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旺教授，內容提供 /插图提供，卍，原作：武田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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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野龙溪的<经国美谈>取材自西元前四世纪的群雄割据的希腊,为日本明治时期政治小说的杰作,中国在一八九九年出现了译本,而负责主编杂 志<绣像小说>的小说家李伯元把它改写成戏剧,取名为<经国美谈新戏> ！小说杂志的画师们,在接下画翻译小说的插图工作时一定是先放下画笔,抱着胳膊左思右想：『等一下画画时要用什麽当做范本呢？小说裡的人物可都是西洋人, 还有房屋和傢俱野都是西式的,画师就在没有正确可信资料的情况下,任凭想像自由作画....不过,却画不出想像中的样子『 管他的！建筑物什麽的通统画成中国式算了！』于是例如<格列佛游记>裡的插图就这样诞生了,画师之中,想必也有人参考了小说杂志出现前、由传 教士出版的书刊裡所描绘的外国人和外国建筑物！附图是<经国美谈新戏>的插图,人物的服装能够看出有点儿古代希腊的样子.

接下<经国美谈>插画工作的画师,热心地跑到上海街头速写西洋人的服装,在把它画在石膏板上....不过画出来的还是奇怪的图画：『这个人物好像怪怪的？再怎么说 舞台毕竟是在古代希腊.....』说不定连载进行时 主编李伯元曾把画师叫到身旁如此说道！李伯元会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在画师所画的插图裡,有身穿西装、头戴圆顶礼貌的希腊人成群聚在清末上海的街上仗势招摇;也有包着头巾的印度籍巡警在底比斯的街头蛮横扬威,还有中国式的城牆,甚至出人意外地连时钟都被画了进去！ <经国美谈>的插图,在连载中途突然改变了画风,看样子可能是交给另一位学自西方画风的画师来画...附图是两幅模彷西式写实主义画成的插图,会这么画的原因在于题裁是西洋人.请把他们和描绘中国人的、大多由描线构成的插图来作比较.不过在第二张图裡面,只有左侧的屏风仍旧在中国的空间掌控之下.因为题裁本身是中国的,画法上也就被迫用中国的方式来处理...下列的图像更清楚体现这样的观点.

翻译小说的画师们,一面参考原书的插图,一面照图中的原样临摹.但是,本国的小说用不到,所以就生出两种不同的插图绘製法;本国的创作用旧法描绘,而翻译过来的作品就用透视画法或阴影等西式画风来描绘.有趣的是,这样的区分,不在于摹不摹绘,也不限于小说类型,而是由被描绘者的国籍来决定,换言之,属于西方的人或物,就画上阴影;属于中国的人或物,则不画阴影....像这样的一种规范就被确立了.对于国内外的事件<点石斋>画报是均衡报导的,但其画法大致被意识到要分开使用,被画师用各自不同的原理来管理的两个空间.就像是设有外国租界的近代中国的都市空间,这个奇妙的空间杂居现象,不久便逐渐消散.那意味着分别用在观看“我群”与“他者”——亦即观看中国与相对于中国的奇异事物的严密视线已渐渐消失了！但我得这麽说,刚刚所说的奇异,完全是对清末的近代中国人而言的奇异,如果对“他者”的处理方法是中国人所擅长的,那麽新的杂居现象,在现在,在将来或许仍观察得到.

奇兽的阴影

近代以来,使我们打从心底惧怕的怪兽全部消失了,电视节目或电影的製作人努力想让观众陷入恐惧之中,但事实上他们的想像力所刻意营造的气氛和场景,并不恐怖骇人.反倒是中国古代幻想地理书<山海经>理关于冷血怪兽的描述,才大大地刺激了我们的想像力....<点石斋画报>所描绘的众多动物裡,最常画的是所谓的“怪兽” ,排在其后的则是“大象”.西元前三世纪的古籍<吕氏春秋>记载,位于现今河南省的“商”朝 从南方输入大象,把牠们训练成战斗工具,以便侵略东夷.近代以前,真实的大象一再被带入中原地区,成为画家们笔下的题材,不过,这个巨兽还是被归入珍兽类,在清末仍持续保有仅次于妖怪和怪兽的珍奇性 ！附图是清末的画师们所画的各种大象.


看了清末的画师们所画的大象插图,其画法似乎可分作两类：一类是近似佛教画,尤其是密教画裡常见到的,外型多处呈鬆垮状的大象;另一类是画入阴影,以西式写实风格呈现的大象.前者对画师来说,是传统且遵循规范的画法,可说是安全谨慎的,但后者就有问题了,奇怪的是,和同一画面中的其他题裁相比,好像只有在大象身上才格外强调阴影.这是什麽原因？再者,如果和同一位画师所画的其他动物来比较,大象的身上也特别被画上了明显的阴影,为何只有大象被画得如此真实呢？

想像大象

先离题一下,看看十五、十六世纪欧洲我製作的世界地图,在亚洲、非洲和当时被称为“未知的土地”的南极大陆上.被画入了各种动物....途中,在数量上和犀、天堂鸟并居领先地位的大象,却也画的有点奇怪....不曾见过大象的画师们,只能依据传闻和奇怪的图片来画牠们,当一种形象拥有了力量,他就会构成该种动物图像的规范,对画师们来说,遵循这个规范是最简便、也最安全的方法！就算是看画的人,也是遵循规范来看,那么不管是画画或看画的人,都会认为这样画出来的才是正确的大象形貌.同一时间在远方的真正大象,实际上长得是什么模样？已变得不重要了！我们不能嘲笑那奇妙的大象,那裡有我们经常忽视的、由真挚想像所建成的动物园....

对了！提到真挚的想像,西元前三世纪的<韩非子>还有这样一节：『 人希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想像”亦是“想象”,即脑海浮现出大象这个没见过的奇兽的形貌,我们现在所做的,也正是在捡拾收集清末这个时代的遗骨.或许这会给某些人带来奇妙的印象,但确实是“想像”,一个活生生的时代工作！回到文章主题 <点石斋画报>上那个大象的实体.似乎是受到画报初期所刊载的一幅大象石板照片的影响,这幅照片在之后画师们的眼中,成为带有阴影的西式写实风格的大象描绘范本：“大象至少要这样画才行！”这种新的规范,就有画师强迫自己去遵循它,可以说,这是清末的画师们在接触到新的事物、对此小心翼翼地进行绘画的实验时,所留下惊奇与兴奋的幸福痕迹吧！两张附图分别是明代丁云鹏的“扫象图”裡的大象,另一张是依据照片原样画成的暹罗白象.出自初期的<点石斋画报>.

注释：

李伯元是江苏上元人,来到上海后一面从事<游戏报>、<世界繁华报>等小报及小说杂志<绣像小说>的编辑工作,一面也写起小说/作品有<官场现形记 >、<文明小史>、<活地狱>、<海天鸿雪记>.
http://www.airitilibrary.com/Publication/alDetailedMesh1?DocID=U0020-090920091030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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