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饥荒到大屠杀:由与明初相类似的将门结构模式想到背后的黑暗

@【晏采子】这个原本是打算在本月的20~25号发表在多人热闹兼有见识的明吧处去的不过既然在前不久退吧了就只好提前把它给转发到这边来了@寒雨秋风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3 10:04:00 +0800 CST  
“唯恐东江破(东江镇被消灭),属国叛(朝鲜投降),而逆虏长驱(后金围攻北京)”

“其捷径尤在喜峰口(第一次入塞处)、一片石、潘家口、强子岭(第四次入塞处)等处”

“辽人素无定性,奴一旦以计来诱,臣解衣推食而招抚之众,忍令其兽奔鸟散也耶(刘兴治东江内乱,辽兵吴桥兵变后投降后金)”

“西边全靠几个火器,兵如死鬼……只带三千人马,困他月余,不得薪水,便死在我手。(大凌河之战、松锦大战)”

“恐关门指日动胡笳之咽(清军入关),而登(登州)、津(天津)、淮(淮河)、扬(扬州)不久成饮马之窟矣(清军南下,扬州十日)!”




囗囗囗囗——毛文龙











网络上有这么手湿:

完美英雄袁崇焕,
公认千古第一冤。
愚民啖尽忠良肉,
天罚侍清三百年。


要想弄清楚明末袁崇焕的那些事,先得弄清楚当时的局势。

先说明朝这边:元末,中国人人分四等,在黄金家族故意挑拨民族矛盾以压制阶级矛盾。只不过中国人没那么蠢,很快就爆发了白莲教领导的民族独立战争。起义军中的一部朱元璋部发展了起来,最终推翻黄金家族的邪恶统治,建立明王朝。

朱元璋是个有一定理想的封建帝王,他并没有耽于享乐,相反,他把百姓的利益看得很重,尽可能减少百姓的负担,因此,当他知道国家每年的税收有可能超过两千万两时,在这个位置划了条线,下令就收这么多,多的他也不收了。

必须说明的是,收上来的这两千万两,并不是用来发放军费的,朱元璋建立军队的时候,觉得出粮饷养军队非常不方便,收税的时候官吏就得腐败一把,搜刮上来的钱粮有多少落到皇帝手里还两说,皇帝再把这些粮饷发到军队手里的时候,还得被文官武将瓜分一遍,真正落到丘八手上的能有多少,老朱心里实在没底。

于是朱元璋整出一个没办法的办法:干脆划拨一批土地给军队,让军队屯田,土地里产出多少粮食,军队就有多少粮饷。然后朱元璋得意地说他养了百万军队不需要百姓出一粒粮食。

问题出来了,首先这种军队在现代人看来也就类似于“生产建设兵团”。但“生产建设兵团”毕竟不是野战军,许多野战军的干活“生产建设兵团”是做不了的。

明初的将门,随着卫所制的腐朽、军户的大量逃亡、几代下来继承人的退化,实力削弱得差不多了。能撑到最后的,印象里只有云南沐家,就是那个“木头泡在水里,成了烂木头”的那家,其他的,实在想不起来了。

这还罢了,关键是,当时的管理体系,无论是技术上还是制度上都不可能有什么效率。想想看,没有电报、电话、传真、网络之类的手段,消息从地方传到中央,指令再从中央传到地方,这延迟就已经很可怕了。所以地方上许多狗皮倒灶的事情,上级管理部门莫说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只有干瞪眼。

李治亭在《吴三桂大传》里有这么一段:
辽东地区是从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起,皆令屯田自食。《明太祖实录》,卷233。江苏国学图书馆本,下同。每一军士给地50亩,至永乐初年,全辽25卫,屯地已达25300余顷,屯粮一年可收入716000余石。《明宪宗实录》,卷244。应该说,这种以守军耕种的屯田法在一定时期收到了效果。但是,好景不长。广大军士辛苦耕种的土地和收获的粮食逐渐被他们的直接统治者——各级将吏、地方大员任意占种和侵夺,屯田制遭到破坏,而夺占耕地者迅速富裕起来。这些夺占者有镇守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总兵官、副总兵官、都司指挥使,就连那些千户、百户等低级官吏和他们的子弟也敢于侵夺。到正统八年(1443年),实行屯田才几十年,朝廷大臣们就惊呼:沿边各将吏“广置庄田,私役屯军,改挑渠道,专擅水利,又纵下人占种膏腴屯田,是使军士怨嗟,民政废弛”《明英宗实录》,卷103。这是说,驻守边疆的将吏们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都私自设置自己的庄田,霸占水利设施,夺占肥地、好地,随意役使部属军士为他们耕种,收获全部归己。

明代的边防军多由罪犯充任。列居九边之首的辽东,戍边“军士多以罪谪戍”《明太祖实录》,卷244。他们被加上各种重罪名目而充军到辽东,编入军队。一年到头,他们除了修城、担任守卫,主要任务就是从事屯田。他们真正成了当地各级将吏的农奴,他们的份地随意被夺占,他们的收获物可以随意被征收或全部没收。据正统十年(1445年)报告:辽东都司卫所官员“近年……多私役军余,将膏腴者耕种收利入己,硗薄者拨与屯军,有名无实”《明英宗实录》,卷127。。成化十三年(1477年),辽东“近城各卫,膏腴田地多被卫所官员富豪占种”《明宪宗实录》,卷161。。明中叶以后,夺占军士土地的情况更为严重。以嘉靖八年(1529年)为例,这一年就连续揭发了镇守辽东的镇守太监白怀、镇守总兵麻循、监枪少监张泰、镇守辽阳副总兵张铭,以及分守监丞卢安、参将肖滓、李监、游击将军傅瀚等一大批人,“各占种军民田土,多者二百五十余顷,少者十余顷”《明世宗实录》,卷101。。按当地标准,1顷为100百亩,占地250余顷,合25000余亩;占地10余顷就是1000余亩。万历初年,张居正当政,清丈土地,在辽东清查出被侵占的屯地共8390顷,屯粮是199840余石。《明神宗实录》,卷122。以辽东历年屯田最高额永乐初年的253000余顷做比较,到这时,被当地官员将领侵占的土地已在1/3以上!

到万历末年,屯田遭到进一步破坏。大学士叶向高指出:在洪武、永熙年间,辽东屯粮达70万石,而此时才17万石!他特别指明辽西地区“屯堡萧然,十室九空”《明经世文编》,358页,“清理辽东屯田疏”。军屯民地,都被当地统治者收罗一空。天启时,当是吴家蒸蒸日上,财源滚滚而来的时期。天启五年,朝廷披露榆关即山海关外各镇将侵占屯田的情况:这些人把“各处膏腴瓜田弥望者,皆镇将霸为养廉,远而硗者始为军屯。屯之利在武弁,不在朝廷”《明熹宗实录》,卷60。。这里所说山海关外,就是指中前、中后、前屯至宁远、锦州这一地区。这份材料没有指名道姓参奏,说明各镇将的不法行为,已成为当时非常普遍的情况。凡是好地、肥地,都美其名曰“养廉”而加以霸占。所谓“养廉”,是指朝廷为照顾地方官吏的生活,于正常俸禄之外,另拨些耕地,其收入或粮折卖成白银,均归入他们个人所有。这种办法,是使他们获得足够的物质利益,不再盘剥百姓,保持为官“清廉”。他们就以“养廉”的合法名目,多占侵好地,把那些距离远、土质又很差的土地派给兵士去耕种。所以,有识之士痛切地说:屯田之利已转到武弁即各镇将之手,朝廷再也不会得到丝毫好处。
……
镇守各边的总兵等各级武官将吏,拥有很多土地,他们自己是不种田的,以当地防军为廉价劳动力,大批役使他们为自己种私田。这种情况,在辽东地区早已是普遍之事。这些地方将吏靠役使广大士兵做无偿的劳动,获取了巨量财富,便以部分资金转入到经商、开矿、捕鱼、采木等行业,迅速增殖财产。
……
也就是说,早在东林水军集团把明王朝财政搞破产之前,那些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总兵官、副总兵官、都司指挥使,以及那些千户、百户等各级军官就已经把老朱家划拨给军队的土地瓜分净尽了,换句话说,就是军队最主要的粮饷来源被断了。为虾米“军户大量逃亡”,说穿了就是他们已经丧失了土地,成为农奴了。这时候,养军队的粮饷就成了老朱家朝廷的计划外开支。

到了明末,一切已经没法收拾了。引用一段被今天许多人多次引用的史料:
《沈馆录》,卷7,2840页。
上(崇祯)曰:卿父子之兵几何?
襄(吴襄)曰:臣罪万死!臣兵按册八万,核其实,三万余人,非几粮不足以养一兵。此各边通弊,不自关门始也。
上曰:此三万人皆骁勇善战乎?
襄曰:若三万人皆战士,成功何待今日?臣兵不过三千人可用耳。
上曰:三千人何以当贼百万?
襄曰:此三千人非兵也,乃臣襄之子、臣子之兄弟。臣自受国恩以来,臣所食者粗粝,三千人皆细酒肥羊;臣所衣者布褐,三千人皆纨罗纻绮,故臣能得其死力。
上曰:需饷几何?
襄曰:百万。
上惊曰:即论三万,何用多饷?
襄曰:百万犹少言之也。三千人在外,皆有数百金(亩?)庄田,今舍之入内,给何地屯种?额饷少十四(个)月,作何法请补?关外尚有六百万生灵,委之非算,今驱以同入(关),用何道安插?推此而论,百万(两)恐不足以济,臣何敢妄言!”

上文中对话的两位,“上”是亡国之君崇祯,“襄”是辽西将门的杰出戴表吴襄。而这个辽西将门,是明末将门中的典型。

吴襄口口声声“非几粮不足以养一兵”,还说这是“此各边通弊”,可当初老朱家划拨给军队的土地哪去了涅,吴襄不打自招:“三千人(吴氏家丁)在外,皆有数百金(亩?)庄田”

然后吴襄得意洋洋地声称“此三千人非兵也,乃臣襄之子、臣子之兄弟。臣自受国恩以来,臣所食者粗粝,三千人皆细酒肥羊;臣所衣者布褐,三千人皆纨罗纻绮,故臣能得其死力。”吴襄自己有没“所食者粗粝”、“所衣者布褐”不好说,但他的三千狗腿子确实是“皆细酒肥羊”、“纨罗纻绮”。

这些人是什么人呢?看看追随吴三桂从一片石打到中缅边境,将明王朝最后一个皇帝活活绞死,然后又跟随他造康麻子反的人们:混得好的如胡国柱、夏国相、郭壮图、卫朴是吴三桂的女婿,吴国贵、吴国正之流是吴三桂的干儿子;郭壮图又是吴三桂的长孙吴世璠的岳父;吴国贵的女儿外号“八面观音”,是郭壮图的儿媳妇……

也就是说,国家先是划拨土地养军队,土地被各级军官瓜分为私产,士兵成为各级军官的农奴后,军队已经腐朽。这时候要打仗了,发现大头兵拿不到粮饷,无论是打倭寇还是对付蒙古人,以及之后对付后金,都得额外发军饷。于是国家捏着鼻子收税。

这个时候,自由民的土地已经被各级官僚瓜分——说穿了,就是百姓把自己的土地挂靠到官僚士绅名下,向官僚士绅交纳一定的费用以逃避国家的税赋,这些“聪明人”不交税了,剩下的傻瓜就得把聪明人要交的税给补上,于是形成恶性循环,官僚士绅名下不交税的土地越来越多,自由民名下交税的土地越来越少,自由民的负担因此越来越重。在此基础上,各级官僚以收税为名额外搜刮若干,同时,发放军饷时,各级文武官僚还要瓜分若干,屁民被搜刮——有意见;士兵拿不到足额粮饷——要骂娘。

这个时候,各级官僚和军队里的各级军官,起的是反格命两面派的作用,文官一面煽动屁民骂皇帝苛捐杂税,一面自己中饱私囊,军官把军屯的土地全部瓜分完之后,一面骂皇帝发的军饷不够,一面克扣军饷、养家丁。

于是这些骂名,全是老朱家皇帝担了,于是老朱家皇帝是二师兄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对此,老朱家皇帝一点脾气都没有,因为皇权的基础——暴力体系出问题了。所谓的暴力体系,无非就是军警宪特。这里头,当时的警基本就是六扇门里的鹰爪孙,为各级官僚控制,宪特在当时叫厂卫。厂卫体系倒是皇帝通过太监来控制,只是太监也被渗透了,尤其是崇祯年的厂卫体系,领头的曹化淳、高起潜之流已经跟官僚体系沆瀣一气,高起潜更是直接被辽西将门集团拉拢过去,著名汉奸吴三桂在投敌前就是高起潜的干儿子。

军队的局面就更加糟糕。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3 10:06:00 +0800 CST  
大明朝廷施行的是强干弱枝政策,摆明了不信任京营以外的军队,从于谦时代开始就明确规定外军不得进北京城——免得你玩“清君侧”啥的搞571工程。要命的是皇帝绝对信任的京营,却也被官僚机构腐蚀得极其彻底,京营掌握在勋贵手里,若干年下来已经被瓜分得差不多了,后来京城的官员和太监也来分一杯羹,许多官员和太监的家政人员,都占着京营的编制领公务员薪水。

——不知不觉中,皇帝作为反洞统治阶级的最高首脑,却已经成了光杆司令,手里没兵,只有若干太监和特务(可靠程度存疑),所以文官不听他的,将门不听他的。好笑的是,终结皇权唯一能控制的太监&特务集团的,是大明皇帝崇祯,八千女鬼魏厂公上吊后,崇祯连他的尸体都不放过。

九边军队就更加不听话了。皇帝养的,基本上是将门的家奴私军,大头兵吃都吃不饱,军官把克扣下来的军饷拿去养“家丁”。所谓家丁,就是军官的家奴,家奴里头混得好的,被军官认作干儿子,干儿子也养家奴,认干孙子……有些还当了军官的女婿,比如胡国柱夏国相郭壮图卫朴之流……干儿子干孙子之间彼此联姻,比如祖大寿的妹妹嫁给儿子都已经很大的吴襄,郭壮图又是吴三桂的长孙吴世璠的岳父;吴国贵的女儿外号“八面观音”,是郭壮图的儿媳妇……通过裙带关系勾结在一块,形成了一个畸形杂种——将门集团,也就是说,国家的粮饷养肥的,是各级军官的家奴私军,这些人就算把明朝皇帝干掉也毫无心理负担——永历皇帝就是被吴三桂的干儿子吴国桂用弓弦勒死的。

《红楼梦》里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之间复杂的关系,就是那个时代的缩影。嗯,据说78年恢复高考的时候有道考题是《红楼梦》里四大家族是啥,有人答“蒋宋孔陈”,好笑的是,蒋宋孔陈的模式和贾史王薛大同小异。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3 10:10:00 +0800 CST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3 11:44:00 +0800 CST  





毛文龙,字振南,汉族,祖籍山西平阳府太平县(今山西临汾市襄汾县),祖父毛玉山携家迁居杭州。万历四年正月十一日(1576年2月10日)出生于杭州府钱塘县忠孝巷。九岁时,父亲毛伟去世,家道中落,陷入贫困的境地。

