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狼攻 X 白兔受


一
酒被人下了手脚。
李先生扶着额头，头痛欲裂，浑身上下一阵阵发痛，不中用的下身在此刻更是帮不上一点忙，正轻微得痉挛着。
有力的指骨钳着轮椅，骨节白到发青。他一用力，撑着床想把自己移上去。
白团团的棉被动了动，里面冒出一个乌黑的发顶。
李先生顿时愣住了，眼睁睁看着裹在被子里的那人慢慢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懵懵懂懂的样子，露着半边雪白的肩膀。
延影帝一脸懵逼得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刨去一身酒气，面色惨白之外，当真算的上是英俊不凡。
他只觉得有些眼熟，可刚睡醒的脑子昏昏沉沉，他来不及多想，眼看着男人细长的双腿越跳越高，几乎把人带翻。
“哎……你的腿！”
延影帝扑过去用身子压住，跳出被窝的一刹那，才记得自己只穿了条白色小内内……


二
延影帝扑棱着一头乱发，从卧室出来。李先生正从客房服务的推车上面把早饭转移到桌子上，低垂着好看纤长的眼睫，耐心得摆放着刀叉。
“李总……”延影帝伸手整理了一下伸手的睡袍，想起昨晚的事儿，还有些脸红。李总这个商业巨巨，在X市数一数二，全国数二数三，他昨天扑上去的下一刻就想起来了……
李先生抬头，面色冷峻，“坐。”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得共度了一餐。
李先生接了个电话，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莫名得胜券在握的笃定模样。
“延川……”延影帝听见自己的名字，一甩呆毛，大眼睛盯着李先生看。
李先生不自然得低下头，“以后关于他的通报稿，让我审了再放行。”
延影帝心头暖暖的，但还是在李先生挂了电话之后，低声说，“不用麻烦您……”
李先生攥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我派人调监控来看，昨天送你来的是你的经纪人。既然如此，趁早解约。”
延影帝已经猜到了，他垂着头，脸色发白。心中飞快地计算下半年的通告，和所有的违约金。
天文数字。
李先生眼眸一暗，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我的律师会帮你处理这事，违约金我帮你付。”
“不……”延影帝摇头，“不用！”
李先生挑眉，不再多说。


三
半年后，延影帝的前东家陷丑闻，宣布破产。
延影帝已经安安稳稳得换了公司，正在西北拍摄电影。
他休息时给李先生打了个电话。
那男人电话接得飞快，但还是嘴硬得，“哦，是么。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没那么闲。”
延影帝抱着电话笑得清甜，“谢谢你。”
“……”李先生故作冷硬道，“不客气。”


四
延影帝站在池边，看着水里的男人。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起伏，游动间劈波斩浪。而下身孱弱雪白，拖曳在身后，像是人鱼王子的尾巴。
延影帝知道李先生不良于行，可却从没见过他这般完全展露的模样。恐怕谁都没见过。
残疾，脆弱，不搭。
当他意识到，他的出现可能会惹怒那个骄傲又自负的人时，他来不及躲到门后，就被发现了。
李先生抓着岸边的扶手，眼神比冰还冷。
“滚。”
延影帝被骂得鼻头一酸，好久没那么委屈过了。他转身回到别墅里，看见一个佣人急忙跑过来，“延先生，忘了告诉您，那边不能去！”
延影帝拿了车钥匙，大步出了门。
李先生仰头在泳池中漂了一会儿，他闭气沉入了水底，伴随着一声叹息。


