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步步惊心续集 (古续)

说完,朝她一笑,收回目光,直接向外行去。走到门口,未回身,道:“一个时辰后我会回来。”相信一个时辰后接我的人会来到。

没有目的,只是随兴而走,这才发现所到之处满目沧仪。在心中暗叹,宫中妃嫔的命运,受宠时可以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而一旦被打入冷宫不仅在感情上要受到煎熬和伤害,甚至还要忍受奴婢、太监们的欺辱。

突地有丝不确定,心里阵阵发冷,默一会儿,抚抚颈中的链子,在心中提醒自己,他是不一样的,一遍又一遍,心中才好受了些。

身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心中一喜,动作这么快,忙转身露出灿烂的大笑脸。不是高无庸,也不是小顺子,居然是四个生面孔。

心中有丝疑惑,但转念又一想,高无庸和小顺子在宫中谁人不识,出现在这里,是有些不太可能。

四人走到跟前,前面的太监上下打量了几眼道:“可是晓文姑娘。”点点头,轻声道:“有劳公公。”那太监转身行去,我忙随着跟上,绕了几圈已出了冷宫。乍见干净的路面、齐整有序的花草,心中大喜,轻轻吸口气,觉得空气也和平日里的不同。

走了许久,道路越来越不熟悉,心中的欣喜逐渐退去,怀疑愈来愈重。望着这四个人的背影,猛然发现他们不像宫中之人,确切地说他们并不像太监,太监的噪门都是又尖又细,虽然刚才他们刻意捏住噪子,但现在想想仍是不像,自己急切地想出来,竟然大意了,把这些忽略了。

我步子慢慢地缓下来,脑海中瞬间转了许多主意,但却发现没有一个是可行的,以我一人之力怎会敌过四个大汉,不停的望着周围,盼望能快点儿遇到宫中的人。

四人许是觉察到了我的意图,领头的假太监嘴角现出丝笑,疾速来到跟前,道:“对不住了,姑娘。”说完,猛地用帕子捂住我的口鼻,闻见一股异香,我慢慢向倒了下去。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一套干净的衣物放在床头,我心中一松,不再忐忑,既是准备了衣物,那至少应该是性命无忧了。

经过这几天折腾,身上的衣服早已辩不出颜色。拿着衣服正在为难,房门一响,掀帘进来一个小丫头,看到我起身高兴地道:“姑娘终于醒了,奴婢这就侍候你沐浴更衣。”

我微笑着点点头,随着她进了里间,浴桶中已备好了热水,水中浮着白色的茉莉花,心中微愣,默盯着那水上的花,难道会是他,是巧合吗。

整个人蜷缩在浴桶中,心中仍不断猜测,那小丫头见我半晌无语,问:“姑娘不喜欢茉莉花,这可是王……。”

她话说一半,突地住了口,我瞥她一眼,她面色紧张,一脸惶色。我朝她浅浅一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讪讪一笑,道:“姑娘等会自会知道,奴婢名叫紫霞,是伺候姑娘的丫头。”

我摆手让她退下,静静地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显然假扮太监的四人并不是绿芜叫来的,细细想来,又不是第一次对我动手之人,这次又是谁。

一环扣着一环,而每一环的缘由自己心里都没数。

第一次能对皇上身边的人动手,说明此人只是卤莽无脑,并非心思缜密之人,脑中轮个过一遍,身上突地出现一股凉气,不自觉地抚了抚下巴,会是他吗?

而这次,能轻易把自己从宫中带出,又想得如此周到,能有这通天能力的,除了他们之外,也无别的可能。长长的吁出口气,想起先前想和他们撇清关系,真是好笑。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23 14:36:00 +0800 CST  
第四章
假山流水、鸟语花香。

花草房舍在夕阳的照射下犹若渡了一层金边,缓步走在院内,放眼看去,眼前虽比不上宫里的雕梁画栋,也比不上园子里的景色秀丽,可也建造的独具匠心、别具一格。

摇头苦笑,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向前信步踱着,隐约之间听到前面说话的声音,刚欲转身离去,“八哥,她和若曦真有关系?”听着十四熟悉的声音,心里虽已猜出,但脚下仍是一滞,步子再也迈不出去,立在原地,无法前行一步。

半晌,没听到他的声音。我闭眼默一会儿,甩甩头,举步向前走,忽地传来他的声音:“其实当年,她心里并不舍得离开老四,如果不是我们,……,这是我们欠她的。”

心中一紧,再次停下步,只听十四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是啊,是我们欠她的,是我欠她的,……。”

心口暖融融的,双眸也微酸,微微抬起头,抑着泪,不让流下来。

不想与他们有交集,多么愚蠢自私的想法。只为一个和若曦相似之人,一个身份尴尬的王爷和一个被圈禁的贝子,冒着危险派人入宫。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木然发着呆,待听到身后脚步声,想躲避,已是落了痕迹,忙轻拭去挂在眼角的泪,转过身,矮身一礼道:“谢两位爷救命之恩。”

乍见我在此,十四微愣,八爷神色如常,淡淡笑着道:“姑娘都听到了。”我微垂眼睑,轻声道:“是,我听到了。”

八爷又道:“你以前认识若曦?”我抬起头,盯着他,坦然道:“我们熟识的就如一人。”

我内心平静无比,而十四却是一脸的不信,八爷的脸色由讶异转为淡然,八爷掠我一眼,道:“据我所知,若曦只有玉檀一个朋友。”

心知两人无法相信,但我也不想过多解释,毕竟是十四亲手操办若曦的身后事,自己又怎能说自己就是若曦。

我浅浅一笑,道:“你为了不嫁给我,不惜以死相胁,那为什么不能和我同生共死呢?”这是他曾对我说过的,一丝哀伤自八爷的眼中掠过,转眼即逝,他声音柔和了些,道:“姑娘可否唱首曲子。”

我心中微愣了下,但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遂轻轻开口唱: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看花人儿骂。……”

没有了当初的心境,自是没有那时唱得甜美。

八爷已没有了刚才的淡然,走到我面前,默盯我半晌,轻揽我入怀,搂着我,呼吸吐纳间全是让我安定的气息,不自觉得将脸贴在他的身上,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忽地他的双手一紧,俯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有些话若曦永远都不会和第二人说。”

话音落,他放开手向前行去,十四仍一脸不信,呆站在原地盯着我。八爷渐渐走远,遥遥传来一句:“十四弟,过会来书房。”

十四仍是凝目盯着我看,我脸有些发热,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遂低下头,不吭声。

十四轻声道:“居然能令八哥失态,你究竟是谁?”

说完并不等我的回话,目不斜视地从我的身边翩然走过。

此后的几天里并没有见到八爷和十四,只是通过紫霞知道这是八爷的一处别苑。这几日,闲来无事,随兴在院中打发时间,发现所到之处奴仆都是肃容躬身行礼,内心不禁有些感触,他还是如此有心。

这天,早上醒来,推开窗子,发现地面潮湿,花草树木的枝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微风的拂动下,闪闪发亮。

许是小雨荡清了空气中的尘灰,站在窗边,只觉得空气清新、凉爽宜人。

我闭上双目,贪婪地吸进几口着湿湿的空气,心情一下大好。

一扫这些日子心中的阴霾,挑了件月白色滚紫边的衣衫、对镜描眉、涂腮,并仔细地拢了自己喜欢的发式,折腾了一阵子,终于满意了自己的妆扮。

推门而进的紫霞微张着小嘴,紧盯着我,样子娇憨可爱,似是不解为何我突然有了这兴致。

对她莞尔一笑,她走到跟前,眼睛却仍在我身上打转。我刮了一下她的小脸,笑着道:“小丫头,不认得了。”

她围着我,来回转了两圈,停下道:“真好看。”看眼里全是羡慕神色,我心中突地有个主意。于是,笑眯眯地道:“我也给你打扮打扮?”

她面色先是一喜,随即又摇摇头道:“主仆有别。”我拉她坐在镜前,道:“今日不讲规矩。”她犹豫一瞬,便静静的不吭声,任我画、梳、涂。

一会工夫,便已拾掇好。她起身,在镜前前前后后照了两遍。我觉得火候已到,遂敛了笑,轻描淡写地道:“紫霞,咱们出去逛逛如何?”

霎时,她从陶醉中醒过神,边往门边退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不行不行,王爷知道会出人命的……。”

我忙走过去,抓住她的手,道:“王爷有交待不让出去吗,再说今天这种天气,王爷是不会来的。”她扭头向外看了看,脸色也由坚定转为踌躇不定。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25 10:09:00 +0800 CST  
出了别苑,踅进一个清静的胡同,这里没有路人的嘈杂声音,也无任何小摊小贩,连碰上的几个下人模样的人,也是衣着光鲜、谈吐大方得体。紫霞面带浅笑,不时和迎面而来的人点头打着招呼。

出了胡同,她长长吁出口气,道:“终于走出来了。”我瞟她一眼,她朝我努努嘴,道:“别苑周围,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官老爷的私宅,所以那条胡同里没有闲杂人。”

心中早已料到,遂笑了笑,没有接话。

本想着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可走在这喧闹的街上,人却越发消沉起来,自入宫觐见那拉氏,现在已经十余日,园子里到底怎样了,他发现自己不在了吗?他派人找过自己吗?

