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戏子
柳念夕的爹是个戏子,娘是个婊子。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可真是不假的。
爹和娘在他登台后隔三差五就要问上一句——可还醒着?
班主也总告诫,别看台下老爷小姐们追捧就飘,下了台,卸了妆,还不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
“柳老板这嗓子可宝贝,万不能喝这凉冰冰的白水。”
一只戴着黄玉扳指的手,轻轻覆在柳念夕搭在茶壶上的手背上,食指有点颤,成熟英挺的脸上满是激动与珍惜。
宝贝的却不是柳念夕的嗓子,而是一只手。
柳念夕鲜少与人碰触,脸上微红,忙缩回手,目光慌乱转到桌边的折扇上。
折扇,折扇,应是阮老板落下的。前一出戏正是他的《女状元》,唱得真是极好。
他与人说话常爱走神,班主教了许久,却发现他若不走神必要脸红。
柳念夕父母皆是红极一时的俊俏人物,生下来的小崽,柳眉杏目,檀口香腮,更是副弱柳般的身材,无甚血色的小脸,活脱脱戏文里的西施模样。
“你这不是长命长相,自己平时还是多遮着颜色吧。”
师傅教台上功夫,班主教台下功夫。
班主教导旁的旦角,都教行止,特别是哭笑两技,务求迷人神魂。唯有柳念夕、阮红竹等少数几人,什么也不教,只遮颜色。
遮颜色,连脸红也少些才好。
柳念夕回过神,抬眼偷一瞥已停了话语的王黎,使劲想刚才这人讲的话题。
王黎看出美人心不在焉,提议道:“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上次看电影,柳念夕难得与王黎说了半小时电影,这人便记住了。
柳念夕摇头道:“爹要骂的。”
王黎奇道:“为什么?”
“洋东西。我一唱戏的去看电影,岂不是承认咱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没老外的电影好看?”
王黎笑道:“你在这戏班里天天不是唱戏就是看戏,早该看烦了。和两种文化优劣没关系。”
王黎是留过洋的“文明人”。虽然柳念夕始终没觉出他哪里“文明”了,但嘴里时不时冒出些新词,凭的让人讨厌。
“还是算了,我下午想小睡一会儿。”
柳念夕这样一说,又觉得人家花钱买了门票,自己不去实在对不起人家,低着头暗自愧疚。
王黎又劝几句,柳念夕始终爱理不理的样子。
“你不去看电影,去我家可好?”
柳念夕头往上抬一点,还不到水平,又低下去:“你父亲……”
“他和我说了。过段日子我就要回W国,从此他只当没我这儿子。”
柳念夕低着头不敢看王黎的眼睛,只听他语气全不是富家子摆脱长辈钳制的欢快,反而颇有愁绪。
国内战火连天,这城也不知能平安到何时,王老爷这是在给王家留后吧。
想到这儿,柳念夕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走?”
王黎道:“明年吧,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嗯。”
王黎小心打量柳念夕神色,见他始终低着头,淡淡的样子。
就是这满不在乎,敷衍了事的态度最令人无奈。
偏偏一对上那双小鹿般清澈胆怯的眼睛,他就连句催促话都不敢说。
“你,”他终究忍不住,父亲的告诫全抛到脑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柳念夕一愣,接着一喜,试探道:“可是我的父母都在这儿。”
“如果二老愿意,可以一起走。”
这下柳念夕真是大喜,可笑容还没展开,他又犹豫道:“到了国外,我们怎么谋生?”
王黎笑道:“我手中还有钱财,足够我们加上二老在W国富裕的过一辈子。”
柳念夕问道:“只有我和你?”
“当然。”
柳念夕担忧道:“王老爷真的不管我们了?你是他最宠的儿子,肯定会派人与你一起。”
王黎心虚的低声道:“程杰和我们一起,还有旭儿。”
说到旭儿,他的语速明显变快,显是希望糊弄过去。
旭儿,这个中年鳏夫的孩子。
柳念夕一愣,王老爷连唯一的孙子都送出去了。
看这情景,连城被攻打只是早晚的事。偏偏,偏偏……
他颦眉看向王黎,轻愁薄怨,只说一句:“对啊,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
这一句,王黎最受不住。
他急道:“念夕,我夫人是爹安排的,我和她真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你也知道,自从遇到你,我就再没看过旁的男人女人一眼……”
“王少爷,我信的。”
柳念夕生怕他再说些教人肉麻的混话,连忙打断他,已羞得快把头埋到桌子底下了。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可真是不假的。
爹和娘在他登台后隔三差五就要问上一句——可还醒着?