五
延影帝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手里拿着金色的奖杯。
“这部电影，是我事业的转折点。我在一个新的公司，新的环境，发现了新的自己。”
延影帝眼角红了，“谢谢帮助过我的人。”
延影帝翘了庆功宴，掂着瓶红酒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坐在落地窗前，慢慢得发着短信。
“我拿影帝了。”
“恭喜。”
延影帝把奖杯扔在角落，红着眼睛继续发，“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延影帝半晌等不到回复，委屈得掉了两滴泪。不过这时候门响了，他跑过去开门。
门外是李先生。
李先生看见他红红的眼睛，眉头皱紧了。
“怎么哭了？”
延影帝擦了泪，笑着摇摇头，“你怎么也来了？”
李先生所答非所问，“奖杯呢？”
“哦！”延影帝跑过去，在床边趴下，伸手去够床底下的奖杯。
李先生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找到了！”延影帝举着奖杯跑过来，笑得又甜又傻。
好想吻他，李先生心想。


五
延影帝攀在李先生的肩膀上，跟他咬耳朵，“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李先生放下手里的文件，亲了亲爱人的眉心，“我很早就是你的影迷了。”
“没有非分之想？”延影帝不满意这个回答。
“没有。”
“真没有？？”
李先生脸红得继续看文件，“可能有吧。”

邗总打着团建的旗号，带大家好好浪一浪。从旅游景点回来，直接把停在酒吧一条街，把一众男男女女放了下去。
邗江本来也准备下车的，可看见因为身子不便，坐在第一排的刘灿然没有挪窝的意思，还听见他问司机，是不是要回酒店。
邗江臂弯里搭着夹克，一手撑着椅背问，“怎么不想去玩了？”
刘灿然勉强笑笑，难掩疲惫，“有些累了。”
邗江点点头，拍了拍司机的椅背，“给我俩送酒店吧。”然后坐在了刘灿然的身边。
“邗总…”刘灿然有些惊讶，邗江环抱着手臂，双腿微微岔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放松道，“酒吧什么的，我也不乐意去。”
他侧脸看着刘灿然，笑得带着几分温柔，“不如回去找个电影看看。”
刘灿然白净的面容有些发红，他目光有些躲闪，“我…我电脑里有几部老电影。”
邗江笑了笑，没说话。
邗江抱着人下了大巴，放在了轮椅上，室外和车里有些温差，刘灿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邗江顺手把自己的夹克披在了他的肩上。
邗江穿着深色高领毛衫，衬得宽肩窄腰，挺拔又高大，刘灿然不敢把视线留在他身上，客气得道了声谢。
电脑屏幕不大，邗江和衣坐在刘灿然的床上，两个人肩并着肩看了一会儿。刘灿然暗自在被中攥紧了拳头。
看了一会儿，他轻轻推开了电脑，垂着眼睫，低声道，“困了。”
邗江闻言把电脑合上了，“那早睡吧，晚安。”
刘灿然慢吞吞得把自己翻了个身，背对着邗江，装作入睡的样子。
邗江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目光深沉，伸手关上了灯。
如邗江所料，一直到返程，刘灿然都可以避开了和邗江单独接触，两人独处的时候，也显得分外客气。
最后一夜，邗江抽烟回来，看见刘灿然正把自己转移到轮椅上，一双赤足搁在地面，有些痉挛得颤抖着。邗江弯腰捞过地上的棉拖鞋，给他穿上了拖鞋。
刘灿然面色发白，手指箍着轮圈，“谢谢…”
邗江转身放下烟盒，“举手之劳。”
他没看见刘灿然低下头时发红的双目。

