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后来的你






柯哀新志镇楼
忽然发现这文还是在新志楼发比较合适,第一次写文,不好不要见怪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0 23:04:00 +0800 CST  

爱子遇见的故事前奏




我出生在英国,却是个正统的日本人,懵懂无知的年纪曾经问过爸爸,既然我们是地地道道的东京人,从家里收集的成堆的多年前的报纸上也可以推断出当时爸爸在日本的名气,不是为生活所迫,为什么要举家移民到英国来和白马叔叔抢饭碗呢?

我喝着果汁,看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爸爸翻阅报纸的手明显顿了一顿,“在日本其实也是在抢别人饭碗哦!”不等他回答,妈妈从厨房端着味增汤出来,笑脸盈盈的说。

我兴致大发,喝着妈妈递给我的味增汤,口齿不清的问,“是大老远从大阪给我们寄味增过来的那个黑脸叔叔,和他那个漂亮的侦探妻子吗?”

妈妈摸摸我的头,脸上的笑意更深,“其实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推理狂的爸爸对一个虚拟人物的盲目崇拜,以至于拖累全家移民到他偶像的家乡来的。”

我转眼看向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爸爸,“是这样么,爸爸?”

爸爸顺手放下他手里的报纸搁置在前方的水晶茶几上,接过妈妈递给他的汤,舀起一羹匙喝过之后才看向我,眼瞳里却又映不出我样子。

他少有的走神了,我习惯性的数着自己的心跳来计时,那个小家伙在我胸腔里跳动五下之后才听见他缓缓地答,“没错,因为…这是他的家乡,只有留在这里呼吸他曾经呼吸过的空气,我才能让自己坚信他的存在不是我的妄想。”

我刚想表达对这话的一丝不解,就听见一旁的妈妈开口说话了,“你爸爸着魔了,别理他。”

虽说言语里的嗔怪混迹着对现今美满生活的知足,但那话的末尾,本应迅速结束的语调却微微拖长,多年后我才听懂,那是妈妈对爸爸崇拜行为的不理解,以及,那个黑脸叔叔曾经那个青梅竹马的惋惜。

很可惜,也是在多年后我听懂妈妈这句话的同时,我才明白,妈妈这些年,一直都错了。


往后十几年,我们一家在英国伦敦生活的平静安逸,当然,生活在被周遭朋友封为死神的老爸身边,案件和刺激是最不缺的生活调味剂。

偶尔,有个一度被我怀疑是爸爸孪生兄弟的魔术师黑羽叔叔来伦敦巡演时,会带着他可爱的妻子和成熟的女儿来家里坐坐,说来也是奇怪的一家子,黑羽叔叔的妻子有着和妈妈相似的温和容颜,只是举手投足都十足的孩子气,然而他们美貌的女儿却老成的可怕,嘴里经常会冒出类似预言的诡秘言语。

承之以侦探父亲的耳濡目染,小小年纪时我就洞悉了一个秘密,根据孟德尔遗传定理,两个天生黑发基因的男女不可能生出天生红发基因的女儿,所以如果不是在我三岁那年初见黑羽玄子时,她就已经被她追赶时代潮流且眼光独到的父母将一头黑发染红,且这么多年都保持这个颜色的话,她应该不是黑羽夫妇的亲生女儿,至少,不是其中一个的。

我一直自作聪明地为自己洞察到这个惊世秘密而骄傲不已,但同时为了不想成为打破生态平衡的肇事者,于是选择对这个秘密三缄其口,但十七岁的我忽然发现自己保守了十年的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众所周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现实。

而作为只比我大两岁,成为爸妈口中那场战争遗孤的玄子姐姐,对这件事反倒不以为意,我甚至能从她的言语中嗅到些许骄傲的气息。

“其实我是感激的,如果不是母亲大人的女儿,我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美貌和魔法,只是,我不会像她那样笨的,明知魔女不可以流泪,为什么还要爱上父亲?最后死在我父亲怀里,留下我和父亲两个人,值得么?她本来可以在这世上活得比谁都幸福安乐,真是个傻女人。”她若无其事的切着牌,仿佛在说着事不关己的话,说完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捧着手心里热热的奶茶,奶茶冒着暖白色的热气,我呵出一口气,把视线挪向窗外,太阳如期直射南回归线,皑皑的白雪堆满了窗檐,与开着暖气的卧室形成鲜明的对比,“也是哦,那我呢?”

我们一起坐在我房间的天鹅绒地毯上,红子偏偏头,提醒我,“你抽到了圣杯三。”

我盘坐在地毯上,从红子手中接过牌,忽然失了笑意。

红子一直说她有魔法,能够通过占卜预知未来,然而作为侦探老爸工藤新一的女儿,我是从小被下了定义的唯物主义,虽说作为妻子身份和老爸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妈妈依旧十分怕鬼,在英国下着大雨父亲又不在的夜晚,妈妈都会跑到我房间里抱着我入睡,她一直说,怕我怕鬼,其实我知道,是她在怕而已。

我从来不知道,空手道那么厉害的妈妈,除了怕鬼,还怕什么。

红子偏偏头,说,“还怕失去他。”

我和红子在圣诞节即将来临的某个雪夜一起取暖谈心,而这占卜预言,虽说当初我只是当做玩笑听过就过,但当事后有些事以不可逆袭的姿态一一发生之后,支撑了我17年的唯物主义思想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被一一打破了,而这一切的改变却是从不久后某个人的出现开始的。


得益于侦探老爸还算不菲的佣金,我们一家子得以居住在英国伦敦有名的富人区南肯辛顿,而和我家只隔着一条街区的某栋雅致的私人别墅里,则居住着另一个名噪一时,曾经与爸爸势均力敌的名侦探白马叔叔,碧蓝色的眼微卷的棕发,无论用餐还是平时与人说话,都是贵族般浑然天成的极绅士温柔的模样,完全是童话里白马王子的原型,话说小时候我还曾经偷偷幻想过要嫁给白马叔叔,只是这可笑的梦想还未来得及落地生根,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从这里搬了出去,顺带着他心爱的华生,以及他忠心的仆人。

偶尔去超市会路过他丢下了十多年的这栋老房子,墙檐蔓着阳光向上攀沿,时光的裂痕在墙壁上投显出劣迹斑斑的模样,洁白的墙壁受雨水多年的冲刷,早已恢复不了当初蓬勃的朝气,我提着购物袋站在别墅楼下发呆,回想着它当初的旧颜,是纯粹我记忆里的幻想,还是真的存在过。

而这荒凉的恐慌感在不久后平安夜那晚得到了回应,因为那晚,遇见了一个人。

平安夜,我的学校Mander PortmanWoodward安培德私立高中按照惯例要举行一场舞会,我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化完妆,忽然手机响了,看了看来电提示,是今晚约我去舞会的舞伴Johnny,很自然地接过电话,却意外地听见一个陌生的沉稳男声,“请问是工藤爱子小姐么?”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国语在大洋彼岸这个不属于它的国度里猛然响起,我心里没来由地一颤,“你是?”

“我是你的舞伴Johnny的朋友,宫野瑟,现就读于帝国理工学院,自然科学院化学系二年级生,Johnny刚刚…哈,刚刚吃错东西,”他礼貌性地顿一顿,“现在有些拉肚子,可能来不了,他说既然我是日本人可以顺便和工藤小姐交个朋友,所以请我过来接替他做工藤小姐的舞伴,不知工藤小姐意下如何?”

那声音谦和有礼,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我没想太多便答应了,顺便问他,“我们在哪儿见面呢?”

电话那方是仿若正中他下怀的坦然淡定,“我已经在门口了,工藤小姐直接出来就好。”

我穿着Chanel的经典littleblack dress,带着J12 Chromatic钛陶瓷腕表,身上是我最喜欢的Coco小姐的味道,一副从容淡定从学校颇大型的化妆间走了出去,倾身推开门,我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纯白的皮草披肩,昏黄的壁灯投射着暖暖的光晕,晕染得整个走廊墙壁上的壁纸都像是有人点好烛火悉心呵出的暖气,有人就站在走廊的尽头,脚踩着红色的地毯,后背斜斜地靠在墙上,明明是西装革履模样,白色衬衫配着深色的袖扣,极绅士的模样,却独独忘了打领带,严整的西装外套,里面干净的衬衫却松松地敞着领口,那模样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每天早上妈妈催爸爸起床,爸爸手忙脚乱套衬衫西服时的样子。

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他头仰着望着天花板想着什么,给人颇不正经的感觉,那人根据我细微的脚步声敏感地回了头,看着我的时候,明显得愣了愣,随后勉强算得上是释怀地笑了,没来由的一句,“比起我,你是随妈妈多一点。”

他回头看着我说话时,身体也自然地离开墙壁直立起来,朝我礼貌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英俊清秀的无关,简单干净的黑发,睿智凛冽的眉眼,肤色和五官都是亚洲人的长相,然而那冰蓝色的眼眸却带着混血的些微特征。

他笑笑,倒不甚在意,却还是补充,“工藤小姐对吧?名侦探工藤新一先生的爱女,久仰大名了。”

“是久仰我的大名,还是我爸爸的?”我笑着拿他打趣,说完他倒极绅士地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转身走在前面,待到他跟上来时,原本敞着领口的衬衫不知何时已经严整地打上了一条牛津风斜条纹领带,看上去整个人精气十足却又淡然随性。

可能是因为在这个国家条件受限交往日本人数量有限的缘故,当身边忽然多了这样一个人让我久违的好奇心忽然蓬勃起来,在昏黄的灯下抬头望向他明亮的眼,那种自然而然透露出的睿智气息,浓黑的睫毛在上方,极轻地眨了一眨,眼下便是大片捉摸不透的浓黑,而那人却在这浓黑的间隙低头看向我,声音里带着不解,“你在看什么?”