班主也总告诫,别看台下老爷小姐们追捧就飘,下了台,卸了妆,还不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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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板这嗓子可宝贝,万不能喝这凉冰冰的白水。”
一只戴着黄玉扳指的手,轻轻覆在柳念夕搭在茶壶上的手背上,食指有点颤,成熟英挺的脸上满是激动与珍惜。
宝贝的却不是柳念夕的嗓子,而是一只手。
柳念夕鲜少与人碰触,脸上微红,忙缩回手,目光慌乱转到桌边的折扇上。
折扇,折扇,应是阮老板落下的。前一出戏正是他的《女状元》,唱得真是极好。
他与人说话常爱走神,班主教了许久,却发现他若不走神必要脸红。
柳念夕父母皆是红极一时的俊俏人物,生下来的小崽,柳眉杏目,檀口香腮,更是副弱柳般的身材,无甚血色的小脸,活脱脱戏文里的西施模样。
“你这不是长命长相,自己平时还是多遮着颜色吧。”
师傅教台上功夫,班主教台下功夫。
班主教导旁的旦角,都教行止,特别是哭笑两技,务求迷人神魂。唯有柳念夕、阮红竹等少数几人,什么也不教,只遮颜色。
遮颜色,连脸红也少些才好。
柳念夕回过神,抬眼偷一瞥已停了话语的王黎,使劲想刚才这人讲的话题。
王黎看出美人心不在焉,提议道:“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上次看电影,柳念夕难得与王黎说了半小时电影,这人便记住了。
柳念夕摇头道:“爹要骂的。”
王黎奇道:“为什么?”
“洋东西。我一唱戏的去看电影,岂不是承认咱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没老外的电影好看?”
王黎笑道:“你在这戏班里天天不是唱戏就是看戏,早该看烦了。和两种文化优劣没关系。”
王黎是留过洋的“文明人”。虽然柳念夕始终没觉出他哪里“文明”了,但嘴里时不时冒出些新词,凭的让人讨厌。
“还是算了,我下午想小睡一会儿。”
柳念夕这样一说,又觉得人家花钱买了门票,自己不去实在对不起人家,低着头暗自愧疚。
王黎又劝几句,柳念夕始终爱理不理的样子。
“你不去看电影,去我家可好?”
柳念夕头往上抬一点,还不到水平,又低下去:“你父亲……”
“他和我说了。过段日子我就要回W国,从此他只当没我这儿子。”
柳念夕低着头不敢看王黎的眼睛,只听他语气全不是富家子摆脱长辈钳制的欢快,反而颇有愁绪。
国内战火连天,这城也不知能平安到何时,王老爷这是在给王家留后吧。
想到这儿,柳念夕轻声问:“你什么时候走?”
王黎道:“明年吧,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嗯。”
王黎小心打量柳念夕神色,见他始终低着头,淡淡的样子。
就是这满不在乎,敷衍了事的态度最令人无奈。
偏偏一对上那双小鹿般清澈胆怯的眼睛,他就连句催促话都不敢说。
“你,”他终究忍不住,父亲的告诫全抛到脑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柳念夕一愣,接着一喜,试探道:“可是我的父母都在这儿。”
“如果二老愿意,可以一起走。”
这下柳念夕真是大喜,可笑容还没展开,他又犹豫道:“到了国外,我们怎么谋生?”
王黎笑道:“我手中还有钱财,足够我们加上二老在W国富裕的过一辈子。”
柳念夕问道:“只有我和你?”
“当然。”
柳念夕担忧道:“王老爷真的不管我们了?你是他最宠的儿子,肯定会派人与你一起。”
王黎心虚的低声道:“程杰和我们一起,还有旭儿。”
说到旭儿,他的语速明显变快,显是希望糊弄过去。
旭儿,这个中年鳏夫的孩子。
柳念夕一愣,王老爷连唯一的孙子都送出去了。
看这情景,连城被攻打只是早晚的事。偏偏,偏偏……
他颦眉看向王黎,轻愁薄怨,只说一句:“对啊,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
这一句,王黎最受不住。
他急道:“念夕,我夫人是爹安排的,我和她真的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你也知道,自从遇到你,我就再没看过旁的男人女人一眼……”
“王少爷,我信的。”
柳念夕生怕他再说些教人肉麻的混话,连忙打断他,已羞得快把头埋到桌子底下了。
“念夕。”
王黎身体前倾,痴痴的望着柳念夕藏在阴影下女子般的面容。
柳念夕被他瞧得的不自在,转头盯着小间里的衣架道:“王少夫人走了快一年了,旭小公子也怪可怜的。”
“我爹现在最精贵这个孙子,委屈不了他。这次出国,要不是国内形势实在不好,我爹可舍不得。”
“你不想带着他?”柳念夕幽幽问道。
“我……”王黎一顿,笑着掩饰过去,“我和你双宿双飞,他跟在身边不是闹心吗。”
柳念夕转过头,看王黎满是讨好的俊脸,叹口气。
为个戏子连妻儿都不要的男人,怎么靠得住?
