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蒋宸
女主：方禾

生命太长，总有一些人在舍弃，也总有一些人在寻找。
寻找漫长，旅途中万事不可强求。
舍弃不易，过程里却又柳暗花明。

坑品有保证，更新速度不定，欢迎你来

《浮生缘起，情深已种》mgg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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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飞机到达的时候天色已晚。

清冷晚风轻轻巧巧地钻进衣服里，方禾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望了望远处华灯初上的市景。

九月末尾，夏日的暑气消失无踪，凌冽的清冷却还尚未来到。因此白日里的气候算得上宜人，只有在这样的夜里，才有些许的萧瑟之气。

这座方禾曾生活四年的城市一如她离开时的样子，兼存着深厚的历史底蕴与新兴的现代潮流。城墙下既生活着闲适度日的老人，也有独立恣意的弄潮儿。

两年前，她毅然北上，成为无数寻梦者的一员。历经了万千人遭受过的孤寂与迷茫，失落与重压，终于在那片拥挤却依然肥沃的土地上扎下了根。

如今，她也是独当一面的气象记者了。

只是在那些个晚归的夜里，望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方禾总想起这里，一个不是籍贯的故乡。

所以她花光所有攒来的假期，踏上归途的航班。

只是出游黄金期的需求不容小觑，所有酒店几乎爆满。方禾寻找许久，终于订到了一间中意的民宿。北欧风的装修，简约不失格调，三室的格局，与房东和另一间房客共享房源。

打车报了目的地，方禾闭眼靠在后座，感受着专属这座城市的气息。

司机操着方言与对讲机那头的同事聊天，熟悉的口音顿时将她的记忆唤醒，仿佛隔着这些年的时间，重新看到当年那个清纯无畏的自己。

emmm
贴吧这个排版我不是很懂……
空行怎么打？有没有好心人来解答一下

（来自一个不会打空行但是想要空行的楼楼的倔强）

（三）
方禾换了衣服出来，蒋宸正在安静地洗菜，眉眼低垂着，还是清清淡淡的样子。他的一双手生得好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指甲盖修剪得干净圆润，又有着专属男性的筋腱和力量。


新鲜的蔬菜在这样的一双手下被细心冲刷，清洗，竟莫名有了些电影镜头的感觉。


蒋宸洗，方禾切，两个人配合的倒也算默契。


清子边炒菜边哼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方禾扭头去看，正与她对视，两人同时一笑。


如果自己在快到四十岁的年纪，还能有这样的笑容和生活状态就好了，方禾想。


铲与锅壁碰撞发出愉悦的声音，嫩绿的和水红的甜椒在锅里翻滚，引得方禾食指大动。


“小心手。”


旁边的蒋宸轻轻按住她手中有些松动的刀柄。


方禾回过身，低头冲他笑了笑，重新握紧，“谢谢。”


整个房子的无障碍做得很好，但厨房的流理台对于蒋宸来说还是有些高了。


因为一直在抬手洗菜，水珠顺着手臂流进了他挽到手肘的衬衣袖子里，洇湿了小小的一片。


方禾眼看着，主动拿过剩下的菜，“摆桌交给你可以吗，剩下的我来洗就好。”


蒋宸抬头，安静看了她几秒，“好，那麻烦你了。”

（四）
清子的厨艺很好，方禾也没客气，吃了两大碗饭。
聊起各自的工作和生活，聊起这座城市，她们都各有体会，不觉就已是午夜。
·
蒋宸话不多，大多时候是静静听着，却总能在关键时候将她们从回忆中唤出，引着话题进行。
·
方禾这才知道他是建筑师，怪不得有那么好看的一双手。
·
原来他原来就在这里住过，怪不得与清子姐相熟。
·
时针指向一点，三人才惊觉时间飞逝，即便觉得意犹未尽，也不得不考虑各自第二天的活动，于是道别回屋。
·
躺在床上，身边松软的被子还带着阳光的味道，想来是被细心的清子晾晒过。
·
方禾会心一笑，想起晚上那顿饭菜和畅快的聊天，心里觉得奇妙。
·
她是天性活泼的人，但遇到令人失望的人太多，渐渐地也就不再像年轻时那样跟任何人都推心置腹。
·
但这晚不同，这种真实又自然的氛围如此清晰，以至于他们都很快放下了自己的隔阂。
·
这世界虚假太多，太多曲意逢迎和利益计算，偶尔遇见真心，哪怕这相遇转瞬即逝，从此各自天涯难再相见，也不会遗憾。

