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完结】窗外有蓝天(混脸熟的架空二战梗

估计有人在CA8已经看过了QAQ
好不容易写完了发过来混个脸熟新人请多指教【泥垢……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28:00 +0800 CST  
估计一次性发不完……今天先能贴多少贴多少吧QAQ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29:00 +0800 CST  

章一.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1939年六月,伦敦,雾蒙蒙看不清前方望不到天空的潮湿的街道,马车拖着破旧的轮子在路上吱呀压过,汽车吐着肮脏的尾气招摇过市,行人有的衣衫褴褛步履蹒跚,脸上写满的是对现状的不满和对生活的厌恶,眼神浑浊没有光彩,表情厌世缺少生机.这一切和伦敦的天气相得益彰,倒是十分出彩.1933年以后,生活就再也恢复不了原状,他们大多数都这么想,不管他们的首相每天发表多少次电台讲话,进行多少次号召和允诺,也是无济于事,开始的时候会满怀期待的认真倾听,到后来连调台的力气也省下了.

时代如此,平民又何必多虑.他们不关心美国德国怎么怎么发展了,现在局势怎么怎么紧张了,一日三餐尚不能饱食,春夏秋冬衣不足蔽体,光这些就够让他们心烦,哪还有闲心去操心别人家的事.更何况还隔着大洲大洋.

主街道旁边的侧路建有一排公寓,时值夏日,灰色的墙面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墨绿色覆盖了灰色的沉郁,带着一星半点的生机.二楼有一间公寓阳台的玻璃窗敞开着,窗台上摆放着花花草草,与墙上的植物比起来,算得上是生机盎然了.

灰原哀站在阳台上,朝下面的街道望去,路上的人很少,车辆也不多,这样的天气随时都可能像要下起大雨来,没人会愿意出来冒险,把自己变成落汤鸡.

她手里捏着两封电报,分别来自她在美国的父亲和在日本的姐姐,内容都是说,现在局势不稳,希望她能尽快到他们身边去.

她的父亲是隶属于美国的日裔物理学家,这几年在忙着搞什么新型武器研究,难得见一面;母亲在世的时候据说也是个天才科学家,可惜她尚未记事的时候就出了车祸,于是她对于母亲,概念模糊,从父亲的描述里隐约记得她是有着白皙面孔和金色长卷发的英伦女子;好在她还有一个姐姐,对她一直照顾有加,直到后来她跟随父亲去了美国,过了两年又嫁给一个叫做赤井秀一的日本男子,一起回国了.至于她,一直呆在英国,生活,长大,看着父亲和姐姐离开,在大学进修,毕业,当初美国那边开出很好的条件邀请父亲过去,她执意不走却让父亲和姐姐离开,那个时候她刚进大学,十六岁的年纪,跟姐姐开玩笑说我好不容易进个大学马上又让我走,这太不划算了.

于是,这几年,她就一个人呆在以前一家人住的公寓里,拿着学校的奖学金,过得还算不错.上上课去去实验室,偶尔有点闲情逸致弹弹钢琴画画素描,不定期地去周边小镇转一转,生活是绝对不单调的.即使是大萧条的那几年,也勉勉强强混了过来,不算太苦.或者,她本身就是极能吃苦的人.经常的,一壶咖啡,几片吐司,就能让她在实验室里泡一整天,和父亲一样,她主修物理,谈不上喜欢与否,就只是习惯.

想得有些出神,回过神的时候天空就降下那么些雨点来,噼噼啪啪的落了一地.六月的风不冷,可是伴着雨还是有些凉,她看着下面空无一人的街道,慢慢地合上了窗子,退到屋里来.

她走到客厅扭开了灯,橙黄色的光晕温暖的打下来,照在猩红色的地毯上,茶几上摆放着精巧的茶具,都是父亲和母亲喜欢的东西,父亲泡得一手好茶,曾经她放学回来,站在门口都嗅得到那一室清幽的茶香.

她把电报扔到一旁的沙发上,伸手拿起茶壶,倒出来的是水,有的时候,一个人,在这种昏暗的天气下,确实没有泡茶煮咖啡的雅兴.

父亲让她去美国,说是现在研究进入瓶颈时期,她再不过来很可能以后见面都会很麻烦了.姐姐则让她去日本,说是她姐夫,也就是赤井秀一,那个她只见过照片的男子,失踪好几个礼拜了.
父亲的电报简洁有力,末尾写到:不管怎样,务必要来.姐姐的电报竭力隐藏着她的不安,可是她看得出来,一个女子,丈夫失踪,总是惊恐的.更何况,他的职业如此特殊,他是FBI的调查员,因为工作原因,调往日本,现在又下落不明.

她伸出手扶住额头,手指白皙修长但是十分有力,她看着那两份电报默默出神,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在她这里,比To be or not to be更有价值.

日光渐渐地黯淡下来,她的世界就由房间内的灯光来点亮,橙黄色的灯光映照着她白色的简洁的衬衣,带着些微的暖色光晕,,窗外的雨也不知止于何时,周围的街道一片寂静,只听得到雨水从屋檐滑落的滴水声,和不知从哪条小巷里传来的卖艺人的琴声,呜呜咽咽,在黄昏暮色的傍晚像极了不知名的哭泣.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32:00 +0800 CST  

身形纤细的女子就站在这一地的暖色中,背影投向阴翳的窗外,茶色的短发微微地散落在耳畔,这通常是她思考的姿态.原来远离了分子定子牛顿的世界,同样有苦恼可言,她微微抿起嘴角,在一片沉寂中,兀自笑了起来.


一个星期以后,她最后一次去了实验室和学校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无非就是厚重如砖块的物理概论和实验指导,还有零零散散的实验笔记和记录.也最后一次去了和自己家隔着两个街区的唱片店,但还是没买到一直想找的那版小提琴唱片,她还最后一次去了街角的那家咖啡厅,父亲姐姐没走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周末经常来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英国人,但煮得一手好咖啡,还有这里的甜点也是她的最爱.她最后一次去了附近的教堂和广场,喂了鸽子,听了唱诗,看着五彩琉璃窗外模糊的日落,漠然转身,走上回去的路.

青色的石板路总是带着些潮湿的暗灰,走在上面听不见脚步声,只有暗哑的闷响,她的脚步不快不慢节奏适中,像是踩着恰到好处的乐点,别是一番风情.

回去后她开始收拾行李,下午的时候给父亲拍了一张电报过去,父女两人在某些方面相似的可怕,同样的简洁,她写道:了解,我一周后到.

她细细地归置着自己的书本衣物,开始装箱,最后用胶纸把门窗封好锁好,站在门口她最后一次朝家里看去,空无一人的房子和平时并没有多少差别,也是,她一个人住,本就没有多少热闹的气息,现在少一个人,也并不会有多大的不同,她生性冷淡不喜好与人交往,或是大多数人看到她冷然而精致的眉梢眼角就会不禁对她退避,于是也没有多少交心的朋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她就像是橱窗里精致优雅的上好瓷器,惊艳到让人都没有看一看标价牌的勇气.

她看着自己的家,微微眯起眼睛,拎起箱子,压下帽檐,勾起嘴角,说道:"再见."


旅途劳顿,她在一周后顺利抵达大洋彼岸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人群拥挤,这片土地就是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它仍是像当初殖民时代开始后,被人们所神化的梦想之地,说这里是自由的天堂,梦想实现的地方.可是到底有没有实现,有没有兑现,它并不管,而当年那些怀抱希望的人,早就离开这里,尸骨苍凉了.即使如此,还是有大批的人,从世界各地,纷涌而至,毕竟,在直面现实之前,有那么一个可以憧憬的地方,总是比留在原地自怨自艾好的.

她以前对这样的现象总是嗤之以鼻,所以不愿去美国上学也是这个原因,比起所谓的新鲜的自由风气,她并没有觉得英国厚重的古典气息有什么不好,想起以前来看望父亲时看到的纽约亮丽的繁华夜景,她还是更喜欢伦敦街头傍晚昏黄的灯光和湿润的雾气,虽然她的时代已经活在了帝国遗梦中,但是,一个城市,如果有足够的历史光辉,那么便不需要过多的灯光来照亮,她是这么相信的.

她并没有打算看到父亲来接她,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好在行李还不是太多,不足以构成麻烦,她以前去过父亲的研究所和公寓,也还记得去那里的路.


到了父亲的公寓以后,不出预料她没有看到父亲,她从包里摸出钥匙开了门,一进去就感觉身上落了一层灰,她把行李扔在脚边,揉了揉眼睛,被灰尘呛得打了个喷嚏,心里埋怨着,这工作狂,多久没回来过了啊!

走到房间里面去,摆设还和几年前她来的时候大同小异,客厅里是款式简单的家具,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早就枯萎的花朵,旁边放着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那个时候她和姐姐都还小,不大记得什么,可是看着父母亲脸上的笑容,她也知道,那是幸福的.

她把行李放到以前姐姐的房间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给研究所打电话.听到父亲的声音的时候突然觉得很熟悉,停了一下,她开口:"爸,我到了."

"嗯,到了就行,我……这样吧,你安顿好了到我这里来,我走不开."父亲的声音带着沙哑,因为了解所以她听得出那是通宵整宿地做实验才会有的疲惫.

"行,知道了,那,再见."她回答,然后慢慢地放下了电话.

现在还是中午,研究所工作应该还在忙,她觉得倒是不急,等到下午研究所下班了人少一点了再过去,也许更好.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32:00 +0800 CST  

阳台上望出去,是纽约的街道,商店鳞次栉比地排列开来,仍显萧条过后的疲态,她忽然想起以前姐姐说街对角是大学城,附近有一家音乐商店,里面的东西很全而且是正品,店主是个很风趣的中年人,和学生们特别谈得来.姐姐和她不同,没有学什么理工类的东西,她学的是音乐专业,以前她就很喜欢看姐姐弹琴,琴声轻灵,姿态优美.然后每当这种时候,她就联想起自己在实验室做实验,一身白褂正经的不得了,就总会不自觉地笑起来.

