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陆尧
女主：许欣然
现代 HE
重生文。男主各种强撑自虐推开女主，女主凭借前世记忆各种霸王硬上弓补偿男主~这是我看了很多典型纯爱小说里男主为了女主幸福着想故意制造误会矛盾离开女主，被虐的不要不要的以后的脑洞产物~

楔子
白光，刺耳的噪音，一瞬间的失重和窒息……许欣然再一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依然不能确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就在昨天，她前往旧金山参加陆尧的葬礼，途中飞机失事。转瞬即逝的巨大痛苦后，她竟然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子，沙发上摞着她前一晚挑好的衣服，街上行人神色匆匆。而时钟指向了一年前的同一个时间——
这是梦吗？还是得知他死讯后彻夜的祈祷感动了上帝？


“请重来一回，”她清晰地回想起那晚跪在教堂里说过的话。“请重来一回，让我像战士一样保护他，就像他一次又一次地保护我，让我抓紧他的手，哪怕他装作不耐烦地甩开我，让我识破他无可奈何的谎言，让我勇敢地陪在他身边。主啊，请你怜悯我，请你成全我……”

第一章
许欣然像平常一样上班，她甚至不敢像同事求证，生怕这真的是个梦境。
“欣然，”她的沉思被对桌王靖川打断，“晚上party坐我的车去吧？”
“什么party？”许欣然脱口而出。
“傻丫头，”王靖川的称呼里藏了暧昧的意味，“给你们team饯行啊。”

许欣然努力回想起去年这个时候的情形。陆尧心脏病发作住了一次院，而她赶上忙季，各地出差，两人有将近一个月没见面。她依稀记得曾在电话里抱怨过，陆尧哄她说周末去看她，最后却不了了之，害她生气了很久。

“party我不去了，今天不太舒服。”许欣然突然被没来由的酸楚涨红了眼，不等对面人反应就拎起包奔出办公室。
我现在就要见他，现在就要见他！

许欣然到家的时候陆尧正孤零零地吃晚饭，她把外套包包一股脑儿丢在地上，跑过去抱他：“惊喜吗？”
他眯起细长好看的眼睛，嗅她身上风尘仆仆的寒气，嗓音哑哑的，说不出的温柔：“还以为下个月才能见面。”
“他们去开party，我不想去。”许欣然卸了妆，长发随意梳起来，“以为你又不吃饭，准备了好多词儿教训你。”
他笑意更浓，慢慢搅着碗里的粥，滞留针在浅灰家居服的袖口里若隐若现。“吴妈已经教训过一回了。”
许欣然夺了勺子，坐到床边轻轻搂着他，“我喂你。”
小米粥里加了燕窝和百合，是医生给的食疗配方。许欣然喂一勺，陆尧要含好一会儿，才慢慢往下咽。趁这个空档，她就替他揉揉心口。隔着瘦削单薄的胸膛，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这是真的，不是梦。许欣然突然又红了眼眶，钻到他颈间蹭了蹭，总算收住眼泪。
陆尧胃口还是很差，精巧的瓷碗里还剩一小半儿，嘴里那一口怎么也咽不下了。许欣然抽了张餐巾纸：“吐了吧。”
他乖乖吐了，像个听话的洋娃娃被许欣然抱在怀里揉肚子。
护工晚上八点来帮陆尧检查身体打点滴，平时会陪床，守他一夜，许欣然在家的时候，这项任务就落到自己肩上。
她简单冲了个澡，钻进他怀里，双腿缠上他常年冰冷麻木的瘫腿，闭上眼睛咧开嘴，收获一个甜蜜的晚安吻。