（五）
一夜无梦，直到早上五点方禾被抗议的膀胱唤醒，迷迷糊糊地晃去卫生间，却刚出门就差点撞上蒋宸。
·
“抱歉，”蒋宸稳住身子，赶紧向前推了推轮椅，“你没事吧？”
·
方禾这才清醒了点儿，摇了摇头，“没事儿，没撞到。”
·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素面朝天，随意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看向面前的人。
·
前一天晚上他还是精干有礼的样子，礼貌周全，带着些许的距离感。而现在白天被打理好的刘海松松散在额头，棉质深蓝睡衣柔软服帖，衬得蒋宸平易温润了许多，像是邻家的哥哥。
·
“你先请，”蒋宸往旁边转了转，给她让出路来。
·
“不用，”方禾摆摆手，视线落到他与上身比有些细瘦的双腿和光着的脚。裸露的脚掌有些苍白，甚至看得见青色的血管，完全不受力的样子。
·
因为刚才的碰撞，一只脚已经快要掉下踏板，他却无知无觉。
·
方禾有点不好意思，略带歉意地向下指了指。
·
蒋宸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托着小腿将脚放回原位，没再抬头。
·
“外面冷，快去吧，”他说，“我会比较慢。”
·
方禾心里揪了一下，也不好再推辞，侧身进了卫生间。
·
再出来时蒋宸已不在门口，大概是不想让她有被催等的尴尬。
·
躺回温暖的被窝，方禾却很难再入睡，思绪却不甚清明，只是朦朦胧胧的思绪纷飞，直到朦胧里天色变亮。

（六）
第二天方禾回了自己的母校，走遍了她曾走过的小径，去遍了她曾上过课的教室。
·
两年过去，学校大体还是那个样子，然而有些细微之处还是悄悄变化了：校门口那家她最爱吃的火锅店换了味道，她曾画过的梧桐树也不知怎么断了枝干。那个她曾最亲密的人，也永不回还了。
·
人常说时间既能带走一切，也能治愈一切。
·
然而两年过去，时间确实带走了珍视的东西，却没治愈她的伤痕。
·
当初她们约定假期返校后一同考研，然而世事难料，将承诺变成永久的遗憾。
·
于是那年，方禾放弃了所有既定的计划，离开了熟悉的城市，只为逃离这个充满回忆的伤心地。
一切与那个女孩有关的事物，都成了方禾感到缺失的空洞。
·
天色暗下来，方禾躺在操场上，看着绚丽的晚霞一点点失去颜色，溶于灰蒙的天空。
·
旁边两个女生挽着手臂走过，讨论着第二天的课业，语气里满是默契，甚至连步调都一致。
·
说不定在将来，十年二十年后，两人都已嫁做人妇，却还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共同分享生命的苦痛和喜悦，直至老去。
·
她们的背影与回忆中的影像重叠，方禾忍不住落下泪来。
·
偌大的操场纷纷攘攘，她却只觉得悲凉。