不过,毛文龙有个当官的舅舅,他母亲的哥哥沈光祚是万历年间进士,当过山东布政使、顺天府尹等高官。——浙江省从宋朝开始至今,都是以高考出名,杭州更是高分地区,每年高考,都有一大堆尖子生榜上有名,在官场上打滚若干年,这些人当中就会有不少身居高位。所以有许多家庭你别看着它很穷便觉得人家混得很不怎样,一不小心他们就能找出个把当官的亲戚来。

1605年(万历三十三年春),毛文龙过继给辽东鞍山的伯父海州卫百户毛得春为嗣子,遂只身北上,先顺道入京拜访了母舅沈光祚,沈光祚的人脉显然比较广,于是毛文龙被荐于宁远伯李成梁帐下(这一步很关键,没有人脉,任你毛文龙有天大的本事也爬不上去),同年九月,毛文龙参加辽东的武举考试,列名第六,被任命为安山百户,不久又升千总,1608年(万历三十六年),升叆阳守备。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熊廷弼经略辽东,毛文龙屡立战功,被升为都司。天启元年(1621年),升为游击。

此时的毛文龙,只是个游击,官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可正是这个游击,在这一年干出一件轰动全国的干活——奇袭镇江。


在当时毛文龙所面对的,便是势力急剧扩张的八旗集团。野猪皮的八旗,也就二三十万人,本来统治不了多少地盘,可明王朝在萨尔浒之战后不仅没吸取多少教训,反而连出昏招,连续丢失了几座城市,野猪皮的占领区急剧扩张,被奴役的人口急剧增多……

这个局势,跟什么时期很相似亚?对了,跟蝗军侵华的局势非常象,也是占领区急剧扩张,驻守占领区的驻防军便显得严重不足。异族强盗从来不把占领区百姓当人,民族矛盾自然异常尖锐,此时的辽东,看似八旗强盗集团穷凶极恶,其实就是一片干草地——甚至是个炸药桶,只要有人点一把火,就会成燎原之势。

然而,但是,正如官话、套话所说的那样——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星火燎原”这个词很热血,很伟光正,很高大上,可点这把火的人,却是要承受最大的危险,最大的牺牲。因为无论是几百年后的蝗军,还是当时的八旗军,都是战力强大,穷凶极恶,一帮子游击队敢跟他们作对,就会被他们扫荡、蚕食、清乡。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己方阵营里射来的种种黑枪、暗箭——TG是胜利者,到今天依旧有一帮公知污蔑当年的TG“游而不击”,毛文龙这个失败者挨了多少黑枪、暗箭,死后被泼了多少脏水也就可想而知。

毛文龙奇袭镇江的过程,自然也是先势如破竹,毛文龙先是把当地维持会会长佟养正(当时叫佟养真,若干年后因避讳清世宗胤禛之名讳,清代史书改称其名为佟养正)算得死死的,先派人虚张声势,给佟养真制造了一个辽民造反的假象。于是佟养真赶紧派黄鞋军去扫荡,黄鞋军一出动,镇江堡自然空虚,更要命的是镇江堡里不肯当伪军的军队当了毛文龙的内应,镇江堡被轻松攻破,招降伪军八百多,生擒佟养真及其家丁六十余人。

佟养真在当时是个不算特别显眼的汉奸,可他的孙女却是康麻子他妈。佟养真被俘后被押回北京凌迟处死——和袁崇焕一个待遇,以致毛吧有位道友魁元殿英怀疑那首《临刑口占》其实是佟养真在被凌迟前写的,因为《临刑口占》里的最后一句是“忠魂依旧守辽东”,而袁崇焕守的是辽西,从来没守过辽东,而佟养真却是实在实的为努尔哈赤守辽东的时候力战被俘,因此佟养真声称要“忠魂依旧守辽东”是顺理成章。

然后镇江周遍沦陷区辽民的反后金怒火被点燃,“人民大悦,一时牛酒迎劳者,不下数十万余”,跟着就是“号召沿海一带各堡千有余里之内。即金、复人民,处处扑杀虏级,约五千余颗。车马綑载,响应奔附,不可胜计……”——按袁吧若干年前的吧主漱花女农的理论,这是汉人欠下满人的又一笔“血债”。

毛文龙此刻的形势一片大好,只可惜,用得最顺手的正规军只有毛文龙带来的不到二百人,其他的都是依附过来的,人虽多,却还没来得及磨合整训。后金一反扑,毛文龙便不得不转进,后金军一路追杀至朝鲜,所过之汉民被三光——和蝗军做派一模一样。毛文龙被后金军包围于林畔,“一日七战,杀伤相当”,明军这边“中军丁文礼、号头李国保、札委千总韩世卿、毛承儒等力战身死,旗鼓刘印科马蹶被擒”。后金军也蒙受了很大损失,被迫撤兵。

至此,毛文龙总算是站稳了脚跟。

关于镇江之战,袁黑们大多赞扬毛文龙的战绩,而袁粉则谴责毛文龙奇袭镇江使得当地汉民遭到后金军的扫荡和残酷报复——意思是既然毛文龙没本事立刻推翻野猪皮(努尔哈赤)的反洞统治就不该去奇袭镇江,应该让辽东汉民自觉自愿地去当野猪皮的顺民。

袁粉的这个理论看似无比强大,但这让人们想起公知们骂TG的段子——TG也是发动屁民反抗蝗军,使得原本的顺民变成了暴民,更有人胡编乱造说TG拿屁民当肉盾,打蝗军的黑枪,打完望屁民堆里一躲,自己跑了,却给屁民拉了仇恨,所以蝗军要Tu杀,要报复,所以抵抗有罪,投降有理。

这也是公知们攻击TG的诸多理由中最具备杀伤力的一点。

这个理论似乎能自圆其说,只是有件事无论如何说不清楚:南京大Tu杀是因为TG或者什么势力发动南京屁民起来打游击招到蝗军的报复的么?同样,在屁民当顺民的时候,野猪皮强盗集团就没有为非作歹么?毛文龙奇袭镇江的时候只带了不到二百人,可汉民却杀了后金军五千多人,可想而知当时的蝗军,哦不,后金军和蝗军是多么的相似。

最为关键的是,就连蒋校长自己都说:“地无南北,人无老幼,皆有守土抗敌之责任。”

嗯,对了,米国人帕特里克·亨利说:“难道生命就这么可贵,和平就这么甜美,竟值得以戴枷锁和受奴役作为代价?全能的上帝啊,制止他们这样做吧!我不知道别人会如何行事;至于我,要么给我自油,要么让我死!”

没有人有权戴表屁民说要让人民当顺民——无论是骂TG的公知,还是骂毛文龙的袁粉们。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3 18:55:00 +0800 CST  
林畔之战后,毛文龙以皮岛、铁山及宽叆山区为根据地,招募辽东难民,以老弱者屯种,精壮者为兵,从无到有,逐渐发展成一支海外劲旅。天启二年(1622年)六月,明廷正式任命毛文龙为平辽将军总兵官,挂征虏前将军印,开镇东江。


天启四、五年的时候,正是后金那边辽民反抗、逃亡得最激烈的时候,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毛文龙提出他要“二年复辽”,“并乞敕下会议,那借银两,大为接济。于天津、登莱新设之兵,奴断不能舍骑登舟,不如尽为撤去,以其饷实于东边,每岁定以一百万之额,及时解运到鲜。臣二年之间,有不平辽灭奴,复三韩旧业,抒皇上东顾之忧,即治臣以欺君诳上之罪,臣甘之如饴矣。”

毛文龙作为一个古代人,能敏锐地根据当时的局势判断出后金即将完蛋,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战略上的天才。但很遗憾的是他更是个政治上的白痴。

看这句:“于天津、登莱新设之兵,奴断不能舍骑登舟,不如尽为撤去,以其饷实于东边,每岁定以一百万之额”——你触动了多少文官将门甚至太监的利益?!每一支部队都意味着若干粮饷和利益,你要撤去“天津、登莱新设之兵”,还要“以其饷实于东边,每岁定以一百万之额”,毛毛虫,你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就冲这些,“二年复辽”的计划就根本不可能得到批准,更何况,一旦后金被灭,老朱家就不会再继续加征辽饷,这可就不仅仅是天津、登莱新设之兵的那点粮饷了,那是涉及到名为每年六七百万两,实际上两千多万两的辽饷!毛贼,你做大死!!!

所以,我们会发现,毛文龙和袁可立的关系,也正是在这段时期恶化的(因为给他们登莱、东江两地的总军饷就那么点儿),两人从亲密无间的合作,变成了有磕磕绊绊的互相弹劾,最后是经常在东江、辽宁吵架中偏袒毛文龙的袁可立被辽镇水军伪装成受毛文龙所安排的情况下被轰动皇帝将他调走,换上一个妇科学术权威武之望(不许笑!武之望真的是医学学术权威,专精妇科),跟毛文龙的关系更加糟糕。




现在,我们找出《东江塘报疏捷节抄》来对比一下,看看毛文龙和他一手建立的东江镇从天启元年到天启五年的大致经历是怎么熬过来的。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02:18:00 +0800 CST  
在本文中,我尽可能不采用《东江塘报疏捷节抄》里毛文龙自己上报、毛文龙的儿子毛承斗搜集整理的战例和歼敌数字,这倒不是因为本人不相信这些,而是因为袁粉从来不承认这些,就象公知从来都认为TG“游而不击”那样。

本人没那闲工夫围绕这些战例和数字跟袁粉撕B,所以专门选择袁粉无论如何都抵赖不掉的铁的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是的,战例和数字袁粉可以不认帐,袁粉甚至可以把《满文老档》里记载的三个妇女击退毛文龙的三百士兵这一战例翻出来嘲笑东江军的战力,但是,庞大的辽民逃亡数字、野猪皮强制迁移辽东汉民、无数次追杀逃人、两次大Tu杀、粮食卖毒品价……等等等等,是粉袁的水军无论如何抵赖不掉的。




肥沃富饶的辽东变成了沦陷区,而毛文龙的根据地又只是若干海岛和朝鲜北部的一些地方——就那点穷山恶水是很难养活汹涌而来的难民潮的。

于是,百多万辽东难民的生活,压在了毛文龙那并不怎么宽广的肩膀上。

在创立东江镇之前,毛文龙只是个游击,带领的只有不到二百人的“游击队”,刚在镇江爽了一把,享受了一番指挥大兵团(大批民不民军不军的抵抗力量)的感觉就被迫转进,最终在林畔突围(后金那边说他只带了几个人逃脱)。

然后……就这么几年时间,一个小小的游击火箭速度提拔为总兵,开镇东江,跟着就涌来三十万难民,这还只是开头,前后涌来难民百多万,然后这位总兵大人就得承担起百多万辽民如何生存这个天大的责任了。

现在网络上满地都是穿越小说,到处都是“穿越种田流”——跟炕日神剧一样泛滥,似乎建立扩张势力网罗百姓种田、刷兵、争霸天下是多么轻松的事。穿越客里头的工科狗会造玻璃,会炼钢铁,会造三酸两碱,会造燧发枪,能找到各种金银矿,从厕土中提炼火硝,甚至有人种罂粟提炼鸦片,哦不,八旗福寿膏……文科狗会抄袭诗词歌赋,会对对子,经商赚钱,会泡花魁,熟悉历史进程,能精确预测具体事件并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更有猛男跑康麻子面前高唱“向天再借五百年”骗取康麻子的信任……

令人失望的,是所有的这些,毛文龙统统的不会。

毛文龙所掌握的,只有刚刚有了个雏形的全民战争战略战术。

也活该毛文龙倒霉,在他的大后方山东,八千女鬼九千岁魏厂公的干儿子、登莱总兵杨国栋对渡海而来的辽民疯狂盘剥,敲骨吸髓,逼得这些辽民活不下去,只好跑回毛文龙的东江镇。

天启三年八月 日具奏
为海外兵民日众,内运粮饷不继等事。臣悬师绝域,接渡辽民老幼男妇三十余万口。除南兵外,挑选壮丁入伍,业计三万六千三十九名,召买骡马六千余匹,拮据支持,一切养兵饷民,买马办料,招抚赏功,备办军火器械,置造舡只等项,千头万绪,无一不资于饷,无一不取给于臣之一身。然望饷如止渴之梅,而议饷犹救薪之水,三年以来,两次解到饷银一十一万两,运米二十万石,自此以外,音耗杳然。此岂已发而阻于转运之艰,抑亦廷议未果,而稽其时日耶?
……
则于万不得已之中,设有一策:比壬辰征倭事例,使南直、山东、淮胶等处,招商运米,令其自备粮石,自置舡只,到鲜之日,核其地头米价,外加水脚银两,凡船装十分,以八分米、二分货为率。米必两平籴粜,货听其市买取利,则经商者既不苦于偏枯,而嗜利者乐于计有所出。如愿输粟助边者,凡加级悉照户、工新开事例。如此设法通商,庶三十余万之辽民,得以生活。

光靠朝廷给的那点银子粮食,东江镇早就饿死跑光了,靠的是“比壬辰征倭事例,使南直、山东、淮胶等处,招商运米,令其自备粮石,自置舡只,到鲜之日,核其地头米价,外加水脚银两,凡船装十分,以八分米、二分货为率。米必两平籴粜,货听其市买取利……”。

这个没办法的办法,也不是毛文龙发明的,而是万历年明王朝讨伐入侵朝鲜的大曰本蝗军时实施的政策。

这种运行方式,商人来的时候运的货物中有80%是粮食,赚的不算太多,另外20%货物利润就算比较高,因为数量少,赚的显然也有限,但商人回去的时候没有官方的运输任务,可以从朝鲜那里购货回去贩卖,利益还是有一定保证的,因此,即便东江镇购买粮食的银子时有被官僚贪污,毛文龙不得不打白条给商人,但商人多少还有一定的赚头,所以商路总算没有断绝。

之后便是毛文龙跟辽饷利益集团翻脸,官僚在核查东江镇的兵额时一再刁难,将东江镇的兵额定为两万八,而这两万八的粮饷也一直没到,之后断粮饷、改贡道,毛文龙一直又臭又硬,到崇祯年,袁崇焕被辽饷利益集团捧上高位掌握大权后,给了东江镇“拦喉一刀”——禁海,商人没法运粮食到东江镇,毛文龙这才完蛋了。

眼下是天启年,辽西将门在王化贞广宁参拜后元气大伤,借着袁崇焕等水军制造舆论误导国家政策取得财政倾斜后,正在辽西走廊实施塔防,哦不,塔攻战略,一时还没那闲功夫坑害毛文龙。毛文龙的东江镇趁着这段宝贵的时间飞速壮大,只是东江镇毕竟只是军队,钱粮物资的供应得靠大明朝,在这方面被卡了脖子:“三年以来,两次解到饷银一十一万两,运米二十万石,自此以外,音耗杳然”。

堂堂大明兲朝,真缺那么点钱粮,让毛文龙非得通过招商做生意来养活军队和数量庞大的辽民么?没错,明王朝的财政确实是被官僚搞破产了,但烂船还有三千钉,辽西那边一水残兵败将,更可耻的,绝大多数都是逃跑将军,数得上号的如祖大寿、赵率教,都有阵前率军逃跑的不良记录,可是看看人家,每年得到的投入都是大几百万两银子,东江镇拿到的钱粮不过是人家的零头。也就是说,毛文龙得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思一下,为什么人家拿得多,自己拿得少?

