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文】故人长绝(原创)

主要以剧版伪装者结局后开始时间线。双向暗恋,慢热。主要还是剧情多一些,可能更像一个新的谍战故事。顺便谈个恋爱。原创角色很多,历史真实人物也很多。其中也致敬了几个我很喜欢的影视剧。最重要的,HE。
格式错了再次重发,我有罪。
所以这次连放四章。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0 18:03:00 +0800 CST  
第一章 冠盖满京华
从塘沽港辗转到北平,阿诚这一路走得颇有些风波。刚踏入津门,就听闻北支那新港事务局改了名头,兴中公司解散的新闻。阿诚是以上海市政公署的身份赴华北任职的,不好擅自活动。听说平津一代各势力的锄奸队都有,尽是些人物,本想只身入京城的打算只得作罢。在下榻处给明楼去了电话,便一心等着接洽。
过了三天,才见到了天津市长潘毓桂。
潘毓桂其人,乍一看去以为是哪个大学的老先生,一脸清风和寡,开口却又带着三分笑,和阿诚握手时的姿态,矜持又倨傲。
哦,倒是人模狗样的。阿诚在心中冷眼。
一番寒暄,潘毓桂提出去天津卫有名的老茶楼,给阿诚这沪上少爷看个新鲜。阿诚刚到华北这地界,多有谨慎,潘毓桂的大名他有所耳闻,并不敢推拒,便一副仰仗顺遂的样子,应下了。
酒过三巡,宾客尽欢。潘市长知道他是调去北平的,借着酒兴大谈自己当年如何为兵临城下的北平谋求生路,凭一己之力使得战火平息,未殃生民。
阿诚顺着他的话头敬酒,仔细端详这人:这就是南苑一役的始作俑者了,日本人得了他的情报,从南苑破北平,一颗钉子牢牢锲进中国的咽喉。
阿诚啜着酒,眼睛微睨着潘毓桂的脖颈,那处正因夸张的激动而滚动着青筋。他并不举箸,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叩着拍子。
我能很轻易的杀死他。阿诚在心里为自己下了结论。
但是他不可以这么做。
有了潘毓桂的疏通,交通部门的权利更迭不再影响到阿诚的行程,踩着秋天的尾巴,他到达了北平。
阿诚早年间曾和这座城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匆忙一瞥,印象中只有高大的城墙和极富腔调的京韵。而这次正是深秋,这皇都的路两旁尽是高大的国槐,阿诚他们驱车驶过,碾着一地的金玉,远远看去,尽头都是槐树稠云似的黄叶,仿佛这千年都城破碎后的奢靡烟尘。
可能是北国的厚重让他恍惚了,阿诚冷硬的胸膛里竟生出一些旖旎的诗情来,蓦然想起杜子美的一句“冠盖满京华”,随即又兀自好笑,山河凋零的,遍地都是斯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系列工作交接并无阻碍,为日本人卖命,生死都在须臾间,一旦跌下,便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今华北政务委员会设立了一年有余,早就架空了汪精卫的权利,图有个虚名,内里其实由日本人直接管辖。无论是组织方面还是军统,都很难渗透进去。年中,明楼坐正上海特务委员会的主任之职,协助阿诚借机打通了日本人的关系,顺利完成组织的命令,一纸调令赴北平。
此时有华北特高课的牵头,北平当局知道从沪上调来一位十分出色的人物,欣然接了档案。
次日,宪兵队特务科新上任了一位副科长。
北国的秋雨气吞山河,阿诚换了厚的棉汗衫,坐在廊上看风雨。北平与上海不同,比起洋楼,多是大而繁复的宅院,他手里捻了一封信,是明楼来的,除家常外并无赘述。一阵风夹着雨吹上长廊,他将信微收进西装马甲内,恐打湿了它。
院里的几株花草让这罡风吹得堪堪折陨,他懒得理会。大姐常说,明家养花养牡丹,养草是兰草。
但是家在哪呢?
阿诚站起来,收好信,叫下人撤了椅子,从书架拣了本书,好似适应不了这北国的秋凉,带着些困顿回书房去了。

上海
夜莺摘下耳机。
【已出窑 ,青瓷】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0 18:04:00 +0800 CST  
第二章 卒与車

阿诚上任月余,特务科内广传,此人爱财。
别人新官上任,火总是要烧一烧,教下面的人看看手段态度,尤其阿诚是南方人士,外来总是压不住众,定要下一番实在功夫。不料宪兵队大大小小的队长夹了半个多月的尾巴,阿诚偏是一根毛都不去撩他们,每天早上按时坐在办公室,下午偶尔还要溜达出去喝个茶,让人家找茬都不找。几个北平地头儿的老油子一看:嘿,谁家小太爷这是!
宪兵队里其实也是鱼龙混杂,阿诚虽然只是区区副科长,但背景什么样子,有心人自然都打听好了。上海特务委员会主任明楼的弟弟,两个人在上海也是跺脚震三震的人物,狠起来连自己家最小的兄弟都不放过,对日本人那简直比亲爹还亲,日本人自然也是分外器重的。但这就触了汪精卫的霉头,不然那明家大姐明镜,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共党打死的。所以这明诚才纡尊降贵来北平当个小科长。
暗里盘算了几天,就开始有人在阿诚这里松动了。特务科行动组的宋组长家中做烟土生意,来来回回见不得人的东西是免不了的。要说这宋组长也不知是胆大还是愣,仗着阿诚刚来还摸不准门道,找上门求他想办法找上面批个条子。消息传到正科长袁规那里,气得袁科长的脖子更歪了:这群没脑子的,知道个屁就敢和人家玩哩格儿愣,去年六月王克敏下台,现在坐在政务委员会位子上那个哪边来的?明楼把自己的亲信调来,他明楼又是哪边的?这味儿都闻不出,还有脸当狗?!
宋组长被兜头骂了个痛快,回过神来也是一身冷汗。若是明楼与汪精卫真心交恶,那么汪主席怎能如此轻易便放明诚来平?明科长这次来,是汪主席冲开楚河汉界的一卒子啊,虎入羊群,还没想好先吃哪个开胃,自己倒是自荐的及时。
顿时如丧考妣,再回想当日酒桌上明科长那双泛光的鹿眼,臆想中硬是品出几点寒芒来。这样浑浑度了几日,未等到日本人来审,倒是明科长悠悠哉的把人请到办公室,给了他一张华北开发株式会社下属交通部亲签的文件。
这边宋组长愣成个傻子,办公桌后的年轻人扣了扣桌子,微笑着提了提自己竟不知东交民巷有如此大的花旗银行,他在上海就光顾管了,不禁在那也开了户头。
“宋先生的生意想必很好,不然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向我开口,毕竟我是什么人,宋先生不会不明白。”
“我是真心想和宋先生交个朋友,毕竟初来乍到,难免有些兼顾不到的。不然,宋先生的事情,我还是没什么把握的。”
屋里不知道为何特别的闷热,明诚早就教无关人员散去了,北方特有的高阳从大玻璃窗外打进来,仿佛审讯的白炽灯似的晃得宋石新睁不开眼睛,他对面的年轻人正巧坐在阴凉里,穿着板正的制服,像红木大椅上竖起一杆挺直的刺刀,刀光在那半阖的圆眼里细碎着。
宋石新只会拼命流汗的脑门突然被神来之力点了个通透,他猛地抬头,举起手呐喊般的一挥:
“五成!小老弟,我妄称一声哥哥,咱们从今五五分。花旗银行的户头,以后少不了那一份。”
阿诚向前欠了欠身,整个人倾进阳光里,将那点阴婺抛进身后的阴凉,颇绅士的和宋石新握了手。
“您太客气啦。”

