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情缘番外篇 《真龙假凤》by吕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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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09 18:3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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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09 18:47:00 +0800 CST  
烽火情缘系列之 《书生将军》by吕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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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情缘系列之 《绝色男nu》by吕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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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情缘系列之 《芙蓉军医》by吕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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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情缘番外篇 《真龙假凤》by吕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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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09 18:48:00 +0800 CST  
文案 

 有言道各为其主, 可他,怵言却因为“她”的美貌而让“他”吸引, 还不知他是有意这样引他入瓮。 这人怎么会如此无戒心, 为了一个“女”的居然夜入王府, 
 而且是为了一个耳饰, 这人却也牵动了他这个八王子的心。 让他逃了五年,不论他究竟是男是女, 他不会让他再走了,他要好好爱他……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5:00 +0800 CST  
第一章 


 夜深人静,自是万物俱寂、百姓休养生息之时,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扰人清梦之事,实在是那些个不解风情之人所为。 

 然,长安城内,此时此刻,的确纷乱不休。 

 声声嘈杂,句句喝,吵得宫城外让达官贵人所居之区——闾右东边整条大街没有宁夜;甚者,这风不动灯是点得满满的,将一条街照得比白天还亮。 

 执灯者个个手里不是执棍就是带刀拿剑,凶起脸来绕着某座宅子四周,由内而外、由上至下,无一处放过,仔仔细细地搜索。 

 闪动红光照亮这座宅子的朱漆大门,要人不看见上头挂着一块朱底烫金字的匾额也难。这匾额上写着——宁王府只可惜这府的主人虽受封为宁王,今晚却过得不怎么宁静。 


 “找到刺客没有?”出来搜捕的执灯者个个撞了肩、碰了头便如是问道。“没有,你那里找到没?”如出一辙的答案说得心都烦了。 

 可,就是找不到刺客踪影。 

 “找到没有?”一身靛青蟒袍乍看便见其尊贵气势,必定是位高权重的男子在数人护送下快步走至院前。 

 “参见王爷。”众人见主子一到,纷纷下跪。 

 “起来、起来!捉到刺客没有?”遭袭一吓,好不容易回神的宁王气急败坏地吼问,瞧属下净是摇头不语,气得吹胡子瞪眼。“本王养你们这群饭桶作啥!连个刺客都捉不到,还说是什么视死如归的死士!放屁!没有用的混帐!” 


 “请王爷恕罪!”

 “恕什么罪!要不是怵言及时救了本王,本王还有机会站在这里恕你们的罪吗?呸!一群混帐东西,还不给我找,就算翻遍整座长安城,也要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刺客给本王捉来!”“是。” 


 气!真是气死他了!宁王拂袖,在生死门前绕了一圈,心慌得似油浇在一团心火上般,冒得更甚。“本王养的净是饭桶!” 

 “王爷请息怒,这火气伤身呢。”身旁的总管好言相劝。 

 “要是没命,哪来的火气!”哼,没有用的东西。“怵言人呢?本王要好好谢他。”“启禀王爷,怵言他、他追刺客去了。” 

 宁王老眼微眯,半晌,笑了出声,“是吗?追刺客去了,呵呵、哈哈哈!”“王、王爷?”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摸不透主子心的总管心惊胆战的等在一旁,生怕又得挨骂。“小的立刻派人去找他回——” 


 “不用,让他去追。本王养了这么多门下死士,总该有个管用的!呵呵、哈哈哈!”宁王仰天大笑,转身入屋。 

 宁王府内,一夜纷扰未止。 

 ? ? ?“站住!”施展轻功纵跃于家家户户屋顶上,一道低沉嗓音直袭向前方疾奔的黑影。“你说站住就站住?呵,我可还要命呐!”黑影疾奔逃命之际,倒还能气定神闲的同身后追来的人调笑,平朗的声调含带趣味地自蒙面巾后传出,很显然,这黑影的主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追着前方瘦削的身影,后头的人厉声未消。“说!为何行刺宁王爷?” 

 “我爱杀谁,你管得着吗?”这人轻功倒是不错,追了一刻钟也不见有丝毫迟缓。“倒是你,何苦瞎了眼投靠这么个主子?” 

 “与你何干!还不束手就擒!” 

 “想死才听你说哩。”要他束手就擒?啐,说什么傻话。跳过一户人家屋檐,黑影丢出建言:“劝你还是别追,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 

 转眼间两人只差一条街的距离。 

 “你的轻功不差。”蒙面客丢出似笑非笑的评断。 

 “你也一样。”这等轻功身法,要不是今晚轮他夜巡,只怕宁王爷的命真的不保。“但就因你功夫不差,我定要杀你,以绝后患。”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5:00 +0800 CST  

 “彼此彼此,我可不想再有人误我办事。”银色流光抽离剑鞘,脚下步法一移,蒙面客窜上城墙,一个空翻越过。 

 追赶的人双足交互点上城墙顶,同样跃出城,手中一样执剑泛出银光。 

 才落定,剑光交击铿锵乍响,出招快狠绝,毫不留情。 

 一名刺客,一名死士,各为其主,各凭本事。 

 眨眼间,已过二十招。 

 “说!为何行刺宁王爷?”铿!劈头一剑被对方以剑鞘挡下。 

 “与你何干?”锵!屈膝低身横扫一招让对手使剑拨开。“倒是你,投靠宁王那种卑鄙小人只会误了自己。” 

 “宁王爷广纳贤才、礼贤下士,何来卑鄙之说?”大雁伏身闪过一剑,蒙面客的毁谤让人气恼。 

 “他要真能广纳贤才礼贤下士,这日头就打西方升起了。”鹞子翻身又起,平朗的声调中依然带有嘲讽。“你眼睛是被屎糊了吗?竟看不清他的为人,酒鬼都比你清醒。”“休出狂言!” 


 “我说的是事实,你笨就是笨。”只会尽死忠,真迂。宁王表里不一、卑鄙无耻,根本不值得别人为他卖命。 

 “找死!” 

 “有本事来啊!”剑与鞘并成十字,蒙面客等着追上来的男子出招。 

 咕、咕——夜枭鸣声突然响彻城外树林。 

 抬头看月,蒙面客收了玩兴。“本大爷还有事,不陪你玩了。”收剑回鞘,刺客拔脚欲走。可是,追赶的人没打算放过他,“哪里跑!”一剑刺向黑衣人,毫不留情。凌空后翻躲过这招,平朗声调中透出不耐。“你真是死缠不休。” 


 “纳命来!” 

 “要我的命还早得很。”蒙面客重新拔剑出鞘,剑如滑蛇在手上旋了圈,划出剑芒迅速刺向挡路者。 

 咕、咕——夜枭哀鸣似声声催促。 

 既然如此缠人,干脆——心念一定,蒙面客虚晃一招逼退敌手,乘隙往来时方向疾奔,俐落翻回城内。“休想逃脱!”厉声一喝,随之跃回城内,追赶在后。 

 蜿蜒几回弯、数次转,追赶的人一心只想擒拿行刺主子的刺客,无心念及自己正处在什么地方,又追到哪里,眼里只看得见前方黑影,脚下步伐又急又快。 

 就在这疾奔紧追之际,一只夜枭忽地飞过面前,教追赶黑影的男子闪了眼。就这么一个闪神,屋瓦顶上再也看不见人。 

 眨眼时辰这么短,就算轻功卓越也跑不远,由此可见是藏身在这附近某户人家。但会是哪里呢? 

 隼眸四下张望,他终于看清自己追人追到什么地方来。 

 这里是——德王府?领悟之际,双眸余光闪过黑影一角,果然如他所料,刺客就躲在暗处,没有离开。 

 后脚直追,手紧握剑柄,飞纵两三回,立刻尾随余光黑影纵落至一处别院。是已离德王府,还是仍在德王府,他并未多想,全副心神只专注在捉刺客上。黑影到此消失,那么里头就是——他掌心贴上门板,吸气一沉,轻而易举便推开门。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5:00 +0800 CST  
岂料里头竟是活色生香! 

