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日月昭昭

白月光已逝攻,无复活,无替身,全文以攻的儿子的视角展开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4 18:45:00 +0800 CST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4 18:46:00 +0800 CST  
陆九思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小时候问过身边的所有人,譬如他的舅舅,小叔叔,母亲,甚至是当今的陛下,但是每个人都是宠溺而又略带追忆地看着他,从不肯多说一句,陆九思有时候问的急了,撒娇打诨都用上,他们也只是笑了笑,任由他去闹,纵是把整个长安城都翻了个个,他们也不肯再多说一句,每每都气的陆九思咬牙切齿,却也不可奈何,后来长大一些,明白了他父亲之死,是所有人心中之疼,一辈子不愿意提起之事,他便也就不问了,只自己去查。

半个月前,陆九思及冠袭爵,大周只有两个异姓王,一位是他嫡亲的叔父燕北王陆曜,一位就是他父亲,昔年战功赫赫的靖王爷,半个月前陛下下旨,让他正式袭爵,如今这靖王爷已经是陆九思了,再加上他本就是陛下的义子,母亲又出身当今天下第一世家,两个叔叔一个舅舅也都是当今天下响当当的人物,如此出身,便是比之当今太子也不遑多让。

陆九思素来是得陛下圣宠的,自幼就被陛下收为义子,皇宫之中自由出入不说,在他小时候陛下还常常把他抱在怀中听大臣们议事,要知道这份待遇可是连当今太子都没有。

“程伯伯,我半个月前袭爵之时,除了靖王的爵位,陛下还给我封了其他好几个实权在握,而且油水大的美差,我年过及冠,未立寸功,靖王的爵位也就罢了,至于其他的……”

陆九思话音未落,程天佑就开口了,语气大大咧咧,甚至带着几分痞气:“没事,还以为你小子大清早地跑来我这里是要做什么呢,原来就是因为这事,陛下封了你受着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平常你还是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底下的事情自有人去做,陛下不是还特准了你不用上朝吗,你日后时不时地点个卯也就是了,有什么可烦的。”

“程伯伯,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找你,也并不只是为了官职之事,”陆九思看着程天佑英武的面容,也不在犹豫,反正他今日是一定要从程天佑口中问出他父亲的消息,他把藏在袖中一路的短刀递到程天佑眼前,“也是想要问问,我父亲,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那就是一把看上去很华丽很漂亮的短刀,白象牙做的刀鞘,上面镶了几颗各色宝石,都是色彩鲜艳,小孩子会喜欢的那种,刀柄之上刻着一个‘昭’字,刻的歪歪扭扭的,刻字的凹槽有些殷红血迹。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5 12:17:00 +0800 CST  
原本还笑着的卢国公看到陆九思手中的短刀,脸色顿时就变了,冷下脸不说,眼中还是陆九思现在看不太懂的复杂情绪,平常嬉皮笑脸,一身匪气的程天佑此刻恍若变了一个人,安静下来之后让程天佑本就出色的容貌更多了一份温和,但真是有些读书人的意味了。

“这把短刀,是你父亲最喜欢的。”程天佑的声音已经有些喑哑,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刀柄上的刻字,眼中越发的温柔了。

“这把短刀,当年曾落入那位的手中,谁都没有发现,偏偏是程伯伯发现了,明明知道是天罗地网,龙潭虎穴,但是程伯伯还是义无反顾地去闯了,只为了夺回这把短刀。”

陆九思看着只一味低头摩挲着短刀的程天佑,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脸面,直接上前凑到程天佑面前撒娇卖乖,各种手段被他用了个尽,偏偏程天佑还如老僧入定一般,只顾着看手中的短刀,半点不肯搭理陆九思。

“程伯伯,”陆九思看着程天佑这软硬不吃的样子,以为他这次又要拒绝他,自幼金尊玉贵养大的靖王爷,脾气着实算不得好,“您不说就不说了,你们一个两个都瞒着我,明明是我自己的亲生父亲,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想听什么。”

就在陆九思越想越气,起身欲走的时候,身后的程天佑却突然开口了,陆九思虽然有些意外,但他素来懂得攀杆上爬,又赶紧凑到程天佑身前,好一顿卖乖。

程天佑看着陆九思,陆九思其实更为肖母,但眉眼生的却是像他父亲的,又是是那副趾高气扬,自矜傲然的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程天佑有时候看着,也不免恍惚一瞬。