我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一个人。”

他很自然便接过话,不带任何迟疑,“我知道,很多人都说,我很像他,所以,”目光抛向前方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深吐一口气,“快要见到他了,我很开心,快要接近真相的开心。”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0 23:13:00 +0800 CST  

连回忆都变为奢侈


异常开心的一个晚上,那个自称为宫野瑟的少年在壁炉旁邀请工藤爱子小姐跳了一支舞,《Pro una Cabeza》的旋律在大厅内飘扬,高潮时,他站在她身前,鼻尖停在她身侧,低头极轻地嗅了一下,然后闭起眼睛,一副自信心不动声色就溢了满怀的坦然,他笑,“你喜欢CHANEL的COCO小姐?的确很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暖黄的顶灯下,爱子听闻明显身体一滞,看向宫野瑟的眼神仍是捉摸不透的好奇,“你对香水有研究?”

宫野瑟听后笑了,“不算研究,只算是了解一二。”

爱子听闻也舒展起眉峰,露出俏皮的小虎牙,“哦,那你觉得什么香水最好?”

他很自然地回答,“适合自己的,就已经是最好的,”说完却又像想起什么好笑的笑话,嘴角轻轻勾起,露出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好看笑容,声音洇满和煦的暖的光,语速也是慢慢的,他说,“不过要说喜欢,大概还是PRADA的琥珀美人,就像是为某人量身定做的。”

暧昧的气息由于灯光的投射愈演愈烈,他说这话时也是笑着,眼里似乎看不见其他,周身黑暗蔓延到无穷极,唯他眼里有光,顿了一顿,爱子缓缓开口,小心翼翼地问,“是喜欢的人?”
察觉到自己的言行已经让身旁的人误会,他赶紧改口解释,“哈,不是,是我尊敬的人,我的母亲。”

爱子“哦”了一声,表示半分理解,一支舞毕便退回了一边去了。

平安夜,窗外积着厚厚的雪,他把目光投向窗檐,轻呵一口气,视线再抛得高一点,漫天繁星立刻映入眼瞳。

他笑了,那笑容情绪如同此刻的另一个人。

这大约是在梦境里面。

微弱的光亮中有人带着似有若无的冷淡笑意,伸出白皙修长的左手食指轻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于是,一瞬间,万物静止,他的世界陷入黑暗。

他是不怕的,这么多年习惯了个人英雄主义,每次听到某个熟悉的音色在不远处变换起惊恐模式的时候,他已经习惯第一现场冲到她面前遮挡住一切风雨。

他习惯这么做了,作为侦探的本能如此,和对象无关。

而那因为自己的死神体质让她每每陷入困境从而心生的愧疚感倒是真实存在的,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虚惊或者实慌着实不少,他知道,她承受了太多,却还要以最平和的心态照顾一家三口人的饮食起居,所以即便不爱,他还是有足够的理由支撑起这个除了不爱一切都幸福无忧的家庭将近二十年。

然而有些事有些人就是心里的一根刺,卡在最深的位置,拔不出来于是心存侥幸让它留在那里,想要让时间冲刷帮助自己忘记,却还是自以为是地忽略了,有些东西是时光愈久,印记愈深。

就如同此刻,他陷入深深的黑暗里不可自拔,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黑暗前最后一丝熹微光亮处那轻描淡写极尽敷衍的笑颜,这招牌性笑容在很多年前就被某个目光冷淡的哈欠女霸道地抢过版权,成了她无出其右的私人专属,然而经年之后的他再看到,感觉如此熟悉,却又偏偏回忆不起。

他听见某个声音对自己说,“工藤君,我们从此就两不相欠了。”

紧锁的眉头在此刻伸展开,他情不自禁地抬头去寻找那声音的方向,却只看见了黑幕中忽然盛开的烟花,衬托得深黑色的背景格外寂寥,那些蓝的红的线条以原先就设定好的轨迹亦步亦趋,在他像素高达5.76亿的眼球中极尽绽放,而那烟花末端迅速冷却的灰烬却以最不为人知的静谧姿态消失在了黑暗里,无迹可寻。

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知不觉就渗出密密的血,那些可怖的鲜血蔓延,牵扯出太多无能为力的过往,一时心疼得无以为继。

那个明知天高地厚却仍然无所畏惧的大男孩,在世事经年之后,原来也有怕的时候,就如同这场烟花,形状色彩都像极了当初。

当初。

离别的当初。

从曾经的青春年少懵懂无知,到一步步领略到现实的残忍无情,他大约已经记不起这两极分割的界限在哪儿,起始于何。

可此刻,他分明在心中清晰地感知到那个唯一的真相与答案,心里那根刺正以不容置喙的姿态横亘在你心脏最中心的位置,一阵见血地提醒你,从遇见她的那刻起,你的世界便全盘颠覆,斗转星移。

他忽然安心地笑了,似乎觉得这心疼来得刚刚好,伸出右手抓住自己胸前被熨烫得如同新衣的Armani衬衫,她寡淡的声音却又再次出现,在那场即将结束的烟花后头,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所以本能一样拼了命去追赶,心里的恐慌感随着自己速度渐进的步伐愈发明显,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也来不及去思考。

直到这渐趋旺盛的恐慌感强大到了有吞噬自己的力量,他潜意识里伸手抓起手边的床单,在梦境中猛然惊醒,他喘着粗气,吵醒了身边的人,那人睁着惺忪睡眼声音仍是与生俱来的温柔细腻,“新一,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一手抚上额头,额头和手心都能感应到对方身上细密绵绸的汗液,而另一只手,他体贴的伸向身旁的女子,细心地为她掖好被子,看她一如以往地安详睡颜,终于愧意稍减,小心起身,无声地走进浴室里。

浴室暖黄的灯,晒得人有些眩晕,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无论是眉宇还是神情,都比二十年前的当初成熟稳重太多,他极具讽刺意味地勾起唇角笑了笑,当初,又是当初。

打开水龙头,他伸过手洗起了脸,脑中恍然想起几分钟前妻子的话,他无奈地轻笑,牙齿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直到那疼痛通过中枢神经传入大脑,确定不是梦境之后,才用浸过水的毛巾盖住脸,因为,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敷衍镜子中身为人父人夫的自己了。

怎么会是噩梦,二十多年来,这明明是我为数不多屈指可数的美梦。绚烂至极,才会惶恐不安,生怕它不是真的。

很可笑不是么?如今的你,我只敢藏在我清晰不起来的梦境里,连回忆都变为奢侈。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0 23:16:00 +0800 CST  

这样生活的世界


早上起床吃早餐的时候,爱子意外看见了爸爸,据妈妈转述,以前念书时,妈妈每天都要专门穿过两条街跑到他家门口狂按门铃,才能催着这条世纪大懒虫睁着惺忪睡眼衣衫不整含着块烤面包片跑来开门,托老爸的福,每天早上去上学,妈妈都有种命悬一线唯恐被班主任五马分尸的感觉,这感觉的刺激度不比留在死神老爸身边经历各种命案少多少。

兰将放好芝士片和火腿生菜的三明治放在爱子的盘子里,一边忙着,一边抱怨丈夫那时候完全不懂得早起为她考虑,工藤新一倒是不以为意,挑挑眉毛,喝了一口牛奶,将盘子里的三明治拿起来,在开动之前,才不紧不慢地说,“我记得那时候已经说到嘴都累了不用等我一起上学,可你还是每天都会准时过来按我家的门铃,前一晚熬夜看侦探小说到第二天一大早七点完全没有充足的睡眠时间啊兰。”

正在切着面包的兰手忽然一顿,放下手中的刀说起口是心非的话,“是啊是啊,都是我自作多情,你以为我很愿意一大早专门走远几条街跑到你家去叫你起床吗?还不是担心你会迟到。”

兰说话时言语间带着明显的愠恼,然而情商向来不高的工藤新一竟然毫无察觉,还在一派怡然地答,“我也记得我和你说过不下三百次我迟到没有关系的,你看我消失了一年半,只是在最后毕业的中心考试以及东大的入学考试上现了个身,不也轻轻松松进了东大么?”