天气不好,明楼下班比往日早了些,阿香在楼上收拾阁楼,找到了早年的一盘象棋,黄梨木的,有些潮气。但今日有些雨,便先摊在临窗的闲置书桌上晾着,闲闲摆置出一盘残棋。
再看时,自家大少爷端着茶杯正低头看着棋盘。阿香不禁有些脸红,忙去收拾,却被拦下了。
“看人家下棋,我自己胡乱摆的,大少爷莫细看了,怪丢人的。”
“欸,”明楼摆了摆手,盯着棋子偏头笑了笑:“有什么丢人的,只是这一招错了......”
他随手将一红子从对方的地盘拿开:
“这兵虽然过河后在敌方能前进横行,但毕竟没有退路。兵家讲究进退有度......”
明楼说着,从己方缓缓推过去一个红車,又轻轻将字扣了过去。
“这一子,可不要轻易看错。”
窗外秋雨初歇。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0 18:04:00 +0800 CST  
第三章 洞中獴
阿诚的住处并不是大宅院。
早在他来北平之前,日本人便为他在北平准备了公馆。想来可笑,他官职低微,北平市政府门口的一溜黄包车都是从科级以上才有的,他一个副科长,竟然住起公馆来,是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是上海汉奸头子的得力干将么?连忙请明楼婉拒了。
“我头天住进去,第二天就要让杀奸团的学生拿菜刀剁死在床上。”当时阿诚正在做晚饭,朝明楼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菜刀。去年上海市的市长傅筱庵在睡梦中被自己的老仆人用菜刀砍死,身首异处,直到第二天才被发现,搞得76号实打实地忙了几天,上海的汉奸们个个风声鹤唳。
明楼知道阿诚爱用这种话讽上几句,“汉奸“也是常挂在嘴边的。但可能是他延用的例子正巧是明楼经办的,或者说这形容太有实感,面前人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倏地击中了他的脑海,很多杂乱的记忆纷至沓来,潮水般的冷意从背后涌来。
“胡说!”
明楼一声断喝,倒是先惊醒了自己。
阿诚正洗菜,闻声一滞,带了些惊诧的回身看他,水没有关,在安静下来的厨房里自作主张的喧哗着。明楼的唇角绷得死紧,刚还和煦的脸上显出些严肃的棱角。
我说错话了。阿诚后知后觉般的悟道。
自己可能是太过紧张于即将到来的独自任务,而没有意识到,他的大哥已经陷入了唯恐失去他的草木皆兵里。
“关水。”
明楼看着阿诚关好水,捞出飘起来的菜,又分门别类的码放在菜板上,动作利落,像每一个称职的管家那样一气呵成。
然后他转过头来又成了自己恭顺的弟弟,筋骨分明的手指交握着,脸色如常的等待大哥的训诫。那目光让明楼熟悉,头痛的时候,一筹莫展的时候,这个人都是这样看着自己。
他的胸口濡染了水渍,一小片儿,看着狼狈却又很有人情味儿。
“大哥,不要太担心了。”
阿诚沉声宽慰着,他感觉到手湿,有点儿可惜:这个时候应该给心绪不宁的明楼一个拥抱的。
明楼没有说话,他很累了,即将自己一个人面对偌大的空房的累,万事从头来过的阿诚的累,仿佛都聚集到了他身上。他定神看了阿诚一眼,觉得那双眼睛是他陷在粘稠泥沼中能见到的最后的一丝清流。
然而这清流要向北奔涌了。
“嗯,你我还是放心的。”他笑着指了指他,转身向外走去:“快做饭吧,抓紧再伺候我两天。”
“你还说不把我当仆人,我看就吃白水煮面吧!”
阿诚笑着扬声答了一句,明楼的背影很快的融进黄昏的厅里。阿诚的笑意渐渐缓了,他飞快的回过身去,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菜板上。
黄昏本就显人憔悴,阿诚突然觉得明楼的背影比去年老了。
即将分离的事实终于分明起来,从大姐去世至今沉积的冷清和阵痛终于发作了,最后两人的相依也要结束,他担心自己北上的任务,也担心明楼的安危。
这离别还怪让人惆怅的。
“爷?爷?”身后有人喊他,阿诚让了一下,住处的下人绕过他进了厨房。“爷您自个儿跟这想什么呐?晚上您吃什么?我们这儿饭菜口重,您要是不习惯,提前言语就是了。”
“哦,照旧。”走了几步,他又想起来:“说了不要这么叫我,叫先生。”
“成嘞~”
阿诚从厨房门口离开,他压抑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回到书房去了。
当夜,沉寂了半个月的电台,终于有了新的来报。
【有獴 好洞中窥人 出入于万恶之都】
是明楼方面发来的,阿诚看着纸上万恶之都四个字,笔尖在上面点了点,低声说了句法语。
“La capitale du vice, je t'aime.”
特务科副科长明诚最近下午茶改在一家叫爱巴黎的咖啡店了,偶尔下午宪兵队巡逻,能看见他和各种女孩子聊天,彬彬有礼的,从莫须有的地方变出朵花儿来。若碰上有来打招呼的同僚,便不苟言笑的点头示意,眉间带着下午特有的慵懒。
十足的公子哥儿做派。底下的人急盼着出个什么岔子,好让他们真的涨涨见识,这么个嘴上没毛儿的到底是怎么把日本人糊弄过去的。
一连几天,阿诚都准时在爱巴黎喝咖啡。
沦陷中的北平,比起上海要萧瑟的多。咖啡店里鲜少有满座的时候,更多是零散着的客人。有些报童看准了这里的生意,一些年纪小的仗着身材矮瘦,常混进了兜售报纸,偶尔混半口剩咖啡喝喝。
但被抓住了,难免要挨一顿狠揍。这些孩子营养不良久了,不禁揍,很多都不会天天来。
只有一个人例外。
这孩子猴儿似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灵巧大眼,显得一股聪明气。他总是能找到些躲人的死角,就在老板眼皮底下蹿,偏是一次都没被抓到。
今日风大,阿诚依旧来喝咖啡。外面街上的土吹起来扬成灰雾,落叶和砂石打在落地玻璃上沙拉拉的响。咖啡店里也昏暗,老板在后面煮咖啡,没来得及点灯。
阿诚正低头调手表,旁边玻璃窗外猛地多出个黑影。他是何其警觉的人,霎时间抬头看过去,竟然又是那个孩子。他大概是想看看店里有没有客人,将手里的报纸卷成一个筒,像看西洋镜似把它抵在窗子上看。那纸筒里一只闪烁的大眼和阿诚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阿诚不禁被他这幅样子娱乐了,隔着玻璃和他打手语,说要买他的报纸。
那孩子顿时欢天喜地的跑进来,弓着腰潜到了他身边,人蹲着,毛茸茸的脑袋在阿诚膝盖旁转来转去。阿诚有些无奈,说起来吧,我请你吃蛋糕。
小报童顿时放下心来,大咧咧的坐到对面,手里抓着一份报纸拍吹在破棉袄上的尘土,可起劲,”啪啪“作响,烟尘四起。
阿诚不嫌,就看着他这里抠抠那里挠挠的,直到他做好,才说话。
“我的报纸呢?”
“哦。”
那孩子把刚刚充作了掸子的报纸放到阿诚面前:“看你请我吃蛋糕的份儿,这个送你了,关心天下事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儿,”小东西正说着,老板端了蛋糕和咖啡过来,他连忙站起来,还拉了拉袖口。
“这份也不好了,卖不出,送你正好。喏,你看,这都脏了印子了。”他走过去指着报纸边角的一个小黑爪印示意阿诚。
“不妨看。”
“哎,你这人蛮敞亮,小爷很喜欢,以后茬架言语啊。”报童给自己拉扯出一副小痞子的模样,就那么伸手把奶油蛋糕捞在手里,阿诚欲阻未果,看着他扬长而去在大风里。
正低头看报纸,嗞的声轻响,满室骤亮。是老板点了灯。
阿诚眯了下眼,去看那报纸,小黑掌印里,影影绰绰的有个歪扭的小字。
果不其然。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将报纸放在桌旁,听外面的风声出神。报纸上的黑印中,那字被抹得更模糊了:
獴。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0 18:04:00 +0800 CST  
第四章 孤独的盔甲
阿诚顺利与组织的联络员獴接头了。
对此明副科长有些哭笑不得。
关于这些小小年纪投身革命的同志,他是听说过一些的。但一般这些孩子都是活动在后方或游击队中,北平这刀枪林立的漩涡中心,最重要的联络员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对此表惊讶。万一被……
阿诚不敢想。
“你都不敢想,何况日本人呢?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小爷也不会说的,罩着你们呢!”
对此,小同志仗义非常。说这话时,这小子正在逗阿诚挂在院内杏树上的八哥,是房子的旧主人留下的。作为留洋派人士的阿诚并不能欣赏这鸟的妙处,嫌吵,失眠几日后恭敬得把这小祖宗请出正厅了。
“你这鹩哥儿养的不怎么好啊,都戗毛了。”说罢又转头去看荷花缸里的鱼。分明的一个孩子,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态。
“你会养就送你了。”
阿诚正从屋里倒腾一堆堆的旧报纸和破盆烂碗,头也不抬的应他。这样的一个联络员让他心中不甚踏实。
“您可说笑了!这金贵物儿,饿死我也养不活它。先生,您家这些东西真能给我?我就说您是大善人。”
这一通恭维饶是让阿诚有些措手不及,他弓着身子埋头掰一本装订了的文件,试图拿出那两张自己译的诗稿,被打断后费力的仰起脖子瞪站在那的小子。
人家不看他,盯着他手上的东西,好像拿出的那两页不是诗稿而是银票,带着小市侩的心疼。
但他还是走上前去,掏出把磨锋利的旧铁片帮阿诚割开了麻线。
“就这些吧,我走了,不再来了。小心你家下人。”
童声压得很低,以阿诚的角度只能看到这小 子的破毡帽顶。
“从你身后过五次了,在看我。”
说话间他已经把书和盆碗都拿破布条缚好了,叮叮当当的连拖带提往东厢的垂花门走去。
阿诚并不送,看着小孩自己费力的往外走。他沉吟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去。
他家唯一的仆人二顺,远远站在正厅一侧的书架旁掸灰尘,此时正悄没声的,扭着身子看阿诚。
他可能没想到阿诚突然转过头来,明显的一抖,想要回身又忍住了,僵在那里。
阿诚对他笑了笑。
“二顺,去帮那小兄弟一把,东西太多。”
这是意料之中的。阿诚看着二顺仿佛爽快的应了,大踏步追出去时,在心里如是想。他拒绝得了公馆,却不能再拒绝这个仆人了。
明诚拢了拢衣襟。
大哥,北平太冷了。

