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壮山河——原创】《杨家将逝水边城》番外
书房里的气氛沉闷异常，杨延朗一言不发的坐在桌案后的椅子上，紧紧地盯着跪在案前的杨宗源，要不是在晚宴前遇到寇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竟有这么大的能耐：调嗦李云峰、孙勋卓起兵、陷害六郎、先后利用宋朝的两个丞相……真不知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杨宗源不敢做的！而母亲和六郎都还帮着他隐瞒，一回到家就安排这逆子认祖归宗，一心护着这逆子！
此时杨延朗才明白源儿为何在岐沟关会一心求死，又为何会在认祖归宗时有一丝犹豫，原来这孩子早就来过宋朝，他也担心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会给杨家带来麻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杨延朗气得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拿起桌案上的书摔向杨宗源。杨宗源战战兢兢地不敢有丝毫闪避，脸被狠狠地砸了下，那次的祸闯得太大，他只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虽然也知道纸包不住火，但这纸，也太脆弱了吧，在自己回杨家的第一天就被点着了……
此时杨延朗才明白源儿为何在岐沟关会一心求死，又为何会在认祖归宗时有一丝犹豫，原来这孩子早就来过宋朝，他也担心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会给杨家带来麻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杨延朗气得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拿起桌案上的书摔向杨宗源。杨宗源战战兢兢地不敢有丝毫闪避，脸被狠狠地砸了下，那次的祸闯得太大，他只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虽然也知道纸包不住火，但这纸，也太脆弱了吧，在自己回杨家的第一天就被点着了……
赵恒望着蹲在地上查看暗卫的人，脸色已不再像先前那般阴沉。八皇弟在父皇在世时已被封为周王，虽然和他不是一母同胞，但感情却胜似亲兄弟。今年二十岁的赵元俨贵气盈盈，言行举止都流露着皇家风范，可他却偏偏向往野逸萧闲。今天两人在宫中谈事情，谈的晚了，本想让他在侧殿休息，却不料遇到了杨宗源夜闯皇宫的事。
赵元俨摸了摸暗卫的颈脉，又拔出其中一个暗卫身上的银针，对着烛光看了看，轻轻笑道：“我还以为杨宗源有多大的本事，原来是在银针上涂了迷药。”正说着眸光突然一顿，看着不远处的血迹，似有不信的低声道，“他身上居然有伤？”
“嘟囔什么呢？”赵恒见自家弟弟除了一出现向他行了个礼后，就一直围绕着暗卫转，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又独自在那边嘀咕，不由得问道。
赵元俨站起身，面对赵恒说道：“俨儿如果猜得没错，杨宗源身上应该有伤。带着伤还敢夜闯皇宫，胆子倒不小。”
赵恒冷哼一声，咬牙道：“他根本就是找死！”
赵元俨点头同意道：“皇弟也觉得是。不过杀了他，太麻烦；抓他，又没什么意义；看着，又生气；关着他吧，还操心……皇兄，要不你找机会打他一顿出出气算了。”
赵恒被赵元俨的一番话逗乐了，心情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气郁，笑骂道：“臭小子，照你这么说，除了打他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赵元俨赔笑道：“皇兄心中其实已有计较，何必再问小弟意见呢？对了，俨儿想问皇兄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
“如果没有杨宗源，皇兄打算怎么处置杨延朗？”
赵恒敛了笑容，沉默片刻，说道：“责其廷杖，终身监禁。”
赵元俨一寒，暗暗地叹了口气。杨家抗辽有功，但臣子威望过高对于皇权可不是一件好事，澶渊之盟后，战争鲜有，所以此时正是打压杨家收回兵权的最佳时机。不管杨延朗当初降辽是不是另有隐情，他的皇兄必会借着杨延朗投降契丹，另娶他国公主为妻之事，让天下人知道杨家出了这样的叛逆。所以对杨延朗只会严惩，根本就不会去查多年前的真相。不过，经杨宗源这么一闹，事情倒有了转机，那番话，不但保全了杨延朗，还保全了杨家。
“那皇兄现在打算怎么办？派谁去查？”
“俨儿觉得谁合适？”为了一个杨延朗还不值得让他冒亡国的风险，更何况杨家……大概不会有反心，所以也只能姑且答应了杨宗源，只是这小子实在气人。
赵元俨想了想说道：“寇准吧。”
“寇准？”赵恒皱眉道，“他与杨家交好，派他去恐怕不合适。”
赵元俨微微勾起了唇角，眼中闪过一丝黠慧，“正因为他与杨家交好，才让他去的。”
赵恒不解的看着赵元俨，什么意思？
“只要是寇准查出的结果，不论是好是坏，杨宗源都无话可说，但如果派了别人，万一得到的结果不合杨宗源的心意，他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事情只会更麻烦。而且据说寇准此人刚正不阿，皇兄也可借此机会试试寇准。我们一方面派他去查，另一方面，再让自己信得过的人也暗中查此事。如果寇准包庇杨家，徇私舞弊，此人定不堪重用。如此一明一暗，既安抚了杨宗源，又试探了寇准，一举两得。”
“那暗的让谁去？”
“臣弟，赵元俨。”
赵元俨摸了摸暗卫的颈脉，又拔出其中一个暗卫身上的银针，对着烛光看了看，轻轻笑道：“我还以为杨宗源有多大的本事，原来是在银针上涂了迷药。”正说着眸光突然一顿，看着不远处的血迹，似有不信的低声道，“他身上居然有伤？”
“嘟囔什么呢？”赵恒见自家弟弟除了一出现向他行了个礼后，就一直围绕着暗卫转，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又独自在那边嘀咕，不由得问道。
赵元俨站起身，面对赵恒说道：“俨儿如果猜得没错，杨宗源身上应该有伤。带着伤还敢夜闯皇宫，胆子倒不小。”
赵恒冷哼一声，咬牙道：“他根本就是找死！”
赵元俨点头同意道：“皇弟也觉得是。不过杀了他，太麻烦；抓他，又没什么意义；看着，又生气；关着他吧，还操心……皇兄，要不你找机会打他一顿出出气算了。”
赵恒被赵元俨的一番话逗乐了，心情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气郁，笑骂道：“臭小子，照你这么说，除了打他就没有其它办法了？”
赵元俨赔笑道：“皇兄心中其实已有计较，何必再问小弟意见呢？对了，俨儿想问皇兄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
“如果没有杨宗源，皇兄打算怎么处置杨延朗？”
赵恒敛了笑容，沉默片刻，说道：“责其廷杖，终身监禁。”
赵元俨一寒，暗暗地叹了口气。杨家抗辽有功，但臣子威望过高对于皇权可不是一件好事，澶渊之盟后，战争鲜有，所以此时正是打压杨家收回兵权的最佳时机。不管杨延朗当初降辽是不是另有隐情，他的皇兄必会借着杨延朗投降契丹，另娶他国公主为妻之事，让天下人知道杨家出了这样的叛逆。所以对杨延朗只会严惩，根本就不会去查多年前的真相。不过，经杨宗源这么一闹，事情倒有了转机，那番话，不但保全了杨延朗，还保全了杨家。