在伦敦没买到的唱片,不晓得这里找不找得到,反正也是无事,她拎上包出了门.

纽约的街道比之伦敦,又是另一番风情,她拐到大学城对面的街,开始找那家店.来来去去的大都是学生,神色轻松自然,不带过多的世俗色彩,那所谓的自由,倒也并不是空谈.街头还有写临街演奏的音乐家,衣衫褴褛,可是演奏的音乐却是真正的优美,那些曲子并不知名,或许就是自己的创作,可是,最好的音乐,并不一定要用最好的乐器,也不一定要在豪华的殿堂里,即使就像现在这样,她所听到的,也可以是天籁.

The sound of NYC,名字倒是简洁明了,招牌上有着书写华丽的高音符号,牵连缠绕着带出店名,玻璃窗干净明亮,木头大门内,想必是另一番世界.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和街上的喧闹不同,店里很安静,正在播放着埃尔加的《晨曲》,店里大都是学生,交谈也是轻声细语的,架子一个儿排开,碟片包装整齐的摆在上面,拐角处放着一架钢琴,黑色的烤漆光洁亮丽,虽然看得出不新了,但是保养得很好.她挨着架子慢慢找着,她想要一张海菲斯演奏的《沉思》的碟片,却一直没有找到.

她走到钢琴边上的时候,站在她边上的一位中年人突然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他笑了一下,说道:"这架钢琴新调了音,年纪大了听不大清了,谁来帮我试试?"语调里是美国人常有的轻松调侃的语气,人们笑开了,老板,你的耳朵都不好使了,我们的哪里还能用啊.

这时一个人从架子的另一端走了过来,由于架子挡着的缘故她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只是听得到那人的脚步稳健而轻盈,与一般人不大一样,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心想会不会是一个文艺大叔,来这里寻找知己?这时店主说:"原来是工藤啊,今天过来了?来来,你试试."那个人应声道:"是啊老板,这不刚好嘛."声音里也溢着笑意.于是她一抬头看到一个东方年轻人,黑发,身量在高大的美国人中略显单薄,没有看清脸的模样,那人在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手指抚上去.

人们多少为这东方男子的勇气惊叹,毕竟店主的水准可是出了名的好,可是灰原却想,原来她的想象力真不是偏差了一点点而已.

他弹的是舒曼的《梦幻》,并不是很难的曲子,曲调柔和缓慢,不知是谁停下了店里的留声机,只剩下钢琴空灵的音符飘在这静止的室内.男子的手型,音准都无可挑剔,曲子很短,但显然大家都是陶醉了的,演奏完毕,人们赞许纷纷,有的直接问你是音乐学院哪个班的啊怎么没见过呢,男子笑着却不回答.

店主发话了:"这音准还不错,说得过去."没有对他的演奏做出任何评价,然后他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了看,目光带着和他这个年龄不大相符的一种淘气的神采,蓝眼睛熠熠生光的,那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下,随即店主绽开了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对她说:"这位小姐,请问您从这首曲子里听出什么了?"语气里满满的是玩笑的戏谑.

人群里笑开了,这店主的恶趣味看来是历史悠久了.她倒是没想到会是自己,她抬起头对上店主的眼睛,随即开口,她的声音清冷淡然,在乐曲的余韵里带着些许空灵的色彩,人们看向这个容貌精致身材纤细却挺拔的女子,她在这样的注视下没有一点慌乱和羞涩,神色平和地说道:"什么也没听出来."

一片哗然,大家似乎都感到奇怪.看着这般美好的年轻女孩子,就算没听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下,也不该实话实说啊!何况,她那种神色,分明不像是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啊.
店主却笑开了,神色里透着些许欣赏,走到她旁边,继续问了:"是来找什么唱片吗?"

"对,海菲斯的那版《沉思》."她回答.

"哦,这样,来,好像是剩的不多了,我给你找."店主爽朗地笑了,朝着架子走过去.
"谢谢."她回答,跟了过去,从钢琴旁边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男子的脸,就是短短的一眼,并不是很真切,但是那双湖蓝色的眼睛,像是若有所思一般地看着她,这样的注视让她有些不解,视线对接的时候,她突然有些恶趣味,慢慢地旋开嘴角,笑了一下.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32:00 +0800 CST  

最后她拿到了那张唱片,店主却怎么也不肯收她的钱,于是她也不再坚持.她走的时候还看见店主和刚才那个弹钢琴的男子站在架子边上说话,人们也四散开去挑选自己的东西,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头顶上是蓝的让人错觉可以伸手就够得到的天空,白云看上去特别的柔软,她喜欢这样的天气,虽然已经不是十几岁看见阴雨就觉得忧郁的年纪,但是若是常年呆在伦敦那样子的阴翳下,很少有人会觉得心情爽朗.
伦敦很少有这样晴朗的天气,晴朗像是一剂昂贵的药方,而伦敦则像是一个顽固的老医生,迟迟不肯将这样的药开给他们这些在阴翳下存活的病人,想到这里她慢慢地笑了一下,时间已近下午,她该去父亲那里报到了.

工藤从店里走出来,街上的人已经不多,天气很好,在纽约留学这几年,这样的天气很常见,他和同学经常在这样的天气里,踢足球,躺在草地上聊天,在街上转转,过分的晴朗让人觉得时间几乎是静止的,他下意识地向四周看了看,随后笑了起来,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心里没有否认刚才是想看看刚才那个茶发的女子还在不在附近,可是回过神来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哪个正常人这么久了还呆在大街上不走啊.
那个茶发女子,笑容清浅,神色里带着点傲然的味道,他觉得那并不是看不起人的傲慢,而是来源于骨子里的一种高贵,习惯于这样的神情,然后拒人于千里.他主修工科,可是实际上受他喜欢逻辑学的老爹的影响,他更着迷于这些推理逻辑相关的东西,他喜欢通过一些微小的事物来推测一个人的性格,经历和心理,他也不例外,刚才她冲他微笑,那里面分明是带了挑衅的意味的.
这是少有的能勾起他兴趣去推测她的背景经历和心理的人,只可惜似乎差了那么一步,他多和老板聊了会天,找了几张唱片,就差在这里了.想到这里有点遗憾,估计是没机会再见了,他刚好毕业,过不了多久就该回日本去了.
也就是平日生活里碰见的人,他笑了笑,很美国式的耸耸肩,往学校走去.身后的天空在蔚蓝中渲染出一片浓重的色彩,已是接近了黄昏罢.


研究所是不允许人随便进出的,她没有带什么身份证明,就站在接待室等着接待员打电话通知她的工作狂父亲,外面走廊里的人大多穿着研究所的工作服,清一色的白色褂子,走廊里的光不是很明亮,他们脸上也是一种很没生气的表情,这让她想起了医院,不禁打了个寒战,突然觉得冷.

她听见门被扭开的声音,便回过头,看见父亲也是同样的工作服,架着眼镜,走了进来,她走过去,开口:"爸爸."

"嗯,来了啊,走,和我去办公室."父亲还是没怎么变,说话简洁,多少带着点命令式的口吻,从小他就这样,她也习惯了.她知道他不过是习惯如此,并不是真的在颐指气使什么,相反的,长大了一点后,她多少觉得,父亲那种强硬,是在伪装给她们姐妹俩看的坚强.

"好."她跟着他走出去,对接待员道了谢.

穿过走廊和楼梯的时候她感到极其的违和感,她的款式原本很简洁的衬衫牛仔裤在一群工作服里显得很不协调,她就想起来大学她的实验课老师总是说她"像是走错了教室的艺术学院的学生",事实也确实如此,一票子神情肃穆的男学生里,她总是那个最突出的存在,可是也许并不是因为她的表情最淡然,也不是因为那张结果最漂亮的成绩单.

她继承了父亲的很多特点,比如理工方面的才华横溢,比如性格的冷淡安然,比如做事总是沉着有把握,比如很多事,要么不做,做了,便只能是最好.他们都是这样的人.

"累不累?"走在前面的父亲已经拿钥匙开始开办公室的门,随口问道.

"不……"她说道,"我早上就到了."

"那还是去哪里逛了逛才来见我的?"

"来早了你也不一定有时间见我啊."她毫不客气地说.

父亲笑了起来,推开门,"进来吧."

"你的办公室比家里干净多了."她说着,"至少沙发上没有厚厚的灰."

"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老实交代,一个月没去了."他显然对女儿的挖苦心知肚明.

"我看不止."她回答,眼睛是透彻的冰蓝,十分明亮,"研究所的工作,当真有这么忙么?我记得姐姐以前没这么说过."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34:00 +0800 CST  

这样子近乎病态的忙碌,似乎是一年前才开始的.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苦于没有机会问.
"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她看到父亲的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便不再说话,等着他继续.


"你在学校,应该听导师提起过核(分割)武(分割)器这个名词,但是,你们导师应该告诉你们的是,还处于理论研究阶段的,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其实长这么大,她并不是很喜欢和父亲讨论学术上的问题,因为每到这个时候,父亲总会有一种十足的压迫感,让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一无所知.

"难道你要说你们已经把它升级到实践阶段了吗?"她问道.

"还没有,但是,不远了."父亲慢慢地说着,可是眼睛里却不是一贯的有了新突破时那种兴奋的神采.

"那意味着什么?"她有一点点的紧张,课堂上导师对这方面的讲解只是蜻蜓点水,没有过多深入,她课后因为兴趣自己查了查资料,若是进行那样的研究,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自是不必说,那种威力,仅仅是理论上的就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父亲回答道,"战(分割)争如果不可避免,那么这个研究就必须加紧成功."