“是啊,你没错,是我笨,人家和我说了不下三百次的话我都听不懂理解不了,人家智商高不上课都没有问题怎么可能在乎迟不迟到的问题,我每天早上六点半就起床就为了大老远跑到你家去叫你起床也是我太傻太笨!”兰说得愤愤,不自觉眼泪就掉了下来。

看到兰的眼泪,此时的工藤新一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不妥,于是放下手中的三明治,望着兰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无措,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兰……”

然而,兰是真的生气了,扔下手上的一切,冲进了卧室。

爱子咬着三明治,无奈地看着眼前习以为常的一幕幕,待到妈妈已经在螺旋式楼梯尽头消失不见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提醒工藤新一,“爸爸,妈妈生气了。”

工藤新一亦是无奈地摇摇头,“我知道,爱子等下帮我送杯牛奶过去吧,妈妈忙了一早上还没吃早餐呢。”

爱子很懂事地点点头,可是胸腔里总是升腾着某些爱按不住的情绪,咬咬牙,还是开了口,小心翼翼,生怕稍一不小心就触碰到了谁心底不为人知的伤口,她问自己的爸爸,“爸爸,你对妈妈,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什么样的感情?连身为女儿和他们生活了17年的爱子都有这样的困惑,这样不和谐的小事几乎伴随着自己这么多年的成长就从未有过停歇的趋势,妈妈总会因为生活中细微琐碎的小事动怒,而不解风情的爸爸却又总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添油加醋,于是每次在妈妈一个人的战争愈演愈烈的时候,一切却又莫名其妙的会重归和谐。

爱子已经习惯了,妈妈看似无理的取闹,以及,妈妈离开后爸爸无意流露的倦怠神情。

爱子等着爸爸回答,却见他深吞吐一口气,把视线投向窗外碧蓝的天,只盯了一小会儿仿佛害怕强光会灼伤眼于是很快又把头扭向一方,那个方向的墙壁上挂着的是后印象画派大师保罗高更的名作《布列塔尼的猪倌》,那幅画上那一方小小天空在色调上调和得甚为和谐,在为目光找到一个环境良好的栖息地之后,工藤新一忽然开口,声音里是少有的疲惫感和沧桑感,“爱子,如果以后遇见了喜欢的人,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一定也要让他知道你喜欢他,还有……他对你有多重要。”

爱子眨着眼睛听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工藤新一扭头看到爱子纠结的表情,忽然眉眼一舒就笑了,伸过手揉了揉爱子的头,“好啦,热杯牛奶给妈妈端上去吧。”说完下了餐桌,拾起客厅茶几上的报纸,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阅览起来。

爱子将冷了的牛奶放进微波炉,关好门调好时间回头问爸爸,“爸爸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听妈妈说你昨晚做噩梦了。”

工藤新一盯着报纸的眼睛没有挪位子,嘴角很不经意地向上弯了弯,然而眼睫却是往下很轻地眨了眨,让旁人根本看不清眼里瞳仁的温度,说话的语调听不出有什么不正常,他只是说,“如果那也算是噩梦的话,变成真的也好。”

仍然是让自己似懂非懂的话,爱子捉摸不透,于是干脆不管,拿着热好的牛奶上了楼。

示意性敲了敲房门之后,爱子推开门进去,妈妈在房内给青子阿姨打电话,见到爱子进去于是匆匆挂了电话。

爱子在妈妈身旁坐下,把手里的牛奶递给她,声音很乖,“爸爸怕你饿,特意热好了要我端上了给你的。”

兰接过牛奶,表情还是有些忸怩,脸上的泪痕未干,气却消了一半,“那他自己怎么不端过来?”

“哎呀,爸爸的性格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要面子的,妈妈你就别生气了,看在我的面子上消消气好不好?”爱子乖巧地伸手换过妈妈的手臂,适度地撒起娇来。

兰偏头捋了捋女儿散落下来鬓角的头发,眼角无缘无故忽然就红了,声音里也带着哽咽,她叹口气,声音缓缓,“爱子,幸好有你。”

伏在母亲怀里的爱子没来由心间一震,浪漫主义的妈妈每年都要念叨庆祝的结婚纪念日就在在自己的生日前面不到三个月她一直都知道,可她从未多想过这个事实的背后是不是还存在什么别的可能性,而在此刻,她恍然想起当初那个雪夜和玄子姐姐在房间里谈心,玄子高深莫测的那么幽幽一句,“你妈妈还怕失去什么?当然是……还怕失去他。”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0 23:19:00 +0800 CST  

遇见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宫野瑟在帝国理工学院明亮恢弘的图书馆第一次见到这个留着利落短发的亚裔少女时就有这样的感觉。

彼时他正在图书馆人文读物阅览区的某扇落地窗前研究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四巨头》,虽说已经看过不下十遍,但克里斯蒂前辈细腻的笔锋以及缜密的思维,每读一遍都能发现新内容。

然而不巧的,就在这个寂静安宁的下午,玻璃大门贴着“禁止喧哗”的告示贴处,有个不太愉悦的女生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我说过的吧,偷书已经不对,嫁祸于人就更不值得原谅。”

闻声望过去,被指偷书的白人女孩白皙的皮肤尽是羞赧的神情,恼羞成怒于是音量也大了起来,开口辩驳道,“我只是…我只是 …”

从宫野的视角望过去,,那金发碧眼白皮肤的欧裔女孩正站在窗边桌前一把靠椅上的敞开的单肩包旁,手正捏着一本书停在包里,将放未放的姿态,因为那个只能看见背影的黑色短发的亚裔女孩正伸手握住面前金发女孩的手。

那亚裔女孩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言语却是显而易见地坚定不移,肯定加强调的语气反问道,“不是什么?刚刚察觉到你不对劲的时候,我就已经暗示过了,可你还是做了,为了不让不该发生的事发生,即便是禁止喧哗的图书馆,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这时图书馆的管理员闻声赶过来了解情况,黑发女子大致说明了一下自己了解的情况,大概就是金发女孩拿了图书馆的书趁朋友去卫生间的间隙准备偷偷放进朋友的包里,想要嫁祸于人。
金发女子不等黑发女子说完便慌忙打断,口齿不清地辩解着,“不是的,不是的,她冤枉我!”

那黑发女子刚想要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极沉稳平静的男声,“瞳孔扩大,呼吸加深加快,血压上升所以面部血色明显上升,下肢肌肉紧绷,种种迹象都表明这是肾上腺素的激增导致机体进入了应急状态。”一番论述之后,他顿了一顿,继而总结,“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紧张恐惧的都是你啊。”

管理员大致了解情况之后,随即打电话给馆长说明情况并请求指示,宫野瑟站在玻璃门前,终于有机会打量起面前这个果敢的亚裔女子起来,及肩的短发,发梢处细致地稍稍朝内一卷,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但袖口处精细的花纹以及自己受母亲耳濡目染之后养成的不俗的时尚眼光,他一眼便了然,这衬衣是意大利手工缝制的,而牛仔裤则是盖斯的最新款,穿在她身上正合适,极简单干净的衣服,配上她白净的皮肤以及干脆利落的短发,一切都刚刚好的样子。

而那女子就在他微微愣神的间隙回头看向他,声音极浅,带着些辨别不轻的些微暖意,开口只是简单几个字,“刚谢谢了。”

不出他的意料,那女子五官精致,神情淡然而目光沉静,和刚刚见义勇为意气风发的女子仿佛不是一个人,而那神情那张脸,宫野眯起眼不露痕迹地笑了笑,就知道该是这个模样。

见没自己什么事了,那女子也不多说什么,拾起刚刚落在桌上的书,向井然有序的书架处走去,刚走没几步,目光扫过排列整齐的众多书目忽然就有了焦点,但奈何那目标安放在她伸手都够不着的尴尬位置,于是她习惯性踮起脚尖,企图一点点一点点去接近目标,正在努力接近目标的过程中,那目标却陡然受力下落,出现在了眼前。

宫野拿起书瞥了一眼,继而递给身旁正错愕看着自己的女子,刚刚还一副大义凛然盛气凌人的样子,而现在,她就在眼前,褪去不久前所有的戾气,冷静地,淡漠地,他想要去了解靠近的样子,他笑笑,“夏目漱石先生的《我是猫》,你要拿的,是这本么?”

他说的是日语。

他其实从她开口那刻便知道了,虽然她的英语已经很标准,但那与生俱来经过岁月打磨早已深入骨髓的关西口音还是被他这个地道的日本人瞬间就听了出来。

可能觉得唐突,他马上又补上了该有的问句,虽然向来自信的他也习惯性地用着陈述句的语气,“我没猜错,你也是日本人对吧?”

她笑笑,没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地走到书架旁,取来管理员整理图书时用的梯子,慢慢爬上去拿下原本放在这本《我是猫》旁边的夏目漱石的另一名作《心》。

她轻轻摇了摇手中的书,目光柔和,而笑意却不明显,“那你呢?关东人!”

她这次说的也是日语。

他叹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拿面前这个明明才初次相识的女孩子完全没办法,大概是觉得她太要强,要强得一点都不可爱呢。

可是又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和她认识了好久一样,初次见面的对话就毫无客套和尴尬,反而像是势均力敌的拍档之间恶趣味地调侃。

“你也是帝国理工的学生么?”他岔开话题。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难道帝国理工的图书馆什么时候开始对外开放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答非所问的语句,一阵见血的调侃,他无计可施,忽然想起聊了这么久他都忘了自我介绍,于是礼貌性地伸出手,“鄙人宫野瑟,还未请教?”

“服部简。”那女子侧过身,伸出手来指尖轻轻触到他温暖的手掌。

他刚好握住她的指尖,略有所思道,“简?真是有趣的名字。”

她点点头,“家父对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迷恋不已,所以给我起名字都起源于她的小说里我父亲最喜欢的女侦探简·马普尔,我父亲还说,这种起名字的方法,他也是借鉴的一位故友。”

他很认真地听完,礼貌性笑了笑,“原来如此,和我一样呢。”说完又像想起什么似得,补充道,“对了,我不是关东人,我来自北海道。”

服部简默默听完,小声嘀咕了一句,“明明就是关东人的腔调。”极轻的声音,却还是被他不动声色地听了出来,于是眉峰一挑,他晦涩的笑容也在灯光下不自觉变得生动起来。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0 23:21:00 +0800 CST  





工藤新一第一次见到宫野瑟是在爱子说好要带服部简回来的那个周五下午,他在二楼阳台处拉着小提琴,那时阳光正好,啤酒花绕着二楼阳台四处蔓延,他的曲子稍一停顿,一眼瞄到那个送爱子回家,在大门外匆匆挥手道别的少年。

宫野瑟是在偶然遇见那个少女之后的那个周五接到爱子的电话,说下午要过来一起吃饭,顺便介绍个朋友他认识,他挂断电话时,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直到他在学校旁边的皇家阿尔伯特大堂门口,遥遥看见爱子挥着手喜笑颜开地拉着一个神情淡漠的短发亚裔女子向自己这边走来时,心下眉宇才是正中下怀的坦然淡定,直到三人走近,距离不到0.7米的时候,他宠溺地摸了摸爱子的头,眼神却望向面前这个表情略为诧异的短发女子,略施笑容,他说,“又见面了。”

爱子闻言极吃惊地抬头,手在服部简和宫野瑟之间来回指了两三回,问,“你们…认识?本来我想着你们俩正好一个学校,打算让你们认识一下的,以后彼此好有个照应什么的,没想到你们竟然先我一步了。”

宫野瑟的视线从服部简身上离开,回头望向爱子,温温一笑,“算不上认识,上次在图书馆说过几句话,交换了姓名而已。”

爱子不解,“那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要带来和你见面的人是简姐姐?”