“程伯伯。”陆九思有些不自在地想要避开程天佑落在他眉间的手,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位程伯伯是又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了,所以他乖乖地待着,并没有乱动。

“想听什么,”程天佑收回附在陆九思眉眼之上的手,语气是说不出的落寞,“说吧。”

“程伯伯,你和我父亲是怎么认识的?”陆九思其实想问更多,但是看着程天佑这样子,还是决定挑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来问。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哪年我尚未及冠,比你如今还要小上一些,那时候我受友人邀约,赶到洛阳的时候,正是牡丹花开的时节。”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5 12:1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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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5 17:0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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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5 20:56:00 +0800 CST  
程天佑第一次见陆昭,是在洛阳花开的时节,那个时候,程天佑已经出师三载,依旧寂寂无名,朋友是交了不少,但都是一些只顾着贪图享乐,胸无大志的勋贵子弟,偶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也都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暂时分别,相见无期。

那个时候的程天佑已经被俗世烟火磋磨了一身的棱角,整日里放荡不羁,夜宿青楼,与酒为伴,表面上再看不出半分当年出师之时的意气风发,壮志凌云。

大概是四月初,程天佑在长安城把身上最后一两银子也彻底输在了赌桌上,被赌场的打手赶出去之后,程天佑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安街头,心里正在筹算着要怎么弄一些银钱,正巧这个时候,早几年结识的一个世家子弟,特地派人找到他,说是有事相求,也就是替他杀个人,那个时候的程天佑空有一肚子的文韬武略却无处施展,竟也自甘堕落的当了一个杀手。

程天佑正是囊中羞涩之际,自然欣然前往,后来的事情程天佑就记不得太清了,总而言之就是,他杀了人,得了一比足够他逍遥一段时间的报酬,正巧那个时候是牡丹花开的时节,程天佑也附庸风雅一回,在长安城中多留了几日。

那个时候的长安城中,牡丹花开的最好的当属当今杨德妃的母家燕国公家了,每每牡丹花开的时节,当年的老燕国公就总是在牡丹花开的艳丽之时广发请帖,邀请长安城中大大小小的世家勋贵之后一同入府赏花,堪称一时佳话。

不过那都和那个时候的程天佑没有关系,他那时还只是个穷小子,名声不显,又无显赫家世,自然不在邀请之列。

但程天佑一身的武功也不是装好看的,他若真想,便是皇宫大内亦可自由来去,更何况区区一个燕国公府,他轻松地绕开了守卫,还去酒窖摸了一壶上好的烈酒,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那里正好有一棵桃树,他翻身上树,自饮起来。

程天佑听着远处断断续续传过来的丝竹管弦,嬉笑玩闹之声,想着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各地百姓揭竿而起,魏朝内忧外患,他游历天下所见的一幕幕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人亡的惨像顿时又跃然眼前,可偏偏这东都城中热闹繁华至极,百姓们木然而自欺欺人地对近在咫尺的刀戈乱象视若无睹,世家子弟们还有闲心赏花作诗,麻木而又愚蠢,有如此勋贵官员,魏朝何愁不灭。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6 21:01:00 +0800 CST  
这么想着,程天佑原本因为手中的美酒而愉悦舒朗的心情,顿时又多了一份阴翳,他有些暴殄天物地又喝了一大口酒,正巧此时树下走过几个侍女,不知为何,程天佑心念一动,居然想要听听她们正在说些什么,故而他屏气凝神,听着那几个侍女的交谈。

“你们可看见了陆小殿下,我刚刚跟在小姐身边远远地瞧了一眼,虽然见不清容貌,但是那通身的荣华气度,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我看就是较之当今的太子殿下也不遑多让。”

“瞧瞧这眼带秋波的样子,怕是你这小妮子起了什么心思不成。”

“我劝你还是早早歇了这心思吧,人家陆小殿下是何等尊贵之人,那是你我这等卑贱侍女可以肖想的,就是独孤郡主,人家殿下也是不屑一顾的。”

“我又没奢求什么,只是见了陆小殿下,心中欢喜罢了。”

