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承欢

【步步惊心】承欢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04 22:06:00 +0800 CST  
我叫承欢,古语有云,承欢膝下。四伯总是对我说,你的阿玛和额娘,是世间最好的双亲。
——题记。
我出生于康熙晚年,据说亲自被康熙爷取了名字,因为阿玛犯了错被关在了别处,因此自小,我便生活在四伯家中。
只是这具原本的年幼孩童的躯体里,装着不属于她的灵魂,我是个名副其实的穿越者,一朝回到四五岁的女童身上,实在叫我这个刚读大学的人所不能接受,不过想着四伯曾说过的话,既来之,则安之,加上福晋待我是极其温柔和善,我也就无忧无虑的数着日子,一天天长大。
“承欢,在做什么?”
极其和蔼的嗓音透过门框,我放下手中的楚辞从寝殿的碧纱橱飞奔而去,便见到一身量瘦削,眉目深邃的男子站在廊下,他穿着家常的没有一分花纹的雪青衣袍,眼里全是尽数的温和,仿佛他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家中长辈,而非一位阿哥,或是未来的天子。
这样的四伯,和我印象里的雍正皇帝,可谓天差地别。
不过这样的他,是我平日里见惯了的,隔上几日他总是会过来看望我,或者给我带些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或者抱我和哥哥们一起用膳,这份宠爱甚至超过了他亲生的阿哥们。虽说曾看过这部剧,但我仍然不明白他为何对我那样好,却日复一日沉浸在他的关怀与呵护中。我握住他垂下来的一只手,昂头一笑“伯伯!我刚刚在看楚辞。”
依稀间他有些许怔住,复又蹲下身子望着我“你这样小,看得懂么?”
“看不懂。”我老实的对上他的目光“伯父,书上说,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露水和菊花有什么好吃的?”
说实话我的确看不太懂,只是高中时学语文读到离骚,想着屈原该是一种何其悲壮的心情投身江水,就为此深感世事无常。
四伯隐约透出一点笑意,举目望见窗外开的茂盛的梧桐,蹲下身子抱起我,道“承欢读过爱莲说么?”
我点头“荷花是高洁的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笑了,我一直没有告诉过四伯,他平日里虽然见到谁都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就像冬日里厚重的乌云下忽然透出的一缕温柔的阳光。
“傻丫头。”他说“你不懂的这两句,和你刚刚说的那两句话,是同一个意思,以后你就明白了。”他停一停,目光穿过我被嬷嬷梳理的整齐的发髻,道“承欢喜欢莲花么?”
我搂着他的脖子,那里面有好闻的龙涎香“是弘历哥哥喜欢的,他总是带我去看花园里的莲花。”
四伯把我放下来,用手抚平我衣襟上面的褶皱,一只大手放在我的头顶,很轻的抚了一抚,神色有些许郑重起来“承欢,这段时间,伯父可能会很忙,也许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你在家里要乖,要听你伯母的话,好不好?忙完这段时日,伯父就会来接你。”
我望着他,虽是不解,却也明白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于是点了点头,乖巧应声“知道了,伯父,我会乖的,那你要来接我,我们拉勾。”
两个长短不一的小拇指缠绕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到四伯的眼里隐隐沉淀着我难以企及的情绪,似乎还有一丝泪光。
四伯离开前又细细的叮嘱了照顾我的宫人,实际上他动辄如此,生怕我有了什么闪失,大概是两年前我去捡风筝时不小心从小山上跌落下来摔破了头,自此四伯便不允许我一个人到山上去了。
我目送四伯离开,把弄着他早些年让我平日里挂在身上的玉佩,不知为什么,外头明明是那样蓝的天空,却有那么几分压迫的味道,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读书的心算是搁置了,一旁伺候我的丫头凝香端了杯牛乳茶,笑呵呵的道“格格饿了吗?要不要用膳?”
“不饿。”我接过那杯茶,一股脑咽了进去,温热的口感蔓延到脾胃,舒适的让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我往罗汉床后面靠了靠,凝香马上拿了个软枕放在我身后,正待我想睡个午觉的时候,忽然想到四伯走前眼里我看不懂的复杂神色,晃了晃神,我随口问道“今儿是哪年?”
“噗”凝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格格,您怎么都不记得年份了,今儿是康熙六十一年。”
“六十一年?”
我猛然坐直了身子,睡意全无。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07 21:14:00 +0800 CST  
“格格,怎么了?”凝香马上来扶我,像是只受惊了的小兔子“格格是有什么事情忘了吗?”
我摇了摇头,安抚似的冲她一笑“我是不是好久没有向福晋请安了?”
她低头沉吟一瞬,道“是有几日了,格格,您想去我陪您去吧。”
“好。”
仲夏时节,我虽穿着极轻薄的绫罗夏衫,也敌不过外头蒸腾的暑气,幸而福晋的院落就在我隔壁,因而很快便到了她的屋子,门前侍立的昏昏欲睡的小丫头见我来了,马上掀起门帘,脸上堆满了笑“是承欢格格来了,福晋上午还说起您。快进去吧。”
我刚一跨门槛,只觉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福晋自打那年弘晖去了,身子便不是很好,时常有些病痛,尤其一到夏天便极是畏热,因着此事,四伯很是心疼她,每年都提早吩咐了嬷嬷置办用冰。
我早提了天水碧色的裙角快步走到东面临窗软塌上,规规矩矩的蹲下身子“伯母吉祥。”
榻上端坐着的漂亮女人眉眼都是温柔和暖的光“快起来,可巧今儿弘昼请安时还说好久不见你,你就过来了,在这儿多留一会儿,陪伯母用了晚膳再回去。”
伯母身旁的丫头秋菊忙笑道“格格一来,福晋总算有了些笑意,奴婢也放心多了。”
我心里一分一分沉重起来。
秋菊的话,我是明白的。
自我最初见到伯母,到现在,她身上的忧伤,从未散尽。仿佛在她心里那个聪慧懂事的孩子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她每天都在盼他回来。
伯母悠悠的说“多话。”
我被抱到她身边,挨的近了,方闻到伯母身上一缕轻微的檀香,那是最能凝神静气的香料,想来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于伯母而言,只能靠着这微不足道的檀香,熬过漫漫长夜。
我愈发觉得难过,面上却不肯表露一分,伯母剥了上好的桔子喂我,我拿过来反送到伯母嘴边,笑嘻嘻的说“伯母,您也吃啊,我觉得您都瘦了,要多吃些才好。”
伯母笑着吃了,我又把剩下的也喂给她,她终于挡住我的小手说“好了好了,你再喂我,伯母就撑坏了。”然后她笑吟吟的打量我,捡了些平常的话题,诸如学了什么,和谁玩闹,几时起床就寝等问题细细问了,然后觉得有些倦意,就让秋菊扶她去寝殿休息,又吩咐我说“就在那里玩儿吧,有什么人进来让凝香进来知会一声。”
我答应着,看到塌边雕花梨木圆桌上放着一本福晋看了一半的佛经,又见秋菊从殿内退了出来,轻掩了门,便小声问道“秋菊姐姐,伯母喜欢看佛经?”
秋菊笑一笑,快步走过来,悄声道“是四爷喜欢的。”
这时候辰光极好。
我歪在榻上翻着伯母屋里的书,久了便有些累,秋菊用长姊一样关切的目光时刻注意着我的状态,不时和凝香说笑几句,我掀开窗向外面看去,院里种着弘历哥哥素来喜欢的莲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当真是极美的景致。
有小丫头在廊下织补着衣衫,伯母素来待人宽厚温和,对待一众奴才尤为如此,因着这般,她们还间或低声交谈几句,身上素淡的浅绿衣衫被阳光柔柔的包裹着,年轻的脸颊透出明媚与蓬勃的朝气,时光如初,岁月静好。
只是这样安逸的日子,还会有多久呢。
四伯他..又在准备些什么呢?
我想不通,这些事情也委实不是我一个年幼的格格能插手的,只盼着日后见到若曦姑姑,能让她不要离开四伯,四伯的一生,太苦了。
母不母,兄不兄,弟不弟。
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大抵会其乐融融,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吧。
我迷迷糊糊的正有倦意,忽然觉得那光影一闪,睁开眼去瞧,原是弘昼穿着宝蓝长衫在窗外咧着嘴笑,眸子里洋溢着清亮的光,瞧我醒来,愈发兴奋的挥了挥手。
我抿唇一笑,不顾秋菊和凝香蹙了的眉头,径自跑了出去。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你下学了?”
弘昼摇了摇头“那老夫子讲课有什么意思,也就四哥听的进去,三哥也在那里昏昏欲睡的。”
我心下好笑,却不住瞪着他“你啊你,被你阿玛知道了又要挨打了。”
他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糖果塞到我手上,很是认真的说“不怕,阿玛最近忙,顾不上我们的功课,他已经有四五日未曾见过我了”他抬起头来,盯着我的眼睛说“三哥说,女孩子都爱吃这些,我就吩咐小泉子买了一点,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点一点头,心下感动。尽可能的摆出一副灿烂的笑容“当然,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今天我们去哪里玩?”