“阿香,今晚把炉子生上吧,今年冷得早。”
明楼最近头痛时常发作,大概和天气反常有关。他虚扶着额头,挡着眼前的光。头痛的时候他有些畏光。往常这个时候,阿诚就会把台灯调暗,端着药和热水走过来。
他静坐了片刻,灯没有暗,药和水也没有来。
北平应该更冷吧,风也很大。阿诚的肩膀受了凉,要痛的。明楼在一掌之下的黑暗中混沌的想着:他的那件羊绒大衣带了吗?还有去年过年买的皮手套。他应该去买顶好的洋帽挡风,不要尽是光着脑袋在风中跑,那小子定是没有买,他还是有一些臭美的。
跟着我尽是学了些什么,搞得和个小开一样......
明楼突然想起大姐的话,又想起阿诚那件月白色的中山装和委屈不平的包子脸。
他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
今天明楼的心情很不好。军统方面来报了,阿诚在北平的任务展开需要搭档,他们联系了北平城内的军统人员,协助阿诚。那人的档案已经被明楼获知了,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更加安全的。
但他心情还是很不好。
照片就在旁边的茶桌上,上面的女孩笑容很灿烂。资料显示是辅仁大学的一个女学生,同时也是同仁堂的大小姐。这种事情,明楼是清楚的,阿诚一个年纪轻轻,有建树,有背景有学识的人,如果他没有家人,无疑是非常让日本人怀疑和忌惮的。
感情即是软肋。
如果阿诚有这样一个女孩子作为伴侣,那么日本人立刻就攥住了阿诚的把柄,毕竟作为阿诚唯一的家人,日本人攥不住明楼,大概他们也不认为明楼是阿诚的软肋。
他是阿诚的盔甲。
这个命令今天才下来,明天要想办法传达给阿诚,让他尽快和这姑娘取得联络。獴是组织上的人,不能用。北平内的军统特工又并不在明楼的统筹范围内,他只能通知阿诚,叫他自己去找这个人。
代号,玉壶。
不知是什么样的姑娘,阿诚在国外待久了,这些年来又匆忙,从不知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明楼一时间胡乱想了很多旧事。他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是不对的,阿诚不可能一辈子和他绑在一块,可他不想和人分享,他就是希望那双眼睛只看着自己,只关心自己。
他现在只有阿诚了。
阿香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叫他下去吃晚饭。明楼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起身找了药,就着桌上早就凉透的茶水喝下去。回身关了台灯下楼。
无光的明公馆,安静的不似人间。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0 18:06:00 +0800 CST  
TBC
这一次应该不会错了,我是复制的吧务给的标准版。贴吧发文一波三折,真是对不起。
本文乐乎更新(LOFTER)http://jyygirl.lofter.com,目前已更新至第九章。希望有人会喜欢我的故事。
@123shu910@michelle_9944@xiningruirui@梓微爱杰@symelissa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0 18:08:00 +0800 CST  
第五章 一片冰心