还是,根本就是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又或是,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因为他身边,有没有自己这个人,根本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心里暗叹口气,该怎么办?求八爷,让他送自己回去,可回去后,要如何解释,说自己被人打晕,被扔进了冷宫,可自己被带出冷宫的理由呢。

我缓步走着,身子不停被穿梭的人流挤来挤去,默看了趋步跟着的紫霞,她满脸兴奋,不停地看路旁小摊上的稀奇玩意。

摇头轻笑,收回目光,突然看见前方米店的拐角处有许多人聚集在那里,深透口气,既然出来了,就什么也不想了,来此十几载,可真正出来逛,还真是第一次。

回首,对紫霞道:“我们去前面看看。”她探头瞅了眼,笑着点点头,我拉起她的手便往前急走。背后的她叫道:“小姐。”我未回头,大声道:“人多,牵着手,省得走散了。”

费力挤入人墙,各式各样的茶壶映入眼帘。

一张灰灰的毯子上,放着大小各异的茶具,陶土的、瓷的、竹木的……。

饶有兴趣的逐个看去,忽地,发现一个鼓形的小抽皮砂壶,壶身银砂闪烁、朱粒累累。

心中一喜,探身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细细看起来。

这是二人罐,而且似是苏罐珍品,没想到出来会有这意外收获。歪靠着墙边的卖茶具的老汉,斜眼打量我一阵,许是觉得我是懂此道的,拿起身边的平面木板递了过来。

我小心地把壶盖拿掉,放在毯子上,把壶身倒放在木板上,果然是三山齐。

这次回来,心中一直遗憾,身边没有好的茶具,没想到,在这遇上。脑中突地想起,他、十三和我一起在院中喝茶的情形,嘴角不由得逸出丝笑。

过了会,一回神,才发现老汉盯着自己手中的茶壶,一脸不悦。我忙问价格,老者瞟我一眼,伸手指指刚才放茶壶处。

原来是明码标价,100两虽然是贵了些,可这种茶壶也算是可遇不求。

围观之人议论纷纷,说的好似我被骗了一样。我不去理睬,吩咐老人把茶壶包起来,这才转过身,找半天没吭声的紫霞付帐。

身后居然没有她的影踪,我心下一紧,这丫头该不会去别处了吧。但自己明明拉着她的手来的。

一会工夫,额头已涔出些许冷汗。身后一个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盯着我,我心中微怔了下,他身着藏青色的长衫,身材笔挺,俊朗的脸上露出丝怪异的笑。

心中不由有些着急,该不会遇上了登徒子。忙收回目光,心中暗暗叫苦,虽然在这里二十年,毕竟没有单独在外面行走过。

口中一边大叫紫霞的名字,一边向外挤去。这边已经包好茶具的老人问:“姑娘,这茶壶还要不要。”我摇摇头,心中虽有不舍,但也没有办法,遂歉意地道:“我身上没有带钱。”围观众人齐声哄笑起来,我面上一热,心里更急,在老人的啰嗦中我挤了出去。
向来时的路上走去,边走边东张四望寻紫霞。直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仍是没有结果。我不由得心里一酸,不要说回园子,现在回别院也成奢望。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25 10:11:00 +0800 CST  
双腿如灌了铅,提不起来。正当绝望之时,肩膀被人拍一下,我心中一喜,忙转身高兴地叫道:“紫霞。”

仍是刚才那个男子,哪里有紫霞的影子。我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见了我的举动,他微微一笑,递来一个水囊,道:“喝点水吧。”

我迟疑着不敢接,那男子笑笑道:“我不是坏人,刚才你还拉我的手呢?”

看我仍是一脸的疑惑,他续道:“刚才你拉的人是我,不知是不是那时你和家人走散的。现在跟着你,是因为觉得你似是不认识路,担心你回不了家。”

听完他的解释,我有些不好意思,默了一会儿,确实很渴,遂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才道:“你可知道廉亲王府怎么走?”那个别苑自己也不清楚方位,当然也无法向别人问,虽然八爷被圈禁,但廉亲王府应该有很多人知道。

那男子眉头微蹙,道:“你是王府中人。”我垂首笑笑,没有回答他的话,续道:“麻烦你把我送到廉亲王府。”

本和他不识,他许是自认为我是王府中人,一路静默无语。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那扇熟悉的大门。府门紧闭,府门侍卫分列两排。我站在街口,静静地看着,以前的‘门前车水马龙’和如今的‘门前冷落鞍马稀’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古至今,不管时代如何变迁,有一样是不会变的,那就是人们对权位的态度。人们之所以对有权位的人前呼后拥,其实并非拥人,实是拥权,对有权位的人点头哈腰、卑躬屈膝,也并非敬人,实是畏权。如果权、人分开,那此人也就不是以前的那人。

摇头轻声苦笑,身边的那人默不出声。

待心情平复,抬起头,门前几丈宽的路上也没了昔日的洁净,污浊不堪。

凄凉无比,想是由此经过的人也会是路而去,以防沾了晦气,眼前居然没有一人行人。又是一阵苦笑,此时,却忽地发现一位全身上下一袭黑衣的姑娘,站在湖边的树下,两眼紧盯着王府大门,神情过于专注,并没有发现我们二人。

心中微愣一下,她是谁?

那姑娘二十岁上下,长相极美,只是那美目中却带着极重的冷意,细细看去,还带着一丝丝的恨意。我不由得被她吸引,举步准备过去。

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男子突然问道:“你是这府中的人?”我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姐姐已革去皇籍,我又岂会是这府中之人。

顺着我的目光,男子也发现了黑衣女子,他率先走过去,我随后跟着,他走到黑衣女子前,道:“师妹,你又来了。”

黑衣女子颌首一笑,那笑容转眼即消,她的目光越过那男子,瞅了眼身后的我,问:“她是谁?”男子道:“一个迷路的姑娘,……。”

他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我忙转身,一辆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还未停稳,马夫便一跃下车,大踏步向府门口行去,在府门口边和侍卫说话边往侍卫手中塞着什么。

侍卫笑着开门进去,即刻工夫,李福已疾步而出,这边马车掀帘下来一人,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紫霞,心中一喜,刚才还担心如何对侍卫说,才能见到府中之人。

我开口叫道:“紫霞。”听到声音,紫霞转身冲了过来,拉着我的袖子,带着哭腔道:“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很久了,到了最后,实在没法,才来找李总管的。”

看她眸中蕴泪,我拍拍她的手,还未开口,那边李福已经过来,向我打了个千,恭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小姐速速回去吧。”

李福这么说,显然八爷吩咐了什么,我轻咬下唇,默了会,问:“我什么时候……?”话未说完,我便住了口,李福顿一下,轻声道:“爷会寻机会的。”

我点点头,举步向马车走去,身后的男子,上前道:“姑娘,这是刚才你看中的茶具。”我这才发现,原来他手中一直提着一个包裹,谢了一声,吩咐紫霞付钱,紫霞还未拿出来,那边李福已拿出银票递入男子手中。

坐上马车,向别院行去,一路上紫霞啰嗦着埋怨不该带我出去,但见我靠在软垫上默不做声,以为我受到惊吓,这才住了口。

心中不由得想起刚才见到的女子,我在八爷府中并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她究竟是谁。还有,她眼中的恨是为了什么,那男子说了‘又’,说明她经常去王府门前,为什么呢?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八爷,既然知道了今日的事,相信近几日,他会来别院,自己在怎么开口,说自己想回园子。

坐在院中,望着桌上的上下跳动的烛光,心中有些恍惚,直接和八爷说,他会同意吗?

默想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开口,但他现在不能自由出入,不知何时才能来这。无奈地叹口气,拿起茶杯抿了口。

放下茶碗,靠在椅背上,夜空没有月亮、星星,就如此时我的心情,一片灰暗。

这么呆坐半晌,再次重重叹口气,起身,收拾茶具准备歇息。细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我忙回身一看,呆愣一瞬,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25 10:12:00 +0800 CST  
八爷和十四默站会儿,八爷瞅了眼桌上的茶具,嘴角噙着丝笑,道:“就为这个。”我点点头,道:“是,我很喜欢这套茶具,不留神才会和紫霞走散的,这事全怪我,和她没关系。”

闻言,八爷淡淡一笑,一直默着的十四忽道:“晓文,想不想回园子?”说完静静地盯着我,我心中一喜,忙道:“谢王爷成全。”

八爷和十四对望一眼,八爷脸上有一丝笃定,但仍淡淡笑着,十四的眉头微蹙,别过脸,不再看我。

自听到能回园子,我已没了往日的冷静,脑中被回园子全部占满,已无法顾虑眼前两人的心思。

八爷慢慢敛了笑,道:“以后的日子,过自己想过的,不要顾及太多无谓的人、事。”说完,转身径自向外行去,走到院门口,停下步子,未回身,道:“晚上好好歇息,明天一大早十四弟送你。”

‘过自己想过的’,这句话是对若曦说的,他什么意思,他相信我的话,‘我们熟识的就如一人’,他相信了吗?