睡到半夜，陆尧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许欣然一骨碌爬起来，按开床头灯。他眉头紧锁，弓着上身，两手下意识地抓着胸口的衣裳，嘴唇乌紫，额头蒙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她把他抱坐起来，急救药丸塞进嘴里，硬掰开他痉挛地压在胸前的双手，加了劲儿帮他按摩心脏。“尧，不怕，不怕，醒过来。”
他枕在她肩头，绷紧身子，粗重的呼吸里夹着细微的呻吟“嗯……然然……”
“我在。”许欣然轻轻吻他的额头。
过了好一会儿，药劲才上来，陆尧长长出了一口气，软在她怀里。
许欣然倒了温水，尝一下，喂到他嘴边。他垂着眼睛，没有反应，从睡梦中憋醒的难受劲儿还没过去。许欣然就拿棉棒沾水，轻轻点在他干燥的双唇上。
“然然，你先睡，明天要早起。”
“我不。”许欣然撅着嘴嘟囔，突然想起什么，扶他靠回床头，光着脚咚咚咚跑向客厅。
“生日快乐！”她从背后变出个盒子，星球大战的手办。“小陆同学，我出差的时候你先跟它们玩儿，好吗？”
陆尧笑起来，攒了半天力气才轻轻开口：“我自己都忘了。”他的生日在深秋，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并不是个多么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几乎每年接近年尾，身体都要闹罢工，苦不堪言。
‘然然，’他慢慢撑起身体，英俊消瘦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动人，抓着她的手把她揽进怀里，想说些什么，鼻子突然有些酸，只好更用力地抱她，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许欣然睡得不好，支离破碎的噩梦纠缠了她一夜。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索性爬起来，洗漱一番，轻手轻脚地帮陆尧收拾。
他难得睡得香甜，身子微微歪向许欣然这边，均匀地喷着鼻息，唇色惨白，却比发病时乌得要滴出血来的样子好了太多。
许欣然轻轻掀开被子，他瘫软的双腿无意识地纠缠在一起。搓热手，打着圈儿揉他高耸的膝盖，托着膝盖和小腿将他的两条腿分开。浮肿的左脚被压出触目惊心地一道紫痕。
他下肢肌肉萎缩严重，双腿已经伸不直了，许欣然小心翼翼地把大腿分开，解开纸尿裤。因为打点滴，他昨夜尿量很大，异味不重，许欣然轻轻挠挠他干瘦的大腿根，按按绵软的小腹，睡梦中的人轻轻咕哝一声，敏感的右腿打着颤，又尿出一点儿。
打了热水把他下身擦干净，扑上婴儿爽身粉，托着他干瘪的屁股帮他穿上纯棉内裤——白天他坚持自己排尿，要不是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晚上他也是不会用纸尿裤这玩意儿的，不管多折腾，一定要去厕所方便。
做好一切，陆尧也醒了。“然然，”他揉揉眼睛，晨起的声音带了迷人的磁性。
许欣然俯下身子，让他搂着她的脖子，慢慢起身，把他的上半身带起来。晨起的低血压惹得陆尧一阵天旋地转，心慌地厉害，僵硬地搂着许欣然，一动也不敢动。许欣然也这样静静环着他，等他的难受劲儿过去。
他好瘦，许欣然轻轻摩挲他的后背，噩梦般的记忆又澎湃着涌了上来。我怎么忍心和他吵架？怎么忍心离开他？

陆尧缓过劲儿来，慢吞吞换了上衣，许欣然搂着他，帮他穿上裤子，半扶半抱把他搀上轮椅，摆正双腿，盖上厚厚的毛毯，捧起他绵软浮肿的脚来，费了点儿时间套上肥大的棉袜，穿了拖鞋，放到脚踏板上，再怎么仔细，还是把脚上按了好几个坑，半天也消不掉。
推他去洗手间，绞了热毛巾，他伸手去接，被许欣然一把按下，俯下身细细帮他擦脸。“以后只要我在家，就不准你动手，听到没有？”
陆尧闭着眼睛仰起头，一副任她摆布的架势，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我应该锻炼一下，要不，唔……”
许欣然强行把牙刷塞进他嘴里。“不着急锻炼，等心脏舒服一些，我出差回来，陪你一起去复健。”

第二章
许欣然拖着皮箱，蹬着十公分高跟鞋，红着眼睛冲进VIP病房，屋里人都是一愣。陆尧原本好端端地躺着，见到她，一把扯掉氧气面罩坐起来：“怎么了，然然？”还没等许欣然答话，心率仪突然尖锐地响起，陆尧的双腿在被子下面抽了两下，猛地开始踢蹬，他仰面摔回床上，单薄的身子被双腿带的一颤一颤，锁着眉头，脸色由白变青，一手痉挛地抓着心口，一手绞着床单，满脸冷汗，翻着眼睛，几乎要倒不过气来。左右小护士连忙去按他，一个护着他脆弱不堪的腰，一个搂他的双腿，刘主任一路小跑着进来给他打了强心针，才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他打量一番许欣然，没好气地问：“怎么，吵架了？”
”才不是，我刚来！“许欣然不服气，陆尧也想帮着解释，然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隔着氧气面罩发出一串瓮声瓮气地咳嗽。
＂好好好，＂刘主任对着陆尧举手投降，“我不多嘴。不过欣然，别耍脾气，时刻注意他的情况，“刘主任指指心率仪，陆尧的心跳是164，“帮我监督他，不要乱动，降到一百二才可以开口说话。”
许欣然乖乖坐到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胡乱抹抹眼泪。也是，哭成这个样子，谁看到了都会误会。

而这突如其来的眼泪又是因为什么呢？

几个小时前，一切都还和一年前一模一样。
许欣然出差的第二个礼拜，陆尧说好去看她，那天她推掉了跟同事客户的所有应酬，像个孩子似的雀跃着等他。他的航班早该到了，手机关机，许欣然摸不着头脑，一遍一遍地拨他的电话，最后只等来他的一条短信：”临时开会，不过去了。“

这是他们冷战的开始吗？还是这场疲惫的爱情长跑中无足轻重的一个插曲？——在两万米高空望着脚下的云彩，许欣然就已经在空姐诧异的目光中泣不成声了。

她既庆幸又难过，这一次，她终于拆穿了他的谎言。
”陆总交代不让我乱说，”这是许欣然磨了陆尧的秘书Cathy一个小时才套出的话：“原本陆总把工作都安排好了，定好了机票，结果，太太突然来了。太太到陆总办公室呆了挺长时间，她走后，我去办公室看陆总，那个时候陆总就……就不太舒服，我联系了刘主任，把陆总送到医院了。”