看看人家辽西将门,要钱的时候玩得多漂亮:袁崇焕满身王八之气地嚎叫:“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一帮别有用心的官僚立刻把袁崇焕捧为明星,暗地里把辽饷如何分配规划了个七七八八,东林阉党太监将门人人有份,大家精诚团结,心望一处想,劲望一处使,朝堂关外,如臂使指,天启和八千女鬼不被带进沟里才怪。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02:23:00 +0800 CST  
再来看看毛文龙是怎么要钱的:
之前天启三年八月 日那次要钱,还算好的,没要到多少钱,总算还得到一个允许招商运粮食的政策。几个月后的天启三年十月十五日那次,要钱的时候话里就带了骨头:
天启三年十月十五日具奏
今臣有江、津、浙、直、南北游营、征东等处南兵八千员名,挑选辽兵三万七十余名,再用招练辽兵二千余名,业共四万七千余数,其募足五万亦易易矣!然以五万官兵,计足一岁之饷,并盔甲、军火、器械、马匹、舡只等项,应总一百五十万两,方得够用。今臣止愿请一百万两权宜应用,一切兵马、舡只、军需等项,悉皆具足,更弗烦庙堂一事,是已体贴艰难,业为筹省矣,第臣屡疏请饷,户部屡以匮乏为辞,又以兵民并言为托。今只就兵论,户部何不打出算盘,明与天下共昭见之也。自有东事,海外加派新饷,每岁四百万两,足供今日山海之用矣,尚有辽镇旧饷每岁一百万两,今全辽已亡,此项银两用之何地?所当急行查出给臣应用者也。矧津、登俱有岁额粮饷,海外独无定议。三年以来,止给银一十一万两,运米二十万石,够养官兵乎?够养马匹乎?朝鲜告荒,客账尚欠,那借无地,如此情景,使臣无力制奴西寇,孰危而孰安也?海外之民膏枯矣,早得平奴一日,即早省一日费用。如将应用之费,反吝而不与,不获乘机荡平,使奴得迁延岁月,勾连岳山内之异种,害岂胜言?孰省孰费?且足饷是给,不过百万,迟平一年,便多四百万,又安知省是费而费是省也?

看这一段:“今只就兵论,户部何不打出算盘,明与天下共昭见之也。自有东事,海外加派新饷,每岁四百万两,足供今日山海之用矣”光这就已经够让户部难看了,后面一句更恶毒:“尚有辽镇旧饷每岁一百万两,今全辽已亡,此项银两用之何地?”这一句,根本就是在捅马蜂窝。

申请国家拨款,是你毛文龙求人家户部,不是人家求你。什么,你说你的作战任务很重要?你仗打赢打输关我户部毛事?辽民饿死军队没粮饷关我户部毛事?九边军队都缺粮饷,我凭啥迁就你?就凭你这态度?

更加过分的是,毛文龙要不到钱,就把大家都知道(甚至皇帝和八千女鬼也都知道),但都不敢揭开的烂疮疤公开捅出来:“尚有辽镇旧饷每岁一百万两,今全辽已亡,此项银两用之何地?”

光凭这段史料里的这几句话,就可以看出毛文龙在政治上相当不成熟,从毛文龙的经历来看,奇袭镇江前他不过是个游击,几年间一下子立下奇功当上总兵,在战场上倒是摸爬滚打生存了下来,经验无比丰富,战略无比超前,却根本没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过。

没错,东江敌后作战,环境极其艰苦,辽民数量多,的确饥寒交迫,毛文龙说的这些,足够感动皇帝,感动人民,足够感天动地,也足够感动朝堂上那些狼心狗肺的反洞官僚。

问题是,感动能值几个钱,你毛文龙冰敬交了吗?碳敬交了吗?财政拨款如何瓜分?该打通的关节你打通了吗?

如果是毛文龙的舅舅沈光祚那种官场上的老麻雀坐在东江镇总兵这个位置上,他就不会急急忙忙地向皇帝要钱,而是先把从皇帝到官僚、太监各个环节全部疏通一遍——这钱如果批下来,九千岁该拿多少,监军太监该拿多少,户部该拿多少,巡抚该拿多少,为他们造势的水军该拿多少,亲兄弟,明算帐,大家都满意了,事情也就好办了——你也别嫌别人拿得多,大家都拿了钱,你才能拿到更多的钱,我们要是拿不到钱,你毛文龙也别想拿到一两银子。

更何况,有些人,比如象魏厂公那样的,他其实不缺银子,如果你能把他哄高兴了,他甚至能自掏腰包购买军资支援前线——就看你有没这本事了。

袁崇焕就有这本事,把厂公哄得舒舒服服,所以八千女鬼一高兴,自掏腰包支援前线,然后辽东巡抚袁崇焕上表为九千岁八千女鬼魏厂公歌功颂德:

辽东巡抚袁崇焕疏称:厂臣魏忠贤功在社稷,海内之共见共闻,业已铭刻金石,无容职赘。至其身任边事,誓X恢复,枭灭逆虏,任用刘应乾、陶文、纪用等,而关内外御敌之伏甲军器马匹悬帘等项,俱以家资置辨,日逐解来,又助军需,臣方一意廵缉,严警诸营将吏,不敢贪懦营私,不敢馈遗隐串,改虚为实,化贾为真,易怯而勇,以有今日。从古内臣,谁有出其右者?通X之世赏宜也,镇臣刘应坤等以帝侧贵臣,而枕戈袵甲,士典索同甘若躭备粮刍不烦近费,且犯露蒙霜,出入于贼巢虏穴,吞胡壮胆,指日誓天,真国家之于盾爪牙,荫赏世及宜也。奉圣旨:据奏厂臣魏忠贤身任边事,誓 X恢捐资佐军,以致诸营将吏廉勇自饬,允称元功。镇臣刘应坤等出入贼巢,为国干盾亦,朕所素鉴者。先后督抚诸臣,土象干等,或抚西虏、或振关外,劳绩可念赵率教首辟前屯,满桂有功宁远,王之臣推心置腹,尤淂和里体国之谊,俱应叙录,以达忠勤。袁崇焕宁前巨义,着有成劳,升荫示酬,原系彛典不准辞。——《明熹宗七年都察院实录》,天启六年十月二十二日。

毛文龙,看见没有,这才是要钱的正确做法,看人家袁崇焕,一连串流程走下来,不仅厂公高兴,刘应乾、陶文、纪用、赵率教、满桂、王之臣等等相关人员都多少得些好处,然后皆大欢喜。

有趣的是,若干年后,余大成《剖肝录》里,说毛文龙是“东江岁饷百万,大半不出都门,皆入权宦囊中”——余大成在教大家怎么做人,看到毛文龙没有?不会当官,不会做人,所以死得很难看,你廉洁有个鸟用?照样会被栽上“东江岁饷百万,大半不出都门,皆入权宦囊中”这么个罪名;而辽西那边会做人,所以,即便袁崇焕“家无余赀五千两”,祖大寿比朝鲜国王还富,吴襄让儿子吴三桂认大太监高启潜当干爹,却从来没人说他们“辽镇岁饷数百万,大半不出都门,皆入权宦囊中”。

历史不是人民写的,而是胜利者写的,所以,我犬清修的明史里说袁崇焕是“家亦无余赀,天下冤之”,而毛文龙,背着个“东江岁饷百万,大半不出都门,皆入权宦囊中”躲在角落里哭呢。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02:25:00 +0800 CST  
毛文龙申请军费和财政补助失败,那边野猪皮继续倒行逆施,辽东难民继续一拨一拨汹涌而来,面对辽民百多万张嘴巴,毛文龙头都大了:

天启四年二月二十七日塘报
据来乡徐孤臣等报称:奴贼自上年以来,与最亲信的李伯龙,今更名李茂隆,并李永芳、黄建极、刘冕之、石国柱等终日商量,说东江人马最多,粮草不继,军民相食,人都饿死,可速令沿边老寨即建州地方、东山即抚顺、宽甸、清河等处,并南卫即金、复、海、盖四卫一带人民,收进辽阳,只此压边……看得人心当初聚之时,则安插为难;将士当云集之时,则粮饷为艰。令欲以数万红朽之粟,赡数十万枵腹之众,何异于杯水而救燎原。……且奴弃南卫、东山、老寨一千余里,以辽阳为界,出据遐荒,非常之见。其意使我进无裹粮,守无所掠,钓我以饵,甘心一击,情形实实可据者……

天启五年六月二十七日塘报
……但职原所报兵丁七万六千有余,今且民归日众,增兵日多,共计兵丁十七万有余,此固往来客商之共见,天使亲临之目击者,均取给于天津二十万石之粮,山东二十万之饷。且二十万饷银之内,江淮、旅顺等营分去十三万有奇;再添入南北二游营,又分三万有奇。止遗三万有奇之饷,给十七万有余之辽兵,毋论月糜不得一两五钱,即以一岁计之,一人不过二钱耳。况津运分派于山东十万石者,尚未知何日督发到岛,以救此张颐待哺之兵丁……

后金那边,野猪皮制造无人区,让毛文龙的游击战是“进无裹粮,守无所掠”,汹涌而来的难民潮让东江镇“粮草不继,军民相食,人都饿死”、“以数万红朽之粟,赡数十万枵腹之众,何异于杯水而救燎原”, “三万有奇之饷,给十七万有余之辽兵,毋论月糜不得一两五钱,即以一岁计之,一人不过二钱耳”。

毛文龙拼命向皇帝要钱,要着要着,就开始做大死:
天启五年七月二十五日具奏
……臣已访之的矣。奴自陷辽至今,已历五载,有花费而无出产,其最不足用布疋、绵花、绸缎、杂货,臣即奉旨招商,原为赡辽人以实军需,以我有余,禁彼不足,坐困贼奴,已得窘之之策.奈马骢托守汎地之名,竟与往来,私相贸市,贪一匹布卖银五两,一匹绸卖银五十两,不顾中朝泄气。总之,金、旅之事,权不归臣,致使神奸得以乘间逍遥,泄我机关,败我大事也。伏乞敕下该部将马骢等严加究问,将金、旅地方,仍属臣调度,他人不得混扰,庶军国之元气得葆,海上之事权归一,其于剿复,特易易耳。然臣更有诉焉,使奸恶荷处分矣,金、旅有专属矣,不发帑库钱粮,则无米之炊,终为无益。并乞敕下会议,那借银两,大为接济。于天津、登莱新设之兵,奴断不能舍骑登舟,不如尽为撤去㈡,以其饷实于东边,每岁定以一百万之额,及时解运到鲜。臣二年之间,有不平辽灭奴㈢,复三韩旧业,抒皇上东顾之忧,即治臣以欺君诳上之罪。臣甘之如饴矣。

本来,早在天启四年,野猪皮就因为大饥荒开始杀“无粮人”,经济崩溃,陷入绝境,而此刻离天启五年十月,也就是野猪皮无差别屠戮辽东汉民事件没几个月了,因此毛文龙向朝廷提出要求撤去“天津、登莱新设之兵”,“以其饷实于东边,每岁定以一百万之额,及时解运到鲜”,那么“臣二年之间,有不平辽灭奴,复三韩旧业,抒皇上东顾之忧,即治臣以欺君诳上之罪”
这就是毛文龙所谓吹牛“二年复辽”的由来。事实上,这一时期如果东江镇得到加强,以后金当时的经济状况,“二年复辽”是有可能的。

很可惜,毛文龙在政治上的短板使得这个计划搁浅了:
首先,毛文龙和登莱巡抚争夺金州、旅顺的的控制权,还狠狠踩了武之望一脚,控告武之望在金、旅的代言人马骢“托守汎地之名,竟与往来,私相贸市,贪一匹布卖银五两,一匹绸卖银五十两,不顾中朝泄气”……

然后,毛文龙要朝廷撤掉“天津、登莱新设之兵”,理由是“于天津、登莱新设之兵,奴断不能舍骑登舟,不如尽为撤去”,把这笔钱拨给他,“以其饷实于东边,每岁定以一百万之额,及时解运到鲜”。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先告登莱巡抚在金州、旅顺的代言人马骢向后金倒卖物资,还要撤登莱巡抚管的兵,把登莱巡抚管的军费要走……

毛文龙,你所说的这些,跟相关的利益集团达成妥协了么?有什么补偿没有?这些钱,厂公拿多少,太监拿多少,户部拿多少,登莱巡抚拿多少……这些关节你都打通了么?

老六都用不着再去翻其他史料了,光这条塘报,老六就能猜到当时的登莱巡抚武之望会痛恨毛文龙到什么程度。

登莱巡抚武之望这关,毛文龙就过不去,更别说上头还有户部,天启和魏忠贤就算想帮忙都帮不上。所以,毛文龙的“二年平辽”计划就此搁浅,还被今天的袁粉嘲笑,有个老资格袁粉注册了一个马甲,马甲名——“二年复辽毛文龙”。

要钱要不到,复辽计划搁浅,没几个月,野猪皮将辽东汉民无差别屠戮,几乎斩尽杀绝,而东江镇这边的辽民,也过着比在粮食卖毒品价的辽东强不了多少的生活。

这就是苦难的辽民,九死一生,从沦陷区逃亡过来,在毛文龙这里,继续饿肚子——别的地方更糟糕,八千女鬼的干儿子杨国栋,能让辽民宁可回东江镇挨饿,也不愿意去山东。

这一切,毛文龙看在眼里,不住地冲皇帝发牢骚,诉说辽民“今顾使之食不充腹,衣不遮身,空拳赤足,冒死生于锋镝之下,掘鼠杀马,食人之肌,凄楚万状,闻见伤心……”

捎带还踩了辽西军一脚:“较之内地逍遥,坐享厚饷,不遇一敌,不出一阵者,其安乐与苦楚孰分?”