八爷身影早已消失,我仍是默想着他说的话。

耳旁轻哼一声,我蓦然回神,抬头瞅了眼十四,他目光烔烔盯着我,四目相对,都没有闪避,到了最后,十四收回目光,浅笑着道:“果然是像,除了她,哪还有别的女子敢这样看着一个男子。”

我立在那里,没办法接话。

他坐下来,道:“不请我喝杯茶吗?”我从房中屋子又搬出一把椅子,两人都是默默地抿着茶,没有出声。

马车有节奏的咣当着前行,身旁的十四歪靠着软垫上,闭着眼睛,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我掀开帘子,天色微明,路上驾车的扬鞭声不时响起,这些应是前来早朝的官员。几日来,心中的郁积之气渐散。

心中舒畅,面上自然带出了微笑。

“真的如此高兴吗?”乍闻十四的声音,一愣,放下帘子,原来不知何时十四已睁开了眼睛,盯着我看。我面上一热,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兴奋过了头,居然没有发觉十四一直注意着自己。

见我没有接话,十四续道:“不管你是谁,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捎信给我,若在园子里待不下去,来找我也可以。我虽然比不上以前,但护一个女子周全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心中一暖,脱口问道:“也是为了若曦吗?”十四默了会儿,才道:“我欠她太多,是我让她的最后一个愿望都落空了。”

他仍为我没能见到胤禛最后一面而耿耿于怀,一时之间我心中酸涩难奈,是他陪伴自己,捱过了那最难熬的伤心日子,到头来,还要他为自己伤心。

不知如何安慰他,更不知如何开解,才能让他打开心结,令他不再为此事烦恼,内心自责不已,思量一阵,对他道:“如果若曦姑娘没有死,那她会明白你的。如果她已死去,临去前如果真的想见心爱的人,那只是说明她没有死心、也没有放下,即使让她见了,她只会去得更加不舍、更加伤心。”

十四听着我的话,一脸的不置信,轻声道:“她真的不怪我吗?”我坚定地道:“不会怪你的。”

不知自己的劝慰能否让十四释怀,但也只能做到这儿了。帘子外驾车的奴仆轻声道:“爷,怡亲王的车子已经来了。”

十四从沉思中回过神,道:“伺候小姐过去,请怡亲王过来。”

我静静地看着十四,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道不明心里是哪种滋味,或许此次之后,我和他,今生永远无法再次相见。

许是见我神情悲切,他微微一笑,道:“以后别这样看一个男人,下车吧。”我道声‘保重’,掀开帘子,由奴仆搀扶着下了马车。

路边停着十三的马车,随着过来的奴仆,轻声道:“王爷,我们爷请你过去。”十三掀帘跃下车,站在我面前,我忙对他施一礼,他默盯我一瞬,颔首示意我尽快上车,这里是进圆明园的必经之路,现在又是上早朝的时候,而十四又不能现身人前,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在奴仆的搀扶下,坐在马车中等十三。

过了会儿,十三挑帘上车,上车之后并不询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扯出丝笑,道:“王爷,如果想问就问吧。”

十三道:“我还能相信你吗?”仍是这么坦率,我笑了下,道:“王爷心中不是有答案吗。”十三摇摇头,道:“别让我失望。”见他眼角透着疲惫憔悴,我暗叹口气,十三呀十三,你若知道你心爱的女子就在宫中,并且是你最敬重的四哥安排的,你会怎么样,……。

微风拂面,丝丝凉意。

我默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院子的一切,一棵棵葱郁的白玉兰傲然挺立,路两侧池塘的水面,在初升的太阳下,犹如染上一层玫瑰色的曙光,风拂过,水面上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身子僵直,脑中空空。突闻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破晓了清晨的宁静,也惊醒了我。

踌躇一阵,疾步跨入院中,到了门前,脚步一顿盯着房门,推,还是不推,一时之间脑中纷乱如麻。自己是不是太急了些,如果推开,就意味着自己没了退路,结果自己也无法预料到。

不推,就此掉头回去,至少还能待在他身边。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25 10:14:00 +0800 CST  
闭上眼,脑中闪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咬牙,推门而入,走到柜子前,拉开,取出了那熟悉的红布包,慢慢地打开,拿出那支自己曾经摸挲了无数遍的白羽箭。

用手抚着,满腔心酸。

把它贴在胸口,决定以后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情感,再也不对我们之间的爱有任何的怀疑。生死离别的遗憾,一生中一次就足够了。

瞅了眼窗外的日光,这会应该下朝了吧。

内心忐忑的同时,还夹杂着隐隐的欣喜,此时,脑中除了那张冷气逼人的脸再无其他。

日渐西斜,灼***光也开始收敛,似乎经历了半周的自转,也有了几分温柔和疲惫。

随着太阳慢慢升高又慢慢落下,我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被无情打碎,心中的一团火也渐渐熄灭,失望、伤心自心间涌出,慢慢渗进全身。

惨然笑笑,原来确实是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自己的消失或是存在,根本和他无关。

觉得双腿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重重地摔坐在椅子上。到了此时,才清楚的明白,摆在自己眼前的是条死胡同。

趴在桌子上,紧握着白羽箭,欲哭无泪。

觉得此时的自己,似是人站在悬崖边上,心却一下子坠到了崖底,浑身上下只余躯壳,内心空荡荡的。

脑子渐渐迷离,身子也好似是飘在了半空,任自己如何努力,也回不到地面上。眼前渐渐一片灰暗,宛如到了漆黑的夜里,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走近,我忙上前,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心中一凉,他仍是不愿见我吗?

站在他面前,木然道:“是你吗,胤禛,……?”手被他轻柔地握住,我心中一喜,反握着他的手:“胤禛,我是若曦,我只是换了样子,你不认得了吗,……。”

他的手突地抽出,我一惊而醒。

原来是梦,自己仍趴在桌上。黑暗中,我正欲起来,身子被拉起来,我忙闭上眼,身子被轻柔的抱起,慢慢向内走去。

我心狂跳,他认出自己了吗?把我放在床里侧,他躺在了外侧。我抑着呼吸,违恐他发现自己并未睡着。

静默着听着外面的更声,似是响了两次,我眼皮渐沉,脑中开始浑混。迷迷糊糊,似是回到了以前,侧身枕着他的胳膊,手自然搭在他的身上。

梦境太过美好,许是潜意识里不愿醒来。待第二日睁眼一看,已是日挂半空,躺在床上,内心思忖着昨日发生的一切,如梦幻一般不真实。

起身,默看着房中的物件,心中感觉到了幸福,这十余日所有的担心、猜测、焦急,全部放了下来,整个人觉得轻松无比。心中暗暗失笑,原来自己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

用手细细地抚过房中的每一样东西,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天空蓝得明净,朵朵白云悠闲地飘着。

走在路上,连平日里不喜的大太阳也不觉得刺眼,抿嘴轻笑,原来人的心情真是可以随着情绪改变的。步履轻盈地走着,一路上和迎面而来的熟识的、面生的宫女太监们打着招呼。

远远地看见小顺子跑过来,忙上前几步问道:“可是有事?”小顺子草草打了个千,急道:“高公公一大早就找你,找了许久,也不见你的影子。”我面上一热,早上我尚在内院房中,他又如何能找得到。

小顺子转身疾步前行,边走边道:“这些日子,没见你,回王府了?”我一愣,原来他们说我回王府了,轻声嗯了声,跟着他身后。

见所走之路俱是偏僻之处,知道高无庸定有重要之事问我,心中暗自揣测,应是为这次的意外之事。

小顺子向高无庸行了一礼,转身一溜烟跑了。

高无庸沉声问道:“晓文,可知是谁掳你?”他径入主题,我沉吟一会儿,轻声道:“谙达恕罪,晓文不知。”

高无庸静静看了一会儿,又道:“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人诏见,出园子之前,前来打声招呼。”我咬唇无语,默默点点头。

他转身往回走去,边走边轻声道:“以后注意,不要再让别人担心,歇息几日,不用忙着应值。”

随着他身后,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仍想着刚才他说的话,别人是谁?胤禛他担心过吗?

想到这,心中欣喜的同时又夹杂着些许不安,真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吗,是弘时吗,如果是,查出来怎么办,弘时毕竟是他的孩儿,该怎么办?

感到有些茫然、无助,但心中又十分清楚,不管弘时怎么对待自己,在这件事上,自己决不能让他出事。

忽听前方有说话的声音,抬头一望,高无庸早已远去,十三和李卫边走边商量着什么。扫了眼周围,原来无意中已踱到去勤殿的路上,忙躬身退到路边,十三瞅了眼我,转脸对李卫轻语几句,李卫抱拳而去。

十三走过来,睨我一眼,道:“那天没来得及问你,是怎么一回事?”我心中暗自琢磨,这件事谁都能不说,可对十三却是不能有任何隐瞒,毕竟自己所担心的事,要落在他身上。”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25 10:15:00 +0800 CST  
我看看四周,十三瞅我一眼,道:“去林子里。”随着跟过去,离路已有一些距离,他停下步子,两人站定后,他默看着我。

我轻轻叹口气,粗略地说了遇袭的经过,他目注着我,不作声,两人默了会儿,他忽地开口道:“皇后诏见你,说了什么?”我没问我为什么会被袭击,却问了这事,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之间有些愣。

他仍盯着我看,我轻咬下唇,沉吟了会儿,道:“也没什么事?”十三眉梢一扬,轻声道:“前几日,皇兄斥责了皇后,希望这件事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我心中微惊,是因为自己吗?如果是,说明他很在意。心中一阵暗喜,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了笑,十三瞅了眼我,眉头微微蹙起,道:“以后说话处事要拿捏好分寸,不要让人抓了短处。”

我忙敛了笑,点了点头,心中暖暖的。

心中一动,脑中闪出了那纤瘦的身影,心中踌躇一阵,嗫嗫地道:“格格的额……。”话未说完,我便停了下来,心中犹豫起来,胤禛这么做,自己虽不理解,可中间有什么事,自己也不清楚,万一自己说出来,造成无法收场的局面,怎么办?

我瞟了眼他,他面带疑惑,眉头已皱了起来,我朝他讪讪一笑,掩饰地道:“格格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吧?”他凝目看着我,疑道:“你不知承欢没在阁里住?”