“那皇兄现在打算怎么办？派谁去查？”
“俨儿觉得谁合适？”为了一个杨延朗还不值得让他冒亡国的风险，更何况杨家……大概不会有反心，所以也只能姑且答应了杨宗源，只是这小子实在气人。
赵元俨想了想说道：“寇准吧。”
“寇准？”赵恒皱眉道，“他与杨家交好，派他去恐怕不合适。”
赵元俨微微勾起了唇角，眼中闪过一丝黠慧，“正因为他与杨家交好，才让他去的。”
赵恒不解的看着赵元俨，什么意思？
“只要是寇准查出的结果，不论是好是坏，杨宗源都无话可说，但如果派了别人，万一得到的结果不合杨宗源的心意，他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事情只会更麻烦。而且据说寇准此人刚正不阿，皇兄也可借此机会试试寇准。我们一方面派他去查，另一方面，再让自己信得过的人也暗中查此事。如果寇准包庇杨家，徇私舞弊，此人定不堪重用。如此一明一暗，既安抚了杨宗源，又试探了寇准，一举两得。”
“那暗的让谁去？”
“臣弟，赵元俨。”
晨曦初露，天启微明，一片淡蓝。
杨延朗走进小院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杨延朗苦苦地弯了弯唇角，他还是放不下这个孽障吗？既然决定离开，又何必再见这最后一面。只是昨天那藤条打得太重，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这傻孩子在受罚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用内力护体。源儿，爹爹何时教过你这些……
刚想离开，屋门却突然从里面开了，杨宗源一身黑衣的站在门口，略显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爹什么时候到的？自己仅仅受了那么点伤，竟连爹爹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吗？而今天为了收拾好自己，虽然起得比往常早些，却还是让爹爹久等了。
杨宗源走到父亲面前，微微垂下头，歉然道：“爹爹，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源儿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和爹爹进宫。”
杨延朗望着一身黑衣的杨宗源，平日里源儿总是喜欢色彩鲜亮的衣服，就连略显沉稳的蓝色他都很少穿，源儿走到哪儿都是一副贵气横溢、张扬不羁的样子，而今天他却穿上了这种沉闷无奇、毫无活力的黑衣，应该是为了遮掩血色吧。而他也才发现源儿穿黑色衣服居然也很好看，身材显得更加颀长，虽然少了些平时的贵气浮华，但把他本质的英挺俊朗更加的显露了出来。自己的孩子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而他却已错过太多。
“爹爹？”杨宗源狐疑的瞅了瞅父亲，爹爹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杨延朗回过神来，看了一脸疑惑的杨宗源一眼，淡淡地说道：“今天你在家里好好反思你做的那些事，哪儿也不许去。”
“什么？”杨宗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由得问了句，却也立刻想到爹爹可能是顾及到他身上有伤才不让他去的。一股暖流缓缓地淌入心间，有爹爹的这番心意，就算是死，源儿也满足了。只是，爹爹对不起，源儿今天不能听您的。虽然他已用宋室江山威胁了赵恒，让赵恒不敢动爹爹，但在没有确定之前，他始终不能放心，他要亲耳听到赵恒在满朝文武面前答应还爹爹清白才行。其实，爹爹您不该再心疼源儿的，源儿陷害六叔在前，与宋朝为敌在后，就算没有昨日的胁迫，这些罪责放在宋朝，也都是滔天大罪，源儿逃不了的。轻柔温和的说道，“您不用顾及源儿的，那些伤已经无碍了……”
无碍吗？那你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冷汗是因为什么？不想再与他说话，要是让他猜到他根本就没打算让他进宫，源儿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他刚才也让六弟去书房等他，六弟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他不想让六弟等太久。于是冷冷地说道：“与你受没受伤没关系，昨天要不是你哥进来为你求情，为父绝不会如此轻饶你，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原来不是因为心疼自己，而是爹爹的怒气未消，杨宗源的心钝钝地疼，他陷害六叔已然碰触了爹爹的底线，爹爹，对不起……杨宗源跪了下去，如果当初他真的害死了六叔，他的肠子都得悔成青的，就是让自己万死也难赎其罪，“源儿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爹爹原谅，只求爹爹能暂熄怒火，容源儿和您一起面圣，回来后，源儿任凭处置。”
杨延朗只觉得这几句话把自己的心搅得都是疼的，爹爹不顾及你的伤，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你竟一点也不怨恨吗？还有昨天，打你打的还不重吗？还要爹爹怎么处置你？这脚下用石子铺成的小路以前不觉得，今天怎么也这么硌脚。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吼道：“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现在就去！”
“爹爹……”杨宗源咬了咬下唇，说道，“爹爹若是生气，现在责罚源儿也行，只要……”
“我没那功夫，也不想再费那力气。滚！”杨延朗的怒气上涌，源儿敢说让他现在罚他的话，必会想办法不让自己晕倒，而唯一能用的只能是金针渡穴，金针一旦入穴，会让人疼痛难忍不说，更会让受针的人时刻保持清醒，直到死亡。人痛到极致会昏迷，这其实是自我保护、自我修复的方法，然而金针渡穴却剥夺了人的这项本能，加速了人的死亡。杨宗源，你还要不爱惜自己到几时！
“源儿也可以自罚，求爹爹让源儿……”
“你到底去不去祠堂！”杨延朗几乎是咬着牙在问。
“源儿……”杨宗源想说“不去”，却终是不敢，垂下头，低声道，“回来后，源儿可以自罚到爹爹消气，不，自罚到死，求爹爹先让源儿和您一起入宫，好吗？”
自罚到死？杨延朗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杨宗源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不仅不让你做的事情你非要去做，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一点都不在意！“杨宗源，你要么现在就去祠堂跪着，要么……你想在这儿自罚到死也没人拦你。”说完，转身就走。