他知晓自己是下九流,男子行当中最低贱的一行,便从未想过飞上枝头当凤凰。只要王黎人好些,到时候好聚好散。
男人,女人,甚至是爱听戏的太监,纵然一时为台上人如痴如狂,待戏终了,台上英雄美人洗去满脸油彩,他们瞧着面目全非的“下等人”,可还会记得曾经海誓山盟?
不是爱情不持久,而是在一开始,这爱情便多半是“上等人”施舍来的。年轻貌美时还好,待到年老色衰,被“上等人”像扔掉一个被虫蛀的皮裘一样扔掉,后悔就晚了。
你不能说“上等人”当年不喜欢这件皮裘。
“上等人”是曾经失魂落魄的爱上一件“皮裘”,可“上等人”一辈子都清楚知道,这只是一件“皮裘”。
柳念夕也只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
“我让你捧戏子!我让你捧戏子!我让你捧戏子!”
每一声,就是一鞭子。
抽在背上,“啪”的一声,然后是火辣辣的疼。
王黎赤膊跪在地上,死命忍着,喊出来打得更重。
王老爷有六十多了,三儿子,都是一鞭子一鞭子打出来,打得皮开肉绽,等背上肉长结实,出去顶天都没事。
可是他到底老了,还没把最后一个儿子打结实自己先没了气力,扶住书桌喘息。起毛刺儿的皮鞭悬在半空跟着手抖,生生把这弱势显在王黎眼前。
王黎瞅见,又是一句:“爹,您就让我带念夕走吧。”
“狗屁!”
王老爷怒火冲天,抬起老胳膊又是一鞭,却没力气,鞭子自由的打个旋,轻轻扫在王黎腿上。
王黎看出父亲外强中干,直愣愣跪在地上,道:“您不让我带他走,我也不走了!”
王黎身体前倾,痴痴的望着柳念夕藏在阴影下女子般的面容。
柳念夕被他瞧得的不自在,转头盯着小间里的衣架道:“王少夫人走了快一年了,旭小公子也怪可怜的。”
“我爹现在最精贵这个孙子,委屈不了他。这次出国,要不是国内形势实在不好,我爹可舍不得。”
“你不想带着他?”柳念夕幽幽问道。
“我……”王黎一顿,笑着掩饰过去,“我和你双宿双飞,他跟在身边不是闹心吗。”
柳念夕转过头,看王黎满是讨好的俊脸,叹口气。
为个戏子连妻儿都不要的男人,怎么靠得住?
他知晓自己是下九流,男子行当中最低贱的一行,便从未想过飞上枝头当凤凰。只要王黎人好些,到时候好聚好散。
男人,女人,甚至是爱听戏的太监,纵然一时为台上人如痴如狂,待戏终了,台上英雄美人洗去满脸油彩,他们瞧着面目全非的“下等人”,可还会记得曾经海誓山盟?
不是爱情不持久,而是在一开始,这爱情便多半是“上等人”施舍来的。年轻貌美时还好,待到年老色衰,被“上等人”像扔掉一个被虫蛀的皮裘一样扔掉,后悔就晚了。
你不能说“上等人”当年不喜欢这件皮裘。
“上等人”是曾经失魂落魄的爱上一件“皮裘”,可“上等人”一辈子都清楚知道,这只是一件“皮裘”。
柳念夕也只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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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你捧戏子!我让你捧戏子!我让你捧戏子!”
每一声,就是一鞭子。
抽在背上,“啪”的一声,然后是火辣辣的疼。
王黎赤膊跪在地上,死命忍着,喊出来打得更重。
王老爷有六十多了,三儿子,都是一鞭子一鞭子打出来,打得皮开肉绽,等背上肉长结实,出去顶天都没事。
可是他到底老了,还没把最后一个儿子打结实自己先没了气力,扶住书桌喘息。起毛刺儿的皮鞭悬在半空跟着手抖,生生把这弱势显在王黎眼前。
王黎瞅见,又是一句:“爹,您就让我带念夕走吧。”
“狗屁!”