 ? ? ?一双媚眼回眸错愕,半露酥肩肤白赛雪。 

 高纤细的身子前是一桶蒸气氤氲的热水,而有半个人高足以装进两人的大木桶后,是似乎面对木桶背对门板正要轻解罗衫入浴的姑娘。 

 此情此景令人尴尬。 

 尤其是,姑娘一双美目像吓呆了似的眨也不眨地盯着直冲进屋的男子,而男子,像是被眼前所见震得失神掉魄,不知到哪里捡回心绪的呆立在原地。 

 这样的场景更是尴尬,哪怕这背对着男子的姑娘也只露了半点香肩。 

 “你还要看多久?”娇声莺语先他一步出口,质疑两人要这么尴尬持续到几时。“我可以穿上衣服,还是你离开让我安心洗浴?” 

 “这……”显然的,这姑娘远比他来得镇定许多。 

 “还是这位公子深夜进我屋里有事指教?” 

 “我没有,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追的人明明就在这里消失,怎么屋里是名女子?“敢问姑娘是否看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经过?” 

 “我这模样能看见谁?”女子轻笑出声,语中带讽:“当然,除了奴家眼前这位公子之外.”“我并非有意。”糟了!这姑娘一番话提醒他现下是何场景,他赶紧退至门外,关门转身。然,脸上气血翻涌,怎么也藏不住。 


 是受窘,是为难,是尴尬,也是莫名激动。 

 脑海中,不争气地记住那一眼闪过的香肩与愕然眼眸,眼波流转,灵动得教人难以忘却。门板咿呀一响地从里头被拉开,女子莲足轻移至他身后。“这位公子还好吧?”银铃般的说话声拉他回神,连忙陪礼:“在下怵言,若对姑娘多有冒犯,请见谅!”“呵,瞧你紧张的,奴家可没那么小家子气,公子没看到什么吧?” 


 “没、没有。”压下脑海中翻腾妄思,怵言答得口是心非。 

 “那不就得了。”巧笑盈盈,菱唇勾起善解人意的弧度探问:“怵言,容奴家这么唤你吧?”“当然。” 

 “看你的样子像在追人?” 

 “没错,我在追一名行刺宁王爷的夜行人。” 

 “宁王爷?”闻言,雁眉随之蹙起,“那你还不快走!” 

 “姑娘何出此言?” 

 “这儿是德王府啊!你若是宁王爷的人,就该知道德王爷与宁王爷两人势如水火,互不相容,你在这儿,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情急之下,女子一双手攀上怵言手臂,左顾右望。“趁现下无人,快走啊。” 


 怵言垂视的眸子落在臂上的一双手,再抬起,才真将眼前女子看了清楚;细眉如雁行,媚眸盈水漾,巧鼻似悬胆,菱唇抿轻愁,可…… 

 “你是德王府的人?” 

 “实不相瞒,你不奇怪我房里都闯进个人了,我怎么还能够冷静如厮吗?若不是待在这教人心惊胆战的地方早习惯了,怎能不尖叫出声?” 

 几句话,无意之中减去怵言对眼前女子异于常人的冷静所生的疑虑。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误闯她房里也不见她有一丝惊慌。 

 “那么你是?” 

 “别问这么多,快走!要是被夜巡的死士发现,你想逃也逃不了。”女子担心极了,只想推他离开。“德王府门禁森严,不是谁想走就走得了的,像我,若有武功……唉,说这么多作啥?你快走吧。” 


 “若你想逃,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冲着她身为德王府的人却担心他这个来自宁王府的人的安危,无论如何他都得帮上一帮。 

 “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处啊!”这人并不坏呵。“一介女子怎逃得出德王府的天罗地网?我早死了心,你快走吧。”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5:00 +0800 CST  

 “误闯姑娘闺房是我失礼,我可以助你逃离德王府算是陪罪。” 

 螓首轻摇,菱唇勾起“不敢当”的浅笑,笑中藏着若有似无的叹息,“离开德王府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你快走吧。” 

 “但是——” 

 “别被德王府的人发现,今夜之事我不会说的。后会无期。”倩影旋了半圈转往屋内,关上门板前不忘叮咛:“快走,迟了连我都有罪呐!” 

 “姑娘、姑——”止不住门板合上之势,怵言消了音;不单因为门板已关上隔离内外,也因远处传来练硬派武功的人才有的沉厚足音。 

 而且不只一个。 

 宁、德二王素来不合,要是被发现他闯入德王府的确会引起误会,甚至让德王爷有机会参他主子一本。 

 看来是非走不可了。 

 但里头的姑娘,他欠她一份情,不还有违他怵言做人的原则。 

 “谁在那里?” 

 德王府内夜巡护院见有陌生黑影,厉声一喝,也喝醒犹豫未走的怵言。 

 他足尖点地,借力施力窜上屋檐翻墙而过,躲过一回。 

 ? ? ?“你引他到德王府又放走他是在盘算什么,离休姑娘?”门里屋内,藏身在床的天篷上的人松手往床板上坠,又在身躯与床板相撞之际,双手一撑,将自己推出床外,凌空翻身落定,坐上靠墙的胡床。 


 “我倒想问你这个闷声不吭便溜进人家屋里偷窥的人在盘算些什么。” 

 “啥事也没,不过想看看美人入浴是何等国色天香——喝!”卢方跳上扶把,躲过飞来一剑。“用不着这么大礼伺候吧!”他扳起脚尖将深入墙的剑踢还原主。 

 徒手接剑回鞘,菱唇勾起冷哼,离休怒气显然未消。“擅闯本姑娘的屋子还想活着出去,除非日出西山。” 

 “喂喂,真的假的,这么生气,看在咱们的交情上,网开一面成不成?”笑够也闹够了,该谈谈正经事才对。卢方躺回胡床,跷起二郎腿。“这趟夜探宁王府成果如何?”“若不是那个叫怵言的男人插手,我早一剑摘下宁王的头。” 


 “那你何苦引他进府,累得自己手忙脚乱?连我都难以幸免,白白当了你的挑水夫,挑了一大桶水让你上演一出贵妃入浴。”充当挑水下人,啐,实在有辱他卢方的名。“怎么?刚才是谁说要瞧美人入浴图的?” 


 “也要看是真美人还是假美人呐,你这虚凰假凤。我卢方可没兴趣看个男人入浴啊。啐,还不拿下那张假脸皮。” 

 “你还真挑。”离休取下易容用的手制脸皮,露出真正的面容。俊秀清雅,十足少年相貌,声音也由娇细回复成持平明朗的嗓音,十成十的少年声调。“要是被人发现,由你负责善后。” 


 “负责就负责,怪就要怪你何必易容成个绝世美女,知道事实真相的我怎能接受那国色天香底下竟然是道道地地的男儿身。”还怪他! 

 “想当初是谁被这张花容月貌迷得神魂颠倒,硬拉人进德王府的?”黑白分明的俊目斜眄,不屑的看向以貌取人的色胚卢方。 

 “是我眼睛瞎了成吗?说到底还是你布的局,骗我入洞还敢说。”说理不过,真是自找罪受,他除了怪自个儿还怪得了谁。卢方双手交叉置于脑后躺下,“说真格的,你诱他进德王府是为什么?” 


 “德、宁二王向来不睦,总要巧立名目好让两虎有机会相斗不是吗?”试试水温,离休边说边褪去一身时兴的女子衣裳,跳入木桶,洗去胭脂水粉味。“我是在为两位王爷找机会啊.”