“人家陆小殿下也是你可以欢喜的,”程天佑听这声音不像少女,随意一瞥,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管事婆婆,看得出来平常积威甚深,她一来,旁人就不敢说话了,“我说怎么都不见了人影,原来是在这里乱嚼主子的舌头,一个个嘴上留着点神,谁要是在敢口无遮拦,我自当回禀了夫人扒了她的舌头,赶出府去。”

“还不快去做事。”

“是。”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6 21:01:00 +0800 CST  
程天佑看着已经离开的侍女,把手中酒坛的最后一口酒饮尽,想着刚刚听到的谈话。

陆小殿下,魏朝皇室姓杨,即是外姓,众人尊称为殿下,还是小殿下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那一位了——燕北王陆艺的次子陆昭。

要说这燕北王,一生的事迹就算是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说不完,只这么说吧,如今这天下之所以还姓杨,不过是人家燕北王不稀罕而已。

燕北王陆艺,当今天下唯一的一位异姓王,即便如今天下大乱,各地揭竿起义之事数不胜数,但是敢明目张胆称王的却只有陆艺一人而已。

燕北王陆艺,可以说是当今天下势力最强之人,麾下数十万大军,精兵良将数不胜数,燕北之地更是天下最富庶安稳之地,是如今乱世之中的桃花源,这等权势富贵,改朝换代,一念之间罢了。

陆小殿下陆昭,正是燕北王最为宠爱的嫡次子,这位小殿下十四岁随父兄上阵杀敌,一战扬名天下,后又随父兄治理燕北,文韬武略,谋略手段俱都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人物。

“得天地之宠,天之骄子。”程天佑似真似假地赞叹了一句。

想着刚刚侍女的话,原来陆昭竟也在府中,程天佑游走天下,陆昭陆小殿下之名早就如雷贯耳,心向往之,之前无缘拜会,此刻那人就在府内,程天佑心下注意已定,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这位名满天下的陆小殿下。

程天佑翻身下树,正想着要不要随手抓个小厮过来问上一问,陆昭究竟在哪儿,正巧此时,耳力不就生的旁人灵敏不少,又一身上好武艺傍身,他看了看不远处好似被桃树牡丹遮掩起来的一块地方,心念一动,已经走了过去。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6 21:0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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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6 21:34:00 +0800 CST  
“那时候天下已乱,每一天都有忍受不了严苛征税的平民百姓揭竿而起,每一天都在死人,唯独洛阳城中,还算繁华,”说到这里,程天佑嘲讽的笑了一笑,“我当时受人邀约,去洛阳城办点事情,那时候正是牡丹花开的时节,我潜入燕国公府,躲在树上赏花之时,偶然听见几个侍女在讨论阿昭。”

“那个时候,阿昭不过十六岁,却已经名满天下,燕北王的次子,陆家军的少帅,陆家小殿下,出尘绝世,风华绝代,是那个时候,”程天佑想了一下,又改口了,“不,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依旧是最璀璨最耀眼的那颗明珠,任何人,只要见过他一面,都不会舍得不爱上他。”

陆九思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程天佑,听着程天佑用有些杂乱的语言,述说着他和自己父亲的初见,他依照程天佑的话,在脑海之中,幻想着自己‘出尘绝世,风华绝代’的父亲,结果自然又是失败了。

“想不到的,”程天佑好像明白陆九思在想什么,他也不回头,只看着自己面前一大片被照顾的极好的兰花,“你想不到的,你永远都不到,其实任何人都想不到,除非亲自见了他,否则任何都想不到,也不敢想,世上居然会有如你父那般的人。”

陆九思听着程天佑这段好像绕口令一样的话,心里深以为然,他的父亲,昔年名满天下的陆小殿下,靖王爷,自然是天上地下绝不仅有的人物。

陆九思问道:“那之后呢?”

程天佑眼神有些放空,呢喃道:“,之后,之后……”

程天佑看了看那地方,想了想,还是走过去,那里有一座假山,被一排各样的牡丹和几棵明显是刚刚移栽过来的桃树各遮掩了起来,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或者极为熟悉这座府邸的人话,一般人应该是很难找到的。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程天佑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他抬头一看,只隐约见到一位紫衣男子的背影,对方应该是从宴会那边过来的,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酒味和熏香,“好好的一转眼就不见人了,可是把打大家都吓个够呛。”

