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折日寄》[《十年病》番外\/含特辑\/中篇\/FIN]


1L百度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37:00 +0800 CST  

2L写在前。
1、大家好,这里是尘,这里是我所承诺的给之前所写的那个叫《十年病》的故事的番外,
可是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原本该是情人节贺的故事被拖到现在,非常抱歉。
2、这个故事状况外的有些啰嗦,两万三千多个字,写的是为了兰梦想中的那场婚礼,新一所付出的努力和隐忍。被分为上下两部,它们各有一个主题,分别是直面生死和为爱付出,
其中也包括了一个为了与“折日寄”息息相关而留下的<纸飞机特辑>
3、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倾注的心血也不输给我对《十年病》的用心,也希望你们能喜欢。
4、不确定发文的时候会不会遇到审核之类的情况,而且这个故事因为感触颇深,后记也啰啰嗦嗦的写了一大堆,但还是希望大家不要插楼,耐心等我发完,直到发完后记打下-fin-的字样再占沙发,谢谢大家。鞠躬。

以上。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38:00 +0800 CST  

《折日寄》

文_轻尘·新一

此文献给成年的自己,以及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楔子—

如果很久以前没有一个聪明人发明了快递这样一种运输方式,也没有莱特兄弟在无数次失败的实验后终于发明了的飞机这样一种交通工具,那么……
不会有人知道,几百年后,国际快递的货运航班会载着两个巨大的装满纸飞机的箱子飞过太平洋,降落在工藤新一的故乡。

像奇迹。
不管是赤道无风带还是高压气旋,那些航行着的船只跨过太平洋的洋中脊以上的海平面,他们所处的位置其实是从古老地貌结束,然后跨越到全新的岩石层,像是生命起伏跌宕那么久,看似平静无风,往下却发现都是深深的伤痕。
也不止是伤痕遍野,那些七彩的鱼群在各自的海区里游行,再向下,深邃的蓝映衬海葵肆意的摇摆,再低一点,洋中脊的错位断层像卫星云图所显示的一样清晰呈现在眼前。
你看,全新的气泡和海水从这里上涌,海底火山终年不休止的运动让海陆变化得那么有条不紊——
哪怕耗时几千年,那也是生命顽强执着的征途。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39:00 +0800 CST  

像奇迹。
没有苦难便不是完美。
没有快活便不是完美。
没有嘲弄讽刺折磨撕心裂肺便不是完美。
没有新生死亡希望光彩熠熠便不是完美。

像奇迹。
每一个日子都有想念有诗意有温暖。
像奇迹。
每一个日子都有痛苦有担忧有惶恐。

所以——

我花了365÷2的天数
用了365×10的纸张数

这么多。
这么不成正比。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39:00 +0800 CST  

上部 以生之名话路崖

〖只有勇敢者能在绝望中怀抱希望,在悬崖边看到花朵。〗
〖所以为生者,都是奇迹。〗

—Section A—
—『造父变星』—

醒来的时候觉得抬不起头,如同有千斤重物压在身上,行动得异常不自由。工藤新一使劲挣扎了一会,才发现他整个人被以异常扭曲的方式绑在了病床上。
搞得像要绑住难缠的嫌疑犯似的——
可我又不是《暗红色研究》里的复仇者啊——
更重要的是,我还没有折完今天的纸飞机呐——
他在心底不满的叫嚣着,拖长了的尾音带着些许的孩子气。

仲秋的早晨,有凉意从纱窗扩散进来,工藤新一四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房间。除了这张床和对面的一张床,也就只剩一张空白的桌子,没有便签或是A4纸,没有书写工具,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工具,木质的地板干净得容不下一点尘埃。
有浅浅的阳光透过窗户集聚在地板上,形成一个规则的四边形,高过窗户的树枝在风中摇晃,于是地板上那金色的画框里便有了阴影,有了明与暗的对比。这便是和之前工藤新一所在的那个永远背光的住所完全不同的地方。只是空气的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让他没有办法保持轻松乐观的好心情。
这情形像极了流行许久的最考验脑力的密室逃脱游戏,会不会太夸张?
还是……

两个月前,刚到纽约的时候,还未能恢复原样的工藤新一几乎每天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夜以继日地围着灰原哀所在的实验室打转,废寝忘食地抱着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在门口走来走去,以至于整个研究所里的人都对他这样的偷窥行为抱有深深的怨念之情。可他不在意,他眼里只能看见研制那枚神秘药丸的工作人员手中操作的仪器,甚至都忘了曾经多少次他吞下解药后,撕心裂肺的疼。
实验室门口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窗,它帮工藤新一扩大了视线的盲区,让他一心一意地期待着,然后忽略掉世界的全部。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0:00 +0800 CST  

可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第一次吃下实验成品的时候,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要爆炸了一样,疼得在地上打滚,最后虽然变了回去,但药效没有超过三天。
第二次的时候,灰原哀略带谨慎地让他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最后才让他服下解药,这一次,少年很给力地没有哇哇大叫,但是却在第三天陷入了昏厥状态,然后是连续一周的感冒发烧,最后终于痊愈,也还是不争气地变回了柯南。
到了第三次,灰原哀已经不敢直接把解药交给不怕死的少年了,她略带咆哮地奉劝工藤新一等待小白鼠实验的结果再做打算,然后用一大堆化学数据来指明这个实验的危险性,可工藤新一就笑着说我命那么硬,然后毫无顾忌的夺走解药,一脸壮士就义的表情吞下胶囊,然后在一阵折腾后佯装没事地笑着走了几步,再重蹈覆辙。
经过了这样一次次的折腾后,灰原哀已经不敢直接把解药交给工藤新一了,她只能把成品放在保险柜里,然后拿着小白鼠一次次做实验,实验数据里成功率的提高不能使她舒展紧皱的眉头,只能使她心底的担忧越来越沉重。

她说,这样下来你身体里产生的抗体会发挥越来越强烈的作用。
她说,不能保证你身体的重要器官诸如心肝肺不会受到损伤。
她说,这样下去以后的实验会更难进行。
她说,工藤新一你要做好变不回去的心理准备。

其实他知道啊,十七岁的模样和二十七岁的模样差不了多少,只是十年后的自己稍微长高了一点点,脸颊轮廓有细微的改变,手掌变宽了些,声音变得成熟了些。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差距,成了他能给或不能给毛利兰的全部。