“再简单不过的小儿科推理罢了。”服部简极淡地撇下一句话,继而双臂环胸,率先转了身离开。

爱子有些困惑服部简好像有点不满,但在不满什么呢,爱子想不通,倒是一旁的宫野瑟轻勾唇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然后双手随意插兜,在服部简身后不似附和地说了句,“是,很简单的小儿科推理,能先猜出是你就够了。”

服部简在宫野瑟言语坦然地说了这句话时冷不丁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置气随即泯灭却还是被宫野瑟睿智的瞳仁迅速捕捉到了,他一愣,随即笑意更深,深到蔓延进眼瞳里,一不留神便溢出了星芒。

随后去吃饭,虽然宫野瑟与服部简有好几次谈论的话题都有一路往学术问题上飙升的趋势,但好在每次都及时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才高二的工藤爱子,于是两人很默契地都能及时打住。

说起爱子才高二这个话题,爱子忍不住向宫野瑟介绍起服部简,“你别看简姐姐已经大学二年级了,其实她只比我大不到一个月哦。”

宫野瑟听闻倒没显得多吃惊,只是继续礼貌地笑笑,“我知道。”

倒是服部简摊摊手看向爱子解释道,“他还不是一样。”

爱子刚吃过布丁的勺子还在嘴里,嘴巴却张得大大的,一脸的难以置信,“真的吗?简姐姐你怎么知道?”

服部简只是扯扯嘴角,似笑非笑,眼角却轻抬看向了对面的宫野瑟,那表情在宫野瑟的角度看来竟带着一丝得意与挑衅,“没,很简单的推理罢了。”

宫野瑟心领神会,却悠悠回答,“你所谓的推理不过是利用人脉去学生处盗取一下我的资料罢了。”

服部简撇撇眼,倒不以为意,“那你所谓的推理,不也就是利用了强大的搜索引擎以及三岁健全大脑都能做出的常规推导罢了。”

宫野瑟看到服部简说这话时顺便捎过来的凛冽眼神,于是马上机灵地选择了噤声,只是那唇角不经意上翘致使脸部构造起的那个名为微笑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太晴朗了些,晴朗得有些不似以往礼貌到疏离的他。

只是这些,或许他本人都没能察觉,于是才任由那些情绪疯长,忘了收敛考量。

于是在一旁咬了一下午勺子的工藤爱子终于在宫野瑟去取车的间隙,小心翼翼地问起了身边自己一直当姐姐看待的服部简,“简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宫野瑟?”

本来背对着爱子的服部简,在听闻工藤爱子没来由的这么一句后,有明显的诧异,随后却又迅速调整情绪,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道,“怎么?如果我说我喜欢呢?”

在服部简这么一副打量下,爱子忽然有些紧张,手不自觉绕道身后,揪了揪衣角,然后深吸一口气,仿佛就那么一口气,便给她注入了巨大的勇气,她认真地点点头,“我喜欢他,所以”她探探头,小心翼翼又试探性地问,“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一语话毕,承认变成了恳求,她依然揪着衣角,只是力道加大,没有意识到自己同服部简说这话时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卑微的霸道里,挣脱不开。

她当然不知道,曾几何时,也有个不经世事的懵懂女孩也以这样的语气方式,对另一个女孩子说,“你不能喜欢他。”只是经年已过,谁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于是服部简笑了,言语至少听起来甚为轻松,“傻瓜,你喜欢就去喜欢好了,我和他没什么的。”

爱子听到服部简这么说,立刻就高兴得像个孩子,直到宫野瑟取了车回来,将车停在两人停留的马路边,按下车窗他疑惑地问爱子,“笑什么呢?什么事这么开心?”

爱子正犹豫不知该怎么回应,服部简在一旁迅速帮忙解了围,随口说道,“没,我刚给她讲了个笑话而已。”

换来车内驾驶座上宫野一脸的鄙夷与不可置信,“你还会讲笑话?”

不等服部简回答什么,爱子已经率先上了车,安定坐下之后见车外的服部简一直没动作,宫野瑟便开口问她,“怎不上车?不是要和爱子一起去工藤家过周末的么?”

紧了紧左臂上的书和笔记本,挥了挥另一只略空闲的手,服部简疏离地推脱道,“最近一篇SCI论文的主题还没有最终敲定,所以这周末要加加班,就不去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实验室的方向去了。

服部简转身离开得潇洒,却忘了身后的两人,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某种情绪滋长,瞬间盈满整个空间,连车窗外的空气不断涌进,都缓解不了分毫。

阿斯顿马丁Vanquish以50迈的速度在马路上匀速行驶,车轮碾过逾越几十年后容颜沧桑的油柏公路,车内异常安静,不远的车程内只听得见风声,以及车内绵长的呼吸声,然而这些都掩盖不了心脏跳动的速度频率,在驶往某个方向某个目的地的时候,在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在17年来疑问充斥整个大脑却得不到解答直到现在此刻他感觉到真相近在咫尺的时候,在终于可以见到那个人的时候……

宫野瑟把车停在南肯辛顿区某个复式二层小洋楼庭院的仿古大铁门外,便提醒爱子下车,然而日渐膨胀的好奇心此刻近乎涌上咽喉,趁机将自己的冷静淹没,他一时没按捺住,于是也跟着下了车,状似目送爱子下车进门回去,爱子回头问他,“不进去坐坐么?”

他摇摇头,礼貌拒绝,“不了,我还有事,改天登门拜访。”

当然不行,还不到时候,他庆幸自己还能维持冷静。

只是在这冷静中他稍一抬头,视线穿过铁门,穿过庭院,穿过一楼漂亮的大理石台柱,穿过延伸向二楼的阳台栏杆和缠绕繁茂的啤酒花,他看见了传说中工藤新一。

那人在二楼阳台处优雅而熟练地拉着小提琴,罗马尼亚作曲家丹尼库的《云雀》在他下巴与左肩之间轻松流淌而出,音符跳动,阳光弥撒,整个庭院随即在这音乐里变得极为安静和谐,而他那副样子,成熟与优雅并存,然而眉头紧锁,带着些旁人看不穿的深情,他留了胡子,比起17年前各大报纸上争相报道的他成熟内敛了许多,合身的黑色西装马甲,里面配着白色衬衫,一切都刚刚好,虽然只一个侧面,但他拉着小提琴那副浑然天成的模样,却让他在心里没来由地一惊,“就是他么?让母亲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那个人。”

正出神,音乐却陡然停下,在他还为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工藤新一放下手里的小提琴,眼神里带着无法忽视的穿透力,隔着十几米的阳光空气,就那么直直地看向他,有些他看不懂猜不透的思考与探索。

直到楼下爱子呼唤一声“爸爸”,工藤新一回头看见已经上楼过来自己这边的女儿,于是温柔地笑了笑,再回头时,那少年已经不在了。

工藤新一一时间失了再拉小提琴的兴致,于是将他的斯特拉迪瓦里琴搁在桌上,顺手捡起桌上COHIBA雪茄,用雪茄剪切剪雪茄头的间隙,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刚刚送你回家的那个男孩子,是你同学?”

爱子倒不甚在意,挑了把木椅在阳台旁阳光最好的地方坐下,“不是呢,是舞会上认识的一个男生,在帝国理工念书,好像是今年做交换生过来的,也是日本人哦,叫宫野瑟。”

啪的一声,正在火势稳定的火苗上被预热的雪茄忽然离开离开了主人向来稳健的手,滚落在了桌沿,不到一秒的迟疑,工藤新一再次捡起雪茄安放在火光上反复转动加热,仿佛之前那一秒的失态和他无关,他只是轻吐一口气,轻轻的微笑看起来格外不真实,他说,“哦?宫野…瑟?真是奇怪的名字。”

爱子对之前那个小细节并未多留意,仍然迎着光好好欣赏着她的阳光,幽幽开口,“嗯,而且他还是爸爸的粉丝呢,第一次见到我就说起了爸爸你,看来即使离开这么多年,爸爸在日本的人气依然不减呢。”

“哦?”工藤新一听得饶有兴致,轻垂下眼睑,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暗处波涛汹涌,只是这阳光太好,让人晃了眼,什么都辨不分明,他颇有深意地问道,“那他最常问起你的,是我的什么?”