今天是立冬,阿诚又早下班。
他变成与上海滩的阿诚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苟言笑的,冷的。但不是风刀霜冷,而是矜贵,看人的时候带着鹤立鸡群的睥睨。有时也依然是活泼的,但这活泼总是出现在一些微妙的地方,虽不过分,但也有些唐突。甚至还是来去如风的,衣角总是扬着,走出一种十分潇洒的奔忙感。但却少有是去办正事的。
一个鲜活的,不讨人喜欢的留洋少爷。
阿诚十分敬业的塑造着自己的新形象。以前跟着明楼,他可以尽情的显示自己的能力,明楼是他的屏障,他不吝啬的在别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利落,果敢,细致。因为他是明楼的人,他就应该出色,再出色也不为过。
可现在他独自踏进陌生的势力圈,初来乍到,锋芒毕露,是要吃大亏的。
所以今天袁科长一走,他也跟着下班了。袁科长去年在一次任务里脖子中了枪,差点一命呜呼。出院后脖子就有点歪。阿诚从后面追上袁科长,递上一个天鹅绒的绛红色盒子。
“袁科长,一点小玩意儿,给您拿去玩。”
袁规愣了一下,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金梧桐叶的胸针。袁规是市井出身,对于珠宝首饰一类的就只有宝石和大件儿值钱的概念。不过他还是看出这小东西的不菲来,那盒子上的烫金印字很是分明:老凤祥银楼。
“诶呦,这可是上海有名的老铺子。袁某是个粗人,这洋玩意和我怕是不怎么般配。明副科长这么客气教袁某怎好意思啊。”
话虽这么说,东西却并未推拒,手指在盒子的绒面上摩挲着。
明诚感到这个人打量自己的神态太过赤裸了,再或许是这人脖子歪的缘故。
“袁科长言重了。这几日立冬,我离家在外,大哥惦念,特地托人捎了不少紧俏物件。他听说袁科长对我分外看顾,特地为您准备的。”
“你是说明楼明长官?”
“是的。”
袁规的胖脸显出些惊宠的光彩来,但即刻不留痕迹的隐去了。阿诚随他慢慢沿着街走,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以及一个多月后的开国纪念日要准备的东亚共荣宣传演讲活动。
“这是你在职的第一次大活动,万不可出差池啊,当然,明副科长年轻有为,在上海的威名我可是有所耳闻的,这样的事,自是不必担心。”
“袁科长过奖了。”阿诚低头笑着自谦了一句,话尾却扬着,带出一丝得意,显然是受用了。
两人互相恭维着走了一程,阿诚替袁科长叫了一辆黄包车,然后自己步伐轻快的往东交民巷走去。
袁规远远的看着年轻人挺拔的身姿消失在人流中,掂了掂手中的首饰盒子,眯着眼嗤笑了一声,脸上阿谀了半辈子留下的细纹更加深刻了。
还以为有多了不得,年轻啊……
阿诚褪了脸上的笑,面容严肃的去往东交的花旗银行。崔石新把第一批货的五成利汇进了他在银行开的户头里。这个蠢货,在银行的大额填单上签了他明诚的名字,真是要成神了。日本人之所以给阿诚批了条子,是因为他答应从中给日本人三成利,三成,可不是五成。
银行汇入这么大一笔现钱,是要填详细单子的,但这样一来这笔交易就变得十分有迹可循了。日本人对于金钱上的事情计较极了,他吞了两成利,一旦被日本人查出来,可不是小事。
阿诚需要尽快将这笔钱做成不被日本人察觉的假账。
到了花旗银行,已经是黄昏了。北方冬天的温暖基本上和阳光是对等的,天色渐晚的同时,温度也在下降。
银行里的人并不在少数,上个月日本人进军了东南亚,这附近大使馆中的洋人很多都有生意在那边,一时间资金的运作频繁非常。
人总是流动,热气聚不起来,等到阿诚把钱都料理好,已经感觉冷得衣服不沾身了。他裹了裹大衣,从口袋里掏出手套带上,决定从前门儿大街那里抄近道回去,以他的脚力,只要一刻钟。
出了银行才发觉雨雪交加,风夹着湿冷的冰凌直往脸上扑,冷简直是有实感的,那种凛冽的气味带着刺激性,让灌了一大口风的阿诚呛得直咳。他低头顶着风疾走,想要赶紧回家去。
家里有热茶,和穿着灰色马海毛衣的明楼。
等等。
已经没有了,自己在北平呢。
阿诚猛地停下脚步,有点茫然的抬起头来,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东大地,这里是日本人的屯兵练兵场,旁边有电话。
阿诚走过去,打电话,叫接线员转接上海。
电话是明楼接的,阿诚听见明楼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突然暖和了不少。他笑着说:
“大哥,北平下雪了,你晚饭有没有吃甜酒酿和蹄髈?”
在电话里详细的让明楼描述了晚饭的内容,阿诚还空空如也的胃也如有实质的受到了安慰。又和明楼说了些家常,他便结束了通话。大街上没人,他哼了一段苏武牧羊,还试着小跑了几步。
险些滑倒,于是作罢了。
走到大栅栏的时候,路边一家高门大院的红漆宅门忽然开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两手各擎了一盏大红灯笼走了出来,一个姑娘拖着把椅子跟在后面,两个人说笑着,在门口挂灯笼。
阿诚看了一眼,走自己的。
几声犬吠由远及近,一只花白的小哈巴狗从那门里直冲到阿诚脚边,女孩惊叫了一声,跨下台阶追了过来。
没想到那狗在阿诚这里来了个急转弯,扭头往街的另一面跑走了,女孩没刹住,打着滑就冲阿诚去了。阿诚只觉得一个灰影儿风似的闪到自己面前来,下意识的侧身要掏口袋里的枪,但临了又忍住了,长臂一伸,把那就要五体投地的姑娘捞住了,一个用力,转了一个面。
两个人的定格颇有些滑稽。阿诚的另一只手甚至还在口袋里握着枪。
那女孩穿了浅灰色的棉夹袄,青色的呢子裙,冲阿诚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阿诚虽然昨天接到了任务,但对于这样的开场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你这是什么戏,玉壶?
愣神间女孩已经自己站起身来,脸上很兴奋,看来对于这一幕应该事先设计了很久,并对这样的完成效果非常满意。
她应该少看些外文书了。阿诚不苟言笑的看着她,心下思忖。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条街就这样子,一下起雪来滑得要命,谢谢你。”女孩说罢,看阿诚双肩都是雪,好心的给拂去了。
溅起的雪扬了阿诚一脸。
说话间另一位少年终于在街尾截获了狗,跑过来:“阿姐,回吧,再玩母亲要骂了。”
女孩点点头,叫阿诚等了等,然后跑到门边拿了立在那的油布伞给了阿诚。
“雪得些时候停呢,打伞走吧。”
阿诚没有推脱,点点头,走了。
回到家中,阿诚卸了伞尖,里面有一小卷纸:
十号下午三点一刻 同仁堂
宅院里,少年举着灯笼控诉:“叫你好好练字你偏不听,你看你这几个字忒寒碜,刚才父亲回来好一顿笑话你,现在好了吧,又要再挂新的。”
乐倩文摆弄了下手中的灯笼,端详那几个字:
“是有点丑了。”
说罢随手抓烂了灯笼上的红纸,撕下来扔进炉火里。
“一片冰心”四个字就在火中化为灰烬了。
TBC
大哥上线太慢我也很着急。
请大家关爱空巢老人日月木娄
做什么都很完美的阿诚嫂表示对袁科长的脖子十分介意
历史中的乐倩文好像并没有加入任何党【】派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0 23:00:00 +0800 CST  
明天双更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0 23:28:00 +0800 CST  
第六章 暗流

明楼的车沿着极斯菲尔路开,他倚在后座看文件。阿诚走后,他确实有些分身乏术。
开车的是刚刚从行动处调上来的一个年轻人,刚进76号不久,据说在日本留过学,托了日本朋友的关系。
越来越乱了。
当初他接到命令回国潜伏下来时,北平方面的任务也曾在他的案头上出现过,但他处于各个方面的考虑,选择了上海。
他生于斯,长于斯,也做好了长眠于斯的准备。
不过看最近一段时间的形势,他的这一夙愿怕是难偿了。去年六月汪精卫斗败了王克敏,把自己的心腹王揖唐派往北平掌权,日本人为了安抚汪精卫也就默认了。那时死间计划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明楼焦头烂额,上层的事情,他没有精力理会。 而现在,随着日军进攻东南亚,战线拉长,几位驻华日军高官随军队南调,日本人对于中国沦陷区更加敏感起来,控制力度不减反增。他们对于汪精卫的日渐集权有所不满。去年汪精卫答应给日本人500万的壮丁补充兵源,转眼大半年,日本人一个人都没见到,他们已经恼火到了极点。
所以日本人要收回北平了。
藤田死后,日本人派了岩崎俊辅来做特高课的课长。这个人一上任,无论军统还是组织里都是毫无头绪,只获悉他是日本帝国大学有名的工程力学专业高材生,日本像他这种重点大学的理科学生可以不用上战场,但岩崎还是转入了甲南军校。
在明楼看来,这个岩崎课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争狂热爱好者,身体里尽是沸腾的冷血。只要有鲜血事件发生就会给他带来快感,哪怕是自己人的。
令人作呕。
但还挺好糊弄的。
这个人对于政治不感兴趣,他惯于用逻辑和公式思考问题,而政治更多的是需要揣摩人心,明楼在他刚上任的时候,为他安抚了因频繁更迭权利而导致人心惶惶的76号,而岩崎在上任前就把明楼的履历了解了一遍,以此更加认定明楼绝对是帝国最忠实的朋友。
所以当明楼预感了日本人对汪的不满时,他借此机会向岩崎提议调阿诚去北平,从内部挑起王揖唐对汪精卫的不满,从而帮助帝国彻底收回对北平的治理权利。
有了岩崎递策,日本高层很快向汪伪施压,促成了这次调职。
以此作为突破点,明楼将逐渐把自己脱离出汪伪政权转而投身日本人的直接管辖下,日本人的野心已经烧遍了东亚甚至蔓延了整个亚洲,而中国是焰心,对汪精卫的不满定会让日本人将很大一部分情报隐藏起来。
76号只是肃清本土抗日分子的据点,而明楼有更重要的任务。
既然日本人对汪精卫的火已经燃起来了,他何不来积极地加一把柴呢?阿诚先他一步,他只要保持静默,等待阿诚将这池静水下的暗闸打开。

1941年11月9号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特务二处向华东区各情报科长官秘密发电 :
各潜伏人员现阶段在获取情报同时,最大限度完成对汪伪政权和日本人之间关系的破坏。期间进行的潜伏地区的适当调换及时上报,一经允许,即可转移。
劳燕计划,启动。