 “你诱他进王府又帮他逃出去,怎么巧立名目让德王爷去找宁王晦气?”水声哗啦,热气蒸红离休俊秀的脸,也模糊了视线,朦胧里,只见一片比水气更白皙的肤色,瘦削堪称纤细。 


 就是这样的身形,才让离休得以以一袭男儿身将女子扮得维妙维肖,连阅人无数的他都看走了眼,中了易容术误当他是天香国色。啧,人生一大败笔,说出去丢人哪!“我说他还会再来找我你信不信?” 


 “是找离休公子还是离休‘姑娘’?” 

 “同样都是男人,你说找公子还是姑娘?” 

 “我敢赌是都找。” 

 “都找?”水声泠泠,离休趴在桶边,目光穿过雾气看向晃着脚看来挺自在的卢方。“怎么说?” 

 “找姑娘,是因为普天之下还没有哪个男人能不被离休‘姑娘’那张脸给迷得神魂颠倒的;找公子,是因为他八成还疑心刺客是德王府所派。要我是他,会假藉找你的名义顺道探探刺客的踪迹。” 


 “但他绝对想不到这姑娘和公子会是同一人。”离休薄唇扬起自得一笑,放心地躺进浴桶。“反正届时让德王府的人捉到他,还怕找不到斗宁王的名目吗?” 

 “只怕到时宁王翻脸不认帐呐,他可是死士,为主子死,就算再怎么不明不白,也是天经地义。”没办法,谁教死士不值钱呢! 

 “他是死士,你也是死士,怎没见你对德王爷这么忠心?” 

 “因为我进德王府不过是想图个温饱而已啊,要我拿命换顿温饱,啧,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赔本生意。”卢方呵笑应道,眸中的算计毫不遮掩地让浴桶里的人看个正着。反正大家都别有目的,心照不宣呵。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5:00 +0800 CST  
第二章 

 “怵言无能,让刺客脱逃,请王爷降罪。”次日,怵言应总管传唤来到王府内堂,见到主子便为昨夜之事下跪请罪。 

 “快起来、快起来,你何罪之有?”宁王上前扶起他,气度宽宏地道:“要是你该降罪,那其他门客本王不就都该赐死了?” 

 “王爷?” 

 “你救了本王一命,本王重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降罪于你?就算你受得甘愿,旁人也看不过眼呐!再说本王向来爱才惜才,怎么舍得降罪?相反的,本王要好好谢你;名剑赠壮士,这把剑跟在本王身边也有十多年了,送你,望今后你多多协助本王。” 


 “怵言无功,不敢受禄。” 

 “本王说你有功就有功。再者,实不相瞒,最近皇上派了件差事给本王,但同时也把这事派给了那个混帐德王,说是要同心协力。哼,德王心胸狭窄,就算本王想与他化干戈为玉帛,只怕那小人在暗中盘算,所以我想自己办;要严总管找你来,除了赠剑酬谢之外,也想托你办这差事,你意下如何?” 


 “蒙王爷赏识,怵言尽力便是。” 

 “很好。”宁王爷勾勾手指示意怵言倾身,俯首耳语。 

 长安城,大唐帝都所在,除了由南到北直达长安中枢“宫禁区”的大道之外,左右两边的东、西二市更是处处繁华、处处人潮,生意兴隆,忙得不可开交。 

 熙来攘往,繁荣街景是大唐盛世犹在的象征,然长安城内天子脚下,还是难免有不平事发生。 

 “爹!” 

 “翠儿!各位爷行行好,别带走我的宝贝女儿,老头儿我只剩这女儿相依为命了。求求您了爷儿们,别带走我的翠儿。这银子、银子我会想法子还清便是。女儿啊!”“爹!放开我、放开我啊!爹!哪个好心的大爷救救我们呀!” 


 一家小酒铺前,三、四名衣冠楚楚的大汉之一架着瘦弱的小姑娘,将她强行拖带到街上,其他几个则毫不客气地朝蜷伏在地的老汉饱以拳脚,毫不留情。 

 街上,净是围观的路人,也不见有人仗义相救。 

 谁敢哪!这可是长安城里放息出了名的黑心大富哪!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犯上田家,这田家的靠山是户部尚书啊! 

 谁插手,谁倒楣,还是看戏为妙。 

 “住手!”娇声乍起,倒也有几分厉色,止住混乱的场面。 

 自人墙外走进一道藕色配松绿的身影,落入众人眼底,大家纷纷倒抽口气,为来人的姿容屏息。 

 时兴花钿印于光洁白皙的额心,双眉如雁轻衬美目神采,巧鼻形美,菱唇染上朱红艳色,勾唇轻斜,百媚尽生。 

 徐步翩翩,长得曳地的裙摆摇曳生姿;来者不随时兴装扮裸露双肩,微显贴身亵衣,裹得密实的衣裙反倒给人一种朦胧美感,不由自主的散涣心智想象那衣下的雪肤白肌。一美人兮,足以令人神魂颠倒。 


 “这么娇美的姑娘唤住爷儿们是想做什么?难道是要我们陪你不成?”其中一人语气轻佻,狂放开口调笑:“等会儿、等会儿,等爷儿们办妥这差事就来陪你这美人儿啊,哈哈哈!”“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你们这些人狗嘴里吐出来的话并不善呐。”素手轻挥,女子厌恶极了地扇去鼻前一股轻佻臭气。 


 “伶牙俐齿,好!爷儿们就喜欢这呛辣子。” 

 “各位爷,别说奴家没提醒。”女子倩然一笑倾倒众生,但菱唇轻吐的语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碰了奴家,去手断脚的大有人在。” 

 “啐!不过是一个姑娘,也不看看爷儿们是谁,户部尚书可是我家老爷的表叔啊!”“户部尚书?”女子艳唇勾起冷冽笑意,看进一群无知无识的人的眼底不过又是一抹勾人艳笑。“呵!有亲戚在朝为官就能在天子脚下目无王法地强抢民女,这是哪来的道理嗯?”“废话少说!”大汉被顶得哑口无语,恼羞成怒。“把人带走!”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6:00 +0800 CST  


 “爹!” 

 “翠儿!我的翠儿啊!” 

 “我说把人放下!”厉声再起,娇甜的嗓音隐约藏着慑人的气势。 

 “你这娘儿们可别不识抬举,爷儿们是看你一个美人伤了可惜,才不出手,再扰爷儿们办事,就连你一块带回去。哼哼,折合着也可以当咱家老爷的妾,咱们田家的十姨娘,兄弟们说是还不——啊!” 


 话未竟,耍嘴皮的大汉被快得看不见的一掌击到对街豆腐摊上,摔个四脚朝天,满脸豆腐zha。 

 “跟这种人,何必多说。” 

 “是你?”昨晚遇见的对敌。“你我真有缘。”想不到今日上市坊买水粉胭脂也会遇上他?这算什么?冤家路窄? 

 可惜这家伙不知道昨夜行刺宁王的人就在眼前呢,呵呵! 

 “姑娘不该强出头,你一介女流怎么应付这些人。” 

 他会引这票狗嘴子到无人的暗巷打个半死。离休在心里想着,菱唇勾起无辜浅笑。“看不惯便一时冲动惹事,幸亏你路过。” 

 “姑娘,昨夜——” 

 “纳命来!” 

 厉声随拳向正对离休说话的怵言袭来,眼看着这一拳就要结结实实地轰上他的后背——“小心。”娇声落,莲足出。一双白净小手攀住怵言双肩,整个纤瘦身子向后躺入似乎早已准备好在后头承接的健臂,一脚顺势由他腰侧向后踢出,无巧不巧的,将偷袭的人踢得大老远。 


 美人纤背枕落英雄壮臂,这画面说有多怡人就有多怡人。 

 “接得好。”菱唇勾起笑意,双眸含笑的望着眼前那张因为接住他而慌张失措的脸。坚毅阳刚的轮廓板起脸来还真有点慑人,但不厚不薄的唇却因担忧而紧抿,略露出这张脸的主人性格中的温情。 


 “难保有下次。”叹息一出,微带慌张的眼到这时才注入安心,松了口气。“我欠你一份人情。”这人不坏呀,可惜瞎了眼才投靠宁王那种人。离休再一次为他惋惜。“给我上!” 