“我早就想好了,我们溜到街上去,京城中福顺斋的烤鸭最出名了。”
“那我听你的。”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09 22:44:00 +0800 CST  
到底耽搁了回去的时辰,饶是伯母这般温柔和顺的脾性也难免生了气,将我们两个禁足房中,隔了几日我便呆不住了,每日便偷偷去了伯母房里撒娇,伯母被闹的没了法子,只好点着我的额头说“行了,府上你喜欢去哪儿就去吧,只一样,不许再偷偷溜出去了。”
我眉开眼笑的揽着伯母的脖子,依偎在她的怀里道“伯母最好了,承欢最喜欢您了。”
像这样哄人的话,这几年说的惯了,倒也真真生出了把伯母当成亲人的想法,不为别的,只是心疼她的辛苦。
伯母笑吟吟的看向我,拿着手帕替我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她有一双极美的眸子,漆黑的瞳仁宛若春日里畅春园中最清澈的泉水。只是那样温婉柔和的笑容下,我却觉得有种微小而模糊的伤感,隐隐的藏在笑容里。
我说“伯母,不要总是不开心,四伯敬重您,承欢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伯母不置可否,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去吧,我知道你要去找弘昼,你去说一声,也免了他的禁足吧。”
我极快的应了一声,笑道“谢伯母!”
福晋坐在窗前,看着我小小的身影愈发模糊了,声音如在梦呓,几乎细不可闻“若承欢是我的孩子,该多好。”
秋菊站在她身侧,目光悲悯。
我轻车熟路的来到弘昼所在的院落,他年纪小,还住在母亲耿氏那里,我穿过座座庭院,眼看就快到了的时候,迎面忽然走来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银白的长袍衬得他眉目淡淡的,仿佛天边的薄雾轻云。
他很高,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然而不等我在想要不要请安的时候,他马上便蹲下了身子,望着我,眼里的笑意渐渐凝聚“走的这么急,是去哪儿?”
“弘时哥哥,我去找弘昼,伯母解了我们的禁足。”说到最后,我自己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声音也就轻了许多。
他忍俊不禁,目光却极是平和的望着我,夏日炎热,被他这一望,只叫我觉得内心平静而安详。
“去吧,小心些,别摔了。”他摸了摸我的头顶,温言道。
“嗯。”
我不常常见到他,只偶有节日时他会出席在家宴的坐席上,总是淡然而沉静的,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够引起他的注目。
史书中的弘时,却是个很可怜的人。
我回头看了看他银白色的衣角,然后继续走向耿氏的院落。
如我所料,弘昼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书房中的椅子上,逗着笼子里的八哥儿,见我来了很是喜出望外“你怎么来了?不用禁足了?”
我扬一扬尖悄雪白的下巴,脸上的笑容一定像窗外的日光一样明媚“是啊,我日日去求伯母,她最疼我了,哪里会不依我呢。”
弘昼目光一闪,满脸喜色,道“就知道你这丫头不会心甘情愿的呆在屋子里。”旋即便起身从直接踩上桌子从窗户上跳了下来,我吓了一跳,忙瞪了他一眼“被四伯发现了又要骂你。”
弘昼沉默了一会儿,说“他眼里,向来只有三哥四哥他们,哪还有我什么位置。若不是府里有你,有四哥,有我额娘..”
他停一停,似乎是不愿意看见我难过的神情,眼里又浮现出几分笑意,做了个鬼脸说“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嘛!阿玛要骂我,你就过去撒撒娇,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就舍不得骂我了。”
我朝他笑“那你可要贿赂我才行。”
弘昼拍拍胸脯,一口答应下来“好妹妹,吃什么都成,对了,提起四哥,估计这会儿他还在房里念书呢,我们去找他。”
我应了一声“好啊,好久不曾见过弘历哥哥了。”
“你们俩在这里说我什么呢?”
我又惊又喜的回过头去,想也不想便扑进那人怀里。
我的话不假,上次见到他,似乎已有月余,弘历被委以重任,这之前更是数次进宫陪伴皇爷爷身边,据说很是受皇爷爷喜欢,再加上课业繁忙,能见上一面实属不易,不比弘昼,隔上三五日便能聚在一处。
他笑着把我抱了起来,道“又重了,定是这些日子五弟带你偷吃的次数多了。”
弘昼哼了一声“才不是因为我。”
我顾不上弘历的玩笑话,只端详着他极其清隽的脸,诚然,如若我胖了,那他便是瘦了许多,下颌角已然有硬朗的弧度。
他的眉眼不似弘时一样淡然,也不像弘昼一样桀骜,表面温和宁静的眼眸里,藏着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弘历把我放下来,身边的小太监马上理平他青色衣衫上面的褶皱,他看了看弘昼,又看了看我,道“我听说你们又闯祸了?五弟,阿玛虽忙,听说你不爱读书,差一点就生气,吩咐我看着你好好做功课,不许逃学。”
弘昼皱着眉头不说话。
我拉了拉弘历的袖口,连忙说“好不容易有件高兴事,你就别说这个了。”
弘历想了想,点了点头,看着弘昼的目光也温和许多“好了弘昼,我今儿本就是来看你的,你瞧,知道你爱吃点心,我托了小路子在外头买的。
虽是近乎哄孩子的语气,弘昼却也笑着应了,舒展了眉头接过糕点,道“好四哥,阿玛那,你就多帮我瞒着点。”
弘历不住的笑着,揉了揉眉心,似乎是想板起脸,却又败在弘昼噙着笑的希冀目光中,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你也别太过分,幸而最近阿玛忙,没太多时间管教我们。”
他们两兄弟的感情,真真是极好的。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14 09:16:00 +0800 CST  
这段反复的改了几次 总算是稍微满意了一些 上网查了查三兄弟的年龄 承欢大概在8岁 弘时18 弘历11 弘昼10岁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14 10:12:00 +0800 CST  
这时节,即便太阳渐渐的隐匿与地平线以下,又刮了一阵晚风,依旧是温热的。
我们正说着话,却见凝香疾步走来,我忍不住打趣道“怎么这样着急?是赶过来见弘历哥哥还是弘昼哥哥?”
凝香听得这话,脸上霎时间变的通红,水灵的杏眼含了几分羞恼的望向我,显然的,几年时光下来,初见时这个谨慎小心的姑娘已然对我没什么惧怕了。
她急着否认“才不是!是福晋让奴才来找格格去用晚膳。”然后愣了一秒,似乎察觉自己没有请安,旋即蹲下身子,歉然道“四阿哥吉祥,五阿哥吉祥!”
弘昼不答话,反倒似笑非笑的望着弘历,弘历也不看他,随口“嗯”了一声,抬了抬手“免礼”然后回过头来,视线停留在我的眉眼处,偏头一笑,眨了眨眼睛。
一如几年前我年纪尚幼,弘昼也还不懂事,但他总是比我们先一步沉稳起来,有时我被弘昼欺负的哭红了鼻子,他总会安抚的朝我眨一眨眼睛,寻了个由头领着我脏兮兮的小手去找伯母。
只是年岁大了些的时候,我与弘昼两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开始亲密了起来,弘历被四伯近乎严苛的教导,少有时间同我们嬉戏。
“我送你去嫡额娘那里吧。”他笑一笑,朝我伸出手。
“好。”
秋菊见我微微颔首,便隔了三四步跟在我和弘历哥哥后面,数日不见,他似乎还是那样小小的个子,只是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些我说不出来的变化。我昂着头细细的望着他俊秀的脸颊,夕阳下他的轮廓被映照的尽数柔软下来。我又恍惚觉得他依旧是那个永远包容着我的好哥哥。
弘历见我在瞧他,含了一抹笑“在看什么。”
“看你啊。”
“想我了?”他语气轻快。
“嗯!”我笃定点头。
然后他再一次笑了起来,眸子里平添了几分温度。和四伯的笑不一样,仿佛他天生就是个温润儒雅的贵公子,素来都是清冽温润的,笑起来恍若春日里御花园中一汪湖水,幽幽的浸到人心里面去。
“皇爷爷老了。”他忽然叹了口气,眉目也染上忧郁之色。
我不解他意欲何为,但却也不由自主的对那个名义上的爷爷生命的逝去感到悲伤。
他接着说“那天我进宫,他本是看我的功课,说了两句问候的话,问了阿玛,额娘,其余小辈一概未曾提起,却提了你,还问你在这里有没有被好好照料。”
晚霞将至,天边是接连不断的红,明明是极好的景象,可却分明有一种萧瑟的悲凉,我脚步不由自主顿了一下,说“皇爷爷,想见我?”