我面上一热,自昨日早上回来到今日,自已一直在内院,根本没回我和承欢的院子,又怎会知道承欢不在。

我脸滚烫,双手绞在一起,后悔的直想咬自己的舌头。他轻轻笑起来,我头低垂着,他笑过后,道:“回去吧,再过几日,承欢就会回来。”

转身子,往回急赶。走了一会儿,心中突地想起一事,停下步子,待十三走过来,我道:“这件事能不能到这儿结束,不要再查下去。”

十三斜睨我一眼,道:“你知道是谁。”我嘴角噙着丝苦笑,无奈地道:“我能猜的出来。”

他微眯了眯眼睛,道:“皇兄把这件事交给了高无庸,估计是想暗中调查,如无特别的原因,我不好插手。”他说的是实情,毕竟我是出自他的府中,堂堂一个王爷介入,不合常理,也与理不合。

无言苦笑,怎会没有原因,我只是不想让再次陷入父子相欺的困境中。

虽知这是皇家永远都避免不了的悲剧,也知这一天早晚都会来到,可是能推迟一些也是好的。

作为儿子,他违背了父亲的意愿,作为父亲,他又将何去何从呢?难道真如史书上写的那样,他将自己的儿子监禁至死。如果真是这样,也不能是因为这件事。

脑中瞬间已转了几圈,心中有些气闷,盯着十三,道:“即使查出来,也没什么用,落下来的只是无法处理。”

十三一愣,紧盯住我的眼睛,过了会儿,他收回目光,道:“这件事,你不必多虑,我会处理。”

我点点头,眸中有些泛酸,十三呀十三,假若有一天,你知道了今日我隐瞒了绿芜的事,会恨我吗,会怪我这个朋友吗?

自那日后,我就一直窝在房中歇息。间中小顺子来了一趟,说是高公公吩咐了,不用忙着应值,好好把身子调养好了再说。菊香也被拔了过来,说是照顾我。

看他们二人一反常态,言语之中甚是谨慎,我无奈叹口气,高无庸定是明白了什么。

菊香点亮宫灯,收拾着碗碟出了门,我漱过口,起身,走到桌前,铺上纸张,提笔蘸墨,不假思索,挥笔写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觉得自己的努力,已到了尽头,做这么我有悖自己性格的事,而我们之间却仍是无任何进展。

握笔站在桌前,脑中有些浑混,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既是如此关注,那又为何两天不见影踪。这张脸,是因为这张脸的令他裹足不前吗。

失神地呆望着这两行字,心中有丝绝望,自己会看见云朵涌起吗,再多些耐性,会不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胡乱想了半晌,仍是没有看到一丝的希望,觉得自已把自己逼上了绝境,想逃出去,可却怎么也抬不起脚。

心中烦闷,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写一张丢一张,直到脚下一堆张,写得双目迷蒙、双臂无力,方才罢手。

放下笔,倒床就睡,脑中晕沉,睡的极不安稳。

朦胧中,觉得有人轻柔地抚我的脸,我心下一惊,还未睁开眼睛,他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若曦,是你吗?”他不断地重复着,声声如重锤,一下又一下敲我的心。

心隐隐的钝痛,强忍着压下满腹酸涩,抑住呼吸,他自我的脸移向眉毛,又到耳垂,轻柔之极。

待脚步响起,我睁开双眼,无声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他站在桌前,身着中衣,看着桌上的字,半天不动。

过了许久,他轻不可闻地叹口气,俯身提笔挥毫。写完后,又是静静是看了半晌,他转地身子,我忙闭上眼,他又走过来,轻轻抚了下我的脸,才转身掩门而去。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25 10:16:00 +0800 CST  
我不愿起身去看他写了什么,也不愿去想他会如何对待自己。只是两眼盯住帐顶,一夜不成眠。

待窗外天色微明,才翻身起来,看着同样的字迹、一样的字,我心中一阵苦笑。小心的折起,放入柜中的锦盒。

梳洗过后,拉开房门。走到后湖边,摇橹小太监打着哈欠站在船头,见我过去,忙扶我上去,快速地向对岸滑去。

站在台阶上,僵着脸,远远地看着勤政殿,殿中灯火通明,前来早朝的文武大臣们陆续进入大殿,宫女太监们一脸肃穆地忙碌着。

心里不停地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高无庸既然专门拔了菊香照顾自己,近几日连阁内的宫女太监们言语之间也是赔着小心,这么做,无非是向大家诏示着,我的身份已不是先前那个普通的宫女。

想到这,心中蓦然明白,难怪那晚,他把自己留在了内院,再次苦笑,自己现在已被皇上‘宠幸’的宫女,当然已经与‘普通’挂不上边。

可是,目前的处境,并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与其这样这么担着虚名,不如做回以前,御前奉茶,也可时时相见,以聊无尽的相思。

这么一来,连日来胸中的郁闷居然也淡了许多。

忽闻前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我忙抬起头,走到跟前的高无庸,也是满脸讶异。

他微躬下身子,道:“晓文姑娘,你怎么来了?”听他刻意改了称呼,我无奈苦笑,对他郑重地福了一福,道:“谙达,奴婢受不起‘姑娘’二字,奴婢只想来应值。”

他错身避开,面带惶色,道:“姑娘以后无须对老奴多礼。”心中微微有些恼怒,不理他,径往偏殿茶房走去。

他忙赶在前面,躬下身道:“姑娘不要难为老奴了。”

我心一横,道:“奴婢前来应值,本是份内事,又何来难为之说。”我绕过他,继续前行。

他再次截在前面,‘呯’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我心中难受,想着这次初进宫时他的特别照顾,心中一软,轻声说了句‘对不住’,转身向住处跑去。

自己究竟算什么,泪唰地落下,止也止不住。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25 10:17:00 +0800 CST  
抱歉 近期去医院上班了 在医院学习中 我尽量抽时间去更文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30 16:02:00 +0800 CST  
第六章
坐在院子里,悠闲地茗着茶、翻着书。

眼睛看似盯在书上,其实思绪已不知飘向了何方,静谧、安宁、祥和……,心如止水,又许是无欲无求,心居然很平静。

自那日后一直待在阁内自己的院子,看书、写字已成了每日必修的功课。承欢一直没有回来,我已几日未开口说话。

间中小顺子来了几趟,送来些茶叶,说高公公交待,这是刚刚进贡的好茶,知道晓文姑娘喜欢这些,特意让送过来的。

身边侍候的菊香也没了往昔的叽叽喳喳,端茶倒水、似模似样,言谈举止,中规中矩。只是脸上时不时露出疑惑表情,许是不明白高公公小心翼翼的侍候着人,皇上为何从不诏见,甚至一次也未踏足这一墙之隔的院子。

西斜的阳光自枝叶间隙透下来,正好洒在脸上。我用书盖着脸,把手放在脑后,准备眯一会。

书香和阳光干爽的香味揉杂着,萦绕在鼻端。困意袭来,脑中有些迷糊,人越闲越懒,真是至理明言,这些日子无事可干,总是坐坐躺躺,谁知越是这样,越易困,困了就睡,结果是越睡越困、越困越睡。

忽地觉得眼前一亮,有些刺眼,抽出手挡在眼前,才睁开眼。却见承欢站在面前,弘历面带浅笑站在她身后。

承欢手中拿着我的书,小脸皱着,嘴撇着,眼中蕴着泪。其实这些日子未见,心里极是牵挂这孩子,我坐直身子,伸出手欲抱承欢,她倔强打开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站着,紧盯着我,泪水顺脸流了下来。

我起身,朝她笑着,不成想她又退了一步。我抬头看看弘历,弘历摇头轻笑,表示帮不上忙。我蹲下身子,伸开手臂,等着她。

她拗了半晌,一下子扑入我怀中,‘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用力搂着我的脖颈,哭道:“晓文姑姑不好,和若曦姑姑一样,你们都不要承欢了。”

眸中泛酸,却笑着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姑姑怎会不要承欢呢,姑姑永远都不会撇下承欢的。”弘历轻笑起来,笑过之后,道:“承欢,放心了吧。”怀中的人不应声,只是抱在我脖子的手又紧了些。

弘历笑着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一起出去。我笑着点头,柔声对承欢,道:“和姑姑一起出去,好吗?”她摇摇头,依然窝在我怀中。

弘历叹口气,无奈地道:“承欢,你难不成让晓文一直蹲着,听话,随我们出去。”我无奈的摇摇头,抱起了她,觉得有些吃力,弘历伸手接过承欢,缓步向外走去。

出了禛曦阁,他瞅了眼我,道:“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你去哪了?”我暗中思忖,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遂转头对他笑笑,不吭声。

他静静打量我一会,我心中一慌,这孩子目光犀利,觉得他的目光直视心底,我忙看向前面,他轻哼一声,道:“听十三叔说,你是因府中有事,回去了一阵子。但承欢也回府了几次,在府里并没见到你,就是今日随着进园子的巧慧,也没听说你曾回去过。”

“你不在时,高无庸一直向外暗中派人,也不知道找什么。你回来后,他又特意拔了个宫女照顾你的起居,没有皇阿玛的默许,他不会么做,难不成那个传闻是真的。”

我心下微惊,身子也莫名的轻颤了下,忙掩饰地浅笑着道:“什么传闻?”他随手叫来一个迎面而来的太监,把已睡熟的承欢交给他,吩咐送到禛曦阁,那太监抱着承欢快步走了。

他盯着我的眸子,对视一会儿,微抬头望着半空,淡淡地道:“皇阿玛有一个心爱的女子,被皇爷爷指给了十四叔,而你是和那个女子相似之人。”

我步子再也迈不开,呆立在原地。

他依然紧盯着我,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回过神,木然笑笑,还是不发一言。

他默默等了会儿,见我没有回话的意思,遂叹口气,隐去焦急神色,轻声道:“晓文,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你不是她。在皇阿玛心中,谁也代替不了她。以依的眼力劲儿,你应该发现,皇后的册封大典举行后,皇阿玛只是让嫔妃们向皇后朝贺。按照惯例,其实也应向贵妃祝贺一下。但皇阿玛却不允,这说明什么,你心里还不明白吗?宫中不是做梦的地方,否则伤心的只有你自己。”

我嘴边逸出丝苦笑,我怎会不明白他此举的意思,他要这个皇宫里,只有只有一位皇帝、一位皇后,他不愿意让后宫的女人们来左右他。他是九五之尊,称孤道寡之人,他不要任何人的束缚,后宫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摆设。

我双手捂着脸,心中酸涩难奈。

他上来拉开我的手,满脸担忧,我心中虽苦闷,可也不想在一个孩子面前显露。我朝他嫣然一笑,道:“四阿哥,你认为奴婢该如何做?”