就像刚来到美国的那段时光,他每天想念着焦虑着,痛苦不堪。他觉得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空缺了,那是就算和毛利兰通电话聊视频道晚安都无法弥补的空缺,那是毛利兰不在他每天的生活中所产生的巨大空洞。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经历,他终于了解到,在过去的十年里,毛利兰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想见见不到,偶尔能见面也只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唯一一次说好了不放手,却还是抵不过世界的不可抗力。
是啊,不可抗力, 那是海陆变迁的必然,红海扩张地中海缩小的必然,那是工藤新一再怎么奋力抵抗也逃不开的巨大阻碍,那是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不可抗力。

有些事,好像从来没有被自己那么认真地思考过,并不是不懂,蹩脚的谎言从一开始其实就不那么地具有说服力,被毛利兰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质问了那么多次,他既心疼又后悔。好多次都觉得干脆离开算了,粉碎希望重新来过算了,应该是总有一天要抽离的吧。
可是工藤新一毕竟是固执得像万年敲不破的皇室铠甲,不可能那么简单说放弃,更不可能想到直截了当的抽离。
虽然一时逞强,也说过“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泪了,即使她心里再也没有我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要工藤新一离开毛利兰,那是比测量宇宙边界寻找火星人移民太空研制时光机更加不靠谱的事。

“新一哥哥你醒了么?”
正在工藤新一因为无法摆脱眼下困境而思绪乱飞的时候,房间的门终于被人推开了。
“那个叫灰原的凶凶的大姐姐说为了防止你乱动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措施,所以……你要保持这个样子至少两天。”
“什么?两天?!!!”工藤新一大声叫了出来,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叫自己新一哥哥的人是一个自己完全没有见过的少年。
可惜他没有机会问清楚了。
因为那个少年在他还未开始埋怨灰原哀非人道主义的囚禁手段之前,就离开了病房。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0:00 +0800 CST  

一天……两天……半个月……两个月……
自己到底过了多久这样的生活了呢?
每天都在期待和失望中交替着探望日出和日落,心底迫切地渴望着什么,像是在整个世界叫嚣的喧嚣声中,竭力想让自己安静下来。可说到底,工藤新一的内心其实也并没有强大到坚不可摧的程度,只是他清楚地明白,也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这个世界残酷又温暖的未来。
然而就是这样心无旁骛地相信着,灵魂的强大就足以配得上坚不可摧这个形容词。

只是,几天后,当他摆脱被囚禁的生活,以十七岁的模样百无聊赖地坐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手里握着浇花的水壶,脸上的表情如果加上嘟着嘴就变成恶意卖萌的姿态,正犹豫踌躇不甘心的这一个时刻,灰原哀穿着白大褂站在他身后。
“别心急啊。”
工藤新一低着头没有回话。
“不过,这一次,应该是能够成功了。”
“诶?”他激动得差点把水壶摔在地上。
“不过……这才是我们把你绑起来的原因啊。”
“什么意思?”
“工藤君,我得很严肃地告诉你,这次的解药,如果变回去应该就能永久保持,但是,这药物的危险性……”
灰原哀没再说下去,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急切的人。
“给我吧。”
没有任何的犹豫踌躇惶恐不安,灰原哀注视着工藤新一的眼睛,像是看到了比海平面还辽阔深远的寓意。
以瞳孔为观察起点,那些被压抑许久又重新以肆无忌惮的放纵姿态呈现出来的一切,被赋予温暖又明媚的本质,带着贴近太阳的热度。
——是光。

造父变星比太阳质量大几倍,是相对年轻的恒星,其亮度呈周期性变化。从几天到几个月时间里,造父变星先变亮,然后缓慢变暗。造父变星之所以会有这种变化,是因为作用于恒星大气上的引力与恒星内部热气体的压力不完全平衡。

是光,像造父变星的光。即使时明时暗隐隐约约,内部情绪与外部世界偶尔会有落差,却不曾消失陨落,一直都是恒星,一直都在发光放热,拥有足够拯救枯涸大地的希望,拥有启明新世界的力量。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光源。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0:00 +0800 CST  

—Section B—
—『晴空激流』—

“喏,你不是没事做么?”灰原哀走进病房,随手把一本书扔给了病床上的已经恢复二十七岁的工藤新一。
“哟,你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谢……”第二个谢字还没有说出口,工藤新一的表情就成功从惊喜变成了嘴角抽搐。
没事做……所以拿本菜谱是个什么事?!
他囧着一张脸盯着灰原哀,对方只是一如既往地毒舌他:“你看看离了毛利兰你整天都在过什么样的生活,你不吃快餐的正常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完,再瘦点你就可以去cosplay厌食症患者了,还不稍微学着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一点,不然毛利兰指不定就跟哪个五星级大厨跑了。”
“喂!不要乱讲!”
“所以你在这乱吃飞醋是个什么事?”灰原哀说完这句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工藤新一原本准备好的一整套理论在瞬间被换成了无力吐槽的一个白眼。

正在吵吵闹闹的时候,突然传来敲打房门的声音。
“请进。”

接到回应后,很快就传来了旋转门把的声音,工藤新一有些好奇地侧着头,突然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一个年龄在十四岁左右的少年,他和自己穿着一样的病号服,眼神干净清澈。
他在身后的护士还没开口之前就开始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梨海佑一,从今天开始,我会和新一哥哥一起住在这个病房里,请多多指教。”
“嗯,那就多多指教了。”他微笑着回答,也没有去思考对方为何开口就对自己使用了那么亲昵的称呼。
难得在纽约遇到了日本人,而且对方的话语里听得出东京味,两个人居然还在同一间病房,工藤新一突然有了一种世界真小的奇妙感慨。

就像之前当自己欢脱地从挣扎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并且这一次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之后,灰原哀立刻让自己去进行各种各样的测试,然后得出心跳血压都不大正常的结论,于是强迫他必须继续留在医院里接受观察。
“接受观察什么的。我又不是珍稀动物或古代文物,还要接受职业鉴定再被贴上标签注明年代产地么?”
“工藤新一你省省吧你,之前是哪个混蛋大半夜发高烧流鼻涕然后昏迷不醒说胡话?要不是特意给你找的隔音效果极好的住宅,你就差被左邻右舍集体投诉了好吧!”连一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灰原哀都被气得淡定不能。
女生跺跺脚,然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留下一句恐吓:“总之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不然你别想以完好的一张脸回去见毛利兰。实验室的浓硫酸苛性钠要多少有多少。”
她转身走出病房的时候,才瞥见工藤新一脸上有些受伤的落寞表情。
可是……
所有人都在意着共同的一件事啊。
只有工藤新一不明白。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1:00 +0800 CST  