跟着就攻击辽西军仗打得少,粮饷拿得多:“均为疆场效死力,宜粮饷均,饩廪同。闻在宁远,月饷兵钱一两五钱,内丁二两四钱,加以食米五斗……”然后骂皇帝“皇上恩赏不一”(天启苦笑:是你自己不懂得申请经费的潜规则流程,我想帮都帮不上)。

天启七年七月初十日具奏
为七年苦楚,百战勤劳,备陈颠末等事。谚云:物平不鸣,人平不语。臣幸叨圣明眷宠,自拟马革裹尸,乃有不平之鸣,郁郁此衷,不得不直喷心血,叩阍而哀告也。当臣之克复镇江也,义旗一树,豪杰景从,招抚辽民,日以千万,精壮入营伍,老弱入屯种,曾不费太仓一粒,内帑一文,竟提一旅之师,以抗强虏㈡。今顾使之食不充腹,衣不遮身,空拳赤足,冒死生于锋镝之下,掘鼠杀马,食人之肌,凄楚万状,闻见伤心。较之内地逍遥,坐享厚饷,不遇一敌,不出一阵者,其安乐与苦楚孰分?其不平一也。均为疆场效死力,宜粮饷均,饩廪同。闻在宁远,月饷兵钱一两五钱,内丁二两四钱,加以食米五斗,皇上恩赏不一。乃海外南官七年以来,未徼半年之俸,赤身跣足,未沐挟鑛之仁。数百万兵民,取给于天津、登莱二十万石之米,其中多有漂失而浥烂者;山东二十万两之银,其中又侵克而沉没者。以海外七年通计之,可当宁远二三月之粮饷否?其不平二也……

……臣更有说焉,自今春正月以至六月,无一日不对敌厮杀,弓矢、盔甲、器械,俱以丢坏,火药俱已用完,且兵士无一丝蔽体,赤身跣足,四内臣所目击者。皇上自为封疆生灵计,当早发粮饷、器械、弓矢、船只而来,臣血枯力竭,尽鸡肋之力,或可转败为功,以收残破之局。不然者,恐转眼风高,冰澌一结,东江遂成绝地。无论将成之局,不可收拾,而天下事未可知也。臣老病极,阴雨之后,箭痕痛入骨髓,兼以睹此疮痍之状,向隅之悲,安得不哽咽悲鸣,与将士相向而哭也。

这条塘报还涉及袁崇焕的亲信徐敷奏跑东江镇将许多官兵挖走这事,因为和本层主题关系不大,先略去,在其他层提到的时候再引用这些史料细讲一番。

在袁可立、武之望等人那里吃尽了苦头,毛文龙非但不反思一下自己政治上的不成熟,反倒更加怀念当年提拔自己的王化贞。可惜毛文龙不可能想得到,当初他不过是个小小游击,王化贞根本看不上毛文龙能支配的那点粮饷,等毛文龙坐镇一方时,王化贞已经打了个大败仗蹲在大狱里吃牢饭了,他们两个没利益冲突,王化贞当初还等着分毛文龙的军工,对毛文龙当然是大大的好,此刻如果王化贞坐到登莱巡抚这个位置上,恐怕照样极有可能得跟毛文龙撕破脸皮了。当然王华贞到了登莱巡抚也未必会和毛文龙闹矛盾,但如果真的会这样,有可能像在津登水师和东江镇冲突中拉偏架的袁可立一样又一次被撵走,估计大家都看到袁可立批评毛文龙是做给别人看的。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02:31:00 +0800 CST  
东江开镇八年,明王朝给的粮饷本来就非常有限,而这些粮饷在发放的过程中管理混乱,毛文龙为此向天启告状,而今天的袁粉,又以这条塘报为“根据”说毛文龙贪污。没办法,先列举原文的全文:

天启六年八月初九日具奏
为军饷不可不明,国蠹不可不除等事。天启三年间,臣差都司毛应时、吴宗武管理饷务,輙敢欺瞒作弊,凡遇货客领价,营官领饷,每百两扣除二十两;及后商众饷迟,兵商争领,至以加三、加四扣之。兵受饥饿,商受折本,纷纷告扰,词叠如山。臣即移文旧抚臣,牌拘应时、宗武查审收放钱粮数目,随以韩文翼顶补管饷。应时灭法抗提,至今在登,肩舆黄盖,散诞逍遥,王法军令,付之不闻。臣差韩文翼时,苦心勉以忠君爱国,恤商恤饷,毋蹈前辙。不图应时、宗武以旧政告新官,文翼竟忘臣之叮咛,而加三加四,仍如应时、宗武。致各营将领汹汹不平,具词哀告两册使之前。臣牌严拘数次,方得文翼出海,而遣对理研审,承认侵扣是实,令子载回浙江绍兴府会稽县矣。又复供游击吴宗武领去登库买鲜粮银六千两,并许武元寄顿货银四千余两,逃回原籍南直徽州府歙县矣。游击董武周领去银三千四十九两,逃去原籍南直松江府华亭县矣。游击丁至德领去登库买鲜粮银一万两,前后又冒兵饷共一千八百四十六两零,见在登州府矣。又称旅顺营参将毛云龙领去银二百两奇,兵营参将汪崇孝领二营共银一万四百另六两。其各营官兵客商领去银两无凭查数。臣即唤各营中军队伍什长,审问此项银两曾给发各营官兵否?中军队什长痛泣号呼沸诉,无有丝毫。又问众商人,登府所发钱粮,尔辈曾领若干?众商人垂头涕泣,皆言无有分文。间有领者,尽扣三扣四,且曰此系毛应时、吴宗武、韩文翼等侵欺入己,而其余托之以贿嘱也。韩文翼名下审实收放官饷一十五万两,见监追比完官,尚无着落。其余二十九万两,俱在毛应时、吴宗武身上。从前差官皆以茫茫隔海,个个欺灭天理,谁悯三军绝食,嚼树皮,啖草根,骸骨俱填沟壑?谁怜众商血本,赔盘费,而苦守经年?至于客商领价,原该挨号给发,今营饷官不念当此至极至苦之日,决不肯用一点良心,一分公道。登州向有射利之徒,以六七十两之银,便可骗买百金红票,候得饷到,暗讲除扣瓜分。至有假印假票,一样描标硃笔,对半扣除,管饷者又何乐而不为。致卖货真商,盘费尽而典衣揭债,呆呆日坐,未领一分到手。钱粮如此花费,兵商如此受害,成何法度?故臣不得已,移文新抚臣,请饷解出海外,臣自亲收亲放,庶几兵商俱得实惠。不意今年新饷与京库一万两止到四千两,买米一万两,其余又自管饷都司李洵芳自收自放,毫无着落也。总之,四、五两年之饷,并截留京库饷银四万,共四十四万两,俱系毛应时、吴宗武、韩文翼等在登收放,臣未有毫忽见面。钱粮问经手,理势之所必然,此臣所以决要应时等到岛与各营官兵、客商当堂对审,果领饷银若干,散兵丁若干,免得背后推诿。今或躲避登州,或逃回原籍,竟不听臣拘唤。此项钱粮不知与何人查算,如何销缴?伏乞圣明严敕登抚,拿押毛应时、朱家龙、丁至德等出海㈠,与韩文翼对面查算。再垦严敕该地方官,拿董武周、吴宗武等拘解出海,追清前项钱粮与臣,急救垂死之饿兵,株守领价之客商,庶振国法,除国蠹,而为贪得者之戒。愚臣幸甚,兵商幸甚!

好几年前就有个老牌袁粉,把史料中这句“臣牌严拘数次,方得文翼出海,而遣对理研审,承认侵扣是实,令子载回浙江绍兴府会稽县矣……”翻译成“贪污15万军饷的罪犯被儿子带回家,这是什么处置方法?”

这句“令子载回浙江绍兴府会稽县矣”,稍微懂点文言文的人,都该知道韩文翼的儿子载回的,是韩文翼贪污的若干银子,而不是韩文翼招供后,毛文龙让韩文翼的儿子把韩文翼带回家。难听的话我不多说,继续:

之后袁粉指控说
2、这件事有没有落实?按照毛文龙的说法,登州的客商在卖货物给毛文龙的财务官时,被财务官“抽三抽四”(到崇祯元年时毛文龙又改口说“抽二抽三”),不管财务官抽取的回扣是多少,总还是有至少相当于三十万的货物是到达了东江的。
3、毛文龙有没有承认收到这些用登饷采办的货物?不承认。他只承认直接交付到东江的津饷和其余一些散碎的饷粮。
4、毛文龙认为被财务官贪污掉的饷银有多少?44万,即天启四年和五年几乎全部的登饷和京饷。而即使按照毛文龙“抽三抽四”的说法,这三个财务官也顶多只能贪污掉十几万的饷银。

这一系列组合指控,就是典型的撒谎了——没错,他和老六一样,把史料原文全部复制了过来,但是,你如果看史料不仔细,就会把毛文龙的这一段给漏了:“又问众商人,登府所发钱粮,尔辈曾领若干?众商人垂头涕泣,皆言无有分文。间有领者,尽扣三扣四……”

看清楚了,毛文龙又问众商人登府发的钱粮你们领到没有?商人们的回答,先是哭,然后是“皆言无有分文”再然后才是“间有领者,尽扣三扣四”。

结论另开一段专门说明——绝大部分商人没领到分文,极少数有领到的,也被吃了30%到40%的回扣。

是说,按毛文龙的塘报,那三个财务官是把天启四年和五年几乎全部的登饷和京饷贪污了绝大部分,只有极少数商人领到了被“扣三扣四”后的钱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也就是说,毛文龙就算真如袁粉所说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毛文龙就开始掉进钱眼里了,运用天启三年皇帝给他特许的优惠政策——军人从商,开始大行贪污之道。毛应时等三个财务官可能的确是手脚不干净,但是毛文龙的胆子更大,借口手下贪污,把两年的登饷一口吞下……”他们也不能根据毛文龙这段塘报证明毛文龙“借口手下贪污,把两年的登饷一口吞下”这个结论。

最后,感谢“被儿子带回家的发明者”usstedu为我们整理了历年来毛文龙收到粮饷的记录:

天启二年东江开镇,前两年,即天启二年三年,东江基本上是没有军饷的,按照毛文龙的说法,两年只得到了十一万饷银。
天启四年起,朝廷开始对东江发放军饷,主要是两块:登州发放二十万两白银,即登饷二十万折色;天津发放二十万石粮食,即津饷二十万本色;合计本折四十万,即朝廷额定东江的常规军饷为四十万。
除此以外,每年还有一些额外的发放,如皇帝的内帑、赏功银、买马专款、救济专款等。毛文龙在东江还争取到了一项十分优惠的政策:允许用军饷做生意,这在明朝原本是严禁的。
这个特区政策毛文龙在是天启三年争取来的,起初是因为朝廷基本不发饷,所以特许给毛文龙用来自筹军费。但是天启四年朝廷开始给东江发饷后,毛文龙仍旧保留了这项优惠政策,并将之用足:登州发放的二十万饷银,他直接在当地购买货物,然后倒卖到朝鲜赚钱。
当然据毛文龙自称,倒卖后得到的所有资产,都会就地在朝鲜购买军粮,发放给士兵和难民——如果毛文龙果真如此做了,那么我们也可以说他是个比较有经济头脑的军人,懂得因地制宜的发挥一切有利因素,多快好省的救国救民——可惜,毛文龙事实上是挂羊头卖狗肉
仔细对照一下:
天启四年:
1、收过锦衣卫参谋指挥毛云龙顺带登库寄留银二百八十六两一钱二分,
2、中书李若润解登转差百户孙安国、张显武、陈师道解到饷银二万两,
3、中书许立礼解到帑饷三万两,
4、主事张福臻解登转差千户周谦、百户叶茂勋解到赏功银三万两,
5、差官陈大礼领解山东藩司奉部咨拨天启二年籴本接济饷银二万两,
6、差宫周宗禹等置买皮袄领过登库补还天启二年监院游士任借博评事解鲜饷银一万两。
合计一十一万二百八十六两一钱二分,与第份次塘报中的“一十一万二百八十六两有奇”吻合。

查对每一笔收入,其中,第一项是寄留(少的几乎可以忽略),第三项是内帑,第四项是赏功银,第五项是救济款,第六项是补还欠债,都是额外收得,即天启四年毛文龙承认收到的折色饷银只有二万。

天启五年:
1、收鸿胪寺序班曹惟信解到户部凑处库银五万两;
2、委官文土铭同百户孙安国解到京库找发银一万两,并拔登银一万三千三百八十两九钱三分九毫八丝四忽,辽官月禀登京库银八千两,咨拨登抚节省银八千两;
3、金吾卫千户郝国儒解到帑银九万三千九百七十七两,并先收过都司许武元在京动支买解到绸缎布匹等物银六千零二十二两,
4、鸿胪寺序班李模解到借支太仆寺马价银五万两;
5、司礼监太监王敏政等资到钦赏银四万两;
合计近二十八万,与第二份塘报中的“二十七万九千三百八十两有余”吻合。
查对每一笔收入,其中,第三项是内帑(10万),第四项是买马的专款,第五项是赏银,都是额外收得,即天启五年毛文龙承认收到的折色饷银只有九万两。再仔细看第一项和第二项,实际这里只有一万三千三百八十两九钱三分九毫八丝四忽是“登银”,其余的要么是户部发给,要么是登抚节省下来的钱,即天启五年毛文龙承认的从登州发放的饷银只有一万三千多两。
总之,在毛文龙列出的清单里,天启四年五年的四十万登州折色饷银确实是人间蒸发了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02:36:00 +0800 CST  
总之那个袁粉编的故事“贪污15万军饷的罪犯被儿子带回家”虽说不能证明毛文龙贪污军饷,可他引用的这段史料却能证明毛文龙的东江镇也不是什么政治清明的乌托邦,正相反,这个军镇依旧是封建时代的旧式军队,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毛文龙本人战略比较超前,并且有良心,再加上辽民并非善人,让东江镇的官僚们做得不敢太过分,同时因为朝廷本身便粮饷给的少,所以官僚们就算是想贪也贪不了太多,和辽西将门自然没法比。除此之外,和旧式将门差别不大,在这个体系里出来的军官,一旦脱离了毛文龙的直接掌控,贪污军饷、受贿,吃空额啥的,和关宁“铁骑”其实并没有他大的差别。

毛文龙毕竟并不是什么圣人,他不可能超脱出历史的局限性,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东江镇,其实也就是个将门。毛文龙手下的军官可以分为以下这几类:

岳父类:典型的如沈世魁、陈继盛,这些岳父们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毛文龙当小老婆,通过联姻和毛文龙结盟以增强彼此信任。毛文龙本人在军队里崭露头角之前家境很不怎样,没娶到老婆,中年娶妻后正妻不会生孩子,娶了个小老婆,生下独子毛承斗,留在朝廷那里当人质,没生女儿,自然没法把女儿嫁给自己的盟友联姻,所以只好别人把女儿嫁给毛文龙当小老婆。

干儿子、干孙子类:最典型的,当属毛承禄,他是毛文龙的头号干儿子,长期统领毛文龙由养子养孙和女真人组成的家丁亲军,位列毛文龙诸子之首,毛文龙认干儿子,干儿子又认干孙子,各认各的干儿子,各养各的家丁。东江镇打击后金作战的鼎盛时期,毛文龙的干儿子、干孙子有上千人。毛文龙被杀后这些干儿子干孙子几乎都改回原来名字,只有毛承禄把自己当作岳云,不肯改名。


还有些是在东江开镇后投奔过来的将领,没当干儿干孙子,也没当毛文龙的岳父,这些人算不上核心成员,但也算是毛文龙的部下。这些人当中,相当部分是后金那边的黄鞋军反正过来的,野猪皮在辽东倒行逆施,忍无可忍的,可不仅仅是辽东百姓,被迫投降当了伪军的军队,在连年饥荒、野猪皮疯狂屠戮之下照样开始反正,典型的如刘兴祚(刘爱塔)。

有趣的是,岳父类的典型:沈世魁不仅当了毛文龙的岳父,他还从人贩子那里买了好几个“干女儿”,分别嫁给陈继盛、刘兴治、黄龙。也就是说,沈世魁嫁给毛文龙当小老婆的那个女儿,没准也是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干女儿”。

这种通过联姻来结盟的模式,在当时非常流行,反正生得出女儿的嫁女儿,生不出来的,嫁妹妹也行,比如祖大寿把妹妹嫁给儿子都已经满地跑的吴襄。没有妹妹就从家族中找个侄女什么的当女儿嫁出去,典型的如高迎祥就把族中的侄女高氏(据说名叫高桂英)嫁给李自成。实在不行,到人贩子那里买来认作干女儿也行……

旧将门模式建立起来的军队体系,从理论上讲战斗力是有限的。东江镇之所以能把野猪皮强盗集团折腾得焦头烂额,说穿了,就是两个字:仇恨!