（七）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方禾站在楼前，突然很想抽一支烟。
·
然而她甚至不会抽烟，只是想知道，一点点的尼古丁是否能让人暂时忘记。
·
“喵~”
·
一只橘猫从旁边的草丛挤出来，抬头朝着她叫，深绿的瞳孔里映出她自己的身影。
·
方禾慢慢蹲下伸手，小家伙也不躲，反而慢悠悠地蹭过来，还是冲着她叫。
·
颈上没有绳子，也不怕人，熟门熟路的样子，想来是小区里常跟路人蹭食的流浪猫。
·
“稍等哦，”方禾抚了抚它的头顶，站起身上了楼。
·
冰箱里还有前一天剩下来的面包和火腿肠，方禾装了一些，又找了个塑料盒，拿了瓶水。
·
一转头，正遇到来喝水的蒋宸。也许是刚洗完澡，他穿着简单的灰T和黑色运动裤，套着拖鞋，发梢还湿着。
·
“回来啦，”蒋宸进了厨房，看见她手里的东西，“还没吃饭吗？”
·
方禾摇了摇头，从自己手边拿个了杯子递给他。
“我吃过了，准备去喂楼下的猫。”
·
蒋宸道了声谢，“是那只橘色的吗？”
·
“嗯，你见过？”
·
“昨天喂过一次，看来是认准我们这间房了。”蒋宸抿了几口水，看着她双手满满的东西，“一起去？”
·
方禾愣了愣，随即笑了，“好啊。”
·
蒋宸随意套了件粗针织开衫就跟她出了门，把东西都堆在了他腿上。
·
进出电梯的时候地面有些不平，方禾替他按着开门键，出楼的时候又先推了玻璃门，倒是受了蒋宸不少谢谢，反而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
他似乎总是很有礼貌。
·
到了草丛边，蒋宸扶着轮圈俯下身摆好了食物，方禾倒好了水，喊了一声，猫咪就跑了出来，在他们身边不客气地吃得欢快。
·
方禾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它吃，突然就什么都不想了。
·
晚风乍起，将几缕发丝吹到方禾脸颊，她也不在意，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仿佛眼前是很值得欣赏的事。
·
蒋宸扶着腿撑起身，看见的就是这幅画面。不甚明亮的路灯下，女子的侧脸埋在阴影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温柔。
·
她专心做事的时候，或者发呆的时候，身上总带着一种有心事的朦胧感。
·
就好像她总是笑，却似乎不总是快乐。
·
正想着，蒋宸却感到向下拉扯的力量，可能是因为着凉，右腿不安分地抖动起来，小幅度地踢在踏板上。
·
他有些慌，不想吓到了方禾，然而方禾已经听到身后的动静靠了过来。
·
“你没事吧？”方禾还算镇静地看着他，语气却有些紧张。
·
“没事，”蒋宸很快回答，一边熟练地抬起小腿按摩和拉伸，本来就不大的抖动很快就停止了。
·
他松了口气，双手撑着向上提了提有些下滑的身体，才看向身边的方禾。
·
“实在抱歉，吓到你了吧。”
·
方禾看他没事，也放了心，“没有，是不是因为外面冷你才…”
·
“没事儿，”蒋宸冲她安抚地笑了笑，语气如常，仿佛这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不用在意。”
·
方禾也就不再问，只是看着他裸露的脚踝替他冷，“那我们回去吧。”
·
蒋宸走的是楼前的无障碍坡道，肩膀因为用力转轮圈而起起伏伏，绷紧了衣服，但看起来并不算太困难。
·
什么时候需要主动，什么时候应该尊重，方禾心里大约明白。
·
因此她只是慢慢跟在蒋宸身后，确保他身后无忧，直至路的尽头。

大家中秋节快乐~

（八）
整整一晚，方禾做了很多梦，梦里那个女孩陪在她身边，冲着她甜甜地笑，一如从前。
·
记忆这东西很神奇，有些往事你越想忘掉，就越是清晰。
·
方禾清晨醒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滴。 她记不起是那些梦中的哪一个惹得她哭泣，却清楚地感觉到心口的憋闷。
·
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吧。 她对自己说，不要再怯懦下去了。
·
出门的时候清子已经不在家，蒋宸的房门还关着。他好像总是在画图，却一点都不像来观光或者游玩的，方禾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
天气很凉爽，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方禾扎起了马尾，未施粉黛，一如她还是学生时那样，穿过大街小巷，走过公园和树林，在安静的山上找到了依依。
·
两年过去，方禾虚长了两岁，也成熟了，依依却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年华。
·
方禾永远记得依依的遗体回国的那天，她固执地不肯接受现实，不肯相信那么美好的女孩子会遭受那样的意外，自己躲在房间哭，甚至不敢去见她最后一面。
·
最后变成了永远的遗憾。
·
在墓碑前放下她最爱的栀子花，方禾盘腿坐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大理石。
·
这一块石头，就是你永远的归宿了吗？
·
你的人生还有多少遗憾？
·
如果当初我陪你一起去了那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
·
无数个永远没有回答的问题在脑海里萦绕，方禾觉得自己甚至有些晕眩。
·
太阳依旧在云彩下面藏着，她甚至不能将自己的眼泪怪罪于阳光。
·
遗憾和悔恨像一张网，将方禾牢牢罩在里面，她曾希望时间和经历能让它松动，以为忙碌能冲淡束缚，却好像适得其反。
·
我想你，却也想放过自己。
·
风吹过，松叶沙沙作响。墓园里万籁俱寂，这声音也就愈发明显，明明是树上的声音，却像是近在耳边。
·
声音直钻进心里，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向她耳语。
·
天大地大，方禾突然在这一刻得到了安宁。