直到和梨海佑一共处的第二周,工藤新一才了解到少年的病情有多严重。
他总是睡不安稳,半夜满头大汗地在床上打滚,为了不叫出声打扰到自己,他总是用嘴咬着被子,竭力放小自己的动作幅度。
可是工藤新一也明白啊,在之前服用解药的那些日子里,他的心脏也受到了不止一次的折磨,整个人发着高烧,五脏六腑就像在燃烧着,仿佛就算把自己放到炼狱里去折磨几次也不会有那种程度的痛苦。
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应该是可以被研制成宇航员的工作服,因为它符合了一切要求,抗压抗辐射又耐高温,非常完美。
只是……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冷笑话调侃自己的人,除了工藤新一,大概就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因为被下了外出禁令,工藤新一实在没事做,就只能坐在床上认认真真地研究菜谱。而有些东西对于他缺乏常识的大脑实在是难以被记住,所以,他不得不拿上一只记号笔在一边比划标记着重要的步骤和相关食材的用量。
其实工藤新一下厨的经历并不是零。
十七岁的时候,他也曾尝试着用毛利兰放在冰箱里的食材做过一次蛋炒饭。
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下厨经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打蛋和翻炒,也不知道放油量的多少,结果不仅弄得锅里有碎的蛋壳,还让油从锅里溅了出来,整个厨房一片狼藉。在他右手的肘部,曾有过一个烫伤的疤痕,只是到了十年后,那个疤痕已经完完全全消失掉了,而工藤新一也差一点点就忘记了这样的一次经历。
像是被时光打磨的平滑沙地,那一刻的痕迹找不到,就再也找不到了。
在他残留的记忆里——毛利兰收拾厨房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放在冰箱里的鸡蛋不见了,生气地询问工藤新一是不是把鸡蛋拿去做实验了,却只换来少年一脸佯装无知的懵懂神情。

他不知道厨艺精湛的毛利兰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有没有这样受过伤。他应该庆幸自己观察力极佳,至少在他的了解之内,毛利兰没有过那样的伤痕。
从七岁到十七岁的那许多年里,他总是一边踢足球,一边等着在市场上认真购买食材的毛利兰,再然后,变成柯南的前几年里,他也一直陪着她做这样的事。偶尔也会有她因为忙碌而不能回来做晚饭的日子,他只能和毛利小五郎胡乱打发自己,然后怀着无比崇敬地心情等待次日的正常饮食。
似乎毛利兰完美地抓住了两个男人的胃。以致于在她出国留学的那些日子里,连一向生活规律极其混乱的毛利大侦探都每天在日历上做着记录,记录毛利兰回家的假期倒计时。
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在这二十年来,表面上看是毛利兰更依赖工藤新一,视他为精神支柱。
而实质上,没有毛利兰的话,工藤新一的骄傲自信都像是亚特兰蒂斯,是没能被证明真实存在的大陆。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1:00 +0800 CST  

“新一哥哥?新一哥哥?”
这天,当他正认真研究菜谱的时候,梨海佑一突然有些焦急地叫住了他。
“嗯?什么事?”
“新一哥哥能借我用一下你的笔么?”少年的眼神里满是迫切的渴望。
“哦,可以啊。”他放下菜谱,他把手中的笔丢给了少年。
“谢谢新一哥哥。”佑一接过笔的手有些颤抖。
只见他拿过自己折好的一只白色的纸飞机,在一侧机翼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梨海佑一四个字。他一边写,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什么,可因为声音太小,工藤新一完全没能听清楚。
写完后,他把笔丢了回去,又一次在空中画下一道抛物线,像是在两个人之间传递着什么。
两个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相视一笑。
明明应当是个被重视的奇特交接仪式——
可工藤新一没能明白。

就在工藤新一重新拿起记号笔在菜谱上勾勾画画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东西从眼前飞了过去,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听到了梨海佑一的声音。
“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我也要这样,坐着飞机穿越太平洋……”
“诶?”
那一刻, 工藤新一手里握着打了标记的菜谱,看着一脸淡然的小鬼,嘴巴半张着,眼神有些惊讶,样子看起来特别滑稽。

是在面对死亡么?如此风轻云淡。

所有人都在意着共同的一件事啊。
梨海佑一小声念叨的那句话是——

我的名字叫作佑一,
或许就是为了要保佑新一哥哥活下来吧。

所有人都在说——
工藤新一你要好好的啊。
工藤新一你要平平安安的啊。
工藤新一你不能忘了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工藤新一你……就算为了毛利兰,也必须是健康的姿态啊。

那些密密麻麻的言语编织成晴好的秋空。在没有云朵的时候,在没有凉风的时候,在树叶没有枯萎的时候,大气里蓝色的光受到了极大程度的青睐,它们竭尽全力向四周铺成,扩散, 把晴朗的祝福一点又一点地投射在纽约这个角落里,每天抬头都能看到日出的小房间。
——可惜工藤新一不明白。

在他开始被强迫进行早锻炼的第三天,他刚跑完第一组的400×4,就觉得从胸口传来一阵极其压抑的疼痛感,整个人一阵晕眩,就不受控制地倒向了地面。
而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借由惯性飞了出去,摔在几步外,留下了严重的刮痕。

他就这样错过了铃木园子异常重要的一通电话。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2:00 +0800 CST  

—Section C—
—『厄尔尼诺』—

在报刊亭外一直站到脚麻,工藤新一才重新看到店主从一堆杂志期刊中露出了自己的脸。
“抱歉啊先生,这本杂志已经卖光了。”
又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他略带不甘心地转头,往回迈了两步,鼓着脸站在原地。
下一站,再下一站,努力搜索记忆范围里可能见过的报刊亭和书店,一定要找到这最重要的
一本杂志。既然有侦探的执著,和爱逞强的个性,就会一直一直地坚定找寻。