"可是,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和你呢?你如果仅仅是研发的话,为什么要搞的这么紧张."她最后一句话已经没有了疑问的口气,她讨厌战(分割)争,更讨厌它给所有人带来的一切,她之前也猜到一些关于父亲研究项目的事情,只是突然真相摆在眼前,即使是她,也难免觉得难以接受.

"你猜到了吧."他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地宽慰地笑着,"我从前就说,你要比我和你妈妈聪明得多."

她没有接话.

"我的身份很敏感,你也是知道的."父亲说着,她觉得他好像突然轻松了不少,"我的国籍,是日本,妻子是英国人,小女儿在英国读大学,和我是一样的专业,重点是,我的大女儿在日本,嫁给了一个日裔的FBI,现在还在搞失踪."

"你知道那个赤井失踪的事了?"她问道,她不喜欢管那个人叫做姐夫,见都没见过就抢走了她姐姐,她不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别那么惊讶啊,你姐姐没告诉我,有人告诉我了."父亲笑了笑,竟是苦涩而无奈的.

"这些情况,仅是有一样就可以让上头派人全天监视我了,幸或不幸,我占全了."

"这项研究太过于机密,一旦踩进来就出不去的.我一开始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叹了口气,"我前几年太醉心于研究,根本没顾虑这么多,现在麻烦来了."

"监视,在办公室,家里,甚至出门在大街上,全都是,后来我索性也不回家了也不出去了,一天到晚全窝在研究所里,最远就去过街对面的便利店,他们似乎也放松了不少,至少,我办公室里的窃听器是拆掉了."她听到父亲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这样让她感到愤怒的事情的时候,心里像是被刀子刺进去一搬难受,这几年她在英国过着自在的生活,还时不时埋怨这个实验太麻烦那个报告不好写,可是她的父亲却在这里,忍受着这般的困境,这让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而且,现在,他们甚至让我把我的女儿也带进这个研究里来."父亲之前的轻松语气再也佯装不起来,表情沉重,"可是,我不能."

"我不能啊."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那是继承了他的妻子的机敏和灵性的冰蓝色的眼睛,那样的透彻和坚持他这么多年了仍旧记得清清楚楚,她们是如此的相似,那样的天赋,那样的神情,那样的性格,他知道她可能早就对这些事情猜出了个大概,所以她今天站在这里听他说这些,平静的表情虽说有些裂痕,但至少还是平和的.

他对于这个女儿,又骄傲又担心,他为她的坚强她的天赋她的独立骄傲,也为她的固执她的沉默她的隐忍担心,她有什么事,从来都是自己默默承受,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会对他说,也不会对她姐姐说,总是一个人,没有大喜,亦没有大悲.

可是,现在当局要他将女儿带入这个研究里,说是需要人才,可是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分明是拿家人来要挟他的手段,让他死心塌地地继续为他们工作,研究结束后再赶尽杀绝.他已经亏欠了她一个完整的童年和少年,如今又怎能亲手将她再拉下来和自己一样在这火坑里生不如死呢.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34:00 +0800 CST  

"爸爸,其实……"她缓缓地开口,"我可以的."

"什么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回答,"你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她说,"就是很平常的,研究完了就恩断义绝,处罚分配都听他们发落了,最差的,不就一死."

其实她这个时候还是年轻的,就算老成就算沉稳,死亡从嘴里说出来也不是那么沉重,至少她觉得,能和父亲在一起,再呆上几年,结果不论如何,她都不想去深究,那么遥远的事情,就交给那么遥远的未来去等待好了.

父亲笑了起来,她在他眼里毕竟还是孩子,他到底是要保护她的,"孩子,不行的."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把名字改成灰原哀?"他问道.

她的肩膀微微一颤.

"不是说……是因为取自那个侦探的……"她有些怔住,说不下去.

"对,是这样,可是,这只是名字的由来,不算原因."她看到父亲的眼里分明闪过狡黠的神采,就像小时候他们玩游戏,父亲手里要是有好牌,总是这样的表情."你知道吗,你这些年,一直作为灰原哀生活着,学历,简历,档案里面都是这个名字,可是,我给当局的文件里,你是叫做宫野志保的."

她恍然记起她仍叫做志保的时候,那是他们的生活最为无忧无虑的时光.后来父亲要她改名,之前的档案也找了关系一并消除,她那时还不解,问了多次也没有结果,现在,她终于晓得了.

"那么……"她微微皱眉,瞪大了眼睛想要抑制回去眼中的酸涩,"爸爸……你……"
"那样的话,我提交的档案上的你,还是在英国读大学的在校生,他们通知我想要让你参与研究,最早也得好几年以后了."

"他们所知道的,一直就不是你.而是我另外虚构出来的一个人."他说着,"所以,现在,你不能再呆在英国了,他们应该会去调查我的说法是否属实―――"

"那能查出什么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啊."她说道.
"这个我找人办好了,会有人顶替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用现在的这个身份,回日本去.虽然那里不太平,但是我的很多朋友和你姐姐姐夫都在那里,他们会照顾你的."
"爸爸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她说道,"我这么大人了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我不需要……而且你这样,你……你根本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满地装着不甘和痛苦,他知道她不是在乎他没有顾及她的感受,而是她看到了这样的未来,对于她可能是解脱了,可是对于他,没有什么谎言不会被拆穿,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你必须听我的.这事不是你上哪个大学学什么专业或者你要不要出国,这几件事都很重要可是你都没有听我的,就算是交换,这回也该你听我的了."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记得那时他说如果你想要和你姐姐一样学音乐的话,我没有意见,你很有天赋,我也支持你.可是她却认为,如果这个家里没有人继承他和妈妈的这份职业,他会觉得难过而学了和他一样的专业,可能他懂的,也一直这么愧疚着.

"爸爸,我不想这样."她语气肯定地说.

"这根本不是你我想或不想的问题了,你知道的."

"听话."
"走吧,票我也托人给你买好了."
"不会有事的."
"你也这么大了,知道该怎么做的.怎样把损耗减少到最小,你有学过的吧."
"可是这根本就不是损耗多少的问题,这是失去与否的问题."她隔了半晌回答道,"我不能这样,就算妈妈知道了她也不会答应的."

"不,你错了."他笑了起来,"你妈妈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和我一致的."

她怔住,默默地看着他,在那双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和自己一样质地的痛苦和无奈,还有灯光下不易发觉的一些许的闪亮.

他笑了起来,走过来拥抱了她,他听到她颤抖的声音,她慢慢地说着,像是在咀嚼着那些个音节,缓慢而悲痛的,她说:"爸爸……对不起,爸爸."

他搂紧了她,这是他深爱的女儿,他必须得保护好她.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34:00 +0800 CST  

章二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她在夏天的末尾离开了纽约离开了父亲,那个时候穿着长袖的单衣尚且有了些凉意,她走之前把父亲的公寓完完全全地收拾了一次,尽管她知道,他会不会再回来住,都是未知.

父亲不能来送她,她在美国也没有熟识的人,离开前她又去了一次那家唱片店,老板还记得她,热情地问她来找什么碟片,她选了两张埃尔加和巴赫,说其实我是来告别的.

店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说果然秋天是离别的季节,光是今天就有两个人告诉我他们要回国了.

她笑了笑,说,既然来,就总是要走的.
就是上次弹《梦幻》的那个人.店主说.
她还是微笑着,那看来我们的缘分似乎是差了那么一点呢.
店主问,你回哪里去.

她想了一下,她不能说是回去,毕竟,她没去过那里.但是她也懒于解释,便道,日本.
店主嘴角笑意更浓,他也是.

倘若是从前,她倒还真是很有兴趣了解了解这个和她似乎总差了一步的那个人,说不定他们还真能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这个心情.

除了活着,她已然不愿做任何事情.

父亲让她去找阿笠博士,那是他从前的挚友兼老师,性格温和人很好,没有子女,她小时候曾经到过英国,来过他们家,他会照顾她并安排她去东京的研究所,她想到这里无比痛苦,依旧是研究所,却要是两番景致.离开得被迫,更况论归期.

在甲板上吹着来自太平洋的海风,凉意十足,她就这样开始怀念伦敦鸽灰的素色天空,和下雨前那大片大片吹不散的阴霾,怀念她的有着暖色灯火的公寓,透过窗外看得到的天空,父亲那些茶具和她的咖啡壶,妈妈姐姐和自己用过的钢琴,窗台上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有着潮湿的水汽味道的楼梯,随时听得到的雨水打在石板路上的响声,街头巷尾卖艺人的曲子,对她照顾有加的导师,她的古色古香的大学校园,楼下咖啡厅老板绝好的手艺,怀念她现在看不到的一切.

原来不曾想过,如今才知道,自己也是失去了才知道想念的人罢了.
海风很烈,吹得她双眼生疼,几乎要流下泪来.


东京还是处在一片极为亢奋的病态狂热中,习惯了美国那种闲散自(分割)由的风气,即使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他也觉得不适应.

街头巷尾张贴着的白纸大字上歪曲着写画着他看到就觉得反胃的词句,那不是他习惯的,更是不他喜欢的,他厌恶这里人们眼中那种莫名的期盼,那种令人憎恶的狂热,那种病态的在黑暗中滋长的他们所谓坚持与最高荣誉的东西.

他走在这样的街道,觉得可笑,难道他们看不到现在自己的生活已经被战争折磨成一副什么衰退败落的样子,还在无缘无故地去期盼着在别人的国家能获得所谓的荣耀和新生吗?!

之所以会在毕业后回来,主要是因为家人朋友都在这里,也是因为,他还不想,在他生命才真正要开始的时候,就对自己的国家失去信心,可是,眼前的这般景致,要他该怎样重拾那种儿时的怀念和身处异国他乡时的眷恋呢?

