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西院】【原创】皇为师,帝为父(古架空 师生 父子)

老师……真好……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7 12:01:00 +0800 CST  
第十四章
“小公子,您不能出去的!”宫女急得快哭了。

“可是,我都在这呆了快十天了,出去透透气都不行嘛?”纵然身后伤还在叫嚣地疼,陈景毕竟还是爱玩的孩子,怎么愿意就这样一直缩在房间里。看着宫女犹豫不决的样子,陈景哀求道,“就一会儿,我不会跑远的。”

“不行,奴婢怎么和皇上交代啊,奴婢会掉脑袋的……”宫女还是摇头。

“老师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你就说你拦不住我,好不好?”陈景可怜巴巴地看着宫女,“就一会儿,出去透透气就回来~”

“那,那你小心点身后的伤,别迷路了……”宫女终究是熬不过陈景。

“谢谢你~知道啦!”陈景朝着宫女甜甜地一笑,便蹭了出去。

上一次在宫里闲逛的时候烧的天昏地暗,都没怎么欣赏,如今得了空,陈景一边吸着冷气揉着屁股,一边左看看,右看看,全然被宫内奢华的景色吸引了,不知不觉,便走进了一片林间。

宫里竟然有一片如此幽静的地方!陈景走在林间,暗暗感叹着,直到肚子饿了才猛然想起自己似乎玩过头了,着急地寻找出路。

越着急就越找不到路,陈景明明感觉是在往回走,却又似乎越走越深。“怎么办啊……”小家伙自言自语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颓丧。他靠着旁边的一棵树,喃喃道,“要是回不去了,老师肯定就发现了,老师要是生气了……”陈景摸了摸屁股,嘟着嘴,“要是揍我一顿能过去也好,万一他,万一老师不要我了怎么办啊?”

“诶?你是?”一个磁性的声音打断了陈景的思路。陈景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约莫十七八岁,一头黑发披在身后。玄色的衣裳给人一种疏远冷漠之感,却压不住少年温文尔雅的气质。少年打量一下陈景,“哦,你就是陈景?”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陈景惊讶地瞪大眼睛。

“不认识,只是听说皇上收了个小学生名叫陈景,宫里平日里很少有你这么大的孩子走动,自然猜到一些。”少年摇了摇头,“你好,我叫樊辰。”

“樊辰?这名字真好听!哦,你好,我叫陈景。”陈景心里有些纳闷有什么人回来这种地方,但他也没问,只是苦着脸道,“你能带我出去吗?我找不到路了。”

“自然可以。”樊辰笑道,“只是我出不了这林子,只能从你到林外。”

“可以,谢谢你。”陈景挠了挠头,“外面的路我还是认得一些的。”

樊辰看着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陈景,有些无奈,“被打了还到处乱逛?”

陈景闻言涨红了脸,半晌才回了一句,“我不小心才走到这的。”

“这么不禁逗。”樊辰笑道,“你倒是可爱,也难怪皇上那么喜欢你。”

“你呢?”陈景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能出这林子?”

“我是黎国……送来的质子。”樊辰想了想,很诚实地回答,“我们黎国战败了,父皇便将我送来的这里,黎国的太子在皇上手上,黎国也就不会有什么动静。”

“啊?”陈景抬起头,看向了樊辰,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那你岂不是永远都不能回去见你父皇了?”

“啊……”樊辰怔了怔。他以战败国质子的身份生活在这宫中,遭受过的白眼数都数不清了,这还是第一次,在他亮出身份的时候,回应他的不是疏远和鄙夷,而是一句关心。想着,樊辰苦笑道,“回去?当年是他不要我了,我又为什么要认他这个父亲?皇上待我很好,比起黎国,其实我更愿意生活在这里。”

“也是哦……”陈景点了点头,“老师人很好的。”

两人说着,便来到了林子边。

“就此别过吧,陈景。”樊辰背着手,道。

“再见。”陈景朝着樊辰拱了拱手,便转身“匆匆”离开了,毕竟,他现在满脑子都在祈祷老师不要发现这件事。

樊辰看着那倒歪歪扭扭的背影,冷笑了一声。陈景啊,你口中的好老师,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们黎国从未冒犯过你们,可他为了发泄失去妻子的痛处,挑起战争让我黎国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些,你可曾知道?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7 16:37:00 +0800 CST  
开心心~今晚加更~~~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7 17:47: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陈景还没踏进房间,就看见了桌前的明黄身影正在安详自在地品着龙井。与老师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发现,老师似乎对龙井情有独钟。茶香配上周轶俊美的容颜,本是一幅好景,如果忽略一旁跪着抽泣的宫女的话。

陈景的脚步停在殿外,诺诺地看着周轶。周轶的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波澜。

“老师……”陈景撒娇般地小声叫了一句,便撩了袍子跪下,“学生见过老师。”

周轶抿了一口茶,才悠悠开口,声音冷得陈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终于肯回来了?朕的皇宫好玩么?”

“房间太闷了,我……”陈景小声辩解了一句。

“朕有没有说过不许你出去?”周轶颇为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他收陈景为学生不是来教陈景怎么听话的!

“说过。”陈景把脑袋耷拉了下去,很没底气地回答道。

“陈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伤还没好朕就不敢收拾你?”周轶越说越气,忍不住狠狠瞪了陈景一眼,“来人,给朕,给朕找把戒尺来!”他

陈景慌忙地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老师,狠劲摇头,“不是!老师不要生气,学生知道错了,不要打……”

“将这宫女拉出去,杖毙。”周轶无视了陈景的话,转而冲着一旁的内侍冷言道。

一语毕,偏殿内又是一片哀求之声,“皇上,求您放过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

陈景闻言,跪在殿外呆愣了片刻,直到侍卫将那宫女拉出去,才猛然回过神,踉跄地膝行到周轶身边拽着老师的衣摆,“求求您不要杀她,全是学生的错,是学生一定要出去的,和她没有关系,您杀了学生吧,不要杀她,求您……”