可工藤新一在接近傍晚的时候,还是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现在所居住的公寓,毕竟是三个月之前的杂志,而且在市面上一直非常抢手,自然只能不断传来售罄的消息。他也不是不明白,如果不是这样,也不能说明毛利兰所在的独立设计师团队有多优秀,有多受欢迎。
他无精打采地躺在地板上,盘算着是否可以考虑在网上订购,靠在自己头旁边的纸箱里塞满了自己最近所折的纸飞机。
工藤新一一边百无聊赖地数着箱子里的纸飞机,一边计算着自己离归家还有多少时间。

上次的突发昏厥后,他的心跳和血压竟意外地恢复了正常,也没有之前的间歇性头疼症状。像是他不敢奢望的奇迹,灰原哀终于愿意放他离开医院,进入最后为期十天的观察期。而这是倒数的第七天。
心脏里的杂音弱了下去,血液冲撞心房的声音变得踏实又平缓,他拿过桌上的记号笔,正准备做些记录时,突然发现记号笔的笔套里被塞了白色的纸团。
还是有被他忽略了的细节——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被围成圈的纸团,把它展开,然后看到的是梨海佑一认真清秀的字迹。

给新一哥哥:

花了好长时间想着写这样的一封信,可最后还是免不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开头。
谢谢你,新一哥哥。

我在不久前见过你。当时的你还是十七岁的少年,可我知道这是个不合逻辑的现象,然后我就认识了灰原姐姐,从她那知道了你的故事。
我想,我该是幸运的。虽然之前很多年都在痛苦怨怼,觉得我的病不仅仅让我一个人痛苦,还拖累了我的家人,妈妈总是躲在厨房里偷偷掉眼泪,爸爸则一脸严肃,眉头紧皱,中和不出一个笑容。
可是,我会被选择得这样糟糕的一种病,我会让妈妈爸爸那么痛苦,所有这些,也一定不是我的错,这个世界一定有些规则是我所不明白的,却不是惩罚和赎罪这么简单的道理。
能想通所有这些,都是因为听说了新一哥哥的故事。
我不知道你这十年是怎么撑过来的,那么多痛苦和糟糕的事。我想是我的话,我不能想象重复十年已有过的生活,我不能想象以弟弟的姿态守护心爱的人的心情,新一哥哥所经历过的危险痛苦折磨悲伤,都是我所未曾体会过的感受。

有的时候我会在想,我这么努力地向前看,一直这么勇敢地面对着生活面对疾病,是不是应该得到什么奖赏呢?世界会把奇迹给我么?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有未来么?

如果能够活下去。
还想看到冬天的雪,春天的花,秋天的枫叶,夏天的晴空;还想听妈妈唱歌;看爸爸拿起很多年没有碰过的画笔;同桌曾经带来的她亲手制作的便当,我还想再吃一次;学了一半就没再继续的小提琴,我想重新学下去。
如果能够活下去——
一定要让这个世界知道,奇迹它一直都存在,它只留给值得被生活奖赏的人,我想,这一定是我从新一哥哥身上所学到的。

BY 梨海佑一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2:00 +0800 CST  

从一开始就忽略了那么多的不该被忽略的细节。
和梨海佑一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直到最后离开医院时也没来得及和他道别,而现在,工藤新一觉得不能简单的这样结束。他欠梨海佑一一句话,一句不得不说的话。
他拿起手机拨通灰原哀的电话,焦急地询问着佑一的去向。
“他啊……前段时间病情突然恶化,被转到其他病房去了,他父母似乎有意寻找其他心脏病方面的专家,估计近期就要让他转院了吧。”
“怎么会这么严重?”
“你之前和他同病房都不了解情况么?”
“我……”
“佑一君的病,继续恶化的可能性很大……”

九月秋,接近八点的纽约时间,二十七岁的工藤新一没穿外套没换跑鞋就一路狂奔离开公寓,他一边招手拦出租车,一边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向前跑。整个人像是发了疯着了魔,焦急让他的眉头纠结成一团,手里的记号笔被紧紧地攥着,蹭得他手心里都是汗。
在他身畔,发达城市喧嚣繁错的霓虹把整片天空晕染得灰一块白一块,辨不出最初真实的颜色,也看不到任何的星辰,像是倾翻了颜料桶,所有的暖色被冷色覆盖,它们融合着迷蒙的雾气和刺眼的车灯,还有夜晚特有的凉风,把大地弄得不再平静安好。一个人沿着街灯奔跑时,像是交叠了冷暖光影,恍如站在真实与虚恍的交接处。
像是硬生生地把所有谎言猜忌痛苦迷惘甩在身后,那么倔强独立地,要在绝望中挤出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也同样是指引着他人通往奇迹的道路。
——从洋中脊开拓的全新洋壳。
——从造父变星传达的恒星光芒。
——从万里晴空投递的温暖祝愿。

那些刺眼的车灯在视线里来来往往,没有闪烁没有熄灭;路上的行人走走停停,脸上的表情冷淡而麻木,感觉不到明确的目的地。
只有他一个人,目光坚定地,看着将要抵达的方向。

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累得快喘不过气来了。而多次药物试验后受伤的心脏其实真的经不起太大的折腾,可他觉得这些事在此时此刻都变得无关紧要。他熟门熟路地跑进住院部大楼,正在他急切地要询问工作人员的时候,身后传来梨海佑一熟悉的声音。
“新一哥哥?”
他回头,十四岁的佑一穿上平时的衣服,牛仔裤和蓝T恤,看起来帅气又阳光。而他的父母站在身后不远的位置,脸上没有任何的悲悯,反而是有温暖的笑意。

“我要离开这里了,爸爸妈妈要带我去别的地方接受治疗,马上就要动手术了呢。”他用轻松的口吻笑着对自己说出这番话。
“嗯。”工藤新一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在说什么好。
“新一哥哥一定是看到了我的信才跑过来的吧?真好啊,在离开之前还能见到我最最崇拜的新一哥哥。真好。”佑一笑着把好看的一双眼睛眯成了缝。
可工藤新一还没酝酿出最适合的一句话,他看着佑一的父母催促着他,而他微微点头一下,转身准备离开。

那是一场重要的交接仪式,它还没有结束——
只一句话,只有这一句,无论如何都要说的这一句。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3:00 +0800 CST  