 气不过的彪形大汉粗臂一挥怒喝,三、四名同伙立刻拔腿冲向仍抱在一起的两人。怵言无语以对,扶离休站稳后挑眉四处观望,心念一定,将怀中之人打横抱起,足尖一点,施展轻功窜上就近的一处屋瓦顶放妥。“等我。” 


 螓首轻点,含笑欲语前,他的人早又跳落地面,和那些个大汉打了起来。眼眨不过几回,怵言再度飞上屋顶。 

 “结束了?” 

 “人已经跑远。”他说,同时将之抱起,带回街上。 

 “多谢相助,离休感激不尽。”站稳后,离休向他躬身一福致谢。 

 离休?“你叫离休?” 

 “是,奴家就叫离休。你听过这名字?” 

 “不,只是觉得熟悉。” 

 “你我可不是旧识啊。” 

 “我知道,不过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这话跟沿街调戏姑娘的登徒子说的没啥两样。” 

 “我没有那个意思。” 

 “呵呵,我知——你看着我作啥?” 

 从绝艳笑靥中回神,怵言困窘地别过脸。“离休姑娘,关于昨晚之事——”“你我放在心里即可,毋需明说。” 

 “离休姑娘?” 

 “你我各为其主就别有太多交涉,免得引来误会,告辞。”放长线求大鱼,这旧把式他离休玩得比谁都精。裙摆旋出半圆,才眨眼,已不顾身后人的叫唤,径自往另一方向走去。“离休姑——” 


 怵言欲追上前,无奈方才受迫遭欺的父女挡住去路,跪在他面前频频感激。“恩人,多谢恩人相救,小老儿与女儿翠儿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怵言一边想看看能否有幸觅得离休身影,一边又得低头安抚这对父女,两头忙的结果是再抬头已无伊人芳踪。 

 唉。他无声无息地一叹,目光微黯。 

 就在此时,地上突闪过的银亮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 ? ?夜阑人静,打更已过三响,此刻乃长安城门禁之时,除更夫、夜巡的守城护卫外,一般说来,上至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皆不准在大街上遛达。不过有些地方特别,如勾栏院、赌坊,在暗巷里仍旧张灯做生意;夜巡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伸手拿钱,得过且过。但也有些人可无视这律法,不守这门禁;好比是梁上君子,好比是打探消息的夜行者。德王府后院一道黑影徘徊良久,就在无人巡至的这时纵身上跃翻墙入院。“喝!”一声娇喘骇然发出。“是唔——”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6:00 +0800 CST  
未意料到墙后有人,怵言想也不想便一手勾来此人,一手捂上对方的嘴。“不准出——离休姑娘?”认出怀中人,怵言扯下蒙面布巾,讶然俯视。 

 是他?听出潜入者声音的离休及时煞住出招的掌式。 

 “怵言?你怎么又到德王府来?”这家伙来做什么?离休心下暗想。 

 是来找他,还是来打探当夜行刺宁王的人的消息? 

 “有事必须到这里来一趟。” 

 “可是这里门禁森严,到处都是德王爷广纳的死士,要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到时——”“你为何这么为我担心?”上回是,这回也是,素昧平生,她为什么这么替他担心?为此,他忍不住问出口。 


 “我担心你是因为——”欲言又止,绝艳的丽颜染上困窘。“没有原因。”为了利用你啊,笨蛋!离休暗自如是想。 

 然看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那是纯粹的娇羞,令怵言束手无策。 

 他可以冷静坦荡的面对生死关头,却因为不懂情事以致无法应对眼前这羞红了一张俏脸的姑娘,他为难地皱了眉。 

 “怵言。” 

 “什么?” 

 “你还要抱我多久?”离休轻声悄问,提醒他注意现下两人是何姿势,又有多暧昧。急忙松手后退一大步,怵言气喘频频。“失、失礼了。” 

 “呵呵!”离休忍不住的笑出声。这人武功不亚于他,可是怎么楞头楞脑的,难怪会跟随到宁王那种卑鄙小人而不自知。 

 真可惜,他徒有一身武艺却没半点脑子。 

 “你夜探德王府是为了什么?” 

 “我——” 

 “嘘。”离休纤指抵上怵言正欲开合解释的嘴,拉他到树丛暗处闪躲。“这里不安全,随我来。”语罢,也不问他答应与否,便将他往自个儿所居的别院拉去。 

 闪闪躲躲好一会儿,两人才辗转来到别院,进屋后,离休立刻关上门、扣上闩。“这里不常有人来,你可以放心了。” 

 “你又帮我一次。”明知他是宁王爷的人还帮他。“你我各为其主,为什么要帮我?”“我一介女流不懂什么仇恨对峙,我只知道自己不想见血,不想你受伤。”真心话是:在时机未到之前,要是让人发现宁王的人潜进德王府只会坏他的事,他可不想。“为什么又夜探德王府?” 


 “那晚我追踪行刺宁王爷的刺客到这里,我想一定是德王府的人前来行刺宁王爷,今夜至此,为的就是查探刺客的行踪。怎料会遇上你,又被你救一回。离休姑娘,我——”“叫我离休便成。”姑娘姑娘的叫,这人也真够拘礼。“我不也直唤你怵言吗?”“话是没错,但——” 


 “没什么但是,就这样吧。” 

 离休倩笑轻扬,不知不觉间,怵言也顺从其意地点头同意。 

 面对那样的笑靥,着实让人无法拒绝这笑的主人所提出的任何要求,哪怕是从她口中说出“要天上的星星”,也会有一伙人甘愿为她攀上天摘星星。 

 绝美艳丽的面貌,足以造就英雄冢。 

 “你为何看着我却不说话?”第几回了?老是看着他不说话。离休愈想愈觉得这宁王府的人呆不可言,他这张假脸皮就真的那么好看? 

 “你——” 

 “很美。”怵言未说的话,离休代他说了,得来点头回应。 

 “真的?” 

 又是一个点头。 

 “美又如何?再美的人到老时不过是鸡皮鹤发,最终也是黄土再说,祸水红颜,对女子来说,或许相貌平凡,这一生会走得顺遂些。”像他娘如果能长得平凡无奇,也不会无辜横死,他也不会……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6:00 +0800 CST  

 “我可以助你离开德王府。” 

 “你还不死心?”要真离开德王府,那还有戏唱吗?呵!“我待在这里会比外头安全,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实在傻得可以了。“在外头,我无法自保啊!一介女流又是这般容貌,你以为能一个人独自在外头讨生活吗?与其这样,不如待在王府,哪怕只是——”末端的话吞回嘴里,不再多说,等着上钩者入瓮追问。


 “只是什么?” 

 “没什么,倒是你,今夜王府不知怎的加派了夜巡人手,你此番夜探要多加小心。”“其实除了打探消息,我来,也是为了找你。”至于何者为重,怵言决定不去多想。讶异染上离休眉梢。“找我?” 


 他点头,同时伸手在怀中探了探之后握拳向她,随即摊开——一只耳饰躺在粗糙厚实的掌心上,突兀抢眼。 

 “这是?”离休低头看了好一会儿,再抬头,等着他解释。 

 “那日你我在东市相遇,你掉在地上的耳饰,另外还有——”莫名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还有什么?” 