哇都没有人看的吗 桑心

（九）
“人生中总有这样的瞬间，需要的不是开导，不是鼓励，甚至不是理解，而只是单纯的陪伴和存在。
这种单纯的存在，就像是沙漠中孤独的一个点，突然听到了另一个点发出的声音。仅仅是这另一个点的存在，甚至比沙漠中的一杯水更重要，更能让人感到慰藉。”
——编者按

从墓园出来时间尚早，方禾转去了附近的青山公园，那也是她们曾一起度过很多周末的地方。
·
时至今日，她已不再逃避，只想多寻找一些遗留的回忆，感受曾经的气息，似乎这样就能不那么觉得孤独。
·
旅游旺季，公园里人不算少。但可能因为花草太让人放松，游人也都不疾不徐，倒也不显得喧闹。
·
方禾在长椅上坐下，闭眼呼吸着青草的气息。
·
身后却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
一转头，竟然是蒋宸。
格子衬衣和亚麻长裤，不像是建筑师，倒像是个画家。
·
“好巧，你也在这里。”方禾看着他靠近，停在自己身边。
·
“今天天气不错，这里又不远，就来转转。”蒋宸双手交叠，放在安静的腿上，转过头来看她。
·
方禾笑笑，“你对这里很熟悉？”
·
他顿了顿，看向远方，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几年前来过一次。”
·
“方禾。”
·
蒋宸突然叫她。
·
“嗯？”方禾疑惑地转头，发现蒋宸正认真地看着她。
·
他的眼神很纯粹，所以跟人直视的时候也不显尴尬，仿佛他就是看着你，只是看着你而已。
·
“为什么哭？”
他直视着她，手扶身侧向她前倾着身子。
·
方禾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还红肿着。
·
她没料到一向很有礼貌的蒋宸突然直接问她这个问题。
·
“没什么，”她抹了把脸，像是掩饰般地扯了个笑，“突然情绪化了。”
·
“没关系，”方禾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说，蒋宸就又变回了那个蒋宸，好好地坐直了，语气也回复平静，“我无意逼迫你，抱歉。”
·
方禾的脑子依然很懵，不知怎么的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是因为她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太久，久到已经忘记了向人倾诉的感觉。
·
她太过沉重的心思如此明显，以至于蒋宸都察觉到了她的挣扎。
·
“觉得无法跟别人开口的话，”蒋宸复又开口，“可以试试跟自己说，是那种真正说出口的说。”
“这样可能会好受一点。”
·
他看了看自己身下的轮椅，又看向前面有孩子在嬉戏的草坪。
·
“对我自己还算管用。”
·
蒋宸话里隐含的往事和情感并不比她的分量轻，方禾有点惊讶，张了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
但她明白，对于如何与过去的伤痕共处，蒋宸也许真的感同身受。
所以蒋宸实际是想帮她。
·
一想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生活却不是一直糟糕，方禾就似乎轻松了一点。
·
公园里的花开得繁盛，让她想起了那个夏天。
·
“我给自己讲个故事吧，”方禾吸了一口气，说得很快，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就再也开不了口了。
·
“有个女孩叫依依，长得漂亮，人也善良得要命。她在大学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两个人无话不谈，经常一起畅想未来。”
“有一个暑假前夕，她邀请那个朋友跟她一起去非洲支教，因为她很心疼那里没机会接受教育的孩子。然而那个朋友说自己还有别的计划，拒绝了她，只说等着她回来。”
“可是没想到，她一个人在非洲遇到了抢劫，小偷被路过的人发现了，情急之下竟然用刀捅向了女孩。”
·
“再后来，她的朋友再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
方禾又想起那个独自躲在房间的下午，和那时心里的撕裂感。
·
“你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会遇到那样的事呢？”
“为什么当初我没有陪她一起去？那个假期我明明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啊。”
·
她一再克制，却禁不住哽咽，禁不住像以前多少个日日夜夜一样责问自己，为什么当初用那么蹩脚的理由拒绝了她，为什么自己没有尽好作为一个朋友的职责。
·
蒋宸良久地注视着她，眼神平静却认真。他突然拉下手刹，撑起身子往前挪了挪，然后一手扶着坐垫，一手按着旁边的长椅，双臂用力将自己移到了方禾旁边。
·
“不要把所有的结果都归结于自己。”蒋宸依旧看着她，“意外就是意外，没有人能预料到，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
方禾只是紧抿着嘴摇头， 眼泪顺着脸颊滴下来，晕在衣摆上，“我都明白，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
她胡乱摸去泪水，苦涩地笑了，“就算不是我的错，失去依依也是难以想象的事。”
·
阳光渐渐暗淡下去，他们都被笼在朦胧的暗淡里。
蒋宸看着方禾心酸的笑，终于明白她的心为何那么沉重。
·
一个重感情的人，一个付出真心的人，一个同依依一样善良的人。
·
他一手扶着椅背保持平衡，一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来递给她。
“为什么回来？”
·
方禾道了谢，低头呼吸了几口平复心情。
“因为好像想通了一点。”她笑，鼻尖和眼眶依旧是红红的，“回来之后，感觉反而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受了，可能真的是像人家说的，事情总会慢慢过去吧。”
·
“嗯，”蒋宸看了看暗下去的天色，“都会过去的，什么都会，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
方禾轻声嗯了一声，转头说，“今天谢谢你。”