陆尧隔着氧气面罩用口型问她：“怎么哭了？”
“被你气得呗，”许欣然抓起他的手来轻轻咬了一下，“我很讨厌这样，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说到这儿，突然回忆起他的死讯，许欣然嘴巴一撇，差一点儿又要哭出来。
“抱我一会儿。”陆尧捏捏她的手，微微侧转身子。
许欣然小心翼翼地绕过错综复杂的管子，把他抱进怀里，拉起被子把他的肩膀仔细掩好。
“别哭了然然，是我不好。”他虚弱地坐不住，只能窝在她怀里，环着她的腰，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拍她。
“我刚刚吓到你了，害你难受，算打平了。”许欣然啄一下他滚烫的额头，把他搂得更紧了些，轻轻揉搓他的手。他的手原本很好看，只是因为输液，血流不畅，变得青一块儿紫一块儿。许欣然揉了好一会儿，把一双手微微搓热了，也不那么青紫地吓人了，低头去瞧怀里的人，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呼吸时轻时重。

陆尧到第二天上午退了烧，才有力气教育许欣然。说是“教育”，不过也就是收起情话和玩笑，不搂不抱，认真地说上几句话。但相比较起他平日里温柔的模样，这足够让许欣然难过很久了。
所以当陆尧撵走了护士，指指床边的椅子让她坐下的时候，许欣然的一颗心就吊到了嗓子眼儿。
“然然，这次回来请假了吗？”
“请了……”
“跟谁请的？”
许欣然垂着头，咬咬嘴唇：“方总。”
陆尧不出意外地叹了口气，掩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没跟你们经理说？”
许欣然不敢答话了，等他又一阵儿咳嗽过去。“然然，你们方总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说你什么，但你跨级汇报，突然回来，你经理那边，肯定，心里，不自在……”他有些憋气，一手撑着床，一手轻轻锤了锤胸口，许欣然看在眼里，也不敢上去帮他，老老实实听他接着训话。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工作分心，更不希望，因为我跟你们方总关系好，让你在公司被人说闲话。你明明做得很好，你的成绩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根本不需要我帮你，对不对？“
”嗯。“许欣然小声答应，食指绕着衣角，很久没有跟今天一样，像个挨了批评的乖学生。
”我说谎了，是我不对。“陆尧深深出了一口气，隔了好久才接着说，”然然，我以前想，我要给你最好的，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受伤以后，我希望，我至少要给你普通的，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我不想你哭，不想你过得提心吊胆，不想你因为我，放弃自己的生活……结果，这么简单我都做不到，我很差劲，对不起。”
有些长的沉默。许欣然抬起头：“说完了吗？”
“嗯……”
她灵巧地爬上床，搂着他，细细望他眼里的雾气，“我要亲你一下。”接着，趁他还在发呆，撬开他泛紫的嘴唇，席卷了口中所有的苦涩。

第三章
这一冬，陆尧的身体反反复复，总算挨到年关。经不住家里反复催促，勉强松口带欣然回去过年。
也许男人的天性里都藏着好面子爱逞强的基因，许欣然加上保姆医生轮番上阵，都劝不动他，说什么也不坐轮椅，硬生生是拄着双拐出了门。陆家在乡间有一栋小楼，许欣然扶他走过庭院里的青石板路，眼看着他脸色越发难看，手臂都有些发抖，也不敢作声，十几米的路走得提心吊胆。
他弯腰不方便，欣然蹲在门口帮他换鞋。她拍拍他的右脚，他就顺从地把重心移到左边，温柔地垂着眼，看她小心地把皮鞋从他浮肿的右脚上褪下来，揉揉脚掌，塞进棉拖鞋里。他试探着踩实，再腾出左脚给她。
李颖秋来迎他们，笑着打趣：“真恩爱。”
许欣然冲她打招呼，“秋姨”，扭头看陆尧冷着一张脸，也不意外，护着他的腰，扶他进屋。照样跟秋姨有说有笑。
这个秋姨是陆尧的继母，比他大不了几岁，和陆尧的父亲生了一个女儿，读小学六年级，一心酝酿着生儿子，却还没有动静。天下没有几个孩子能和后妈处得好，许欣然索性也不多费心思，每回见面都装傻充愣，权当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明枪暗箭。
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李颖秋的女儿豆豆蹦蹦跳跳地下楼来，嚷着要先尝尝红烧鸡翅，被妈妈的一个眼神制止了，一家人有些尴尬地沉默。许欣然看着陆尧从一进门就没变过的扑克脸，也不敢作声，老老实实地坐着，手伸到后面轻轻给他揉腰。
陆父从外面回来，招呼众人就坐，看见陆尧的拐杖：“腿有力气了？不用坐轮椅了？”
“早就不坐了。”
许欣然趁没人注意偷偷给他一个白眼，明明是昨天晚上才临时把双拐找出来绕着卧室练习走了一圈，前段时间发烧，别说拐杖，连轮椅都坐不住，去厕所都是护工抱着的。
他依然吃得不多，一顿饭的工夫净忙着给许欣然夹菜。
“陆尧食量太小了，“李颖秋感叹，”大男人，还没你妹妹吃得多呢。”
陆父瞧瞧他碗里没动几口的米饭，皱起了眉头：“就是，吃的太少了。欣然，他平时也这样？”
”唔……“许欣然吞了陆尧剥好递过来的大虾，从容地帮他打掩护：”早上起晚了，早饭吃的也晚，他还不饿。“
李颖秋还是不放弃：”太瘦了，我看着气色也不大好。陆尧，别让我和你爸爸担心，要是身体吃不消呢，索性工作就先放一放，你看，现在公司运转地很好，不用你一直盯着，我这不也能帮帮忙嘛。“
”我好得很，“陆尧沉着脸：”正是因为有人盯着，公司才能运转得好，不然你以为，顶着一个总经理的帽子，天天磨洋工，生意会自己找上门来吗？”
“陆尧，”陆父重重地搁下筷子：“这是怎么说话呢？”
陆尧不做声，李颖秋点了题：“为三分公司的事儿生气呢。”
陆父清清嗓子，教训他：“你这么大的人了，太不懂事儿。你秋姨很关心你，昨晚还在跟我商量，说过了年，怎么张罗着把你和欣然的婚礼好好办一办。”
陆尧不依不让：“然然要是嫁过来，把一分公司写到她的名下，不然以我现在的身体，太委屈她了。“
陆父看向许欣然：”你也是这么想的？“
”啊？“许欣然被问了个措手不及，陆尧把剔了刺的鱼肉塞进她嘴里：“跟你没关系，吃饭。”