回来以后还没去见阿笠博士,那是他以前的邻居,从小看着他长大,在他眼里是个奇怪的科学家,他一直觉得他会学工科和他也恐怕是脱不了干系的吧.
他朝通向博士家的路走去,灰色的阴暗的街道,即使是晴天也觉不出温暖.路边杂草丛生,墙皮脱落后像是一张苍老的脸,地表因陈旧干涸而皲裂,裂缝无声地延伸,狰狞而绵延.
他叹了口气,推开博士家的门,清了清嗓子:"博士!我回来了!"
"哎?新一啊,你回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博士从卧室里走出来,一边扎着领带一边跟他说话,"什么时候到的?"
"前天,安顿好了就过来了."他回答,在沙发上坐下.
博士早年也是美国留学生,生活习惯并不是像传统的日本老人一样执着于榻榻米之流,他家的装饰全然都是美国化的.
其实,工藤他自己觉得吧,是这老家伙吃的太胖,根本弯不下腰席地而坐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研究所啊?"博士开始对着镜子调整他的衬衫,"可别偷懒啊."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40:00 +0800 CST  
"过几天啊,反正也不急."他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博士,你是要出去吗?"
"嗯,去接一个朋友的女儿.从英国回来的."博士揪着他的领带一脸痛苦,"新一新一,帮我弄一下,勒死我了."
"真是的……又不是去相亲,你穿这么正式会吓到人家的."他走过去.
"唉……那个女孩啊,她小时候我去过他们家,特别有意思,十来岁,就开始跟着她爸爸一起去实验室了,好像还说我把一个专有名词的音发错了什么的,年纪大了都记不得了啊……"博士笑着说.
"这哪里有意思了,明明就是你被一个和年龄不符的小女孩给挖苦了啊."他完全没意识到其实自己也是在挖苦的.
"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车站接她了,虽然给了地址可是现在这这么乱,女孩子总是不安全……"博士絮絮叨叨地开始了,"新一,干脆你跟我一起去好了,她回来也是要去研究所的,提前认识一下啊."
"这种事……"
"走吧,难道你留下给我打扫卫生啊."
"好了好了……走吧……"他说着,跟着博士出了门.

博士的老爷车停在后院里,他去后面取了车开出来,慢慢地开出了巷子里,到了巷口的时候博士突然说:"新一新一,停下车,快点!"
他停下车,一脸惊讶地问:"怎么?"
"你看是不是她啊?"博士推了推眼镜,指着巷子口不远处一个身影.
"我看什么,我又不认识……"他很无奈地说,抬眼朝着博士指的方向看去,有些愣神.
那个女子身形消瘦却挺拔,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还有一只挎包看上去充满了书卷气,她的脸上架着一副用来挡太阳的墨镜,茶色的头发在太阳下有着细微的反光,她拖着一只行李箱,低头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没有什么动作,就是站在那里,就明显的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完全隔离.
他愣了一下,觉得好像很熟悉.
"新一,快帮我喊住她,名字是叫灰原,我嗓子哑喊不出来啊……"博士急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喊什么我又不认识――"他正说着,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一句话.
"什么也没听出来."
那个清冷的嗓音,那个戏谑的像是轻视一样的微笑,他一下子想起来了.
于是他摇下窗户,对着那个方向喊道:"灰原!"
可是尾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那个女子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这个时候博士已经下了车朝她走过去,他坐在驾驶席上,完全不知道是该下车还是就这么坐着.
他看着她抬手摘下墨镜露出了小半张脸,冲博士微微地鞠了一躬,动作很生硬,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她和博士说了几句,就跟着他往车这边走过来.
和那个时候一样,即使她和博士在交谈,脸上也有着一点点的心不在焉和旁若无人,好像他们周围的这一切,与她都是没有关系的,她一个人,待在一个只有她才知道的世界里.

他们回到博士家以后,他停好车从后院出来,她就那么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眼神直白而平静,她没有先开口的习惯,也懒于如此,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过来,然后,像是恶作剧一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的戏谑.
"新一,这是灰原.认识一下啊."博士找着钥匙,对他说.
他往前一步跨上台阶,一下子来了兴致,既然如此,那他怎么能落在下风呢.
"工藤新一,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他在那个初次上略微加了些重音,扬起眉冲她笑了一下,戏谑的成分与她如出一辙.
然后他就看见对面那人的眼睛里慢慢地开始填进了些许神采,不像方才那么淡然而自我.她抬起头笑了笑,仍旧是随意而淡然的,像是懒洋洋地拉长了调子:"灰原哀,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那个人冰蓝色的眼睛在东京夏末的阳光下有着异常的光亮,他注视着她,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但是,那冰蓝的颜色就像是一面单面镜,明亮透彻,折射出一切,也将一切试探和询问统统反射,不留痕迹.
他看到了什么,什么也没看出来.
但是,她微微扬起的下巴,睥睨的眼神,明明是骄傲的姿态,可是他看来却是带了厌世的神气,他看人一向准,并不光是靠直觉.
"来,都进来吧."博士推开门,对他们说.
第一天到,自然有许多东西要整理收拾,工藤待了一会就果断选择先撤退,他潇洒地挥挥手给他们留了个背影:"博士,灰原,回见啦."
"那孩子从小我看着长大的,一直就这样."博士给她解释道,一脸的宠溺.
她也只是笑,并不言语.

"什么时候去看看你姐姐?她前一段时间还来看了我一次呢."博士对她说.
"尽快吧,您知道赤……我姐夫的事了吗?"她开始整理她的房间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问道.
"知道了.你姐姐那个时候第一个来找的我.好像是出去执行一个什么任务我也不清楚,然后就失去联系了……"
"我也知道的不多,她都没怎么详细说."她点了点头,"姐姐多谢您照顾了."
"这孩子客气什么."博士倒不好意思了起来,"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嘛,也没有别人了."
"嗯,谢谢."她抬起头,冲博士笑了笑,是真切而有些许暖意的.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40:00 +0800 CST  
灰原哀是果断的行动派,她第二天就把全部的东西整理好,准备去姐姐那里了.她向博士问好了路线,博士说要目我送你过去吧这附近也不太安全,她摇头说不用,就隔几个街区而已,走也走的到了.
她想起自己昨天来时与周围的格格不入,犹豫了一下披了件灰色的外套,戴好帽子和墨镜,然后和博士道别,出了门去.
路并不是太远,她就打算走着过去,作为一个后来突然间得到巨大发展的国家,城市的街道建设和市容与伦敦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两极分化在东京这样的城市就尤为明显,一路上有先进的厂房和高档的洋楼,呼啸而过带着尘土的汽车,打扮时髦的年轻少妇和趾高气扬回来休假的军官,也有年久失修的破旧瓦房,路边的乞丐伸出肮脏的手,眼神浑浊没有生气.
这和她从小习惯看到的,有着青灰色的潮湿的石板路的街道,有着浪漫的街头艺人吹拉弹唱的街角,有着谦逊有礼表情的绅士和风姿绰约的女士的那个城市,有着多大的不同,大到这段时间内一下子朝她拥挤而来,她差点接受不了.
这里街头的酒馆,进进出出的都是形色不一的人,有的干脆直接聚了一堆,拿着酒瓶在外面杂七杂八地说着话,她隐约听到的,无非是什么战(分割)局怎样怎样顺利,他们的实力如何如何和强大,那些人说着说着就爆发出一阵狂傲的大笑,令她无比厌恶.
她厌恶战(分割)争,更厌恶它给人们带来的恐惧慌乱还有莫名的自大狂傲,它就像是一个搅拌器,搅乱了整个社(分割)会原本应有的生活.
那些夸夸其谈的,坐在街头酒馆的闲人,他们不用亲自上前线去,所以才能这般悠闲自在地评头论足,他们闭目塞听不看外界,所以不知道别人对他们的行为是有多少的厌恶.
只是时代如此,一切的一切都找得到最好的托辞.

到了姐姐那里已接近中午,那是一栋低矮的楼房,灰白色的外墙有些斑驳,外面纠缠牵连着生长着爬山虎一类的植物,她走进去,楼道里有些许昏黄的灯光,姐姐家住在三楼,她慢慢地往上走,到了三楼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缓缓抬起手,敲了门.
"是谁?"门里面响起姐姐柔和的声音,带着一些的警惕.
"姐姐,是我."她回答说.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姐姐站在门口,微笑着含泪给了她一个拥抱.

