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贺文】桃花酒

他说:“鸿儿,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一个人好,他日,你教教我可好?”
我把头闷在被子里,赌气似地回道:“我才不教你,我会去找一个懂得对我好的,比你好十倍百倍!”
他轻笑,声音温温,却是道:“如此也好。”
——
“别老是这么看着我嘛,我给你吹段曲,你给我笑一个,我们交换,如何?”
我气极:“你看我像是卖笑的吗?”
他端坐于古树之上,耸耸肩,不以为意:“还别说,你这一笑可值钱了。”
“何出此言?”
“听我一曲,千金难求。如今你我交换,这一笑,不正是千金之价吗?”
————
第一人称攻
弱(?)强标配套餐:攻作,俩受都有不同程度情感障碍(一个不知道怎么表达,一个光知道欺负攻)
总之受不怎么讨喜,雷者慎入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7-08-28 20:0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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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7-08-28 20:01:00 +0800 CST  
那是一年七月初七,我入师门五年有余,第一次同师父一道下山。
正值戌时,天色还未黑透。走在街市之上,我小心抓着师父衣角,四处张望,见那街市两侧户户结彩张灯,飘扬于空的缎色绮丽,只觉新奇之极。
师父先我一步走在前方,一袭白衣,眉眼温淡,容色比之那灼灼火光,还要夺目三分。
只是走在闹市之中,便教不少姑娘看直了眼。

我虽极少来到山下,却也从书本上知晓些放河灯的习俗,而今有了机会,便拉着师父一道去了河畔。
远远望见河面上飘着几盏花灯,顺着河水缓缓流淌,很是漂亮,我便也去讨了一盏。
我按照匠人所言,点燃了灯盏中红烛,却看他无丝毫动作:“师父不放一盏吗?”
他目光望向远处,眸光浅淡,明明就立在我身侧,却无端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听到我问话,他才收回视线,低眉瞧了眼我手中灯盏,嘴唇动了动。他声色醇厚,低语时音调偏沉,听在耳中,煞是撩人。
却只得一句:“鸿儿怕是不知…这灯是给死人放的。”
抱着河灯的我:“……”

他总是这般不解风情。
还记得,三月初三,长明山上桃花开得正好。他端坐于桃花树下弹琴,弦音清越,蕴着内力的乐声扫过,桃枝颤动,枝叶间桃花纷纷扬扬,仿佛一场花雨。
再看时,片片桃瓣落满他素白衣衫。
我方自后山练剑归来,怀里抱着青吟,入眼便是此景,一时摒了呼吸,只怔怔望着他。
“师父,我看着桃花开得正好,不如酿上一坛桃花酒,来年今日于此同饮?”说话间,我从枝头折下一枝桃花,含了片花瓣入口。
他瞧着我动作,略一凝眉,望了我眼,缓声道:“…这花瓣可是苦的。”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顿觉一股苦涩之味自口中蔓延,舌尖都有些麻了。正欲开口,先被自己呛了一口,险些岔过气去。
我弯着腰不住咳嗽。
师父忽然伸手,自我头上摘下一片桃花,只见他十指修长,指间执一片桃瓣,愈发衬得指尖素白。
他袍袖微振,下一瞬,那片桃瓣便脱手而去,携着破空之音,直直插入盘旋于树下的黑色细蛇七寸!
桃瓣没入蛇身,划开皮肉。只见那蛇在地上扭动数下,便再没了动静。
却听他道:“这五步奎毒性甚强,取其胆,用来酿酒倒是不错。”

方才听他那么一说,我这花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得尴尬地抱了一路。
他走在我身侧,看我滑稽地抱着盏灯走在街上,眉心微拢,疑惑道:“为何抱着?”
“本想替师父求个平安。可师父都那么说了,我这灯如何放得出去?”我低着头,有些委屈。
闻言,他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想放便放了,何必在意他人?”
“师父,这灯放的本就是个心意…”却看他依旧一脸的不明所以,我叹了口气,不再试图给他洗脑,“得了,就您这点情趣,活该单身一辈子。”

顺着河畔往上游而去,二人都没有再开口。
就这么沉默了会儿,他破天荒地先开了口:“鸿儿想去哪?我陪你。”
没料到他会开口,我一怔,方才正看着河岸边停泊着的画舫,只见其上张灯结彩,暮色之中灼灼耀眼,煞是漂亮。便下意识接了句:“河边的画舫很是漂亮。”
他顺着我视线望了过去,目光微凝,却是没说什么,牵起了我的手。
长久以来,他都是以一种孤高绝世的姿态,淡然旁观,游离于人情世故之外。如今指尖与他掌心相处,才发现,与他那冷淡的性子不同,手心的温度,竟是如此温暖。

行至那画舫之前,被迎来送往的俏丽姑娘攀上手臂,女子香粉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抬头,瞧见那龙飞凤舞写着“天上人间”的招牌,才发觉这竟是一处秦楼楚馆之地。
毫无防备之下被抓了手腕,我无措地想要推开那名女子,因我乃习武之人,又不敢用力过大伤了她,一时间便成了半推半就和她纠缠一处。
来到这里后,师父从头至尾都冷着一张面,想要碰触他的,皆被一股无形之力隔了开来。那些女子无法得手,便都向我缠了过来。
不知不觉间,师父松开了与我交握的手。
被女子们那扑鼻的香气包裹,直熏得我脑袋发昏,下意识的想要向师父求助。好不容易拨开面前女子,却看他立在一旁,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冷眼瞧着我与那些女子纠缠。
他薄唇轻启:“鸿儿说的来这里看看,现在见了,不喜欢吗?”
我忽然明白过来,提起画舫时他为何蹙眉,他知道这里是烟柳之地,却又顺从我的意思来了这边。
师父他从来都是如此,对我的选择,无论对错,都不会多加干预,只让我自己学会去辨认。
今日亦是如此,我若不开口,他便不会出手。