周轶紧皱着眉,看着跪在地上抽泣不已的陈景莫名就心里窝火,一把夺过内侍拿过来的戒尺,抓住陈景的左手便朝着那白嫩的手心抽了下去。

“啪!”清脆的声音让陈景的小声抽泣立刻变为了嚎啕大哭。一条鲜红的印子横在不大的掌心,迅速肿的老高,

“呜哇……老师……”陈景挣扎着想抽出手。可是周轶的力气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比的,挣扎无果后,陈景用右手捂住了左手,“疼,呜呜,不打了,哇……错了……”

“朕数三下,手拿开。三……二……”周轶的声音越来越沉重。

陈景终究是敌不过这份压抑,一点一点将右手移开,还不忘求饶几句,“老师,学生知错了……”小手被周轶掰平,掌心暴露在空气中,陈景却只觉得手掌烧得慌,比屁股上的伤还要痛。

“啪啪啪啪!”周轶没有再说话,只是拿着戒尺招呼着小人的手掌。

“呜哇,别,呜呜呜……”陈景疼得直掉眼泪,哭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又不敢拿手挡,最后干脆靠在了周轶腿边,蹬着腿,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哭上,“呜呜呜呜,呜哇……”

“啪啪啪啪啪!”十下没有间隙的戒尺让小人儿的左手肿的老高,青紫一片。陈景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陈老陈嫂也算把陈景捧在手心里宠着,一点都不禁打。

周轶手上没留力道,发泄般地一通乱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打几下,直到停下来喘了口气,才发觉小人儿惨兮兮的模样。看了看陈景的伤势,周轶压了压心中未平的怒意,甩袖起身,撂下一句“既然能跑出去玩了,明日便接着来御书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呜……”周轶突然的起身让陈景失去了依靠,一头栽了下去,手下意识便撑了地,“啊!”地一声喊了出来,慌忙抬起头看着周轶的背影,无助地哭,“呜呜呜……”耳畔还有殿外的杖责声。

为什么?陈景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会发现他出去,也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杀了宫女。他只是坐在地上哭,哭累了,便头一歪睡在了地上。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8 11:46:00 +0800 CST  
我怎么觉得把周轶写得这么渣啊,啊啊啊啊啊,不过作为一代帝王,也正常叭……周轶还亲自动手了呢!所以你们轻点骂他……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8 11:50: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周轶是傍晚才知道陈景进林子做了什么。沐雪原封不动地把两人的对话复述出来的时候,他心里突然闷得慌。

“老师人很好的。”……

周轶甚至有些魔怔地想象了一下陈景说这句话时的样子,一阵愧疚用上心头。真的要对一个孩子也这般猜忌吗?陈景才八岁啊,不正是爱玩的年纪吗?他想着,手里的折子却是一句都不读不下去了。周轶与陈景相处时候也不过刚刚一个月,可是他竟然已经开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为什么?是他从来没有孩子的缘故吗?

“朕想……那个孩子还活着么?”周轶开口问身旁的内侍。

“陛下是说您与……皇后娘娘的孩子?”内侍小心问道。毕竟如今皇后娘娘已经成为了宫内的禁词。

“嗯。”周轶点了点头,“让丰世广去寻一寻吧。”

“是。奴才这就去拟旨传话给丰统领。”内侍行了礼,便退了出去。空大的御书房瞬间便只剩下了周轶孤零零一人。

“唉。”周轶烦躁地放下笔,起身也出了殿门——他莫名就想去看看陈景。

当他看见倒在地上的陈景时,一瞬间仿佛心都不跳了。周轶连走几步上前,紧张地探了探陈景的鼻息,才松了口气,轻轻抱起小人儿放到床上。

看着陈景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脸上未擦干的泪痕,周轶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傻小子,真不会照顾自己”。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陈景的脸蛋,小人儿便睁开了眼。周轶僵在了原地,随即又把手放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陈景还没有睡醒,茫然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周轶,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忙地就要下地。

“行了,躺好,别动。”周轶把陈景摁回了床上。

“老师……”陈景小声叫了一句,干脆把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望着周轶。白天的一幕幕还在心里刻着,让陈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轶,现在的皇宫,让他十分害怕,“老师,我想回家。”

这一句话让周轶愣了半天。他从陈景的眼神里读出了恐惧。害怕了?想家了?因为他杀了那个宫女?周轶沉默了半晌,“朕杀那个宫女,只是因为她没认清她的主子是谁……”

“嗯……”这句辩白在陈景耳朵里什么都不算,他只是点了点头,“老师,学生想回家。”

“今个太晚了,明天朕派人送你回去。”周轶感觉有些无力。

“我想回家……”陈景还只是重复着那一句话,鼻头一酸,便哭了出来,“我想回家……”

“回!”周轶有些不耐烦了,他站起身,吵着外面吼了一句,“来人,备车把陈景送回去!”

“谢谢老师……学生告退。”陈景察觉不到周轶的情绪变化,他的脑海里,只有回家。他挣扎着下床,朝着周轶行了礼,便踉踉跄跄地出了门。

周轶在偏殿里站了一会儿,“啪!”将白日里喝茶的茶具摔在了地上,拂袖而去。

“主上,小公子已经到家了。”莫约一刻钟,沐风便来传信。

“知道了。”周轶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他心中很不爽,但还是心软了,“叫张童去看看!”

与此同时。

樊辰盯着手里纸条,无声地扬了扬嘴角。周轶想找儿子了?真是稀奇,不如抓住这次机会?

“传话给他,我们可以,把他的独子控制住。”樊辰的语气轻轻的,听不出感情。他将那纸条放在烛火下,看着它慢慢燃成灰烬,消失不见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还有,这颗逍遥丸,可以治一治不听话的小傀儡。”

“是。”

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樊辰看着那烛光,有些入迷。他渴望光明,但是……“呼——”樊辰吹灭了蜡烛,他注定要被黑暗所吞噬。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8 23:01:00 +0800 CST  
对不起,十六章改动一句话,你们假装没有看见过狸猫换太子……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8 23:01:00 +0800 CST  
又开始尬文了,啊啊啊啊啊啊,不高兴,老写这么尴尬……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9 11:06:00 +0800 CST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9 12:21: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陛下,这,殿下今日没有来上课……”被提拔为太子太傅的耿绍一脸苦楚地给周轶告状。

“陛下,殿下今天还是未来上课……”

“陛下,殿下……”