邗江打开邮件，满满一页的未读邮件，其中有一份【急件】分外醒目。
邗总心里暗骂了一句，知道又坏了事，发下手中咖啡，打开邮件。
大体内容就是一笔重要的订单，在签协议之后发现报错了价，追责的名单列了一大串，首当其冲的就是刘灿然这位预算部主管。
邗江在心里大致算了算，因为低于成本的报价，这次的损失应该有两百多万，还是乐观估计。这个乙方邗江倒是很是熟悉，在他刚上班的时候，跟踪的就是这个客户，算是老主顾了。
所以其中应该还有回旋的空间，邗江抽了根烟，看了眼腕表，距离追责会议还有三十分钟。
视线长久得停留在刘灿然的名字上，邗江眯着眼，心中竟然开始打算起如何为刘灿然开脱，虽然这有失公正。
邗江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了。一个个愁眉苦脸得叼着香烟，看到邗江的时候赶忙站起来打招呼。刘灿然坐在一侧的首位，脸色雪白。
这种常规预算，刘灿然都是让手下人办的。不过在他陈述的时候，却先为自己没有检阅的过失而道歉，表示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坐在他下手的年轻同事，也就是出报告的人，抿着嘴，听得双目通红。
刘灿然的声音虽然平稳，但难掩虚弱。邗江看了文件之后，瞟了眼刘灿然紧握的双手，沉声道，“如果按着这个报价交货，损失多少？”
刘灿然报了个数字，与邗江估算得不差上下。
“先不着急追责，我看看能不能跟乙方约着见一面，试着挽救。”邗江环视一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是所有过手这份文件的责任人，唯独没有刘灿然，“晚上跟我去陪酒，带着新制的合同。”
“邗总，”刘灿然着急得问道，“我也去！”
邗江看他一眼，淡淡道，“我不想出任何差错，你就不必去了。”
他不能让自己的关心分外明显，所以解释得很含糊，但实则担心刘灿然的身体能不能支撑得住。但刘灿然很明显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一瞬间面色苍白，如同被砸进了冰窖里一般。
晚上席间，邗江被人猛灌，他最起码半年没这么喝过了，中间吐了一次才得以保持清醒。
最后的结果是，那边的负责人同意在另一批没定价的货上让出几个点，来平衡邗江这边的损失。
邗江被司机扛着上了楼，一身酒气得坐在床上，他不敢就这么混混沉沉得睡过去，如果酒气入肝，很容易出危险。有力的大掌紧紧得攥着手机，顶着胃部传来得一阵阵绞痛。
他突然想起来，给刘灿然发了个微信，表示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
可能那边已经睡下了，没有回复。
第二天邗江上班迟到了半小时，刘灿然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他了，膝头放了份文件。
邗江心里一喜，突然觉得胃疼轻松不少。
“我给你发的微信收着了么？”邗江笑着问，让秘书送来一杯热牛奶，又从抽屉里翻出来一盒曲奇，放在刘灿然面前，“等会儿我再发一份正式的邮件。”
刘灿然抬头，面色比起昨天却更加憔悴了。带着眼镜都挡不住暗沉的眼眶，脸颊消瘦，更是显得脖子细长又脆弱。
他把手里的信封递给邗江，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邗江纳闷得打开，看到标题时，他很是震惊，辞职信。
刘灿然双手紧紧得抓着自己的西装裤，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说，“邗总，对不起……主管这个位置，应该有比我更合适的人。”
邗江没说话，他看着刘灿然颤抖又虚弱的样子，心疼得厉害，从兜里拿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了过去。
“慢慢说。”
刘灿然把糖含在嘴里，一眨眼吧嗒落下滴眼泪。
“是工作不顺利么？”
刘灿然摇头。
“压力太大？”
刘灿然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从你的团队里找一个助理，缺的人我从今年秋招里给你补上，好不好？”
刘灿然胡乱抹了把眼泪，“不是这个。”
邗江笑，“那是因为什么？”
刘灿然回答得断断续续，“我，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的身体……我不想让你失望，可我很多事都做不好……”
邗江绕道桌子另一边，半蹲在刘灿然的轮椅旁边，把他紧握的汗湿的手放在掌心，“我觉得你很出色啊。不能因为一次差错，就否定自己。”
刘灿然长长得叹了口气，手指在邗江的手心里动了动，“是我失态了。”
邗江抽了张纸巾递给他，“处于私心，我也不想放你走。”
刘灿然手握着纸巾，愣在那里。
邗江害怕这个小傻瓜还不明白自己心意，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这次所有经手的人都扣三个月奖金，但你要是不乐意，我私下偷偷补给你，好不好？”