许欣然埋着头吃完一碗金针菇炖肥牛，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上次陆尧突然发烧住院，是被李颖秋生生给气病的。李颖秋给陆父吹了很久的枕边风，以分担陆尧的工作，帮助他休养身体为由，把三分公司划归到自己名下，那天没打招呼突然跑到陆尧办公室取走了三分公司的资料，不知道还跟他说了些什么，害得陆尧当场犯了心脏病，多亏Cathy联系刘主任，及时送去医院。
上一世，许欣然对李颖秋虽然说不上喜欢，但也并不反感，一起约着逛街美容的事儿也是有的，如今知道了这一层，不禁在饭桌下悄悄握了握陆尧的手，虽然李颖秋的所作所为绝对称不上“恶”，但保护爱人的心占了上风，许欣然暗暗决定，这一次要跟陆尧同仇敌忾。
三个人在饭桌上剑拔弩张，欣然抬起头来，跟豆豆大眼瞪小眼，互相做了个鬼脸。陆尧把她保护得真好，让她在这种时刻，可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风平浪静，吃喝享乐。

陆父摔了筷子上楼，秋姨象征性地打了个圆场。许欣然终于松了口气，搂着陆尧回屋。
他脸色更加难看，抓着胸口喘得厉害，哑着嗓子指挥欣然：“关好门”，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瘫在地上干呕起来。
许欣然怕他着凉，随手拿了个垫子塞在他屁股底下，搂着他坐正，轻轻捋他的后背，“吐吧，吐出来心里就不那么堵了。”
他使劲儿锤了锤胸口，弓着身子，深深地干呕了一声，咳嗽起来。“拍背，然然，咳咳咳咳……顶……呕……顶的难受……”
“好，你腰别用力”，许欣然轻轻拍他的背，他不满意，抓着她的手往胃上掐，欣然只好狠下心来用力拍他单薄的后背，他一手扶着马桶，一手胡乱揉着胸口，身子猛地一挺，总算吐了出来。
许欣然帮他擦净脸上的冷汗，漱了口，从腋下架着他：“去躺躺？”
陆尧拨开她的手，声音小得可怜：“你先出去。”
“怎么了？”
“……先出去。”
许欣然立马知道是怎么了。他裤子晕开了一块儿，刚刚难受的厉害，失禁了。
“赶我出去，你要怎么收拾？”许欣然拍拍他的脸，“听话，上床躺着，我帮你擦擦。”
陆尧尴尬地咽了口唾沫，犹豫一下，咬在她耳边悄悄说：“还想……再尿一点儿。”
“尿吧。”厕所地凉，许欣然索性连裤子也不帮他脱了，温暖的小手探进他的衣服，摸到绵软的小腹，轻轻揉着。
陆尧不依，抓起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知是被尿憋的还是今天的行走已经超过了负荷，两腿抖得像筛子。
“真被你搞败了。”许欣然从背后抱着他，熟门熟路地帮他解开裤子，扶着他尿完，拿淋浴简单冲洗下身。他始终拄着双拐站着，抖得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等到收拾停当了，才总算点点头答应去床上躺着。

大家动作好快，好感动！小歪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地奉上这篇风格清奇的番外————
情侣知识大拷问


许欣然（以下简称许） 陆尧（以下简称陆）小歪（楼主大人始终使用全称）


【许欣然推陆尧进门，把他从轮椅抱到沙发上】
小歪：哇小许同学，你现在力气这么大啦？
许：【撅嘴】是我家老陆太瘦了。
小歪：【微笑】好的那我们的访谈正式开始喽~！

#基本情况#
小歪：两位的姓名？
许：【把垫子垫到他腰后】大家早就知道啦。
小歪：哦，那年龄？
许：25
陆：33
小歪：性别？
许：【冷漠脸】别问些有的没的凑字数行不行？
小歪：咳咳……星座？
许：巨蟹。
陆：【侧头问】然然，我是什么来着？（许：天蝎。）哦，天蝎。