程天佑自认自己就是个贪生怕死,好色贪财的小人,没有什么君子操守,也不觉得偷听有什么问题,所以他快步走到一棵桃树后面,毫无心理负担地偷听着。

“现在整个中原能伤着的人都在前面饮宴,能有什么危险。”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9 12:44:00 +0800 CST  
程天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没面子的叫出来,也不怪他如此丢人,想他程天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江南嗓子最好最甜的名妓唱的曲子他也是听过的,但是和刚刚这声音比起来,简直就是寒鸦与凤凰争辉,太过不自量力了。

不对,不对,程天佑摇了摇头,想着,怎么能用江南名妓那甜腻的嗓音来比较,名妓不管表面装的多清高,多傲慢,但只要一开口,总是不免带了谄媚瑟缩,可这个人的声音,极傲,极冷,漫不经心却又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和骄矜自傲,却并不惹人讨厌,反而让人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就该如此,即便看不不知道人的容貌身份,但也决计不会是个平民游侠。

程天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就因为那么短短的一句话,想了这么多,虽然声音确实很好听,但是那也是男人的声音,自己居然对着男人的声音想入非非,程天佑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太久没去青楼了。

“还是小心些好,”又是刚刚第一个人的声音,“这洛阳城中可有不少人的眼睛盯着你呢,你说你,不喜欢应酬还要硬跟着过来,这会儿开了宴席,你却又到这多清闲。”

“我无聊吗,再说了,”那人突然轻笑了一声,带着些促狭,程天佑头一次有些痛恨自己天生的好耳力,他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更加放轻了呼吸声,专心地听着对方接下去的话,“真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你不怕我在把那个皇子的手指给剁了。”

“你呀,”声音宠溺温柔至极,“别说是皇子了,你就是把杨英的手指给剁了,他还敢说什么不成。”

程天佑躲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玲珑心思如他,自然凭着刚刚紫衣青年的一句话就已经明白了这两个人的身份,毕竟敢在如今洛阳城中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的,只有陆家的两位公子。

那位紫衣青年应该就是燕北王陆艺的嫡长子陆曜,而另一个,那个声音好听了过分的少年,不消说,就是陆家小殿下,陆昭。

得来全不费工夫,程天佑悄悄从桃花树后探出半个身子,想要看看名满天下的陆昭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风华绝代。

可惜,陆曜比陆昭打了七岁,自幼习武杀敌,身材甚是高大,陆曜现在正好站在陆昭神前,将他挡了个严实,程天佑只能大概看到陆昭高束的马尾和身形动作。

陆曜说道:“既然来了,就好好赏花,杨燕公府邸的牡丹年年都是开的最好的,若不好好赏鉴一番,也是遗憾。”

“不看,”陆昭扫了一眼旁边栽种在花盆之中的大红色牡丹,皱了皱眉头,一脚提到了花盆,“艳且俗。”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9 12:45:00 +0800 CST  
“我的小殿下,”陆曜蹲身扶起了花盆,宠溺地看了一眼正无聊地依在身后的假山上把玩着手中短刀的陆昭,“你去年不是还特别喜欢牡丹的吗,还特意让人往你的暖房之中移栽了不少名贵牡丹,那个时候你不还说牡丹雍容华贵,大方艳丽,配得上‘唯有牡丹真国色’这诗吗,还亲自提笔做了好几幅画,怎么如今这一年都不到,就又说这牡丹艳俗了呢。”

“那是去年的事,”陆昭剑眉一挑,任性而又带了几分天真,“我现在就是讨厌牡丹,就是不喜欢,就是觉得它艳俗。”

听了陆昭蛮不讲理的一番话,正暗自觉得好笑的程天佑没注意到,刚刚陆昭好像不经意地往他这边扫了一眼,只听到陆昭又说道:“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陆曜自然是要哄着自家小弟的,“你若是不喜欢的话,就不看了,一会儿咱们就走吧。”

“走之前在把这些牡丹,都一把火烧了吧。”陆昭的声音虽然漫不经心,但他确实也是说真的,并不是随口开了一句玩笑。

“这些牡丹今日不知是犯了什么过错,偏偏落到了你这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手中。”陆曜并没有开口劝阻或者反对陆昭的话。

“我不喜欢,它就是有错。”

陆昭看了一眼程天佑的藏身之处,手中刚刚还把玩着的短刀,立时就飞了过去,钉入树种,震下了一阵桃花雨。

“听够了,就出来。”是陆曜。

程天佑这才发觉,自己当真是小觑了陆家兄弟,既然已经被道破藏身之处,程天佑索性也大大方方的出来见礼,他拔出陆昭的短刀,低眼一看,刀柄上的‘昭’字刻的歪歪扭扭,好像出自稚童之手。