爱子略一思忖,回答,“问爸爸你的身体如何。”

很平常的问题,工藤新一却像发现了什么,于是沉默几秒,从火柴盒里挑出一根细长的火柴,在精致的火柴盒上上划出一条细长明亮的火光,点燃雪茄之后,漫不经心地轻吹了两口,才将它放入口中,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轻闭起眼,雪茄的香味在口中反复翻腾酝酿过后,他才舍得松口,再一睁眼,烟气在眼前瞬间腾起漫成云雾,他讨厌这样看不清猜不透的视觉效应,哪怕只有短暂几秒,于是转过身,将手搭在阳台栏杆上,选择将视线投向庭院满目芳华的郁郁葱葱之中。

可能阳光灼眼,他看的有些累了,然后转身离开,只留给爱子一个背影,正靠坐在椅子上享受阳光的爱子听见那个伟岸挺拔却又深不可测的背影对自己说,“那你告诉他我最近身体不好,然后顺便邀请他来家里坐坐,挑你母亲不在家的时候。”

爱子自然是看不到的,父亲未拿雪茄的那只空闲的左手,藏在雍容优雅的西装裤口袋里,已经被主人施压,捏的如何青筋暴起,不忍直视,然他眉目淡淡,他的软弱他的不安他的紧张他的惶恐统统被安然藏起,鲜有人能窥见真面目,只当他工藤新一聪明睿智不可一世,却忽略了他也是个普通人,也有他的无奈。

没有停留与迟疑,他夹着雪茄下楼,在漆着白色氟树脂漆的螺旋式楼梯上离一楼地面五个台阶的地方,他偏头看见在家里打扫的兰正拿着鸡毛掸子,从客厅沙发腿处站起身来。

时光交错,斗转星移,回忆在顷刻间淹没时空,以不可逆袭的姿态淹没过来,灌入空间,淹没头顶,眼里见到耳朵听到的,都只有当初荒诞的那一幕。

仍是在当初那个被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称为鬼屋的米花町221号复古风洋楼里,他在那个不可置信又缠绵悱恻的睡梦中惊醒,抓起头发懊恼地以为自己又着了魔,却猛然发现单人床上真丝被下的自己赤裸的身体,以及床单上……那触目惊心无法忽视的……处女血……

他终于知道这都是真的,这不是梦境,于是捡起身边的浴巾围住下半身,便发了疯似得冲了出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回来过……要找到她……

可是那样的冲动在自己奔向楼梯,脚步迈到离一楼地面只剩五个台阶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哭声,那哭声温柔细腻,和他心中认定的那个淡然随性的女子太不相符,顺着声音望过去,他不可置信地,看见不远处客厅里沙发处望向自己的那个有着漆色长发温柔面容的女子的脸,泪眼婆娑,脸上的神情已经无法用绝望来形容。

心中有什么东西陡然下坠,跌落进深不见底的茫茫深渊,一时间惊讶与错愕在他眼前眉梢交替上演,他愣在那里,忘了该前进或者后退,然而内心的绝望却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在心间奔腾翻涌,于是最终还是被这惨烈决绝的真相打垮,无力的瘫坐在台阶上,恍惚而清醒地,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说,“兰,是你。”

睿智如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走到这一步,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0 23:26:00 +0800 CST  
今天先更到这儿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0 23:30:00 +0800 CST  
六(上)
你是迷途陨落的星芒


窗外的风吹的正紧实,她紧了紧身上Burberry经典格子大披肩,放下手里Muriel Barbery的《刺猬的优雅》,起身打算去关窗户,然而当她习惯性挺直身子步履优雅地走到目的地,手刚触碰到窗檐时,身旁忽然出现的那个穿着GUCCI浅灰色威尔士格纹大衣的人已经伸手轻巧地关上了它,敞开的大衣领口差不多正好在她额头的位置,里面是牛津风V型羊绒背心。

她叹口气,习惯性伸手向前为他理了理背心里Valentino衬衫衣领,再从大衣线处一路向下,一直延伸到手肘处,动作颇为缓慢地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衣,眼光却停留在对方宽广的肩膀上挪不开。

只是那视线仍寻不到焦点,她越过他肩膀抬眼看到书房另一角原本种植着茂盛的鸢尾花盆景,然而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她理所应当地出着神,直到身前的人蓦地开口一句,“夫人打算这样看着我的肩膀一直看到什么时候呢?”

声线晴朗无限,以最不经意的姿态稳稳刺中心口。

她再抬头,头顶正好抵达他下巴的身高差,连身高都一模一样,还真是讽刺呢。而她一直回避的,自己斜上方直视着自己的温暖视线,连那对湛蓝双眸的睿智度都是惊人的相似。

宫野瑟总是习惯性随家里的老管家一样称自己的母亲宫野志保为夫人,不是不爱她,相反是因为太爱了,小时候纠结于“妈妈”这个称呼为什么没有像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拥有相对应的另一个称谓属性的人,即便后来,那个姓白马的叔叔出现,执意搬来北海道照顾起他们母子两人。

然而,终归只是叔叔而已。

母亲有颗坚若磐石的心,仿若这世上没有哪个人,能够成为她软弱的借口。

她转过身去桌上拿杯子,宫野瑟抢在前面为她添上了水,她接过来声音虚弱却仍逞强地说了句,“我身体还没糟糕成那个样子。”话音刚落,却又有些体力不支,握在手里的杯子滑落,被眼疾手快的宫野瑟迅速接过,扶起她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屋外仍是寒风阵阵,这个时候的北海道,已经下过四五次大雪了。

室内开着暖气,空荡的房间里只有这母子两个人,宫野瑟忽然觉得这本来就闭封闷热的空间因为刚刚某些微妙的细节,瞬间变得让人更加压抑,他努力不去看母亲日渐消瘦的身体,以及因为病痛而憔悴泛黄的皮肤,于是眼神落到母亲身上,试着换了话题,“夫人这件披肩真好看,是白马叔叔为您挑的么?”

她慵懒地摆摆头,“在衣帽间里搁着也是搁着,正好今天起风,就拿出来披着挡挡风了。”

宫野瑟微叹口气,他知道的,在白马叔叔出现之前,他和母亲的日子一直过的清贫,但母亲爱看时尚杂志,一本接着一本,都习惯性在自己喜欢的那件奢侈品上折个记号,却从来不买。

儿时的他一直不懂,整日对着电脑做着高深的化学分析以及在家里地下室里做着各种复杂生物化学实验的天才母亲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窘迫的地步。

直到白马叔叔也搬来北海道,一个星期之内就不动声色地将母亲做过记号的大部分奢侈品购置回来,并硬生生在本来就不大的二层小楼里腾出了一个60平米的房间做衣帽间,而另外小部分限量并且已经过期的物件,也在第二个星期陆续挤进了衣帽间。

然而,那些所谓奢侈品挨个挤进这位名叫宫野志保的女主人家里之后就没受过正眼一瞧,一排排一层层全都关在黑漆漆的房间里,连灯都懒得开。

倘若他们有灵魂,前脚还在富丽堂皇的高级商场里颐指气使地看着来往的人群,后脚却被塞进这么个密不透风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主人连冷眼都懒得施舍一个,这样前后待遇的强烈差别,会不会让他们心里有巨大的起伏落差呢?

少不更事时宫野瑟曾经问过自己的母亲,“白马叔叔费劲心思买给你的那些东西你为什么不要呢?如果是因为不喜欢,那为什么当初又要在杂志上做下记号?”

宫野志保听过之后,眉眼一动,继而似乎陷入回忆里,声音近在咫尺却又显得飘渺不定,她说,“那是我的习惯了,从前有个人,每次找我帮忙,我都会指出杂志里我心仪已久的某个包或者某条连衣裙要他买给我作为交换条件,我一直都教你,要付出才能接受相应的回报,况且……”她顿了一顿,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不自觉勾起唇角露出极浅极淡却难得自然的笑容,“况且,每次看见他一脸吃瘪却又对我无计可施的模样,我就很开心,这样是不是很坏?”

她说完这话时回头望向身旁还只有7岁的宫野瑟,就那么一瞬间,7岁的宫野瑟觉得自己的母亲其实也很孩子气,对特定的那个人。也是那时候开始,他开始对自己的父亲有说不清的强烈好奇心与憎恨感。

他好奇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能让母亲对眼前这么体贴专情的白马叔叔浑然无感,却对那个男人心心念念无怨无悔,又憎恨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怎么忍心抛下这么美丽又聪慧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对她们母子不闻不问。

而母亲那番理论和原先的坚持,在自己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时,就被轻易打破了原则,女主人的衣帽间也不再只进无出。

只因当时母亲话音刚落,沉浸在回忆里尚来不及,白马叔叔向来儒雅的声音就出现在母亲身后那个西式楼梯的二楼拐角,他说,“那你又知不知道,看到你愿意接受我自以为是的好,我才能开心?连我仅剩的这么一点小自私,你都不愿意成全么?”

疑问句的句式,用着感叹句的语气。

白马只是这么一句,音调起伏上波澜不惊,平静如斯,却明显有别于他平日里惯有的礼貌疏离,带着些微随暖气洇开的疼痛感,渗进血液里的每一个细胞,载着连七岁的宫野瑟都触目惊心经久不忘的款款深情。

你看,心若磐石的,又何止一人?


回忆在此,戛然而止。

温带海洋气候的特征在北海道显露无疑,宫野志保单手扶着桌沿,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在身旁宫野瑟随即伸过来的搀扶下走向窗檐,与室内不同,连着几天的雨雪天气,已经让窗檐堆起了厚厚的雪,从身体开始出问题以后,一向聪慧灵敏的宫野志保变得懒散爱走神发呆,常常赏雪都能赏一个下午,宫野瑟就那样陪她坐一个下午,因为他深知,作为自己唯一一个亲人的母亲,自己还能陪伴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于是在那样一个雨雪将停未停的下午,宫野志保望着窗外皑皑的白雪,忽然开口,冷静地,自持的地,听不出太多感情地问自己的孩子,“想不想亲眼见见他?”