邗江中午吃饭的时候，顺路把笔记本电脑带去IT去修，出办公室的时候，开着免提的座机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走到工作人员的办工作边，颇有兴趣得打量win7标配的桌面，上面十几个文件夹整整齐齐得按着甲方的名字排序。
“这个星期第二次了！”刘灿然平时温和的声音此刻有些恼火，“别人的电脑也出现这个问题了么？”
IT的工作人员正远程操作着刘灿然的电脑，颇为无奈道，“刘经理，好像只有您哎……应该是服务器的问题，要不您先用网页版的邮箱，我等你不用电脑了再修。”
邗总颇有兴致得看着IT折腾了五六分钟，刘灿然妥协了，“行吧，那你把网页邮箱给我登上吧。”
IT连忙答应了，打开网页，出现的是百度的搜索界面，上面一排最近的搜索记录。
谈恋爱要做什么？ 男朋友必备技能？ 怎么能让一个人喜欢自己？……
邗江一愣，没忍住向前一步，看个仔细。
“邗，邗总！”工作人员扭头一看，吓了一跳，“您，您怎么在这！”
邗江一时没吭声，待他把屏幕上一排小字看清楚之后，满意餍足得一挑眉，转身走了。
刘灿然也察觉出不对，连忙移动着鼠标，把网页关上了，小声开口，“邗总？”
IT吓得够呛，“邗总走了，给我吓一大跳……”
电脑那头的刘灿然，手攥着西裤的布料，脸在一刹那涨红。
邗江从食堂带饭回到办公室，拿出来手机，编了条微信发过去。
谈恋爱要做什么，我来告诉你啊。】
饭都吃完了，也没见回音。邗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从知乎上找了篇“恋爱指南”，给刘灿然工作邮箱发了过去。
希望对你有帮助😘 】
刚刚修复，并登陆刘灿然邮箱的IT工作人员，一脸懵逼得看着最新收件。
这……这是什么鬼……
公司的服务器被人黑了？？

接728楼

江长琉抱着怀里的爱人，许久才回过神。天色已经大亮，一夜好眠的李千千像是猫儿一般得缩在他怀里，睫毛颤颤，正半梦半醒得迷糊着。
江长琉起床后，又坐回了床边，给爱人塞塞被角，温声道，“宝贝，你再睡一会儿，我下楼买早饭。”
李千千半眯着眼，手摸到了江长琉的手中，似畏寒般的又缩了回去，点了点头。
把粥装进碗里，包子罩起来保温，江长琉正准备回卧室叫爱人起床，就被人拽着了衣角。
李千千垂着的睫毛，盖着了无神的眼睛，细声闻到，“吃什么呀…”
江长琉见他赤着一双脚，就把人抱起来放在餐椅上，转身给他把拖鞋找回来。
李千千抿着唇，手指绞着，被人捉着脚套上拖鞋了才启唇道，“我没有在床边找到…”
“嗯。”江长琉大手拂过他的额头，“昨天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是我给你抱过去的，拖鞋在沙发旁边。”
李千千眨眨眼，唇部露了点笑，“早上吃什么呀？”
“老三样。”江长琉把早饭端过来，“包子，粥，咸菜。还是楼下那家的。”
李千千喝了口粥，“以后我来熬粥吧，不就是米和水放进电饭锅，一按就好了么…”
江长琉一愣，笑了，“怎么突然这么贤惠啊？”
李千千双颊飞红，手指一戳，戳进了咸菜碗里，江长琉看他呆呆的样子可爱得很，伸手给他揽进怀里，把他手指的汁水舔了干净。
李千千纤细的手臂攀着江长琉的肩膀，低声道，“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江长琉一愣，“平常不也这样么？”
李千千垂着眼睛，手摩挲着，凑过来吻他。
江长琉追问，可李千千却不想说这事了。
两人早饭后去超市买电饭煲，李千千在喧闹的地方显得格外手足无措，所以两人之前并不常来。
江长琉看着戴着眼镜，拽着自己衣袖的爱人，心里针扎一般得疼。
他让李千千伸手摸着手推车的车把，然后自己把人罩在怀抱里，两人慢慢得推着车走。
江长琉显得格外多话，一边走一边跟李千千说旁边的商品。李千千的神色，眼见着放松了下来，嘴角带上了笑。
“不是说买电饭煲么，你买这么多零食干嘛。”李千千耳朵尖得听着一袋袋膨化食品扔进车里，佯怒道。
江长琉看左右没人注意，在爱人颊边亲了口，“给你吃…”
“我不吃…”李千千低头，却连耳朵尖尖都红了。
两人外出得很成功，李千千回家了精神还很好，眼睛都睁得比往日大一些。江长琉搂着爱人，把购物袋里东西一点点归置好。做好了晚饭，两人躺在沙发上消食。
江长琉把人裹进毯子里，牢牢实实得抱着，又提起早晨那件事，“宝贝儿，你说我今天是你好，好到哪了？你跟我说说。”
“你原来也对我很好。”李千千细手抓着他的手，慢慢道，“我眼睛看不见，跟我在一起一定很麻烦吧…你有的时候回脾气不好，对我冷淡…我都能理解。”
“对不起…”江长琉抱着他，低声道。
“不用道歉啊。”李千千幸福得闭着眼睛，“我脾气也不好呀，我知道。”
“以后不会对你发脾气了。”