他转过身来深深的看着我,说“是,让我和阿玛说一声,让你进宫去。”
那顿晚膳,哪怕掩饰的再好,也被伯母察觉出异样。平日里活泼伶俐的我,忽然就心不在焉,伯母素来是府上最了解我的人之一,因此撤了饭后,只留了秋菊一人在身边,将我抱在怀里,身上的檀香气息兜头兜脸的笼罩在我身上,她和蔼的说“承欢怎么了?小小的孩子,在想什么不明白的事儿?”
“伯母..弘历哥哥说,要接我进宫小住几日..我不明白为什么,皇爷爷会忽然想到我。我只不过是他那么多儿子中不讨人喜欢的一位的孩子啊。”
我懒得掩饰,索性抛开顾虑实话实说,虽说弘历哥哥说这件事不宜被很多人知道。
但伯母不是外人,她是府上待我很好很好的长辈。
伯母却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只是一件极其无足轻重的事,她拉着**在后方的软垫上,素手拿了桌上的提子给我,笑说“你们这些小孩子,聪明是好,但费那个心思去猜测大人的想法做什么?弘历也罢,你一个小姑娘,就算知道了皇阿玛的用意又有什么用?他是你爷爷,既然想了,就去请个安说些家常话,想那么多,自寻烦恼。”
话到最后,额头已然被戳了一下,我愈发不依,扭股糖一样在伯母怀里闹腾,最后天色暗了,才和凝香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沉沉睡下。
猜帝心这件事,实在过于沉重了些,不想也罢。
谁知没过几日,弘历哥哥便打发了人来通知进宫这事,虽说只是见见自己的爷爷,我仍然被嬷嬷凝香她们好生梳洗打扮一番,穿的衣裳是上好的蜀锦,柔软绵密,但确实在热了些,但我几番央求无果,只好认命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
路途不远,我和弘历说笑几句后他便安静的闭目养神,我则不时掀开帘子去看,弘历只是看着我笑,并不阻拦。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踏足皇宫。
巍峨壮观,红墙碧玉。
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却又像是在一场盛大的梦境。
这不是故宫,这是真正的,300年前的地方,叫做紫禁城。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18 12:53:00 +0800 CST  
在此楼感谢吧主的支持~😊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18 12:55:00 +0800 CST  
我原想着,康熙一定是位威震四海,气势磅礴的君王,不想见到他的时候,他实在像极了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老人,倦怠的,瘦削的,沧桑的。
我还愣在那,弘历已经拉着我的胳膊跪下请安,很是随和亲近的说“皇爷爷吉祥,皇爷爷,孙儿今天把承欢妹妹带来了,您看,她都长这么大了。”
我被他一拉,加上有些紧张,身子不由自主一软,随即膝盖触及冰冷的地面,深感不适,虽说天朝规矩严苛,但我长这么大,从未如今日一般俯首跪地,这般想着,心里就酸了些许,若是在家中,怕是疼爱我的爷爷早就已经笑着将我抱在膝头了。
“承欢给皇爷爷请安,愿皇爷爷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我自己都被自己这样疏离刻板的语气吓了一跳,承欢啊承欢,你不是真正的七八岁的小孩子,难道真的是被四伯一家宠坏了,才会像现在这样把情绪和心思半分不差的表露在外面?但是话已出口,又不能收回去,我又不知如何是好,真真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明明是这样炎热的夏日,又穿着厚重的蜀锦衣裳,却觉得出了一身冷汗。
我偷偷的抬头向前望去,却落入一对极其深邃的染着笑意的眸子里,四目对视的那一刹那,我匆匆低下了头,他却笑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起来吧。弘历,你带她离朕近些,隔那么远,朕看不清。”
“是。”弘历垂首应声。
我慢慢走到皇帝身旁,香炉里燃着龙涎香,此刻味道愈发浓郁起来,康熙很有耐心的等着我走近,眼眸悠悠的停在我脸上,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坐这儿吧,承欢,你的确长大了不少。”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弘历,挥了挥手“去看看德妃,她也想你了。”
屋子里很大,又那样静,伺候的宫人们都远远的站在门框外,我攥着裙角来回揉搓,也顾不上诸多刻板的礼仪,我看着弘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刚刚踏足时的紧张又悄然而至,然而康熙只是笑呵呵的打量着我,忽然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多大了?”
我一惊,下意识想躲,却又生生忍住了,回答道“快过八岁生辰了。”
他的目光模糊的漂浮在很远的地方,掺杂了我读不懂的情绪,似乎有怀念,有慨叹,有感伤,有心酸,种种情绪交织在一处,可最后只余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是啊,一晃就这样久了,当年还是朕给你取的名字。”
“皇爷爷一切可好?”我看着他脸上的沟壑崎岖的皱纹,有些难过。
他却不甚在意我这样忧伤的目光,拍了拍我的手,说“都好。”他顿一顿,又说“你的样子,真像你的阿玛。只是...罢了,不提也罢。”
我至今仍未见过阿玛一面,骤然提及,无限哀伤。
“皇爷爷,我。”我一咬牙,一闭眼,冒着大不敬的危险说“我想阿玛。我知道他犯了错..可是都好多好多年了呀,您原谅他吧,好不好。”
身旁的老人气息陡然凌厉起来,虽说形容枯槁,仍然把我吓了一跳,他眯起眼睛望着我,淡淡的,我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正低着脑袋要往后挪一挪身子的时候,康熙舒缓了眉目,道“你四伯对你如何?”
我说“很好很好。”
他满意的点一点头,语出调侃“是不错,珠圆玉润的。”
“谢皇爷爷夸奖。”我转了转眼球,说道“我觉得女孩子胖一点是福气。”这话说完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又顶撞了他,连忙又往后挪了一挪,不敢出声,也不敢看他的眼神。
他却拍着我的手笑说“这样怕朕?也是,四阿哥府上的人,总是规矩的。连弘历也是跟在朕身边许久,胆子才大了些。”
我觉察出康熙语气没有什么不满,才稍稍放下了心,小声道“是因为那些繁琐的规矩嘛。”
“什么?”
“没,孙儿没说什么。”
他点了点我的头“你这孩子。”
似是感叹的一句话。
我吐了吐舌头,悬着的一颗心悄然放了下去,仗着自己年幼,他又看似不像是杀伐决断冷漠无情的帝王,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依偎在他身边。
如弘历所说,皇爷爷确实老了,他半靠在这里,闭着眼睛,虚弱的好像一阵风都会把他吹走。
我身上多了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很轻。
“在这儿陪着我一个老人家,是不是很无趣。”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我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轻声说“是无趣,但我还是想陪陪您,皇爷爷。”
他笑了“真是个好孩子。”
于是那个夏天,我与弘历,成了紫禁城的两位熟客。
我常常到德妃宫里请安,她虽看起来不怎么喜欢我,却也在我婉转提及四伯孤独辛苦时隐隐动容,问我两句府里的事,让我提醒他注意身体。
偶尔我和弘历陪着皇爷爷用膳,他的饭量很小,有时还会咳嗽不止,甚至连行动也要拄着拐杖或者李德全搀扶,弘历说自从去年冬天一场风寒,皇爷爷的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我小住在宫里的日子,就在养心殿附近的一间院落,弘历上学时,我常常泡好了茶读着闲书等着康熙回来,他身体虽差,却依旧勤勉于政事,误了用膳的时辰也是常有的事,侍女们不敢提醒,李德全也总是堆了笑向我使眼色,每每我就端了明目的菊花茶走上前,巧笑嫣然“皇爷爷,孙儿饿了。”
他总是会撂了笔,笑眯眯的说“好,用膳吧。”
可这日我再去提醒,他依旧坐在那不曾抬头“承欢先吃吧,朕还要忙。”
“孙儿等您。”我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椅子上,掏出针线来绣荷包。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21 20:14:00 +0800 CST  
据说女人家长日无聊,都是靠绣东西来打发时间,我不愿做那些事,伯母却不允许我不学,每日请了嬷嬷来教我,真真苦不堪言。可我看着伯母绣出的那样栩栩如生的花样,也着实羡慕。
我正绣着,忽觉一阵龙涎香的气味,抬头看见康熙笑吟吟的站在我前面,伸手拿走了我手里的荷包,笑道“绣的这样丑,是要送人?”
我故意道“送给皇爷爷,您要不要?”
他笑意更甚“朕可不要。”
我心下一动,拉住他的手说“皇爷爷,那您等我绣的好了,再好好绣一个送给您,好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一只手把玩着那个被我胡乱绣的稀疏花朵的荷包,里面放的是安神的薰衣草,我原是预备送给伯母放在枕头旁边便于入睡的。
“其实这个就很好”他微微一笑“朕留下了。”
我撇了撇嘴“刚刚还说丑。”
他不恼,只说“你十四叔要回来了。刚刚朕在看他的信。”
“十四叔?”
那个..深爱了若曦那样多年的人?那个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十四叔?那个与四伯反目成仇...