“朕知道了,下去吧。”来来回回好几遍,周轶听烦了,怎么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喜欢逃课!他昨个才与周承泽说过这事,怎么还不听?他的耐心是有限的!周轶不喜欢周承泽,从见到的第一眼就不喜欢。甚至,周轶连周承泽管都不想管。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宫里也不是养不起他!周轶心想着,颇为轻松地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但是,对于陈景不来上课这件事,周轶却放不下。一个多月一来,周轶已经有些习惯有陈景在身边的感觉。

“混账小子!”周轶忍不住骂了一句。

在一旁服侍的内侍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说实话,内侍也觉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还是连想都不要想为好。

“刘沛,叫人去把陈景给朕找过来。”周轶憋屈了好几天,终究是忍不住了。

“是。”

周轶觉得自己很给陈景面子了,他等了一天,杂七杂八的公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却只等回了内侍一个人。

“陛下,小公子他拒绝……”刘沛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

“他找死!”周轶恨得咬牙切齿,“那就派人把他抓过来!”

“陛下,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刘沛觉得在这么下去,小公子早晚有一天死在皇上手上。皇上很厉害,可是在与小孩子相处的时候,实在没什么经验。

“说。”周轶没好气。

“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刘沛硬着头皮开口。

“你让朕去请他?”周轶瞪了刘沛一眼,声音冷了三分,“他架子挺大!”

刘沛心慌得直冒冷汗,但表面依然淡定,“陛下,小公子再如何聪明,也是一个孩子啊,哪里禁得住您这样……”他话说了一半,就感觉到了周轶凌厉的目光,改了口,“奴才胡言乱语,陛下恕罪。”

“朕还打不得他了?”周轶虽然嘴上气势不减,但是心里却有些虚,是不是真的做的有些过分了……

“不是。”内侍连忙陪笑,“就是您,下手得轻点……”

周轶冷哼了一声,“他爱来不来。”话虽这么说……

“主上。”沐风向来很准时,“小公子今天依旧窝在房间里。”

“欠收拾。”

————————————————

“爹,娘……”陈景一下车,便扑进了陈老陈嫂的怀里嚎啕大哭,“呜呜呜……”

看着几天未见的儿子哭得这般伤心,陈老陈嫂也是先一惊,着急地问,“怎么了景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养伤了?有人欺负你?”

陈景只是缩在娘怀里哭着摇头,什么也不想说,“爹,娘我不想去宫里了……”

“怎么了?是皇上……又打你了?”陈老陈嫂空着急却也问不出什么。

“小公子。”张童的出现打破了这僵局,“皇上派微臣来给您看看伤。”

看着儿子身后狰狞的伤势,陈老陈嫂心都快碎了。

“不去怎么能行?”陈老小声问陈嫂,“皇上要是怪罪下来,景儿以后怎么办?”

“可是这……”陈嫂看着陈景的状态,默默流眼泪,“怎么还能让景儿去啊!不然我们搬走吧。”

“搬走?你想的轻松。”陈老摇了摇头,“不行,这样被抓住景儿怕是连命都不保了。”

“还能怎么办?”

“不去就不去吧,有什么事也没法了。”陈老叹了口气,背着手出了门散心。

“娘,你们不用管我。”陈景哭累了,才淡淡地开口,“我害死人了,老师……皇上要是怪罪,我就权当给她偿命了,不会连累你们的。”

“你害死人了?”陈嫂抓住了重点。

“嗯。”陈景点头,却不想再多说。

“唉,景儿,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那皇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不会是你的错的。”陈嫂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得猜测般地安慰着。

“我没事,就是心里不舒服。”陈景声音小小的,“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我想静一静。”

“乖。”陈嫂最后也说不上什么话,无奈地走了,“别想那么多了,养伤期间还是要好好休息。”

“嗯。”陈景冲着陈嫂苦笑了一下。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9 12:22:00 +0800 CST  
第十九章
虽然周轶恨得咬牙切齿,但他还是去了,并且执意一个人去,仗势太大显得很丢人。

内侍在周轶邻近出宫的时候还“提醒”了一遍,“陛下,有话好好说……”周轶的一句“你是不是也皮痒?”成功让内侍闭了嘴。

这是周轶第一次在没有随从的情况下在京城……徒步。喧嚷的人群让他有些反感,但是既然都出来了,现在也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

陈景的家在京城很是偏僻的角落,周轶一边走,一边感叹着陈景每天的遭遇,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得派人接送他。

周轶来得并是不饭点,店内没有什么人。陈老陈嫂在院子中忙碌着,给晚上做准备。周轶踏进后院,立刻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这位大人,您是……”陈嫂立马站起身,上下打量着周轶,心道这应该是哪位王公大臣,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陈景在吗?”周轶直截了当地问道。

“您是……”陈老立刻警惕了起来。

“朕要见他。”周轶说完,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太好,改了口,“朕想见见他。”

“皇上!”陈老吓了一跳,他想过许多后果,独独没想过皇上会亲自来。陈老陈嫂连忙跪下,“草民叩见皇上,不知皇上亲临……”

“无碍,平身,陈景呢?”周轶虚扶了两人一把,问道。

“回陛下,陈景在房里。”陈嫂说着,又开始掉眼泪,“陛下,陈景虽然聪明,但怎么说也是个孩子,从宫里回来到现在,连饭都不怎么吃,让我们做父母的怎么能不心疼……”

“说什么……陛下,内人一时糊涂……”陈老一惊,连忙制止了陈嫂。虽说心里对周轶也有些责怪,但这哪是能拿到明面上说的。

“朕知道了,朕去看看他。”周轶听了陈嫂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往屋里走,“吱——”地一声推开了门。

“我不想吃。”陈景缩在被窝里,以为是爹娘进来了,喊了一句,“我真的不想吃。”他心情不好,陈老陈嫂又老进来喊他吃饭,心中难免会有些烦躁。

“你就是这么和你爹娘说话的?”周轶的语气瞬间低了几分。他本来是想好好说话的,谁知道一进来变碰上这种事。

陈景瞬间变僵在了床上。老,老师……?这个声音他不会认错的!老师来了?老师为什么会来?在陈景的认知里,周轶总是高高在上,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见到被窝里的小家伙半天没反应,周轶更为不爽,正想发作,耳畔便响起了内侍的话,“有话好好说”,压了压心中的怒意,走到床边,拽了拽陈景的被子,缓着声道,“陈景,几日不见,越发没规矩了?”