TBC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1 09:16:00 +0800 CST  
晚上还有一更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1 13:31:00 +0800 CST  
第七章 谁见幽人独往来
同仁堂在大栅栏街前头,从远处也能看见门脸,很有些气势。前天下了雪,经过两天一夜全都成了冰,两个药房伙计正持着铁锹卖力清除着。朱红色的门柱和充满北平特色的门匾都显示出一种和沦陷后灰败城市的格格不入。
阿诚正抬头看门匾上的字。
肩膀让人不清不重的拍了一下,他回头看,是玉壶。她大概是刚放学,手里拎着书袋,瞪着眼睛很惊讶的样子,阿诚能从那瞳仁里看见自己。
“怎么是你啊,在我家门口站着干嘛呢?病了吗?”
阿诚注意到她说这话间,身后又围上来几个女孩,看样子是她的同学,均是一副好奇样子打量自己。
“哦,给我大哥问问,有没有治头痛的有效药。”
他正说着,店里迎出来的伙计向玉壶问了好,请众人进去。
屋内很宽敞,中药的苦香立刻充斥在了鼻间。侧避着门的背风面有一排的炉子,上面煨了十几副汤药。西面是屏风隔出的雅间,里面坐着位颇有几分道骨的老大夫。
看病的人不在少数,阿诚去医院惯了,对传统的中医馆不甚熟悉,一时间站在屋中央仔细观察着。
“愣着做什么?来里屋吧,前天还没谢你,我破例让魏老先生来给你看吧。”
阿诚点了头,让玉壶在前引着他往药房深处去,那几个女学生跟在他身后,独属于少女的轻声细语叽喳个不停。每次玉壶回过头来看他,阿诚身后就有脆生生的笑,豆子似的蹦着。也不知几回后,胆大的就揶揄起来:
“倩文,莫要再回头了,当心踢了你家的药罐子。放心往前走去,你的鹿先生自有我们堵着,跑不掉的。”
顿时几个女孩子都大笑了起来。
阿诚回过头去,几个姑娘立刻噤了声,一时间只安静的抬头看他。
“我不姓陆......”
阿诚怕自己太严肃了,努力和声细语的对待几张干净面孔。
......
领头的姑娘又“噗嗤”一下乐了。
玉壶把手臂伸长了越过阿诚去拧那个领头的脸,嘴里小声啐道:
“什么牛先生鹿先生的,在客人面前尽是瞎说,早知道不带你们来玩了。”
这样一番吵闹,里里外外的客人都往他们这里打量,扰得屏风里的老先生用力敲了敲拐杖,几个人见了,才安静往里面走。
“你就在这里等吧,”玉壶把阿诚带到一个茶屋,并没有坐下的意思,转身推了几个看热闹的,“你们还在这里瞧什么,上楼去吧!”
阿诚忙叫住她,互通了姓名,又惹来旁边几人的笑眼。他和乐倩文告了别,在茶桌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远远的还听见姑娘们在议论自己:
“这就是你说的,风雪夜里遇见的白鹿先生?”
嗯?白鹿?
阿诚待了片刻,中间有伙计进来给上了茶,又过了些时候,一老人掀了竹帘进来,并不是外面屏风后的那位。此人约有六十多岁的光景。没有穿长袍马褂,而是怪时髦的穿了身藏青色中山装,身子也还挺拔。
阿诚站起来迎了,正要开口,被老人一抬手制止了。随即,老人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转身在后面一人多高的药斗子里翻找,阿诚也闭了口,等着他说话。半晌,老人才回到沙发坐下,抬头对阿诚道:
“怎么,燕子还没见着,蛇就先去冬眠了吗?
阿诚没料到这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沉默的端详着。电文里没有提到这个人,而北平情报科的所有成员照片他都见过,这个人不在其中。
“魏先生吗?我来为我大哥......”
“回话。”
阿诚坐直了身子,吁了一口气,眼神刀锋一样打在对面人身上,他沉下声音,慢慢的说:
“蛇怎么样我不清楚,不过蛇篓子放得那么远,先生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话说完,阿诚佯装端茶,另一只手已经向口袋摸去。若这里面有蹊跷,他就准备硬冲出去。
老人并没表现出不悦,他点点头,周身的气势软化下来,又变成一个蹉跎的老者。
“你是个利索的,”他评价道,“毒蛇有你这样的在身边,这小子运气不错。”
“您过誉, 能替先生做事,是我的运气才是。”
他笑着摆摆手,表示不听这些虚话,然后再次站起来,郑重而和蔼地和阿诚握了手:
“欢迎来北平,青瓷同志,我是舵手。”

劳燕计划是舵手向阿诚传达的。阿诚真的没有料到这个老人竟然是组织里的老同志。听他说毒蛇的事,还以为是军统方面的人,况且......
刚开始傲慢的做派实在是像。
“是獴向我传达的。他说你家不是很安全,所以这个重要任务就没有通过你的电台。”
“可是,这是......”
“哎,”魏先生拍了拍阿诚的肩膀:“非常时期,共同合作嘛,组织派你来,是处于明楼的预测,军统能制定这个计划,也是明楼提供的情报支持。殊途同归,莫要深究。”
“知道了。”
魏先生点点头,起身从身后的柜子上拿了研磨好的笔墨和空头药方,正身做好在阿诚面前:
“好了,明先生,说说你大哥的病情吧。”
“你......还真是大夫啊。”
“那是自然。”


乐倩文进来的时候,阿诚正弯着腰仔细看药斗上的那些药材,抬头看是她,便又低下头去:
“你的同学们呢?”
“走了”
乐倩文走到茶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三口两口灌了下去,呼了口气,叹道:“和这些聒噪的聊天,嗓子都能吼出烟来。”
她与踱过来的阿诚握了手,便坐到沙发上,专注的打量阿诚,目光如有实质,让他很不自在。
“你看什么,我脸上写着,”阿诚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抗日分子吗?”
“没关系,这屋子外有布置,有人靠近我们会察觉,开关在芒硝的抽屉里。”乐倩文指了指药斗上的一味药。
阿诚了然,听乐倩文又说:“我还能看什么,找找一见钟情的感觉。”
“啊?”
“我昨天跟我父亲说,我对一个大街上路过的陌生人一见钟情了。那人眼神清澈,抱住我的时候好像话本里柔情的侠客,又像外文里优雅有理的绅士。我一见他,就觉得找到了自己遗失在尘世里的半条命。”
“他信了?”
“他说我胡闹。”
“哦,那你怎么和他说的,我们的时间不多。”
“我说你长得特别英俊。”
“然后?”
“我父亲信了。”
......
阿诚觉得继獴以后又遇到了一位不靠谱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天你看到的那几个,都是我同学,她们父母亲戚都有大人物,领头的那个卷发的,就是北平商会执行会长的孙女,反正我是把咱俩的事吹得天花乱坠,她们知道了,该知道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怪不得,我还以为你们辅仁大学有保媒拉纤专业呢。”
“你这石头没想到还有两道能透出幽默的缝儿。”
阿诚觉得这乐倩文牙齿尖利得紧,看似有些不像大家闺秀,实际心思却极细密。
“你要是像他就好了。”正想着,那头乐倩文叹了一句,竟看着有些愣神。
“谁?”
“我的......同学。”
“是么,看样子像是恋人。”
乐倩文的眼神在屋子里飘忽了一周,重新又回到阿诚身上,她突然坐直了身子,问: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只觉得他就是稀松平常的往那一摆,不是花,也算不得景色,看多了还忍不住想要发些牢骚。但有一天他没了,你忽然就发现这周围的光景全都不对了,花和景色也都没意思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阿诚点了头。
乐倩文仿佛得到了肯定,也自己点了点头。她说:“那时我才知道自己爱这个人。”
阿诚心里突然有点忐忑,感觉这个结论仿佛同样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摩挲了一下腕上的手表,那时明楼送他的。
“他人呢?”
“死了。南苑失守,他是那里的学员兵。”
“哦。”