我不想在再想下去,更不能再想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凭我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改的了这历史,我只不过是十三爷的女儿罢了,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晚辈,连若曦姑姑都比不上的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但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声音清晰的,洪亮的,坚定的告诉我,试一试,就算做不到,也要试一试。
我望着康熙灰白的发,没来由的难过起来。
这些天在养心殿,时而会有人来请安,但很少见他流露出欢愉神色,孙辈们见了他无非如我初次踏进时一般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了什么,循规蹈矩,康熙年事已高,终究不似年轻时一样高高在上,想要多几分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都如此困难,一代天子到最后,竟也落得如此孤独终老的下场,着实可叹。
“想什么呢?好好用膳。”他看了我一眼。
我嘿嘿一笑“皇爷爷,十四叔回来,您是不是很开心?”
“何以见得?”康熙夹了一筷子素日里我爱吃的鸡肉给我。
“因为您在笑啊。”我站起来夹了些清淡的菜式给他,省略了他刻意板起的脸,说“皇爷爷既开心就多吃些饭吧,孙儿吃的都快比您多了。”
康熙不语,神情却柔和下来。
用了饭,我扶他去养心殿后殿歇息,李德全放下后殿的纱帘,轻轻掩上了门,道“格格,奴才送您回去吧。”
我点点头“李爷爷辛苦了。”
话一出口,李德全脸色微变,迅速示意我不要出声,看了看周围四下寂静,才叹了口气说“好格格,奴才就是奴才,您这个称呼,奴才万万担当不起。”
我一愣,止不住难过起来。
那样一个辛苦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见了我们这样的小孩子,都要恭恭敬敬的弯腰请安。
走到我屋子里的时候,我径自拉着他坐在榻上,笑道“您别这样说,我也只是个小姑娘,您为了皇伯伯半生辛劳,还担不起我一个称呼么?
他慌忙站起来,复又深深作揖,他深深的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那样肃然的语气“这样的话,万万说不得,还请格格答应奴才,不要再折煞奴才了,奴才,担当不起。”
屋子里静极了。
我压下心头的悲伤,勉强一笑,甚至我自己也猜的出来那笑容有多么稀疏“我开玩笑啦,公公别放在心上。”
李德全总算露出几分释然来“多谢格格。”
我听到他明显舒缓了一口气的语气,禁不住就想把那些人与人生而平等这样的话说出口,又生生忍住了,只攥紧了衣襟上绣着的飞鸟祥纹。以至于手心里沁出了汗。
“格格,您来以后,皇上的精神,好了许多呢。”他笑着闲话。
“那就好,我也想多陪皇爷爷几年。”虽说初初来时并没有这个念头,但与康熙相处的这段时日,这样的想法,没来由的便浮上了心头。
他在我面前的样子,一直都是慈祥宽容的祖父的模样。
李德全见我神色平和,也就打了个千说“格格好好休息,奴才先回去了,这几日,皇上还念叨着想吃软和的糕点,奴才还要差人去办。”
我看着他微弓着的背景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伸手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泪珠。
次日我被康熙招去用午膳,桌子中间放着一盘精致的糯米糕,康熙沉默良久,眼里沉淀着我难以触及的东西。他挥了挥手对李德全说“这是若曦的手艺吧。”
李德全笑着回话“是,万岁爷圣明。”
康熙点点头“让她回来吧。依旧在朕身边奉茶就是。”
李德全忙不迭应了,看起来甚是欣慰。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若曦。
她穿着和养心殿宫女们一样的衣衫,极其清秀的脸上,唯一对琉璃般透彻的眸子引人注目,若用眉目如画这样的词来形容,似乎并不未过。
她身上有很奇怪的气质,温润的,淡然的,通透的,但又和冷冽倔强混杂在一处,但那倔强隐藏的那样深,只掩映在她平静的眼神之下,像是被折了翅膀的蝶。
若曦来时,皇爷爷正在看折子,她脸上汹涌如潮水般的哀伤转瞬即逝,末了,只余恭敬与感激,她深深的叩首“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一字一句,仿佛有千斤重。
康熙似乎也有些触动,搁了笔,视线停留在若曦有些苍白的脸上,叹道“起来吧,你有心了,日后依然留在朕身边吧。”
若曦再次叩首“奴才谢主隆恩。”
康熙淡淡的看着她,隐约露出一丝笑意,转而看向我“这是你若曦姑姑,你刚出生时,她还抱过你。”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25 22:57:00 +0800 CST  
我离了雕花玲珑黑檀木的椅子,欢快的跑上前拥抱她,把头埋在她的细长的脖颈里,甜甜唤了一声“姑姑。”
隔着衣裙,我触碰到她纤弱的脊背,不由感叹,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瘦到这样的地步。
若曦叹道“承欢都长这么大了。”
类似的话,我已听无数长辈说起,有道是时光飞逝,白驹过隙,宫里的奴才大都重复着同样的事,一年一年,如若不是四季分明,怕也都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吧。连各宫娘娘们也只能守着自己院落里的一方天空,偶尔欣赏花房顺应时节送来的鲜花。
我压下心绪,笑道“姑姑这些年可有想承欢?”
她爱怜的拢一拢我的发“当然,姑姑很想你们。”
最后一个字她说的很轻很轻,像是在自语。只是她眼里瞬间闪过深如古井般的思念,又瞬间消弭在漆黑的瞳仁里。
康熙招招手“承欢,别缠着你姑姑,t让她先回去歇一天,你过来,朕教你写字。”
我惊喜的回头望着他,他脸上是那样和煦宠爱的笑容,我不免沉溺在他这样的眼神里,提了衣角走到他身边。
若曦福了一福,静默了退了出去。

这次我在宫里留了很久,将近一月都未曾回到四伯府上。偶尔四伯进来请安见到我,也不诧异,只淡淡的看我一眼,待他走了,我便寻了个由头跟上他,他停在梨花树下等我,见我出来,笑道“承欢长高了不少。”
我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福“四伯吉祥。”然后走到他身前“伯伯这些天很累么?看您很疲惫的样子。”
他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蹲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和缓“最近去和德妃娘娘请安了?”
我点头“是啊,我和娘娘说您很辛苦。”
太液池畔忽然吹来一阵风,有洁白的梨树花瓣落在我的头上,飘落着的梨花带着那样好闻的清香,连带着四伯那样坚定执着的黑眸,都流露出一点迷茫和朦胧。
四伯沉了语气“多话。”不过他并不像是恼怒的样子,瞧着我的目光依旧温和。
我不依不饶的拉着他的手指,换成了撒娇的样子“伯伯,您本来就这样辛苦,还不让我说,哪天把身子都熬坏了,伯母会多心疼呀,您又不听我的劝,我只好和德妃娘娘说了。”
他微微一笑,伸手摘去我额头上的花瓣,若有所思,却不答话。
我继续说“伯伯,德妃娘娘很心疼您的,那天还让她宫里的太监给府上送去好些人参什么的,还嘱咐我不让您太晚睡觉。”
“到底想说什么?”他望着那珠梨花,淡淡道。
我转了转眼球,想着伯父那样疼我,我说什么他也不会计较,于是握紧了他有些粗糙的手指,道“您和娘娘,似乎有很多误会或者不开心,但是你们是亲人呀,哪有额娘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您哄哄她,像我一样撒个娇,说说心里话,别总板着脸,不好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清晰的感受到周身愈发冰冷的怒意,以至于我松开了握着他的那只手,低下了头不敢看他。想也不用想,他此时的眼神会是何等可怕。
“你放肆。”他的声音压在我头顶。
我腿一软,一个趔趄就要摔在地上,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我的胳膊,夹杂着身上清冽的沉水香气息,我愈发有些怕,缩了缩身子,无奈四伯离我太近,他不加掩饰的含着怒意目光依旧停在我的眉眼。
“啪”
我身后一痛,虽不重,却也心生委屈,强忍着不落出泪来,又听到四伯的声音“越大越笨,以后不许说这些话。”然后忽然被他抱了起来,紧紧的,好像是怕弄丢了心爱的珠宝。
我忽然觉察出他隐藏在心底的悲伤,那样沉重而压抑,却又像海啸一样强烈,仿佛平静海面下的硕大礁石。
“伯伯。”我不怕了,搂紧了他的脖子。
他很快就放我下来,说“去吧,别让皇阿玛等久。”
我点点头,却又听他问了一句“这些日子,你姑姑可好?”