小歪：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许：他家搞房地产，我爸管土地审批，一来二去就熟了呗。
小歪：原来是官二代配富二代！
陆：没那么夸张。


小歪：两人现在分别从事什么工作？
陆：帮我爸管理房地产公司。
许：在VC里做投资助理。
小歪：VC是什么？维生素吗？
许：【冷漠脸】
陆：【打圆场】就是金融投资那一类。

#恋情揭秘#
小歪：交往多久了？
（同时）许：12年。 陆：6、7年吧。
许：嗯？陆尧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陆：【笑眯眯】你那个时候太小了。


小歪：小许同学，你来详细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许：我初一就给陆尧写情书啦，他也答应了呀！【戳陆尧】对不对？
陆：【攥住她的小手】然然小时候，我们两家人走动很多。后来我因为家里生意的缘故去美国工作，她也一起转学去那边读书，在我心目中，我们是在她念大学的时候开始交往的。
小歪：那算是女追男喽？
陆：【笑】我也说不好，应该是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吧。


小歪：两个人对对方的称呼是什么？
许：【掰着手指数】老陆，小陆，老公，宝贝，尧……
陆：然然，从小就这么叫她。


小歪：那个……两个人……有过……ooxx吗？
许：哦，去美国的第一个暑假就被他推倒了。
陆：【心虚】然然，你妈妈会看这个访谈吗？
许：【拍拍头】放心，我早就告诉她了。
陆：【尴尬地岔开话题】受伤以后就没有过了。


小歪：为什么？你小便也是有一点感觉的对吧？那那个那个也……也应该有感觉吧？
许：楼主问出了我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不过我都没脸红，你脸红个屁啊？
陆：【沉默，脸色差差的】
许：【搂脖子】怎么了？
陆：【哑着嗓子】我……还没准备好。我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然然，对不起。
许：没事宝贝儿。【凑上去拥吻半分钟】
陆：【按胸口】咳咳咳咳咳咳……
小歪：【摊手】亲得太狠，憋气了吧？


小歪：【正色】在对方之前，还交往过其他男女朋友吗？
许：没有。牵手、拥抱、接吻、欢爱，我都只给过他一个人，也希望永远都只给他一个人。
陆：【轻轻摸摸头，依然在喘咳】然然……
许：【帮他捋胸口】要不要躺躺？
小歪：呃……还有几道题。
许：【揽起他的腿弯】走，回去躺一躺。
小歪：喂喂喂喂喂喂！
陆：咳咳，然然，【拍拍她的手】答完题再走吧。
小歪：老陆人真好。（咦他好像没有回答这一题耶）

#关于陆尧#


小歪：不过话说回来，陆尧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陆：我一直有心脏病，不太严重，两年前出了一场车祸，伤到腰椎，瘫痪了，心脏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恶化。
许：他当时是出差到外地看一块儿地皮，其实车祸不太严重，但是小地方医疗条件差，乱用药，刺激到心脏骤停，以后可能也很难恢复到最初了。
小歪：这可是医疗事故啊！有要求赔偿吗？
许：赔几个钱谁稀罕啊？我爸直接把他们……唔
陆：【捂住她的嘴，岔开话题】我的腿一直都有一点儿感觉，如果心脏没有问题，复健能坚持下来的话，现在已经可以走了。
许：【揉揉他的头】好了不想这些了。


小歪：陆尧的家庭好像很复杂？爸爸妈妈离婚了吗？
陆：不是离婚，我妈去世了。我爸年轻的时候一心创业，我妈跟他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柳暗花明，我妈却病倒了，她去世的时候我五岁，甚至没什么记忆。但我替我妈不甘心，家里现在的产业应该有一半儿是她的，虽然她用不到了，我也不希望这些产业落到旁人手里。
许：说句公道话，其实李颖秋人也不赖，但楼主你显然偏心，还给她起名叫“秋衣”。她一心一意陪了陆尧爸爸那么多年，陆尧爸爸也不傻，不会养着一个狐狸精那么久都不知道的。不过我家老陆不许我跟她玩儿，我只好不跟她玩儿喽。【摊手】