“李总，陈先生来了。”
李明心接起内线电话，半晌才恩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推开门的男人高大俊朗，一头干净的短发，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大衣。
镜头之后，生活之中的陈良从来就是一个高调的人，穿着简单质朴，眉眼清朗，却多少显出来三十多岁人的倦怠气色。
李明心手里抓着钢笔，像是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着。
“合同的事，我已经跟李彤说过了。今天来公司，就是觉得总要和你说一声。”陈良温厚的目光看着李明心，一如既往般的温柔。
“李彤跟我说过。你合约三月份就到期了，不续签就是了。”李明心沙哑着声音道，他心里疼得厉害，浑身都难受得微微颤栗。
“恩，好。”陈良一笑，边站起身，“还有几场路演，我的行程就走完了。”
李明心看他，勉强扯出一丝笑，他转着轮椅从办公桌里出来，“我送你。”
他把陈良送到电梯口，李明心不敢说话，害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明心，”陈良叫他，李明心抬头看他，“我定好机票了。三月初，去德国。”
李明心点点头，挪开眼时落下了两滴泪。
他听见陈良叹了口气，男人在自己轮椅前蹲了下来，微微粗粝的手掌把他面颊的泪擦去，“不哭……”
李明心最听不得这两个字，他抓着陈良的手，颤抖不成声道，“都怪我……”
陈良目光沉静温和，他嘴角勾着，眼睛却微微红了，“两个人的事儿，怎么能怪你。”
“是我……是我要的太多……”李明心看着他爱的人，眼泪扑朔着往下掉，“你明明只把我当朋友，是我太贪心。”
他的贪心，把一切都毁了。
电梯门开，陈良站起身，把手抽了回来。
李明心独坐在轮椅上，看着电梯下行的光标。
他爱的人，从此与他再无交集。

【HEHEHE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Day 3
李成年在昏迷之后的第三天，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他的眼皮被人不算小心得翻开，然后一束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然后晃了晃。他难受得想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面部的肌肉，脸眼睛都动不了。
“病人恢复意识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李先生，如果您听得到我说话，眼睛就向右边转。
李成年吃力得移动着他如同生锈一般的眼球，向右边转动。
他感觉自己完全脱离得躺在床上，他能感觉到身上棉被的重量，也能感受到身上插着的那些管子，粘在他胸膛上黏腻的触感。他能感觉到全身上下正发生的一切，但却没有一点力气，连眼睛都没有办法睁开。
他像是被锁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一个有清醒意识的植物人。
烦人的医生在一旁做无聊的安慰，”李先生您不要害怕，您的神经系统出了问题，所以才造成现在这个状况。这种病非常罕见，但身体会慢慢自愈的，没有生命危险……“
李成年觉得医生太聒噪，他混混沌沌得又睡了过去。