我忍不住笑“姑姑都好,有我提醒她注意身体呢。”
我几乎日日见到若曦姑姑,她的院子离我这里并不远,因而我总是去找她,每每她总会耐心的哄我给我讲笑话听,或者告诉我要多亲近未来的熹妃娘娘,我数次忍不住想要告知我并非真正的承欢,但又出于不想让她思虑太多忍住了,只一面答应着一面说应了四伯的吩咐看着她吃些补药,若曦姑姑无可奈何的喝了一碗又一碗漆黑苦涩的药汁,身子却渐渐的丰润起来,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想到这儿,我便很是开怀。四伯与姑姑,真可谓相濡以沫。
少时读书,分辨成语,老师总会说,相濡以沫是指夫妻间共同经历了很多磨难,想来他们便是如此吧。
我走在回去的路上,想着如今诸事还算慢慢变好,除却一点,康熙虽疼我,却从未应承过我放了阿玛出来,不知究竟为何。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26 23:26:00 +0800 CST  
少顷,我回到养心殿,恰巧弘历哥哥也在,正坐在康熙下首说着什么有趣的事,哄的皇爷爷笑逐颜开,若曦姑姑在一旁侍立伺候茶水,脸上也有清浅的微笑。
康熙随手拿了块桌上的栗子糕给我“怎么出去那样久,朕还以为你直接随老四回府去了。”
我福了福身,冲若曦姑姑点一点头,然后坐在弘历身旁,笑道“怎么会,孙儿还没有陪够皇爷爷,只是四伯母向来苦夏,又睡不好,数日未见,孙儿难免担忧伯母身子,就多问了几句。”
如今我也能顺口说些这样的谎话哄的长辈一笑,可我真的希望,这世上能有一个人,微笑着朝我走过来,一步一步,坚定的,炽热的拥抱我,用漆黑的眸子温柔的凝视我,与我坦诚相待,白首到老。
“是个孝顺知礼的孩子。”康熙一笑。
我只顾着吃那快香甜可口的栗子糕,若曦姑姑适时递来一杯普洱,温言道“别呛了,慢一点。”
弘历取笑我“她向来没规矩。”
我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换来康熙朗朗笑声“这两个孩子,感情还真是要好,是不是,若曦。”
若曦姑姑福身,笑了一笑“是啊,小孩子总是感情好的。”语毕,似乎察觉这话有些不对,悄悄的看了一眼康熙,幸而康熙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我们,并无其他情绪,她才松了口气。
弘历哥哥坐了片刻,便去上了学,因着康熙要看折子,我也退了出去,穿过抄手游廊与拱形的月亮门之后,就走到了我住着的院子,这间院子格外清静,种着十数余菊花,门前侍立着的宫女走上来,眼神关切“格格,这里太阳烈,您进屋歇歇吧。”
那是我见惯了的宫女,名唤碧竹,年约二十几的样子,容长脸儿,很是沉稳的姑娘,我住着的时日,多半是她在照料我的生活起居,比起另几位宫女多了几分细致体贴,因着我对她也有几分好感。
我说“无碍。”又说“竹姐姐,这个院子,之前是谁住的?之前的主人很喜欢菊花?”
碧竹似乎有些为难,不过很快便回答了我“此前住着的是密嫔娘娘,娘娘初入宫时因是汉人女子,没有位分,奈何皇上有喜欢,也不安置在东西六宫,只在这个小院子里生活了好几年,后来娘娘频频有孕,生下三位阿哥,皇上因此便封了嫔,也不能在此不和规矩的住着,就迁至西六宫中景仁宫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那些开的饱满茂盛的菊花,好似看到那位温婉和顺却坚韧如丝的江南女子。
我进了屋子,脱了厚重的氅衣,换上家常的月白藤萝花的长衫,风轮悠悠的转着下方四四方方的冰块,带来无尽的凉意。
碧竹拿着煮好的牛乳茶递给我“格格总是习惯睡前喝牛乳茶,不然就睡的不够好。”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
她笑的眉眼弯弯,她并不是很惊艳的女子,这样一笑却宛若天边最澄澈无暇的那朵云,美丽的让人不忍移目。
“奴才照料您已有月余,怎会不知道呢。”
我来了兴致,拉她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笑道“那我考考你,还知道我什么,放心说就好了。”
碧竹沉吟,声音轻了些“奴才知道格格喜好读书,练字,不喜女红,您爱吃鱼类肉类,不喜青菜,睡觉时一定要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您性子好,从不苛责下人,有时会一个人发呆,目光让奴才也看不懂您在想什么。”
她越说越小心,偷偷看我的表情生怕我眉眼里出现一丝不悦。
我不禁哑然,未曾想这丫头竟如此细心,于是隐隐起了想带她回府的心思,我拍拍她的手“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吓人的主子。”
她低着头无声的笑了“奴才服侍格格沐浴吧。”
我点点头,走到偏房沐浴,出来后略略歇息了一会儿,却见李德全来唤我随皇上用晚膳,他笑说“格格,今儿是好日子,中秋呢。”
中秋节?
原来日子,竟过的这样快。
千万人匆匆经过数不尽的风景,千万人低头错过天空中的流星。
我前世二十年的生命里,曾彻彻底底的爱过一个人。
他不及我颀长的身高,却很清瘦,带着黑色边框的眼镜,是个温和到了极致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习惯性与人为善,不善于表达,也不善于拒绝。
所以他在我说来他的城市散心的时候体贴的陪伴和照顾,致使我原本就蠢蠢欲动的一颗心,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身上,从此沦陷在他清澈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可是如一场璀璨至极的梦境一样,无论再怎样美好的梦,都会醒啊。
即使我痛不欲生,即使我哭了那么多次,即使我...那么爱他。
我从未知道爱一个人会是这样的感受,也从未那样想和一个人共度余生,幻想过很多很多年以后,好像生活忽然就充满了希望。
可是,他不在我身边了。
他带给我无可替代的温柔,也带给我不为人知的冷漠。一点一点,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微不足道的安全感,亲手毁灭。然后告诉我:对不起。
是啊,异地,繁忙,责任,辛苦...理由千千万,但终究是他不够坚定,也不够爱我。
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理由。
后来,我知道他有新的恋情的时候,晚上头一次主动的喝了酒,借着酒劲,回到宿舍的时候,哭的悲痛欲绝,像个不明事理的小孩子。
但除了祝他幸福,和对那个应该和他同样优秀的女孩羡慕无比之外,我又能做什么呢。
他对我,恐怕早就剩下了反感。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29 19:31:00 +0800 CST  
很抱歉,这一段掺杂了很多私人感情...前男友的事是真的,但也着实过去很久,只记得我去年的那个我拥有他的暑假,在梦里,都会笑。
Y先生,祝你幸福。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29 19:34:00 +0800 CST  
看着之前写的文字感觉实在漏洞百出又仓促又乱七八糟。。。决定明天开始用点心(可能会稍微慢一点更新。。。)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7-29 22:32:00 +0800 CST  
夜深,月圆。
我几乎忘记了,是怎样勉强调整好情绪,是怎样强颜欢笑着陪康熙用了那顿晚膳。
我来到这个世界这样久,久的我对于前世的种种,都化作了模糊的虚影,只有那个重逢那天晚上在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微笑着的他,清晰的恍若昨日才刚刚见过。
康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一如往日不计较我的失礼,只说“想什么呢?”
我胡乱编了个理由“中秋节嘛,皇爷爷,孙儿想阿玛和额娘,不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
我知道,每次提及我的阿玛,康熙总是缄默的。我也知道他一定会有万千种理由和许多无奈,可是,可是我不愿意我的阿玛,成为争权夺位的牺牲品。
如我所料,他只是微微颔首,寻常夹了菜给我,却并不在这样的话题停留,李德全惯是会察言观色的,堆了笑说“皇上,今晚月色极好,您要不要去院子外头走一走?”
我说“孙儿扶您?”
康熙点了点头,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他终究是老了,身子那样轻,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
“今晚的月亮,可真圆,你看,是不是?”康熙驻足在长街宫道的一侧,抬起头望着黑夜里的月亮。偶尔有路过的宫人,都纷纷驻足行礼,然后加快脚步静悄悄的走远。
我主动的握住了他的手“是。”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悠悠的念了两句诗,身上透出那样浓的悲伤与感叹,我不知道他是在怀念谁。
李德全上前说“皇上,夜深了,天凉,咱们回吧。”
康熙唔了一声,说“走吧。”
那个晚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只是月亮很圆很亮,我们慢慢的走在紫禁城宽阔平坦的路上..只是,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很多纷扰人事我都已经忘却的时候,仍旧记的这个再寻常不过的晚上。
纵然和他相处多日,我依然发觉我从未真正读懂过世人眼中一代伟大的君王,
但那时候,和他漫步在长长宫道的时候,我心里就那么沉沉的静了下来,很多很多需要思考的事,也都抛在了脑后,只余从容与安宁。
我在那间小院子里又住了几日,和碧竹也愈发熟捻,忽然康熙身边的小太监来传话说让我过去,我放下手中的书从乾清宫后门走过去,然后愣住了。
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恭恭敬敬的跪在宫里的羊绒地毯上。
男子三十有余,眉眼俊秀无比,却似乎饱经沧桑,发辫都掺了一缕银丝。
女子年纪轻些,尽是温柔恭顺的模样。
一旁的若曦姑姑红了眼眶。
泪眼模糊。
我哭着扑到他们身上,种种礼数与规矩,在见到至亲的那一刻都抛到了脑后,我哽咽着搂着他们的脖子“阿玛,额娘,女儿不孝。”
我虽从未见过他们,可这一刻,却彻彻底底的忍不住那种莫名其妙的像打翻了所有调料瓶的万千情绪,泪流满面。
腰上被一只坚实有力的臂膀抱了起来,他把我紧紧的按在怀里,恍若珍宝。
“皇阿玛,儿臣自知罪孽深重,不配得到您的原谅,儿臣从未想到承欢这样受您喜爱,儿臣..儿臣只愿皇阿玛平安顺遂,身体康健。”
十三爷的声音,已不再是少年英气。
隐约听见康熙说“朕老了,当年的事,都过去了,朕只想家宅安宁,十三,身体还好?”