王老爷怒火冲天,抬起老胳膊又是一鞭,却没力气,鞭子自由的打个旋,轻轻扫在王黎腿上。
王黎看出父亲外强中干,直愣愣跪在地上,道:“您不让我带他走,我也不走了!”
“你,你……”王老爷指着最小的儿子,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黎正值壮年,跪着,像院子里那棵矮松,硬气的紧。
“我没你这个儿子!”
搁下句狠话,当年叱咤风云的王老爷终究败给自己儿子。
就这样,王黎战胜了自己的爹,孝敬着柳念夕的爹娘飞往W国。
自此直到战乱结束,王家都不曾听闻王黎的一点儿消息。
祖父曾遣人去找,却只余下一套已换了数次主人的房子和空荡荡的银行账户。
“我就知道那戏子不是好东西!”
祖父每次提到小儿子,总是恨恨的骂着。
跟着去的程杰很快找到了,也就花了半年光景吧,拿着笔大款子在L城当富豪。问他王黎的事,他倒也爽快,两三句话交代清楚。可惜他知道的实在不多。
原来一行五人到了W国只在王家准备的别墅里住了一个星期就分道扬镳了。
王少爷自己买的新房,程杰连见都没见过,一夜之间,王黎、柳念夕、柳念夕的父母从程杰眼皮子下逃出去,至今不知所踪。
“你怎么不看着他们呢?”王黎的二哥,王启埋怨道。
“有看着。”程杰无奈道,“他们晚上趁我睡觉时走的,我总不能跟防贼似的天天守夜吧。”
程杰这条线断的干净利落,不久后王家人就实在没精力去追究王黎的事了。时代在变迁,新政权一系列改革之下,他们这些前朝毒瘤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
多少年?大概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吧。总之柳念夕和王黎到了可以见人的时候。
柳念夕穿一身笔挺的西装,挽着个丰腴艳丽的金发女伴意气风发的走进晚宴厅。
名满全城的当家花旦已经长成个英俊青年模样,只风流纤细的身形隐隐还能看出些当年江南小家碧玉的风韵。
消息灵通的朋友悄声告诉王启,这是P城的外企高层。
外企高层?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启挑眉,举杯走向被一群投机者围在中间的柳念夕。
“这不是柳老板吗?”
柳念夕回过头,仔细打量王启半响才犹疑道:“王二少爷?”
王启这才确定他正是戏子柳念夕。他年纪渐长,面貌体型都有改变,唯有说话仍是当年轻轻柔柔的语调。
“多年不见。”王启皮笑肉不笑道,“不知我那可怜的三弟现在如何了?”
“他?”柳念夕缩缩脖子,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众人,轻声道,“很好啊。”
王启也注意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沉声怒道:“柳老板约个时间吧。”
“嗯。”柳念夕避开他的视线,小小后退一步道,“下周日晚上九点在夏天宾馆好吗?”
“一言为定。”
说完,王启宴会也不参加了,怒气冲冲的径直走出宴会地点。
“又是一只即将飞入蜘蛛网的可怜蝴蝶。”
柳念夕的女伴走过来,与柳念夕碰杯道。
“朱莉。”柳念夕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好了甜心,我真受够了你的装模做样。”朱莉掩唇笑道,“今晚还有个很不错的小乐子在床上等你呢。”
柳念夕俏脸通红,转头见周围还有几人不远不近的站着,也不知听见没有,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小声点儿。”他先是低声训斥,顿了顿,解释道,“齐先生只是和我商谈投资的事情而已。”
“是,我觉得你们一定情投意合然后共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朱莉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柳念夕摇头道:“那你帮我推掉吧。今天我和阿黎一起。”
“那个老头子?”朱莉惊讶道。
“再过几年,如果他还对我执迷不悟,我就和那老头子登记结婚。”
“你疯了?!”朱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会被所有人嘲笑的,他精神明显不正常!”
柳念夕注目着手上的酒杯,似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喃喃道:“嘲笑?我从小到大习惯了。当年迫不得已用药毁了他,本就打算养他一辈子。”
“你爱他吗?”朱莉突然问道。
“我不爱他,我感激他。除了父母,这辈子他对我最好。”
“你的婚姻可真廉价。”
“不,只要扯上一辈子,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廉价。”
朱莉笑笑,不愿与柳戏子谈“一辈子”这么深邃迷人的话题。
她一口干了杯中酒,颓废又潇洒的道,“想结婚的时候告诉我,我们得先办离婚。”
“好。”
王黎正值壮年,跪着,像院子里那棵矮松,硬气的紧。
“我没你这个儿子!”