工藤新一把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嘴上,大声说出酝酿许久的那句话:“梨海佑一,你已经很棒了!所以,绝对不可以放弃!”
已经走出一段路的少年突然愣在原地,然后转身,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向着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十四岁的少年,只比工藤新一矮一个头的距离,就那样不顾形象地扑到工藤新一的怀里,大声哭了出来,他边哭还边抽抽搭搭地说着:“一直都想有人这么告诉我,我已经努力了,我已经认真面对生活了……”
“我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嗯,当然可以。”工藤新一以一副过来人的语调说着,又抬手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语气认真又笃定。

这应该是两个中年人之前才会有的交流,可他们提早成长,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承担了应该承担的大事小事,十七岁的工藤新一明白了守护心爱的人有多艰辛,十四岁的梨海佑一明白了生存是多么艰难的漫长征途,他们都在迷惘恐惧里纠结了许久许久,只是没有被打败。
现在,他们继续在路上,坚信着未来存在的无限可能性,相信着小概率事件的发生,不放弃任何的绝境,也不觉得没有希望。
那么那么的勇敢……

然而,工藤新一隐瞒了一些事。
虽然心跳血压是正常的,可是他的身体其实并没有恢复,那些疼痛一直都存在着,而且来得愈加强烈,愈加难以承受。

如果能够活下去——
那么。这些天半夜惊醒的噩梦,痛苦,心脏的疼,因为咳嗽带血而被藏起来的被子床单,就都不算什么了。
如果能够活下去——
那么。多少次毫不犹豫地吃下解药,多少次重复折磨疼痛,哪怕像遭遇厄尔尼诺,混乱的洋流运动激起了全世界范围的气候突变,就都不算什么了。
像是获得了隔着时空传递来的勇气, 工藤新一什么都不怕。
只是……不能守护着心爱的人,多少是个糟糕的事。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3:00 +0800 CST  

下部 尘埃予里爱予外

〖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把自己压低到尘埃里,世界悬挂着灰蒙蒙的一片,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爱赠予她,把温暖赠予她,再把一整个世界,赠予她。〗

—Section D—
—『极限壁垒』—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爱着一个人,像多普勒效应,物体辐射的波长因为波源和观测者的相对运动而产生变化。走近她,全世界所有其余的声音都被屏蔽在外,她成了唯一的声源,是频率变高,波长变短的声波。而当你远离她的时候,声波同样远去,你听到全世界毫无意义的喧嚣,却唯独她没有了一点声息,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
可是……如果远离的速度恰好不偏不倚地等于贴近的速度呢?
那么,相当于在原地踏步的这种情况,会不会更糟糕呢?
而无法用事实去证明的命题,它是否还有存在的意义?

回到梦境——
情节是许多年前的一场烟火大会。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肩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各种各样的店铺都装饰着彩色的灯笼,夏季特有的温暖味道在空气中盘旋,矮小的房屋把街道两旁绿得耀眼的行道树反衬地特别高大。
毛利兰穿着绘有粉色樱花的浴衣,脑后的长发被盘起来,露出带了花朵形装饰物的耳朵。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绣花布袋,脚下有些不习惯的木屐并没有影响她此时愉快的心情,倒反而是站在一旁的工藤新一被女生弄得神情有些慌乱。
心跳像急促的鼓点,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清晰的笑颜如花,工藤新一会永远记得这一刻。如同在世界中心,身边这个人在这,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就没有什么别的担忧恐惧了。
是真真实实的,爱恋着,眷顾着,像地心引力,紧紧地牵引……

两个人偶尔停下来说句话,或是买一些好玩的小东西,可就在工藤新一看着女生的面孔忍不住微笑的下一秒,眼前的一切突然都消失了,场景转换得很快,他竟莫名地到了一个神社的门口,在那,他不停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等待着毛利兰赴约。
这明明是最不符合常理的事,谁都知道,毛利兰是从来都不会迟到的那一方。
眼看着过了约定的时间,他急匆匆地跑上神社的台阶,可是越跑越觉得台阶的层数被不断地增加,像是无限循环的数字,他急忙退回原地,却发现自己又站在了之前有烟火大会的地点。他急忙在一条条的街道中穿梭着,却完全看不到毛利兰的身影,恐惧重新占领了他内心最深的一个角落,他只能一直向前跑,向前跑……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4:00 +0800 CST  

然后,他在一片静谧的夜色中清醒过来。
枕边的手机不安分地发出闪烁的白光,是简讯,估计是航空公司的通知。地板上放着的行李箱装着收拾了一半的行李,提醒着距离他回去的时间不远了。可是工藤新一根本无心理会,他还在想着这个从头到尾都显得凌乱糟糕的梦境,这个他没能找到毛利兰的梦境。
或许,也是因为贴近现实吧,他现在找回了当年工藤新一的手机号码,却弄丢了属于江户川柯南的那个号码,也难怪会和毛利兰失去联络。
这毕竟是个被申请停机保号,每个月都支付着一定的金额,然后十年没有动过的电话号码啊……

正在这时,手机又不安分地发出振动声,他漫不经心地拿过手机,按下通话键。
“喂?”
“工藤新一你个混蛋你再不接我电话试试?”
电话听筒那边传来铃木园子歇斯底里地叫喊声,把工藤新一原本不清醒的睡意在一瞬间全给赶走了。
“哟,铃木大小姐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你没死的话就给我滚出来,我在纽约国际机场,给你十分钟。”
还没等工藤新一问清楚,对方就极其犀利地挂断了电话,不过聪明如他,既然是百年难得一次的铃木园子打来的电话,就一定是有什么急不可待的事需要达成。
那是只有工藤新一可以完成的事。

他胡乱抓过放在床边的外套,没换裤子没有洗脸刷牙地冲出了公寓。

这是他第二次在纽约的街道上不要命地乱跑。因为睡觉姿势过于扭曲而胡乱翘起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得特别有型,嘴边有许久没打理过的胡渣,好看的西服外套下是一件皱巴巴的白T恤,更夸张的是他的裤子,两边的裤脚被卷成不同的高度,同时,没穿袜子的他脚下踏着一双可笑至极的拖鞋。所以,可想而知,当他以这样狼狈滑稽的姿态出现在纽约国际机场时,铃木园子要怎样演绎搞笑情景剧里的观众笑声都不为过。