十三爷无比慨叹“皇阿玛,儿臣一切都好。”
“撒谎。”
“儿臣不敢。”
“罢了,你自己注意便是,绿芜这些年来,也受苦了,挑个好日子,你们成婚吧。承欢也就跟你们住好了。”
“儿臣遵旨。”
....
我是在做梦吗?
我真的能够以一己之力,让历史,出现这样的偏差吗?
我使劲揉着眼睛,想拼命的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了,他是我阿玛,是那样疼我的阿玛。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8-04 23:22:00 +0800 CST  
绿芜伸手将我从十三爷怀里抱了过来,她身上有好闻的茉莉花香,发上被她温柔的手摸了摸,她说“承欢去给皇上磕个头。”
我方才意识到我能和双亲重逢,是因为皇爷爷下旨放了我阿玛,只是这样的惊喜实在隆重,几乎快把我砸晕了,我迈开小短腿快步跑到康熙身边“皇爷爷,谢谢您的恩典。”
一只胳膊被他的手托起来,康熙脸上带着少见的触及眼底的微笑,说“你是个好孩子,朕本就该让你幸福快乐的生活才是。”
我感动的又要流泪,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若曦姑姑揉了揉眼睛“皇上,奴才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奴才真是太开心了。”
康熙瞥了她一眼,也忍不住笑“行了,下去吧,那年在御花园里跪了那么久,老十三还真是有个好妹子。”
若曦和十三爷对视一眼,破涕为笑。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康熙六十一年的秋天,十三爷从被解禁释放,又被康熙爷封了郡王爵位,种种隆恩,实在夺目,可我也明白,皇爷爷的这份恩典,或许一半是为了这些日子我真心的陪在他身边,另一半,大抵也为了四伯将来的路。
阿玛和娘亲,也在重阳节那日成了婚。
娘亲穿着瑰红的衣裳,素来柔顺婉约的她,竟然美得那样光芒四射,甚至比过了府中大大小小的妻妾,然而我知道阿玛并不在意这些,近十年的相伴,到头来阿玛也要感叹一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我随娘亲住在府中一间宽阔幽静的院落,说实话离开四伯的府邸或多或少有些不习惯,但和娘亲每日在一处玩耍的时光,仿佛真的回到了幼时那般无忧无虑。
阿玛常常过来看我和娘亲,十有八九在此住下,娘亲脸上的笑意一日比一日明显,终于有一日,我忍不住问道“娘亲,你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了吗?您都笑了好多天了。”
她放下为我缝制的衣衫,伸手把我揽在怀里“真想知道?”
我点点头。
她盈盈一笑,眉目缱绻“娘亲肚子里,有了你的弟弟或者妹妹。”
我大喜“真的?”
她点一点头“你在我怀里时,我们就在那破败的屋子里,你阿玛生怕我出事,日日都要听听我的肚子,还好最后你平安的出来了。”
我抬头望着母亲的脸庞,她眼睛里是那样安宁幸福的神情,仿佛人世间再没有什么事值得她去悲伤。连淡绿的衣裳,都变成了华丽的颜色。
“承欢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我想了一想“都好,但是一定要懂事。”
她噗嗤一笑,忍不住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阿玛几乎住进了我们的院落,除却初一十五的规矩之外,总是在这里陪着娘亲,府里一众人都知道娘亲陪了父亲那些年,也不敢说些什么,但几位兄长姐姐们,却对我十分疏离。
我懒得计较,每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玩耍也常常是一个人,然而却难免的思念起弘历与弘昼。
但这些,也实在算不得什么烦恼。
这个秋天,我看着娘亲愈发浑圆的肚子,看着阿玛对娘亲那样真挚的感情,也看着阿玛,善待着跟在他身边所有的女眷,忽然觉得这样家宅和乐的时光,有多么美好。
那日四伯来时,我正在后花园凉亭中看书,忽而见到他,吓了一跳,又见他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模样,于是放下书有些忐忑的福了一福,心想最近并没有闯祸啊,难道是哪里惹到了这位爷?
四伯蹲下身子,看着我,舒缓了神情,一点一点,慢慢微笑出来。
他笑的那样温暖,不加掩饰,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开心一样。
“你怎么在这儿?我看你的几位姐姐在前面的池塘边上看荷花。”
我撇撇嘴“我不想去。”
他声音愉悦“那就不去。”然后略略停顿,温声说“那天,吓到了吧。是我不好。”
那个梨花树下浑身散尽了寒意的四伯,恐怕换了谁,都会怕。
“四伯那天好凶。”
身子被四伯抱了起来,我对上他春风和煦的眉眼“要跟我一起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么?”
“德妃娘娘?”我惊讶。
“是。”
“什么时候?”
“明天。”
“嗯,我和您一起去。”
他满意的把我放下来,拍了拍我的头“去玩吧,我和你阿玛商量些事。”
“恭送四伯!”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8-06 22:04:00 +0800 CST  
再次见到德妃娘娘的时候,她似乎很是愉悦,连说话都是笑着的,我心知她并不怎么喜欢我,更多的时候,只是简略的请了个安,见到四伯和德妃亲昵的相谈,便静悄悄退了出去找皇爷爷和弘历哥哥。
皇爷爷再一次染上了风寒,政务几乎交由四伯和其他几位尚在京城的阿哥去做,不过我阿玛仍是一个富贵闲人,若不是四伯常常与他议事,恐怕他真真成了皇爷爷眼中“无所事事”的八旗子弟。
但我明白,阿玛眸中隐隐的锐利与坚定,他是个有抱负的人,他在等。
或许皇爷爷也明白,这些年,他一直在等。
我走进皇爷爷寝殿的时候,弘历哥哥正在门外候着,眉目忧虑,见我来了,他闪过一丝惊喜神色“承欢,快进去劝劝皇爷爷,他不肯吃药。”
里面有皇爷爷苍老愤怒的声音“老东西,朕天天一日三顿,苦药不知灌了多少,为何还是不见好!”
茶盏轰然摔碎,发出震耳的声音。
皇爷爷一向是个温和的君主,大抵他是明白,自己老了,却不愿承认吧。
里面的太医战战兢兢,不住的扣头赔罪,终于皇爷爷叹了口气“滚下去。”
我看着弘历哥哥蹙紧的眉头,跪下来说“皇爷爷,孙儿来看您了!孙儿想进去看看您。”
空气中静默良久,李德全打开了门,满脸苦涩。
“承欢格格,皇上说请您先...哎!格格,格格!”
“承欢?”
我径自踏了进去,未曾理会皇爷爷的旨意,李德全的阻拦,弘历哥哥的惊讶。
屋子里没有伺候的人,却有一股浓重的中药气味,和龙涎香掺在一处,说不出的奇怪。
皇爷爷冷声道“你放肆。”
可这个时候的皇爷爷,躺在床上,脸色潮红,虽是发怒,气息却浮在面上,难免显得外强中干,加之哑着喉咙,我虽有些怕,却还是定了定神上前替他掩好了被子,定定的望着他眯起来有些寒意的眼睛,说“皇爷爷,要吃药。”
他淡淡说“朕吃不吃药,与你何干,退下。”
“皇爷爷,您不吃药,不说您的身体不会好,还会让伺候您的奴才战战兢兢,太医更是手足无措,后宫关心您的嫔妃忧虑不已,您的孩子们也会担心的寝食难安,皇爷爷发这么大一通脾气,会吓坏很多人的。”我退后两步,老实的跪在床头的石砖上,小声说。
“呵,天子之怒,伏尸百万,那你怎不怕?”他哑着喉咙。
我低着头,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悄悄松了口气,站起来揉了揉膝盖,凑到他身边去,看着他温和下来的眉眼笑嘻嘻的说“谁让孙儿觉得,您疼我,肯定舍不得责罚孙儿呗。”
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我趁机端起桌上还散发着热气的玉碗,端到他身边,试图撒娇“皇爷爷...您快喝了吧,孙儿都看到您笑了,就别再生气了。”
看着皇爷爷喝完药,我也就放了心,唤回李德全来伺候,便再次行了礼,想要告退,却被皇爷爷拦了下来“留这里,陪朕几天..你若曦姑姑和碧竹都很想你,朕也...想看看你。”
我回过头看他,他那样宠溺的笑着,仿佛他这一刻不是皇帝,只是我最慈祥的爷爷。
我不自觉的点头答应了。
皇爷爷微笑着瞧了我一眼,唤弘历进来,握着他的手,笑道“男子汉了,怎么动不动眼睛就红了,可不许这样。”
弘历像个小孩子一样,跪在地上,脑袋倚在康熙胸前,实际上他也的确还是一个小孩子,只不过平日里总是一板一眼让人忽略了他实际的年龄。
“皇爷爷,您要快点好起来,孙儿还等着您给孙儿讲那些大道理呢。”他有些哽咽。
康熙抚摸着他的头,笑说“有什么好听的,那些道理,你迟早会懂,你阿玛,你几位叔叔伯伯也都会懂。”
“是。”弘历恭顺的应了。
皇爷爷的脸上愈发温和,却有些疲倦了的样子,叹道“弘历和承欢去玩吧,朕要休息了。”
“孙儿告退。”
他退出去之前,俯身蹭了蹭他苍老的手,笑容真挚明亮“皇爷爷,孙儿等您好起来。”
他和康熙的感情,像是比四伯还要亲近。也难怪,四伯除了对着皇爷爷,德妃娘娘,若曦姑姑,福晋,年福晋,我阿玛娘亲等等人以外,无不冷着一张脸。
更何况是自己准备要委以重任的儿子呢。
我在外间等来弘历哥哥,他眼圈还是红红的,却已经是一副高兴的神情“还是你有办法。”
我吃着桌上的豌豆黄,小声说“我也害怕。”
他似乎不解“那为什么...”