Day 5
李成年母亲去世多年，父亲已经另外组建家庭。所以李父在几次探望之后，自认没办法一直守在儿子身边，对他进行护理，就另外请了个护工。
护工声音怯怯，听上去很年轻的一个男孩，”李先生，我叫刘畅，以后我来照顾您。“
李成年这个时候还不能自己睁开眼，而且刚做了气切，整个人难受得厉害。他眼珠在眼皮下面费劲得转了转，就当做打了招呼。
这个小护工很勤快，打了热水来给他擦手心。昨天气切的时候，李成年疼出了满身的汗，一直到现在才被人擦洗干净。小护工又拧了把毛巾，水声稀里哗啦的一阵响，温热的触感很快得贴上了李成年的汗湿的脖颈和胸膛，小心翼翼得绕过乱起八糟的管子，让皮肤恢复了干净清爽。
李成年心情好了一点，他想笑，可嘴角的肌肉却不听话。
”是不是舒服一点了？“小护工笑盈盈得说，”我换个毛巾，再给您擦擦脸。”
李成年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巴一直无意识得张着，而且这么多天也没人给他刷牙，即使没有进食，嘴里的味道也说不上好。可小护工却没有半点嫌弃，把他的脸擦干净，又拿着手动剃须刀给他挂了胡子。
“李先生，您现在不能喝水，更不能刷牙。如果呛到了会很危险的，您再忍一忍吧。”
好吧，李成年心道。


Day 7
李成年在第七天，才能自己睁开眼睛。
小护工这时候正握着他的手掌和手肘，帮他运动手臂，抬眼看见李成年的时候，明显大吃一惊，“李先生，您醒啦！”
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张脸瘦巴巴得，显得眼睛又黑又大。
刘畅激动得脸都红了，赶忙按了铃把护士叫过来，很快一群人把李成年这个罕见的病号围了一圈，小护工被挤到了后面。


Day 12
李成年从睁开眼睛之后，就开始了复建。
如果说昏迷的时候，他像是死了一样。那复建时，就是生不如死。
他被护士搬到站立床上，让他直立起来，然后用小锤子锤他的膝窝和手腕，测试肌肉反射。
“李先生，你试试能不能动动腿上的肌肉。”
李成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膝盖两边的两块肌肉肉眼可见得收缩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他的腿就开始痉挛起来，穿着塑形袜的双脚抖得如同筛糠。
李成年疼得闭上了眼睛，他嘴巴还是没有力气，微微张着，却因为疼痛流出了一溜口水。
小护工着急得想给他按摩，医生却不让他靠近。
“他疼啊，你们看他的眼睛都闭起来了！”小护工着急地喊道，“复建不可以这么急的，让他慢慢来……”
医生妥协了，重新让李成年平躺下来，让小护工给他按摩腿脚。
李成年疲惫得睡了一阵，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套病号服。也对，中午痉挛的时候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护工见他醒了，慢慢得把他摇起来。李成年看见了自己无力的四肢，手心里甚至塞了两个小毛巾卷。也不知道小护工是从哪学的。
“李先生，我给您读读杂志吧。”小护工坐在他的病床边上，先用手巾擦干净了李成年睡觉时候出的虚汗，然后轻声开口道。小护工的普通话带点方言的口音，李成年听了这些天，竟然觉得好听起来。
是一本财经杂志，应该是李成年爸爸拿过来的。
“这些字我都认识，可它们合在一块，我就看不懂了。”小护工说道，“您都听得懂么？真厉害。”