 “没什么。”怵言别过脸,为躲开眼前女子的逼视,也为藏住一份浅不可见的困窘难堪。离休动指捏起耳饰看了又看。“你为了还我这耳饰才夜闯德王府?” 

 “嗯。” 

 “你可知这样也许会让你丧命?” 

 “我知道。” 

 离休黛眉蹙起,困惑地问道:“人皆趋安避危,为何你偏逆道而行,明知危险还是要来?”离休不明白,不懂他冒生命危险只为还自己一只耳饰的用意,更何况这耳饰根本——怵言并未回答,不过一股热气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涌上脑门,染红一张阳刚脸庞,很是好笑。 


 离休噗哧一笑!“呵呵呵!”亲眼见到一张脸由黑转红,任谁都会觉得有趣。“离休?”不知情的怵言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太傻了,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德、宁二王向来不睦,要是你被发现,难保不会挑起二王的——”话到一半乍停,深感诧异错愕是起因于察觉自己紊乱的心绪。 


 他干嘛跟他说那么多?挑起德、宁二王的战火不是正中他下怀吗?他又何必这么认真的警告这个家伙,就让他当燃起战火的苗头也省了他不少事,为什么他会真的在意了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宁王爷的。” 


 傻子,这并非连不连累的问题。“你不该与朝中人士为伍,还是当个行走江湖的侠客较适合你。” 

 “我欠宁王爷一份人情。” 

 “所以拿自己的命回报?”一股怒气没来由的窜上离休心田,这家伙的傻气直憨实在教人恼火。“只为了报恩,这么做不值得。” 

 “受人点滴自当涌泉以报。”怵言语气固执,依然毫不迟疑。 

 “你是傻子!”嗔骂的语调里,为眼前直憨的怵言添了丝连自个儿也察觉不到的忧心。“难道不知自己受人利用?” 

 “我只知报恩。” 

 “迂腐。” 

 “你无权置喙!”一连串的骂挨下来,就算脾性再好的人也会被激起怒气。被他的怒气一慑,离休先是怒目嗔视,随后别开眼,深吸口闷气。“的确,离休无权置喙公子的所作所为,更不必去担忧一个陌路人的安危,公子请回。”他何必落得枉作小人的下场!这傻子根本看不清事实,识不明宁王的为人,他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只是他为什么会担忧到费这么多唇舌劝他?他的死活、他的下场,与他离休又有何干系!呸,徒然成了被狗咬的吕洞宾。 

 离休恼怒地握紧了拳,掌心微微的刺痛提醒离休还在手中的耳饰,他愈想愈气。冥顽不灵,这种人死有余辜! 

 “离休!” 

 “公子请回。”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今后,你我形同陌路。” 

 “阴阳两隔不是更好!” 

 门外突传一声厉喝。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6:00 +0800 CST  
第三章 


 卢方! 

 见清来人,离休大吃一惊。他几时来的? 

 “大胆刺客!谁派你夜闯德王府?” 

 一声厉问加上袭来刀锋,怵言旋身回避,逆势冲出大门。 

 卢方见状,收刀跟着冲出。 

 离休也赶紧冲到门外,观看局势。 

 就在这时,卢方被怵言踢了一脚,退到门边。 

 离休乘机靠在他耳畔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不是打算挑起德、宁二王的政争?现下正是好机会,我在帮你。” 

 “井河不相犯,我自己的事不准你插手。” 

 黑瞳一反素日嘻笑,厉眼一扫便别开。“就算这样,身为德王府的人,我的职责就是要捉他。” 

 “住手!” 

 不理会离休的叫唤,卢方挥刀上前。 

 “快走!”情急之下,离休想也不想便将这两个字说出口。 

 怵言听见,先是一楞。原以为她生他的气,想不到此刻她仍然关心他的安危。心底有了这份领悟,在现下这般危急情况中,他竟然忍不住将笑意挂在唇边。 

 就在这一楞当头,卢方出其不意的一刀划上他胸膛,开出一道血口。 

 “怵言!”惊慌失措的叫唤,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一时间,无人有心分辨。“死到临头你还笑得出来!”刀剑相抵时,卢方吐出酸言嘲讽。 

 “与你何干?”臂腕使劲往前一推,将卢方推离三步,怵言乘机以轻功窜上屋檐,翻身逃离。 

 卢方欲追,身后乍起一物划破半空飞来,逼得他赶紧往右一个侧翻躲过,才一分神,要捉的人已经顺利逃出。 

 咚!一把剑硬生生的嵌进朱漆梁柱,入木三分。 

 “再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你。”冷言厉声足以表示声音的主人正处于极端愤怒中,暂且无法平息。 

 “你护他。”一声指控,卢方口气同样不悦。 

 “我有我的用意。” 

 “你该不会是女人扮久了,当真兴起妇人之仁——” 

 锵!第二把剑被卢方及时一刀挡下。“没有第三次,离休!”吼出这话的卢方,脸上已失去平日的嘻笑,眉宇间自有一抹尊贵气焰。 

 离休并未因此而骇着,似乎已经习惯。然,森冷的狠劲让一张绝艳的丽颜显得阴沉狰狞,怒气因他的话逐渐扩大。“会有。我敢保证,只要你不闭嘴,我定会找出第三把剑。”第三把? 


 “哈哈哈!” 

 说生气就生气,说笑就笑,“性情令人捉摸不定”这句话正好形容卢方这个人,此刻,他因为离休的话笑不可抑。 

 “你这个擅使双剑的家伙哪来的第三把剑?哈哈!”看来他还真是气坏了哩!“你这个疯子!”这种忽气忽笑的脾性让人觉得自己被他耍着玩,很难高兴得起来。“别气了成吗?”嘻笑又回到卢方脸上,又是一副吊儿郎当样。“你何必在乎那家伙的生死?我捉了他再告诉德王爷他是宁王的人,到时候还怕没有二王相争的戏码可看?你上回引他进德王府,为的不就是这个目的?” 


 “我要怎么办事跟你无关,少管闲事,卢方。” 

 “是是。咦?你手上握的是什么?”卢方说话的同时,伸手扣住离休一直握拳的右腕,强行扳开,捏起掌心里的东西直看。 

 “你做什——” 

 “他夜探德王府是要送你耳饰啊?哈!离休你这张脸还真是骗死人啊!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一点都没错,呵呵!哈哈!” 

 “卢方!”离休困窘的叫吼,气红了耳根。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6:00 +0800 CST  

 “不过他也真是怪人一个,人家送都送一对,他偏只送一只。呵!有趣!有意思!”“这是他还我的耳饰。” 

 “是我眼拙还是你买了新的耳饰。离休,我记得你根本没有这样的耳饰。”飞快地从他手上抢回那一只耳饰,离休抿了抿唇。“与你何干!” 

 说话时,离休将耳饰收进怀里。 

 此举看进卢方眼底,隐然浮现不可解的复杂眸光,但飞快便教笑意取代。“是与我无关,不过我先说好,那小子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离休螓首回眸盯着他。“什么意思?” 

 卢方吹了吹口哨,语气轻松的道:“你别忘了,为防万一,我的刀上从来没有一回忘记抹毒,所以——” 

 “为什么不早说?” 

 “我现在不是说了?” 

 “你!”怒气重回绝美娇颜,水袖旋过空中半回,瘦削的身影转回房内,再也不理门外人。

 “唔!呕——”一口腥甜黑血窜上喉头吐出,双脚不听主儿的使唤,软弱乏力到无法撑起身子的地步。 

 怵言一手捂着淌血不止的右胸,一手拖剑,身侧靠在墙上踉跄的缓行;逃出德王府没多久,全身就发寒无力的征兆告知他方才的对手刀上有毒的事实。 

 难道今夜是他命丧黄泉之日吗?一股寒意笼罩,仿佛听见阎罗身旁判官翻阅生死簿、落笔定谳的声响。 

 他死,谁会在意? 