她没有特别说明,因为清楚身边的少年知道自己说的是谁,只是少年微微一愣,她不理会那份讶异与错愕,牵强地略施笑意,接着说,“从小你就喜欢从我这里搜寻那些蛛丝马迹,然后通过各种渠道对他进行挖掘了解,这些事,我从来都知道,不阻止,是因为没给你一个父亲对你已经很残忍了,我不想把你去了解他的权利都剥夺,你很乖,这么多年都只是通过你的方式去了解,没有意气用事不经我同意便私自闯进他的生活。而现在,我让你去英国见他,你愿意么?”

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宫野瑟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什么时候?”

宫野志保听过忽然就笑了,眉目淡淡神情坦然,声音里却带着不可置否的坚定,“我死了以后吧。”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2 14:49:00 +0800 CST  
@有若樱更新啦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2 14:51:00 +0800 CST  
六(下)
你是迷途陨落的星芒


宫野瑟一直到此刻都觉得有些恍惚与不真实,自己正端坐在工藤宅二楼的书房里,而面前背对着自己的,正是17年来自己苦心孤诣去探求却也只能了解皮毛的工藤新一,比起上次隔着楼层庭院与铁门的遥遥相望,这次是真的近了许多。

咫尺的距离,刚刚推门进入书房,他伸出左手顺手打开顶灯的那一刻,宫野瑟甚至可以清楚看见这个男人坚毅的眉宇下轻轻翕动的浓密睫毛,以及睫毛遮掩下那深不见底的漆黑瞳仁。

他想,他看不透这个男人。

一直谨遵着母亲的要求,来英国将近三个月,除了偶尔接触爱子以外,他都没有别的动作,倒是没想到,工藤新一会主动找上自己,在支开家中母女两人之后。

看来母亲之前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成摞的旧报纸上大肆夸赞到神乎其神地步的“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也不全是媒体包装的效果,但这些都是目前为止的猜测罢了,在工藤新一开口说话之前,都没有足够的论据去论证这个论点。

“要喝点什么么?”这是这个男人开口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语速正常。

音调正常。

音量正常。

音色正常

连呼吸的频率都很正常。

毫无破绽。

说起喝的,宫野瑟才略微放松原先紧绷的神经,目光四处扫视细细打量起这间书房,心中瞬间腾起说不清的怪异感,从庭院满是花草树木的郁郁葱葱,到客厅楼梯走廊,一直延伸向书房外,无不是浅色系风格的内部装潢设计,女主人细心温和的性格于此展露无遗。

只这间书房例外,打开房门看见的是除了门窗以外四周墙壁全部用上好绿檀木做成书柜一排排嵌在墙上,肃穆严整,靠窗的位置是一张大书桌,书桌上有成堆卷宗和笔记,以及一只哥特风台灯,而书桌旁边,一个U型水晶吧台突兀地伫立于此,吧台斜上方挂在墙上的铁艺灯饰向下弯起,有光直射过来,层层掩映,卷成错落有致的椭圆形暖黄色淡雅光圈。

而工藤新一,就在这光线错落的吧台中问他,“要喝点什么么?”

宫野瑟闻言望过去,除了咖啡与酒杯以外,他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的,就只有恒温柜玻璃门内那一排排堆得满满的Sherry酒,顿时有些困惑,便开口问道,“叔叔爱喝这种西班牙葡萄酒?”

不知怎的,工藤新一在听到宫野瑟自然而然的这一声称谓时,后背明显地僵了僵,然而很快,他转过身来神情坦然,“嗯,我只喝这个。”

宫野瑟点点头,“我不喝酒,所以来杯咖啡吧,蓝山有么?”
工藤新一听过便心领神会地笑了,回过身之前轻描淡写地飘过一句,“果然。”轻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宫野瑟对工藤新一口中这个晦涩暧昧的“果然”没做反应,只是忽然有些好奇地问道,“在书房里辟出一个吧台,很怪异吧。”

工藤新一没有回头,然而听了好久才回答,言语间似乎无关痛痒声音也平静无波,只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气息还是通过绵软稀疏的空气,细密地渗透了过来,带着深深的无奈,“我能用来怀念她的方式不多,而这偌大的宅子,只这一处书房是真正属于我的。”

不露痕迹地表明心迹,然而音色语调中暗含的那百分之十三点七的叹息还是被身后宫野瑟发达的耳廓小心收集起,在心里默默做起了数据分析。

说完,他端起做好的一杯蓝山走出吧台递给宫野瑟,宫野瑟安然接过,左手轻巧勾起旧利埃塔骨瓷杯巴洛克风的浮雕花杯把儿,轻轻小嘬一口,笑了,“马维斯帮庄园的牙买加蓝山咖啡,海拔666米以上才有的稀有品种呢。”

肯定句式,肯定语气。

工藤新一端过自己的骨瓷杯,仿佛听到什么正中下怀的话,于是听过也轻轻笑了,然而目光抛向远方,唇瓣张合说出的话仿佛和此情此景毫无关联,“一口就能喝出来,看来你不仅口味和她相似,连这挑剔的味蕾都一模一样。”

宫野瑟不接话,于是他继续说,尽管无论怎么看都像在自言自语,“她的眼光向来无比挑剔,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最精致最好的。”

“比如你么?”宫野瑟忽然插话回应。

“除了我,”他类似自嘲地轻笑一声,随即开口接过,“都说人无完人,这大概是她生命里唯一的缺陷。”

他将自己比作她人生里唯一的缺陷。

宫野瑟一时不知该怎样接话,室内的飘窗开着,有风从窗外掠过,风声颤动,恰到好处遮掩住人心。

沉默半晌,他听见工藤低沉的声音在杯身与底盘的清脆碰撞中轻压过来,“她终于肯让你来见我……是发生了什么事?”

心里没来由地一惊,不自觉间,脚跟往后靠近椅腿,食指与中指迅速紧绷,死死握住杯把,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忽然就不想去承认面对,于是轻轻转个方向,把头扭向一边,轻咬下唇,他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而宫野瑟面前距离不到两米的那个人显然不为所动,继续轻嘬一口咖啡,仍旧是背影,他摇摇头淡然否定,“不,你知道的,况且……”他顿一顿,轻吐一口气之后似乎才有勇气说,“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大概不会找白马帮忙让你来见我。”

终于泄气,他轻轻甩甩头,然后释怀地笑了,“她早同我说过,如果见到你就乖乖报出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可以瞒过你,我不信,就算要信,也要眼见为实才好,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那你眼见为实以后呢,有没有失望?”他说着,头微微偏出一定角度,从宫野瑟的方向看过去,窗外明朗的晴空与室内昏黄的光线形成强烈的明暗对比,而那副侧脸,眉宇紧锁,面部线条清晰优美从额头直伸向唇角,却因他唇角微张而骤然断开,如同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带着一尊半分沉静半分忧伤的面容。

宫野瑟深吐一口气,将手中未喝完的咖啡搁置在一旁的吧台上,站起身来,身体微微颤抖,却声音平静,他说,“我只是来看看,让我母亲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心若磐石的那个人,他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脚步向前,声线微颤,他说,“我只是来看看,这么多年对她不管不顾在英国过得安逸自在的那个人,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继续向前,凄厉决绝,他说,“我只是来看看,她到死都无法放下的那个人,如今可还挂念记得她分毫,而她这些年辛苦委屈,又到底值不值得。”

他这么说着,声音颤抖带着不可忽视无法磨灭的钝痛感,有阳光透过飘窗移进来,在一片死寂的房间内暗流汹涌,波涛过后,有什么东西似乎正以不可阻挡的速度奔流而上,涣散之后再次凝聚,成为他一直探寻的真相结果,渐渐地,快要浮上地表了。

而他面前那个人的背影如雕塑一般,在他这轮番的诘问之后依旧巍然不动,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隔着几秒的错愕与酝酿,才看见他身前右手端着的骨瓷杯发出细微却清脆的撞击声,一不小心,有深褐色的液体从杯中倾流而出,滴落进深色的羊绒地毯里,很快便洇开水渍,什么都辨不分明,只那残留在渗透性不佳的爱马仕皮鞋上的咖渍一如既往,不过分渲染都格外引人注目。

而这人的关注力显然丝毫都不在这里,他仍然面向窗台背对着那个声嘶力竭向自己控诉的少年,强大的克制力迫使自己隐忍不发,手臂关节却还是因为极力紧绷造成了虽不明显却还是事实存在的微微颤抖,这人在这咖啡倾流的过程中终于松了一直紧闭的口,然而声线里惯有的那样清晰分明的棱角不在,只剩下隐忍许久努力遏制的某种情绪,在窗前桌角时光尽头,与主人张口同时发出,带着些不可置信的苍凉与触摸不透的悲怆,“你刚刚说……她怎么了?”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2 23:57:00 +0800 CST  
@有若樱@CD_记忆_line更新罗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3 00:01:00 +0800 CST  
征求下大家的意见想法,各位亲们喜欢看下一代的日常吗?还是只关注上一代的事?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3 14:05:00 +0800 CST  
说明一下,今天更不了了,楼楼要做作业,SO......你们懂的。
明天放学了有聚会,看看晚上有没有时间写吧,尽量在明天把文更出来,抱歉了各位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4 23:04:00 +0800 CST  
楼楼对不起大家,聚完会回来,又被压力山大的作业压的喘不过气,现在还有好多没做,眼睛已经累到不是自己的了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5 23:20:00 +0800 CST  
七(上)
如果想念了


他终究还是看不透生命悲怆高深的掌纹,在时光龟裂露出嘲讽笑意之后,在不可避免地遇见那些曲折缠绵的故事之后,在真相步步紧逼却在临近结局时转而变得遥不可及之后。

他几乎想放弃了,所以任由过往愚弄到天翻地覆,伸手遮起眼,选择暂时性失明,以为龟缩在壳里就能置身事外了。

然而,你一直苦苦追寻的结果就在对岸,隔着薄雾迷蒙的水汽,遥遥对你挥起手来。

就连宫野瑟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迈出工藤宅的,只是在恍惚了半天之后的晚上,他躺在宿舍的床上忽然接过大洋彼岸的某个电话,那人听他说完,声音带着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复杂情绪,缓缓地,“这样啊…他果然从不让我失望,比我预料的,还要早一些呢。”

宫野瑟把头转向另一方的窗户,望向漫天的繁星,深吐一口气,“叔叔,他终究还是有一个谜底没有解出来,我想,他也不可能猜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隔着长长的电话线,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不,他只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已。”

“是这样么?”颓然地抓了抓额上的头发,宫野瑟的声音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然而电话那方的人却似乎心事浓重,在宫野瑟这句漫不经心的话之后,那人声音低沉,却字字铿锵,一字一顿仿佛要敲在宫野瑟心上,微叹口气,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宫野瑟几乎快要从床上弹起来,呼吸凝重却依旧隐忍着,手指不自觉绕过电话线,在食指上印出一道道泛红的勒痕,急促而紧张,声音颤抖,“怎么会?不是说……至少还有半年么?”