“爹爹，您为什么不让源儿进宫？你是想替源儿顶罪吗？”杨宗源突然问道，眼中却已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其实他一直都在奇怪爹爹为什么会阻止他，却唯独没有想过爹爹竟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去，直到爹爹说出“自罚到死也没人拦你”的话，杨宗源才猜到。因为爹爹是不会忍心让他死的，可是却说出这样狠心的话来阻止他，那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爹爹不让他入宫，是想独揽罪责。爹爹，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源儿绝不会让你这样做的，绝不可以！
杨宗源望着父亲坚实地像山一样的后背，眼泪最终还是不觉地落了下来，但他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平稳镇静，“爹爹若真的不愿带源儿，那源儿，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见皇上了。”
杨延朗的手骤然握紧，自己的方法？契丹云王的身份吗？源儿，你当真是要气死为父才甘心吧。
正在这时，杨延昭闯了进来。今天一早他去找四哥，却被四哥房外的小厮告知让他到书房等候，可他在书房等了半天也不见四哥的身影，猜想四哥可能在源儿这里，于是过来看看，谁知一进院门就见到了这尴尬的一幕。杨延昭瞅了瞅跪在地上倔强隐忍、脸上挂着泪痕的源儿，又瞅了瞅站在一旁一脸冷容气郁的四哥，微微怔了下，然后，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开口问道：“四哥，你们……”
杨延朗把怒火往下压了压，冷声道：“跟我来。”这话是对杨延昭说的，至于源儿，既然阻止不了，也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源儿他……”杨延昭小心的问道。
“不要给我提这个逆子！”提起来就一肚子火。
“其实源儿……”
“闭嘴！”杨延朗怒道。
杨延昭不敢再言，只能跟着杨延朗进了书房。
杨延朗拿出纸笔写了封信，封好后交给杨延昭，说道：“你去六合钱庄一趟，把它给林叔。”
“现在吗？”
“嗯。”
“可是……”杨延昭有些犹豫，今天他是想陪四哥一起入宫的，如果去送信……
“这封信很重要，上午必须送到。”
“那……好吧，六弟这就去。”杨延昭想着只要赶紧把信送去，应该还来得及。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封信，绊住了他。
望着被自己当成信差却毫无怨言已去送信的六弟，杨延朗露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宠溺笑容，以后林叔他们就交给六弟了，他们会奉六弟为主，会护着六弟、杨家和大宋的……而六弟也必会善待他们。
至于那个孽障！杨延朗敛去笑容，只剩下切齿的怒意。
杨延朗走进小院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杨延朗苦苦地弯了弯唇角，他还是放不下这个孽障吗？既然决定离开，又何必再见这最后一面。只是昨天那藤条打得太重，不知他的伤怎么样了，这傻孩子在受罚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用内力护体。源儿，爹爹何时教过你这些……
刚想离开，屋门却突然从里面开了，杨宗源一身黑衣的站在门口，略显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爹什么时候到的？自己仅仅受了那么点伤，竟连爹爹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了吗？而今天为了收拾好自己，虽然起得比往常早些，却还是让爹爹久等了。
杨宗源走到父亲面前，微微垂下头，歉然道：“爹爹，对不起，让您久等了，源儿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和爹爹进宫。”
杨延朗望着一身黑衣的杨宗源，平日里源儿总是喜欢色彩鲜亮的衣服，就连略显沉稳的蓝色他都很少穿，源儿走到哪儿都是一副贵气横溢、张扬不羁的样子，而今天他却穿上了这种沉闷无奇、毫无活力的黑衣，应该是为了遮掩血色吧。而他也才发现源儿穿黑色衣服居然也很好看，身材显得更加颀长，虽然少了些平时的贵气浮华，但把他本质的英挺俊朗更加的显露了出来。自己的孩子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而他却已错过太多。
“爹爹？”杨宗源狐疑的瞅了瞅父亲，爹爹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杨延朗回过神来，看了一脸疑惑的杨宗源一眼，淡淡地说道：“今天你在家里好好反思你做的那些事，哪儿也不许去。”
“什么？”杨宗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由得问了句，却也立刻想到爹爹可能是顾及到他身上有伤才不让他去的。一股暖流缓缓地淌入心间，有爹爹的这番心意，就算是死，源儿也满足了。只是，爹爹对不起，源儿今天不能听您的。虽然他已用宋室江山威胁了赵恒，让赵恒不敢动爹爹，但在没有确定之前，他始终不能放心，他要亲耳听到赵恒在满朝文武面前答应还爹爹清白才行。其实，爹爹您不该再心疼源儿的，源儿陷害六叔在前，与宋朝为敌在后，就算没有昨日的胁迫，这些罪责放在宋朝，也都是滔天大罪，源儿逃不了的。轻柔温和的说道，“您不用顾及源儿的，那些伤已经无碍了……”
无碍吗？那你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冷汗是因为什么？不想再与他说话，要是让他猜到他根本就没打算让他进宫，源儿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他刚才也让六弟去书房等他，六弟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他不想让六弟等太久。于是冷冷地说道：“与你受没受伤没关系，昨天要不是你哥进来为你求情，为父绝不会如此轻饶你，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原来不是因为心疼自己，而是爹爹的怒气未消，杨宗源的心钝钝地疼，他陷害六叔已然碰触了爹爹的底线，爹爹，对不起……杨宗源跪了下去，如果当初他真的害死了六叔，他的肠子都得悔成青的，就是让自己万死也难赎其罪，“源儿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爹爹原谅，只求爹爹能暂熄怒火，容源儿和您一起面圣，回来后，源儿任凭处置。”
杨延朗只觉得这几句话把自己的心搅得都是疼的，爹爹不顾及你的伤，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你竟一点也不怨恨吗？还有昨天，打你打的还不重吗？还要爹爹怎么处置你？这脚下用石子铺成的小路以前不觉得，今天怎么也这么硌脚。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吼道：“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现在就去！”
“爹爹……”杨宗源咬了咬下唇，说道，“爹爹若是生气，现在责罚源儿也行，只要……”