野猪皮的倒行逆施,阶级压迫之外再加上民族迫害,耕地大量抛荒,粮食卖毒品价,疯狂屠戮逃人……苦难深重的辽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仇恨。

辽民们可不懂虾米全民战争,不懂码裂煮义耄沢東思想邓XP理论三个袋裱科学发展观核蟹社会啥的——连毛文龙自己都不懂。辽民们同样也不懂孔老二教导的忠君爱国那一套,他们只懂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别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这才是真的。

辽民们固然跟野猪皮强盗集团不共戴天,为此在东江镇忍饥挨饿他们也认了。但是,袁崇焕在崇祯年象张好古一样“连升三级”后,为打击毛文龙和东江镇放出一系列组合招:断粮饷、改贡道、禁海。前两招也就罢了,反正东江镇开镇八年也没拿多少粮饷,靠着招商运粮政策勉强能维持下去。而一禁海,东江镇被袁崇焕“拦喉一刀”。

之后,毛文龙被袁崇焕谋杀,然后,辽民们的仇恨,被生生转移了方向:

他们发现,在东江镇,他们饥寒交迫,在山东,他们被鄙视、歧视,无家可归的辽民在山东混得跟叫花子一般,和当地人关系处得相当糟糕。看看今天的网络,污蔑漫骂河南人的言论满天飞,旁的不说,在毛文龙吧就有袁粉卧底入去发贴“大家一定要提防无耻的河南人……”吐即将建立的袁可立,现代经济条件好,大家不过是网络上互相污蔑漫骂,当年可不是什么好年景,大家直接真人PK,可想而知辽民和当地人的关系是何等糟糕。

崇祯四年,黄台吉发动大凌河围困战,伪大的“关宁锦防线”上,被围困的堡垒所谓的“凭坚城用大炮”对外头围困他们的壕沟束手无策,没被围困的堡垒也根本不能完成当年“守则一节顶一节”的嘴炮承诺,所有的人都知道己巳之变时抢了大量粮食的黄台吉根本不怕军粮不够,根本没打算速战速决攻破堡垒,铁了心要把大凌河城围到断粮,后金所有的军队除了围困,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打援,援军是去一路完蛋一路。吴襄宋伟多次解围,都是一到目的地,还没跟后金军开打就闻风而逃,其中一次更是把统兵文官张春扔给了敌军……

老朱家皇帝不得不关内关外到处拼凑援军前去解围,在登州备受当地人白眼的孔有德部也被征调去救援他们当年的死对头——辽西将门……

起初,孙元化命令孔有德以本部由海路抄袭建州叛军后路——耀州。

这种打游击、抄后路的干活,确实非常危险,但这原本是东江镇最擅长的干活,也是孔有德很擅长的干活——依靠水师到处登陆,打了就跑。

只不过,当年的辽兵在毛文龙带领下是舍生忘死,然后冒出个袁崇焕把大伙饿死大半,剩下的半死不活,然后杀了毛文龙……毛文龙好象已经死了有年头了,不过毛文龙好歹还有人为他鸣不平,而那些饿死的辽民辽兵死了也就死了,谁为他们说个半个字?

大家把脑袋别裤腰上替辽西的关宁“铁骑”解围,图个啥?就图辽西将门良心好,解围后再冒出个阎崇焕把大家伙饿死?

当然,孔有德不可能承认这些,只说遇到风浪,未能成功。

然后,孙元化命令令孔领八百骑由陆路赶赴前线增援。

然后,明王朝的军队在自己的土地上行军时简直就象是到了敌国境外进行外线作战一样:官府不给粮食,店铺关门,商人罢市——当年蝗军侵华时享受的也就是这种待遇(包括九边重镇在内的大明被辽镇军队坑过的所有外地军队到辽宁支援关宁军都是这种局面……)。

辽兵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山东的时候就是日子过不下去,现在去拉你们一把又欺负我们、歧视我们,那我干脆就用偷抢拐骗的方法来解决难题好了!于是乎各种小动作层出不穷,如此一来本地人跟辽民的关系更加的陷入恶性循环,而在吴桥,一个辽兵偷了一只鸡。

这只鸡,可不是一只普通的鸡,这可是当地豪族——东林党王象春……的家奴养的鸡。为了这只有身份的鸡,于是偷鸡的辽兵被 “插箭游营”——也就是耳朵上插一支箭然后游营(相当于史无前例的无铲阶级蚊化大格命时期的游街批斗侮辱)。然后,愤怒的辽兵可不管你是王象春……的家奴,直接把这个家奴象杀鸡一样杀了。

偷一只鸡都要“插箭游营”,这回死了个狗奴才,王象春之子更加不肯罢休,要求查明真相。

刚好这个时候,和孔有德一起带兵的军官李九成把孙元化让他买马的银子在赌桌上输了个精光,知道没法交代,眼见辽兵群情激愤,趁机煽动。

辽兵们的愤怒和仇恨被点炸了。很遗憾,这一次,怒火对着的,不再是野猪皮强盗集团,而是大明朝。

结果:作为东江镇基地的登莱被辽兵的愤怒和仇恨炸得一片狼藉,疯狂的辽兵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就象野猪皮强盗集团在辽东抢掠辽民那样。被野猪皮强盗集团抢走了一切,满腔怒火和仇恨的辽兵,在山东扮演了和野猪皮强盗集团一模一样的角色。

更加讽刺的是,接连打垮几拨内地明军后,来震压他们的,是在大凌河战场上刚打了败仗的辽西将门。在增援大凌河作战中面对后金军两次临阵率军脱逃的吴襄,打仗差强人意的关宁军只能凑合凑合,但吴襄他们抢镜的功夫却是一流的。在车轮战中登莱叛军败于九边联军手下,结果却让最后上场的关宁军表现确实不错的一流造势给比了下去,把九边联军压入下风地让后人误以为是在内战战场上爆发出惊人的战力的关宁铁骑单独震压的。尤其是吴襄,他在之前就给吴三桂造了一个“闯阵救父”的神话,使得吴三桂“勇冠三军,孝闻九边”。叛军渡海还有相当数量的军队大量大型火器,还有水师,这一仗类说到底,又是类似于打后金那样的敌人走了就是大捷的胜仗。

最为讽刺的是,被野猪皮强盗集团抢光了一切,亲人被野猪皮强盗集团屠戮了无数的辽军,在被明军打败、李九成战死后,在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带领下渡海逃亡辽东投降了他们的死仇——后金。

仇恨,原本是毛文龙用来对付野猪皮强盗集团的精神圆子蛋,是毛文龙最重要的武器。只不过,这件武器并没有某些人想象的那么容易使用,尤其是在毛文龙被谋杀之后。


东江镇在被袁崇焕坑散后力量大减,最后东江镇被后金攻破。另外,李九成、孔有德等人在吴桥因为一只鸡发动兵变,带领一部分东江镇将领造反,之后被明王朝震压,诸多战事中毛氏养子养孙,有些战死于和后金的作战中,有些则在登州之乱中被明王朝震压,这些人没几个留下名字,在小生的印象里,有名字留下在当代现代的白话文版明朝历史书籍的,只有李九成、孔有德(毛永诗)、耿仲明(毛有杰)、尚可喜(毛有喜)这几位,顶多也就是再加上有毛承禄他——基本上全部都是造反的,甚至还有几个叛投后金当了汉奸,成为我犬清的三顺王!

巧不巧?造反的、甚至当汉奸的只是极少数,偏偏史书上有记载,真正的绝大多数是抵抗我犬清战死的,一个名字都没留下来,这到底是冲谁去的,不用小生我再多说了吧。就像本身并没有造反的毛承禄,在他被朝廷派去劝说东江、登莱叛变失败后,于返回途中被辽镇逮捕拷打至死,纵使拒绝参与叛乱的他最终是不屈而死,在朝廷上依旧被水军造势得入清后,留在史料上的记录便是“叛贼”身份。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03:07:00 +0800 CST  





的确,此时内忧外患的明王朝财政破产,各种利益集团把国家折腾得千疮百孔,某些人甚至因此而认为明王朝的完蛋是必然了。所以“明亡清兴”也是一种“必然”,阎崇年老师还专门撰写了一本书——《明亡清兴六十年》。

嗯,明亡,的确是一种必然,而“清兴”则未必。从广宁之战到野猪皮杀"无粮人"这一段时期,是后金军事上取得胜利,政治上遭到严重失败的时期,野猪皮把辽东折腾得连年饥荒,遍地饿殍。

野猪皮和他的邪恶帝国的历史,根本就是血腥、屠戮的历史。

野猪皮率领他的族人,跟在“大反派”李成梁身后,充当李成梁的仆从军,如果说李成梁是个大坏蛋,那么但凡李成梁做了什么坏事,全都有野猪皮一份。所谓的野猪皮“捅一”满族,实际上整个过程不过是狐假虎威,跟在跟在“大反派”李成梁身后为非作歹,借鸡生蛋,扩充自己的势力。

今天所谓的“历史学家”们从来不会让人们知道,野猪皮所谓的“八旗”,其实就是李成梁将门集团的一部分。采用的就是李成梁辽东军所采用的将门模式的少数民族版本。靠着李成梁的帮忙,野猪皮把周边的海西女真、蒙古人、朝鲜人、汉人、野人女真挨个屠戮抢掠了个遍,侥幸没被屠戮的幸存者,被他按将门模式“整合”为“八旗”,成了他的狗奴才,跟着他再去抢掠别人。

今天所谓的“历史学家”总是吹嘘“女真不满万,满万无可敌”啥的,把他们吹嘘成“游牧民族”。事实上,女真不是游牧民族,而是渔猎民族,而八旗,既不是游牧民族,也不是渔猎民族,他们和几百年前创立金国的游牧民族女真人压根不是一回事,他们是野猪皮家族的家奴,按将门模式整合在一起的家奴。

因此,说是野猪皮“捅一”了满族,实际上,绝大多数满族人,其祖先都是在野猪皮家族的屠戮、抢掠后幸存下来的,也就是说,野猪皮实际上对满族人民的祖先犯下了滔天的罪行。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03:16:00 +0800 CST  
现代人有这么句话,叫“用脚投票”。辽东,原本有五六百万汉民,占了人口的绝大多数,大曰本蝗军,哦不,sorry ,弄错了,后金八旗在辽东建立统治后,采取扩大民族矛盾掩盖阶级矛盾的手法,故意人分几等,让八旗集团里地位地下八旗诸申地位处于汉民之上,也就是汉人当牛羊,旗人当狼狗,牛羊受野猪皮奴役是跑不掉的,狼狗其实也是野猪皮贵族集团的的狗奴才,其实本质上和牛羊没什么不同,偏偏牛羊和狼狗彼此仇视,互相杀得你死我活,后金贵族集团在旁边掩着嘴巴偷着乐。

当然,我犬清是不会说真话的,毛文龙奇袭镇江后,野猪皮下令将镇江附近的汉民迁走,同时下令让诸申(即八旗诸申)和汉民同居一屯:

天命六年十一月
二十二日,汗降书谕曰:“前曾谕令诸申人、汉人同居一屯,粮则共食,共以草料喂养牲畜。诸申人不得欺压汉人,勿得抢夺汉人诸物。倘如抢夺侵害,汉人来诉,则治罪。汉人尔等亦勿得无中生有捏造浮言。倘捏造浮言,经双方事主当面对质,确系伪造,则从重治罪也。诸申、汉人皆为汗民。汗以金口教诲诸申和汉人皆为一体,中正为生。若有不从,违背此言而犯罪者,则罪必加重,咎由自取之。诸申、汉人不得糜费或买卖粮谷,倘知有买卖者等,则必治罪。开粮窖时,诸申、汉人合开。汉人、诸申每月每口给粮汉斗四斗。”

多么幸福的“王道乐土”啊!字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诸申人不得欺压汉人”,“汉人尔等亦勿得无中生有捏造浮言”,可到底是诸申欺压汉人,还是汉人无中生有捏造浮言,“经双方事主当面对质”,然后,就看野猪皮的官僚来掌握了。

最关键的一点:“诸申、汉人不得糜费或买卖粮谷,倘知有买卖者等,则必治罪”,不让你买卖粮食。

嗯,还有更要命的——“汉人、诸申每月每口给粮汉斗四斗”,粮食统一分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饥荒就在眼前了!汉民本来生活的好好的,野猪皮一来,将他们迁移走,为统治方便,让诸申跟他们同住便于奴役和监视,再将汉民粮食掠夺走后计口分配,说得还很好听:“勿得隐匿粮食,著实报石斗之数目。报过以后,酌量计诸申人口,每口每月给粮四斗,发至九月,剩馀粮食还给粮主”……

你家有粮食,我把你粮食收了,只发给你口粮,等明年9月份再把剩下的还给你——还能剩下么?野猪皮的八旗本来就是将门的少民版本,最暴力,最落后,同样也最腐朽,这种搞法,不闹饥荒才怪。老六我原本以为大规模的饥荒是在天启五年左右,没想到根子在天启元年年底,毛文龙袭击镇江前后就已经出现了。

这种邪恶的统治从建立起,就引起汉民的大恐慌与大逃亡,无论是辽西还是东江,都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难民潮。老六估计当时的辽民逃亡了1/3到一半。人心里都有杆称,今天的阎崇年老师宣称野猪皮有"十大功绩",包括统一女真部落、统一东北地区、制定满族文字、创建八旗制度、促进满族形成、建立后金政权、丰富的军事经验、制定抚蒙政策、推进社会改革、决策迁都沈阳……可是大几百万辽东汉民压根感觉不到阎崇年老师所谓的“十大功绩”到底怎么个伟大法——就好象今天的袁黑很难想象阎崇年老师指定给汉族的“民族英雄”袁崇焕到底有多伟大那样。

于是,大几百万辽民中的相当部分在野猪皮“十大功绩”的感召下用脚投票——大量逃亡,毛文龙的东江镇人口暴增。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20:32:00 +0800 CST  
辽东汉民在大量逃亡的同时,没有逃亡的辽东汉民也频繁袭击野猪皮的“女真诸申”,一开始是投毒,到后来是“置办棍棒”,用棍棒这种最原始的武器打闷棍——屁民的反抗从来都是如此弱小,偏偏能把穷凶极恶的强盗折腾得焦头烂额。

这些年,和炕日有关的神剧不断,宣传机构大多都是渲染屁民的反抗取得的战绩,让今天的人们以为游击战是多么的容易,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战绩的背后屁民付出的巨大牺牲——用棍棒之类的原始武器去和武装到牙齿的蝗军,哦不八旗太君对抗,屁民们的牺牲能小么?屁民们绝望之下的反抗,招来的,必然是八旗太君百倍疯狂的报复和屠戮,这些异族强盗可不会讲什么法律和证据,直接保甲连坐,屠戮无辜,引发更大的恐慌、逃亡和更激烈的反抗,然后八旗太君再屠戮再报复,如此循环。

这几年下来,毛文龙的活动异常活跃,翻开《满文老档》的电子版的上册,搜索“毛文龙”这个词,连目录带内容,能搜索到111处,基本上全是毛文龙袭击失败,毛文龙派的奸细被抓,反正毛文龙失败的事全部记录,毛文龙成功的记录接近于没有。

偏偏历史是野猪皮强盗集团掩盖不了的,《满文老档》可以不记载后金反洞贵族的各种败绩,却无法掩盖他们在奴化辽东汉民建立伪政权失败时做出的返人类罪行:强制迁移汉民集中居住,将东江军最活跃地区的汉民屠戮一通,并将剩下的汉民强制迁走,制造了大片大片的无人区,让东江军的游击战得不到辽民的支持:

《满文老档》第二十八册天命六年十一月
18.移沿江汉人入就近城堡……………………250
19.各屯汉人不愿迁移…………………………251
24.海州人迁往耀州……………………………253
30.迁移险山、凤凰、宽甸等地庄民…………254
第二十九册天命六年十一月……………………258
5.迁新城、叆河等地居民……………………259
6.谕令诸申汉人同居共食……………………260
7.迁镇江、汤山居民人边内各地……………261
第三十册天命六年十二月………………………268
5.迁叆河新城户口往萨尔游等地……………269
……

老六懒得把这些内容引用过来,只复制一下《满文老档》中和迁移辽东汉民有关的目录,光看目录,就知道野猪皮建设古代版的“集团部落”是何等的轰轰烈烈——几百年蝗军后的蝗军也效法野猪皮,在东北、华北建设“集团部落”(也就是中国人所说的“人圈”)。而“集团部落”之外出现的中国人,则直接被蝗军当成游击队,可以随便屠杀。

又过了二十多年,文明的火炬、自由的灯塔、进步的发动机、人类的希望——美国当了野猪皮的徒孙,也从蝗军那里学来了这一招,在越南建设“战略村”,战略村外就是“自由开火区”,“自由开火区”里出现的越南人,则被当成亲北越的游击队,可以自由开火射杀。美军还嫌越南的丛林太过茂密影响了屠杀的效果,便用飞机喷洒脱叶剂,越南人有多少人中毒没人统计,不过美国大兵倒是有不少得了越战综合症。

现在,后金占领区连年饥荒的原因基本搞清楚了——两分天灾,八分人祸:

野猪皮一两银子都没付,就把辽东汉民的粮食据为己有,然后按丁口分配口粮,还不准粮食买卖,光这一条就已经足够折腾出饥荒了,这还不够,野猪皮将许多东江军活跃地区的汉民强制迁走建设集团部落,导致耕地大量抛荒的同时,汉民耕地严重不足。

王化贞广宁惨败后,辽西走廊的汉民也被野猪皮掳掠回去,辽西走廊成了一片空地,被蒙古部族拿去放牧,辽西抛荒的同时,后金百姓聚集区的人口密度进一步加大,汉民的耕地更加缺乏。

八分人祸之下再加两分天灾,小冰河时代辽东受到很大的影响,气温降低,每年可耕种时间减少,粮食减产,结果是野猪皮连续获得军事胜利的同时却把经济搞垮了,本该“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辽东,粮食卖毒品价。

有趣的是,野猪皮自己胡乱折腾的同时还狠狠踩了万历一脚:

天命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汗降书曰:“明万历帝政法不明,纵容太监,聚歛民财。群官效帝,歛财病民。又越界卫助边外异国,遂遭天责。而我政法明正,蒙天嘉祐,以明帝河东辽东地方畀於我。今诸申汉人统归一汗之国也!我迁户至此之旧诸申,不得视汉人为异国之民,毋夺其衣食和柴草,不可窃杀其豕鸡。倘尔等窃夺获罪,而我徇情宽恕尔等,岂不弃我上天眷命之公正之心乎?必依法论处,该杀者杀,应罪者罪也矣!若尔等作恶,一经伏法,则我旧诸申重受筑城、劳役之若,於国人面前岂不可怜乎?今尔等得盐而食,有棉可服。倘生计无涉於他事,如此之体面何处有之?”

伪大的覆育列国英明汗让辽东汉民把他的汗道乐土和伪明暴政拿来对比,深刻揭露猪明暴君万历的反洞统治是多么的黑暗,吹嘘生活在汗道乐土的辽民是多么的幸福——老汗,您太幽默了!等接下来几年大辽东共荣圈里粮食卖毒品价时,不知道野猪皮还有没脸皮如此自吹自擂。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20:33:00 +0800 CST  
关于野猪皮在其统治区连年饥荒之下怎样将其强盗集团维持下来,是本流水帐,罗嗦无比,本人写得累,估计看的人也看得很吃力,这样,我尽可能捡重要的说:

天命七年正月
十四日,……是日,抢掠毛文龙,俘获万人,携之前来献以俘虏之半,分给从征军士,一半赏给都堂和总兵官以下、守备以上各官。再赐蒙古台吉古尔布什马百匹、骡二匹、牛一头。

可以看出,辽民用脚投票,跑到毛文龙那去,然后八旗太君又跑毛文龙那去,抢了万把人回来,然后野猪皮让从征的八旗太君将一半的俘虏瓜分了,另一半给后金的官员瓜分。

本来,东江镇的频繁袭击、汉民的激烈反抗和逃亡加上野猪皮胡乱折腾,后金经济已经开始出问题了,此刻野猪皮不停地抱怨汉奸官员贪污腐败不可靠:“尔等不图报效汗恩,办事不明,一味贪财,非此岂有他哉!而今尔等汉人已不可信矣”,关键时候,辽西走廊那里掉链子,让野猪皮狠狠抢了一把:

天启二年,广宁惨败,明方不仅是兵力损失惨重,辽西走廊也被野猪皮暴力拆迁,另外有件最重要的事不得不提:熊廷弼驻扎之处右屯(又是这里)的50万石军粮被抢(宁远“大捷”时,右屯30万石军粮被抢)——老朱家真有钱。

满文老档的记录是:“右屯卫存米数目:老米四十二万一千一百三十石五斗二升,小米一万五千零二十石七斗一升。黑豆五万四千三百二十石一斗一升,高粱一万三千二百一十石五斗三升,共五十万三千六百八十一石七斗七升。”

这是一个比烂的世界,辽民逃跑,后金就去抓一批回来,这边一批汉民跑到东江那边去,那边辽西走廊又抓回一批汉民,眼见着粮食快吃完了,右屯那抢回来50万石军粮……

天命七年三月,野猪皮被汉民的激烈反抗和蒙古人的频繁袭击折腾得焦头烂额,下令诸申出行必须十人以上结队,不足十人的罚款:

第三十九册天命七年三月
十一日……
是日降尽谕曰:“诸申、汉、蒙三国业已合,然三国之光棍盗贼,尚无畏忌。於凤凰城地方,汉人见放牧之人少,即用棍棒击杀之。至盖州地方清点人数,因派出之人少,有乌里堪及纳齐布牛录之二人,被汉人所杀。善延岛之三人前往广宁,被自兀鲁特国来之台吉索诺木所属蒙古人杀害。由锦州迁来之户人四人,被盖州之人杀害。嗣后各处行人,不可过少,务以十人结队而行。如此,则光棍盗贼不敢起杀人之念矣。若结夥不足十人,而九人同行,见者即拿之。罚银九钱,八人者罚银八钱,七人者罚银七钱,一人者罚银五钱。”

天命七年三月二十五日,命令各地追查“逃人”,抓到逃人的,奖励逃人身上携带钱财的一半,隐匿逃人的,保甲连坐:

第四十册 天命七年三月至四月
(三月)二十五日
是日,都堂书谕:“据知,有已清点之屯人,不依管束,不在本屯而任意逃往他乡等语。至其违令而行之人,乃为逃人也。此类为乱之人,见即拿获送送来。逃人带银百两,取五十两给拿获之人,有一两,取五钱给之,有一钱,取五分给之。该潜逃之人,若官员知而容留、定官员以应得之罪,地方百长知而容留,定百长以应得之罪。为何遣清点之屯人前往他乡?若系逃走,为何不查?若他乡清点之人前来,为何不查还其主?若不如此查察,设百长,千长及大小各官何用?如系自河东往河西而返回之人,则将其丁数,由地方头领以来我处男丁几何等语缮书奏闻。河西广宁所属之人,未往其所指定之地,新戚若知,不得将其隐匿,由各该地方头领查获,解交广宁官员。若隐匿不送而被察知,则将地方头领及百长治以重罪。夫汗之官牛由二十人饲养一头,其饲养之费,由原养主偿给。”

辽东百姓用投毒的方式制造恐怖袭击,于是野猪皮下令开店铺的必须实名制,买食物的,必须记住店铺主人的名字,以便发现投毒案后能够追查。

第四十一册 天命七年四月至六月
六月十五日,都堂书谕曰:“凡诸申、汉人开设店肆之人,务将肆主之姓名刻於石上或木上,立於肆前。若不书明肆主之姓名,则罪之。无店肆携物售卖之人,概行禁止。该无店肆携物售卖之人,以为不被查获,而多用药鸩人也。尤应晓谕我诸申妇孺,凡购食之人,务记其肆主姓名。若不记取,尔中毒身死,虽有猜疑,更向谁言?诸申、汉人同为一汗之民,人皆有物出售,为何攘夺其物耶?其攘夺者,诸申人见则由诸申人执之,汉人见则由汉人执之。其拒捕逃走者,无论诸申汉人,遇则协助拿捕之。捕获者赏之。”

野猪皮在辽东的“十大功绩”,把辽东折腾得民穷财尽,两分天灾,八分人祸之下,汉民所处的环境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野猪皮不准未与诸申合居的汉民直接卖粮食,而是低价强买汉民的粮食(然后他自己高价发卖):“著有粮之富人,将所售之粮献汗,并少许付价,若不送来,被人首告,则尽没其粮且诛杀其身”,

可笑的是,当初野猪皮野猪皮刚在辽东占领大片地盘的时候说:“明万历帝政法不明,纵容太监,聚歛民财。群官效帝,歛财病民……”没多久自己就把肥沃富饶的辽东搞成粮食卖毒品价的人间地狱,我原本以为接下来几年大辽东共荣圈里粮食卖毒品价时,不知道野猪皮还有没脸皮如此自吹自擂,没想到野猪皮一边发布这个强盗政策,一边把他自己折腾出来的粮荒栽到万历头上,声称“国民劳苦,非我之罪也,皆明万历帝之罪也”,这脸皮……

第四十七册 天命八年三月
二十日,降雪。
汗降书谕汉人曰:“国民劳苦,非我之罪也,皆明万历帝之罪也。万历帝干预无涉之边外异国,遂遭天谴,万历帝身亡。仅其身死,天恐国人不晓所谴,遂又使万历帝之子泰昌帝,未及一月亦亡。明帝遭天谴责,父子以亡,王臣被杀,土地被陷。因万历帝作恶之故,汉民受劳苦也。天以我为是,以明帝之辽东地方授予焉。既至天授之地,即令辽东周围汉人庐舍均与诸申合居,粮则同食,田则分耕。我诸申地方之庐舍田粮,亦皆给迁移之汉人。於此国移民苦之年,未与诸申合居之人,尔等何以乘间卖粮?著有粮之富人,将所售之粮献汗,并少许付价,若不送来,被人首告,则尽没其粮且诛杀其身。”

没想到野猪皮这时候他又换了套说辞——“国民劳苦,非我之罪也,皆明万历帝之罪也”,这脸皮……

辽东的屁民们或许弄不懂眼前辽东的饥荒到底是野猪皮折腾出来的,还是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万历皇帝倒行逆施遭到的“天谴”——就算弄得懂也未必敢说。

但辽民知道一件事:眼下辽东闹饥荒了,到这一年九月,也就是秋收的时候了,粮食依旧是一斗粮食卖一两银子的高价:

第五十九册天命八年九月
11.拨粮售与边外无粮之汉人……………………558
诸贝勒曰:“边外各路无粮处之汉人,可以东京海州、耀州、盖州之仓粮粜之。大斗一斗收银一两。恐其不出耘田,故於购运粮食期间,先向有粮人借贷,俟取回所购之粮后偿还之。

要知道大斗一斗收银一两,一石就是十两,正常情况下,一石粮食卖银子一两都已经偏贵。陕西那边一石粮食卖六两到十二两,李自成他们都造反了。

——闹饥荒、没东西吃,就得逃荒——不止辽民,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屁民都懂得这个道理——闹饥荒了不逃荒,难道等着饿死么?

于是,辽民逃亡的记录接二连三:
二十六日……
绰霍诺依同永顺牛录属下之人,往岫岩催徵官粮。岫岩汉人执之缚绑,载车叛逃。见我兵驻守森严,竟杀其人,汉人退回登山。与其人同往之伙伴,执乡屯之汉人,刺耳鼻,取口供。供出之杀人者业已登山。为查杀人之汉人,杀其十人。
第四十八册 天命八年三月至四月
四月初六日……
副将冷格里,率白巴牙喇四百人,戍守於朝鲜边界。曾获人一百十三名、马二十八匹、牛五头、骡五匹、驴四头、银二百五十两携来之。将银二百五十两,分给随往之巴牙喇等。

估计野猪皮对汉民接二连三地逃亡也是受不了了,于是派他的孙女婿——抚顺驸马、铁杆汉奸李永芳去宣传汗道乐土的道理:
十二日……
李驸马曰:“尔等南方各地之人,为何叛逃?诸申汗之善恶,尔等不知矣。非如明万历帝怂恿高太监任索银两。得辽东后,未动尔等所住之舍、所耕之田、各自相安而居。沿南海居民因听信毛文龙挑唆之言,杀我之人而叛逃者,遂令迁移之。因尔等叛逃,故令迁移。所迁之民,不给粮食岂食土乎?因迁民无粮,遂取而给之。迁徙之苦,仅此一年,岂有年年受苦之理乎?诸申汗与明帝相战,孰胜即坐投於得胜之汗,以安生业。尔等非军人,又非文武官员,尔等乃平民百姓也,於尔等何罪之有?尔等弃故土、住舍、耕田,叛逃而往,孰将纳尔并给以田舍?”抚顺额驸持此书,前赴复州、盖州。

只是这汗道乐土的宣传效果似乎不怎样,汉民不仅逃亡,而且还出现激烈反抗:
绰和诺往收居南路汉人之粮。因其独遣同往之人,被汉人所杀。
……
靉河之巴达,前往取粮,知高尔厅地方人叛逃,蹑踪追杀之,并杀毛文龙遣来挑唆之千总,故陞为参将,给其挂十两银牌,服红蟒缎衣,满给一千五百汉人。同往之千总四人,均授备御之职,赏给五百汉人。至於汉人备御曾给予五百男丁,兹因上述之故,再给男丁五百名。若再立功,则满给之。

眼见汉民不仅逃亡,连反抗都日趋激烈,野猪皮多汉民的提防也日趋厉害起来,开始限制汉民及汉军持有的武器:
四月初六日,都堂书谕:“汉人军士及百姓,凡有弓矢刀枪炮等军械,限於二十日内,送交各该管官。逾二十日隐匿不送者,被人首告,治以重罪。禁止汉人工匠售卖弓矢刀枪等军械,十日以后,卖则罪其售卖之人,买则罪其购买之人。限各所属人於二十日将军械送交完竣,并著该管官员具文上奏。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20:34:00 +0800 CST  
高压之下,是更加激烈的反抗,野猪皮的“诸申”接连被汉民请去喝酒后被杀——那年头都闹饥荒了还有钱请喝酒的,肯定是有钱人,并且之前还当过相当一段时间的顺民,甚至有可能跟后金政权有一定程度的合作,连这些有钱人都开始杀“诸申”了,可见矛盾是激烈到什么程度:
第四十九册 天命八年四月

23.传谕驻军及台人勿舆汉人交往………………459
二十三日,谕戍守之军士、台人曰:“伊勒慎所属盖州南潜逃之汉人,与哈哈纳牛录之坐台诸申三人,结交为友,并骗至其家而杀之。又驻某地之七人,去汉人朋友家饮药酒,俱皆殒命。又驻某处之五人,被汉人朋友带至其家内以酒灌醉尽杀之,该汉人弃之潜逃。凡驻台之诸申,驻各处之步兵、马兵、哨卒,勿与汉人交往,勿去汉人之家。若与汉人交往,去汉人之家,则治以大罪。驻苏纳额驸所设卡伦之三人,燃火而睡,不知汉人乘船逆岫岩河而来,故被俘二人。其乘船而来之一千汉人,被苏纳额驸俱歼之,获船三艘。再有似此燃火而睡之哨卒,则杀之……