 这熙攘人世,谁会为他怵言的死感到一丝悲伤? 

 恐怕没有一个。 

 死士,本就是为了死而存在,死了便是尽忠、尽职,做主子的怎么可能感到伤悲,最多最多只是可惜少了一名忠心的手下罢了,这点他清楚得很。 

 所以,他更清楚自小形单影只的自己,无论生死,都不会有人在意。 

 身无牵挂、心无所寄是轻松洒脱,也是空虚落寞,究竟值不值得,且看个人心中如何定见。倘若她知道他将死了会难过吗? 

 一道疑问响起,道尽他并不愿至死还是身无牵挂、心无所寄。 

 也只有到此刻,人才会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后悔当初轻易放手任其错身而过,徒感悔恨。 

 想要她。这份明白到死前,才真真切切化作愿望强烈地烙在心版上,让他察觉。他想要她,要那名只见数回的女子,要那名囚在德王府中的女子。 

 离休……为何他不早点察觉自己对她的这份在乎? 

 倘若早些时候明了,在今日之前他早已带她离开德王府那块令她心惊胆战到习以为常的地方,早将她带在身边守护,那么就不会有今夜的事发生。 

 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死前才领悟他已然动情的事实。 

 来不及顺遂的心愿只会留给将死之人无限的憾恨,化成不甘愿离世而流连天地间不得转世的孤魂。 

 真的是心有不甘哪! 

 “咳、咳!呕……” 

 咚!双腿再也无力跨出一步,走进暗巷的怵言跌坐在地,背就近靠上民宅的墙壁,呕出一口黑血后喘息连连。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死士的下场,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主子脚边以免惹人非议,多可笑,连死都不得其所。 

 只为了报恩,这么做不值得。不久前娇声含怒的话语重新涌上他脑海。 

 值不值得?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他怵言行走江湖所秉持的原则,宁王爷有恩于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报恩,值得与否并不重要。 

 呵,但是说这话的她是在为他担心呢。他沾染黑血的唇抿起笑意,他们只见过数回,还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她却如此为他担心。 

 从腰间取出一方丝帕紧握在手,抵靠额心还能嗅进几许胭脂粉香,他藉此忆起佳人容颜。是他的私心,还她耳饰故意留下这巾素绢据为己有。 

 “离、离休。”在听着自己断断续续的低喃中,怵言心有不甘地合上双眸,阳刚坚毅的面容藏不住死前领悟的憾恨。 

 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带着憾恨死去,好不甘! 

 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像是寻了几回才找到人似的,终于在隐密的巷中找到倒地不支的黑影。 

 “沾了卢方的毒还能走这么远。”平朗的声调里是寻到人后放松的口气。“真有你的。”两三步疾行声响起,这声音的始作俑者蹲在倒地不支的怵言身边。 

 “你这傻子,实在——”来人的自言自语在看见怵言手上紧握的东西时消声。拉起一角欲抽走他手上的素绢,才知道他握得死紧,任凭怎么使劲都拿不回来。“不过是条手绢而已,对你有那么重要?”含疑带惑的询问当然得不到回应,但语调间的波动却再明显不过。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6:00 +0800 CST  
他放弃拿回手绢的念头,改并指诊脉。 

 一会儿后。 

 呵!“傻瓜。” 

 叹息声扬,是这条暗巷中深夜时分的最后一道声响。 

 双眼合上的瞬间,就没想过会有再睁开的机会,毕竟他认为自己将会死去,而不是进入梦乡。怵言缓缓睁开眼,感受到自己胸膛的起伏和四周的凉冷,还闻到清淡幽雅的草香药味,只有脑子像睡了一百年似的昏沉。 


 他死了吗?还是被救活了? 

 睁眼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身处在不知名的地方,该有的简单摆设足以说明这屋舍的主人对此处没有长住打算的漫不经心。 

 他活着,那么——他紧张万分的看向同时抬起的右手。幸好紧握的丝帕还在手中没有遗失,幸好!紧握拳头一会儿后,怵言小心翼翼的将掌中素绢收进腰间的暗袋。 

 松了口气,他移动双脚下榻,却扯动胸口裹上药的伤处引发疼痛,逼得他不禁皱眉,须臾,待疼痛减轻了些才往外走。 

 来到屋外,仿佛世外桃源的幽然景致令他一楞,瞬间还一度怀疑自己是死后到了西方极乐,要不怎能见到这等美景。 

 随后想起他杀过不少人,早无登西方极乐的资格,不由得苦笑自己幻想过度。屋外四面青葱山头环绕,一条银带自与屋舍相对的青山直下,落入眼前一片湖泊之中。一截木头搭筑的渡口连向屋舍这方,一艘小船以绳绑住固定在渡口上的木椿,在湖面上随波起伏;湖的左侧有一河道,蜿蜒曲折,切入左侧山面。 


 屋舍外的野地左侧杂树林立,右侧空荡荡得只有沿地而生的杂草和堆放的柴火,闲散得让人可惜这景象成为眼前美景的一大败笔。 

 “有没有人?”在空荡无人的野地发声,回应他的只有鸟语风声。 

 怵言向湖畔走去,一边观察所处之地,一边也小心翼翼地担心另有埋伏。直到走至渡口上,还看不见人影,怵言在原地落坐,静思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德王府的人已经发现他夜探的事,想必今后定会加派人手严密防守,他想再探查当夜黑衣人的下落恐怕更难;另外德王一定认为人是宁王所派,势必加重彼此间的嫌隙,宁王爷与德王间的冲突必定又更加剧烈。 


 还有宁王爷重托他办的差事——哗啦啦的水声突地响起,教怵言断了思绪,回神清醒。 

 不知为何,水中突地冒出有如水柱般的水花,那在日阳灼芒下,像一条金色光带,随之而起的水珠有如断线四散的晶亮剔透的珠子,滴滴闪动着金黄耀眼的光芒。 

 水柱和亮眼的水珠往下掉,落尽之后,露出原本包裹在水柱中的人影;这场水舞幻象的始作俑者,与他相距不到一尺。 

 晶晶亮亮的水珠串串挂在他眼前之人的身上,吸纳日阳艳芒,化作一种无以名状的光晕,让人乍看之下错以为是一种幻觉。 

 一张俊秀的男子面容在水柱落下后清楚呈现在怵言面前,一身的湿渌经过日阳斜照,形成光晕,让从水中窜出理应会有的狼狈变成一幅清丽诡谲的景象,教人移不开目光。这样的出现,突兀却也巧妙。 


 “都能下榻,可见伤势好转不少。” 

 这声音——怵言迅速起身运气,退后数步回到湖畔。 

 情急下扯动了伤势,裹住伤药的白布溢出鲜血,引发一场晕眩,令他须单膝点地才能勉强撑住不昏过去。 

 “喂喂!”湖中人见状赶紧出声:“想活命就别运气动劲,我可不想白费心思救人。”花费一番工夫救人到最后被救的人若结果还是死,那多枉然啊! 

 “你是那夜行刺宁王爷的刺客。” 

 男子没有回答,侧过裸露的上身潜入湖中,湖面又是空荡一片。 

 “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藏头缩尾算什么好汉。”

 “我要真藏头缩尾又何必救你?”再度出声,男子双手将自己撑上湖面,双足先后攀爬上陆地,站稳后又转身弯腰收网扛在背后。 

 数尾活蹦乱跳的鲜鱼就这样在他背后挣扎跳蹦,甩出不少水。 

 “少动气,那会影响你的伤势。” 

 “为什么救我?”见他朝自己走来,怵言警戒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站定在面前。“救人,一定要有理由吗?”黑眉皱起疑惑波澜,一眼看去根本无法将他和刺客联想在一起,俊秀微带稚气的少年脸庞就像贪玩的富家少爷一样,怎么都无法和招式凌厉、心狠手辣的刺客联想在一起。 


 若不是听出这声音,他也不会相信眼前的少年就是那夜行刺宁王爷的黑衣人。“你为德王做事,行刺我的主子,你跟我是敌人。” 

 “呵!哈哈哈!”男子仰天大笑,笑声引起不少回音,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你笑什么?”男子狂放的姿态令怵言恼火。 

 “怵言哪!到这节骨眼你脑子里还记着宁王的事,这等忠心实在是该将你列入忠臣之属是吧?只可惜死士向来就是名不见青史。” 

 “你知道我?” 