似是没想到我会忽然笑起来,他一愣,我又是一笑,举步向前走去。他跟上来,笑斥道:“看似很明白的一个人,怎么说出这种话。你若不嫌我班门弄斧,我倒是想多说一句,做自己该做的事、份内的事。”

他说这话,倒是合情合理。

他见我收了笑,又没说话,又瞅我一眼,轻叹道:“宫中之事,行差一步可就事关生死。”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31 19:58:00 +0800 CST  
是呀,自己怎会不知道呢。

这次无缘无故的失踪,他会慢慢查仔细,可自己毫发无伤的回来,十三是如何对他解释的,我心中却是没谱。

心中一直自怨自艾,这几日又赌气似的在院中闲晃,丝毫没想到这一层。

园子里既已有传言,他不会不知,他又亲眼见了自己的字,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又为何对自己避而不见,为什么,为什么……。

脑中蓦地有个想法,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自己被自己的想法惊的一愣,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十三特意带来园子里的吧。

忙又甩甩头,对自己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那是他最信任的十三弟,他不会这么想的。

弘历许是被我吓着了,一脸讶异盯着我。我回过神,苦苦一笑道:“四阿哥,可否借肩膀靠一靠。”

闻言,他愣在原地,一脸不信,许是从未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我不理他的反应,直接把头靠在他的肩头。心里想,靠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他默一会儿,忽地笑着道:“是不是女子年龄大了,涵养和脸皮都会变厚。”闻言先是有些恍惚,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暖。

这话听着虽然有些损人,但我心里明白他的本意是想让自己笑一笑,高兴一些。于是,我抬起头,扯出一丝笑,道:“我很老吗?”

他趁机向前走几步,大声笑道:“很老,老气横秋。”我追着他向前跑去,一路上嘻嘻哈哈、跑跑停停、他糗我我损他,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男子的体力较好,跑了会儿,两人已隔了很远。停步,歇息一会儿,却突然见他停了下来,我心中一喜,忙急跑到他身后,猛地向前跨一步,抓住他的胳膊,笑道:“你……。”

我话未说完,一阵击掌声自前面传来,我忙放开手,转身向前看去。

三阿哥弘时身着白色镶银边的长衫,面带嘲弄,站在对面,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那女子细眉小口、身材匀称,本也算是一美人,不过可惜的是,眼神有些凌厉,看上去面带凶相,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

忙敛了笑,上前躬身福了一福,退到了路的一侧。

弘历道:“三嫂也来园子了。”

原来是弘时的福晋,她冷冷扫了我一眼,才向弘历微一颌首。

弘时也斜睨我一眼,嘴边挂丝冷笑,道:“她随着皇后娘娘来的,我已去请过安了,四弟若得空,还是去一趟。”我心中一怔,那拉氏也来了园子。

弘历面色未变,微笑着道:“三哥,我先去行一步,去给娘娘请安。”说完,往前行去,我忙跟了上去。

走到弘时身边,他轻哼一声,我不禁抬头瞅了眼他。他嘴角噙着丝怪异的笑,轻声道:“听说你被人掳了。”

这个消息除了胤禛、十三、高无庸和我本人,连常来阁内的弘历也不知,果然是他。我心中微怒,瞪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去。

他转过身,又是一声冷哼,道:“你本事不小,可以手眼通天了。”

我停下步子,回身看着他,冷笑一声道:“奴婢的本事再大,也大不过三阿哥,只是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三阿哥的所作所为,三阿哥会怎么样回应。”

他面色一怒,向我走来,他的福晋忙叫了声‘爷’,他停步,咬着牙道:“你倒是因祸得福了,能在本阿哥面前作威作福了。”

我扯起嘴角微微一笑,他面色更怒,我瞥他一眼,不想再和他一般见识,比起当年的几位爷,他的手段和谋略确实差了许多。

见我转身欲走,他面上神色转了几转,最后仍是噙着丝冷笑,恨恨地道:“如若皇阿玛知道,一个女人周旋于他和四阿哥之间,不知那个女人会怎样?”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31 20:01:00 +0800 CST  
我移到软凳前,坐下,潸然泪下。

我们既没有天各一方,现在也不存在生死相隔之说,但是,两人之间却如隔了永远无法逾越的障碍一般,我到不了他那边,他也来不了我这边,彼此只能在隔岸远远地观望。

从他在掠过我的每个眼神,我都能觉察到温暖,从他无意提起的每句话中也能觉察到他的怜爱。

可是,除此之外,我们仍如以前。

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究竟是何原因,也想不出如今还有什么能阻挡他?

脚好后,找到了高无庸,许是胤禛有交待,他没有再阻挡。但是,自此之后,勤政殿的宫女太监们再也没有和我主动搭过讪,说过话,事事对我赔着小心。我除了奉茶之外,已无其他杂活。

心中有事,无法释怀,人也越发的沉静,有时一天几乎不说一句话,不当值的时间几乎全部用来练字。

承欢见我如此,再也不敢任性胡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怯怯的。

弘历无意中看到我的字,大吃一惊,愣得半晌没说一句话,只是紧盯着我,但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每次来的时候都打趣一番,说和尚念经也会分分时辰,晓文姑娘这可是不眠不休。次次如此,我次次回报的都是惨淡笑容。巧慧看我的眼神也越发的担心,还不时地会轻叹一声。

没有精力,也不想去理会。仿佛除了应值和练字,这里再无其他可恋。

过了大暑,盛夏已悄然过了一半,令人难以忍受的酷热天气也凉了下来。

依然一个人待在房中,站在桌前,继续写着字,沉浸在迷离的思绪里,浑然忘我。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过来,紧接着桌上多了碗莲子粥,我抬起头,向身侧的巧慧道了声谢,拿起喝了一小口。

往常,她总是轻叹一声,转身就走。可今日,她却站着,没有走的意思,我心中微怔,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来,微笑着道:“巧慧,出了什么事?”

她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看了我几眼,欲言又止。看她为难的样子,我轻轻一笑,道:“巧慧,有话不妨直说。”

她默了会儿,道:“晓文,你是我领进府的,我不想你出什么事情,这些日子,你太消沉,静得让人从心底里害怕。”

我苦苦一笑,仍是静静坐着,她叹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也不该糟蹋。”

我听得一怔,反问道:“我糟蹋身体?”她道:“这段日子,你身子瘦了许多。”

我嘴角噙着丝笑,道:“我不会有事,你放心。”

她隔桌伸手过来,紧握着我的手,声音有些发颤,道:“我有些怕,你这个样子,像极了我家二小姐去世前的样子。不吃不喝,不分昼夜地写字。我看着都觉得心疼,有时真的怕你也像她一样,那么年轻就去了,我懂得不多,可总比你大上几岁,人活一世,有许多人和事是值得珍惜的。”

我眼中有些酸,有点想哭出来的冲动,但又不想再落泪,这些日子,已经哭得太多。

我强自压下眼底的泪,抽出手,反过来紧握住她的手,道:“我不会有事。”

我的泪没落下,可她却眼睛微红,蕴着泪道:“在我的心里面,总不由自主把你当成我家小姐,巧慧求求你,振作起来。”

看着这张真诚的脸,我点了点头。巧慧又默看我一阵,觉得我没骗她,才放心地起身,向外行去,边走边擦着脸上的泪。

走到镜前,抚住自己的脸,不自觉的苦笑起来,下巴尖尖、双眸无神,这是自己吗。

坐下来,对镜描眉、画唇、涂腮,遮住满脸的苍白憔悴,起身向外行去。

午后的阳光还很烈,且没有一丝风,有些闷热。

我漫无目的在林中的小路向前踱着,脑中似有无数桩事搅在一起,拧成无数个疙瘩,怎么也理不顺道不清,可甩甩头再仔细想想,却又似一桩事也没有。

整个人虚若空壳,像喝过酒的人一般,有几分醉意,却又带着几分清醒。

用力地摇摇头,想甩开这一切,令自己清醒过来,在心中对自己说,不管怎么说,目前这种状况,总比他一直没觉察出什么好。

微抬起头,愣怔看看半空的浮云,心中暗暗苦笑,真得好吗,这样真的好吗,他没感觉到什么的时候,自己满怀希望,想方设法想让他早日发现自己,可现在,突然发现,他虽发现了自己,却不是自己希望的那样。

久久地呆站在原地,忽地一阵说笑声传入耳中,我收回目光,朝前面看过去,胤禛、十三、弘时、弘历、张廷玉等坐在前面的凉亭里,谈笑风声。

默看着中间端坐的那个人,他眸中含笑,与儿子大臣在园中畅谈,我心中一酸,你窝在房中自虐,可他呢,眼前是一幅君臣同乐的美图。

直盯着他,心中渐涌出丝丝怒意,像是感应到了一般,他扭过头,朝我这边看过来,正对上我咬牙瞪着他。他眉头微蹙,十三、张廷玉已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我的表情一下僵在脸上,愣了一瞬,忙转身往回急赶。

未行几步,就听见了后面传来高无庸的叫声:“晓文姑娘。”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31 20:41:00 +0800 CST  
我步子一滞,有心赌气不停下,但转念一想,今天这日子,这么多人,遂转身回头,长长吁出口气,待脸上挤出丝笑,方上前几步,道:“皇上有何吩咐?”