估计这时候野猪皮也知道怕了,只是他加大了抢劫力度,下令“著有粮有驮载牲畜之人,限期内将粮食尽数送来”,还声称“若有粮而不肯售於无粮之人,经人首告,则不给价而徒取之”。都这时候了,野猪皮是拆东墙补西墙,他的思路依旧是抢夺汉民的粮食来补窟窿,没粮食的人跑了,有粮食的人被这么折腾一下肯定也是人心浮动。

24.命有粮畜者将粮食售舆无粮者………………460

著有粮有驮载牲畜之人,限期内将粮食尽数送来。至於无粮可给、无牲畜之人,屯中大臣、千长百长等岂不知乎?将此告於已去之李驸马,确实无有,可以免之。令未迁地方有粮之人,售於无粮之人,斟酌其价,从减取之。若有粮而不肯售於无粮之人,经人首告,则不给价而徒取之,赐予无粮之人。迁移地方之人及居本地人,凡长期断粮者,命往边外取粮、由诸申率领前往取之。


一系列逃亡事件中,到处都有毛文龙的影子,野猪皮也急眼了,下令开始甄别、Tu杀:

27.托兰山人谋叛,沿边各官查办食粮 …………461
二十四日……
彦庚、王备御奏称:“据袁欣千总前来面告,托兰山有百馀人谋叛等语。我等不信其言,於是遣宋进忠往探,信息属实,并探得毛文龙唆使贾大、贾三二人前来住於该屯,欲於初一日起行。”遂命抚顺额驸往查,并谕曰:“倘事属实,系新迁地方之人,则将为首者带至东京。其他小人,令与周围有粮庄屯之人合居,给与粮田。若非新迁。系原住之人,则将男丁皆杀之,妇孺充俘。

只是对汉民的Tu杀,造成的恐慌不仅不能稳定局势,反倒引起更大的连锁反应:先是屁民恐慌、逃亡、反抗,然后是有钱人也恐慌、逃亡、反抗,此刻,连汉奸官员也是恐慌、人心浮动,认为野猪皮的强盗集团快不行了,开始给自己谋一条退路。这种现象的典型是抚顺驸马、铁杆汉奸李永芳也不那么铁杆了,也劝野猪皮少杀点汉民,然后被野猪皮臭骂一顿:
第五十一册天命八年五月

13.天命汗训斥李永芳……………………………483
初七日……
闻复州之人欲叛,遣兵之前,抚顺额驸回汗曰:“所传复州人之欲叛者,伪耳。乃惑人之诬谤也。倘信其言而遣兵,则为彼方之人闻之乐矣。”汗怒其言,下当抚顺额驸,曰:“李永芳,昔於抚顺之时,曾念尔乃一通达明白之人,故收之,妻以金之骨肉。蒙天眷佑,使我出兵叶赫、哈达、乌拉、辉发及明之四路,至於抚顺、清河、开原、铁岭、沈阳、辽东、广宁以及蒙古边塞等处,亦皆承蒙天之眷佑也。对此,尔李永芳却不相信。因尔之不信,故尔等以为明帝久长,而我则为一时耳。辽东汉人屡欲谋反,彼等密谋之书不断传来。我每欲查抄之,因尔心向明,竞以欺瞒相谏。叛逃而往,尔心始快,一经发觉而诛之,则尔之心不适矣。倘尔果然忠诚,兵不劳国不扰,身任管束,平定叛逃,灭其国而取之,则我之过,而尔之所谏信然。尔轻视於我,然我尝闻,尔汉人之刘邦,乃淮下督催役徒之亭长,蒙天之佑而为汉帝;赵太祖乃市上顽徒,蒙天之佑而为帝,且传数世;朱元璋身无父母,独行乞讨,受郭元帅役使,亦蒙天佑而为帝,传十三、四世。尔若通明,但见北京城内河流血二次,各衙门之古树被风根拔,此皆天示之异象也,尔能劝止而成乎?可见尔将辜负於养身之父及岳父矣。然而今既养尔为婿,且蒙、汉、朝鲜皆已闻之,倘予治罪,恐为他人耻笑於我,亦耻笑於尔。故不予治罪,默然处之,然我心怨恨,乃示此由衷之言也。”

没多久,野猪皮就将自己的孙女婿、抚顺驸马李永芳革职,一块倒霉的还有刘爱塔(刘兴祚)等人。
第五十七册天命八年七月

8.革李永芳、戴木布等之职降爱塔之职 ………536
初三日……
革抚顺额驸、戴木布总兵官之职。革爱塔副将之职,降为参将。革噶海备御之职。升揣尔扎勒游击为参将。

至此,在毛文龙的东江镇对后金统治区的渗透和打击下,在野猪皮自己的倒行逆施之下,大曰本蝗军,哦不,八旗太君在辽东的维持会、黄鞋军系统的建设彻底崩溃,野猪皮对辽东大几百万汉民的伪化战略彻底失败,肥沃富饶的辽东,被野猪皮折腾成粮食卖毒品价的人间地狱,大几百万汉民,曾经一度当了野猪皮的顺民,可野猪皮带给他们的,却是可怕的饥荒,汉民因此对野猪皮离心离德。

老实说,破坏八旗太君伪化辽东战略在这一案例中,毛文龙的东江镇最多起到30%的作用,那起到70%作用的,是野猪皮自己,以及野猪皮一手建立起来的大曰本蝗军,哦不,八旗体系。

野猪皮的八旗体系,原本就是将门的少民版本。要知道,将门体系本身就是一种落后的经济模式,这种模式是以主子奴才制来层层奴化各级奴才,用来管理游牧的蒙古人、渔猎的女真部族或许还能适应,甚至有一定的战斗力,但管理分工已经相当复杂,有相当高级的运行规则的辽东几百万汉民组成的经济体系,那是肯定要出大乱子的。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20:35:00 +0800 CST  
野猪皮是这样论述他的社会体系的:“天子为汗,汗子为诸贝勒大臣,诸贝勒大臣之子即为民,主之子即为奴”,所以“民以诸贝勒大臣为父,警念不忘,不起盗贼奸宄强暴之事件,不违法度,竭尽其力,则祸患何以及身也。奴以主为父,敬念不忘,不生盗贼奸宄强暴之事,谨守奴仆之分,尽心效力,则刑戮何以随身也”……从头到尾只有主子跟奴才,可当时的中国,南方经济发达地区,已经发展到开始出现资本主义萌芽了,辽东就算落后一些,主子奴才制也肯定是管不清楚。

第四十四册天命八年正月至二月:
6.天命汗论为君为臣为民为奴之道………………404
二十七日,汗御衙门,谕诸贝勒大臣曰:“天子为汗,汗子为诸贝勒大臣,诸贝勒大臣之子即为民,主之子即为奴。汗以天为父,敬念不忘,明修天赐基业,则汗所承基业,何以废也。诸贝勒大臣以汗为父,警念不忘,勿怀贪黩之心,勿为盗贼奸宄强暴之事,以公忠自效之则诸贝勒大臣之道,何以败也。民以诸贝勒大臣为父,警念不忘,不起盗贼奸宄强暴之事件,不违法度,竭尽其力,则祸患何以及身也。奴以主为父,敬念不忘,不生盗贼奸宄强暴之事,谨守奴仆之分,尽心效力,则刑戮何以随身也。汗受天之恩,而不顺天意,乃以自恃其才力而为之,不勤修政道,逆理而行,天若谴之,欲废其汗,汗能自守其位乎?贝勒大臣受汗之恩,而不顺汗意,乃以自恃其才力而为之存有盗贼奸宄强暴之心,恣行贪邪,汗若谴之即褫贝勒大臣之职,贝勒大臣能自保其爵乎?民违贝勒大臣之法度,行盗贼奸宄强暴悖乱之事,贝勒大臣若遣之,则荧祸及身也。奴违主命,不敬谨效力,而为盗贼奸宄强暴之事,受其主责之,则刑戮相随也。尝闻古籍有云:恃德者昌,恃力者亡。秉忠善之心而失者无,怀耶恶之念而逞者亦无。故自上而下,凡秉忠善之心而行者,福必积矣。福大岂有不致善之理乎?凡怀耶恶之念而为者,罪必集也。罪大岂有不遭殃之理乎?凡诸申、汉人、蒙古,皆应去耶恶,存忠善。自汗、贝勒乃至刍荛之丁,运水之妇,祸非外来,皆由自致也。何则,汗与贝勒乃天所授,如不修道行善,以副天意合人心,乃存小人之心,则天必谴之,基业废矣天大臣乃汗之所授,如不能以所委之事,竭尽忠勤,乃存耶辟怠慢之心,则汗必罪之,其身败矣。刍荛之丁,运水之妇,如不违其主,敬谨尽心效力於所委柴薪运水之事,则其主又以何罪之?若不尽心效力而怠顽违抗,其主生怒则必将罪之矣。所谓凡人之祸,皆由自致者,此也!”

要知道明王朝初期的军队也是将门模式,但是在明王朝体系里,将门模式只管军队,不管民政体系,将门模式的落后性只限制在军队体系内。即便如此,这还得是朱元璋、朱棣本事大,镇得住场面,可他们死后没多久,卫所体系就开始出现各种问题,军户变成农奴后大量逃亡,卫所体系战斗力严重下降,野猪皮的辽东大饥荒不过是历史的重演——加上野猪皮把将门模式当成了政权的全部,所以造成的破坏要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更要命的是野猪皮无论是个人品质还是能力远不如朱元璋、朱棣父子,野猪皮的几个措施:不让汉民卖粮食,低价收购汉民粮食高价卖出、强制迁移汉民集中居住导致大量耕地抛荒等一系列措施,把原本就已经一团糟的经济推向毁灭。


还更蛋疼的:为后金反洞政权效力的汉奸官员,他们连祖宗都不要了,更加不可能按圣贤书的要求廉洁奉公——要知道,朱元璋Tu杀起腐败官僚来,那凶狠度达到了“剥皮实草”的恐怖程度,即便如此朱元璋依旧不满意,而野猪皮却不得人心,没得选择,只能选择使用这些毫无底线的汉奸。因此这些人和相当一批“诸申”勾结在一块,仗着野猪皮八旗强盗集团的淫威中饱私囊,这就更加加重了饥荒的严重程度。


经济崩溃了,粮食卖毒品价。对几百万辽东汉民的伪化失败了,接近断粮的辽东汉民,他们的眼里只有对大曰本蝗军,哦不,八旗太君的刻骨仇恨。大辽东共荣圈的维持会建设失败了,各级汉官被东江镇渗透,即便没打算反叛也人心惶惶,更有些如刘爱塔(刘兴祚)之流,暗中为自己谋划后路,这些汉官已经谈不上对自己忠诚,他们的区别只是马上反抗,还是再观望一阵。

按照野猪皮原本的设想,自己手里二三十万女真诸申,几万八旗“铁骑”就能把大明朝这个庞然大物打得丧师失地,一旦完成对辽东这个胜利果实的消化,建立维持会,将五六百万汉民奴化伪化,按20民养一兵的模式,刷出30万黄鞋军,大曰本帝国,哦不,我犬清就能席卷中国,灭掉老朱家,建立起王道乐土,哦不,汗道乐土……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该死的毛文龙老跟自己拆台捣蛋,该死的辽东汉民不肯当自己的狗奴才,一个不留神就跑掉大半,剩下的也饿得半死不活,接近断粮的辽民几乎全是随时可能拿起棍棒反抗的定时炸弹——辽民彻底断粮的瞬间,就是辽民总爆发的时刻。如果说天启元年毛文龙偷袭镇江时的辽东是片一点就着的干草地,那么此刻的辽东根本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一个应对不慎,八旗太君就会被炸得渣都不剩。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20:37:00 +0800 CST  
在毛文龙的“二年复辽”的计划没人搭理时,野猪皮这边获得了苟延残喘的宝贵时间。我们看看野猪皮在辽东都做了些什么?

第五十三册 天命八年五月至六月
25.大贝勒等率兵往追逃人 ………………………503
初九日,闻复州人叛,命大贝勒,斋桑古台吉、阿济格阿哥、多铎台吉、硕托台吉,率每牛录甲兵十五名前往。並颁书曰:“闻复州人叛,是以兴兵。尔等若举出叛人,则不伤尔众生命。否则皆杀之。著按此言加以甄别,令未告发户之族人老幼在一处,已告发户之族人老幼在一处。如此甄别分居四处之後,由诸贝勒监视之。”大贝勒率兵二万前往,甄别复州路之民,大事杀戮。(原注:杀此处之人,分散其路,使之划为多处。)
第五十四册 天命八年六月
1.大贝勒等携俘获物还……………………………505
六月初九日,闻复州人叛,命大贝勒、斋桑古台吉、多铎台吉、硕托台吉、阿济格阿哥率每牛录十五名甲兵前往。因叛变属实,故尽杀其男丁,将其妻孥牛马作为俘获带来,於二十八日到达。

大家别觉得血腥,此时还仅仅是杀复州百姓,“尽杀其男丁,将其妻孥牛马作为俘获带来”,别的地方还没怎么杀。期间,野猪皮还想尽量维持住局面,这年秋收前后,以“大斗一斗收银一两”的毒品价向无粮汉民卖粮。到天命九年正月,下令诸申、汉人关闭所有当铺,避免百姓的财物被人偷去当铺当掉换取银子。
第五十九册天命八年九月
11.拨粮售与边外无粮之汉人……………………558
初七日……
诸贝勒曰:“边外各路无粮处之汉人,可以东京海州、耀州、盖州之仓粮粜之。大斗一斗收银一两。恐其不出耘田,故於购运粮食期间,先向有粮人借贷,俟取回所购之粮后偿还之。凡诸申、汉人有粮之官员,可向各该处无粮之汉人粜粮。”
第六十册天命九年正月
4.谕令关闭当铺禁止以银放贷及贩卖牲畜………571
初三日降书:“奉汗谕:令诸申、汉人关闭所有当铺。凭当物给银,势必使盗贼恶人偷窃他人之衣服,典银而逃。此亦并非尔铺主之所愿也。另,以银放债者亦悉令停止。限放债人於正月初十日内收完,不偿还则执而告之。逾十日,则由知情者收取之。又,凡卖马、牛、骡、驴、羊、山羊、鹅、鸭、鸡者,务各以自养者售之。有为谋利而贩他人之物者,一经发觉则由检举者执贩者前来控告,所贩卖之物皆由检举者取之。所有卖牲畜者,皆以两计,一两收税一钱,徵税人取二份,牛录额真、代理章京取一分。汉人之税,由管辖之备御、汉人千总取一份。蒙古人带来之牲畜,由蒙古人卖之,店主不得转卖,其税由徵税人取二份,店主取一份。何故如此,盖因街有盗卖牲畜,国内盗贼将起。”所谕甚是,然所徵之税过重,故从天聪汗即位之年减之,一两取三份。