而此刻,在南肯辛顿另一栋私人别墅二楼的书房里,看上去一切无恙的工藤新一终于在妻儿安睡之后,偷偷起身,进了书房,微微踮起脚尖,在门后左数第三层第二格的书柜里,他目光简短扫视之后便停住,瞬间有了凝聚的焦点,取下阿瑟·柯南·道尔福尔摩斯系列的其中一本,古典欧式的装帧风格,封面正中央四个烫金大字——《四个签名》,他此生最爱的侦探小说。

排版精良,保存完好,可从书角的磨损程度仍然看得出它上了些年头。

他伸手来轻轻抚摸起来,从护封到书脊,再到环衬,指尖轻轻触碰,仿佛捧着稀世珍宝,稍一用力就会弄疼它一般。

翻开第54页,里面赫然夹着一个信封,精致的牛皮材质,没有邮戳没有地址,可他目光沉沉,视线偏偏停在上面,一时仿佛陷入旁人惊扰不得的梦境里。

半晌过后,终于眼睛酸痛,微眯起眼,他微微转身,端详起书柜上因为这一本数目的空缺而腾出了空隙上,终于无法忽视,有什么东西隐藏这小块的空隙之内,以不容置喙的身份气场,填补起大段大段的时光空白,于无声无息间,浸满半城萧索悲哀。

然后他的眼他的心,就在此刻,仿若被深深地刺了一下,疼痛隐形不见血迹,可是他分明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分崩离析的……支离破碎的……经久不歇的某种声音,在他一个人的…这偌大的…城堡里…

然后风声掠过,仿若时光轻擦,他半蹲起身子,在书房光线柔和却不可泯灭的顶灯下,思念弹起灰尘解开封口漫过荒芜的沙漠与无垠的宇宙,终于一点点清晰起来。

那个时候,他就站在那儿,在烟花渲染灯光璀璨中,隔着来往穿梭喧嚣纷扰的人群,一转身,就看见了她。


仍然记得的,那场大战三个月后他回归生活的第一个旧历新年,彼时他已经是东京大学医学部二年级的学生,兰不解问过新一学医的理由,工藤新一随口答,“当侦探总是不可避免地面对凶案现场,医学知识是最直接需要用到的知识。”

然而说完他却以最不经意的姿势背对着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到没来由的心虚,他说不清为什么。

上午看过球赛,傍晚如约陪兰去浅草寺还愿,新年浅草寺香火格外鼎盛,还有例行的庆祝活动,热闹非凡。

之前去往浅草寺的地铁上,兰意外地没有过来找自己说话,而是一直低头弄着手机,而从银座线浅草站1号出口出来直到而此刻,两人跨越雷门进入寺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肩而行,工藤新一明显感觉身边的兰仍然面带愁容有些郁郁寡欢,于是问道,“刚刚和和叶说什么了?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

换来身边的兰一阵错愕地惊呼,“新一你怎么知道……”

工藤新一坦然地笑笑,“很简单的推理罢了,根据你一路在地铁上手机不停打字的速度频率,以及细微的面部表情。”

看到兰仍然困惑不解的表情,于是工藤新一停下脚步,耐心解释起,“浅草寺的行程你期待已久,如果只是一般的朋友估计也不会提起你这么高的关注度,你一路上打字的速度以及眼不离手机的重视程度都说明了对方是你很在意的人又或者是对你很严重的事情,园子因为在美国纽约属于西五区,比东京所在的东九区晚14个小时,而下午六点你开始接受对方消息,那时纽约才凌晨四点,所以园子排除。你妈妈因为注重效率有什么需要费时间的事都会直接打电话,而你爸爸怕麻烦也只打电话,所以父母排除。因为我在身边,而且你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紧张慌乱的身体特征,所以新出智明排除。面露担忧,习惯性咬住下唇,再分析一下能引起你注意力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可能性点,大概可以推断出是感情困扰方面的问题,服部不可能和你说那些,所以服部排除,那么最后,就只剩下和叶了。”

他一口气说完,一脸从容不迫的坦然淡定,于眼前眉梢之间,袒露无遗。

而兰在听闻工藤新一这一番推论之后,却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踩着木屐身着藕色振袖和服的兰轻垂眼睑,默默走在了前面一小步位置,声音绵软瞬间浸满忧伤,“新一你知道么?和叶觉得有些撑不下去了……”

没来由一惊,工藤新一问道,“怎么回事?”

兰摇摇头,“当初服部顺利考上京都大学,和叶成绩不够只能去大阪的短期大学,现在将近两年,和叶快毕业了,而服部的计划却是要在毕业之后继续申请大学院生……”她低头声音停了一停,转而看向工藤新一,眼神里有微弱的火光闪烁,眼瞳里也只映得出工藤新一一个人的样子,然后温柔的声音继续在凉薄的空气中响起,“新一你懂么?和叶她这么多年一直在拼了命地追赶,然而时光愈久,她与服部拉开的距离就越大,她越来越觉得……快要追不上了……”

然而工藤新一听过只是觉得惋惜,并未多想,于是加快几步跟上小兰的节奏,走在了她前头,宽慰道,“可那终归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相信他们自己能解决好的,更何况……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可勉强,不是么?”

他好心安慰,然而在说话的间隙回头看向小兰,却发现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面上的阴郁神情不知什么时候又比之前深了一个刻度,即便她视和叶为最好的朋友,工藤新一也不明白小兰何以难过担忧至此。

他不懂小兰的欲言又止,事实上,他一向都不怎么能理解小兰的想法情绪,所以才常常不经意踩到雷区自己却浑然不觉。

而此时的小兰抬眼看向面前的工藤新一,手不自觉绕到身后绞了绞丸带,终于放弃,于是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扯着嘴角说了句,“算了,陪我去神社参拜吧。”

而向来情商不够的工藤新一此刻才对之前的对话有所顿悟,于是稍一愣神,再一抬头,兰已经不见了,而自己的手机,一并放在了小兰的手提包里。

就这样走散了,唯一的办法只有原始的大海捞针。

晚八点的浅草寺,工藤新一走在仲见世长达300米的青石板上,两边是繁华喧闹的店铺,各色灯景在暮色中依次亮起,灯火璀璨,流光四溢,然而工藤新一并无心欣赏,只是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不经意间听见身旁有人谈论,“知道么,马上会有烟花哦。”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巨大的轰鸣声就突兀地在耳边响起,终于无视不了了,于是他顺势抬头,墨色天空中的烟花正以最出其不意的姿态惊艳了整片天空,那些五光十色的火光按着原有的路线蔓延,在天空以及人们眼里,绽放起极致的慑人心魄的美感。

仿若只有几秒的愣神,随即他轻笑起,低下头打算脱身到这场繁华的花事之外去,却在端正起视角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远远地看见了某个人。

仿若心电感应,隔着穿梭来往喧嚣纷扰的茫茫人海,他只看见她。

那人着一身藏蓝色小纹和服,红色的小碎花在衣襟以及左右前身顷上渲染地错落有致,正蓝染的献上带系于腰间,正好修饰起高挑的身材,而那茶色的发,发梢扫过脖颈,卦襟掩住了高傲的锁骨,只留下一个苍白精致的侧脸,在这浓浓的夜色与灯火辉煌的街灯交相辉映中,显得格外寂寥,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晃了神。

于是就那样看着,直到最后一抹烟火淹没在无边的夜色中,那人终于放下一直仰视的头,然后不经意地,也看到了他。

仲见世,300米青石板上隔着人群喧嚣的遥遥相望。

他知道她看见了自己,于是轻轻弯起唇角,对着她笑了,只是那笑意不明显,却深到了眼瞳里。

而对方显然还没从那场繁华的烟火中彻底清醒过来,瞳仁里仍夹杂着残留的火光,一瞬间流光四溢,然后她偏偏头,竟然勾了勾唇角,也跟着露出了不明显的笑意。

毫无征兆来由,他忽然觉得安心,于是拨开人群,直直的,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开口一句,“嘿,好久不见。”