姐姐一进去就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让她在远离窗户的地方坐下,随后给她端来了咖啡,那种熟悉的味道让她一瞬间无比动容.
"这是……怎么了?"她问道,"有人在监视你吗."
"嗯."她点点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在肩头散开,明亮的眼睛里是温柔的神采,这是她所熟悉的姐姐,总是微笑着的,即使她是在说着这么一件她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是从姐夫失踪以后开始的?"她问道.
"对啊……他们来就来了,还闹得惊天动地生怕我不知道似的."姐姐笑了起来,"对面的都快废弃的没多少人住的楼房,一下子冒出来的住户,还有楼顶上偶尔晃眼睛的镜片的光,还在我出去的时候进到家里来,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一直在装着不晓得."
"为什么."她捏着杯子的把手,看向姐姐的眼睛.
"我得装的傻一点,他们才会放松警惕啊.要不然这房子早就装上窃听器了."她耸耸肩,"不过,电话是打不成的了."
"那……"她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说我们一起住吧.
"不行的志保."姐姐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了也只有姐姐还在叫她志保了,"那样不行."
"为什么?"她无奈地皱眉,"我总不能看着你―――"
"我才是姐姐哦,姐姐怎么能让妹妹为自己操心呢."她笑着说,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明天的郊游一样轻松而自然.
"可是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啊姐姐."她有些气,每到这种时候姐姐就总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口气,笃定安然,完全不要她的帮忙和关心.
"你就老老实实待在研究所和博士家,不要管这些事,不插手的话,就和你扯不上太大关系."姐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我答应爸爸要照顾你的."
"你们不能这样."她抬起头直视着她,"我不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而且我也只是想要保护我的重要的东西,不是吗?"
"志保……"姐姐伸出手扶在她的肩头,语气柔软,"听姐姐的话,会没事的."
"对.我没事,你和爸爸都有事了."她眼角有些湿润,想起临别前父亲那种眼神,和姐姐现在的话,心里无比痛楚.
"那是爸爸的选择,而到日本来,也是我的选择."姐姐侧过脸,"志保,你明明懂的."
"即使他的身份特殊,即使他现在生死不明而我要承受这些监视和试探,我都没有后悔过.他会回来的,志保.你要相信我."
"这些事姐姐还应付得来,你别担心了."
"听话嘛."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握着余温尚存的杯子,然后仰起头看着姐姐,叹了口气.
"那样的话,见你一面,岂不是难死了."
姐姐笑起来:"你是在生这件事的气啊……"

从来就是这样,姐姐看上去总是温柔地在笑着,可是她要是认定了什么事情,就绝对不会再后悔再悔改,她总是这样坚定地挡在她的身前,不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
可是,她不愿意就这样无能为力地接受着她的保护,不愿意.
因为已经不想,再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41:00 +0800 CST  

从姐姐家出来,已经接近黄昏了,橘红的天际燃烧着几抹泛黄的云朵,她在门口和姐姐道了别,走到外面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了身后不远处侧身躲在拐角处的人,无奈地撇撇嘴,继续往前走.
还没有走到这条街的路口,心里就没由来的翻滚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浑身的神经一下子进入高度紧张的状态,微微侧过头向后方看了一眼,方才监视她的人已经看不见了.她紧张起来,不停地在脑子里命令自己冷静.当枪(分割)声擦着耳边发际呼啸而过打在了前方的灯柱上的时候,她本能地往相反方向侧身,耳边火辣辣的疼,她抬起手按住伤口摸到了一手心的潮湿,这时却又被一双手拽进了主道旁的小巷子里.
巷子里没有路灯,那个人拉着她飞快地往前跑,后面追来的人脚步声还听得到,耳边的疼痛令她头脑有些混乱,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谁会突然这么好心救了她还跟着她一起淌这趟浑水,而且她只是在姐姐家待了一下午而已,怎么就这种程度那些监视的人就会想要灭口呢.
那个人的手指温暖有力,跑出这条巷子的时候橙黄色的灯光斜斜的打下来,照清了他的眉目,那个人回头冲她一笑:"灰原,你还好吧."
"工藤?"她有些许的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路过."他拽着她又拐到另一条巷子里去,绕来绕去她都有点晕了.后面追赶的人也渐渐看不到了踪影,他回头看了看,停下来仔细听了周围的动静,松开了她,然后靠到了墙上.
"你散步散到这里了?"她一面问他,一面翻开自己的包找能包扎的东西.血顺着耳际流过侧脸,她感觉得到那种疼痛,仍旧是钻心的.
"哎?擦伤了?"他看到了她脸上的血迹,慌忙地找出手帕递过去,她摆摆手,把自己的按在了伤口上,血很快浸透了白色的布料,在朦胧的夜色里是触目惊心的暗红.
他很自然地从她手里取过那方被染得鲜红的手帕,把自己的凑过去,只是子弹擦过去,伤口不大却挺深才流了这么多血,他想起她刚才的问题,说道:"博士叫我来的,他说这里不安全,要我接你回去.结果就碰上这么一出."
"谢谢."她接过他的手帕,"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碰上这种事情."
"我经常碰到麻烦嘛,在美国多多少少也习惯了这样子了."他回答,"疼不疼?"
"不."她摇摇头.
"你认识那些人吗."他犹豫了一下,问道.
"怎么可能会认识."她要是有多余力气的话,真想给他一记白眼,认识了怎么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用枪打我啊,又不是枪(分割)战电影.
"那……"
"可能是……除掉有关可疑人物吧,然后他们监视了这么多天,我就是最可疑的那个."
他的目光里仍有不解,她也懒得再解释,而且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她挤出一个笑容:"我说,麻烦先生,我们是不是先考虑考虑怎么回去啊."
巷尾亮起刺眼的手电筒的光,她伸手挡了挡眼睛,他像是习惯一般,伸出手把她护在身后.
"别跑了,后面还是我们的人."对方说的是英语,很明显的美式发音.
"你们是谁."她想了一下,同样用英语回答.
"你来找宫野明美做什么?你和她什么关系?跑什么!?"对方没有回答,径自问道,同时还走上前来,手里是漆黑的枪,已经上了膛的.
她从身后轻轻拍了拍工藤,示意他不要说话,同时脑海里浮现的是她父亲的话,他的意思不就是尽可能地和他,和宫野这个姓氏撇开关系吗,而父亲也说她的宫野志保的另一个身份有人代替,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犹豫了,她开口回答:"她是我大学里的学姐,毕业后就回国了,我刚毕业回来,顺便来看看她.这是我在美国的同学,都认识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说着还露出一副很无辜的表情:"先生您还问我跑什么,明明第一次见面就枪口相向,打伤了我的耳朵我以后还怎么弹琴啊.不跑等着被打成马蜂窝么?"
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无辜的神采,好像确确实实是被吓到了一样.
对方和同伴低语了几句,神色缓和了一些,枪口也垂下了,她正揣测着可不可以趁现在逃走,但是身后又亮起了同样的光,"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放下枪!"
他回头,看到了日本**,他低头对她说:"**来了."
"**也来了……"她低语道,对面的人似乎不想和**搅在一起,低语一句什么,果断撤退了.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43:00 +0800 CST  
"你们没事吧."一名警官走上前来,"这不是……是工藤君吗?"
"啊,对,你好啊,高木警官……"他看到以前跟随父亲认识的警视厅里的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他一脸疑惑.
"我们……来看一个朋友."他很自觉地帮她把这谎圆了,"你们呢,**来得这么快啊."
"不是,我们是在这里监视的."高木警官回答.
"监视?"她开口,惊异写在眼里.怎么这事不光牵扯了FBI,把日本警方也扯进来了?她姐夫到底有多重要,一个人牵扯了这么大的关系网,他一失踪,什么都闻风而动了.
"呃……就是……"高木停顿了一下,"这个……属于机密啦……"
她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这样,那还是算了罢."
"那高木警官,我们是不是要去做笔录?"他问道.
"对,这个自然."
"能明天再去吗,你看,她流了不少血……"他一副很关切而且很为难的样子.
"这个,也可以,那你们明天早上来警局好了.直接过来找我就可以."高木警官挥挥手,转过身去和同事回去了.
巷子里昏暗的光带不来一丝的光明,她站在那里,一手覆着耳边的伤口,血慢慢地从手帕上一点一点渗出来,在暗淡中显出一种已然脱离了猩红的灰黑色,她叹一口气,慢慢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他反问道.
"谢你顾及到我的耳朵,还有给我留了一晚上怎么编造口供的时间."她回答,语气里又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些许戏谑.
"好了……我们回去吧……"他有些无语,这个女人,说话总是一副旁若无人的神情,他看她根本就不是不会考虑他的感受,而是故意要噎得他没有话说.
他还是当初第一次见她时的那种被勾起了很好的兴致的心情,他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就像是一个十足的矛盾体,本身光芒扎眼,自身却甘愿用黑暗把自己藏起来,可是,正是这黑暗,让她的光芒越耀眼,也正是她的光芒,让黑暗愈发的深邃.
那样的光,是明亮的,刺眼的,却绝对不是温暖的,和煦的.但是就是这样的光,也是足够吸引人的,他看惯了太多太多的虚伪和假装的和蔼与亲切还有理解,所以对于这样的直白而刺眼的人,他是觉得珍惜的.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直言不讳自己对乐曲的看法,说得理直气壮并且问心无愧,有多少人听完以后会说,他们听到了对于童年的回忆,对于时光的感慨,他不知道他们到底听到了什么,但是,于他自己,弹奏乐曲的他自己来言,他真的是什么感情也没有倾注,他自己,也是什么也没有听出来.
所以,当很多次他原本没有感情的弹奏被很多人曲解出很多意思以后,在那个午后,他听到那一句"什么也没听出来",是何等的欣喜.
他不是想要一个知己什么的,那样的要求未免太奢侈,他只是厌倦了谎言和欺骗,想要听到一句真话罢了.
那个女子嗓音清冷,发音带着英式的优雅和从容,她的表情是认真的,她的话也是真的.
于是他就觉得难得,如此而已.

"走吧."她率先迈开脚步,步履轻盈,没有一丝局促的模样,他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他快走几步跟上她,他们身后是融入了深沉夜色的东京,带着一天嚣张狂放后的疲惫,渐渐睡去.