小歪：欣然的家庭呢？
许：就普通家庭呗。
陆：然然家庭很幸福，性格也很好。（小歪：你确定她性格好？），

#前世今生#


小歪：前一世为什么分手？
陆：然然总觉得我有事儿瞒着她，其实没有那些曲折。（许：把住院说成是开会也算没有？）然然什么都很好。漂亮，家境殷实，性格好，念书用功。（许：其实陆尧经常帮我改论文了啦嘿嘿。）我呢……【掩着口咳嗽】觉得太委屈她了。我有一段时间病情恶化，浑身插满管子躺在床上，特别狼狈，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那样的自己，怎么能要求她接受我呢？我一直躲着她。隔了一段时间，就提出了分手。
小歪：小许同学怎么回应的？
许：马上就答应了。【苦笑】我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但陆尧受伤以后，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自私地觉得，可能分开会让我过得开心一些。但真的分开了，我才发现，除了他，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另一个男人相处，怎么跟另一个男人拥抱。从童年到青春，我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看到的每一片风景，都跟他有关。我没办法离开他，就像没办法把自己撕成两半一样。后来，我想要把他找回来，但是失去了他所有的联络方式，直到收到他的遗嘱，我才知道，他临终前又回了旧金山，最终在那里过世。
小歪：为什么回去？
陆：【惨白着脸靠在沙发上，捂着胸口喘息】想回去看看，以前和然然生活的地方。我回国不久就出事了，情绪也越来越差（小歪：不会啊你一直都温柔到爆炸），反而在美国的那段时光，美好的像梦一样……咳咳咳咳咳……
许：【眼眶红红】好了好了快回去休息。
陆：【眯着眼睛深深地望她】嗯。
小歪：那最后有什么要跟读者们说的吗？
许：【把他抱回轮椅】回去睡一会儿，我热点儿排骨给你吃好不好？
小歪：陆尧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皱眉头】只睡一会儿，不吃排骨行不行？
许：【无可奈何揉揉他的脑袋】先睡吧，睡醒了再说。
小歪：【尴尬脸】好的读者朋友们，这期访谈大概就是这样了，那么我们下回再见！（许：有没有下回还不一定呢。）

许欣然把陆尧架回床上，掖好被子，又打了盆热水，绞了毛巾给他擦身。把被冷汗打湿的衬衣褪下来，换上纯棉T恤，想想还是不放心，隔着被子搂着他，半带撒娇地劝他：“煮一点儿姜丝红糖水给你喝好不好？只喝小半杯，把姜丝都吐掉。”
他不出意料地摇头，连口水也不想喝。
“我怕你跟他们吵了一通，心里不好受，再发起烧来。”
陆尧掀开被子：“躺上来，抱我睡一会儿，我就不难受了。”
许欣然没辙了，乖乖躺到床上，从背后搂着他，贴着他僵硬的腰背，脚丫暖着他还在微微打颤的小腿，吻一下他的脖子，“睡吧。”
陆尧是真的累坏了，入睡很快。欣然这才敢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找出精油，帮他按摩。
她双手伸进被子里，摸索着找到他的后腰眼，力道适中地按摩，让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他也许是感觉到疼了，在睡梦中唔哝几声，许欣然便不敢使劲儿了，护着他的腰腹，蹲在地上仔细瞧他的脸色。他皱皱眉头，身子打了个颤儿，欣然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一股热流——他又失禁了。
好在睡前小便了一次，失禁的量也不多，许欣然在被子里把刚刚给他换上的新内裤脱下来，洗洗手，琢磨了一会儿，给他穿上了纸尿裤——他白天从来不穿纸尿裤的，醒过来肯定要不高兴了。欣然吐吐舌头，接着帮他按腿，从耸起的膝盖到还在发抖的小腿，再到被鞋子挤得有些淤青的脚。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不太均匀的呼吸声和她的手在羽绒被里按摩的沙沙声——许欣然突然后知后觉地涌起一阵恐惧：他白天一向控制得很好，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一下子失禁了两次？

第四章
出乎意料的是，陆尧午睡醒来，很平静地接受了身下鼓鼓囊囊的纸尿裤。甚至第二天早上欣然帮他起床的时候，他破天荒地拒绝换上内裤：“穿那个吧，那个方便。”
这下许欣然彻底慌了，把他搂在怀里，浑身上下地摩挲：“尧，是不是很不舒服？”
陆尧笑着拍拍她：“别瞎想，是因为在我爸这儿，换来换去的不方便。”
“那……那咱们回去以后，去医院检查检查好不好？”
“大过年的”，陆尧捏捏她的脸，“我不想去医院。”
“年后呢？”欣然不依不饶，“正好刚上班那几天也不忙，我请假陪你，年后去看一看，好不好？”
陆尧笑起来，闭一下眼睛，算是勉强答应了。

而大年初六深夜的一通电话，打乱了他们检查身体的计划。
陆尧被手机无休止的震动吵醒，按着心口对着听筒那边沉默了一分钟，强撑着坐起身来换上衣服。头晕和心悸折磨地他连轮椅都坐不住，司机小赵上楼来抱他。许欣然睡得迷迷糊糊，随便披了件外套跟出去，扯着他的衣服不许他走，他喘得很厉害，说话都一字一顿：“工地，有点事，咳咳咳……听话，回去，别冻着。”
小赵把陆尧抱到后座，调低椅背让他半躺着，取出车里常备的毯子盖在他的腿上。车子毫不含糊地发动起来，扬长而去。
许欣然揉揉惺忪的睡眼，待在原地。即使到了第二世，那时的她也全然不知，这便是一切痛苦与折磨的开始。

许欣然把自己摔回床上，睡意渐消，猛然想起一件往事——
上一世的这一天，她的家里出事了。但这一世，她居然无动于衷，束手就擒缴械投降一般，等到了这一天。
许欣然在黑夜中大睁着眼睛，她忽然意识到，这段日子里，自己居然淡忘了“重生”这个事实。因为在另一个空间，此时她与陆尧的恋爱关系已经名存实亡，他们几乎断了联系。而这一世，她放下曾经的任性骄纵虚荣猜忌，一心一意陪在他身边，帮他按摩梳洗，陪他回家探望父亲，甚至换尿布——这种她曾经推给保姆护工的工作，在这一世，她通通不假他人之手，亲力亲为。
虽然是重来一次，但一切与她而言都是新的。
因此，她居然忘了，居然无动于衷地等来了这场噩梦。