 “我唤了你名字不是?”男子反问,一双黑眸含笑灵动流转,觉得十足有趣。这份眼神灵动他仿佛在哪里见过。怵言反复思忖,明明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也曾见过这般黑眸流转的神态。 


 最后,他只能放弃思索,直问:“你是谁?” 

 “我是谁?”他问了个好问题,现下这情境他该言自己是谁呢?男子只手摩挲下颚思忖,仿佛怵言提出什么多艰难的问题似的。“我是谁呢?嗯……” 

 “快说!”怵言情急之下运气开口催促,气息乍乱,窜上胸臆逼出重咳,牵动伤势。“咳!咳咳!” 

 连声咳嗽引得男子回神,松手不顾忙了一早的渔获,上前扶起他,空出一手轻拍因咳嗽而强烈起伏的背脊。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7:00 +0800 CST  
“小心点!已经提醒你别运气动劲了,怎么说不听呢?看吧,自找罪受,痛死你活该。”语调里的担忧,让怵言困惑。“你为什么要担心我?”他和他各为其主,该是敌人,何况他夜探德王府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捕他;可是他却反过来救他,还为他的伤势担忧,这实在说不过去。 


 “又问这问题不嫌烦吗?” 

 又?听出话中蹊跷,怵言回神,“我何时问你了?” 

 惊觉失口,男子哼声带过。“别说话,我扶你进屋休息。” 

 怵言也没有探知的打算,眼下更重要的是——“你到底是谁?为何救我?”难道他救他是为了……“我不会为报你救命之恩就任你行刺宁王爷。” 

 “我可没想过要你回报。”救他,是一大失策;但救都救了,要反悔也来不及了,何况要他看这个世间少有的傻子死在毒刀之下,他看不下去。 

 忠心侍主的人下场不该只有死路一条。 

 奸人得道升天,忠臣凄凉离世。天理不该这么运行。 

 “那你为何救我?” 

 “真要我说?”见怵言俊眉挑起,颇不耐烦地问着,他服了眼前执意得到答案的他。“嗯。” 

 “那我就告诉你。”男子面容浮上戏谑,薄唇一勾回应:“因为你够笨,是世间少有的傻瓜。” 

 有谁会为了还一个姑娘家的小饰物冒着生命危险夜探门禁森严的德王府?又有谁会临死前握着一巾姑娘用的丝帕到昏厥后还紧紧不放?除了怵言这个傻子外,还有谁会这么做?对一个才见过数回还摸不清底细的人如此费心,只有怵言这个傻子才会做得出这么愚蠢的事来。 


 就算面对的是一个拥有绝艳美貌的女子,也该有所提防才对。人不是常言美人心如蛇蝎般狠毒,怎么他这个做人家手下死士的却一点警觉也无。 

 这种人,难道不傻不笨? 

 “你!”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7:00 +0800 CST  
“别动气了。”一手重复拍抚气得颤抖的背,男子毫不客气地表露出逗弄得逞的笑意。“养伤要紧,我不想你死知道吗?” 

 说话间,怵言已经被搀扶进屋,回到床榻上平躺。 

 怵言正要挣扎起身时——“你真要我拿条绳子将你捆在床上才肯听话?” 

 夹带湿意的黑发如瀑布般落在眼前,男子含笑的脸庞渗入戏谑的淘气,看上去,推算他的年龄真的不大。 

 但想起对招时的经过,这功夫的基底深厚又不像是十来岁少年所有。 

 他到底是? 

 “还动,真要我去拿绳子?” 

 时势比人强,怵言摇头。“至少让我知道怎么叫你。” 

 又问名探姓了,呵,他实在固执。 

 “卢方。叫我卢方便成。”抱歉了,卢方,暂且借你名字一用,谁教这事是你惹出来的。男子心下盘算着。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7:00 +0800 CST  
第四章 

 “卢方!”天雷般的吼叫自简陋的屋舍爆出,语气中的怒不可抑十成十的鲜明,就算聋子都能感受到在空中波动的怒火,知道屋里的人正火冒三千丈。 

 贪生怕死的,还是能闪多远就闪多远;不怕死的,就自动送上门任火纹身,让对方发发怒气也算是功德一件。 

 木门砰的一声让人从外头一脚踢开,一张俊秀脸蛋噙着浓浓笑意端送药汁进来。“才出去没多久就这么想见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怵言回头又是狠瞪。 

 “什么什么意思?”落座榻上,黑眸笑意不减,完全不怕对方一扑而上,将他撕成碎片。说来也毋需惧怕,拔了尖牙的老虎再凶猛也是猫儿一只,被五花大绑的人再怎么武功高强也是阶下囚一个,轻功武艺早是上辈子的事。 


 “放开我!”怵言龇牙咧嘴地发出怒吼,无奈对方文风不动,犹自顾自的得意扬笑,更是气人! 

 “我是为你好才绑你。”余毒未清,伤口尚未开始愈合,再乱动只会任毒游走经脉,让伤口无法止血愈合。 

 “你!” 

 “我说过你再轻举妄动我就拿绳子把你绑在床上。”他说到做到。 

 “我没有动!” 

 呼!他在冒着热烟的药碗上方吹口凉气,对他的话语压根儿不以为意。 

 “卢方!” 

 “是谁昨晚企图摸黑离开这儿的?”都说了不准他乱动他还动,落到这下场只能说他活该。“这就叫自作自受,还连累人大半夜背你进屋。” 

 “你——”怵言哑口无言。是他想乘机离开,怎么知道伤势竟会复发,让他昏厥在外头。直到方才醒来,瞧见他趴在床边,他才知道自己被他送进屋来。 

 只是不同的是上回清醒得自在,这会儿多了捆绑自己的粗绳,弄得他一身狼狈。“药凉了。”自称是卢方的男子舀起一匙汤药靠向怵言,命令道:“张嘴。”回应他的,是移开他身边的退离。“我自己喝。” 


 “你这样要怎么自己喝?” 

 “只要你放开我。” 

 “好让你又兴起离开之意,等你昏在外头之后再累我扛你进屋?”黑眉蹙起不悦。“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另外,你一再扯裂伤口,对你有害无益。” 

 “我死了不是更好,你我各为其主,你本来就不该救我。” 

 将药碗放在床边,一道冷哼随后响起:“你说我不该救你?” 

 “你是德王府的人。” 

 “那又如何?” 

 “你想行刺宁王爷。” 

 “没错。” 

 “那你我就是敌人。” 

 “那又怎样?” 

 “是敌人,就不该留情分。” 

 “你言下之意是要我杀你?” 

 “至少该冷眼旁观。” 

 “眼睁睁看你死?”这家伙实在让人火大!“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他敢点头就试试看! 

 不知道对方正怒焰灼烧丹田的怵言,顺着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他费尽心力、日夜担忧照顾的是根本就不屑他如此劳心劳力的人,好,很好!“你宁可握着姑娘家的手绢横死在无人闻问的暗巷,也不愿活下来?好!算你行!算我离……卢方白费劲救一个根本不知道日夜不眠不休照顾十日来昏迷不醒的人需要费多少心力的混帐!” 