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最多是工藤只给她看这条路可以通到哪里,这是什么地方之类的,他说的很随意,但是也很认真,她忍不住开口调侃:"看来你大学是主修旅游风景介绍么?"
他不禁再次无奈地佩服眼前的这个人,能在刚认识的这么短时间内就把他多次噎得无话可说的人,他真的是从没遇到过.
"不过……谢谢."她又说道,语气与刚才不同,是认真而且专注的,她并没看着他,而是注视着街道前方的一片昏黄黑暗的混合色,眼神淡然,嘴角带着点笑意.
他又不知所措了,愣了一下,说道:"谢什么,你这家伙."
可能是突发的紧急事件会拉近人之间的关系,他突然觉得,和眼前的这个人,距离不再像原先那么遥远,或者本身就是他们互相树立起来的敌意在作祟,那个唱片店里她的戏谑笑容,他的那句初次见面,她的冷漠嘲讽,他的无言以对,似乎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谙熟起来,平日难逢敌手,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们都是很懂得享受棋逢敌手的乐趣的人.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43:00 +0800 CST  

回到博士家已是八九点钟的光景,博士等在门外一脸焦急,看到他们平安回来一脸欣慰,开口道:"你们啊……担心死我了,快进来快进来……"
博士家里面亮着温暖的明黄色灯火,从外面看上去,暖意更足.
她曾经无数次在黄昏夜晚从学校实验室回到她的家,看着周围公寓的窗户亮着或明或暗的灯火,再看着自己家总是黑暗着的颜色,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那种难于言明的感受.为什么这么大的一个城市,这么长的一条街道,这么多的房间公寓,这么多燃着的明亮的灯火,就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没有哪怕一个属于她的等着她回家,对她说终于回来了啊的人.
那些感情,曾经在黑夜里她的寂静的公寓里无数次绞痛着她的神经,终于在时间的打磨下慢慢蜕去棱角,于是她习惯了在黑暗中走回家打开自己的灯,在满屋子的明亮和空洞中行动如常,她想她不需要那么多复杂而令人痛苦的感情.可如今,在她看到这一室的灯火,这对她说快进来的声音,她竟有些许的感动,感动到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怎么去回答.
"走啦."工藤拽起她一只胳膊,"你愣什么呢."
他和博士推着她的肩,把她带进了那一室的光明和温暖,她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就那样清晰地笑了出来,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别动,我给你上点药啊."博士拿着药酒和棉球对她说,她坐在沙发上大义凛然地点了点头,工藤坐在另一边摆弄着茶具,笑不可支.
"对了,你们是怎么弄成这样的,还没问呢."博士拎着沾满药酒的棉球问道.
"谁知道,人一出来就被盯上了吧."工藤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在那等了一会,就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谁."
"监视的有FBI,也有日本**."她开口,"可能FBI那边是担心赤井背叛什么的,可是警方怎么也在那里……"
"FBI入境,警方不可能不管的."工藤说道,"这里和美国不一样啦,更何况还是这种特殊时期."
"好像很复杂啊……"博士说道.
"我觉得应该还有一方在监视,可能就是和你姐夫失踪有关的那一方."
"和他失踪有关……我还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失踪的."她闭上眼睛,"我姐姐只说是去调查一个项目,没说具体是什么.恐怕她也是不知情的吧."
"如果有第三方,这监视才说得通.要不然失踪的好歹是自己人,何必全天不得安生的……"
"对了,新一,你们明天是要去做笔录的吧?"博士帮她上好药,随口问道.
"嗯."他回答,"喂,你要和我对什么证词,赶快啊."
"也没什么,就我刚才在巷子里说的,她是我学姐你是我同学,彼此认识一起回来看她的."她说道.
"可是为什么,不能说她是你姐姐呢."博士问道.
她眼底酸涩,想起父亲眼里的隐忍和姐姐勉强的笑,不知道该怎么说.
"恐怕是她姐姐不让吧,这种事,应该不想把家人牵扯进来的."他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说道.
她没有回答,扭过头去看窗外的夜色,融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温柔地给予这个病态的城市属于夜晚的沉默.

第二天早上,他们去警局做了笔录,过程很顺利,高木警官也就是走个过程,没有怎么为难他们,结束以后他单独留在办公室里和高木说了些什么,她先出来站在走廊里,头顶上有一顶快坏掉的灯,不停地吱吱作响,光线忽明忽暗,她想起了父亲的研究所,觉得压抑,就扭头往外走,像是要逃离什么一般.
"喂,灰原,你倒是等我一下啊."身后他的声音传过来,还带着那么点委屈.
"我没说不等你."她停下来,回答道.
"你这明摆了是要走的啊."他走上前来,"还是说你打算去外面等啊."
"啰嗦."她扭过头继续往前走,没有理他.
"我说……你这人……真是……"他想了想没有往下说,她却不肯了,"真是什么了?"
"没事……我随口那么一说……"他看着她带了些许玩笑和凌厉的眼神,很知趣地混过去了.

回到博士家,没看到博士在院子里晒太阳,他心想会不会是出去了.结果她打开门先走进去,他就听见里面传来她的声音:"博士……您这是在干什么!"语气已经不是疑问的,而成了一个感叹句,充分地表达了她的惊讶.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45:00 +0800 CST  
他走进去,客厅直通着厨房,整个屋子用乌烟瘴气来说一点也不为过,博士从厨房探出脑袋,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一脸的无辜,回答:"那个……我是想,给你们做饭来着……"
她走进去,看到了切菜板上仍处于连体状态的土豆,大小不一的萝卜,还有尚未就义的洋葱顽强地躲在角落里,这个时候她还是想笑的,但当她看到蒸锅里无以名状的粘稠状物体的时候,她果断忽视了博士,扭过头去问工藤:"这是什么!"
"这好歹是我做的……为什么不问我!"博士拿着菜刀一脸的愤愤不平.
"因为……我觉得其实你可能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她回答得一脸肃穆.
"我觉得是……也许是……"他犹豫着怎么说既能回答她又不会太伤害博士的感情,却看到旁边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日式拌饭制作要领.
"是拌饭啊."他回答道,语气里不自觉地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拌饭?"她显然没有听过这个词语,他想,就算你听过,看到它们,你也猜不出来它们上辈子是拌饭啊……
"我是想给小哀做和式的饭菜来着……可是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
她正拎着一串没切开的土豆片,听到这句话,手明显地僵住了.
小哀.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姐姐和父亲习惯叫她志保,她不记得妈妈怎么叫她,老师和同学总是很客气地称呼她为灰原同学,陌生人会叫她灰原小姐,可是,唯独小哀这个名字,这么多年来,是一个空缺,没有人叫过.或许是生疏,也许是不敢,她知道日本名字只有很亲密的人才会叫后面的名字,所以她并没有多少奢求,她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称呼自己,也不在意与自己是否亲密.
但当博士将这个名字如此自然地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小哀.
简简单单两个字节,发音也很普通不拗口,那是她的名字.
像是感受到了工藤和博士的注视,她微微闭了闭眼睛抿起嘴角:"博士,真不明白,你这么多年一个人住是怎么熬过来的,做饭技术这么差."
她从博士手里接过那把很无辜的菜刀,开始切那些不论形状还是大小都很奇异的土豆,她的茶色碎发垂下来挡住了侧脸,博士和工藤对视一眼,会心而笑.

虽然那顿午饭在她的接手下变成了西式,而客厅的乌烟瘴气也没那么容易散去,但是他们三个人坐在桌子边却照样谈笑,博士夸奖她的手艺不错,工藤抱怨咖啡烫了口舌,她毫不客气地命令道那你去洗碗……午后的阳光静好,照耀得一切都带着些许的不真实,她手里握着深红色的木筷,质感柔和温暖,她想起那么多次她一个人在楼下的咖啡厅或是家里拿起冰冷的刀叉,心里突然觉得很满足.
她想,也许过了很多年以后,她也还能记得,那个时候工藤一本正经地说,灰原,我终于知道了,世界上最薄的两本书,一个是美国的历史,另一个是英国的菜谱.
博士哈哈地笑起来,她不假思索地把手里的筷子丢了过去.
他稳稳地接住却还做出一个很委屈的表情,在阳光下那么耀眼.
她抬起头看了看窗外,院子里的树叶子开始慢慢地脱落,博士和工藤还在争执着谁去洗碗,她看着他们笑了起来,这秋天,真的是要来了.




过了几天之后,博士终于把他们带去了研究所,离博士家不远不近,隔了几个街区,研究所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栋普通的楼房,丝毫不起眼,里面的设备规模却是毫不马虎的.
她站在大厅里,本能地讨厌这种地方.
她和工藤专业不同,自然分去了不同的研究组,她在二楼工藤在三楼,工藤问博士说你的办公室在哪里,博士笑眯眯地指着走廊尽头的一间锁着门的房间,喏,那里.
他汗颜着说,果然老年人待遇不一样.
博士说,虽然是在一起工作的,可是结束时间会不一样,让她不用等他,家里见就好,她点头应允,道了别转身上楼去了.
办公室里面这时没有人,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靠着窗,很干净的木头桌子,边上摆放着一盆仙人掌,绿得很纯粹,长势也很好,旁边是和桌子一个系列的书架,也都是干净而简洁的,她放下自己不多的东西,把书抽出来一本本地放到书架上,这个研究所不在市中心,她从窗户看出去,看不到什么高大建筑,再往远的看一些,模模糊糊的像是田野,天空的颜色也仿佛清淡了不少,不再像是带着那么些的阴霾,厚重得压在头顶.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45:00 +0800 CST  
她放好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她没多少东西,桌子上仍是干净的,多了的就是一支笔,一两个本子,她不习惯有太多东西,身外之物总是包袱,离开的时候总会犹豫,要不要带走,带走以后看到了,会触景生情,不带走,人生地不熟,却又总会觉得想念.
所以,她干脆拒绝拥有那些,会给她带来多余回忆的东西.
明净的窗子看出去,是比伦敦明净得多的天空,她坐在那里,默默看着,整个房间归于无声.


东京很快进入了秋季,路边的梧桐原本肥厚的叶片变得薄脆,风一吹就慢悠悠地从枝头飘落下来,带着一种莫名的不舍和优美,在空中打几个旋,落在地上,枯黄的颜色仍旧是美的,只是在被人无意有意的踩过,发出那些许的清脆响声之后,碾成碎片,进入了尘土中,谁都不记得,它曾经存在过.
九月多的时候,英国正式对德国宣战,美国保持中立,她坐在办公室看着报纸,叹了口气.来到这里后,给父亲发了份电报,到现在还迟迟不见回音.她觉得担心已然不足以表达什么,只是想起来,她就觉得痛苦不已.
她中午早早地做完了事,锁好门,准备回去.
走到一楼,她到博士的房间门口看了一下,门是锁着的,看来已经回去了.