她说得真诚，蒋宸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他本来以为她不会对他倾诉，然而方禾比他想象中更坚强也更勇敢，既然迈出了这一步，以后就会轻松得多。
·
长椅很硬，椅背也很直，蒋宸其实坐得并不容易，这下给完了自己的经验，才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
“回去吧，”方禾站起身，“今晚我来做饭。”
·
轮椅比长椅高一点，蒋宸调整好角度，双臂发力将自己移了上去，余光看见方禾伸手虚虚护在旁边，心里一动。
·
那一晚方禾睡得很安稳，梦里她看见依依在遥远的地方对着她甜甜的笑。
·
有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
“去吧。”
那个声音平静地说。
·
于是方禾走上前拥抱了那个女孩，怀抱里是她久违了的温暖和满足。
·
于是她也笑了。
·
梦醒时外面风雨大作，方禾缩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心里满是安慰。

（十）
早上方禾醒来，外面依旧是阴雨绵绵，明明是早上八点的光景，室内却不如平时明亮。
·
清子前一晚邀请他们去自己的酒吧，方禾和蒋宸正好也很有兴致，于是说好了今晚去坐坐。
·
一大早，清子就出门置办东西去了，说是晚上直接在酒吧见。
·
方禾套了件针织衫，挽起袖子准备做早饭，又想起来先问问蒋宸想吃什么。
平时蒋宸一向起得很早，会下楼去“散步”或者在书桌上画图，今天却房门紧闭。
·
方禾心想他恐怕是前一晚累了，想睡个懒觉，于是没去打扰。可直到熬好了粥，做好了清炒笋片，蒋宸也仍旧没出来。
·
轻轻敲了门，方禾在门口侧耳听着，一会儿才传来一句低声的“请进。”
·
窗帘拉着，屋内更显昏暗，蒋宸半靠在床头，下身盖着被子。
·
“来一起吃早饭吗？”她站在门口探头问。
·
“不了，”蒋宸抬头看向她，过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有些不稳，“谢谢。”
·
方禾这才觉出不对劲，“你还好吗？”
·
“没事，你去吃吧。”
这种阴雨天总让他浑身酸痛无力，光是动一动就牵扯得神经叫嚣，已经失眠整晚。
·
即使在昏暗的屋子里，他的脸色也显得很苍白。方禾有点担心，走近了几步，看见他皱着眉，额前头发凌乱地散着。
·
“不舒服吗？”
·
“休息一下就好。”
蒋宸语气很淡，听着没什么力气。
·
“那我把粥端进来吧，早上不能不吃饭的。”
·
蒋宸双手撑着两侧，稍微动了动身体。
·
“真的不用了，你…”他话还说完，突然一手抵着后腰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上身都弓了起来，另一只撑着床垫的胳膊也有些颤抖，眼看着就要倒向一边。
·
方禾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什么礼貌，赶紧几步跑过去扶住他的身体。
他的T恤后面全被汗浸湿了，身体重量几乎全压在方禾身上。
·
她没遇见这种事，撑着蒋宸，整个人动都不敢动。
·
“实在抱歉，”蒋宸看着她，神情慌乱，一手抓住床边想坐起来，手臂上青筋暴起，身体却还是使不上力气。
·
腰间的疼痛愈发明显，蒋宸紧紧咬着牙，冷汗很快从额头滴落。
·
“躺下会不会好一点？”
方禾心里着急，看着他不复平静的神情，手上没放松分毫。
·
蒋宸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
“抓着我的肩膀，”她轻声说，蒋宸顿了顿，还是照做了。
·
方禾托着他的后背，蒋宸撑着床面，皱着眉，顺着她的力气才慢慢躺下了。
·
两人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清楚楚，可方禾没心思想这些。蒋宸喘着粗气，胸膛起起伏伏，这一会儿额间的碎发已经湿透。
·
“你哪里不舒服？”方禾帮他盖好被子，忍不住问，“要不要吃药？用不用去医院？”
·
蒋宸抬眼，眼中的疼痛感还没完全散去。
良久，他才开口，“神经痛，阴雨天就这样。能帮我拿一片止疼药吗？”