“我没那功夫，也不想再费那力气。滚！”杨延朗的怒气上涌，源儿敢说让他现在罚他的话，必会想办法不让自己晕倒，而唯一能用的只能是金针渡穴，金针一旦入穴，会让人疼痛难忍不说，更会让受针的人时刻保持清醒，直到死亡。人痛到极致会昏迷，这其实是自我保护、自我修复的方法，然而金针渡穴却剥夺了人的这项本能，加速了人的死亡。杨宗源，你还要不爱惜自己到几时！
“源儿也可以自罚，求爹爹让源儿……”
“你到底去不去祠堂！”杨延朗几乎是咬着牙在问。
“源儿……”杨宗源想说“不去”，却终是不敢，垂下头，低声道，“回来后，源儿可以自罚到爹爹消气，不，自罚到死，求爹爹先让源儿和您一起入宫，好吗？”
自罚到死？杨延朗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杨宗源你还真是我的“好”儿子，不仅不让你做的事情你非要去做，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一点都不在意！“杨宗源，你要么现在就去祠堂跪着，要么……你想在这儿自罚到死也没人拦你。”说完，转身就走。
“爹爹，您为什么不让源儿进宫？你是想替源儿顶罪吗？”杨宗源突然问道，眼中却已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其实他一直都在奇怪爹爹为什么会阻止他，却唯独没有想过爹爹竟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去，直到爹爹说出“自罚到死也没人拦你”的话，杨宗源才猜到。因为爹爹是不会忍心让他死的，可是却说出这样狠心的话来阻止他，那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爹爹不让他入宫，是想独揽罪责。爹爹，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源儿绝不会让你这样做的，绝不可以！
杨宗源望着父亲坚实地像山一样的后背，眼泪最终还是不觉地落了下来，但他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平稳镇静，“爹爹若真的不愿带源儿，那源儿，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见皇上了。”
杨延朗的手骤然握紧，自己的方法？契丹云王的身份吗？源儿，你当真是要气死为父才甘心吧。
正在这时，杨延昭闯了进来。今天一早他去找四哥，却被四哥房外的小厮告知让他到书房等候，可他在书房等了半天也不见四哥的身影，猜想四哥可能在源儿这里，于是过来看看，谁知一进院门就见到了这尴尬的一幕。杨延昭瞅了瞅跪在地上倔强隐忍、脸上挂着泪痕的源儿，又瞅了瞅站在一旁一脸冷容气郁的四哥，微微怔了下，然后，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开口问道：“四哥，你们……”
杨延朗把怒火往下压了压，冷声道：“跟我来。”这话是对杨延昭说的，至于源儿，既然阻止不了，也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源儿他……”杨延昭小心的问道。
“不要给我提这个逆子！”提起来就一肚子火。
“其实源儿……”
“闭嘴！”杨延朗怒道。
杨延昭不敢再言，只能跟着杨延朗进了书房。
杨延朗拿出纸笔写了封信，封好后交给杨延昭，说道：“你去六合钱庄一趟，把它给林叔。”
“现在吗？”
“嗯。”
“可是……”杨延昭有些犹豫，今天他是想陪四哥一起入宫的，如果去送信……
“这封信很重要，上午必须送到。”
“那……好吧，六弟这就去。”杨延昭想着只要赶紧把信送去，应该还来得及。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封信，绊住了他。
望着被自己当成信差却毫无怨言已去送信的六弟，杨延朗露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宠溺笑容，以后林叔他们就交给六弟了，他们会奉六弟为主，会护着六弟、杨家和大宋的……而六弟也必会善待他们。
至于那个孽障！杨延朗敛去笑容，只剩下切齿的怒意。
一辆马车停在了天波杨府的大门外，从车里先后下来了两个人，后下车的人望着车内仍然昏迷不醒、身上满是鲜血的少年，手不由得攥紧了车帘，由于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泛白了。他还要再次碰触源儿的伤吗？他清楚的记得在大殿上从他抱起源儿的那一刻起，源儿就一直眉头紧蹙。这些伤竟然重的让源儿即便在昏迷中，仍能感觉到痛，可就算如此，源儿却依然醒不过来……直到他把源儿放在马车上，源儿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弄疼源儿，可是，却不能……他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开源儿的伤口，但，又如何能避得开。<?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他强忍心疼小心翼翼地抱出源儿后，对先下马车，站在他身旁的人说道：“多谢寇丞相。”说完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府。
寇准很想跟过去看看，可他刚刚接了杨延朗的案子，如果表现的与杨家太过亲厚，对杨家、对杨延朗、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处。他用自己的马车把他们父子送回来，恐怕已经要被人议论了。虽然他寇准不怕这些流言蜚语，却也不想因此让人怀疑有利于杨延朗的事实真相。更何况就算他进了杨府，也帮不上什么忙。
杨延朗一路抱着杨宗源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把杨宗源放在床上，佘赛花和罗云歆就推门进来了。佘赛花望着杨宗源，声音都在颤抖，“怎么回事？源儿……受了廷杖？”
杨延朗除了在她们进来时看了她们一眼外，目光就再没有离开过杨宗源，听到母亲问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去打水。”
佘赛花拦住了他，冷声说道：“来人。”
一名仆人过来。
佘赛花吩咐道：“去打盆温水，再把伤药和纱布取来。”
“是。”
仆人走后，杨延朗说道：“娘、云歆，你们先回去吧，我给源儿上完药再叫你们过来。”
佘赛花没有动，她的孙子被廷杖打成这样，她怎么能放心离开。
“娘……”杨延朗还欲再说，佘赛花却已说道，“我和云歆在外面等着，有事叫我们。”就算再不放心，可她也不想让源儿太尴尬。杨延朗虽然不是很精通医术，但在治疗外伤上……也许是他曾经受过太多的伤，在这方面确实是鲜有人能及。更何况在处理伤口时，为了避免感染，也确实不易有太多人在场。
仆人把水和伤药等疗伤所需的用具拿来后，佘赛花、罗云歆和这名仆人都一起离开了房间，屋内只剩杨延朗和杨宗源父子二人。
杨延朗小心地剪开了杨宗源的衣服，由于杨宗源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所以在去除衣物上并没有费什么事，但当杨延朗看到那几根银针时，不由得顿住了。
这几根银针的位置，是为了保护心脉的。源儿武功高强，以他的内力，即便廷杖再重，也足以护体，何须银针？唯一的解释，是源儿之前受了重伤，而这些伤已让他无法承受廷杖……
