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工资的那一天何许很高兴。
是完完整整的工资。
没有扣一分钱。
何许拿着工资条直笑，在休息室碰到喝咖啡的何宴之时，也觉得自家哥哥从未如此顺眼。
“傻乐什么呀？你是不是傻？。”何宴之夺过他的工资条，看着只差冒鼻涕泡的弟弟撇嘴，“发工资了呀，也不请哥哥吃顿饭。楼下那家日料挺不错。”
勉强顺眼的何宴之瞬间又变成了讨人厌的何宴之。
何许脸上的笑容倏地不见，神情平淡地从何宴之手里拿回工资条，转头跑得没影。
“小东西跑得到快。”何宴之无奈，稀罕你那点工资么？
把钱存到银行里，何许将小狐狸的故事发给出版社编辑。并问他还有没有新的约稿。
那边没有确切消息，倒是把之前绘本的尾款给了何许。
因为不是和出版社直接签约，价钱不高，每页150元，尾款也就一千出头。
何许心满意足地看着存款。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会存够钱的。
转眼间何许就在何宴之公司干了两个月。
等拿到毕业证，他就能正式转正，工资翻倍，再加上奖金和各种补助，七七八八加下来有近七千块。而且项目助理还能得到项目分成。
工作也顺利许多。
他认真地干下来，一切都上手之后发现之前那些让他手忙脚乱的事情其实根本不值得一提。大家也都对他客气很多。
拜某个传言所赐。
何许听到几个跟他一样来实习的小姑娘，九曲十八弯问他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是直男，是直男！
而且找男朋友也不可能找何宴之呀！这种人打死都嫁不出去的吧，不，找不到女朋友的吧。
何许深深鄙视之。自己的口味没那么差吧。
端午节放了三天假，何许却还是仍有一堆工作要做。好容易挤出半天时间赶稿，何宴之又带来电话。“到我房间来一趟，快点。”
“不带把工作拿家的，今天放假好吗！”何许抱怨。
“废什么话！项目谈成你们部门没有奖金的呀！”
何许无语。
自己简直就是免费劳动力，在家工作连加班费都没有。
实习生本来也没有。
等到转正，坚决不能养出何宴之这种习惯。
何宴之桌上摊开两个笔记本。还有一台台式机子。
他的书房和卧室从中间打通。卧室仍是小时候的样子，有一整排玻璃藏柜，全是能够收集到的飞机模型。
何许那时候不能进何宴之房间，就站在门口偷偷地看，羡慕地不得了。
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何宴之还特地去澳洲考了飞机驾驶证。总说如果不是回来工作，就想要去当飞行员。
何许坐在宽大的书桌前，处理着何宴之交代下来的任务。
“比较着急，你把PPT做好就给姜辰发过去。”何宴之道。
内容他都已经写好了，但是PPT坐起来太琐碎，他还要准备别的东西。
“何宴之你要出差？”何许掩饰住自己的窃喜。
何宴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我拿回我屋子做。”何许想要离开。他不喜欢待在何宴之房间里，他都好多年没进何宴之房间了。
“你就在这里做怎么了？”何宴之有些莫名。
何许道：“你不是说我不能来你房间吗？”
好像是有这么会是。何许要是不提，他早就忘记了。“多大的人还记仇，你自己瞅瞅你干的好事。”
何宴之把脚伸出来叫何许看。
五公分的狰狞疤痕附在脚背上，因是贯穿伤，可以想象脚底是什么样。当时会有多疼。
何许其实并不知道当时何宴之伤得怎么样，只知道很重，从来没想过有多重。看了之后有些目瞪口呆。“我不是故意的。”他嘀咕道。
何宴之又拍了他一巴掌，“快点做。我下午可是要带走的。”
何许低下头，专心弄着PPT。因是美术生出身，他做的PPT十分精美，常被何宴之抓壮丁。
蓬松柔软的头发有些长了，垂在眼睑上。何宴之伸手捋了捋。何许的头发浓密，又细又软，总没个型。
他不太记得何许小时候的样子了。

何许正在发愁狐狸系列故事。出系列的话，就有很多东西要忙。
敲门声急急响了两下，何宴之推门进来，“何许，跟我去出差。”
何许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我还没说进来呢！”
懂不懂礼貌。
何宴之道：“七点多的飞机，不快点就晚了。”
“不是四点的吗？为啥叫我去？”
何许还以为讨厌的何宴之早就走了。
“改签知道不？你们经理老婆早产，人早就去医院了。我总不能把他叫过来吧？你也算是跟这个项目一个多月，有总比没有强，收拾收拾。”
“不去！”何许说的坚决。
何宴之早就料到何许会这么说，“有重大表现的实习生可以提前转正。”
何许看他。
“真的？”
何宴之点了点头，“六点出发，跟不上就算啦。”
靠，现在已经五点五十了。
好在不用收拾什么，几件衣服裹进背包里，何许拿了数位板充电线就冲动楼下。
“许许也要去？”蒋琼道，“东西准备好了吗？你还么出过差。”
难道也要像何肃与何宴之那样忙碌？
何肃却道：“该锻炼锻炼了。”
蒋琼听了，偏过头去，她与何肃自从年后，说的话就极少。
“又不远，妈，没事的。”何许道。
蒋琼轻轻拥抱了下何许，没再说什么。
……
姜辰见到何许的时候，很是惊喜。
他已经能够感觉到何宴之的心思，是想把何许放在自己身边。那么自己这个职位正合适。
就算何宴之做到董事长，他这个助理也还是助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换一个职位。凭自己的能力， 也一定能够做到管理层。