“陛下……”陈景蚊子音般地叫了一声,身子却没有动。

“你叫朕什么?”周轶提了几分音量。

“……唔,陛下。”陈景听着周轶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嘴上却还是倔强,“陛下,草民还没换衣服……”

“你再说一遍。”周轶声音回归了平淡,却让陈景再也没有勇气开口了。

陈景默默地缩在被窝里不说话,也不看周轶,仿佛身旁没有人一样。

“陈景,朕想和你聊一聊。”周轶叹了口气,开口,“出来,把衣服换好,陪朕说说话。”

周轶无力的语气让陈景有一些震惊。他默默地探出小脑袋看着周轶。一双黝黑的眼睛水汪汪的,映着周轶的面庞。

“快点儿。”周轶看着受了惊的小家伙,一时间怒意全无。他忍着上去揉一把的冲动,“朕今天可是扔下了所有的折子过来的,陈解元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朕?”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09 22:37: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陈景盯着周轶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更衣洗漱,还时不时地瞄一眼一旁周轶的脸色。

周轶脸色并不好,倒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陈景太瘦了。原本穿着衣服到没如此明显,如今光着膀子,让周轶看着心疼。

收拾好自己的小人儿看着老师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站得远远的,低着头不说话。

“过来。”周轶把陈景的反应看在眼里,语气不由得柔了一些,指了指身旁,“朕没生气,到朕身边来。”

陈景是蹭过去的,一小段距离他仿佛走了好久好久。不知是紧张还是心虚,小人儿的脸蛋红扑扑的,连耳尖都烧得慌。好不容易在周轶身边站定,陈景深深地埋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轶沉默了一会儿,拉起了陈景的左手。陈景一惊,想都没有想便把手抽了出来。周轶完全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愣在了那儿。

陈景挣扎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不是故意的。”陛下他不敢叫,老师……他不想叫。

那天的事情着实把这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吓着了。当缩头乌龟的这几天,陈景想了许多。周轶的行为让他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他害怕,他陈景何德何能呆在皇上身边,受这一代帝王的指点?又有多少条命够他承受这天子之怒?

“唉。”周轶尴尬地把僵在空中的手放下,攥紧了拳头,又松开了,把陈景地上拉了起来,“伤好些了吗?”

“没大碍了。”陈景听着周轶如是说,心里也莫名紧了一下。老师如今的态度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周轶点了点头,“陈景,能告诉朕原因吗?为什么不来了?”他其实心里明白,只是心有愧,却放不下身段。

“我觉得我,我,我不适合朝廷。”陈景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了隐晦,“我们这样的人……”在你们看来如同蝼蚁吧……

“你觉得朕不该杀那个宫女,也不该那样对你,是不是?”周轶的话直击要害。

陈景没有否认。

“朕杀她,朕觉得,问心无愧。”周轶看着眼前小人的反应,悠悠地开口,“朕命她照顾你,看着你,她放你出去不说,为什么不跟着你?你有伤在身,在外面若是跌一跤,弄裂了伤口,算谁的责任?这是她的职责,她没能做到。”周轶说着,暗暗感叹自己有多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

“可是,罪不至死。”陈景咬着嘴唇,“再说,是学生非要出去的。”

“罪不至死。”周轶干笑了两声,“你非要出去她便让你出去,她的主子是你,还是朕啊?这样的人,朕怎么可能留她?”

“唔。”陈景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于你,景儿,朕确实,有失考虑。”周轶见陈景没反应,便接着准备往下说,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朕以后,以后……”

“老师!”陈景瞪大了眼睛打断了周轶的话。老师是在,向自己检讨吗?他突然,鼻头一酸。满肚子的委屈似乎在这一刻,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发泄了。周轶平日里的强硬姿态让小人儿竟然有些想留住这一刻,“老师,您别折杀了学生。学生没有,没有怪您,真的。”

“没有么?陛下都叫上了。”周轶半开玩笑半认真。

“对不起……”陈景低下了头,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学生只是,害怕。”

周轶忍不住摸了摸陈景的小脑袋,“别哭了,你爹娘看见了,又该以为朕欺负你。”

“老师……”陈景撒娇般地叫了一句。

“嗯。”周轶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朕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

周轶踏出房门的时候,一身轻松。他冲着陈老陈嫂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扬长而去。

陈老陈嫂一脸震惊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陈景,半天没回过神来。

周轶在临走之前,给陈景提了三点要求。

“爹,娘,对不起。”陈景冲着陈老陈嫂抱歉地笑了笑。第一点,与爹娘道歉。

“说什么对不起。”陈嫂嗔怪了一句,扬了扬嘴角。

“有饭吗?景儿饿了……”陈景捂着肚子,嘟了嘟嘴。第二点,好好吃饭。

“有!爹去给你热一热!”陈老连忙 跑进了厨房。

至于第三点,三日之后,御书房见。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11 00:19: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陈景没等到三天,两天后就去了。等他溜达到御书房的时候,御书房的门还紧闭着,两个侍卫在殿外站得板直。

“小公子,皇上还在议事。”一个侍卫朝着陈景道。“需要属下进去通报吗?”

“哦!不用了,我等一等吧。”陈景点了点头,冲着侍卫一笑,乖乖地候在殿外。

御书房外面的一景一物陈景再熟悉不过,他在门口一圈一圈地绕,可是御书房的门一直都没有打开。正觉得无聊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冒了出来,与陈景差点撞了个满怀。

四目相对。

周承泽觉得自己今天运气真是差爆了。早上碰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内侍在自己身边一直叨叨,他受不了跑过来找父皇,又差点被人撞!想着,周承泽狠狠瞪了陈景一眼,“你谁啊,没长眼睛吗?”

陈景看着面前和自己一般高的周承泽,思索了半天,没猜出来对方的身份,心里嘀咕着明明是你撞我,嘴上道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周承泽更恼火了,“见到本皇子不知道行礼吗?”