【......我听到她说自己恋人的时候,竟然非常的感同身受,虽然我没有恋人。但我当时想到了你,不过不要会错意,我是说我是站在你的角度,你这个人,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可能也是觉得我稀松平常的,偶尔还要教训我。但我现在走了,你肯定是想我的,所以,大哥你多体会一下,这便叫“幽人独往来”。我在北平一切顺利,只是这里还没看见燕子,和咱们上海不一样。再附一句,回信的时候不要说我“不谦虚”,虽然我知道你定是要说的。】
阿诚把信封进信封里,熄了灯。
TBC
舵手郑重的和阿诚握了手,然后唱起了北京欢迎你。【我走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1 20:18:00 +0800 CST  
要说的话,我的文大概是秉承紧张严肃,认真活泼的风格。【什么鬼】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1 20:56:00 +0800 CST  
第八章 旧黄昏
自那天在同仁堂一别后,阿诚找机会又和乐倩文见了几面,还抽空去辅仁大学接了她一次,当然,她的那些同学“正巧”是在场的。
明副科长和同仁堂的大小姐走得很近,这几乎是特务科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北平的医院在沦陷后一直是日本医生在里面进行工作。其实在这些人也只是工作,但百姓不是这样想的,日本人在他们心里是非常恐怖的,所以一时没什么人就医。后来状况越来越严重,日本人出于多方面的考量,硬是请回来一批中国医生,这才让医院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像同仁堂这样百年的中医世家,积累下来的威望让人望其项背,在北平人眼里地位非同寻常。
日本人掌控的北平商会本想请乐家老爷子来做商会会长,但老人以身体老迈为由婉拒了。
乐家三子两女,大儿子年轻去了关外,一直杳无音信。如今同仁堂里大小事都是老二乐承堂在管,乐倩文就是乐承堂的小女儿,二八年华,在辅仁大学念书。
全家人都捧在手里当宝贝。
现在宝贝乐小姐正和阿诚在恭王府里闲逛。这里被辅仁大学买来做女子大学,本是不允许阿诚这种校外男子进入的,是乐倩文在门口给他签了登记册。
阿诚深觉这几次所谓“约会”是对自己灵魂的一种折磨,乐倩文这人有点开朗过头了,也可能是和她那几个同学待太久,总之阿诚总是能听见她对路上见到的各种事情的评价,甚至有一次正好獴过来卖他报纸,乐倩文随后也为那小子杜撰了个悲切切的故事。但阿诚没办法噎住她,对于目的性不强的谈话他不是很拿手,最终总是以失败告终。
我给大哥找到个扯架乱绕圈子不输他的好对手。
“谬论。”
阿诚简短得为她的发言落下句点。
“无趣。我看材料说你可是做过留学生的?”
“对,在法国。”
乐倩文正走到银安殿的飞檐下,她抬头盯着绿色琉璃瓦当的蝠纹,低声说道:
“法兰西......”
她回头示意阿诚往后面的湖水走去,然后走到他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走得很近:
“就说说法国吧,有趣么?我父亲本来也要送我去留学的,那时......我没有答应,说不清为什么,现在想来是因为记挂他吧。”
恭王府内到处曲径通幽,他们沿着中线走,但周遭角落很多,阿诚注意到有个女学生在旁边一条小径与他们保持同行,目光不住的向这边睃巡着。
“我那时一直忙着学习,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每个城市在广义上都是相同的。硬要说的话,有一年假期我们去了马赛,那里的鱼汤闻名世界,我大哥很爱喝,我却不是很喜欢。”
“塞纳河我们也是去的,那时艳阳高照的,显得河水并没有那么的......印象派,我想去一家打听好的书店看书,可我大哥执意要看塞纳河的黄昏,你知道吗?他这个人其实心里有些固执的罗曼蒂克,是个充满浪漫主义的实践派。”
乐倩文惊奇的发现这个男人突然健谈了起来,仿佛一团安静的火焰猛地遇到了挚爱的氧气而热烈得燃烧出声响。
“最后我们找到了一家临河的咖啡店,我跑去书店借了一本书,就在那里坐了一下午,夕阳落在花瓶上时,我都看完了半本的《哲学原理》,你知道那本书吗?”
“是勒内......”
“是的,就是他。我抬起头看时,那个说要看黄昏的家伙在我对面睡得昏天黑地。你要知道那时候他是很累的,却陪我去巴黎,那大概是我离法国最近的一次,悠闲又有饱满的包容......”
阿诚停下了话头,他愣了一会儿,低头看见自己的“实习恋人”用一种探究又打趣的目光看他。
太失态了。
白鹿先生顿时有点窘迫,温煦的眼睛都有些游移不定。
“是我太过自说自话了,抱歉。”
“到了。”仿佛是为了给他台阶,乐倩文并没有说什么,转移了话题。
阿诚这才发现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湖边,那中间有个亭子,这个时候并没有人,但是乐倩文仿佛在看什么,一时陷入出神的沉默。
“这里是以前学联的联络点,去年围捕后,就弃用了,不过现在是我们的人在用,新年的开国纪念日演讲,上级命令你拟定计划,这里你不方便,我会负责把消息传递到这里,会有人来负责联络传达。如果以后有什么突发状况我来不了,你可以自己想办法进来。这里会有人接应你撤离。“
“我明白了。”
乐倩文和阿诚在湖边坐了片刻,像每一对情窦初开的情侣一样笑着聊些傻话,然后转身回去了。那个女生一直没有离开,阿诚用眼神示意了乐倩文,得到了乐倩文默许的暗示,便没有做什么举动。
送乐倩文回那天的朱门大院,到了门口,乐家的下人已经眼熟了阿诚,也跟着行了礼。
乐倩文本已经要进门了,却又回来,好像不舍得他似的,实际却低声问他:
“冒昧问一句,明先生结婚了么?”
“没有。”
“恋人呢?”
“自然也是没有的。”
少女露出很讶异的神色;“为什么?她不喜欢你么?”
“应该不......不对,你问谁?”
乐倩文仿佛得到了什么古怪的满足,她摇摇头,笑着走了。
我总不是唯一一个笨的,乐倩文抱起迎接她的哈巴狗,往内院里走去。
阿诚回家时正好听见家里那大概日本进口的下人喊自己,他几步迈进屋里,二顺把电话递给他,
“喂?”
“阿诚,是我,大哥。下个月我要来北平出个差,要在你那里住几日。“
火烧的更灿烂了。
TBC
日月木娄表示再不出差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乐·神队友·保媒拉纤专业博士学位·倩文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2 08:19:00 +0800 CST  
今天还有一更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2 12:03:00 +0800 CST  
第九章 何以歌危城
平日里悠悠哉的明副科长突然忙起来。
行动二小组的组长付元士报销税务单子,就差明诚这一个签字,愣是三天没有堵到人。
“平时瞎晃,用他的时候倒连影儿都没了。”付元士急着拿钱用在年关的打点上,这么一耽搁,难免意难平。他泄愤似得捋了一把阿诚办公室的一叶兰,冲正巧进来的宋石新来了一句,然后推着他往外走。
宋石新来的时候就估摸着明诚不在,也就顺着往外走,看见档案室的小徐也在,忙替付元士打圆场:“前天华光女中死了个女学生,尸体给扔英子胡同口儿了,糟蹋的哟……这几天副科就跑这事儿呢。”
“华光?谁这么不开眼啊?”
华光是北平有名的私立女子中学,学生中很有一些名流子弟,日占的这几年,各方学校都在锐减,偏偏它没有受什么影响,夏天还是能看见穿着白绸短衫和运动短裤的女学生们在学校里跑步打羽球。
事情一经传出,北平国省会学校保管委员会会长气得直接摔了电话。
宋石新没说话,撩起眼皮盯了一眼墙上的膏药旗,摆手不语。
付元士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笑,甩着单子找袁规去了。
阿诚一连赔了几天的笑脸,脸都僵了,校保委的几个调查专员还是不肯松口,一定要彻查这件事情。日本人在上面不卑不吭作壁上观,背地里给特务科施压,要求他们和保安警署一起咬定这是抗日分子对大日本帝国和平统治的报复。
抗日分子得是犯多大的疯病,才去干这畜生事……
阿诚心中不屑,面上还要满口应承下来。他和警署的人软得也使了,硬得也吓唬了,几个酸腐秀才愣是不买账。搞得刘署长直拍桌子:
“枪杆子比着当汉奸的时候屁都不敢放,现在倒讲起气节来了!”
刘渡江这头儿气个倒仰,都忘了自己也是汉奸了。阿诚在他对面好整以暇的端坐,闻言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消消气吧刘老哥,拍桌子要是有用,我这就拉一车书桌去他们面前拍。”
刘渡江发了一通脾气,心里也痛快了,把自己因震怒而稍乱的头发整理好,目光扫过自己那几个大气不敢出的部下,一挥手把他们喝了出去。阿诚自己坐着喝茶,看着刘渡江重新开始翻看案宗和尸体照片,心里默数着,三分钟不到,刘署长把照片“啪”地往桌上一摔,气急败坏的问阿诚:
“这慌怎么扯?日本兵的帽子还在女学生手里攥着,是你瞎还是我瞎?!”
“都瞎。”
刘渡江是彻底没脾气了,他撤力往后一倒,瞪着阿诚。刘渡江不想巴结他,论官级,自己堂堂保安警署总署长,怎么也要压他一头,但偏偏这个人背后是上海特高课和日本人,以后前程如何瞎子都看得明白,他不巴结,可也得罪不起。
阿诚表面上和风细雨的,但心里也一直在考虑着对策。这件事远没有它呈现给人的那样简单。
死去的女学生是抗团的成员。
这是阿诚在事发前就从乐倩文那里得知的。这女孩叫秦笙,八旗子弟。要说满旗没落,她家也该家道中落才是。但她祖父审时度势,与革命军交好,暗中给军队施以援助,民国开始,她父亲也就得到个议员的闲职。她家是个开放的,便一直放她去读书,考上华光后先是加入了学联,学联解散又进了抗团。
出事这天晚上,她本是参加完会议回来的,手里有一张刚写好的宣传抗日的传单样版,准备拿回学校和同学们一起批量抄写,在建国纪念日的日伪演讲时发给百姓。
然后她就遇上了几个醉酒的日本士兵。
她怕喊叫招来汉奸发现了传单,就没吭声。但又怕日本兵认识中国字,所以抱紧怀里的东西不肯脱衣服。
结局得以预见。
阿诚是第一队,他自己不能先去,便通知獴去现场寻找,日本兵根本不知道那张花花绿绿的破纸是什么,女孩趁乱塞进了胡同儿角落的一个咸菜坛子后面,英子胡同的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谁也没注意这个小孩儿。獴找了半天,才把那张半湿的破纸抠出来。
这事若细想,一个女学生晚上一个人外出做什么?女孩浑身是挣扎的伤痕,衣服也完全破了,这么激烈的反抗为什么没有大声呼救?日本人一点也不傻,他们知道这其中蹊跷,所以校保委的人闹个没完,他们并没使用什么手段。
校保委的人难道就不明白么?不然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日本人对着干。嗅到了苗头,这帮道貌岸然的立刻借机向国民表明自己的为国之心。
但这事情不能查下去。一旦摸到华光中学,顺藤摸瓜就牵出了半个抗团,而抗团里有军统的人在组织活动,一损俱损。
这样拖着,无非是日本人等着抗团按捺不住采取动作,自投罗网。谁插手,谁就要被怀疑,日本人借机也要看看特务科和保安警署的成分。
阿诚不能轻动。
两人各怀心事,苦想一夜,谁也没想出个对策来。这明诚对这事情也不甚上心的样子,刘渡江看在眼里,心中不悦,想着哪天在日本人那里参明诚一本。
阿诚几天都没能睡个囫囵觉,难免有些委顿,脑袋钝痛。他苦中作乐的想,大哥的沉疴痼疾,他也算感同身受了。
大哥要是在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一大清早,阿诚刚要开口邀刘渡江去外面吃点东西,就听外面说刘夫人见先生一夜未归,给送早点来了。阿诚也不好再待下去,便推辞离去了。走到外面还能透过一楼办公室窗户看见夫妻俩在恩爱吃饭。刘渡江脾气暴躁,对老婆却是一顶一的好,十分重视。
阿诚突然有了主意。
自己就做点无耻的事吧,毕竟抗日分子连奸杀少女都做得出来。
校保委不是要嗅日本人的风么,那就给他嗅个痛快。、
当天晚上,校保委专员唐先生一回家,就看见明副科长穿了便装,和眉善眼得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喝茶。自己的小女儿挂在他手臂上玩他的手表。
唐夫人对这个自称是自己丈夫朋友的年轻人不疑有他。英俊的男人总是能轻易获得女人的好感,唐夫人热情极了。
阿诚见了唐先生,也不动,坐着打了个招呼,劲瘦的手指抚着小姑娘的脑袋,幼儿那稚嫩的脖子仿佛被他掌控在手里。唐先生的心就随着阿诚的手在嗓子眼儿上下来去。他从惊慌中分心想:
日本人这是性子耗尽了。
一天后,校保委在华光中学举行招待会,抗议反日分子奸杀华光女子中学的恶劣行径,坚决拥护华北委员会对北平的治理,不能让反日分子的不良居心得逞。
秦笙就在这对抗日分子的骂声中,下葬了。