“诶,工藤新一你去非洲了吧?这一身难民样。”铃木园子笑得连话都快不会说了。
“拜托,大小姐,我大半夜赶来机场不是为了听你吐槽的。”
“是啊,有很重要的事啊,可是工藤新一你这一身打扮实在是……”
“我知道,但是麻烦你说重点。”
“你真是完美地证明了没有毛利兰你连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了是吗?”
工藤新就在一瞬间找不到话去反驳了。

隔了一会,铃木园子从口袋里抽出几张黑白画稿,递给坐在对面的工藤新一。
“当初兰给我做婚礼设计的时候曾参考过这个资料,当时我没太在意,可后来有一次去兰家里的时候,我看到她把这堆画稿偷偷藏在一个带锁的抽屉里,我一好奇,就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看到那行字我就明白了。”她停顿了一下,看到工藤新一正盯着看她想要说明的那一页,“Shinichi and Ran,还有比着更明显的提示么?”
“为什么把这个给我?”
“工藤新一,你让兰等了你十年,就打算这么回去吗?”
“不是的……”
“这是兰的愿望,这是她梦想中和你的婚礼。”
“你现在这样回去,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铃木园子的语气那样认真,前所未有。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4:00 +0800 CST  

直到这一刻,在光线明亮的机场咖啡厅里,他才终于感受到了时光更迭的残酷。
有很多事,很多很多的事,在过去的十年里——
国小的时候,他瘦小的身躯拥抱不了哭泣的毛利兰,他带着童音的娃娃腔没法给她工藤新一式的告白,他不顾形象的撒娇和卖萌也只能让他作为弟弟的身份被更加坚定。
国中的时候,他终于成长了些,可毛利兰也以相同的速度离开了他。他不得不习惯独自面对生活,却不放过每一封毛利兰发过来的邮件,努力研究她所有的变化。有没有瘦了,有没有晒黑,有没有黑眼圈,工作是否辛苦,是在家还是经常外出。即使只是通过一封邮件,所有或细微或明确的变化,工藤新一都看得出来。
终于升上了高中的时候,毛利兰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作为公司的首席设计师,每天为了生活而奔忙,以远离的姿态像世界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可工藤新一他还没有放弃,甚至于在灰原哀给他下了再也变不回去的定义后,他还是没有放弃。所以,才有了那样一次漏洞百出的求婚,还有他紧张兮兮的拥抱和亲吻。
他终于能够像是当年的工藤新一了。
可是……
他知道这不一样。

在这十年里,他被时间隔阂高速离心,却发现自己始终被一股巨大的向心力紧紧牵引着,贴近的速度和远离的速度正好相等,以至于他就那样静止在原地,日复一日绕中心做圆周运动,不移不动。只可惜阻碍没有消失。

他错过了一个秘密。

他梦境里的烟火大会并非纯属虚构,很多很多年前,在他尚未变小以前,他和毛利兰确确实实参加过那样一次烟火大会,他也确确实实和毛利兰走散了,但当时吸引他目光的并不是多么特别的事,他只是看到三个戴面具的人站着聊天,便开始运用从夏洛克那学来的演绎法进行了一系列推理,就在他自信满满地准备把这些推理讲给毛利兰听时,他一回头,突然看不到少女的身影了。
像是冰冷从地底急速窜起,他手心的暖意全被替换成冷汗,脸上的表情得不到中和,整个人如同没了理智地到处乱跑。

彼时,毛利兰刚偷偷地把许愿的木牌挂好,直到转身回到街道中心时,好不容易地挣脱人群后,她才看到了远处一脸神色慌张的工藤新一,可她没有靠近。接近十点,热闹的彩灯把夜晚弄得跟白昼一样甚嚣尘上,她就站在那,眼泪在框里打转,心底又是感动又是矛盾。
就在这时,工藤新一在人群中转过头来,看到了愣在原地的毛利兰。他脸上的慌张和不知所措立刻被替换成佯装的不在乎,他走过去,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着:“哟,你在这啊。”
——终于找到你了,还好你没事。
这是在工藤新一心底那句永远不会被说出口的最重要的话。
她在一片模模糊糊的光影中擦了擦眼睛,微笑着迎上去。脚下的木屐在地上踏着吧嗒吧嗒的节拍,像是在世界中心旋转舞蹈。

一直以来,工藤新一都是这样的人啊,大部分时候脑子灵活,可有的时候,迟钝并且后知后觉,明明担心得不得了,却还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样的傻瓜,也算是百年难得一遇了吧。
无法用事实去证明的命题。它就摆在那,或许只是工藤新一所错过的那些无数个秘密里无关紧要的一个。而就是这些秘密,一点点在时光里堆叠,它们组成了一道壁垒。
——这是全世界最高最险的绝壁,它阻隔了天与地,海与陆,所有一切的一切。

现实的末尾——
毛利兰写在木牌上的心愿。
——请保佑新一在新的一年不要再随便受伤随便生病,保佑他健康勇敢地成为他想要成为的人。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4:00 +0800 CST  

—Section E—
—『逃逸速度』—
<*纸飞机特辑*>

从街道的这一边走到另一边,有没有计算过步速的变化范围?
连续三次走进同一家店铺,却同样的空手而归,有没有想过这个原因?

把十几张黑白素描依次摊开铺在地板上,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应该是写了三个大字“纸飞机”的那一张,那是一个特别孩子气的策划。
——想要365×10只纸飞机,铺满会场的地面。
看到这,再看看身旁那个装满纸飞机的箱子,他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的时候,也可以算是两人有默契么?
在他被强行要求待在病房的时候,工藤新一几乎每天都要制造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纸飞机,看起来是自己闲来无事消磨时光的方式,事实上却是承载着心底最迫切又最真实的愿望。
——有的时候,会恨不得自己能够长出翅膀飞过太平洋这段距离,然后稳稳地降落在日本东京市米花町的毛利侦探事务所面前。