“在下程天佑,得天之佑的天佑。”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09 12:45:00 +0800 CST  
“那是我第一次见了你父亲和伯父,那个时候年少轻狂,自持一身武艺,总是眼高于顶,轻看天下英雄,总觉得自己才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大才,”说到此处,已经五旬的卢国公不免露出几分自嘲之情,好似当真是在觉得自己的年少轻狂可笑至极,“故而你父亲手中的短刀飞过来的时候,一时居然有些没反应过来,那刀刺得位置极巧,不偏不倚,正在咽喉处,若不是你父亲手下留情,短刀未曾刺透桃树,现在你便见不到我了。”



陆九思看了看那把短刀,又看了看四周程天佑静心照顾布置的府内,花园心中恍然大悟,原来程伯父和自己的父亲相识,竟是如此情形,今日听了程伯父的讲述,往日里一些不得头绪之事,也得了答案。



譬如,一把普通短刀而已,即便是陆昭的随身之物,程天佑又何苦宁肯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夺回,身中十数箭,气息奄奄之际,也紧握手中,任谁也夺不下。



又比如,行伍出身的卢国公,最讨厌的就是文人之间那些吟风弄月所谓的雅事,即便程天佑自己年少之时在青楼楚馆之中也是略有薄名,也曾做过不少诗赋,谱过几首琴曲,但是程天佑确实对那些附庸风雅之事无甚兴趣,或者可以说是厌恶至极。



整个大周哪怕是平头百姓也知道,卢国公程天佑不喜金银珠宝,不爱美色华服,既不贪恋权力,也无妻儿家小,孤零零的一个人,便是是昔年一同征战沙场的生死兄弟,自几年前程天佑辞官归隐之后,也逐渐与他疏远,鲜少往来了,这几年时常登门的也只有陆九思一人了。



这当是个完人。



时常有人这般评价程天佑,偶尔陆九思也听到过一些人谈论程天佑,无论说什么,到最后总是要半感叹,半揶揄装模作样地说上一句,‘这当是个完人。’



陆九思听了面上不说什么,只心中嗤笑一声,想着,程伯父那里是他们口中无欲无求的完人,他当是最痴愚,最执拗的那人,只不过是心中所求之人,早已不在,故而对他而言,这人世间的富贵锦绣不过是俗物罢了,得而不喜,失而无谓,总是那样的。



但,人终究是人,到底不是真的死了,总是要给自己一个念想的。



程天佑府邸的花园大概是天下爱花之人心中的圣地,任是何种珍贵的花卉,没有在这里寻不到的,一向最讨厌附庸风雅的程天佑居然也是个照料花木的高手,管它是什么娇贵难养的花,只要一到了程天佑手中,就没有活不成的。



好在程天佑的朋友不多,有资格踏入这座花园的人,大多也都是当年的知情人,自不会往外说些什么。



陆九思之前不明白,程天佑为何爱花,如今好像才明白,左右不过还是因为自己的父亲罢了,他隐约记得小时候母亲说过,昔年燕北王府有一座暖房,其中索罗天下奇花异草,美丽非凡,那是陆艺为了哄自己的宝贝儿子特意花了大心思修的,只可惜后来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陆九思,陆昭之子,自幼金尊玉贵地被众家叔伯千娇百宠地呵护着长大,虽不至于辱没门庭,但不可否认确是一身的纨绔毛病,世家少爷那些擅长喜欢的玩意,他一个不少,却唯独对花草之事无甚兴趣,比不得他父亲。



“我不喜欢,它便有错,”陆九思轻声念叨了几遍这句话,一时莞尔,“真是好狂妄又好肆意的一句话,世间万物,岂能尽随人愿,总有不喜的事物,旁人遇到了大概也只是远远避开或者说几句闲话啐几口也就是了,偏偏我父亲不一样。”



陆九思好像突然看到了一个意气风发,姿容绝世的少年,眉眼之间尽是高高在上的傲然清澈,眼波一扫,冷傲之中带着几分毫不媚俗的艳丽,端的是‘任是无情也动人’,只一眼就让人都生了万般绮念心魔,自此阿鼻地狱,永世难以超生。