乐倩文和阿诚刚刚看完一场歌剧,是给从长沙战场上负伤回来的吉田队长作陪。两人和日本人告了别,牵着手顺着前门大街走。突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
“乐倩文!”
乐倩文回头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先挨了结实的一巴掌。
阿诚枪已经掏了出来,当看清来人时又有些不明所以,好在他反应快,拉着乐倩文退了一步,枪虽然放下了,但枪口仍上挑对着对方。
是那天在恭王府跟着他们的姑娘。
很清瘦,胸口因气愤起伏着。她打完了人,随即把那只手在棉裙子上用力蹭了蹭。乐倩文没说什么,转身就走。那姑娘急追了两步,又站住,冲着她喊:
“好!好!你且去当你听曲看戏的富太太,我在唐先生那都听说了。你嫁一条日本人的狗,你就是......就是......”她说不出那词,索性不说了:“当真般配呢,天长地久的!”
“闭嘴!”乐倩文回头低喝,“放狗咬你了啊。”
阿诚挑了挑眉,瞪圆了眼睛看乐倩文。
女孩又急又气,想追又不情愿,一跺脚走了。
“那是谁?”
“以前的朋友。”


阿诚送了乐倩文,自己回住处去,半路一个小鬼偷钱,叫店铺伙计追得满街跑,一头撞进阿诚怀里。阿诚提溜起那小鬼,把他交给了追来的人,收获了这位小梁上君子的白眼。
他回到家,吃过饭上了书房,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找出一个纸团,破损的厉害,他小心的展开,就着电灯细看。
是那张传单,血干了,尽是黑紫色的污痕。依稀辨认了几个字:
惨淡江山里,何以歌危城。