她按亮手机，凌晨四点整。
还有六个小时。

许欣然拎着大包小包跑到陆尧公司。他在开会，Cathy来迎她，“要不要去陆总办公室等？”
“不用，”许欣然隔着会议室的落地玻璃望他：“这儿挺好的。”
陆尧脸色不好，说了一会儿话，捂着口开始咳嗽，副总递过杯子，他就着抿了一口，从口袋里掏出药，塞了一颗在嘴里。他撑着头，消瘦的指骨抵着太阳穴。许欣然吸吸鼻子：现在还不能哭。

会议结束了，他自己摇着轮椅出来，见到她也不怎么惊讶：“怎么不去办公室等？”
“在这儿能看到你。”许欣然搓了搓他冰凉的双手，把他推回办公室，书架后面藏了一个隔间，是他受伤以后才建的。他撑着床沿想试探着从轮椅上挪过去，被许欣然按住。她一手揽着他的腋下，一手捞起他的腿弯，咬着牙，稳稳当当地把他抱到床上。
“然然……”
“别说话，睡一会儿。”
“我不困”，陆尧靠在床头微眯着眼睛看她：“让我抱抱。”
许欣然乖乖爬上床，钻到他怀里搂着他。陆尧用下巴蹭蹭她的头，轻声哄她：“然然，公司这边，出了一个有点棘手的情况，我可能要在办公室待几天，也可能要出差。晚上一个人害怕的话，跟吴妈说，让她在家住几天陪你，或者回你爸爸妈妈那儿住，好不好？”
“好，我回我妈那儿。”许欣然答应的很痛快，既没抱怨也没嚷着要跟去，像只乖巧的小猫。
“我要联络很多事情，如果找我，碰巧我手机又打不通，就打给小赵，他会一直跟着我。”
“我明白。”比起公司副总或者Cathy，陆尧和小赵间的关系更近一些，小赵作为陆尧的司机，接送陆尧于公事私事各个场合，他那些上得了上不了台面的应酬，小赵全都一清二楚。许欣然自然明白，小赵于陆尧，不仅是司机，更是心腹。
陆尧有些惊讶，笑着拍拍她的头：“今天怎么这么乖？”
“你在忙，我就乖一点，我要学做一个好老婆。”欣然仰着头望他，眼里亮晶晶的。“你每天要吃的药，我都放在小药盒里交给Cathy了，你觉得最舒服的那个垫腰的小垫子，我也带过来了。吃药不能空腹，所以不管多么没胃口，都要吃一点儿，不然胃会不高兴的。”欣然轻轻拍拍他的肚子，“难受的时候自己揉一揉，不舒服别强撑着，大不了生意不做了，什么都没有身体要紧。”
他笑起来，侧过头低低咳嗽。许欣然用力抱他，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睡一会儿吧，我也回去睡觉，不吵你了。”

上午九点一刻，许欣然离开陆尧办公室。她把宝贝了很久的阿斯顿马丁开到超市停车场，打车回家。十点钟，纪%^&委上门，许欣然搂着一脸错愕的妈妈，开始了与世隔绝一般的软$#@%禁生活。

第五章
陆尧眯了一会儿，被Cathy叫醒，事情有了新进展。
“塌方现场的工人找到了，就是年后提前回来值班的那三个人，全部遇难。已经有媒体堵在门口，我嘱咐过工地的其他同事，按照您要求的，不回应任何问题。”
陆尧扶着床沿，想借力坐起来，不料腰间一阵刺痛，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尽量不动声色，老老实实地躺着：“刘工对当地很熟悉，让他多叫点儿人手，把现场围起来，一定叮嘱他们，不能让照片流出去。”
Cathy记下来，又问：“刘工托我转达，他不太理解您的意思。咱们为什么不放媒体进去？这个事情很明了，不是咱们的责任。”
陆尧沉默了一会儿，揉揉太阳穴：“还是联系不上许主任？”
“联系不上。私人电话、办公电话，都打不通。”
陆尧按着心口咳嗽了一阵儿：“告诉刘工，等消息。”
“等哪儿的消息？”
“我也不知道，”陆尧苦笑，“让刘工不要着急，以现在的局面，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Cathy有些疑惑，还是一五一十地记下来，再梳理一遍待办事项，合上文件夹：“我还有一个任务，”她取出保温盒搁在桌子上，又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盒：“您的午餐，尽量多吃点儿，不过实在没胃口也别勉强，饭后十五分钟吃药，”她又想了想：“哦，记得用温水送药，别喝凉的。”
陆尧噗哧一声笑了。Cathy有些不好意思：“大概就这些，我转达完了，您先休息吧。”

陆尧打开保温盒，小米炖海参。大半夜的，难为她细致周到地做了这么多。他再次试探着起身，把她带来的小垫子塞在腰下，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疼得不那么厉害了。
陆尧慢吞吞地吃光了她准备的菜，自觉地替自己揉肚子，半梦半醒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急促的脚步声指向隔间。
陆尧一瞬间让自己清醒起来：他等的消息来了。