Day 30
在确定李成年找回面部的控制力的时候，医生决定拔掉李成年的气切管子。他将会在时隔一个月之后，重新开口说话。
李成年心道，时隔一个月，终于能刷牙了。
拔掉管子的时候，李成年痛得厉害，浑身都在抖。
小护工坐在床边，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护在他的脑后，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守着他。
“好了，马上就好了，马上就不痛了。”小护工劝着，自己眼眶先红了。
这一个月来，李成年的管床大夫都说，李成年能碰上这么一个护工，真是他的福气。
医生拿来医用胶布，把李成年喉咙上那个可怕的大洞遮盖住。
“好了，你试着说说话。”
李成年眨了眨眼，“我……我想刷牙……”
他这时候说话有些大舌头，不太清楚，惹得医生护士都笑了。只有小护工一滴眼泪啪嗒落了下来，应道，“我去准备一下，给你刷牙。”
李成年有些恨自己手还不听使唤，不能给小护工擦眼泪。


Day 60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李成年甚至可以在小护工的帮助下，处理一些工作了。
他这些年自己做投资，算是小有成。不过他昏迷的时候正碰上A股大跌，没能及时止损，折进去不少。心疼他呲牙咧嘴。
李成年手依然没有力气，只能动动指尖，所以他口述，让小护工坐在他身边，帮他操纵电脑。
小护工笨手笨脚地操作交易软件，迷糊得叹道，“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李成年笑道，“看着挺复杂的，实际用久了就熟练了……我以后教你。”
他现在说话清楚很多，一把声音低沉磁性。再加上小护工给他收拾得干干净静，露出他出色的外貌。给他打针的小护士有时候都红着脸看他。
小护工脸微微泛红，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Day 70
小护工消失在李成年生病的第七十天。
他在早晨醒来，发现床边守着的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人，而是自己的父亲。
“你怎么来了？”李成年嗓子暗哑，隐隐有痰，他无力得喘了两声，“刘畅呢？”
“谁？哦，那个护工啊。他家里有急事，不干了。”李父无所谓得说，“我先照顾着你，再瞅着给你找个护工。”
李成年在那一天发了大脾气，在别人看了十分莫名其妙。他脆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怒气，一口痰卡住了，直接送去了急救。
李成年一片慌乱里，心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Day 700
李成年收起了自己的手杖，坐进宽大的办公椅里，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工作。
秘书进来给他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告诉他，原来的清洁工辞职了，今天清洁公司会派一个新的人来。
李成年点头，“你交代这个清洁工，让他八点之前来，最好在咱们上班之前就打扫完。”
秘书点头，两人交代了一下工作，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李成年听见外面传来吸尘器的声音，应该是清洁工来了。
过了半个小时，门被人怯怯得敲响，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您好，您的办公室需要打扫一些么？”
李成年呆滞了两秒，他顾不上拿手杖，踉踉跄跄得走过去开门。
“是你。”
门外的男人还没有李成年印象中高，而且瘦的厉害，他的手里拿着抹布，手被凉水冻得通红。
刘畅抬头看着他，眨眨眼，又眨眨眼，再眨眼时眼泪扑朔着掉下来，他看着开心又难过，泣声道，“你好啦？”
李成年把他的眼泪擦了擦，把人拉进了办公室，阻绝了门外下属们偷偷看过来的视线。
“恩，恢复的还不错。腿脚还是有些不便，但没有大碍了。”
刘畅仔仔细细得打量他，泪中带笑得点了点头。
李成年原本还残留的怒火，被刘畅的眼泪浇熄。他拉着人坐道沙发上，问道，”两年前，你怎么突然离开了？”
“我爸爸生病去世了。”刘畅握着他的手，像是两年前一样，不过这次，这个温暖的手掌已经有回握的力气了，“你那天睡着之后，我接了个电话，然后……我不知道怎么跟你道别，我当时好难过。”
刘畅说着话，摇了摇头，”我想着，也许不需要道别。你第二天就能找到另一个护工……”
“你不一样。”李成年打断他，“刘畅，你不仅仅是我的护工。你也是……我想要依赖，想要陪伴的人。”

恢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