到了博士家门口,她推开院子虚掩的门,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心想这又是怎么了.
"哎,慢点慢点."博士站在二楼,好像指挥着一些人搬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她走上楼梯,看到工藤和博士站在楼梯口,他们身后是一架黑色的钢琴.
"灰原,你回来啦."工藤听见脚步声,回头冲她说道.
"这钢琴……"她开口问道.
"哦,我搬过来的."他说道,"放在我家也没有人弹,我也懒,它就在那里攒灰了.给你搬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弹钢琴了?"她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带着几分不解说道.
工藤没有回答,就是咧开嘴冲她笑了一下,她有些无奈地垂下眼,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人.
博士这时开口了:"小哀,我们中午吃什么?"眼睛里满是期盼.
"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吧."她说道,转身走下楼梯.

工藤在午饭前就回去了,饭后博士小心翼翼地说:"小哀,你是在生气吗?"
"生气?"她睁大眼睛,"没有."
"我看你刚才一回来看见钢琴的表情,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没……没有,我生什么气啊."她笑笑.
"那,弹首曲子给我听吧.以前经常听新一弹的."
"好."她转身走上楼梯,坐在钢琴前.琴不新了,但看上去是保存的很好的,她掀开琴盖,手指抚上去,没有谱子,她愣了一下不知道要弹些什么,随后抿起嘴角,像是无奈一般,轻轻按下第一个"do"的音.
《梦幻》,她现在弹这首曲子,用一种,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生气?她没有生气,她为什么要生气,她有什么原因去生气?她回想刚才自己那种奇怪的反应,心里很复杂.
她可能只是不习惯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接受来自他们的那么多好意;她可能只是不想在这段特殊的时间里,面对任何一件会让她回想起妈妈和姐姐的事情;或者,她可能是,不喜欢如此轻易地被一个认识没有多久的人就这样猜透了心思,她从没有对他说过她会弹钢琴,而他就这样将钢琴这样搬了过来,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是要说谢谢你的理解,还是说我根本就不会?
她不知道.
从小,她的生活里无外乎父亲和姐姐,剩余的人不过都是点头之交并无深意,她其实并不善于和人相处,她知道做了错事要道歉,别人给予好意要道谢,别人伤害了自己要说不要紧.
但是,她总是在尽量避免这些事的发生,她不喜欢别人的好意,更讨厌有所亏欠,她就总是那么一个孑然自立的个体,独来独往,说她孤独她肯定会否认,因为她习惯这样,她总是觉得,过多的好意,只会削弱自己的能力,比起别人,她更喜欢相信自己.
于是,她就这样,一个人度过了这么多年.
曲子结束,她按下最后一个音,手指轻轻放在琴上没有抬起来,小时候她最喜欢这样的黑白键,如此简单纯粹,不同的琴键组合,就是不同的音符旋律,这多么的神奇而美妙,她深深记得儿时那种由心而生的感觉,就像是微弱的电流通过身体,微微的麻木,却令人兴奋的.
她合上琴盖,扭过头看博士.
"新一也喜欢这首曲子,以前总听他弹."
她抿起嘴角,对着博士,慢慢地笑了一下.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45:00 +0800 CST  

下午他们开了会,宣布的内容让人作呕,晚上回来,博士好像还没到,秋天的夜晚凉意十足,她在院子里关上了通风的窗子,却听见一串串的音符从房间里传出来,客厅没有开灯,二楼的钢琴旁边亮着微弱的灯火,那个男子,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随意而淡然地坐在琴边,随性地按着琴键.
她走上去,站在他身后,不说话.
"灰原."他停了下来,转过身,"那个……"
"你最后几小节的拍子差到死了."她开口,眼神里带着鄙弃的神采.
他听了,不禁笑了出声.
"中午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他说道,她刚准备反驳,他却接着说了下去,"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可能,你是觉得我太自我了吧.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擅自这样."他说道,"我道歉."
"你这样不还是很自我么."她说道,"道歉也是擅自的."
"你别这么不领情啊."他语气里有小小的不满.
"我没生气."她简单地回答.
"那个时候,我是说,在纽约的时候,你说你什么都没听出来,我就觉得你可能会弹琴吧,而且弹得比我好多了,所以没问你就直接搬过来了."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喂,弹一首给我听听吧."
"让开."她瞥了瞥他那种玩味的神情,他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
她手指抚上琴键,她的手指修长白皙,因为弹钢琴的原因看上去纤细却不失力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按下了那个熟悉的"do"的音.
他看着她弹琴时随性而平静的表情,慢慢地笑了起来.
最后一个长音在寂静中划过,他笑着鼓掌,说道:"现在扯平了,我也什么都没听出来."
"那是你鉴赏力不够."她扫了他一眼,回答道.
空气在静默中变得黏稠而停滞,他们一时都没有再说话,钢琴边上亮着橙黄色的微弱灯火,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其实他们到现在都不能说得上是很熟悉,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果只用时间来计量,未免太严酷而枯燥了些.总有些人,是一见如故酒逢知已千杯少,而也总有些人,相识甚久仍旧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对于这些不想深究,如果连朋友这种事都要考虑那么多,那人生就真的活不出味道了.
"你们下午也有开会吧."他率先打破了沉寂.
"嗯."她应道,"关于战(分割)争以及当前局势的应对措施."她一本正经地重复着会议的提纲,表情讥讽而带着些许轻视.
"恐怕这事谋划了很久了,这次全世界范围的战(分割)争刚好充当了借口."
"核(分割)武(分割)器研究……真亏他们想得出来."她冷笑,"日本管那个地方叫什么,是叫做'军(分割)部'吗?"
"嗯.我爸爸以前老说,日本真正乱起来,就是从他们掌了权开始的."
"我对这些倒不是很关注,只记得那时候,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广田?他上台组阁的时候,报纸上全都是他."她耸耸肩,"那,现在这一切都是在他掌管之下吧."
"他这人十分好(分割==)战,从他当政到现在,生活没什么进展全都在倒退,可是军(==)队规模却越来越大,征(分割)兵人数越来越多,一天到晚的对外出兵对内宣传,听见那种新闻就烦死了."他皱着眉回忆道,"我爸爸以前是在政(分割)府工作的,后来看这样,他就直接回家了."
"那个时候本来说是要全家搬出这里去美国的,但是后来我爸爸又说,与其在别的地方看着它毁灭,不如亲身经历这一种浩劫什么的,又留下了."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无奈,她笑了起来.
"你肯定是很尊敬你爸爸."她说道,她对于那种神情和语气十分熟悉,"我爸爸也是那样子的,顽固而自我."
"你肯定没见过新兵入队宣誓的场面."他闭上眼睛回忆道,"那么多年轻人,就和你我差不多年纪,站在训练场上,密密麻麻一片片的,那声音大到周围的树枝都在颤,宣誓什么效忠,什么精神."他停了一下,"他们都激动得不能自持了,可是我只觉得恐怖."
"那样的神情,明明是麻木的,却十分的狂热,我到现在都还不能理解."他说道,"可是我周围的人,除了我父母和博士以外,他们同样的不理解我.在他们看来,不加入军(分割)队而选择去留学,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们都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吗?"她问道,她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对于自己将要进行的事情一无所知,却仍旧带着偏激的狂热.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48:00 +0800 CST  
"我觉得他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理解."他说,"都被那个混蛋的演说弄昏了头脑了."
英国本身就是最早的殖民帝国,靠殖民发家,现在也靠着殖民地苟延残喘,所以她并没有太多资格来说这样的侵(分割)略是如何的残忍而不人道,但是,作为旁观者,她是厌恶这样的战争的,随之而来的一切,自然不会喜欢.
"那你不是还回来了?留在美国对你来说不困难吧?"她说道.
"不会……那个时候还打算继续读书,但是仔细想想,没有多少意义了."他闭了闭眼睛,"我不能总是停留在那样一个梦境里,而不回来面对现实,面对是迟早的事."
"梦境?"她挑眉.
"对啊,大学生活多美好……好的就像是梦一样."他说道,"你呢,别告诉我你的大学就是实验室和图书馆."
"偶尔还有咖啡厅和琴房."她毫不理会他的挖苦,径自说道.
"果然……"他无比地汗颜.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眼,她带着嫌弃的眼神,他保持着无奈的神采,都不是什么好看的表情,可是他们就这样相视而笑,在黑暗中声音清脆悦耳,反而不真实起来了.


秋日的天空带着不同与往常的明净和透彻,她对博士说在伦敦很少看到这样子的天,都是雾蒙蒙的,博士不无遗憾地说,往年不忙的时候,秋天经常和新一他们一家去岚山那边,整个山上的树叶望过去一片火红,叶子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就像是红地毯一样,漂亮极了.还有每年开春的时候,他们也总会一起回工藤的家乡去,那是在日本南部的地方,每年的早樱开得很好看,漫山遍野都是樱花的粉白,风吹过去就像下过雪一样.
她眼里露出些欣羡的神气,无奈地把手上的研究资料整理好收回夹子里准备下午带到研究所去,摇着头说,我是没那个好运气了.
博士连忙摆摆手说,要是小哀想去,我们也可以去呀.
她扬了扬手里厚厚的夹子,笑着说,博士,您还是,先给我们放个假吧.