杨延朗的心仿佛碎成了一片片，那该是多重的内伤。
是藤条，是他仅用了一根藤条就把源儿重伤至此，自己下了狠手，源儿却不肯用一点内力护体。如果不是宗保，源儿是会忍到死的吧……
杨延朗望着源儿身上的银针，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不知该不该把银针取出来。银针虽然可以保护心脉一时不受伤害，但如果长时间留在体内，会适得其反。算算时间这些银针是不能等到给源儿上完药再取出来了，必须现在把银针取出才行。可是，银针一旦离体，少了这层保护，那些剧痛会反噬其身，源儿会被生生疼醒……
杨延朗紧紧地咬着下唇，最后狠下心肠，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银针。<?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杨宗源痛得浑身一颤，可他却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呼压下了，仍处在半昏迷状态的杨宗源不知道自己在那里，也不知道周围的情况，只是潜意识里有一个强烈的意念——不能喊疼……
杨宗源醒了，被疼醒的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渐渐地看清了眼前的事物，这是爹爹的房间，他已经回家了……
那爹爹……杨宗源猛然扭头，看到爹爹就坐在他身边，一颗心这才落回肚里。可他们是什么回来的？他晕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赵恒有没有再为难爹爹？想到这里，杨宗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杨延朗的手，就想坐起来，急急地问道：“爹爹……您……有没有事？”
杨延朗按住了还要挣动的杨宗源，心中更疼，源儿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爹爹您有没有事？”源儿，你不知道现在一身伤的是你自己吗？你不知道你是因为谁才会被伤得这么重吗？杨延朗没有回答。
杨宗源顺着杨延朗的目光看到了父亲手里的银针，他的心沉了沉，他竟然忘了把银针取出来，自己怎么能这么大意！杨宗源，你不该用银针护体的！就算廷杖会加重内伤，但总比让爹爹知道自己在廷杖前受伤的程度，害得爹爹内疚自责好得多。
刚才的动作已让杨宗源疼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时他却轻轻弯起唇角，解释道：“源儿是……不想再费力气，才用了……银针护体的，爹爹……”
“躺好，别动。”杨延朗打断了杨宗源的话。不想再费力气？还是，根本提不起内力？
杨宗源见父亲脸色不好，不敢再接嘴，只能乖乖地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任由父亲为他上药。
三个月后，两封折子摆在了赵恒的御案上，所写内容几乎一模一样，上面记载了杨延朗降辽的前后经过。面对事实真相，赵恒沉吟半晌，最后御笔一挥，免除杨延朗投敌之罪，但命他终身不得再踏出京城一步。
赵元俨在此期间找了诸多借口以接近杨宗源，刚开始他只是出于对杨宗源的好奇，后来却是真心的想与其结交。
这一日，天气正好，阳光洒进窗棂，一室灿烂。
杨宗源和赵元俨坐在屋里，一人执白一人执黑，两人在棋盘上演绎出变幻莫测的棋局。
其实，罗云歆和杨宗源对杨延朗还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杨宗源在两次外出寻药前，都会划破自己的手臂，留下满满一大碗鲜血后再走，罗云歆把它们和草药煎在一起，去除里面的血腥后再端给杨延朗喝。杨宗源对父亲隐瞒，是因为他不想让父亲知道；而罗云歆则是因为太了解杨延朗，知道若是告诉杨延朗真相，他必会拒绝服用。这些血虽然不能完全根除毒性，但可以稍稍阻止其蔓延，在这几天里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尽管如此，如果过了今晚筋脉仍得不到修复，余毒依然会顺着受损的脉络侵入五脏六腑，到时，会再难救治。
杨延朗靠坐在床上，看了一眼一身黑衣，不仅面容苍白，就连嘴唇也几乎失去了血色的源儿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后，再被使劲儿的揉碎，痛得几近窒息，源儿的那身黑衣下掩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伤？而那平静如水的面容里又在忍着怎样的痛？为了那两种草药，源儿竟然！竟敢如此拼命！
杨宗源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把用自己鲜血代替清水，加了尧溪和滍焰，以及可以让人昏睡的药物熬制成的汤药放在了父亲床边的小桌上，简单的说道：“请爹爹把药喝了。”语气淡漠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父子温情。
杨延朗睁开眼睛，目光缓缓移向那碗浓浓的汤药，没有动。
“爹爹不肯喝吗？”他不能再等了，虽然一到家他就没有片刻停歇的取血煎药，但这两种草药离汴京虽不远却也不近，路上已消耗了太多时间，现在每往后拖一刻，爹爹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杨延朗轻声道：“我若说是呢？”
杨宗源没有回答，手臂一抬，抽出了悬挂在墙上的云诺剑，剑锋出鞘，寒芒乍现，冷气森然。杨宗源手腕微转，没有任何停顿的把冰凉的剑锋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在入肉半寸后停下，血渐渐浸透了衣衫，可杨宗源依然稳稳地握着剑柄，尽管身上和心口处的伤早已疼得他站起来都困难，但他仍是平静地说道：“在剑刺进源儿心脏之前，爹爹可以选择，这药，您喝，还是不喝。”说完，云诺剑不再停留，一点点的向前推进，血洇湿的地方也越来越大。
杨延朗面沉如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伸出的手渐渐靠近药碗，虽然稳定如常，但苍白的手指却昭显出它的主人此时内心绝不像外表那样平静，就在杨延朗碰到药碗正要端起的时候，杨宗源又说道：“若是爹爹不小心弄翻了汤药，在它洒出的那一刻，云诺剑同样会穿透源儿的胸膛。”他不敢赌爹爹会不会一怒之下仍和以前一样摔了药碗。他拿到的尧溪和滍焰的数量不多，把所有的都用上也只熬了这么一碗，如果爹爹把药打翻，他就算死，也救不了爹爹了，所以，他不能冒险。
杨延朗的手一顿，刚才他确实在想这药可能只有一碗，如果打翻了药，源儿应该会上前抢救，他可以趁机夺了云诺剑。到时没了药引，源儿就算想救他也救不成了。此药虽然得来不易，但源儿至少现在还好好的，身上的伤修养一段时间也会没事。就这样绝了他的念头最好不过，可是源儿却说出药洒人亡的话……竟然以死相逼！杨延朗攥着药碗的手越来越紧。
云诺剑仍在向前移动，杨宗源没有因为说话而停顿分毫。眼看着剑尖就要刺进心脏，杨延朗纵然心如刀绞，也不敢再迟疑了，端起碗，把药一饮而尽，再放下时，暗红色的血已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溢出。