“皇子?”陈景瞪大了眼睛,他这才几天没来,这皇宫怎么就多了一个皇子?这个问题陈景没思索多长时间就得到了答案。一定是他不来了老师太孤独,就找自己儿子代替!这个完全没逻辑的答案令陈景非常满意地“哦!”了一声,毕竟老师还来找他,说明这个“替代品”不行!

“你!”陈景的反应让周承泽气得直跺脚,转身便朝着御书房走去,“我要告诉父皇,你们这些下人都欺负我!”

“殿下,皇上在议事……”侍卫还没说完,周承泽便推开了殿门。

“父皇!”周承泽一踏进殿门,就奔向了龙座上的周轶,一脸委屈,全然不顾一旁尴尬的大臣,“父皇,他们都欺负儿臣,您要给儿臣做主!”

“泽儿,没看见朕在和大臣议事吗?”周轶皱了皱眉头,小声训斥了一句,抬头便看见了站在外面的陈景,“先出去,和陈景玩去。”

“父皇!”周承泽极为不满周轶的反应,撒娇般地叫了一声。

“陈景,带着泽儿出去玩。”周轶没有再理周承泽,转而朝着门外说道。

“是。”被突然点名的小人儿也是一愣,才踏进殿门朝着周轶行礼,而后拽了拽周承泽,“殿下,我们出去吧。”

周承泽嘟着嘴“哼”了一声,才甩了袖子离开。

“学生告退。”陈景弓着身子后退了两步,才转身小跑出去。

周轶打发完大臣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他靠在把手上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叹了口气。可他还没来得及歇一歇,便有侍卫匆匆跑进来,“陛下,小殿下和小公子打起来了!”

周轶到的时候,周承泽正坐在地上哭,“本皇子又没打你,你干嘛动手?”

一旁,陈景站着气得直跺脚,“殿下您行行好,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您了?我都没碰到您怎么动手啊?”

“干什么呢?”周轶的声音打断了两个孩子吵架。

“父皇!他打我!”周承泽立马挤出了几滴眼泪。

“摔到哪了吗?”周轶把周承泽从地上抱了起来看了看,安慰道,“行啦,男子汉一天哭什么哭?不就摔了一下吗?”

“父皇!您要替儿臣收拾他!”周承泽一脸委屈地看着周轶。

“知道了。”周轶揉了揉周承泽的脑袋,对着身旁的内侍道,“把泽儿带回去让张童给看看。”

陈景站在一旁,看着父子情深,一句话也插不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是父子,自己和老师就算相处时间长,也是比不得的。陈景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就是很难过。为什么老师对他那么好?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啊!陈景一时间沉浸在了悲伤之中。

直到周承泽离开,周轶才看向一旁低着头的陈景,言简意赅,“走。”

一路无话。

陈景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老师刚刚答应了殿下收拾自己,不会是真的吧!看着周轶的背影,陈景突然又想回家了。

御书房的摆设没有什么变化,但陈景从刚刚进来就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个精致的木架,架子上,一把戒尺安静地躺着。陈景死死地盯着那把戒尺,一时间没有听到周轶叫他。

“陈景!”周轶提了几分音量,才把小人儿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怎么,还想尝尝它的威力?”

“没有!”陈景吓得直摇头,连解释都有些语无伦次,“老师,我没有,我没有推皇子殿下!真的,学生……”

“朕知道。”周轶看着陈景的模样,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不说这事,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啊?”陈景尴尬地挠了挠头,“学生,在家也是闲着……”

“来了,就开始吧。”周轶指了指旁边的桌椅,“好几天不来,前面的东西若是忘了,你给朕仔细点,若是答不上来,戒尺伺候。”

“不会忘的!”陈景抿着嘴笑。真好,老师信他。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11 23:44:00 +0800 CST  
寻找一只小可爱,你拒绝接受消息,没发给你QAQ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12 00:31: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已入深冬。大雪纷飞,京城一派银装素裹。御书房的温暖与殿外刺骨的寒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景觉得,如今宫里生活和以往相比变化也不是很大,除了老师温柔了许多,桌上多了一把戒尺和时不时跑来打扰的周承泽……好吧,变化其实挺大的。

火炉旁,陈景着着小棉袄,坐在周轶身边,手里捧着一卷《楚辞》。开春之后,会试便要开始了,陈景本不担心,但周轶一个月前突然开口,明经科就变成了进士科……云泥之别啊!

温热使人乏,没过一会儿,陈景就有些睁不开眼睛。昏昏欲睡的小人挣扎地看了几句,就趴到了桌子上……

“啪!”周轶合了刚批完的奏折,不轻不重地拍在了陈景的头上。

“唔……”陈景捂着脑袋睁开眼,坐起身无辜地看着周轶。经过了两个月的相处,陈景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

“站着。”周轶瞥了陈景一眼,又拿起一本折子摊开。

陈景嘟着嘴站起来,拿着书往周轶那边蹭了蹭,接着背,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周轶。

周轶读了几句,余光便瞥见了陈景的小动作,放下朱笔,“去把戒尺请来。”

“老师!学生错了……”陈景缩了缩脑袋,没动弹。

“去!”周轶一挑眉。

陈景蹭了回去,从架子上拿起了戒尺,跪下双手给周轶呈上,还不忘撒撒娇,“我错啦……老师~”

周轶拿起了戒尺,指了指桌子,陈景便磨磨唧唧地爬上凳子,一咬牙褪了裤,趴在了桌子上。还没等小人儿再求一遍饶,戒尺就咬了下来。

“啪!”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显得极为响亮。周轶没有说话。

“唔!”陈景吃痛地哼哼了一声,也不敢用手挡,就转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周轶,“老师……”

“啪!”周轶回应了一戒尺,才悠悠开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啊!不是!”陈景喊了一句,连忙摇头,“景儿不敢了!”

“啪!”周轶看着小人儿身后三道鲜红的印子,问道,“下次不专心怎么办?”