 他的怒气中不乏担忧,夹怒带忧的语调让怵言忍不住想起一人——那名同样因为忧心他安危而动怒的美艳女子,被囚在德王府中的绝丽佳人。离休……他以为自己将死前才领悟到使自己动情的女子是她,而卢方的言谈语气令他想起她。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8:00 +0800 CST  


 心神回转,不知怎的,他竟觉得眼前人的瘦削身形似乎很像……不,不可能!定是他太想见她才会萌生幻觉。 

 他在气头上,怵言却像个木头人似的直盯着他看?察觉到他眼神呆茫,突然有种觉得自己勃然动怒是很愚蠢般的了悟。 

 想来他的确愚蠢啊! 

 行事向来我行我素的他根本不管旁人闲事,自娘死后,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一个目的,如今竟因为一个只知愚忠的傻子改变了作风,甚至可以说是多事到自己都不愿相信的地步。不过是个会错意、还错东西的傻子,他为什么如此在意?甚至不惜拨乱已经打好的算盘救活他,坏了自己的事? 


 他何苦来哉?扪心自问的同时,脑中却挥之不去那夜从他手中取来耳饰时他微扬的浅笑,像是办妥什么差事似的,让他觉得自己被珍视。 

 是的,就是那夜他冒死也要还他一只根本就不属于他的耳饰的那股傻劲,才让他改变念头阻止卢方狠下杀手,甚或不惜和他撕破脸出手救他。 

 自那夜起,他在德王府和这深山简居的两地日夜来回奔波,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真的,他何苦累死自己? 

 怵言傻,那他这个心力枉费的人岂不是更笨,才会救一个根本不会道谢,只知道尽愚忠的傻子!

 除了死去的娘,眼前这家伙是他惟一付出心力照顾的人,偏偏——“怵言你这混帐!”恼怒骂完,就见他抓起盛满药汤的碗仰首一饮。 

 “卢方你——唔!”欲问他凭什么骂他又为什么喝药,岂料话未说完,就见一张俊容朝他俯下,开启的口承接压下的两片薄唇,错愕倒抽口气的同时,也饮尽渡进嘴里的苦涩药汁。他竟然用嘴渡药给他! 


 想报复他不知感恩,要发泄心中怒气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被迫饮进大半药汁的怵言,眼睁睁看着得逞的恶意笑脸,气得咬牙。 

 “怎样?被人轻薄的滋味如何?”原本气急败坏的离休在看见床榻上的人两颊浅红后,这才舒活了点。“我就是有法子让你吃药。” 

 “卢方!” 

 离休以红舌轻舔过沾上药汁的唇,勾勒过朱唇,挑衅的看向床榻上怒气冲天却动弹不得的浅潭困龙。呵呵,他心情大好。 

 “要不要我再说另一件更气你的事?”离休指尖点上裹药的白绫,哼笑不绝于耳,“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替你治伤的?” 

 怵言用力闭了闭眼,不愿去想他话中的涵义。 

 他知道伤口有毒,想当然耳,上药前必须先清毒,而惟一的办法是……他不愿去想。偏偏,坐在床边的人就是极有意愿点明,“要不是我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吸毒,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闭嘴。”怵言龇牙咧嘴地迸出话来,说什么都无法想象方才他轻薄他的唇、吮上胸膛为他吸毒的情状。 

 可恶!闭上眼不看他,偏偏脑海里净是自行想象出的景象,教人不困窘也难。那两片薄冷的唇瓣贴吮上他的胸口…… 

 “气得想杀我吗?”黑眸映出一脸怒意,眸子的主人这会儿才感到心满意足。“方才我的气就有这么多。我忙里忙外地并非想要你回报什么,不言谢就罢,反正我也不想讨,但至少别让人觉得心力白费,落个自讨没趣。”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8:00 +0800 CST  
怵言睁开眼,终于明白他这般气他的用意。 

 “我救你,只是不想你死,如此简单,别无他意。”离休不再沾染怒气的眸子闪过莫名失望,旋即别过头下榻离去。 

 徒留怵言一人五花大绑的平躺在床榻上,默然深思。 

 噗通!咚、咚、咚!圆扁石子在湖面跳漾出四圈涟漪后才甘心地沉入湖底。而坐在渡口上丢石子的人,心绪同石子一样,沉到湖底。 

 低落的思绪所为何事?不就是屋里头那个憨直得近乎愚蠢的傻子怵言。 

 真是枉作好人!不能动里头的伤者,他只好拿脚边的石头出气,愈想愈气!一块、两块、三块…… 

 “是我不对。” 

 后头突然传来声音,打住他近乎孩子气的掷石举动。 

 回眸一望——见鬼的!“你怎么挣脱绳索的?”他像绑猪只似的死绑,这家伙怎么还能脱困下床,大咧咧的走出来? 

 “运息使劲,要绷断绳索不是难事。” 

 “好一个运息使劲绷……”话至一半,离休站起身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左右开弓,双眸盯上他的胸膛。 

 突如其来的举止和注视令怵言尴尬万分。“你做什……” 

 “又给我扯裂伤口!”天杀该死的!“你到底要扯裂伤口几回才甘心?知不知道我费尽心力是为了治好你,偏偏你这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伤口裂开无法愈合,你、你这家伙到底要——” 


 “我是不得已的!”再不开口吼停他的抱怨,怵言怕自己压根儿没机会开口。对方话说得极快,不是他能招架得来的。“我是为了向你道歉才不得不挣脱绳索。” 

 “见鬼的!”离休烦躁地按着额角,头痛欲裂。“你这傻子,叫我进去不就好了。”“你会进屋吗?”几日相处下来,他发现他性烈如火,只要动怒,一时片刻绝对消不了气,若真要等他愿意进屋,不知道得等上多久。 


 与其如此,他干脆自己出来陪罪。 

 “但你——”离休拉长外衫的袖口,轻压上溢出串串血珠的伤口。“看,又流血了,你这样乱动要到何时伤势才能痊愈?” 

 担忧染上含怒带火的黑眸,手边的动作是与责备口吻全然相反的小心翼翼,让怵言几乎感觉不到胸臆的痛楚。 

 这样的矛盾让怵言看得迷惑却又心生疑虑。盯着眼下的发漩,他眯眼细思。也因为初次与他如此靠近,才嗅进一丝甜香味,就像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味,而且还与他曾在某人身上闻到的香味相似,只是淡得必须细心闻才嗅得出;再者,他总觉这矛盾也似曾相识。不久前,也有人对他口出责备,实则是因心系他的安危,为他担忧才会怒言骂他。那个人,那名女子……“离休?” 


 拭血的手忽地一顿,觉得发顶泛热,像有团火在烧似的。 

 他发现了?怎么可能!“你刚刚在叫谁?” 

 “离休。”他是德王府的人,应该知道府中有哪些人才对。“你在德王府没见过她?”离休绷紧的心倏地放松。老天爷,还以为他发现了,原来只是一时恍神想到而已。“我是见过,怎么?你看上她了?”酸意,莫名的逐渐自他心底窜上,酸得连话都隐约带味而不自知。 


 “她对我有恩。” 

 “所以你将她记在心里?” 

 “有恩必报是为人处世的根本。” 

 “所以将人家的手绢收在怀里不敢或忘?” 

 “你——”被逗得困窘,木讷的怵言根本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解围,只能瞠着两只眼睛死瞪着矮他一截的离休。 

 可恶!他可以一人独战十来个敌手,可以办妥主子派下的艰难差事,却惟独在口才方面,跟三岁孩童相比恐怕还嫌不够灵活。 


楼主 沉荷香君  发布于 2009-02-10 22:08:00 +0800 CST  

楼主:沉荷香君

字数:40896

发表时间:2009-02-10 02:3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12 04:25:3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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