“爹爹！”杨宗源惊得来不及拔出云诺剑，另一只手已抵在了父亲的后心，温暖和煦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进入杨延朗的四肢百骸，加快了药效的发挥，同时也阻止了父亲不稳的气息。一颗晶莹的泪珠滑下杨宗源的脸颊，他竟逼爹爹至此！对不起，爹爹……
直到父亲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过去后，杨宗源才撤回手掌，拔出了云诺剑，随着剑锋的离开，更多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杨宗源只简单的点了几处穴道止血，并没有花费时间去上药处理。杨宗源扶着父亲盘膝坐好，就势跪在父亲身后，运内力于掌心，双手再一次放在父亲后心，一点点修复着父亲的经脉。
杨宗源此时才知道，父亲的身体竟然损伤到了如此程度。这么多年，爹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以前，他一直误以为爹爹只有到阴寒的天气才会浑身疼痛，可是按照现在探查的情况，爹爹应该是无时无刻不再忍受痛苦的煎熬。自己竟然还自诩神医，认为只凭脉象就可以诊查一切，却原来，是自负害人，误了父亲的病情。
杨宗源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逐渐流失，也知道想要完全修复父亲的经脉必会耗尽他一身的功力，而且每失去一分武功，身体就会像被掏空了一般难受异常。而当他所有功力消失殆尽的时候，他恐怕连照顾父亲，甚至向父亲请罪都做不到了。爹爹，源儿忤逆不孝，等您醒后，只求您重罚源儿，源儿不敢求您原谅，只求您不要再生气。
治疗刚到一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杨延昭走了进来，杨宗源心中一紧，正要开口阻止，手腕处倏然一麻，卸了他所有力道，紧接着身上各处大穴被点，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杨延昭把杨宗源抱到旁边的椅子上扶他坐好后，说道：“告诉我内力需要经过哪些经脉穴道，先后顺序是什么。”
杨宗源脸色铁青，眼睛冒火，抿唇不语。若不是他失去一半武功，怎么会让自己的六叔轻易得手，又怎么会解不开六叔点的穴道，六叔分明在趁人之危！
杨延昭没有理会在一旁气鼓鼓瞪着他的杨宗源，盘膝坐到杨延朗身后，淡淡地说道：“怎么？你想前功尽弃吗？经脉修复期间虽可终止一次，但如果长时间停顿，将会无法治愈。”
杨宗源的脸色由青转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修复的方法。
杨延朗靠坐在床上，看了一眼一身黑衣，不仅面容苍白，就连嘴唇也几乎失去了血色的源儿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后，再被使劲儿的揉碎，痛得几近窒息，源儿的那身黑衣下掩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伤？而那平静如水的面容里又在忍着怎样的痛？为了那两种草药，源儿竟然！竟敢如此拼命！
杨宗源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把用自己鲜血代替清水，加了尧溪和滍焰，以及可以让人昏睡的药物熬制成的汤药放在了父亲床边的小桌上，简单的说道：“请爹爹把药喝了。”语气淡漠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父子温情。
杨延朗睁开眼睛，目光缓缓移向那碗浓浓的汤药，没有动。
“爹爹不肯喝吗？”他不能再等了，虽然一到家他就没有片刻停歇的取血煎药，但这两种草药离汴京虽不远却也不近，路上已消耗了太多时间，现在每往后拖一刻，爹爹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杨延朗轻声道：“我若说是呢？”
杨宗源没有回答，手臂一抬，抽出了悬挂在墙上的云诺剑，剑锋出鞘，寒芒乍现，冷气森然。杨宗源手腕微转，没有任何停顿的把冰凉的剑锋刺进了自己的心口，在入肉半寸后停下，血渐渐浸透了衣衫，可杨宗源依然稳稳地握着剑柄，尽管身上和心口处的伤早已疼得他站起来都困难，但他仍是平静地说道：“在剑刺进源儿心脏之前，爹爹可以选择，这药，您喝，还是不喝。”说完，云诺剑不再停留，一点点的向前推进，血洇湿的地方也越来越大。
杨延朗面沉如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伸出的手渐渐靠近药碗，虽然稳定如常，但苍白的手指却昭显出它的主人此时内心绝不像外表那样平静，就在杨延朗碰到药碗正要端起的时候，杨宗源又说道：“若是爹爹不小心弄翻了汤药，在它洒出的那一刻，云诺剑同样会穿透源儿的胸膛。”他不敢赌爹爹会不会一怒之下仍和以前一样摔了药碗。他拿到的尧溪和滍焰的数量不多，把所有的都用上也只熬了这么一碗，如果爹爹把药打翻，他就算死，也救不了爹爹了，所以，他不能冒险。
杨延朗的手一顿，刚才他确实在想这药可能只有一碗，如果打翻了药，源儿应该会上前抢救，他可以趁机夺了云诺剑。到时没了药引，源儿就算想救他也救不成了。此药虽然得来不易，但源儿至少现在还好好的，身上的伤修养一段时间也会没事。就这样绝了他的念头最好不过，可是源儿却说出药洒人亡的话……竟然以死相逼！杨延朗攥着药碗的手越来越紧。
云诺剑仍在向前移动，杨宗源没有因为说话而停顿分毫。眼看着剑尖就要刺进心脏，杨延朗纵然心如刀绞，也不敢再迟疑了，端起碗，把药一饮而尽，再放下时，暗红色的血已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溢出。
“爹爹！”杨宗源惊得来不及拔出云诺剑，另一只手已抵在了父亲的后心，温暖和煦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进入杨延朗的四肢百骸，加快了药效的发挥，同时也阻止了父亲不稳的气息。一颗晶莹的泪珠滑下杨宗源的脸颊，他竟逼爹爹至此！对不起，爹爹……
直到父亲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过去后，杨宗源才撤回手掌，拔出了云诺剑，随着剑锋的离开，更多的鲜血从伤口流出，杨宗源只简单的点了几处穴道止血，并没有花费时间去上药处理。杨宗源扶着父亲盘膝坐好，就势跪在父亲身后，运内力于掌心，双手再一次放在父亲后心，一点点修复着父亲的经脉。
杨宗源此时才知道，父亲的身体竟然损伤到了如此程度。这么多年，爹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以前，他一直误以为爹爹只有到阴寒的天气才会浑身疼痛，可是按照现在探查的情况，爹爹应该是无时无刻不再忍受痛苦的煎熬。自己竟然还自诩神医，认为只凭脉象就可以诊查一切，却原来，是自负害人，误了父亲的病情。
杨宗源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逐渐流失，也知道想要完全修复父亲的经脉必会耗尽他一身的功力，而且每失去一分武功，身体就会像被掏空了一般难受异常。而当他所有功力消失殆尽的时候，他恐怕连照顾父亲，甚至向父亲请罪都做不到了。爹爹，源儿忤逆不孝，等您醒后，只求您重罚源儿，源儿不敢求您原谅，只求您不要再生气。