“呜。”陈景疼得眼泪直打转,“不会有下次了……”

“起来吧,接着背。”

有了戒尺的威慑,陈景乖多了,站在周轶旁边准时准点地把该背的都背完了。背完了复讲,讲完了默,稍有差池,戒尺便打了上来。讲错了打,讲不清楚打,默写写错了字打,字写得不好看还要打。一天下来,陈景都快数不清自己可怜的屁股挨了多少戒尺,嘟着嘴揉着红肿的屁股,心道要不是用的药好,屁股早开花了。

周承泽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周轶刚刚下了课,周承泽就从外面钻了进来,讨好般地和周轶撒娇,“父皇,您一天都不来看泽儿!”

“泽儿今天都干嘛了?”周轶笑道。

“好无聊,没事做。”周承泽耸了耸肩,“父皇,泽儿想出去玩,可是那个侍卫说泽儿出去要父皇令牌才行,父皇能不能给泽儿啊?泽儿就想出去逛一逛,一会儿就回来。”

“外面不安全,现在都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周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只是周承泽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轶的桌案上,没有察觉到。

“就,就出去逛逛……”

父子两人你一眼我一语,把陈景晾在了一边。刚开始的时候陈景还很不习惯,尴尬地要命,可是如今,陈景只是轻轻揉着还未消肿的屁股,站在一旁吃醋。唉,亲儿子和学生就是不一样,对他那么有耐心,就知道打我!

“小公子今天也没做什么,直接回家了。”沐风跪在周轶面前,“回家和他爹娘……呃……抱怨了您几句……”

“抱怨什么?”周轶挑眉。

“也……也没什么,就是说您天天打他。”沐风替陈景捏了一把汗,“说您……有钱没处花,还不如不打了,把药钱送给他……”

“哼!”周轶冷哼了一声,“知道了,去吧。”

陈景一直很纳闷,怎么老师就突然不叫御医给他上药了呢?没有了上药的环节,陈景的小屁股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打,没过几天便已经是青紫一片。陈景挨完打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周轶看着陈景的惨样,解气了,当晚才派了御医张童去上药。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13 00:34: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女儿,你帮帮你爹我!你在……”

“不要说了,你想做什么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会帮你,也不想知道。”容妃红着眼睛摇了摇头,“爹,我是您女儿,不是牺牲品。”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谁把你养这么大!是本王!”

“你若想拿走我的命,拿便是了!”容妃恨恨地盯着眼前的人,“让我害轶哥哥,你做梦!”

————————————————

“怎么了,容儿?”周轶觉得今天的容妃怪怪的。虽然容妃已是不孕,周轶仍然经常过来陪陪她。周轶明白,失了宠的妃子在皇宫这种攀图富贵的地方是活不下去的。

“……没事。”容妃犹豫着,摇了摇头。那终究是他父亲,只是……“您有没有觉得,泽儿很奇怪?”

“如何奇怪?”周轶平淡地问了一句。

“泽儿,一点都不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总会与我打听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容妃皱了皱眉,“而且,他一点都不像陛下和兰姐姐,哪都不像。”

“是吗?”周轶眯了眯眼睛,想起这几个月动不动就往他那儿钻,问东问西的周承泽,“他这是在朕这儿捞不到什么了。”

“啊?”容妃没听懂。

“这孩子心机太深了。”周轶站起身,“天凉,你小心身子,朕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今晚就不过来了。”

“嗯。”容妃点了点头,“臣妾恭送陛下。”

等到周轶回到寝宫,叫了一声“沐雨”,立刻便窜出了一个影卫。

“主上。”沐雨单膝跪地。

“去把周承泽给朕盯紧了。”

————————————————

宣昌十年二月,陈景又一次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年仅八岁多的孩子拿了进士科春闱的会元,拿出去叫谁能服气?

“呵,攀上了皇上的关系,当然要什么有什么。”

“今日下午礼部要把陈景的诗,赋,文,策论的拓印本都贴出来,到时候看看不就知道了。”

当日下午,礼部外面挤满了人,有真要一探究竟的,也有凑热闹的,连陈老陈嫂也去了,他们自然瞧不懂儿子的文章,但是怎么样也想看一看。

未正时。礼部右侍郎亲自将陈景的答卷贴了出来,一时间人们蜂拥而上。且不说写得如何,光看这字笔酣墨饱,铁画银钩,令人叹服,殊不知这字都是陈景夜夜苦熬,周轶拿着戒尺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再看诗赋文章汪洋闳肆,策论洋洋洒洒几千余字,一气呵成,言之凿凿,词意透辟……

“服,服啊!”听着旁边人群的称赞,陈老陈嫂也开心地合不拢嘴。

而此时的陈景,正在御书房,偷偷把小爪子伸向周轶旁边的糕点,他饿了……周轶放了陈景一天假,可是小人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就缩在御书房里,他也不敢去宫外,他讨厌那种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还是宫里清静。

周轶把盛着糕点的盘子递给了陈景,瞧着这几个月成功喂胖的小人,还蛮有成就感的。恢复了正常体型的陈景越发的可爱,冲着周轶会心一笑,抱着盘子开吃。

“再过一个月,殿试,有信心吗?”周轶问道。

陈景咽下糕点才笑嘻嘻地开口,“反正是老师出题,老师把题目告诉学生……诶呀!开个玩笑嘛……”陈景话说一半,周轶的折子便拍了上来。

“惯的你!”周轶瞪了陈景一眼,“你若是榜眼探花,朕亲自伺候你,若连一甲都不是,就等着大刑伺候!”

陈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殿试啊,老师监考呢!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13 14:38: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
陈景!?!?周轶盯着手里的密报看了半晌,虽然震惊,但是心里却……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沐雨暗中观察了周承泽许久,才在某一个晚上,有了发现。只是,那个黑衣人的速度太快,他跟不上!

在第二次跟丢之后,周轶忍无可忍,“滴血认亲。”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四个人,周轶,内侍,沐雨和昏迷的周承泽。

“滴答——”一滴鲜血滴入了盛着半碗清水的瓷碗中。

“陛下。”内侍立刻把提前备好的帕子递给了周轶。

周轶面无表情地接过帕子,擦了擦还在渗血的伤口,看着碗里的两滴水,眉头渐渐紧皱了起来。两滴血安静地躺在水中,并无半分融合的迹象!

