内的景象惨不忍睹。
杀光盗匪,不喧人就地打坐,恢复着紊乱的气息。宫紫苑跑至昏迷着的唐儒生身旁,强行给他塞入解药,运功化解药力。
平复过后,不喧人站起身来,刚想说话,猛觉胸口发闷,一口气渡不过来,硬咳了滩血。他发觉自己用了内力体内就会气血翻滚,不受控制,当下双目怒视宫紫苑:“你!”
宫紫苑对上他的目光,平静的说着:“别再费劲了,方才你运功杀敌,毒就扩散进体内了。我给你的解药,只能抑制,并不能解毒,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不留一手!”
不喧人用手撑着胸口,缓缓坐下,无力而又悔恨的说道:“你的运气真是太好了一些。”
“那可未必,你进门的时候难道没发现店小二和掌柜那一瞬的眼神吗,贪婪的看着你的玉牌,包袱,后两人也有私密的交流,甚至于为了掩盖毒药味,菜的味道都做的浓重了些,这么多的细节你都没有注意到,”宫紫苑语气轻佻了些:“这可不是我好运,而是你这个明教右护法道行太浅!”
听着宫紫苑所诉,不喧人瞳孔渐渐放大,随即又一口心血喷了出来,哽咽道:“好,好,好一个五毒宫少宫主!我不某佩服!”他终于知道周炜所说的那个万一是什么意思了,可笑自己还全然不当一回事。
离行前周炜就告知不喧人,万一被宫紫苑反擒,此行目的不必守口。
“佩服倒不必,你不杀我,我也不想杀你,只要你告诉我明教抓我的目的,我就给你真正的解药。”宫紫苑依旧直视不喧人,但语气变得凛冽。
不喧人没得选择,眼前这女子的心思何等细密,骗她只会反推自己一把,于是直言道:“明教和你并没有瓜葛,只是现在明教身不由己,挂着武林门派的牌子,暗中却只能顺从朝廷······不,应该是顺从陈王爷才对。”
“你是说,明教真正的领头人物是陈王?”宫紫苑疑惑道。
“不错,没有陈王的势力保护,明教早已不复存在。”
原来如此,这就可以解释了。宫紫苑也依言,为不喧人解毒。不喧人现在毒已攻入五脏六腑,虽然可解,但如果不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就动用内家功夫,是会活不过数日的。
一劫过去,宫紫苑一阵惶惶,看来今后的日子得东藏西躲才行,和师父立下的五年之约,可还有四年啊!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07 23:07:00 +0800 CST  
夜半,一卷冷灯,星辉撒地。
“······现在不喧人给我关在了后院,就是这样了”,宫紫苑将事情经过讲述给唐儒生听。
“你处境不妙啊,为何不回五毒宫呢?”唐儒生问道。
宫紫苑嫣然一笑:“这是师父对我的磨练,知难便退,以后还怎么扛起五毒宫宫主的重担。”
“真没想到,我还能有幸结识五毒宫宫主。”唐儒生见宫紫苑如此从容,不禁受她感染,开起玩笑来。
“别贫,说说你,怎么离开雁城了,调查暗器的事进展怎么样?”也许是劫后余生的原因,宫紫苑眼弯眉舒。
“没有进展,不仅没有进展,还被门主赶了出来,派遣去往江南,于是在这里遇见了你”,唐儒生看了一眼宫紫苑的面容,别过眼神,叹息一声:“都怪在下无能,否则紫苑姑娘又怎会是这般处境。”
“这不怪你,世道无常,随遇而安,任其自然便好!”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唐儒生问道。
宫紫苑不假思索:“继续闯荡江湖,提高武艺,增长见识!”
唐儒生望着这名颇有侠风,笑对尘寰的女子,怔怔的出了神,后又猛的想到:“对了!紫苑姑娘,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江南地灵人杰,实乃宝地!”
“江南啊”,宫紫苑喃喃自语:“倒是个好去处!”
“而且我叔父在那里颇有势力,就算被朝廷发觉,也能保你安然离去”,唐儒生补充道。
宫紫苑深思片刻,应道:“好,那便受你照顾了!”
“别这么说,紫苑姑娘比我可强多了,是我受你照顾才对!”唐儒生心生欢喜。
“恩~”,宫紫苑手托腮,看着唐儒生,思索道:“既然要结伴而行,你也别再称我做紫苑姑娘了,繁琐的紧,索性······你就称我······苑儿吧!”
唐儒生慌了神,缓缓道:“苑······苑儿。”头一次这么亲密的称呼一个女子,不由心神恍惚。
“那我呢,我喊你儒生如何?”
“当然可以,紫······苑,苑儿随意便是”,唐儒生不敢再对着宫紫苑轻云般的脸庞,悄悄转向窗外。
夜色朦胧,忽如此刻黑云遮月,无月星满天,唐儒生情思悸动,想来,自己心底,有了一颗属于宫紫苑的剑兰花种。
······
天色微明,晨寒袭人。
宫紫苑,唐儒生各自挑了一匹马,离开了客栈。至于宫紫苑为何要放走不喧人,自然是不想恶化五毒与朝廷,明教的关系。
骑马奔去一段距离后,唐儒生看宫紫苑一路西行,方向不对,便询问道:“苑儿,我们为什么要绕远路?”
宫紫苑解释道:“不喧人南面有人接应,不能直接过去,而他多半会认为我往北去了。”
“往北,这是为何?”
“我们现在西去有个必经的山庄,莲花剑庄,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莲花剑庄前任庄主被我师父砍了一臂,从此剑法一落千丈,所以和我们五毒宫可谓深仇大恨,往剑庄方向走,一不留神就是前后夹击,你说,不喧人又怎会想到我不北上,反而西行呢!”宫紫苑看向唐儒生,淡然一笑。
“兵行险着!”唐儒生叹道,心中不禁佩服起宫紫苑的胆大敢为。
“我们此行,只要小心些必然不会叫剑庄的人发现。”
······

楼主 anminANDcc  发布于 2016-06-11 21:30:00 +0800 CST  

楼主:anminANDcc

字数:63911

发表时间:2016-06-05 23:4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8 09:47:2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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