治疗刚到一半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杨延昭走了进来，杨宗源心中一紧，正要开口阻止，手腕处倏然一麻，卸了他所有力道，紧接着身上各处大穴被点，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杨延昭把杨宗源抱到旁边的椅子上扶他坐好后，说道：“告诉我内力需要经过哪些经脉穴道，先后顺序是什么。”
杨宗源脸色铁青，眼睛冒火，抿唇不语。若不是他失去一半武功，怎么会让自己的六叔轻易得手，又怎么会解不开六叔点的穴道，六叔分明在趁人之危！
杨延昭没有理会在一旁气鼓鼓瞪着他的杨宗源，盘膝坐到杨延朗身后，淡淡地说道：“怎么？你想前功尽弃吗？经脉修复期间虽可终止一次，但如果长时间停顿，将会无法治愈。”
杨宗源的脸色由青转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修复的方法。
回复 爱朋forever :在写正文的时候就有人说源儿是从哪儿蹦出来折磨四四的。。其实我想说，源儿不顾自己的性子完全是跟四四学的，就拿这次的事，四四无意中教了他，自己可以死，但绝不能让周围的人担心自己，更不能让别人为救自己失去武功。身教重于言传啊，四四既便再让源儿珍惜自已也无济于世。所以源儿无论长成什么样子，都是四四教育出来的，与他人无关，嘿嘿嘿，只能让四四自己受着了
回复 挽千羽不离 :抱抱～源儿的武功可以再重新练起的，最多十年就能恢复，只要这十年不出大事就OK了，源儿就算没有武功，源儿依然是源儿，张扬霸道，惹事生非是他的本性，不会变
杨宗源依然穿着黑衣，身上带着浓浓的药香，眼眸一直低垂着，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父子两人一站一跪了许久，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杨延朗一直凝视着垂首跪在面前的杨宗源，应该是无心给他上的药吧，自己的儿子杨延朗还是了解的，对于小伤源儿是不会理会的，除非伤势严重他才会胡乱的涂些药，随便涂抹的药味绝不会这么浓。杨延朗心中满是苦涩，源儿到底伤得有多重，竟把无心气得也想打他，而把药味弄得这么重，大概还是因为心疼，想告诉他这个父亲下手要有分寸吧。杨延朗蹲下，伸手去诊源儿的腕脉，源儿却移了膝盖，后退一步避开了。
杨延朗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缓缓抬起头的杨宗源，源儿眸中的神情，让他的心不由一颤。这种眼神他见过，一次在岭北，还有一次在涞水镇的客栈里，但那两次都没有这次强烈。源儿的眼睛虽然仍如往常一样清澈如水，可漆黑的眸色里从内到外都透着深深的怨和彻骨的冰寒。
“我没事，是六叔和我一起给你修复的筋脉，我的内力只用了一点。”
杨延朗垂下手臂，不想拖累任何人，最后却还是害了源儿，连累了六弟。
杨宗源把脸扭向一旁，不忍看父亲眼中的痛色，然而这一次他不会再原谅父亲的隐瞒。声音冷得如同千年冰川，说道：“若是没有其它事，源儿先告退了。”
“站住！”
杨宗源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一言不发的背对着杨延朗。
杨延朗也站了起来，那天刺进胸膛的剑也如这身影一般漠然。不顾生死，漠视生命，怒火燃起，一字字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把剑刺进自己的心口！”
杨宗源轻轻地笑了，“既然再无瓜葛，既然生死两不相干，你问我这些干什么？”爹爹，您不肯让源儿给您疗伤，为了避开源儿无论您用什么手段对待源儿都行，但你怎么能说出同样会深深伤害自己的话。杨宗源慢慢转身，声音轻缓，却很坚定，“您可以不认源儿，但源儿绝不会弃您于不顾，不管何时何地发生了什么事，您永远是我杨宗源的父亲。”
杨延朗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碾碎他的心，不论他怎么伤害源儿，源儿都会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对他，不会因他的态度改变些许，这些话源儿从不会说，如今说出来是想让他这个父亲明白他的心思，让他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伤人伤己的话吧，“所以你就以死相逼？轻贱自己的命！”
“轻贱？”杨宗源低低笑了一声，可眼中却含着泪水，“我们失去的也许只是一些微末的武功，而你，失去的将是生命，但你宁死也要瞒着我们，到底是谁在轻贱生命！”
眼泪滑下脸颊，他怨父亲的隐瞒，更恨自己的疏忽。他早该察觉的，受损到武功尽失的经脉，怎么可能完全治好不留一点痕迹，当初他竟还高兴的天真以为是叶云风治好了爹爹。如果不是那天自己吐血令父亲担心到气息紊乱，如果不是他用内力探查父亲的腕脉，若是再晚一天，就救不了父亲了。
更多的泪水滚出眼眶，“为了隐瞒，你用内力控制脉象，让本就严重受损的经脉雪上加霜。源儿也居然不知，一次次给你号脉的时候，竟是在逼你一次次的自残身体。”爹爹，您知道源儿有多害怕，多恨自己吗？要不是还有一线希望，源儿真想死在您面前，报复您的不知爱惜自己，惩罚自己的大意。
望着满脸泪痕的杨宗源，杨延朗心疼的如同刀绞，不是听不出源儿的自责和对他的埋怨，只是这件事本就不该连累任何人，源儿可以怨他，甚至恨他都行，却不该有自责的情绪，源儿拼死寻药救他，是不是也存了自罚的心思，杨延朗只觉得手脚冰凉，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杨宗源笑得更轻，说出的话比刚才更加决然狠戾，“源儿不敢。但爹爹以后若再隐瞒病情，一旦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源儿必死在你面前。”
杨延朗气得抬手给了杨宗源狠狠一耳光，杨宗源歪了一下摔倒在地，殷红的血顺着碎裂的嘴角流出，更显得脸色苍白如纸。
“你再说一遍试试！”锥心的刺痛和后怕令杨延朗浑身直颤，当时源儿果然存着死念！而现在还要一再的用死逼他。
杨宗源微微勾起唇角，笑意不减，平静地说道：“就算让我再说一千遍一万遍，也还是这句话。”
杨延朗回身拿起挂在墙上的云诺剑，带着剑鞘狠狠地砸在杨宗源的背上。
杨宗源咽下嘴里的腥甜，带着一抹极淡的苦笑和自嘲，轻轻闭上眼睛，不做任何保护，任由父亲责打。除了用自己的命外，他还能拿什么威胁自己的父亲？
顶嘴、忤逆、要挟，世上大概没有比他更不孝的儿子了。爹爹，对不起，源儿惹您生气，您怎么罚源儿都行。源儿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您，包括您自己。
杨延朗一直凝视着垂首跪在面前的杨宗源，应该是无心给他上的药吧，自己的儿子杨延朗还是了解的，对于小伤源儿是不会理会的，除非伤势严重他才会胡乱的涂些药，随便涂抹的药味绝不会这么浓。杨延朗心中满是苦涩，源儿到底伤得有多重，竟把无心气得也想打他，而把药味弄得这么重，大概还是因为心疼，想告诉他这个父亲下手要有分寸吧。杨延朗蹲下，伸手去诊源儿的腕脉，源儿却移了膝盖，后退一步避开了。
杨延朗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缓缓抬起头的杨宗源，源儿眸中的神情，让他的心不由一颤。这种眼神他见过，一次在岭北，还有一次在涞水镇的客栈里，但那两次都没有这次强烈。源儿的眼睛虽然仍如往常一样清澈如水，可漆黑的眸色里从内到外都透着深深的怨和彻骨的冰寒。