我递给他一块点心,语气轻扬“因为阿玛说,世上有些害怕却有意义的事,只要硬着头皮去做就可以了。”
他的眉毛渐渐舒展下来,笑着坐到我旁边,身上有清晰冷冽的熏香气味“我真的很喜欢十三叔,只可惜他不怎么进宫,也不常来阿玛府上。”
他有些羡慕的说“十三叔,一定很疼你。我阿玛也是。”
我噗嗤一声笑了“弘历哥哥,你居然吃我的醋。”
他一下涨红了脸,慌忙说“我没有!”
我愈发不依,扑到他身上去,盯着他漆黑的温润的却有些慌乱的瞳仁“你就有!”
适逢若曦姑姑送茶来,她无奈的压低了声音说“真是两个小猴儿,皇上在里面呢。”
我才不怕,顺势倚在弘历身上,嘴里说“我好困”然后闭上了眼睛。

光线暗沉沉的透过窗棂。
暮色四合。
我睁开眼睛,看到碧竹关切的眼神“格格,您醒了?”
“嗯。”
是弘历送我回来的么?我没有问,也没有什么心情去问。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8-10 00:04:00 +0800 CST  
碧竹关切道“格格,您看起来,像是心情不好。”
我望着她年轻的温柔美好的脸,有句话不禁脱口而出“你有过喜欢的人么?”
在她露出诧异目光的时候,天刚刚好黑了下来。
碧竹说“格格这样的年纪,便知道何为喜欢么?”
我翻了个身,让她下去。
我梦到他了。
我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不怕他嫌弃,所有的心结,所有的问题,几乎全都问了个清楚。他也周周正正一板一眼的回答我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喜欢上她。
这个梦境真实的仿佛才刚刚发生过,他一点也没变,眼神还是那样温和那样悲伤,手掌还是那么宽厚有着让人把一切都交给他的令人安心的温度,我忘了我们后来有没有和好,但这样一个梦,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依稀记得高中时,他沉稳细心的连我的书包带拖了地,他在后面捡起来,握在手里到走廊拐角处才递给我。
依稀记得他总是带着黑色的眼镜,小小的一个人,单间背着黑色的书包,步履轻快。
依稀记得他也曾真挚的想要和我度过慢慢人生。
我再翻回身,面前却是突兀的碧竹枕着床沿温柔看着我的脸,我惊异的去拉她的手“怎么还不下去?”
“格格像是有心事,奴才不放心。”她揉了揉眼睛,如实说。
仿佛揉平了我心里纠缠的的褶皱。
我笑道“我现在好了,你放心。”
黄昏时的夕阳,一点一点慢慢降落到地平线以下,我出奇的安静着,慢慢的吃着桌上的晚膳,雕花梨木的圆桌上有一道西湖醋鱼,我向来是最爱吃的,可今日却没什么胃口。
我说“竹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她的脸刷一下红了,睫毛长长的,挡住了羞涩却盛满了喜悦的眼睛“有..”
我好奇“是谁?”
碧竹悄悄说“是乾清宫的侍卫,富察傅纪。”
我想了想,似乎见过他几面,轮廓清晰,浓厚的眉,漆黑的眼,是个像他一样,沉稳坚定的人。
我禁不住笑“好,等你到了年纪,我就去求皇爷爷让你们在一起。”
她先是兴奋,旋即便疑惑的看着我“格格这样小..就懂了这些感情...?”
我笑了笑“看着阿玛娘亲那样好,怎会不懂。”
她明快的笑起来,眼睛里仿佛闪着光“格格,您冰雪聪明,钟灵毓秀,还忧虑什么呢。”
可是我并非真正的八岁女童。
那些经历过的事,我又怎么能对她提起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
次日不是若曦姑姑当值,我便去她的屋子里看望她,彼时她眼睛里溢满了欢喜的笑意,将那些深处的倔强与骄傲谈的近乎微不可查,她放下手里正在绣的荷包,招招手说“来,姑姑给你讲故事?”
我依偎在她身边“姑姑,这是给谁绣的荷包?好漂亮!”
她微微一笑“承欢喜欢的话,你拿去。”
四伯的声音悠然而至“我的荷包,承欢也敢抢?”
若曦姑姑惊喜的抬起头望着推门而入的清隽身影,福了一福“四爷吉祥。”
四伯走到我身前抱起我,笑说“今日弘昼入宫了,和弘历在南三所那里,你去找他们玩,别缠着你姑姑。”
他看着若曦姑姑的目光,有对常人难以企及的温柔。
哪怕是府里最得宠的年福晋。
我自知这是他们难得的相聚时光,便提了樱红色折枝桃花的苏缎裙角去找弘历哥哥与弘昼格格和他们笑闹了一整天。

我总以为这样堪称岁月静好的日子会一直一直过下去。
但时光的齿轮永远不会停止转动。
公平的,决绝的,冷漠的。
皇爷爷在康熙六十一年的冬天,去世了。
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一场雪,阿玛叮嘱我不许出门,在家保护好母亲,我看着娘亲高高隆起的肚子和外面黑云压城的天空,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果然。
我随着宗室阿哥格格们守灵,本不想哭泣,但却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在他生命倒数的日子里,的的确确带给了我那么多的温暖,我甚至还记得他那样慈祥的握着我的手,教我写下一个又一个大字。
四伯换上了明黄的衣裳,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愈发显得刻薄严肃。连我见了,都有些畏惧他的气势。
在我被皇伯母念叨着想念我的第二次,皇伯伯下了旨让我进宫小住,娘亲生下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弟弟,极其可爱。
进宫的路上阿玛嘱咐我,不可以再对皇伯伯无礼。
我笑他“阿玛,干嘛那样小心翼翼的,您又不是八伯..”
他倏然坐正,凌厉的盯着我的眼睛“是谁告诉你的?”
我不自禁低下头“我...”
阿玛缓了神色,语气却依然严肃“承欢,你要记住,不许议论长辈的事,尤其是你八伯,你十四叔也不准提。”
我糯糯的应了。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8-11 15:35:00 +0800 CST  
时隔多日,我终于又重新见到了伯母。哦,现在应该称呼为:皇伯母。
坤宁宫很大很大,富丽堂皇,但这一切都没有减少端坐在窗前软塌上的女人眼中若隐若现的哀伤,那么清澈,那么稀疏,又那么绝望。
我深深的望着她,好像我稍不留神,她就会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去。
秋菊倒是欢喜的,可见等着伯母母仪天下的这一天,该有多久。但伯母的眼睛里从没有过一分欢喜,哪怕是穿上一件件繁复的礼服,站在太极殿的最高处,和皇伯伯接受着万人朝拜之时,面上冷静的没有一分情绪波动。我现在终于能理解她,这个女人完整的一颗心,早就随着她的儿子,去向了很远的地方。只是因为她被困在了雍王府,被困在了紫禁城,肩头有无数的责任,她来不及为她的儿子悲伤。
秋菊笑说“格格,自从娘娘把您绣的香囊放在了枕畔,睡的比往日好上许多。”
我回过神来“那就好。”
我跑过去轻车熟路依偎在皇伯母的怀里,说“伯母,我很想您,可是阿玛不允许我没有规矩想去哪就去哪,他请了师傅来教我弹琴作画,可是我不喜欢那些..”
她揉着我的头发“你阿妈是为你好。承欢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胡闹。”
嫁人?我一骨碌坐正了身子。忙不迭伸出我纤细白嫩的手看了又看,确定了那是一双小孩子的手才松了口气,说“伯母,我不要。”
她说“傻丫头,你皇伯伯疼你,一定会为你选一门最好的亲事。”
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你弟弟取了什么名字?你娘亲可还好?”