搁下句狠话,当年叱咤风云的王老爷终究败给自己儿子。
就这样,王黎战胜了自己的爹,孝敬着柳念夕的爹娘飞往W国。
自此直到战乱结束,王家都不曾听闻王黎的一点儿消息。
祖父曾遣人去找,却只余下一套已换了数次主人的房子和空荡荡的银行账户。
“我就知道那戏子不是好东西!”
祖父每次提到小儿子,总是恨恨的骂着。
跟着去的程杰很快找到了,也就花了半年光景吧,拿着笔大款子在L城当富豪。问他王黎的事,他倒也爽快,两三句话交代清楚。可惜他知道的实在不多。
原来一行五人到了W国只在王家准备的别墅里住了一个星期就分道扬镳了。
王少爷自己买的新房,程杰连见都没见过,一夜之间,王黎、柳念夕、柳念夕的父母从程杰眼皮子下逃出去,至今不知所踪。
“你怎么不看着他们呢?”王黎的二哥,王启埋怨道。
“有看着。”程杰无奈道,“他们晚上趁我睡觉时走的,我总不能跟防贼似的天天守夜吧。”
程杰这条线断的干净利落,不久后王家人就实在没精力去追究王黎的事了。时代在变迁,新政权一系列改革之下,他们这些前朝毒瘤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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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大概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吧。总之柳念夕和王黎到了可以见人的时候。
柳念夕穿一身笔挺的西装,挽着个丰腴艳丽的金发女伴意气风发的走进晚宴厅。
名满全城的当家花旦已经长成个英俊青年模样,只风流纤细的身形隐隐还能看出些当年江南小家碧玉的风韵。
消息灵通的朋友悄声告诉王启,这是P城的外企高层。
外企高层?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启挑眉,举杯走向被一群投机者围在中间的柳念夕。
“这不是柳老板吗?”
柳念夕回过头,仔细打量王启半响才犹疑道:“王二少爷?”
王启这才确定他正是戏子柳念夕。他年纪渐长,面貌体型都有改变,唯有说话仍是当年轻轻柔柔的语调。
“多年不见。”王启皮笑肉不笑道,“不知我那可怜的三弟现在如何了?”
“他?”柳念夕缩缩脖子,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众人,轻声道,“很好啊。”
王启也注意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沉声怒道:“柳老板约个时间吧。”
“嗯。”柳念夕避开他的视线,小小后退一步道,“下周日晚上九点在夏天宾馆好吗?”
“一言为定。”
说完,王启宴会也不参加了,怒气冲冲的径直走出宴会地点。
“又是一只即将飞入蜘蛛网的可怜蝴蝶。”
柳念夕的女伴走过来,与柳念夕碰杯道。
“朱莉。”柳念夕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好了甜心,我真受够了你的装模做样。”朱莉掩唇笑道,“今晚还有个很不错的小乐子在床上等你呢。”
柳念夕俏脸通红,转头见周围还有几人不远不近的站着,也不知听见没有,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小声点儿。”他先是低声训斥,顿了顿,解释道,“齐先生只是和我商谈投资的事情而已。”
“是,我觉得你们一定情投意合然后共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朱莉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柳念夕摇头道:“那你帮我推掉吧。今天我和阿黎一起。”
“那个老头子?”朱莉惊讶道。
“再过几年,如果他还对我执迷不悟,我就和那老头子登记结婚。”
“你疯了?!”朱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会被所有人嘲笑的,他精神明显不正常!”
柳念夕注目着手上的酒杯,似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喃喃道:“嘲笑?我从小到大习惯了。当年迫不得已用药毁了他,本就打算养他一辈子。”
“你爱他吗?”朱莉突然问道。
“我不爱他,我感激他。除了父母,这辈子他对我最好。”
“你的婚姻可真廉价。”
“不,只要扯上一辈子,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廉价。”
朱莉笑笑,不愿与柳戏子谈“一辈子”这么深邃迷人的话题。
她一口干了杯中酒,颓废又潇洒的道,“想结婚的时候告诉我,我们得先办离婚。”
“好。”
抱歉等更的吧友,完结逾期了
考试怪兽太凶猛,可怜的学生党被虐一万遍啊一万遍!
最后一次更新分几次写的,王启出现和后面柳念夕、朱莉对话有点接不上,请大家见谅。(结尾的时候刚被经济课虐过,完全把王启这个人忘记了)
@cherriler 第二篇完结
考试怪兽太凶猛,可怜的学生党被虐一万遍啊一万遍!
最后一次更新分几次写的,王启出现和后面柳念夕、朱莉对话有点接不上,请大家见谅。(结尾的时候刚被经济课虐过,完全把王启这个人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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