心中有丝无奈,怎么无意中来到这里。

这个农园是十三被圈禁后,他为了避嫌,也为了改善与康熙的关系,便投其所好,开辟的园子。并自称‘跛尘居士’,最终令康熙放下了对他的戒心,称赞他‘能体朕意,爱朕之心,殷情恳切,可谓诚孝。’许是因此,这个农园才得以保持了它的原貌。

高无庸微躬着身子,轻声道:“张大人是品茶的行家,他早已听说你是园子里的泡茶高手,刚才他还可惜不是你当值。这不正巧,姑娘正好来了,皇上吩咐奴才叫你过去。”

我随口应了声,便向前行去。见高无庸有意地落后半个脚步,我心中对自己嘲弄不已,自己到底算什么,主子,还是奴才?

无言苦笑,恐怕现在的自己,在主子眼里,我是奴才,在奴才们心里,我称不上主子,充其量也只是皇上随兴‘宠幸’过的小宫女而已。

渐渐走近,他们的谈论声也越来越近,张廷玉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皇上高瞻远瞩,比我等看得透彻。”

弘历眸中蕴着笑意,瞅了眼我,扭过头接口道:“现在人多而垦田有限,粮食就显得不足,民食不饱,必定生乱,朝廷是要重抓。”

胤禛微笑着点点头,坐在弘历上首的弘时脸上一黯,冷冷扫了眼弘历,弘历却浑然不知,目光又投到我身上。

我皱眉微摇头,他眉毛轻挑一下,收回目光。

我走过去,对着胤禛矮身一福,站定。

胤禛暖暖看了我一眼。轻笑道:“廷玉,终是你有口福。”

眼前的张廷玉须发已有些灰白,但却不显老,在我看来,他人是儒雅的,他的眼神是犀利的,通常来说,儒雅和犀利是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但出现在他身上,我却觉得没有任何的不妥。

张廷玉快速地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微笑道:“臣之福也是皇上的福传来的,如果不是皇上身边有一个心聪手巧的丫头,臣哪有这种福气。”我心中暗笑一下,拍马工夫真是一流。

果不其然,胤禛已大笑道:“晓文,还不快动手,可不能让朕失了脸面啊。”

轻轻应了声,向他面前行去,石桌已放了朱砂三人罐,原来是要喝功夫茶。只是,这里有五个人,我悄眼瞅了眼他。

他已敛了笑,正瞧着我手下的动作。我一停下来,他许中已知道了我心中想的,嘴角逸出丝淡淡的笑,轻声道:“开始吧,不用管两个孩子。”

我一怔,两个孩子,他对我说,那是两个孩子。

正出着神,旁边端水等我净手的高无庸用极轻的声音哼一声,我面上一热,回过了神,亭子一角的水已烧得差不多了,我忙净手,之后蹲下身子,仔细地望着水。

脑中不由得想他说的话,忽听身后的张廷玉道:“蟹眼已过鱼眼生。”我心中一愣,怎会又走了神,知他暗中提醒自己。

我抬头,轻声接了一句:“嗖嗖欲作松风鸣。”

张廷玉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我低头一望,水已到了火候,白鹤淋浴、乌龙入宫、悬壶高冲、……韩信点兵,自烫盖开始一气呵成。

我的这手法,胤禛虽表情自若,但眸中却隐着说不清的东西,十三眉宇轻蹙,瞅了眼胤禛,又状似无意地掠我一眼,弘历倒是满面赞赏,弘时瞟了眼弘历,对我冷冷一笑。

张廷玉拿着杯子,放在鼻端轻闻了下,笑着问道:“姑娘是南方人?”

我暗自思量一瞬,听张廷玉对我说话的语气,他许是听说了什么,或者觉察出了什么。这种场合,自己岂能当众人谈论中的主角,遂谦恭地回道:“奴婢是西北人。”

闻言,他笑对胤禛道:“臣竟看走眼了。”

胤禛眸中闪出浅笑,暖暖掠我一眼。

下首的弘历笑着道:“张大人,晓文泡茶的花样可是多着呢。”我心中微惊,弘历心里也大抵清楚弘时心中所想的,另外,他也应明白自己在阁中的特殊身份,但如今,却如此在众人面前夸赞自己,他心中想什么。

惴惴不安,心中暗暗祈祷,此时此地,弘时千万不要接口才好。

抬头飞快扫了眼弘时,他幸灾乐祸的瞟了我一眼,我心中暗叫不妙,还未来得及请退,他已笑着开口道:“四弟自然是知道的,四弟平日里和晓文的关系最亲近。”

我心中一紧,赶紧向胤禛望去,只见他眸中一冷,目光扫向弘时,弘时见状,急忙低头,小声嘟囔道:“这可是事实,前些日子我还亲眼见他们又抓又闹。”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所有的人听见。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31 20:42:00 +0800 CST  
我心中暗惊,今日的事……,我不敢往下想。

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一丝怕,向路边靠了靠,离他远了些,他见我如此,面上笑容一僵,低头默一会儿,抬头,脸上挂着丝笑,道:“如果以后,你若真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本阿哥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名份。”

想是我心中所怕的,他已明白,他既是这么说,相信以后不会再出现今日的事。

见他有些故作轻松,我也忙掩饰地笑着道:“四阿哥,你又不嫌奴婢老了。”弘历眸中一黯,但随即大笑道:“你本来就老了,本阿哥对年长的女子可没兴趣,我只是给你名份,怕以后没人要你,别想歪了。”

说完,快步向前跑去,明知他这么说的意思,但脸上依然有些挂不住,抡着拳头跑着追他。

无所谓忧,也无所谓愁,只因少了份牵挂,人变得轻松、闲散。觉得自己就如水中那无本无根、无牵无挂的浮萍一般,随波飘流,飘到哪算哪,不做努力,也不改变什么,只是做什么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

在勤政殿的偏殿茶房中,准备着茶水,有些不上心。

身边的其他宫女,悄眼打量着我,我依然自顾慢腾腾的泡着水,忽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心中轻笑一声,又来催了。

刚转过身,小顺子急急地冲了进来,喘着粗气道:“晓文姑娘,快一些,怡亲王都坐了半晌了。”

说完,许是觉得自己口气急了些,忙朝我讪讪笑笑,我抿嘴轻笑,端着茶盘向大殿走去。

盯住地面,目不斜视,把茶水轻放在十三的旁边,然后退到一边,静静地立着。

十三喝了口水,道:“皇兄,浙江贩卖私盐日益成风,朝廷如不早管,只怕官府会把税款转移到百姓身上,这样一来,日后怕是官商勾结、民不聊生了。”胤禛面色凝重,微怒道:“这些个盐贩子,是该好好管管了。”

他静默一会儿,又道:“李卫任事勇敢,可担浙江巡抚兼理两浙盐政。”

十三点点头,道:“臣弟也觉得只有此人可任此职。”两人又说会些朝事,十三忽道:“皇兄,明日臣弟带承欢回府住几天。”

胤禛面色松了下来,笑着问:“府中有事?”十三笑了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后天是玉檠的寿辰。”

玉檠是十三的嫡福晋,自十三禁于养蜂夹道,她一直支撑着管理着府中的大小事物,虽然在头几年,不是很顺利,可近些年以来,十三忙于朝事,几乎少有时间回府,她却成了王府中实实在在的顶梁柱。

胤禛笑着听完,道:“明天朕会吩咐高无庸派些人过去,这几年玉檠确实辛苦了。”

十三忙拒绝道:“皇兄不可。”胤禛起身,下了台阶,走到十三跟前,拍拍十三的肩,笑着道:“不要再推脱了,你也歇息两日。”

十三一笑,道:“臣弟遵旨。”两人笑着缓步向外走去,出了大殿,十三朝贤良门方向走去。

待十三走远,胤禛看着他背影叹了口气,我在心里也是一叹,脑中蓦地想起了绿芜,心中还是不解,现在又有何人还能拿她的事来打击十三,相信根本无人敢这么做,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原因呢。

默想半晌,除了自己心中徒增丝丝哀伤,什么也没想出来。

抬头看看,忙提步向湖边跑过去,高无庸立在船头,见我过来,忙闪身让开,轻声道:“皇上已上来会儿了。”

我点点头,走过去掀开舱帘,发现胤禛歪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我轻轻坐在一角,默盯着被风吹得飘飘忽忽的舱帘。

承欢明日会出园子,自己何不趁这机会出去,想到这里,心中一愣,自己这么做,是真想走,还是……。

心中居然有丝不确定,我轻咬下唇默看着他,心中还在盘算,是走,还是留。心中犹豫不定,走,心中不舍,留,心有不甘。正在这时,他居然突然睁开了眼,目光一遇,我一时竟傻了,他嘴角隐着淡淡的笑意,那抹笑还未逸出,便已消失,他瞅我一眼,淡淡地道:“想说什么?”