警卫把许国瑞带到一处僻静地，塞了一只老式手机给他。“只有五分钟。”
许国瑞来不及惊讶，辨认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试探着问：“陆尧？”
“是我，许伯伯。您放心，我打好招呼了，说话很安全。”
“陆尧，你那边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委屈你了，不用替我顶着，把媒体放进来吧。”
电话那头在咳嗽，许国瑞接着说：“这块地皮的问题，我事先不知情，否则不会交给你做，拖你下水。这件事，牵扯更高层，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把责任揽过来，息事宁人，何况我本来也是直接负责人，事先调查不周，也是有罪过的。”
“既然这样，我联系媒体，把事情搞大，把这个人查出来，不好吗？”
“这个人，你我都碰不得。塌方现场暴露出来的废弃矿坑是一个珍惜玉石矿，照那个规模，里面的东西至少值几个亿。你想想，有一个人能瞒天过海，不留下任何马脚地挖走这些矿石，还能毫不费力地把它们走私出去，这个人，是有多大的神通？”
陆尧心一沉，经这番暗示，他的确隐约猜到了一个人。
“现在然然和她妈妈被禁足在家里，我把事情顶下来，案子结了，她们也不用再跟着受煎熬。只不过，照最坏的打算，从今以后，我要把她们娘俩托付给你了。”
“许伯伯，我有一个办法…"
“我知道你的办法，”那边一阵杂音，许国瑞的手机被警卫抽走，他最后冲听筒喊了一句：“那个办法，不要用！”
陆尧还想说话，五分钟到，对面只剩忙音。他伏在床头，爆发式地呛咳起来，在恼人的头晕和耳鸣中固执地想从一团乱麻里整理出头绪。

这就是他等了一天得到的消息。陆尧靠在床头，下意识地抓着胸口的衣襟，一向麻木无力的左腿在被子下不安地抽动，一整天都没换过的纸尿裤黏糊糊地包裹着下体，他无暇顾及身体各处叫嚣着的不适，强撑着单薄的身子，梳理事故的始末——
今天凌晨，他手头正在建设的一处楼盘因暴风雪塌方，那是一片建在半山腰上的别墅群，别墅楼层矮、地基低，因为工程原因塌方的可能性很小。项目经理到现场一看，果然，塌方的原因没有那么简单。塌方后的现场裸露出巨大的山体空洞，也就是说，这块地皮本身有问题，本不应用作商业开发。而地皮是许国瑞一手审核招标的，彼时陆尧虽然对事情的原委一无所知，还是第一时间拦住媒体，封锁了消息，为的是在这个事件上，帮许国瑞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而事情远比他想象的严重。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的非法开采和走私，对于陆家和许家的实力，都是遥不可及的。正如许国瑞所说，这件事情与他无关，而惮于背后巨大的利益纠葛，他居然不得不以牺牲自己来息事宁人。
这桩案子不是发生在荒郊野外，有人员死亡、有预售出去的楼盘被毁，事情肯定是压不住的，事实也好，捏造也罢，总是要给公众一个交代。

沉思中，陆父来了。
“爸。”陆尧收起思绪，挣扎着起身
“躺着吧，”陆父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这个正值壮年的儿子消瘦地陷在被子里，心里难过，语气却软不下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打算从头到尾瞒着我？”
陆尧拧起眉头，忍不住咳嗽。这个时候父亲的到来，对他而言是个棘手的问题。
“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陆父递过温水，让他就着杯沿儿轻轻抿了一口。看他气息匀了些，才沉声问：“你一心瞒着我，是不是打算保许家？”
陆尧别过头去不答。
“你想保许家，也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事情背后的人，是咱们碰得起的吗？”
陆尧把早就做好的打算说出口：“我们把责任揽下来，权当工程质量问题。反正还没人见过现场。等风头过去，打点一番，最多是短期内生意受些影响…”
陆父狠狠拍了一下床板：“我猜你就要犯傻！”
陆尧也激动起来：“如果许国瑞作了牢，许家就完了！”
“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你控制不住局面，事情闹大了呢？公司被吊销了执照，陆家也完了！”陆父气急：“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有精力动这些心思，还不如用来养身体。给我记住，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他们不是旁人。”陆尧一阵呛咳，喉头猛地一甜，他攥着拳头，又硬生生把满口血腥咽了回去。
“陆尧，你以前埋怨我把本应给你妈的家产给了别人，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你是要把我跟你妈这么多年积累的家业给毁了！”
这句话说重了，陆尧只觉得胸口一阵过电似的疼，身子一挣，仰着脖子，一口气眼看就要上不来。
陆父赶紧扶他半坐起来，掰开他暗紫的嘴唇塞进硝酸甘油，替他顺着心口。转头瞥见床头和桌上堆着的厚厚的文件——陆尧当然也替公司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陆父搂着虚弱的儿子，突然有些尴尬，这是父子间难得的比较亲密的接触。陆尧难受地僵着身子，胸口抽搐似地起伏，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湿透了，估计知道这件事以后心脏就开始不舒服，却强撑着部署了一切。
陆父心软了，看他脸色好转了些，扶他躺回床头，这个一向强势严肃的父亲尽全力展现了他最大的妥协和温柔：“这些年，公司全权交到了你的手上，按道理，我没资格教训你了。你跟你妈一个脾气，打定的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