应该说果然么?周轶冷哼了一声,站起身便往外走。

“奴才这就去把丰统……”内侍连忙跟上周轶的脚步,慌张地道。

“不必。”周轶打断了内侍的话。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现在张扬出去,不仅会让对方销声匿迹,更会有损皇家的威严,竟然养了假的!周轶的语气很轻,却冷得人想打颤,“朕想看看,谁胆子这么大!”

“主上,那现在怎么办?”站在一旁的沐雨小声问道。

“一个月也没跟上,先算了。”周轶摆了摆手,“先去替朕找一找,朕和皇后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

“主上。”沐雪看着周轶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心虚。对于这个结果,他也是难以置信。但是半个月的调查,他思来想去确实找不到任何破绽,还是把消息告诉了周轶。沐雨试探地问道,“需要确认一下吗?”

“嗯。”周轶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很希望,陈景就是那个孩子,但是现在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于是第二天,陈景莫名其妙地被周轶留在宫里住了一宿,待到醒来,已是午时。

“怎么回事啊!”陈景看着外面,挠了挠头,连忙起身洗漱。手刚刚碰到水,一阵刺痛便用了上来,“嘶——”

看着手上一道小小的伤口,陈景琢磨了一小会儿,也没想到是在哪里弄得,干脆不想了,收拾收拾便出了偏殿——此刻最要紧的还是去找老师报道!

“怎么了?”周轶看着一旁写字还是不是吹手的陈景,问道。

陈景把受伤的食指深了出来,给周轶抱怨道,“昨晚不知道在哪里弄伤了,今早才发现,好痛!”

“那么点伤?”周轶连头都没抬一下,笑道,“真娇气。”

“十指连心诶!”对于周轶的嘲笑,陈景不满地嘟着嘴反驳了一句,才猛然发觉,老师连看都没看,怎么知道这伤小?

“疼就别写了,看看书。”周轶放下朱笔,抓过陈景的手看了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朕问你一件事。”

“啊?”陈景还没从周轶那句“疼就别写了”之中缓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周轶。

“如果,朕是说如果。”周轶叹了口气,才就这开口,“以后,朕要你和你爹娘断绝关系……”

“为什么?”陈景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周轶,有些着急,“爹娘对学生有养育之恩,为什么要这样?”

“朕就是问问,别着急。”周轶被陈景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哄道。

“老师,如果有这么一天,学生宁愿和爹娘回去种地……”陈景咬着嘴唇,“宁愿死!”

“说什么呢!”周轶皱着眉训了一句,“不要张口闭口把死挂在嘴边!听到没?”

“可是老师……”陈景心有余悸。

“朕知道了,没事,不会的,”周轶重新拿起了朱笔,小声喃喃了一句,“朕想想别的办法……”

“啊?”陈景没有听清。

“好好读书!”周轶瞪了陈景一眼,“殿试快到了!”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13 16:17:00 +0800 CST  
我才发现上一章少打了一句话……补到最后

那夜,两滴血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在烛光下显得分外和谐……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14 08:47: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
阳春三月,正是繁花似锦,柳絮翻飞之时。

辰正,今年的一百八十九位贡士已经候在了金阳殿外。其中的大部分贡贡士还是第一次进宫,如此恢宏的场面再如何也是没见过,此时都瞪着眼睛左右瞧。

陈景对皇宫虽算不上熟,也从未进过金阳殿,但是比起那些摸着胡子连连感叹的四十岁大叔似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模样,陈景淡定不少,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猜老师会出什么题。

“铛——铛——”钟声响起之时,金阳殿殿门准时地打开,周轶也着着朝服出现在了殿外。带周轶落座后,一百八十九位贡士趋步进到殿内自己的考桌旁。桌上笔墨纸砚已经俱全。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周轶的声音深沉,不似这些天陈景听到的那般和蔼。

“谢陛下。”

“宣昌十年庚丑殿试,开始——”赵志得了周轶的眼色,宣布道。

“落座,发题——”礼部尚书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陈景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上,也是第一个拿到试题的。小人一边磨墨,一边定睛读题……咦?陈景凑近卷子看了看,老师亲笔写的!小人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危坐于龙椅上的周轶,被周轶的眼神吓了一跳,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周轶的话……低头接着认真读题……

“作答开始——”

礼部尚书的话音刚落,下面便有了窸窸窣窣的翻纸声。陈景执笔蘸墨,也静下心来开始了作答。

周轶平静地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趣。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主持殿试。以往都是出了题,旁的事都交由礼部去管,只是最后会看由礼部呈上的十篇最好的文章,定个状元罢了,不过这一次……周轶看了陈景一眼,小人正低着头认真答题。

皇上亲自主持与否,对于考生而言那是天壤之别,陈景第一次面圣都被吓得不轻,更何况诸位考生还要在这种时候答题!打颤的打颤,流汗的流汗,不出一个时辰,竟有考生因为紧张过度昏厥了过去。周轶看在眼里,微微叹息,命内侍去给那晕过去的考生倒了杯水,缓解了一下殿内有些压抑的氛围。

陈景越写越觉得老师那不到二百个字的题目含金量太高,一时间心也有些虚,嘴里轻轻呼气调整了心态,一抬头,看见周轶起身往下走,本来已经落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能慌,不能慌,不就是老师下来转转嘛,迟早要给他看的不是……陈景想着,又提起笔写字,刚落下一笔,一双明黄的鞋便入了陈景的视线,陈景手下不由得一抖……完了,字写扯了……

周轶自然也是看到了,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抬脚转到了别处。

陈景幽怨地抬头看了一眼周轶的背影,低头接着写。

一个时辰过后,便有考生交了卷子,周轶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叫他离场。这不是一场以时间定胜负的比赛,大部分考生连一半都没有写到。

待到陈景答完放下笔的时候,殿内剩下的考生已经不到一半了。殿试没有具体的时间规定,但是谁也不想当那最后一个交卷的。陈景扫了扫自己的答卷,还算满意,手抖的那一笔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虽然周轶肯定是能看到,想到这儿,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害得他手抖的“罪魁祸首”,朝着没在看他的周轶嘟了嘟嘴。

又有人交了卷,陈景也起身将答卷交给了收卷之人,按着规矩朝周轶拜了拜,周轶点了点头,陈景便退出了金阳殿。

“怎么样?怎么样?”陈景一到家,陈嫂便迫切地问道。因为陈景要考试,陈嫂今天特地没有开门做生意。

陈景呵呵呵地干笑了几声,回屋趴在了床上,弄得陈嫂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跟上去,“没考好吗?”