听他用冷冷的口气问自己,一怒,心中马上确定走还是留。天下之大,难不成没有我容身之所。

强压下自心口窜进脑中的怒气,静了静神,淡然道:“奴婢想陪承欢回府几日。”他神色未变,淡淡地看着我道:“巧慧会随着她回去的。”

我唇边漾出丝淡笑,挑衅地道:“勤政殿有没有我这个人,也不会怎么样。”他直起身子,默盯我一会儿,忽地伸手拉我过去,我没提防,一慌,摔开他的手,被他拉得向前倾的身子摔倒他在跟前,我忙爬起来,向后移去。

他收回手,默盯着我,声音平平:“虽不会怎么样,但这里又岂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我心中难受,眼里泛着酸,是呀,这里岂是自己能决定去留的地方,自己早已被他一时暖一时冷的态度搅得乱了心神,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也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低头无言苦笑,直起身子端坐着,待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脸上挤出丝笑抬起头,道:“奴婢只是不放心格格。”他瞥了眼我,默一会儿,道:“那你随着去吧。”

舱中一片寂静,我木然端坐着。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31 20:43:00 +0800 CST  
船身一震,我起身出舱,掀开帘子,待他出来,高无庸忙躬身侍候着下船,我缓步跟在后面。

待三人走进阁内,绕过正厅,走进内院,我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他走到两步,回身,道:“晓文。”我步子一顿,回身微垂首默立,他淡淡地道:“晚膳你做些小菜,许久没吃,还真有些想。”

高无庸飞快扫我一眼,又悄眼打量胤禛一瞬,蹑着步向外退。

胤禛目光落在我身上,却对高无庸淡声道:“明日晓文也随着去怡亲王府。”高无庸一怔,忙瞅我一眼,轻声应下,匆促地踩着碎步退了出去。

鲜嫩而爽口、清淡而味长,完全现代做法的四凉四热,我轻摆上桌,向后退两步,心中有些堵,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之后,虽同呼吸一个空间的空气,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可再也不相见、不相识,不相守,从此天涯陌路,相见无期。

他坐于桌旁,犹若听到了我心中的话,瞅了眼木然站立的我,道:“希望这不会最后一次。”

我心中莫名一慌,掩饰地笑一下,道:“皇上想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吩咐奴婢一声就行了。”

他轻轻笑了下,收回目光,道:“坐下来一起吃。”我心中迷茫,听错了吗?我摸了下耳朵,蹙眉凝目看着他,见我这样,他一笑,道:“我不想用膳时一直抬着头。”

他没有用‘朕’,而用了‘我’,我心中一怔,随即自嘲地笑笑,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假像,不要多想,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你只是晓文,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和若曦再也搭不边,也就是说,和他再无关联。

我恭敬地矮身行一礼,道声:“谢皇上。”然后坦然坐下,他眉宇微蹙,掠了我一眼,挟了箸拌山药丝,放在面前的碟碗里,抬头看着我道:“今天的菜很精致。”

在心中暗暗失笑,当然精致,这是我精心料理的。面上淡淡笑着道:“奴婢对做菜一向很上心。”其实心中并不是这么个意思,心中想的是‘只要是为你准备的,我都会很上心。’

他为我挟了箸菜,我忙起身谦恭地道:“谢皇上。”

他眸中掠出丝沉痛的东西,盯着我,重复道:“是非同寻常的精致。”说完,似是一声轻叹,很轻,很细微,似有似无。但传在我耳中,却如惊雷,我心中一颤,挟起他挟来的菜,放入口中,平日里喜欢的,今日却味同嚼腊。

走还是留,再一次徘徊心头。

身子渐渐有些僵,脑子有些许迟钝,手中的筷子‘啪’地落在桌上,一惊而回神,慌忙瞅他一眼,他依然盯着我,我忙捡起来,埋首吃饭。

他感觉到了吗?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是,既然先前已有了决定,为何又露出了破绽,难道不该把事情谋划得细致、稳妥一些。

脑中一闪,难不成是自己潜意识里不愿离开。脑袋轰地一声,瞬间一片空白。耳边又传来他的轻叹声,我忙拉回思绪,尽量保持镇静。

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匆忙吃完,垂首道:“奴婢用完了。”他默了会儿,柔声道“去吧。”我起身,逃也似的离开。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8-31 20:44:00 +0800 CST  
上面那章是第五章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9-01 12:16:00 +0800 CST  
第六章
坐在马车里,斜靠在软垫上,默默出着神。

承欢掀开侧面的小帘子,半跪在向外瞧,瞧一阵,回身摇摇我,说外面有卖糖葫芦的、捏面人的……。

承欢接过侍卫自帘子处递进来的面人,过来挤在我身边,笑着道:“姑姑,你瞧,这面人捏得像真的一样。”

我笑着点了下头,握着她的小手,道:“明晚你姨娘寿辰时,你记得说姑姑教给你的话。”

上车前已苦口婆心交待了无数遍,连巧慧都笑着说我‘年纪青青,这般罗嗦。’

承欢皱起眉,苦着脸道:“姑姑,承欢记住了,再说,就是忘记了,还有你在身边,你可以提醒我的。”我抚了抚她的脸,笑了笑。

她朝我笑笑,低头玩起面人来。我默了会儿,扭过头,交待巧慧道:“该教格格规矩了。”

她愣了下,不解地道:“晓文,你不是一直反对格格太早学规矩吗。”她摇摇头,又道:“这两日,你有些怪。”

我一时静默无语,自己这是怎么了。

半晌后,我隐去满腹的心事,淡淡笑着道:“也没什么,只是格格渐渐大了,该学些规矩,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现在是皇上、王爷宠着,万一哪天他们都不在了怎么办?”

她慌忙起身,跪坐在自己腿上,用手捂着我的嘴,并撩开帘角向外望了望。我拨下她的手,嫣然笑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总是要去的吗,能活千年,那不是人,那是妖精。”

她面色又是一变,轻斥道:“你还说,以后休要再说这些大不敬的话。”接着,又轻声交待承欢:“格格,今日姑姑的话,你不要乱说,如若不然,你姑姑可是要挨板子的。”

承欢抬起头,笑着道:“我晓得。”说完,仍专注地玩手中的面人。

我心中一热,拉巧慧坐在自己身边,笑依在她肩头。

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承欢放下面人,掀开帘子一角,向府门口瞅了一眼,马上放下帘子,回头苦着脸道:“姑姑,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9-01 12:17:00 +0800 CST  
我和巧慧相视苦笑,有些无语。承欢见状,绷着脸向马车内移了移,依在垫子上,不愿起身。

我温言劝说一会儿,承欢才站起来,牵着我的手,准备出去。刚伸出手,准备掀帘,帘子已‘呼’地一声被掀开,马车外露出富察氏略显夸张的笑脸:“我们家承欢回来了,这些日子,可把姨娘想坏了。”

话音刚落,便伸出手欲抱承欢,承欢向我身后移了移,紧握着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挡开她的手,下车后抱下承欢,径向府门口的兆佳氏走去,不理身旁的巧慧如何使眼色,也不理富察氏的脸色多难看。

上了台阶,放下承欢,笑着对兆佳氏福了一福。

兆佳氏微微一笑,道:“承欢在宫中劳烦姑娘了。”我忙笑着道:“哪能称得上劳烦,说到底,我也是自府里进宫的。”

她点头笑笑,向承欢伸出了手,承欢依旧向后一躲,兆佳氏面上有丝尴尬。

紧随其后过来的富察氏嘲讽道:“原来承欢这儿,不是只有我一个吃闭门羹,姐姐也一样,果真是皇上疼爱的格格,就是和府里的孩子不一样。”

她边说边幸灾乐祸地瞟我一眼,我朝她冷冷一笑,蹲下身子,笑对承欢道:“随着额娘进去。”

因绿芜不在,我特意让承欢称兆佳氏为额娘,一来,十三去后,承欢终就还是怡亲王府的格格,有个靠山还是好的。二来,如果有一天绿芜回来,兆佳氏爱屋及乌,总会念及承欢在宫中这点上,对绿芜好一些。

承欢眸中有些懵憧,面上又有些蹙促不安,许是见我面色严肃,才嗫嗫地抬起头对着兆佳氏道:“额娘,咱们进去吧。”

随着承欢的一声额娘化去了兆佳氏的难堪,她对着我盈盈一笑,牵着承欢的手向内行去。旁边冷眼瞧热闹的富察氏冷哼一声,怒瞪我一眼,率先入门而去。

身后的巧慧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放慢脚步,她脸上布满担忧,道:“晓文,你怎么回事,进府就得罪侧福晋。”

我轻拍了下她的手,嘴角挂着丝冷笑道:“她不配抱承欢。”

她一脸迷茫看着我,见她们已入了正厅,我边走边笑着道:“有些事还是不明白的好。”

她面色一松,摇头笑道:“出了宫,人也变了,话中还藏着玄机。”我笑笑,没有接话。

一轮弯月斜挂空中,繁星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越发耀眼。

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府中花园里散步,边走边思索如何才能无声无息地离开,那日,他特意交待了高无庸,说自己也随着承欢过来,自己心中本隐隐担心,害怕高无庸会安排人紧随着自己,可来后,却发现,自己又一次高估了自己。

正想得出神,忽觉得肩膀撞了什么,忙抬头一看,原来是十三。

两人同时一愣,即而又同时一笑,我噙着丝笑道:“原来不看路的不只我一人。”十三摇头轻笑道:“撞了人还有这么许多的理由。”

对他一耸肩,不置一词,调转身子和他一起向前走去。

十三轻叹口气,道:“晓文,从来没有仔细和你深谈过,有时总觉得很了解你,但许多时候真看不懂你。”我敛了笑,有些失神道:“十三爷,哪里不懂?”十三指指前面的亭子,道:“去前面聊。”

两人坐在石凳上,十三隐了脸上的笑,带着探究的目光盯着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我摸摸鼻子道:“我脸上刻花了?”

十三轻摇头,道:“你对宫中的人、事有着非同寻常的熟悉,并能驾熟就轻的趋利避害,这种反应不会天生就有的,在外面也不可能练就这些。我查了宫中所有的人,居然没有一人和你有关系。”

我心里暗吃一惊,没有想到十三会这么郑重其事调查我。我心中有些无奈,浅笑着道:“让十三爷如此劳心费力,对不住了。”

见我反应淡淡,他眸中居然露出些许的笑意,道:“你不知道怕?”

我笑着道:“有何惧,如果你真的想动我,又何须这么费事。”

笑容在十三的脸上放大,他道:“你的话总是不会令我失望。”我心中不甘,遂敛了笑,肃容问他:“为何一定要查我的来历。”

他静静地盯着我,我亦回望着他,心中侥幸的想,或许十三知晓胤禛为何会忽冷忽热、似真似假的对待我。

他轻叹一声,凝目盯着我,道:“只因你的性情、言谈、举止都极像我的一个挚友。”

在心中暗自苦笑一番,他说得我心中虽很感动,但并不是自己希望听到的,不死心地反问道:“仅仅这样吗?”