姜辰本来就对何许挺照顾，想通这件事就更加耐心教导。
但落在公司其他人眼里，就是另外的解读了。
连总经理助理都这么和颜悦色，
那么何许的地位得多高？
一同前往的同事都默契地把何宴之旁边的位置让出来。
何许莫名其妙被安排到何宴之旁边，一张苦瓜脸不要太明显。
“不愿意跟我坐一块？”何宴之道。
何许摇头，“不愿意。”
何宴之：“……”莫名想打人怎么回事？
一路无事到了宾馆，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没想到总公司也派了人，竟然是陈靖东。
何许对陈靖东乃至整个陈家人都没啥好印象，勉强打了招呼就会自己房间了。
可能是出于避险，他一个人一间大床房，倒也舒服。
陈靖东和何宴之聊了几句，“许许也来了？”
“他们经理有事，没办法让他过来。”
陈靖东点了点头。
出差其实没何许什么事，他主要负责把自己部门制定的各种资料协议在会议上念出来，再记录大家的意见。
会议室乱哄哄，烟熏火燎的，尤其是对方的几个领导，一整天能抽两包烟，下午一到嗓子就哑得说不出话，何许一面忍着二手烟，一面连蒙带猜地记录。看着不抽烟的何宴之面色如常地和对方争锋相对，忽然就明白何肃的意思了， 自己确实不适合接管何氏。
何许被呛得头晕眼花，还不敢喝太多水，怕自己去卫生间的空挡，漏记了什么东西。
又改好一版协议，何许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还没念完，底下又针对某一项扯皮。
和自己想象中高大上的会议完全不同。
姜辰走过来，对何许道：“你去休息会，我来替你。”
何许顿时松口气，出了会议室，拿了两瓶冰镇矿泉水，到天台上吹风。会议室的空气实在是太污浊了。
没过一会儿何宴之也出来。从何许手里夺过矿泉水，灌了大半瓶。
何许很生气，“你不会自己去拿？”
“小助理，这水可是我买单。”
何许给他一个白眼。又抱怨道：“不是贴着禁止吸烟吗？还抽烟。”
“你是不是傻？”何宴之也不解释，“多出来几次你就知道了。”

下午开完会，何许整个人都蔫蔫的。
明明是假期，怎么就被何宴之抓来开会了？
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被何宴之叫住。
“刚才我说的那些给我看看。”
何许忙把文档调出来。
何宴之坐在电脑跟前，不一会儿眉头就皱起来。
何许退后一步。他了解何宴之的变态，工作的时候不允许下属犯错的。些微的不满意，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当然不只是自己一个。可谁让自己最菜鸟？
果然，何宴之指着文档：“这里，我说的第四点你到哪里了？狗肚里吗？你到底有没有带脑子来开会？”
“我录音了， 回头整理。”
“晚上就要完整的协议，等你整理？那我们这些人什么都不要做，等你整理好了再商议？”何宴之神情冷冽。
何许悄悄翻了白眼，一言不发。越解释，何宴之越鸡蛋里挑骨头。反正人家是老板，没理也算有理。
“还不赶紧给我整理？”何宴之站起来训斥。
何许坐到椅子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不爽的气息。已经五点了好不好，他还要休息，还要吃饭呢！
但他没敢多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打叠起精神工作。
其实会上大半内容他都改好，就几条没有记录上。偏巧被何宴之揪出来，也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何许录完，又细细对了两边，觉得何宴之应该挑不出刺才合上电脑。反身出了会议室。
六点半。
餐厅自助应该已经开始了。
饥肠辘辘的何许加快脚步。
在拐弯处和快步而来的何宴之撞了个满怀。
“何许！你看不看路！”
文件满天飞的何宴之简直气急败坏。
何许也很不高兴。
大家都没有看路的好不好？怎么就只怪自己？他气呼呼地把文件捡起来，起身时又撞到了何宴之的下巴。
何宴之捂着嘴，口腔里一股血腥味，应该是咬破舌尖。
他到底是流年不利，还是何许专门克自己？
何许吓了一跳，忙凑上前，“何宴之，你没事吧？”
何宴之比何许高了五六公分，将何许大半个身子都挡住。
迎面走来对方公司的副总，斯斯文文的，听说是对方董事长的侄子。
见到何宴之何许暧昧的样子，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何许正好看见他。忽然一把抱住了何宴之，大半张脸都埋进何宴之肩膀里。
副总：“……”
传闻果然是真的！
何许几乎要笑抽过去。
何宴之突然被何许抱住，吓得整个人都一抖。虽然是亲兄弟，好想只有小时候抱过何许。何宴之脑子里但是想，这孩子怎么啦？不会被自己骂傻了吧？
他撕扯了两下，没把这张狗皮膏药撕下来，也就任由何许抱着。
直到副总离开，何许才笑得弯下腰。
何宴之见他全身发抖，还以为他怎么了，急忙挽住他胳膊，“许许，怎么了？”
何许推开他，“没事。”急急忙忙地走。
何宴之才看清楚他笑得满脸通红。
怎么回事？
前面副总的身影一闪而过，何宴之急忙追过去，“小钱总，有事找你。”
骤然见到劲爆一幕的小钱总不自觉地离何宴之远远的，“难怪之前何宴之总不去夜总会，还老约我单独见面。难道他看上我了？”
何宴之被小钱总古怪的眼神弄得浑身发麻。
何许！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