“叫弘景。”我欢喜的说“娘亲一切都好,如今那小家伙可是阿玛娘亲的宝贝,这不,看我碍眼,打发我进宫来住了,还好皇伯母不嫌弃我。”
她脸上终于有了生动的欢愉的神情,喜笑颜开的抱紧我“好,他们嫌弃你,就到伯母这里来住。”
大多的时候,我都呆在若曦姑姑身旁。
若曦姑姑住在养心殿里,换上了稍稍华丽的衣裳,再不是往日那个低眉顺目跟在皇爷爷身后的大宫女,饶是有心人大抵也都明白皇伯伯和若曦姑姑的关系,只是他二人还未曾言明罢了,皇伯母甚至还向我问起我他们的近况,我知道她的心已不在皇伯伯身上,便如实的告诉她,他们很好。
皇伯伯是知道的,却从没有阻拦过我,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一日若曦姑姑心情不佳,我乖巧的挨着她坐,手里是一本诗经,她打起精神取笑我“还没看到过哪个小姑娘像你一样爱读书的,是要考状元吗。”
“姑姑~”
“好好好,你看吧。”
“姑姑心情不好,是因为皇伯伯宠幸了年妃?”我装作寻常一样问道。
她脸色不好“承欢,这是大人的事。”
我握住她的手,却碰到一阵冰凉,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曦姑姑什么都好,就是思虑过重,又爱钻牛角尖,殊不知当下这样美好的时光才是最应珍惜才是。
毕竟这里是大清,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姑姑,开心快乐的活在世上,珍惜身边应该珍惜的人,不是才是最重要的事嘛,不要不开心啦。”
她抚一抚我的发“你说的这样简单。”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我偏过头去,看到玉檀俏丽雪白的一张脸。
总有些事,要去做的。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服玉檀,但让她放弃九叔大概也是不可能的事,我恼恨我的年龄,既不能说出太过成熟的话,又要隐晦装作天真无邪,好在后来那蒸人的事总算没有发生在她身上,大概或许是她珍惜着与姑姑的情分吧。
若曦姑姑很快的有了身孕。皇伯伯高兴极了,步步生风,我阿玛也很高兴,常常和娘亲抱着弟弟进宫请安,顺便来看望我。
“碧竹,八福晋来的时候,先告诉我,不要让姑姑知道这件事,告诉巧慧,不许说。”
碧竹神色郑重的应了。
“给八福晋请安。”
她神色冷淡“不找你,把若曦叫来。”
我订了定神“姑姑在休息,不方便见人,何况她如今有了身孕,若是出了什么事,福晋也担当不起。”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怀疑我意图不轨?”
“福晋,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来找若曦姑姑,但是有些事,我希望您能明白,若曦姑姑出事,必然皇伯伯会震怒,您好好想一想,若是皇伯伯震怒,他会不会知道,是您来找过姑姑,那么八叔,会如何。”
如我所料,她终究心里最爱八伯,冷哼一声,掉头离开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却见到姑姑站在我背后,目光复杂的望着我。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8-12 13:40:00 +0800 CST  
“为什么?”姑姑开门见山,没有掩饰眼中的心痛“承欢,为什么要背着姑姑去见八福晋。”
巧慧在一旁劝“二小姐,格格也是..”
“闭嘴!”她狠厉的斥责了巧慧“出去!”
我不知那一声出去是对我说的,还是对巧慧说的。
“姑姑...我只是想让您和皇伯伯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不要再被其他人影响了感情,您瞧现在的日子多好呀...”
我抓住了她的袖口来回摇晃着。
“八伯母缕缕出言不逊,我不想让她扰了您,何况平时也就罢了,现在您有身孕,怎么能随便去见她?”我见她眉间的怒气渐渐散了,略略放下了心继续哄劝道。
她扭头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复又深深的看着我,平静的眼眸下是那样浓那样深的悲伤,她说“承欢,你还是个小孩子。”
姑姑,我不是小孩子。
我多想对她这样说。
“你要答应我,日后有什么事,不可以自作主张。”
我的胳膊忽然被她拉了过去,紧接着她凝重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记住了吗?”
我点了点头“我会的,姑姑。”
许是因为怀了身孕,她为人处事也都淡然了许多,不再钻牛角尖,不再计较许多的是非,我常常在娘亲脸上看到的温柔微笑也时常会在若曦姑姑身上察觉。
皇伯伯对待八伯一家,也难得的宽和。
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会好,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巧慧曾喜气洋洋的告诉我,皇伯伯已经下了旨,册封姑姑为皇贵妃,虽然姑姑神色淡淡的,似乎不喜宫中拘束,但也无可奈何。
阿玛知道后俊眉一簇,却也释然一笑。抚摸着我的头说“你姑姑,终究是留在了这。”
“这里是皇伯伯的家呀。”彼时我仍旧无限欢喜。
我被他抱上膝头,视线落入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目,阿玛虽没了少年时的爽朗不羁,却仍旧是个让人与之接触犹如春风拂面的十三爷。
他和蔼的笑着“你每次回来,似乎都长大了一点。”
我揽住他的脖子撒娇“那也是阿玛的女儿。”
他点一点我的鼻尖“走,我们去看看你弟弟。”
他抱着我走到半路,迎面却碰上府中的侧福晋带着他的儿子,侧福晋显然不是什么贤良的角色,她一边柔声哄着阿玛说“爷,您好久没来我这儿了,妾身十分挂念您。”又推了推那位默不作声的少年“弘昌,还不快点给你阿玛请安。”
弘昌依言请安,阿玛本不耐烦,见了弘昌却细细的问了他的功课与身体,可还没说完便被侧福晋挽上了手臂“风口凉,爷,进屋再和弘昌说话吧,妾身炖了鸡肉蘑菇汤。”
阿玛看了我一眼,也就答应了,只放下我吩咐身后跟着的碧竹凝香二人“送格格去她额娘那里。”
“是。”
我看着阿玛渐渐消失的消瘦脊背,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若曦姑姑不愿意留在紫禁城。
我逗着榻上的弟弟,一面对娘亲说“咱们再也不理阿玛了,他居然去看那个坏女人。”
娘亲说“不许那样说,承欢,她们有十年未曾见过你阿玛,争什么长短呢。”
“那也不行!”我不甘心。
娘亲走过来拉我在书案前坐下,烛光下她的脸皎洁如明镜,秋水明眸含了一缕宠溺的微笑,望着我,说“傻丫头,你阿玛心里,有我,就够了,我们一家能够想如今这样幸福美满,还求什么呢。”
娘亲总是这样容易满足。
我撇了撇嘴,仍是有些不满“哼,坏阿玛。”
我记忆里的十三爷,当断则断,来去潇洒,敏敏那样热情似火的女子他也并无半分留恋,怎会如现在一样...那十年,究竟改变了他多少。
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凝香大惊失色“格格,不好了,三阿哥被皇上革了黄带子,归到了廉亲王名下!”
我手中的端着的茶杯霍然掉在地上,砰的一声,像弘时年轻鲜活的生命,四分五裂。
这一天终于来了。
皇伯伯...终究露出了杀伐决断的一面。
可仅仅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我的呼吸便是一滞,娘亲有些手足无错似乎想要安慰我却不知该怎么说,却见父亲推门而入,健步如飞,他先是揽住娘亲瘦弱的身子,温声说“绿芜,不要怕。”然后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承欢,不要惹事,此事已是定局,不要去问为什么,你若实在不忍,只能去送送他,阿玛带你去你八伯府上。”

弘时瘦了许多,形容枯槁。很难想象他之前淡雅如菊的气质与风度,我光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八伯府邸门口,心酸不已,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大颗大颗掉下来,没有尽头。
“怎么哭了?”
原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
面上多了一方帕子,眼泪被他细细的擦去,可眼泪愈来愈多,好像完全浸透那张帕子也止不住,我不由握住了他的手,却未曾想那双手一片冰凉。
“你还好吗?”
这句话问完我就后悔了。
他微微一笑,说“还好。承欢,你知道吗,这么多天来,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哪怕是亲如兄弟的人。但只有你还来看望我,你就不怕皇...皇上他...”
我再也忍不住拥抱他,虽然我知道这拥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在那一刻我只能拥抱他,告诉他任何时候都不要失去希望,还有人盼望着他好。
我说“你的额娘,兄嫂,很多很多人,很爱很爱你的人,都希望你好好的,所以,一定要好好的。”
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一言难尽吧。不然为什么他眼里会有泪花呢。
弘时哥哥,我来不及为你做些什么,对不起,别怨我。

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8-14 18:5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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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單身貴族abc  发布于 2018-08-14 22:26:00 +0800 CST  

楼主:單身貴族abc

字数:14991

发表时间:2018-07-05 06:0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09 15:25: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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