十三一愣,若有所思盯着我,半晌无语,许久后方道:“她也是我敬爱的嫂嫂。”

我心中一阵恍惚,居然张口说了句:“谢谢。”十三面色一紧,惊得站起身道:“你说什么?”我也一惊,忙道:“谢你如此长情,也谢你因此而厚待我。”

十三慢慢坐下来,默盯着我看了半晌,才道:“晓文,仅此而已吗?”

我有些无措,不知他想说什么,遂默不作声,静等他的下文。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9-01 12:18:00 +0800 CST  
他道:“人在何种情况下能更改容貌。”我心中一抽,本想捋额前头发的手停在半空,心中隐隐地钝痛,说吗?要说出来吗?……。

可胤禛的态度隐晦未明,自己能对十三说什么吗?如果真如自己所担心的那样,他认为自己是十三特意带进园子的,那如果由十三说出,自己是若曦,那结果会如何,自己真无法预料。

木然想了会,一回神,见他仍盯着我。

我掩饰地笑笑,道:“人怎会自己更改容貌。”

他道:“你们除了容貌不同,其他的,在我看来,相像得就如一人。”

我心中震惊,既是十三都能看得出来,那胤禛怎有可能看不出来呢。

见我默默无语,他又道:“如果心里已有了人,以后尽量不要和四阿哥走的过近,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

我木然道:“为什么?”

他道:“譬如弘历要你。”

我摇摇头道:“怎么可能,他不会开口的。”

他轻哼一声,道:“会有人替他留意的。”

我心中微怔了下,谁会留意这些,抬起头,却见他面带戏谑神色,我面上一热,刚才的对话,我岂不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对胤禛有情。

忙撇过头,望向亭子外,道:“爷,吹首曲子可好?”

十三轻轻笑起来,道:“你怎知我会吹笛子。”

我又是一愣,说多错多,于是,干咳一声,道:“听承欢说的。”

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开口,悠扬的笛子在黑夜里响起,我的心情渐渐平复,心绪渐渐随着笛声飘了起来。

一曲吹过,两人静静坐着。

我在心中暗自思量着十三说的话,‘会有人替他留意的’,想到这儿,心中突地涌起一股恐惧,这些日子,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只是顾及到自己的心情,却忘了自己生存在步步为营、适者生存的地方,生活其中的每个人都在算计、利用、陷害。不管是何人真心或是假意为弘历要我,胤禛和我也就永无可能走到一起,他怎会和儿子争一个女人呢。

掠了眼对面端坐的十三,心中想想自己,再想想绿芜,心中瞬间酸楚不已。

一夜无眠,待窗外微明,我起身推开窗子。窗外院子里的奴仆穿行、脚步匆匆,看来已开始着手准备晚上的寿宴。

抬头望着半空,这方天地下,除了皇宫,真有自己的立身之所吗?默站了会儿,暗自失笑,不试试,又怎会知道没有呢。

不再犹豫,关上窗子,简单洗漱后,打开房门,向外走去。

行至府门,突见巧慧自外面走进来,我脚步一顿,她已开口道:“这么大早,就要出去?”

我嫣然笑着道:“偷得一日闲,还不能出去走走。”

她摇摇头,无奈地笑道:“出了宫似是转了性子一般,出去可以,只是要记得早去早回,省得晚上寿宴上承欢又惹事端,惹得福晋们不高兴。”

我口中嗯一声,算是回应,举步向外行去。

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走了许久,站定望望四周,不知这里是哪,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望着身边如梭的人流,心中一阵恍惚,去哪,自己做什么才能养活自己。

会计,在这显然没有用处,任何一家店铺都不会用一个女子管理帐目。泡茶,环顾四周,没有一个茶馆,另外,即使有,人家用不用女子,自己心中也没谱。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出来了,试试也无妨。

提步走到路旁边的酒楼,还未进门,门口的小伙计便笑着过来道:“姑娘,本店今日……。”

看他的样子,想是要把招牌菜说个遍,我忙截住他的话头,赔着笑道:“我不是吃饭的,不知道……。”

我话未说完,他面色一变,扫我一眼,伸出手道:“问路呀,不早说,拿银子。”我心中一怔,但随即明白他误会我是问路的,我摇摇头,道:“我想问的是你们店里缺人不缺?”

他嫌恶地上下打量我一眼,撇撇嘴,道:“衣着光鲜,还是一个女的,想找活,这没有,前面去找。”我心中一喜,忙扭头向前看。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9-01 12:22:00 +0800 CST  
斜对面,‘云香楼’三字映入眼帘,几个花枝招展的妖媚女人在门前拉着客,我怒气直窜向脑门,回身瞪他一眼,他双手抱肩,嘲弄地斜眼瞧着我。

我咬牙硬生生咽下,摔袖离去,背后传来方才围观众人的哄笑声。

未行几步,身子又被人撞了一个趔趄,在心中暗呼倒霉。

脑中突地一闪,这个情节电视剧中常有,我忙摸自己身上的荷包,果真已没了踪影。

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原来天地虽大,却真是没有一寸地方是自己可以立足的。轻轻笑起来,来此间,自己仅是一个一无事处的人。

脑中空空,随着人流走乱走。

日渐西斜,我蓦然回神,左右看看,心中慌起来,这是哪里。

正在愣神,忽听前面传来一声轻笑,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一看,一个年青的男子面带微笑站在对面,我左右一望,确定他是对自己说话,我疑惑地道:“我们认识?”

那男子眉梢一扬,道:“姑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的声音,我确实有些印象,低头默想一会儿,恍然憬悟,微笑着道:“多谢你上次带路。”

见我想了起来,男子大笑道:“每次见面,姑娘都好似迷了路。”

闻言,我心中一暗,愁绪又涌上心头,见我神色微变,那男子道:“姑娘不用焦急,如果还是迷了路,我倒是乐意效劳。”

不知如何回答,遂默默向前慢行,男子见状亦慢慢地跟着。

过了一会儿,男子道:“我叫张毓之,姑娘有何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我理顺思路,浅笑着道:“只是想出来走走,却不知哪里好,逛了一会儿,地方没找到,又迷了路。”

张毓之道:“有一个去处,姑娘定然喜欢。”

反正自己不知要去何处,再说,早已走得乏力脚痛,遂笑着道:“劳烦你带路,我叫马而泰晓文,公子无须一口一个姑娘。”他点点头,两人向前行去。

一个不是太显眼的胡同里,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我抬头看着门楣上挂着的匾,轻声道:“菊舍,好名字。”

他一笑,率先走进去,小二一见,不等吩咐,手脚麻利地带我们上了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

我们坐定后,他笑着道:“此处尚可吧?”我四下打量一下,笑道:“幽静、清雅,难得一见的好地方。”

见他有意无意瞟了自己几眼,我问道:“想说什么?”

他瞥了我一眼,疑道:“晓文姑娘真是令人费解之人”。

我心知他为何这样说,遂轻笑一声,转移话题道:“叫我晓文就可以了。”

他似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仍续道:“廉亲王府的仆人称你为小姐,你却不承认自己是王府中人。这还不算,最奇的是两次见你,你都独自一人在街头。”

不想在这事上说得过多,遂笑笑不作声,见我如此,他讪讪地道:“我不该如此的,你莫要见怪。”

我中有些过意不去,赔笑道:“我没怪你,是我不知如何回你。”听了我的话,他虽愣了下,但没有继续再问。

“小顺子,你怎会在此。”忽听楼下传来熟悉的问话声,我心中讶异,正欲起身,对面的张毓之已先我一步,向楼梯走去。

我有些不解,紧随其后。走到楼下,赫然发现,小顺子微躬着腰,向一老者低声说着什么,猛然间见到我下楼,面上一紧,转身就向外走。

原来如此,他既是交待了高无庸,高无庸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已照了面,自己又无地方可去,何不随小顺子回去,既不为难他,又不用再找人带路。

于是,我开口叫道:“小顺子。”

小顺子和老者同时转身,原来是张廷玉。

我忙向前,走到他的面前福了一福,轻声道:“奴婢见过张大人。”

他眼神犀利依旧,快速打量我一眼,朗声笑道:“刚才还纳闷为何小顺子会在这儿,原来是姑娘在这。”

我见他身后的小顺子眼神有些慌乱,心生不忍,对着张廷玉浅笑着道:“奴婢很少出门,因此今日特意麻烦了小顺子。”

心中知道这谎话说的实在拙劣,张廷玉怕是早已看出小顺子和我并非一路,但目前也只好这么说。

他目光越过我,面色凝重盯着我身后,身后的张毓之已走过来,躬身道:“毓之见过舅舅。”

我暗吃一惊,他们竟是舅甥,他瞅了眼张毓之,沉声道:“你为何在此?”张毓之恭声回道:“这位姑娘寻饮茶的好去处,毓之就带她来了。”这个张毓之也是心思缜密的人,刚才的那番话想是他也听明白了。

闻言,他笑着对我道:“这的茶可是比不上姑娘泡的。”

心知自己的出走计划已完全失效,既是这样,不如早回王府。心中主意已定,道:“谢张大人谬赞,奴婢已出来很久,如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回了。”

小顺子面露喜色,忙不迭地点头。

他道:“让毓之送送,你们不常在外面走。”我道了声谢,向外走去。



楼主 步步禛曦xx  发布于 2019-09-01 12:23:00 +0800 CST  

楼主:步步禛曦xx

字数:85838

发表时间:2019-08-23 20:0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4-08 17:16:24 +0800 CST

评论数:11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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