野猪皮大概觉得他不杀汉民就是对汉民的“恩养”,以“大斗一斗收银一两”的毒品价向无粮汉民卖粮更是天大的恩惠,关闭当铺不让盗窃者销赃更是天大的德政。只是局势非但没好转反倒更加恶化,正月是最冷的时候,小冰河时期尤其的冷,断粮汉民更是接二连三地逃跑,野猪皮于是决定解决“无粮食人问题”。

起初,野猪皮应该还没动杀心,他开始是搞人口普查,统计无粮人,并将“无粮人”抓起来,将丁数、人口数造册上报。
第六十册 天命九年正月
初五日,遗书前往量粮之诸大臣曰:“奉汗谕:赴英额、赫彻穆、穆奇、玛尔墩、扎库穆抚顺、铁岭诸路之五牛录额真,著尔等不得与五牛录之人分离,共同查核五牛录之汉人。凡一口有诸申斗六、七斗者,准其居住。一口有五斗者,或所去之人有牲畜者,经核计若可以生活,则准其居住之。计之不敷者,则计入无粮之人数内。并将无粮之男丁数,人口数,造册奏汗,以听汗令。”
遗书往盖州以西、威宁营以东之诸大臣曰:“奉汗谕:著五牛录之额真,尔等不得与五牛录之人分离,共同查核五牛录之汉人。凡一口有诸申斗六七斗者,令该户启程,遣之,给以田宅。一口有五斗者及所去之人有牲畜者,经合计若可以维生,则计入有粮人之数内,以遣其户。计之不敷者,则计入无粮人数内。无粮之人皆收捕之,并将其男丁数、人口数,造册奏汗,以听汗令,汉人之粮食皆称量之,并将石数造册,由所去之大臣掌之。令诸申看守粮食,倘失一石,即以该大臣罪之。勿剥人棉袍勿以粮饲马。於盖州种棉及看守果木之汉人,令留三千二百名男丁,令析木城、金塔寺、胡水站,威宁营等城周围十、十五里内之有粮人入城留之。”

接下来《满文老档》的几条相关记录显示野猪皮一开头并没打算杀人,是要把“无粮人”编为奴隶。
第六十一册 天命九年正月至六月
十二日,汗曰:“前往量粮之诸大臣,尔等於量上一屯之粮时,即遣人去下一屯,命将所有粮食出窖置之,如此则一至即称窖外之粮易也。若不预先派人令将粮食出窖,待量粮之人到後方令出窖,则何时量完?当预先询问有粮无粮,有粮即令取出称量,勿加执之;凡不出报而谎骗之人,则与无粮之人一并执之。不分昼夜,速行完竣。”
二十日,每旗遣十五名大臣赴量粮处,命其尽行办完。且遗书曰:“奉汗谕:著将有粮人之男丁数、人口数、粮数,造册报来。其粮食由量主看守。迁来之户,给以诸申之粮。令诸申往取其粮食之。被杀人之粮,乃仓粮也。将其粮数,另造册报来。由守粮之主一并守之。被杀人之财产、牲畜及什物,皆造册带来。勿解取被杀人妇孺所服之衣,无论其好坏,仍服原衣带来。一口有五斗粮者,即列有粮人之数内;一口有四斗粮者,若有牛驴,则列入有粮人之数内;若无牛驴,则为无粮之人。”
二十一日……
为查明与诸申同居之人事下书曰:“奉汗谕:与诸申同居之汉人,一口有粮五斗者,则计入有粮人之数内,一口有粮四斗三斗者,若有牛驴,亦计入有粮人之数内,若无有牛、驴则取其户为奴。”

接下来的两条记录,野猪皮说汉人“无粮人”都是“凡偷杀牛马者,火烧积粮、屯舍者,皆乃不耕田,无粮,不定居,流亡各处之光棍也”,下令抓捕“无粮人”:
第六十一册 天命九年正月至六月
二十一日降书曰:“奉汗谕:凡偷杀牛马者,火烧积粮、屯舍者,皆乃不耕田,无粮,不定居,流亡各处之光棍也。此等无食闻游之乞丐、光棍,一经诸申、汉人发觉,即行捕送。若有妻孥,则将妻孥赏於捕送之人;若无妻孥则捉一人赏银三两。因得辽东以来,汉人无定逋逃不绝,奸细肆行,务田不勤,故上怒而谕之。”

然后,野猪皮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下令将无粮人全部处死:
二十七日,选派人员前往各处,杀无粮之汉人。

血淋淋的大Tu杀,记录只有这么几个字,前因后果统统的没有!

——估计若干年后整理满文老档的我犬清官员还要点脸皮,把一些儿童不宜的内容给核蟹掉了。

只不过,从杀“无粮人”这个事件的题目来看,粮食卖毒品价的时期,家里能剩下粮食的,没几个是真正种田的,真正种田的屁民在耕地大量抛荒、辽东气候严寒之下劳作一年,经过后金盘剥汉奸官僚的敲诈勒索之下基本很难剩下多少粮食,也就是说能达到“有粮人”的标准的肯定不多。

而这些人,却是辽民中的大多数。正是这些人,既受到阶级压迫,又受到民族迫害,双重压迫之下,对大曰本帝国,哦不我犬清的阶级民族双重反洞统治肯定恨之入骨,逃亡幅度最大,反抗也肯定最激烈。野猪皮污蔑这些人是“不耕田,无粮,不定居,流亡各处之光棍”,但野猪皮肯定知道这些底层屁民最仇恨自己。

所以,野猪皮起初是捏造罪名大肆抓捕,编为奴隶。至于后来为什么下令处死——很可能是发现“无粮人”实在太多,远远超过野猪皮原本的估计,这种奴隶数量又多又危险,反正也没有足够的粮食让他们度过饥荒,所以干脆全部Tu杀。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20:37:00 +0800 CST  
“无粮人”被杀得差不多了,但Tu杀还没有停止,更加灭绝人性的Tu杀在天启五年发生了。

野猪皮说“无粮人”是“凡偷杀牛马者,火烧积粮、屯舍者,皆乃不耕田,无粮,不定居,流亡各处之光棍也”,但现代人知道这是个可耻的谎言,事实上在那个阶级民族双重压迫的年代,饭都吃不饱的屁民才是粮食和财富的生产者。野猪皮口口声声说他“豢养”、“恩养”辽民——就象豢养一群牛羊,或者一箱箱蜜蜂,事实正相反,是辽民辛辛苦苦生产出来的粮食才养活了野猪皮和他的八旗强盗集团。地主官僚口口声声说他们霸占来的的土地养活了屁民,事实上却是屁民土里刨食养活了这些吸血鬼寄生虫。

现在好了,野猪皮一通屠戮,把那帮所谓的“偷杀牛马者,火烧积粮、屯舍者,皆乃不耕田,无粮,不定居,流亡各处之光棍”、真正的生产者——屁民当成“无粮人”给杀得差不多了,贫下中农死绝,能生产的了不起剩些富农中农。你让那些“有粮人”中的地主去种地——开什么玩笑?!

更何况,Tu杀震压掉的,不仅仅是屁民们的反抗,更造成了不可收拾的恐慌,想想看,大几百万辽民连跑带被杀,就剩下这么点人,政治上再愚蠢的人都觉得大曰本帝国,哦不,我犬清药丸(当然,由于袁崇焕和辽西将门在我犬清最危险的时候挽救了犬清国,所以我犬清没完,并且征服了全中国)。结果是,不仅生产没恢复,原先的“有粮人”人心也不稳了。

所以,天启五年(天命十年),反抗也照样激烈。嗯,毛文龙更是时不时的来捣乱,然后照例都被打败,尤其是六月二十七日这次,毛文龙三百兵的袭击,被三个妇人击败。
第六十五册 天命十年四月至八月
(六月)二十七日,毛文龙之三百兵於夜间前来,至耀州之南顺兑牛录住所之土墙下,欲越墙而过。时被村中三妇人所见,将车辕靠於墙上,由青佳努之妻执其夫之刀先行登上,另二妇亦相继登上,一同砍杀驱赶,迫使三百兵自墙上跳下,皆逃之。汗召见该三妇人嘉奖之。赏青佳努之妻一等备御之职。赏其次登上墙之妇人为二等备御。赏第二登墙之妇人为千总。按等次赏给三妇人缎疋、财货、银、马、牛、奴隶等甚多,并於国中宣扬其名。於青佳努命村人挂弓佩撒袋之际,其妻即执刀驱敌,岂不有胜於披甲之懦夫乎?系裙之妇能驱敌,乃天佑英明汗,假妇人之力而败敌耳。
(七月)初十日……
毛文龙之三百兵夜间来袭海州甘泉堡南或叶克舒之堡。时堡内无甲之人与之相战,杀四人,敌即退。闻其炮声、戌守海州界之斋萨、乌勒坤往追之,斩一百七十人。该堡有汉人男丁百馀,曾遣人赴毛文龙处,约为内应,故将该屯汉人皆杀之。

只可惜,高调宣传的“系裙之妇能驱敌,乃天佑英明汗,假妇人之力而败敌耳”,遮掩不住野猪皮汗道乐土的彻底失败,对“无粮人”的屠戮丝毫没能扭转局势,汉民该反抗的继续反抗,该逃亡的继续逃亡。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20:38:00 +0800 CST  
而在这一时期,毛文龙在朝鲜的帮助下,把从辽东逃亡过来的辽民组织起来加以训练,在野猪皮的屁股后面建立起一个敌后根据地——东江镇。这个军镇从建立之始,就没得到过明王朝的多少支持,他们得到的粮饷,是辽西将门的零头,他们几年下来领到的粮饷也就一百多万两,而辽西那边明王朝每年都要砸进几百万两。

但是,东江镇收容了上百万辽民,这些不甘当亡国奴的辽民和野猪皮强盗集团仇深似海,在东江镇的组织下,他们采取一切手段袭击后金军。由于东江镇的存在,野猪皮强盗集团不仅边境不稳,内部也频繁出事,不甘受奴役的辽东汉民大量逃亡,甚至激烈反抗,隔三差五地向野猪皮的军队和“诸申”投毒,继而发展到小规模的偷袭,造成野猪皮的八旗奴才们伤亡。

同时,明王朝利用蒙古男人不甘寂寞,崇拜武力,凶狠好斗的天性,大量招募蒙古人加入明军,并花钱向那些天生喜欢打打杀杀的蒙古部族收购野猪皮士兵或“诸申”的人头,一个人头十两银子,这买命钱其实不高,可蒙古人却抢着干,一时间野猪皮统治区遭到蒙古雇佣军和辽东汉民游击队、东江镇游击队的频繁袭击。

这种袭击,每次造成野猪皮的旗人诸申人员损失并不是特别大,但频率实在太高,很容易造成旗人的恐慌,野猪皮被折腾得焦头烂额,他不得不下令,他的“诸申”不许单身行走,必须十人以上结伴而行,否则罚银子若干。同时,疯狂屠杀反抗他邪恶统治的汉人,常常牵连杀死的不仅仅是肇事者一人,而是成家成族地处死。

《满文老档》上有这样的记载:
第三十九册天命七年三月
十一日
……
是日降尽谕曰:“诸申、汉、蒙三国业已合,然三国之光棍盗贼,尚无畏忌。於凤凰城地方,汉人见放牧之人少,即用棍棒击杀之。至盖州地方清点人数,因派出之人少,有乌里堪及纳齐布牛录之二人,被汉人所杀。善延岛之三人前往广宁,被自兀鲁特国来之台吉索诺木所属蒙古人杀害。由锦州迁来之户人四人,被盖州之人杀害。嗣后各处行人,不可过少,务以十人结队而行。如此,则光棍盗贼不敢起杀人之念矣。若结夥不足十人,而九人同行,见者即拿之。罚银九钱,八人者罚银八钱,七人者罚银七钱,一人者罚银五钱。”

在明王朝的三方封锁、蒙古雇佣军袭击、辽东汉民在东江镇支援下激烈反抗等因素联合作用下,野猪皮集团的扩张到头了。

野猪皮的僵尸模式,利益分配类似于现代传销,即底层冤大头为其从野猪皮、亲王贝勒、官僚、旗人到汉奸的所有上层买单。

一旦野猪皮被封锁,底层冤大头无法把自己的损失转嫁给下一级的冤大头,这个模式就要陷入瘫痪乃至崩溃。

一开始,野猪皮也不知道这些招数的厉害,还道伤亡不是很大,他也不是很在意,还有闲工夫大兴土木,迁都沈阳,改沈阳为“盛京”。

但他面对汉人的反抗和逃亡,还是采取了措施:杀戮、集中迁移百姓,具体措施,类似几百年后蝗军搞的“集团部落”和“无人区”政策。

《满文老档》记载:
1623年四月十二日:
李驸马(铁杆汉奸李永芳)曰:“尔等南方各地之人,为何叛逃?诸申汗之善恶,尔等不知矣。非如明万历帝怂恿高太监任索银两。得辽东后,未动尔等所住之舍、所耕之田、各自相安而居。沿南海居民因听信毛文龙挑唆之言,杀我之人而叛逃者,遂令迁移之。因尔等叛逃,故令迁移。所迁之民,不给粮食岂食土乎?因迁民无粮,遂取而给之。迁徙之苦,仅此一年,岂有年年受苦之理乎?诸申汗与明帝相战,孰胜即坐投於得胜之汗,以安生业。尔等非军人,又非文武官员,尔等乃平民百姓也,於尔等何罪之有?尔等弃故土、住舍、耕田,叛逃而往,孰将纳尔并给以田舍?”抚顺额驸持此书,前赴复州、盖州……

这段话是天启三年时的记载,但实际上野猪皮搞“人圈”是在天启二年就已经开始了。

同时,由于野猪皮被折腾得焦头烂额,因此当王化贞天启二年全军覆没,熊庭弼破罐破摔彻底放弃关外撤到山海关后,野猪皮也无力统治新占领广宁、义州以及辽西走廊。野猪皮便把新占领区的汉民全部迁走。

《满文老档》(上)
第三十五册天命七年二月
二月初四日,汗谕都堂曰:“汗往山海关处看得十三山至大凌河、小凌河、松山、杏山和塔山,皆被抢夺焚毁。至塔山时,有一骑马人、一步行者,先后自山海关逃来,并告称前屯卫、宁运卫皆被抢夺焚毁等语。汗遂由塔山还。所有九卫之人,悉令渡河迁往辽东地方。……令义州一卫迁往盖州。以爱塔为主,并遣广宁旧游击二人,协同新游击监办。令义州另一卫迁往威宁营。令广宁一卫迁往奉集堡……再令三卫迁往沈阳……”
初七日,
……大额驸往收右屯卫城内男丁二千八百五十人,家口五千五百七十八人,马五百零九匹,牛六百四十五头,驴七百三十一头。自右屯卫城西收男丁一千六百八十七人,家口三千二百八十六人,马一百九十八匹,牛三百六十五头及驴六百五十五头。右屯卫所属男丁共四千五百三十七人,家口八千八百六十四人,马七百零七匹,牛一千零一头、驴一千三百八十有六头。
初六日卯时,率户众起行。又缮文具奏有无主之马、牛、驴一百一十二头,猪四百口,羊一百只,布一千八百八十疋。缎衣六十四件及驼二只。河岸之米一千堆,约五万石,城内仓中老米六百五十石二斗,小米一百一十石,黑豆六百九十石五斗四升,粟一百八十石。
……

楼主 武侠新杰作  发布于 2016-09-16 20:39:00 +0800 CST  

楼主:武侠新杰作

字数:71

发表时间:2016-09-13 18: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03 19:21:4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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