所以说,你看,就算是再理性的工藤新一也偶尔会做白日梦。

不过说到纸飞机啊……就不得不让人想到许久以前发生过的那个纸飞机男的暗号事件。名叫代田育雄的造船公司社长在被歹徒囚禁后,无奈只得通过暗号求救,让整个城市每天都出现许多写有奇怪字符的纸飞机。
时至今日,工藤新一或许已经不记得其中的某些细枝末节,但他绝对不会忘掉当时他留下的心愿。在毛利兰坚定地说着要去大厦里救代田社长的时候,电话里的他突然慌了阵脚地在报警时对着消防队员们一通乱吼。
是要有多不符合他的作风呢?
可想想却也算是理所当然,在工藤新一的世界里,能让他疯狂让他不顾一切让他无理取闹,让他不要命地心甘情愿成为化学试验品,让他不顾形象的卖萌讨喜,让他无法微笑让他心疼痛苦的人,除了毛利兰,又还能有谁呢?
——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天真的小急救员。
现在也一样,一定要保护好,这个二十七岁的发着光的毛利兰。

可是,也就这样而已,工藤新一所能想到的和纸飞机有关的片段,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他似乎还是没能分析出毛利兰想要3650只纸飞机的原因。
只是单纯的想要纸飞机吗?还是纸飞机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回归?还是……有别的原因呢?工藤新一想不出来,但他知道自己要尽快完成这项庞大的纸飞机制造工程。
于是,在他隐瞒了自己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的这个将要回国的时间点,他放弃了回国的计划,没日没夜地像个小孩子似的折起了各种颜色的纸飞机。
是啊,他要完成的任务不止这些,除了纸飞机,还有毛利兰想要的婚纱礼服,还有毛利兰喜欢的七彩气球,还有……他觉得应该放在门口的白色信封。
那上面应该写下一句他无数次渴望说出口却未曾有机会说出口的话。
——我回来了。

只有时钟不知疲倦的滴答声见证了工藤新一的不辞辛苦。
然而,在他已经不再清晰记得的某个时空的节点,关于纸飞机,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故事。
然而,他已不再记得,那是个提早了很多年的,却是被全世界都知晓的,所谓的工藤新一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那是——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5:00 +0800 CST  

国小六年级,毕业前的最后一堂课。
工藤新一刚百无聊赖地从瞌睡中清醒过来,就看到一只白色的纸飞机停在自己旁边的桌脚。他伸手捡起飞机,却发现不知是谁恶作剧地在上面写了这样的一句话——
工藤新一喜欢毛利兰。
拿着纸飞机的少年当机立断地红了脸,整个人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身后传来几个同学的窃笑,他却实在没办法佯装无视地回头去驳斥她们。

“什么啊,新一?”
坐在他身旁原本专心听课的毛利兰被他鬼鬼祟祟地举动弄得没法安心上课,便略带好奇地探过头来。
“啊啊啊,没,没什么……”他因为慌张想要藏起纸飞机,声音便无意识地放大了,结果倒好,原本静悄悄的课堂被他给搅乱了。
他抬头看向讲台上有些怒意的老师,自认倒霉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天的事以他被罚站和做值日就此抵消,而他为了不让毛利兰看到那个纸飞机竟胡乱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国文课本里。
之前说过,那是放假前的最后一个下午,所以,他再也没有翻开过那本国文课本,再也没有想起过,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很多年后,十七岁的毛利兰在工藤宅做大扫除时,意外地在一摞凌乱的旧书中看到一张皱巴巴的白纸,被折成纸飞机的样子,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汉字写着——
工藤新一喜欢毛利兰。

毛利兰看着那幼稚的字体,突然隐隐约约回想起了工藤新一被罚站的小学的某个时间段,虽然并不能详细地全部回忆起来,却足够让记忆里,那个突然红着脸有些羞赧有些生气地站在自己身旁的男生的形象变得鲜明而清晰。
她还记得……傍晚放学的夕阳流淌进桌椅整齐的教室,因为被罚一个人进行大扫除而累坏了的工藤新一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却不知道自己脸颊上沾了些粉笔灰,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可这个画面结合抹得很干净的窗户外能够看到的湛蓝的天空,总是让人觉得温暖安定。
于是,她捂着嘴笑了一会,就偷偷地藏起了那个纸飞机,没告诉身后那个正在专注于逻辑推理谜题的少年。
这事或多或少在毛利姑娘的心里留了痕迹,也间接性地促成了那个深夜画素描的时候,她想到的七彩的纸飞机,它们载着工藤新一最真实的心意,穿越了那么些年的时光,稳妥地,毫不犹豫地,降落在自己的面前。
她还记得……在伦敦拽着自己胳膊有些气急败坏的少年。

想来工藤新一应该也算是告白过很多次的,虽然不全是对着毛利兰。
和工藤优作说——我在这里很好,一点都不想离开。
和内田麻美说——我从小就有个喜欢的女孩子,虽然她个性强悍,又很倔强,而且动不动就掉眼泪,是个很奇特的女孩。
和所有的情敌和疑似情敌说——不准你靠近小兰姐姐。
和灰原哀说——我再也不想看到她的眼泪了,即使她心里没有了我。
和高木涉说——没准会在那呢,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失去的人。
和失忆的毛利兰说——我喜欢你,比地球上任何人都喜欢你。
和哭得梨花带雨的毛利兰说——你就是个又困难又棘手的大事件啊,混合了太多不必要的情感,就算我是福尔摩斯也没办法,我根本没法正确解读喜欢的女孩的心啊。
这期间有不计其数的阻挠和困扰,糟糕的轰动警视厅的爆炸事件,紧急救援的火宅现场,情人节无法投递的心意和巧克力,以七岁姿态不能说出口的最真实的心情。
可是,他那么努力地排除了这些外部阻力,还是在坚持着,还是在不动不摇地守护着。

把心愿写在纸飞机上,传达出去。
飞了这么远,这么远,这么远。
到了有你的世界呀——
像是要努力对抗这个世界的不可抗力,用最快的速度,逃出束缚,逃离穷追不舍的引力。
像是以逃逸速度逃离地球引力的火箭飞船,而远离的姿态却比那更为坚决。

回到最初的问题。
走过一条街的速度变化范围真的很大。
找到想买的东西之前,走走停停,慢悠悠,速度低于正常成人步速。
停驻在某个店铺的时候,速度为零。
买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带着喜悦激动地快速跑动,速度不亚于百米冲刺的运动员。

而三次无功而返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需要的纸张数太多了,365×10,他现在只完成了不到五分之一。

——我们分别了十年。所以,我把每一天都折叠下来。
——每年365天,跨过两个闰年就多加两只,每一只飞机,都飞向东京。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5:00 +0800 CST  