·
方禾点头，倒了温水看着他吃下药。
她不知道什么是神经痛，只知道蒋宸一定是疼极了。不然清冷如他，是断然不会轻易接受她的帮助的。
·
如果方禾不来敲门，他不知道要忍多久。
·
“会疼多久？”方禾突然问。
·
“不知道”，他愣了一下，“刚才麻烦你了。”
“下午不疼了的话，还是可以去酒吧。”
·
“我不是在说这个。”方禾突然有些生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蒋宸一次又一次礼貌又生疏的道谢。
·
“你好好休息，有事一定叫我。”
·
蒋宸点点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声谢谢。
·
方禾关门离开，只剩下蒋宸沉默地盯着那扇门，忍受着隐隐的疼痛，许久许久。

（十一）
方禾没再去打扰蒋宸，自己兴趣索然地随便吃了几口饭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
拿起手机百度了神经痛，顺带看了很多相关的资料，方禾只感觉心里越来越憋闷。
·
几天相处下来，蒋宸给她的感觉一直是成熟，可靠，平和的，甚至在她最迷茫的时候，是他给了她倾诉的渠道。
·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蒋宸这个样子。
他太过沉静，以至于方禾常常忽略了他身体的不便和难处。
直至她看到他的疼痛和隐忍的表情，看到这些资料。
·
那么在他需要陪伴的时候，是否也能得偿所愿？
他近乎固执的礼貌，是不是源于长久的缺失？
·
方禾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清子的电话。
·
又过了一会儿，猜想止疼药已经发挥了作用，方禾重新热了菜和粥，敲开了蒋宸的房门。
·
“吃点东西吧，已经中午了。”
·
蒋宸看到她就要起身，方禾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问，“需要帮忙吗？”
·
蒋宸摇了摇头，手肘撑着身子缓了一会儿，慢慢坐了起来。
因为力气还没恢复，他坐得不太稳，放了两个枕头在身后才松开了支撑的手。
·
虽然看起来脸色还是不太好，但至少不再疼得出冷汗了。
·
方禾静静看着他坐好，才把碗和勺子递给他。
·
蒋宸道谢接过，慢慢喝完了粥，冲她轻轻笑了笑，“很好喝。”
·
“嗯，那我不打扰了。”
·
“方禾。”
她收拾好碗筷就要出门，蒋宸却叫住了她。
·
“不用谢。” 她停住脚步却没回头，“如果你是又要道谢的话。”
·
日头西斜，方禾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听见蒋宸出房门的声音。
他在房里换下了汗湿的T恤，费了一会儿时间才把自己挪到轮椅上，没力气弯腰套拖鞋，索性光着脚。
·
阳光洒在地板上，投下蒋宸坐在轮椅上的剪影。
平时他总是坐得端正，然而现在腰腹微弓靠着椅背，家居裤下膝盖嶙峋地立着，整个人气势都弱了下来。
·
“好点了吗？”方禾移开目光问。
·
“好多了。”蒋宸停在她面前，面色还是苍白，“晚上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去了，抱歉。”
·
“我跟清子姐打过招呼了，我们明天去也是一样。”
·
“你不去了？”
·
“嗯。”
·
他没再问问什么，撑着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轻笑一声。
“我好像不能再说谢谢。”
·
方禾挑眉，“你已经说了不少。”
·
“平时总是受人帮助，习惯了把谢谢挂在嘴边。”
·
他认真地看着她。
“但我说的谢谢是真心的。”
·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方禾迎着光看去，只感觉他周身光芒，即使生病，也不减气质。
原来礼貌并不是他的刻意，而且他本来的修养和生活的无奈。
·
“明白了，”方禾觉得是自己有些矫情了，展颜一笑，“只是，跟我你不用这那么客气。”
·
蒋宸看着她的笑颜有些晃神，片刻才点了点头。