阿诚开着车往城外去。今天是明楼到北平的日子,很多人去为他接风,偏偏自己不在场。昨晚北平商会日本名誉代理人山田先生的小舅子不慎在醉酒后落入护城河里,淹死了。本来是个很平常的事情,城外有不少做皮肉生意的流莺。这人游手好闲,喝了酒尽了兴,回来的时候在护城河上非要高歌一曲,围栏有一段曾经被客船撞了个缺口,用木栏修补,不结实,这位一脚踩空,一声不响就沉底了。
日本人不听这套,觉得定是有抗日分子从中参与。袁规作为正科长不能不去迎接明楼,这个调查任务就落在阿诚身上,叫他借车去城外查勘。
是,抗日分子都闲坏了,放着自己大哥不去接去杀一个日本嫖客。
阿诚嘟囔了一路,气得直按喇叭。
想到明楼和自己已经身在一处,他就归心似箭。
等到他忙完,到底还是天色渐晚。阿诚裹着一身的寒风和刚下起来的雪迈进门。明楼已经回来了,他照着阿诚给他的地址找到了地方,现在正和二顺整理那几个箱子。阿诚进了院子,他便立刻察觉了,随即直起腰来朝阿诚望过去。
两人隔了中庭互相望着,一时间谁都有些恍惚。廊上明亮,明楼站在光里,率先醒悟过来,他冲阿诚笑了笑: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冷吗?”
“冷,下雪了,一下雪就冷。”
不过没关系,阿诚在心里想,今天我回家了。
TBC
阿诚表示我再捡东西剁手,我不捡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2 12:30:00 +0800 CST  
终于见面了,明天一章,楼诚日常。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2 14:21:00 +0800 CST  
不!!大家怎么都站bg了?!我是因为怕同人文中的女角色会被讨厌,才努力想把乐小姐写得讨人喜欢一点,不过不是这效果啊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2 22:15:00 +0800 CST  
同志们,准备好了吗?我一会儿就更新!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3 08:04:00 +0800 CST  
第十章 此心安处
自从大姐去世后,阿诚和明楼比从前要沉默许多。
两个沉默的男人别后重聚,显得并没有什么激荡的情感似的。他们安静的吃饭,喝茶,聊寒冷的北平和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气氛算不上热烈,却有种让人无法进驻的融洽。
“北平的条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恶劣。”明楼喝了口茶,屋子里算不上太暖和,茶水凉得很快。“我今天看街上关门的店铺很多。”
“恩,和上海是不能比的。能吃饱就不错了。”阿诚取来烧在屋外煤炉上的热水,换掉了明楼手上的温茶:“炉子再怎么烧屋里也会冷,今晚你先和我挤一挤,西厢房不暖和……也不安全。”
明楼笼着热茶杯捂手:“你这屋子还不打扫吗?”
阿诚在书架后面翻东西,闻言也不回头:“再等等,最近忙,脏的地方避开就行,还不碍事。”
“一个人住了,要干净些,尽快吧。”
“我明白。”
阿诚直起腰走回到明楼面前,手里拿了个汤婆子。明楼不明所以:
“你这是做什么?”
“突然冷了怕你不适应,明天经社科和商务委员会都要开会,头痛了可遭罪。”说话间他已经麻利的把那陶瓷容器擦干净了:“今晚拿它当枕头吧。”
“没那么娇气,一切照常就可以,”明楼看了眼擦过汤婆子后脏污了的抹布,伸手又把汤婆子接了过来:“先放这里吧。”
二顺从外面走进来,朝阿诚欠了欠腰:“先生,咱屋暖和上来了,您看要没事儿,我就不在院子里看炉子了。”
“嗯,你去吧,休息前我叫你,再把炉子里的煤垫一垫。”
二顺应了一句,走了。
明楼的目光在二顺身收回来,转手在案几上拿了本书看。
“哦,”阿诚会意,解释道:“院子南面有个小书阁,现在腾出来给他住了。”
明楼点点头,注意力还在书本上,他用指节轻叩了叩书页:
“我倒是没想到,你看起这样的书来了。”
他手里拿的,是一本《高卢战记》,很旧的版本,拉丁文。阿诚心说坏了,自己昨天陪乐倩文去绸缎庄,路过睿王府,看见有一落魄学究卖书。他上去看了两眼,没想到竟能看到非常老派一版的拉丁文书,当即便买了回来。昨晚想着今天要见到明楼,一时高兴,把什么都忘了,书也没有收起来。
乐小姐,你为抗战做贡献的时候到了。
“哦,是倩文放在我这里的。”
“哦?倩文?”
叫得倒是蛮亲热的。明楼在心里想。乐倩文的拉丁语怎么样明楼并不知道,但阿诚话中真假,他也无心问了。自他见到阿诚后就一直徘徊心中的话一下子到了嘴边,可目光触到阿诚那双带着点忐忑的眼睛,还是顶着胸中郁气咽了回去。
“哦,就是乐家的大小姐,我和你在信中说过的,我们的事情......”
“我问你这个了吗?”明楼把书丢回案几上,茶杯一震,漾出一点热茶来,正溅在明楼的手背上:“你念书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说过你?我怎么说的?”
阿诚对明楼突来的火气有点搞不清,他眼见那点热茶在明楼的手背烫出了个红印,下意识的想过去看看。
“站好。”
明楼指了指阿诚迈过来的那条腿,阿诚顿了顿,顺从的退了回去。他站的很直,仿佛依旧是明楼干练而知礼的秘书。他专注的看着明楼,再次等待他的训斥。
他好像瘦了一些,精神也不是很好。阿诚看着明楼的怒容,不知怎么就走神地想。家里的生意在阿诚来北平后几乎完全扔给明楼了,再加上新政府的事情,没人照应,他一定非常累,非常的压抑。
所以他发脾气了。他不和我发脾气,还能和谁发呢?
明楼没想到阿诚真的能在自己问话的时候魂游天外,他等不到阿诚的回答,看他在那出神的样子,恍然般的想:我在干什么呢?
我在嫉妒。
明楼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把手朝阿诚递了递:“你倒这茶怕是有预谋的。”
“那你可冤枉我了。”
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呢,阿诚笑着过去,看了看明楼的手:“不严重。”
他也不坐下,就着这个俯身的姿势看明楼,笑嘻嘻的问他:
“怎么,你在上海凄风楚雨的,我美人在怀,嫉妒啦?”
明楼瞪着这个人,没规矩,又可气......眼睛又圆。
见好就收,阿诚并不逼急了他,回身把那本书从案几上拿起来,老书本装订本就散,洒了点茶水就更软榻了,心疼得他小声“诶呦”,但也不敢当着明楼的面晾起来,只好轻手轻脚得放到书架上面去了。
“其实是我的,怕被你骂才推给乐小姐的。这可是孤本了,我当年在法国都没找到。内容倒是次要的。”
结果还是要被骂。
他解释完,回头看明楼还在出神,便去拿水壶给汤婆子灌水,一时间屋中无人说话。
“是嫉妒了。”
热水倒进瓷坛里发出“哗哗”的嘈杂声,阿诚没听清,他停不下手中的活计,只是问:
“你说什么?”
“小心烫。”
阿诚放下水壶,直起身朝明楼望去。水壶在门厅外,所以两人隔了一些距离,阿诚站得地方灯光照不明晰,显得整个人都浸在黑暗里。明楼坐在正厅的沙发上,太亮了,他觉得自己突然被暗处的阿诚看得一清二楚。
“没关系,我不怕烫。”

阿诚自中学起,就几乎没有再和明楼睡过一张床。
两个男人挤在一张床上,就算是双人床,也略显拥挤了。阿诚没有叫明楼睡外面,床是中式的,还是有些高度,明楼睡觉一个人习惯了,不知道会不会翻身掉下去。
熄了灯,阿诚受过专业训练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他和明楼都是平躺着的,待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去看明楼。这一次分开时间也并不是很久,但他就是总想要去看明楼,一遍一遍得看,好像不这样就会忘了他长什么样子。
正看着,明楼“腾”得坐了起来。
阿诚全神贯注,冷不丁叫他吓了一跳,神经紧绷,摸着枕头下的枪一个鹞子翻身就跳下了床。明楼坐在床上不明就里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啊?”
明先生伸长了手从床下拎上来个东西:“我拿汤婆子。”
“你吓死我了你......”阿诚哀叫了一声,他连鞋都没穿,这时才觉出冷来,忙哆哆嗦嗦的钻回到被子里。
“一惊一乍的,不稳重。”
睡前不是不肯用么?始作俑者倒打一耙,阿诚气结,正要接话,左肩突然靠过来一团炙热。
是明楼把那汤婆子推到了他肩颈旁,又把他胡乱盖在身上的被子严实压好。这几日阿诚肩膀一直有些疼,今天下雪,疼痛更甚。那一枪穿过了锁骨,可是肩颈肌肉避无可避,每到阴雨天便酸痛,他并未当回事。
“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老了就要还债了。肩膀疼不是一两天了,汤婆子今天才拿出来。”
“当了那么久秘书,伺候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倒什么都不会了。”
阿诚听着明楼意外的啰嗦,抿着嘴在黑暗里瞪着天花板偷笑,肩上好像落了一个太阳。
“......被也薄,我来了才想着换,你是看着我活吗?我......你听没听我说话?”
明楼有些气急败坏的翻身对着阿诚。
“嗯......大概是医者不自医吧。”
“屁话。”
庭下一夜长明雪。
TBC
两个男人挤在一张床上,就算是双人床,也略显拥挤了,尤其是一个还有170斤。【眼镜片
明·一本正经的痴汉·诚
明·重点不对·楼
《高卢战记》是凯撒自己编写的关于自己征伐欧洲【说得好听】的传记,当然,他自己写的,就......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3 08:46:00 +0800 CST  
今天更一章,下一章有新人物。

楼主 优姬的哥雷姆  发布于 2016-01-13 09:31:00 +0800 CST  

楼主:优姬的哥雷姆

字数:203272

发表时间:2016-01-11 02:0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2-01 00:13:1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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