—Section F—
—『弥漫星云』—

好像在冥冥中来过这座小镇。
入夜最安静的时候,那些突然间亮起来的灯光,像某种触碰了灵魂深处的符咒,它们就那么密密麻麻地被编织和摆放,在视线里一点点堆叠成温暖的光晕,能辨认色彩的虹膜把它们传达到脑海深处,聚合成没有规则形状的记忆图景。
芬兰的秋天并没有极昼或极夜的困扰,可虽然没有困扰,但是……到底是北纬60°以上的位置,纵使没有入冬,也同样是冰冷得让人有些难以习惯。
更何况是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分。

这是工藤新一所剩下的最后一点拍摄任务。
晴朗的夜晚,午夜时分,在远处灯光的映衬下的湖泊景象,以及湖中倒影。

因为当初没有听从灰原哀的劝告多带一些衣服过来,现在的他只能哆嗦着在寒风中每隔一个小时按下几次快门。偶尔也需要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或者爬到最近地方的屋顶的上,或者是在森林里快速穿行,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具有了进军好莱坞做一名特技演员的基本资质。
而为了在白天拍摄湖泊全景,他还不惜重金租用了一家直升机在这座小镇的高空中飞来飞去。也还好他学过驾驶直升机。

最后结束拍摄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回到在湖边的旅馆中,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了,他就那样邋里邋遢地,不洗脸不刷牙,连衣服也懒得脱,就那么倒头在床上大睡了起来。
他太累了,疲倦从四肢蔓延到心脏,带来一阵阵的疼痛,也还好他习惯了忍耐。

到底为什么原本在疯狂折纸飞机的工藤新一会跑到芬兰的某个小镇cosplay职业摄影师,而且还能做到如此兢兢业业,这所有一切的原因要解释起来其实非常的简单——
为了毛利兰想要的那个婚纱礼服。

工藤新一通过铃木园子得知,毛利兰最喜欢的一个服装品牌来自芬兰,而她很希望自己的婚纱礼服是由那个品牌的主创设计师制作完成。可工藤新一同时也知道,让这样的独创品牌来制作她人设计的礼服,是很难被接受的。
可好在设计师伊安·夏莱并不是那么顽固的人,她答应为工藤新一制作礼服,但是却开出条件要工藤新一替她完成一些拍摄任务。
拍摄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芬兰秋季湖泊的景象。
这其中既要包括晴天阴天,雨中的场景,还要有从高空俯视的场景。
而完成任务的时间限制是一周。他知道,这是设计师想要看到他的诚意。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6:00 +0800 CST  

可偏偏,这个世界喜欢恶作剧。
像是在热咖啡里放些冰块,一半冷一半热,把原本的温度一点点降低,然后唤起心底的冰凉,让人想起,好事多磨,这样的道理。
在他抵达设计师所指明要去的小镇,终于找到要拍摄的湖泊之后,花了一天的时间踩点,把单反照相机的各个功能研究了个半熟后,糟糕的事才开始发生。
设计师要求的阴天是在开始的第一天就达成了,可这阴霾持续了之后的整整三天,没有阳光就算了,连半点雨水也没有见到,他根本没办法“轻松”地完成任务。
他整天盯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系统,恨不得自己能够像某个叫天气统治者的游戏里的玩家,让这个小镇好好下一场雨,然后再放晴两天,让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拍摄任务。
可惜他不能,游戏也终究只是虚拟,他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他心态不好,一面焦急地等待着晴天和雨水,另一面又忍不住脑内剧场和毛利兰重逢的场景,他怎么可能静下心来好好的等待呢,他怎么可能不去每隔一小时就狠命刷新手机上的天气实况?就算他再怎么强大,再怎么诸事不惧,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他是工藤新一啊,在面对毛利兰的时候,他始终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少年啊。
如果非要说得特别一点,那么……他也不过是个永远无法解决毛利兰这个大事件的笨蛋推理狂,仅仅是这样而已。

在他苦苦等待的第四天,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雨水。
而在雨中拍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虽然他自己可以有雨衣来庇护,可是相机却不是那么容易被保护。而且雨天的草地又湿又滑,摔跤的概率被无限倍提高,他不得不用手紧紧握着相机,一遍遍擦去落到镜头上的雨水。
他忘了他糟糕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他这样毫无顾忌地淋雨,就那样大无畏地在下着雨的天气里在室外待了整整一天,直到午夜才收工回旅馆。自然,他的身体是要造反的。
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一面发着高烧,不断地咳嗽,一面废寝忘食地折着未完的纸飞机,还不忘焦急地关注着天气情况的变化,期待着晴天的降临。

当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地等到梦寐以求的晴天的时候,世界的天平又开始向着恶作剧的方向倾斜。
早上出门拍摄前,他习惯性地打开相机看一遍之前的照片,却惊讶地看到——“内存为空”这样的字幕。
他慌张地打开相机寻找记忆卡,这才发现他昨天取出记忆卡后就没有再放回去,可偏偏他昨天晚上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就睡着了,放在手边的记忆卡极有可能被不小心的一个动作弄得掉出窗外,那样的话……怎么可能找的回来。
就差拿上放大镜了,工藤新一在自己窗前的草地上摸索了将近一个小时却依旧一无所获,他接下来又将自己房间的地板扫荡了一边,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他的心情比之前等待晴雨的日子要焦虑一千倍,他知道他除了重拍没有别的选择。
而好在他是工藤新一,不是悲观主义者。

他几个电话和设计师做了沟通,又延长了直升机的租用期和自己旅馆房间的租期,并打电话取消了自己预定的回纽约机票,绕了好多路才终于找到数码商店购买了新的记忆卡后,这才重新奔向晴天的湖畔,又元气满满地进行了接下来一整天的拍摄活动。

最后结束拍摄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回到在湖边的旅馆中,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抽干了,他就那样邋里邋遢地,不洗脸不刷牙,连衣服也懒得脱,就那么倒头在床上大睡了起来。
他太累了,疲倦从四肢蔓延到心脏,带来一阵阵的疼痛,也还好他习惯了忍耐。

楼主 轻尘·新一  发布于 2013-02-22 13:46:00 +0800 CST  

楼主:轻尘·新一

字数:28466

发表时间:2013-02-22 21:3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16 18:30:43 +0800 CST

评论数:70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