下午一直和同事待在实验室,忙得天昏地暗的,她开始慢慢明白父亲的那种难以言说的痛苦和疲惫,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楼道里大多数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她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看到桌子边角的仙人掌花盆下,压着一张字条:"忙完了就快回去,今天不用你做饭了."
她认得这个字体,后面还有一个丑的不行的笑脸,她看过他写的实验报告,那字体清健,带着一点点的漫不经心,而这字条上的字就完全是信手写来,她翻开自己写实验报告的本子,果然缺了一角.
抿起嘴角笑了笑,拿起钥匙,和同事道了别,开始往回走.
一路上不少建筑的灯都熄了,路灯在黑压压的街道上发出一丝半点不甚明亮的光,有些陈旧的灯柱颜色脱落,黄色的灯周围镀着一层朦胧的光圈,看不真切.微风在秋天已是有很深的凉意,她裹紧了身上咖啡色的长风衣,加快了脚步.

第一个发现他回来的是工藤,他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看着她推开门走进来,大声说:"博士,妈,兰,她回来了!"
她愣住,屋子里灯火通明,博士很明显是被阻挡在了厨房之外在沙发附近徘徊,她不解地看着博士,想问这是个什么情况,这时从厨房里走出来两个人,她更加的不解了.
年长一点的很快地朝她走过来给了她一个很美国的拥抱,热情地说:"我是新一的妈妈,小哀你叫我有希子姐姐我也不会介意的哦~"她放开她以后她才看清她的长相,一张很令人惊艳的脸孔,丝毫不沾染岁月的痕迹,一脸的真挚十分生动,不像她在这里看到的诸多中年妇女,目光呆滞没有生机.
"妈,你会吓着她的……"工藤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阿姨你好."她丝毫不为所动,眼里透着狡黠,回答道.
"啊呀,你这孩子和新一一样不可爱哦~"有希子笑着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十分亲切.
"你好,我是毛利兰,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旁边站着一个女子,冲她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鞠躬礼,说道.
她转过头看着她,一头漆黑的长发从肩头柔顺地披散下来,一身合体的天蓝色和服系着居家的围裙,无比的温顺,她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她,还有些微微的脸红.
"你好,灰原哀,请多指教."她对她伸出手,她尚未来得及脱去风衣,在深咖色的映衬下那只手就显得更加的苍白,她带着清浅的笑容,说道.
"你好."兰有些局促地伸出手去,握住了面前那只纤细苍白的手,冰凉而瘦弱.
"你们客气什么."工藤大大咧咧地开口,"灰原,兰是我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兰,她是从国外回来的,不习惯传统的礼仪啦."
她想了想还是看向了博士,眼神里带着询问的意思.
"哦……这么久了小哀都还没吃到正宗的和式食物,跟新一提了一次,他就记住了……"博士开始解释.
"这样."她慢慢地笑了笑,说道.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48:00 +0800 CST  
兰和有希子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日式料理和小菜,都是她没有尝过的口味,她想起那天博士下厨的情景,笑着对坐在她边上的博士说:“这就是差距吗?”弄得博士一下子很不满地红着脸说:“小哀不带你这么揭我底的啊。”
有希子细细地打量着她对面的这个女孩子,和新一他们年龄相仿,却完全是另外一种神气,举手投足间都是做作不来的优雅和自得,那样的姿态在她这个年龄很是少见。
通常的,人们都会用‘美丽’、‘漂亮’、‘端庄温柔’等等词语来形容一个好看的女子,但是,这些词语如果放在她身上,却都是丝毫不合适的。
她足够的美,却美得不单纯也不惊艳,她的容貌足够的精致明丽,但是她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旁若无人的神气,无时不刻的,就在她的一颦一笑里带出了些睥睨的神态来。她笑的时候嘴角轻微的扬起,唇线稍微松弛,连笑传递出来的意味,都是融合着清冷的。
她的话不多,却也不是寡言少语令人觉得沉闷,如果她愿意开口,那辞措总是有些风趣而得体的,她的沉静显现出来的不是温顺,这样的词语好像根本和她沾不上边,她让人觉得的是,她人在这里,离你很近,可是她自己却是待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离所有人很远。
还有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蓝得如此的明亮而纯粹,不参合丝毫的杂质,明净得像一方高山上与白雪相辉映的湖泊,透彻而冰冷,细细地看进去,都觉得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汪冰蓝的颜色了。
这样的发现让有希子觉得有趣,她喜欢有故事有趣味的人,而眼前这个特别的女孩子,显然是经历了什么以后,才沉淀的出那样的气质天成,毫不造作。
她稍微一转眼睛,看见兰也在偷偷地打量她,神情里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些的欣羡的神气。
在两个人这样的注视下,那茶发的女子也没有觉得丝毫不适应,她拿筷子的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硬,但是还算是流畅的。她的话不多,也没有和她们一样在看着谁,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桌子上的饭菜那里,旁若无人的。
工藤察觉到了有希子和兰对灰原的注视,无奈地摇摇头,看一眼那个家伙,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对着她的碟子里的鱼一副很认真的表情。
最后在夜色浓重的时候,博士和灰原站在院子里送走了他们,回去的时候博士问她怎么样,还可以吧,她勾起嘴角笑了笑说很好,可不知为什么竟有那么些寂寥的意味了。
兰的家在工藤他们的前面,于是有希子先回去了,夜晚的东京多少还是宁静的,没有了白天那种嚣张暴戾的气息,让人轻松不少。兰是医院的护士,才开始工作没多久的。
“新一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啊,在日本很少见呢。”兰笑着开口。
“她本来就不是日本人啊。”他回答,“就是她住在博士家才认识的。”
那个发生在纽约的小插曲,他不知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哪怕是青梅竹马的她也不想。
兰想起那个茶发女子清秀的面容和那种眉宇间淡然略带睥睨的神色,心里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她周围有很多朋友,有的热情有的温柔有的开朗有的内向,但是她从没见过同她一样的人,明明是相仿的年纪,却和他们有着那么多的不同。
他们的喜怒哀乐总会不自觉地反映在眼睛里表情上,可她总是那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神平静,连一丝褶皱都泛不起来。
他们说话口吻语气总是随口随心,可她总是声音平稳,话语得当,一字一句都像是经了推敲,给别人也给自己回转的余地。
从前总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新一是最不寻常的那一个存在,他和他们都不同。他不喜欢凑热闹,他总有自己的主见,他厌恶所有人都追捧的战(分割)争和首相,他只对他喜欢的推理上心,甚至他连参军这么重大的事都不屑一顾而直接选择去美国留学,这一切都是与整个周围格格不入的。
但是她喜欢这样的他,她觉得在这样的他的面前,不管听他说什么,不管和他去干什么,都是有意义的,哪怕有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她不完全懂,甚至意见相悖,她都不在乎,从她记忆开始的时候她的生命中就出现了他这样的一个人,她习惯了他,也喜欢了他,所以,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50:00 +0800 CST  
可是,当初他选择了出国的时候,之前是没有和她商量过的。
有的时候细细想起来,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很无理,毕竟没有什么确定的关系,她确实没有资格过多的插手他的事情,只是,当他直接告诉她他要出国留学,一走四年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到底是害怕还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清楚,她只记得那时他默默地拥抱了她,对她说,你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声音温和而平静,带着些许的纵容,她一直觉得那就是天堂了。
一直觉得。
她记得以前她看到过他拿着他们专业的资料专心看的样子,一脸的专注和认真,旁若无人的神情,那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领域,无从涉及,也无法涉及。
彼时他好像是研究出了某一处难题,从书本里抬起头的时候满眼的兴奋和喜悦,但是这些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她却不能和他分享,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新一不再对她提起那些关于梦想和未来的话题,也不再过多的和她说自己的事情。
这几年他们通信,经常是她再讲自己的事情,琐碎的平常的,然后他一一的回复,却不经常提及自己的事情,她问起,他也只是说,没什么特别,就是上下课看看书破破案,平常的很。
可同样是平常的事,她就可以讲得出这么多。
不过现在他终于回来了,她松了一口气,觉得总算可以恢复原状了。
但是,那个女子,那个面容清冷精致的女子,她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太过于突然,她喜欢她,喜欢她的清浅笑容和秀丽眉目,对于这些她从不会嫉妒。她用甚至是欣羡的目光注视着她,看着她优雅得体的一举一动,觉得敬佩,毕竟从新一这里她很早就知道,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和别人大相径庭与众不同的。
比如新一,再比如她。
只是,她让她觉得不安,仅此而已。
吃饭的时候,盛辣椒的碟子放在桌子的另一边,和许多调料摆在一起,她抬起眼朝那边看了一眼,正准备放下筷子,那个碟子就递到了她的面前,他的表情很自然,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她也没有过多的惊讶,直接接了过去,道一声谢,开始往碟子里倒辣椒。
这一切她都看得真切,她的默然,他的平静,这一切都很正常,可就是这正常的一切让她不安。
为什么我就看不出来,小哀她是想要那碟子辣椒呢。她有些懊恼地想,不自觉地抿起嘴角皱了眉。
“兰?你在发什么呆啊?”他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吓了她一跳,“你家到了哟。”
“啊?没什么没什么……”她摆摆手,“到了?啊,好……”
他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样子,笑了起来:“你还是老样子啊……”
“说什么呢!”她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我走了啊。”
“嗯,晚安。”他站在那里,微笑着说。
“那个,新一,明天晚上,有时间吗?”她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和服的边缘。
“有啊,怎么?”他仍旧笑着回答。
“我新找到一家店,里面的三色丸子很好吃,一起去吧。”
“好啊。”
“那明天下午我去找你。”她笑了起来。
“我去接你吧,我那里挺远的。”他说道。
“不,不用,我下午很闲的~”她高兴地冲他摆摆手,“走了,说好了哦。”
“嗯,再见。”他笑着和她道了别,转身回家去。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瘦长挺拔的,慢慢地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说不出的寥落,夜黑得深沉。


楼主 完美哀  发布于 2013-03-29 21:50:00 +0800 CST  

楼主:完美哀

字数:70157

发表时间:2013-03-30 05:2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12 15:28:02 +0800 CST

评论数:25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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