“也对,”陆九思突然低眉浅笑,一旁的程天佑看了也不免一时恍惚,倒不是因为陆九思和陆昭几近一样的眉眼,陆昭从来都是桀骜张扬的,断没有如此刻的陆九思一样安静柔和之时,程天佑一时怔愣,是因为陆九思眼中有些过于熟悉却又过于陌生的情绪,让他一时不知为何,有些心惊,“我父亲合该这样。”



“不消说,”好像只是片刻,陆九思就又变成了往日里那副张扬明媚的样子,眼角眉梢俱是对父亲的孺慕之思,“最后父亲一定是一把火烧了哪些碍眼的牡丹。”



“对,”程天佑点了点头,眼中透露出些许的笑意,“那火折子还是从我怀中摸去的。”



程天佑见了身旁的陆九思,笑道:“京城里的人都只说陆家的靖小王爷平素行事张狂无忌,横行跋扈,殊不知较之你父,你已经算得上乖顺听话了。”



陆九思笑了笑,心中觉得好笑,真没想到有一日居然自己也能和‘乖顺听话’挨上边,不过陆九思也不在意,他扯了扯程天佑的衣角,撒娇卖乖道:“这些闲杂琐事暂且不论,程伯父快继续往下讲,父亲一刀刺出,您自报名号,然后呢?”



“然后,然后啊……”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18 12:17:00 +0800 CST  
“得天之佑,”陆曜拿回陆昭的短刀,“先生的名字倒是起的不错。”


“陆将军谬赞了,不过是自己随手乱指了两个字,图个吉利罢了。”



程天佑抬头暗自打量了一番陆曜,龙章凤姿,面如冠玉,一身文人儒雅的气质之中不乏战场杀伐之人的铁血潇洒,举止言谈之间却又一派的雍容温和,让人见之心喜,容貌气度俱是没得挑的,当是如今天下一等一的人物。



陆曜似有若无地打量了一番程天佑,也不说刚刚他暗中偷听之事,只转身又将短刀递还给陆昭:“倒是个聪明人。”



“口气倒是不小,”陆昭拿了短刀,继续放在手里把玩,语气之中是说不出的傲慢和漫不经心,“却不知有什么本事。”



程天佑又听了陆昭的声音,刚刚还举行得体,磊落大方的少年英侠,此刻低低地垂着头,拘谨地站在一边,恍若三岁稚童,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好笑。



程天佑有些紧张:“在下自幼跟随师父在山中学习,一身武艺兵法最为自得。”



“抬起头来看看。”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18 12:18:00 +0800 CST  
程天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刚刚陆昭这随口的一句话,居然有些暧昧,他怀着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慢慢抬头。



世人称赞男子容貌气度无非就是那几句话,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什么‘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什么‘萧萧肃肃’‘玉树临风’之类的,总不过是些俗话,是他们这些世俗凡人自己臆想出来的,程天佑素来对此不屑一顾。


可今天见了陆昭,程天佑才恍然明白,原来世间当真是有谪仙人的,原来那些话本之中让人一见倾心,瞬间忘却了一切礼教束缚的公子该是何等模样。


陆昭就是陆昭,从来没有什么成语诗词可以形容他,因为他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容貌世间绝有,冷,俊,却又带着毫不女气的媚,但偏偏却毫不阴柔,陆昭的母族有胡人血统,故而陆昭的容貌较之一般的中原人更为深邃一些,带着伤人的锐利凌冽。



一双眼睛生的绝妙,标准的凤眼,眼尾狭长上挑,故而总是不能带了几分情意,右眼眼尾的一颗朱红色泪痣,好像是一滴血,映在雪白的肌肤上平添了几分妖魅邪气,很讨人喜欢。



陆昭就简单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需说,不需做,就已经独得天地宠爱,承载了一身的日月精华,让人见之难忘,一眼便入了这名为陆昭的樊笼,再也挣脱不得也不舍挣脱。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18 12:19:00 +0800 CST  
有一处错漏,更改一下,陆昭是次子,陆曜是长子,之前提到的陆九思两个叔叔应该是一伯一叔

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18 15:3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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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花开叶弄  发布于 2020-04-19 11:34:00 +0800 CST  

楼主:花开叶弄

字数:8757

发表时间:2020-04-05 02:4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21 19:13:3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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