（十二）
第二天晚上，清子在“清欢”招待了他们。
酒吧的环境很令人放松，恰到好处的灯光，低吟民谣的歌手，文艺的绿植和工艺品都正是清子的风格。
·
店里已经三三两两的坐了人，见到清子进来纷纷跟她打招呼寒暄。
清子一一笑着回应了，带着两人落座就去了吧台给他们调酒。
·
蒋宸拉下手刹，将自己移进松软的沙发，只左右看了一眼，方禾就会意地将身边的靠枕递了过去。
·
蒋宸有些惊讶，深深看了她一眼，张了嘴又闭上了。
·
方禾有些想笑，她猜蒋宸是又想道谢，但是想起她昨天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
·
他今天穿了亚麻白衬衫，袖口依旧随意卷起，看得出流畅结实的手臂线条。
方禾正穿了红色亚麻长裙，两人正配，刚进门的时候被不少清子的朋友误认为是情侣。
·
“你常来酒吧吗？”方禾问，蒋宸摇摇头，“不常，咖啡馆常去。”
“常喝酒吗？”
“不常，肠胃不太好。”
“好可惜，我是个酒鬼。”方禾耸耸肩，“改天一醉方休。”
·
“回去可以，女孩子自己出来还是不要喝太多。”
蒋宸语气严肃，“很危险的。”
·
“这不是有你和清子嘛，”方禾吐舌，“而且我轻易不会喝醉的。”
·
“那也要注意。”
方禾突然觉得蒋宸好像自己的叔叔伯伯，假装乖巧地点了点头。
·
清子端着特调酒回来，方禾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酒后回甘，唇齿留香。
·
“好喝！”她竖起大拇指，紧靠向清子，“回去我会想念这里的一切的。”
·
“随时回来，”清子揽住她肩膀，“以后你和蒋宸一样，都是这里的老朋友了。”
·
“蒋宸以前也来过？”方禾看向他。
蒋宸没看她，点了点头，“几年前了，这里跟我记忆中也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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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灯光打在蒋宸身上，他的眼睛里藏了许多情绪，方禾看不懂，再回头去看清子，她竟然也眼中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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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都变了啊，”清子看着蒋宸，拍了拍他肩膀，“你也是，我们都是。”
“不过，我的房子和酒吧都还在这里，还会在这里好多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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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宸笑了笑，端起酒，“这些年承蒙清子姐照顾，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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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藏在酒里的往事方禾不清楚，但却看得出两人大概是共过患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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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走？”清子扭头问她，方禾拢了拢头发，“后天上午。”
这几天的经历太珍贵，方禾生出些留恋。
清子，蒋宸，依依，这座城市有太多回亿牵绊着她。
然而她的生活在北方的岚市，再留恋也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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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宸也是后天回岚市，你们正好一起呀。”清子笑得意味深长，“回去你们也千万别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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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禾一下没反应过来，“蒋宸？”她瞪大眼睛一下凑近他，带得桌子都震动了一下，“你也在岚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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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清子抱着胳膊好笑地看着他们俩，“蒋宸没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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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蒋宸看起来比她还惊讶，下意识伸手护住她，“我不知道你在岚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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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禾这才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有点尴尬地坐回原位，“嘿嘿，还挺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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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宸看着她坐回去，眉梢挑起，也笑了，“嗯，是挺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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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也要过得开心呀