她很自然地接过话,“是啊,隔了整整十年呢。”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7 02:44:00 +0800 CST  
@萱萱豆豆abc@CD_记忆_line@iamyangzhou@有若樱更文啦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7 02:50:00 +0800 CST  
滚去睡前说一句,这两天实在是没时间,为了兑现承诺,所以凌晨赶文终于把文赶了出来,虽然比我约定的时间还是晚了一点,但楼主尽力了,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楼楼已经头昏脑涨头疼欲裂了,上面@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错,如果有误请见谅啦。
然后就是有个地方提一下,怕看文的亲们不理解,在日本的短期大学就相当于中国的大专,大学院生呢,就相当于中国的硕士或者博士啦
各位晚安。。。。或者早安吧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7 02:57:00 +0800 CST  
楼楼这里要说一声,因为五一要出门玩耍,应该没法碰电脑,所以放假那三天是不会更文的,今晚楼楼会尽量抽时间写,如果明早之前都没有更文的话,各位读者就要等到五一三天后了。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29 21:37:00 +0800 CST  
因为这几天不更文,所以打算给大家一个安慰奖,就是对于大家之前讨论最热烈的那个,小小的剧透一下,其实呢,工藤选择和兰结婚这件事,和爱子有一点关系,但没有直接关系(具体是什么你就猜去吧,就不告诉你,有本事来咬我啊
下一更我已经写了一点点了,目测会很温馨哦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4-30 18:04:00 +0800 CST  

如果想念了(下)


这个冬天,东京已经下过好几场雪,雪后的整座城市都浸满了菲薄的温润气息,深吐一口气,眼前不可避免的升起迷惑人眼的飘渺白气,飘渺到……直到此刻工藤新一看着身边与自己同行已有十分钟的宫野志保,还是觉得有些恍然。
于是把视线往上,抛向无边的浩渺天际,那些数不尽的繁星就在头顶,调皮地对你眨了眨眼,让你以为触手可及,可那隔着不知多少光年的距离,其实对于你来说,遥不可及。
于是终于泄气,直到身边的人一如既往淡漠的声音在耳边不到20厘米的位置传来,带着真实的厚度,“你那个事务所的女朋友呢?”
看了看工藤新一略诧异的脸色,她继续开口淡淡道,“你是陪她来祈福的对吧?唯物主义的你一个人不会主动来这种地方。”
虽说言语极清极淡,但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他对她这样的口气颇为无奈,“什么女朋友!只是青梅竹马而已。不过话说回来,”他顿了顿,然后笑了,一脸心悦臣服的坦然,悠悠道,“你果然……了解我啊。”
“那是自然。”宫野志保也不谦虚,回头瞥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随便找了个青石台阶就坐了下来,工藤新一见状,很自然地耸耸肩,露出会心的笑容,于是欺身也跟着坐了下去,身后是繁华喧闹的各色店铺,身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唯独他们两人是静止的。
轻吸一口冬日里凉薄的冷空气,不知怎的,忽然就觉得心间静谧安宁如斯,好像不管这世界喧嚣如何,唯这两人静止。
然而很不合时宜,就在他工藤新一差一点点就沉溺进去之前,不小心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轻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却偏偏有个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幽幽传入耳膜,“上呼吸道感染的初期临床表现。”
工藤新一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宫野志保没有回头,继续望着前方发呆,然而唇角张合还是耐心解释,“你有上呼吸道感染的初期临床表现。”
工藤新一听完哭笑不得,于是无力扶额,说道,“不就是个普通感冒嘛。”
听者闻言挑挑眉,语气仍旧寡淡,“这词虽然不怎么高端,但为了提高辨识度,总要采取点什么措施才好。”
工藤新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撇着胸腔里的一口老血问身边这个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女人,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按耐不住的威胁,“你最好别说所谓辨识度是以将你医学博士学位和我学部生二年级的水平区分开。”
然对方显然不为所动,声线依然悠悠,带着冬日里特有的凉薄气息,将某些情绪遮掩得不动声色,轻勾起唇角回答,“嗯,总算有点觉悟。”
她说完忽然像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一个化学硕士学位,谢谢。”
工藤新一拿面前这个目光冷淡的哈欠女完全没办法,于是泄气地摊着双手摇摇头,无奈感叹,“挖苦我是你的本能之一么?还是说能为你带来任何物质利益?”
“至少可以让我精神愉悦,”宫野志保说这话时,终于回过头来看向身边的人,眉眼向上轻挑,眨眼的间隙有星芒不小心从眼瞳中溢出,一瞬间流光倾洒,波澜微漾,她不经意的笑容带着让人久违到难以置信的欢愉,轻轻地,接着说,“说的通俗点……就是我乐意。”
明明就是矫情又置气的话,从她口里说出却听不出任何不妥,他笑笑,觉得完全拿面前这个女人无解了,于是也回转过身将视线移过她身上,微眯起眼,身后有光正好斜倾过来,在她茶色的发顶打出一圈淡淡的高光,他被这炫目的光芒晃了眼,忽然没来由地心间一动,像是自言自语念叨一句,“我说你啊…”
她偏头插过话,带着一丝玩味与不妥协,“又要说我不可爱么?”
然而她嘴角轻轻上扬,还是笑着的。
工藤新一摇摇头否定,“我是说如果非要逞强争个胜负的话……”
他话未说完,故意意味深长地停住,在声音骤然停住的间隙听者条件反射性回头的刹那,他忽然嘴角露出一抹狡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欺身向前,右手撑地,左手却顺势向上抚上了宫野志保脸颊边细碎利落的鬓发,然后慢慢靠近,直到他工藤新一干净的短发、清晰的面部轮廓、清秀的五官以及明亮的眼眸尽数落尽她的眼瞳中,只映得出他一个人的样子,于是心满意足地笑了,眼神里洇满了沁人心脾的温暖光度,他自己不知道。
然后,瞳孔长大,呼吸加快,面部血色上涌,他在两人的嘴唇只差0.7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结束了这个作势接吻的动作,然后看着宫野志保向来苍白冷静的脸上此刻僵硬的面部表情、两颊瞬间漫起的红晕以及眼里掩饰不住的微微羞恼,忽然有些孩子气地眨了眨眼,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你看,扳回一局,我们扯平了。”
然而下一秒,宫野志保打开他的手,独自站起身来转了身离开,他就在她推开自己的那瞬间条件反射般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换来的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落空,心间忽然腾起巨大的失落感,几乎要淹没头顶,虽然极力呼吸,可依然难掩心悸,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于是就这样沉默着,两人并肩走完仲见世,跨越宝藏门,穿过本堂,绕过五重塔,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快到达神社的时候,宫野志保弹着衣服上的灰尘,听身边那个人依然晴朗如初的声音问自己,“一个人来的么?”
她毫不掩饰地点点头,“嗯,难道你在我身边看见了第二个人?我可是典型的唯物主义。”
很正常的语调语气,却让听得人没来由眉间一动,声音明显顿了一下,才带着轻易被掩饰过去的不可置信问道,“以前……一次都没来过?”
工藤新一向来擅长的掩饰,在宫野志保这里似乎从来没有效果,于是受不知觉转变的微妙气氛感染,回头来回望向工藤新一看着自己的眼神,点点头表示肯定,“嗯。我和姐姐不同,没什么机会过正常人的生活,接触正常而美好的世界。”
“所以噩梦结束之后选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旅行?”他问得顺理成章,可心间瞬间揪起的疼痛感那么明显,无法忽视。
“第一站去了荷兰的海牙老图书馆。”她点点头,声音平淡,不似回答,倒像在接工藤新一的话。
“所以第二站去了米兰?”工藤新一也接过话,顺理成章,虽然身前回过身来望着自己的这个人依旧眉目浅淡看不出任何诧异吃惊,可他仍然扯着嘴角露微眯起眼,露出坦然自信的笑容解释起,“你以前说过,米兰大教堂就像只白色的巨型刺猬。”
宫野志保不说话,只是会心一笑,然而不知怎的,眼神忽然一暗,微叹口气,继而说道,“不过波恩和北海道没去。”
那人微卷的茶色发梢扫过线条纤长的脖颈,冷艳美好的模样身姿就在眼前,可分明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不经意间就日积月累,成长得参天蔽日了,原先不清晰的影像在此刻忽然变得轮廓清晰重见天日。
工藤新一微笑起望向身后眼前涌动的人潮,忽然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怕,有点眷念,有点想让时间停留在此刻,一切都寂静美好的样子,星光与自己隔着按光年为单位计算的遥远距离,可幸好,身边她还在。
于是缓缓地郑重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眼神里盈满了诚恳深情,语气也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移,“舍不得一个人去,所以从下一站开始……让我来陪你吧。”
他说的动情,然而对方眉间一动,并未做出回应,只是眼神直望向他,问了一句,听不出情绪,“工藤君,我是谁?”
声音飘渺到不真实,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坚韧。
他咬咬牙,心间豁然开朗的那瞬间便下定了决心。
于是他笑起来,带着他惯有的似乎与生俱来的睿智与真诚,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新一……..”
他看到不远处踩着木屐疾步走向自己的兰,再回头时,眼前那个眉目淡淡的女子,在他张张嘴答案呼之欲出的瞬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完全没了踪影。
经年之后的他一直都不知道,倘若当初没有因为那半分迟疑错失那一秒表露心迹的机会,之后所有的所有,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然而时光载不动荏苒的戚深恸淡,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再多假设,也敌不过这一个现实。
回忆自此,戛然而止。
偌大的书房光线昏黄的顶灯下,怀揣着那本旧书的工藤新一,在回忆以不可遏制的速度奔流直上淹没时空的那瞬间,忽然就不可自抑地,那么直直地倒了下去,如同当初预言的那样……

楼主 witch独小兽  发布于 2014-05-04 21:54:00 +0800 CST  

楼主:witch独小兽

字数:104112

发表时间:2014-04-21 07: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16 12:34:00 +0800 CST

评论数:214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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