“我没事，是六叔和我一起给你修复的筋脉，我的内力只用了一点。”
杨延朗垂下手臂，不想拖累任何人，最后却还是害了源儿，连累了六弟。
杨宗源把脸扭向一旁，不忍看父亲眼中的痛色，然而这一次他不会再原谅父亲的隐瞒。声音冷得如同千年冰川，说道：“若是没有其它事，源儿先告退了。”
“站住！”
杨宗源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一言不发的背对着杨延朗。
杨延朗也站了起来，那天刺进胸膛的剑也如这身影一般漠然。不顾生死，漠视生命，怒火燃起，一字字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把剑刺进自己的心口！”
杨宗源轻轻地笑了，“既然再无瓜葛，既然生死两不相干，你问我这些干什么？”爹爹，您不肯让源儿给您疗伤，为了避开源儿无论您用什么手段对待源儿都行，但你怎么能说出同样会深深伤害自己的话。杨宗源慢慢转身，声音轻缓，却很坚定，“您可以不认源儿，但源儿绝不会弃您于不顾，不管何时何地发生了什么事，您永远是我杨宗源的父亲。”
杨延朗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碾碎他的心，不论他怎么伤害源儿，源儿都会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对他，不会因他的态度改变些许，这些话源儿从不会说，如今说出来是想让他这个父亲明白他的心思，让他以后不要再说这些伤人伤己的话吧，“所以你就以死相逼？轻贱自己的命！”
“轻贱？”杨宗源低低笑了一声，可眼中却含着泪水，“我们失去的也许只是一些微末的武功，而你，失去的将是生命，但你宁死也要瞒着我们，到底是谁在轻贱生命！”
眼泪滑下脸颊，他怨父亲的隐瞒，更恨自己的疏忽。他早该察觉的，受损到武功尽失的经脉，怎么可能完全治好不留一点痕迹，当初他竟还高兴的天真以为是叶云风治好了爹爹。如果不是那天自己吐血令父亲担心到气息紊乱，如果不是他用内力探查父亲的腕脉，若是再晚一天，就救不了父亲了。
更多的泪水滚出眼眶，“为了隐瞒，你用内力控制脉象，让本就严重受损的经脉雪上加霜。源儿也居然不知，一次次给你号脉的时候，竟是在逼你一次次的自残身体。”爹爹，您知道源儿有多害怕，多恨自己吗？要不是还有一线希望，源儿真想死在您面前，报复您的不知爱惜自己，惩罚自己的大意。
望着满脸泪痕的杨宗源，杨延朗心疼的如同刀绞，不是听不出源儿的自责和对他的埋怨，只是这件事本就不该连累任何人，源儿可以怨他，甚至恨他都行，却不该有自责的情绪，源儿拼死寻药救他，是不是也存了自罚的心思，杨延朗只觉得手脚冰凉，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杨宗源笑得更轻，说出的话比刚才更加决然狠戾，“源儿不敢。但爹爹以后若再隐瞒病情，一旦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源儿必死在你面前。”
杨延朗气得抬手给了杨宗源狠狠一耳光，杨宗源歪了一下摔倒在地，殷红的血顺着碎裂的嘴角流出，更显得脸色苍白如纸。
“你再说一遍试试！”锥心的刺痛和后怕令杨延朗浑身直颤，当时源儿果然存着死念！而现在还要一再的用死逼他。
杨宗源微微勾起唇角，笑意不减，平静地说道：“就算让我再说一千遍一万遍，也还是这句话。”
杨延朗回身拿起挂在墙上的云诺剑，带着剑鞘狠狠地砸在杨宗源的背上。
杨宗源咽下嘴里的腥甜，带着一抹极淡的苦笑和自嘲，轻轻闭上眼睛，不做任何保护，任由父亲责打。除了用自己的命外，他还能拿什么威胁自己的父亲？
顶嘴、忤逆、要挟，世上大概没有比他更不孝的儿子了。爹爹，对不起，源儿惹您生气，您怎么罚源儿都行。源儿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您，包括您自己。
七天后，廖无心再次怒气腾腾地踹开杨延朗的房门，直冲到那人面前，没好气的问道：“源儿的身体才刚有起色，你就让他去边关那么远的地方！且不说救宗保会不会有危险，单说这一路长途跋涉，以源儿现在的情况怎么受得了！”<?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杨延朗瞅瞅自家的檀木门，轻叹口气，照这样下去，就算结实如黑檀，也经不起这样踢的。再看对方一脸愤慨的样子，杨延朗想想还是先不火上浇油了，让人赔偿的话以后再说吧，递过去一张字条，道：“这是昨天刚得到的消息。”
廖无心一把扯过字条，看完之后，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穆柯寨？”
对于杨延朗的情报系统，廖无心还是信得过的，他问，不是因为质疑，而是有些奇怪，目光移回到杨延朗身上，说道：“穆柯寨地处宋辽边界，自立山头，既不肯归宋也不愿属辽，但因其易守难攻，宋辽都不想耗费兵力去招惹他，他怎么会突然向你们杨家发难，难道是六郎驻边时不小心得罪了他？也不可能啊，六郎为人谨慎，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杨延朗点点头，说道：“而且，据说穆柯寨寨主穆羽有胆有识，随和率直，穆柯寨在他的治理下从不扰民，口碑还是不错的，如今却突然把宗保虏去，实在令人费解。”
廖无心眉头紧皱，但他还是最关心自己的徒弟，“就算穆羽为人不坏，也不能让源儿去冒险。”
“宗保是他堂兄，就算冒险，他也得去。”
“杨延朗！宗保自有他爹救，不准你动我源儿的主意。”
杨延朗颇感无语，懒得再理他，把责任往外推，“是源儿自己要去的。”
廖无心白他一眼，心道：我当然知道，刚才都劝源儿半天了，说得口干舌燥，却还是无功而返，所以才来找你当救兵，气道：“你要不同意，源儿能去吗？你也说说源儿，让他别去了，有他六叔在，有什么不放心的。”
杨延朗淡淡道：“源儿要救他哥哥，我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阻止。”
“杨延朗！”廖无心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的意思是你不管了？”
杨延朗“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廖无心怒道：“你自己不救你的侄子，却来指使我徒弟……”话刚出口廖无心就后悔了，杨延朗不是不去，而是不能去，宋皇的一道圣旨禁锢了杨延朗，让他终身再不能踏出汴梁一步。若杨延朗只是孤身一人，他不会在意什么皇命，但他背后还有整个杨家，杨延朗不能不有所顾忌。
杨延朗的神色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稍微轻了些，说道：“昨天我已给慕容大哥送了信，让他也去穆柯寨。”
“哦。”为了掩饰尴尬，廖无心讪讪地评价道，“这件事，你做的还不错，慕容赫曾经也做过山大王，江湖上的暗语比我们知道的多。”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放心，我会和源儿一起去的。”
杨延朗笑笑，“我知道你会去，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担心过。”
意外的，廖无心没有说什么，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