（十三）
清子主动提议开车送他们去机场，因为蒋宸身体特殊，需要提前三小时值机，所以三人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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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禾把旅行包放到后备箱，一转身，就看见蒋宸先一手拉车门一手向后转轮椅把车门打开，然后转到门前，调好角度拉下手刹，用力撑着车座把自己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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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自己坐好了，他才又向前扶着前座，探身将两条腿一一拉上车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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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花费一秒钟一个跨步就能完成的事，他得分这么些步骤才能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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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禾原地愣了一会儿，清子已经帮他收好了轮椅放在后备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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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吧，”清子看着她呆愣在那里，眼中多了几丝深意，低声说，“蒋宸生性要强，凡事不愿麻烦别人，一路上还要麻烦你多留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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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禾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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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机场告别了清子，方禾才意识到这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而这一次的告别，无疑比以前的所有次都更彻底，却也让下一次的重归更加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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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方禾拿起包，“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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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宸也只有一个旅行包放在腿上，与她并排前行，“麻烦你跟我提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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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早起惯了。”方禾笑笑，“平时工作时间也没个规律，有情况就得上，经常是昼夜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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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你上次说是气象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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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电视现场连线里披着雨衣举着话筒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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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宸被她形象的描述逗得轻笑，“经常要全国各地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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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全国都几乎跑遍了，你平时工作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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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宸不再笑，停下扶了扶腿上的包，“还好，工作地点和时间都比较固定。对了，一会儿请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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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禾跟着他到了特殊乘客柜台，看他拿出自己的证件和一张打印纸，又填了一个表格，写着“轮椅申请”和“轮椅乘客乘机”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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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完了这些，蒋宸才转过身跟她解释，“我的轮椅上不去飞机，得随行李托运，然后换机上的窄型轮椅，可能得等一会儿，你可以自己先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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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禾想起清子跟她说的话，摇了摇头，“没事儿，我们一起来的嘛，一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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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宸没说话，看着她点了点头。方禾办好乘机手续，正好工作人员推着轮椅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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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轮椅比一般的轮椅窄了也简单了很多，不能自己推，两边甚至没有扶手。蒋宸自己换到机场轮椅上，即使工作人员利索地扯过轮椅上的带子扣好，他也得撑住两侧才堪堪坐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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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是吗？请跟我们一起来，安排你们单独安检，提前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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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禾和蒋宸同时想开口，工作人员已经不分由说地推着他走了，方禾赶紧跟上，看着蒋宸尽力撑着也还是有些晃荡的身体，抬了手护在他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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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选了AB座，蒋宸向工作人员道了谢，自己由轮椅移到最外面的座椅上，又一个一个地挪到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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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转移下来，蒋宸已微微气喘，裤腿也有了些褶皱，方禾看他还撑着两侧，腾不开手，便附身替他扣好了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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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宸顿了顿，抬头向她道谢，这才腾出手手去摆正因为移动而歪斜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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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禾看着他不受力的腿靠在机舱上，鞋帮雪白，又想起刚才他一系列的动作，心里憋闷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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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宸的生活，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艰难许多。
而更让她觉得酸涩的是，她明白蒋宸同时也是一个骄傲的人。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轻易展露自己的脆弱，也不允许他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
到最后，结果很可能是他自己咬着牙，困难但是执着地完成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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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要强和倔强也许恰恰说明蒋宸的独立和坚毅，但人不是铁做的，谁都需要放松和休息，需要寻求和接受帮助。
她只是担心蒋宸永远自己强受而不肯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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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宸终于得空休息一会儿，靠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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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你跟我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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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还提前登机了呢。”
方禾笑笑，心里却没有半点开心，“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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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到了这个时候，蒋宸也依旧对她这样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