“……我又要挨打了……”陈景叹着气感叹了一句,“娘,记得替我收尸……”平常他手抖了周轶都从来没放过他过,何况考场上。

“胡说什么呢!”陈嫂皱着眉头在陈景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转而又问道,“这是……拿不上状元了?”

还真不一定,至少在书法上已经不占优势了,陈景嘟了嘟嘴,又想起了周轶的话,又是一脸生无可恋,“拿不上我就真死翘翘了。”

等到沐雪把这些话复述给了周轶的时候,周轶扬了扬嘴角,“这两天朕给陈景放假了,你们帮朕护好他。”

“是。”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14 16:19: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
陈景本来这两天想缩在店里帮爹娘做点事,结果被陈嫂以净帮倒忙的理由赶出了家门,于是缩在茶楼的角落听说书人说了两天书,从卫将军久经沙场,用兵如神,到赶考青年与贵家小姐的爱情悲剧,再到历史上的闲文趣事,陈景听得津津有味,暗暗揣测老师也应该有一段风流佳话才是,只是这说书人是断然不敢说的罢了。

两天之后,陈景便回到了周轶身边。周轶和和气气,让陈景有些纳闷,这是等我当不上状元了一并罚?平安地度过了几天,陈景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参见陛下,陛下,这是今年微臣八人选出的最好的十份,请您过目。”礼部尚书捧着十份卷子走了进来。

陈景坐在一旁,就觉得自己要窒息了,盯着礼部尚书手里的卷子,仿佛能从外面就看出来是不是自己的一般。

“放过来。”周轶点了点头,又对陈景说,“你出去。”

“是。”陈景躬了躬身,就出了御书房。他还真的一点都不想呆在里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太糟糕了。

在皇宫绕着,便绕到了御花园。正是花开的时节,御花园飘香四溢,沁人心脾,陈景闻了这朵闻那朵,不一会儿,把老师在阅卷子的事抛在了脑后。

容妃远远地便看见了陈景。看着小人的背影,容妃竟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也是这个季节,也是这个地方,才六岁的她,第一次见到了周轶,那时的周轶也像陈景一样手里拿着一卷书……玩得不亦乐乎。想着,容妃笑了笑,竟然会觉得陈景像周轶,但是这种莫名的感觉却让容妃日后将陈景捧在手心里疼。

夜里,容妃把这件事告诉了周轶,周轶微微一笑,“真的?”

“是啊,和您当年一模一样。”

周轶颇为受益地点了点头,“那,朕当年还挺优秀。”

看到周轶开玩笑,容妃也莞尔,“自恋!”

陈景绕了一圈,一个时辰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紧张与好奇,偷偷往回溜。可还没到御书房门口,连天的哭喊声并着厚重的板子击打在人身上“砰砰砰……”的声音就入了耳。

陈景瞪大了眼睛跑了几步,就看见十几人趴在刑凳上,个个血肉模糊,皮开肉绽。鲜红的血顺着凳腿流到地上,已经积成了一滩。陈景从未见过这番场面,吓得愣在了原地,直到赵志推了推他,他才回过神来。

“小公子……”

“怎么回事?”

“您的卷子被人调包了,皇上正在气头上呢。”

陈景不可思议般地看了赵志一眼,紧走几步到了御书房门口,“啪——”破碎的瓷片滚到了陈景脚边。御书房跪了一地的人,参与阅卷的八位大臣也在其中。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周轶冷笑一声,气得声音都有些抖,把陈景吓得不轻。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周轶这般生气。

周轶原本看到陈景的卷子还是很期待的,翻开便看见了末尾的六个“”和两个“ | ”不禁皱了皱眉头。要知道,“”表示的是很好,“ | ”表示的是很差,这两者放在一起,实在是矛盾至极。周轶细细读了几句,就将手里的卷子摔在了地上,“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好大的胆子!”陈景的书法基本上算是周轶一手教出来的,旁人就算仿得再像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周轶在金阳殿上瞥过陈景的卷子,上面写了些什么周轶还是有点印象的。

“皇上,臣……臣看的不是这篇啊。” 大理寺卿在下面拿着写着陈景名字的卷子瑟瑟发抖,“小公子的卷子臣有印象,文风新颖,慷慨激昂,绝不是这般陈词滥调!”

“给朕查!”周轶吼道,“化成灰也要把陈景的卷子给朕找出来!”

不出两日,作假之人,偷换之人就全被查了出来,卷子也在侍中张炳坤的府邸里找到了。张炳坤与中书监令盛智不和已经是满朝皆知,此次卷子在张炳坤府上被搜出……

“盛大人诬陷?”陈景问道。

周轶笑了笑,“张炳坤希望朕这么想。”周轶看两人不爽已经很久了,两人都是先皇的人,有时候并不把周轶放在眼里……真是给朕递了一把好刀啊,“盛智傻吗?张炳坤被诬陷,人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那……张大人自导自演的?”陈景瞪大了眼睛。

周轶点了点头,把陈景赶回了家。

几人的口供毫无意外地全指向了盛智,周轶也顺水推舟,以欺君犯上的罪名直接斩了盛智,抄了盛家,盛家其余人发配到了西北荒凉之地。参与偷换的,轻则扣了半年俸禄,重则像那做假的,被诛了三族。

张炳坤捞到好处了吗?比起盛智,他算好的,最起码命是保住了。按照周轶的话,连自己家里的事情的防备不好,怎么审议国家大事?官职连降了四品,被贬去了骆城,空有官职,并无实权。

斩首之日,陈景也去看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穿着囚服,死在刽子手的刀下,血流成河,路上红得有些刺眼。几十条人命,瞬息间便没有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第二日,被血染尽的地面已经被洗刷干净,京城又恢复了以往的喧嚣热闹。吆喝声,欢笑声,掩盖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仿佛昨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楼主 尉迟筠  发布于 2019-05-15 00:16:00 +0800 CST  

楼主:尉迟筠

字数:46730

发表时间:2019-05-05 04:0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29 19:53:47 +0800 CST

评论数:223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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