我心里清楚,只要我告诉他不喜欢这般,他便会赶走那些女子,继续陪我过完这个乞巧之夜。
却是心有不甘。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这般若即若离,有时候会待我极好,有时候又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我,明知道我讨厌的,却又视若无睹。
我深吸了口气,回瞪着他:“怎么不喜欢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如此!”
“也好。”他如此说着,面无表情,与我错开了视线。
我被那些女子簇拥着上了阁楼,画舫之内,熏炉生香,红色的薄纱层层叠叠,一层漫过一层。
我扭过头,努力向身后张望,却再也看不见他了。

待我被拉扯着送入房中,在红木桌边坐定,四五个女子自屋内帷幔中缓缓走出,她们衣着暴露,肩背处裸露大半,稍一动作便露出胸口无限风光。
我只觉脸上发烫,低头挪开了视线。
其中一个紫衣的女子娇笑着,不依不饶坐到了我旁边,身体柔弱无骨贴了上来,在我耳边不住哈气。另一个蓝衣的女子则靠在我身侧,替我斟酒。
我有些后悔了,不该为了赌气为难自己。
待那蓝衣的女子斟完一杯,我实在坐不住,打翻了酒杯,稍一用力摆脱了二人纠缠,起身正欲离开。
刚起身,不料还没走两步,只觉脚下一软,浑身上下内力全无,竟是直直倒了下去。
我身体微侧,栽倒在挂了帘幔的床上。
来到这里后,我没有吃阁内任何东西,而今结果,八成是那熏香之中掺了散功散!
心中大震。

那紫衣女子娇笑道:“公子,既然来了我们‘天上人间’,不享受一番怎么好离开呢?”
她一只手攀上我肩膀,将我翻过身来,靠近之时,女子身上的香气缠绕上来,柔软的肌肤与我相触。
没由来地让人厌恶。
我想要推开她,身上却无一丝力气,眼看那红艳的嘴唇就要贴上我的。
忽然,她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我一怔,却看其他女子也都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一阵清风拂过,阁内窗户大开。
小桌边上,原本我坐的位置,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一个人。

他转着酒杯,偏过脸来,这才看清他的正脸——一袭玄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把剑,乌发在脑后简单束起,银质面具遮去半张脸,勾起的唇角含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悠悠起身,先是去案台上取了支毛笔,沾了些墨汁。不紧不慢踱着步子,最后站到我边上,手里执着笔,居高临下瞧着我。
我死死盯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他垂了眼,目光对上我的,短促地笑了声:“小小年纪跑出来喝花酒,真是不乖。”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7-08-28 20:02:00 +0800 CST  
刚才那一摔,毫无防备,更不要提姿态雅观之说,加上那紫衣女子拉扯。以至于此刻,我歪着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趴在床上。
那人便在我边上落了座,他一手撑了下巴,饶有兴味打量着我,喃喃道:“今日,若是我不来,你怕是要失身于这些妓子了……她们啊,脏得很,你若因此染上些花柳病可是不好。”
他展颜一笑,用那沾了墨汁的笔在我额上划了道。
我一惊,只觉额上发凉,夹杂着沉香的墨汁在头上晕开一小片:“你做什么?!”
“这个嘛,权当给你长个教训。”说话间,他又动手在我脸侧添了一笔。
我有些气了,顾不得此刻内力尽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一拳朝他挥了过去。
他笑容不改,抬手稳稳接了我这一拳。同时出指,不过须臾,封了我周身大穴。
下一刻,我只觉腰上一麻,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这下彻底连一个手指都动不了了。
此人武功极高,像是方才,我甚至无法看清他是如何动的手。

我死鱼一般趴在榻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竟是连我哑穴都点了,只能用眼角余光恨恨瞪着他。
他坐在榻上,双手交叠,好整以暇瞧着我,就这么看了我半晌,提了笔继续在我脸上作画。
一边画还一边语重心长地道:“你涉世未深,不知这江湖险恶。往后出门还是小心些好,可不是次次都会有像我一样的好心人前来救你……”
我维持着半跪在地上却歪着头的扭曲姿势,在心里骂了他不知多少遍。
过了许久,他终于收了笔,罢了还不忘感慨一番:“这么一看,还是不错的。”
我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脸色不是那么难看,等着他替我解开穴道。

却不料他搁下笔,却径自起了身,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是走向小桌。
他从那倒了一地的女子中挑出一个衣衫还算完整的,揪着那青衣女子的头发,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同时取了桌上酒壶,略一抬手,将那壶中酒浆自她头顶倒了下去。
顺着那女子脸颊留下,片刻后,她眼睫颤了颤,自昏迷中悠悠转醒。醒来那刻呛了口酒水,不住咳嗽着。
他松开手,那女子失了支撑,跌倒在地。
青衣女子摔了这一下,还有些茫然。却在抬头看到他的那刻,霎时间花容失色,嘴唇不住颤抖着,瑟缩着向后倒退:“…沈、沈公子!”
被唤作沈公子的他,居高临下瞧着那女子,似笑非笑:“平日你们干的那些勾当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今日这位小公子,人家不喜欢你,却非要他做你的入幕之宾……这强扭的瓜总是不甜的。”
沈公子缓步向前,不多时,那女子便被被逼到了屏风之前。
隔着一扇屏风,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解药给我。”沈公子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那女子没有答话,只听得悉悉索索的轻响,接着是什么撞到地上的声音。
“我没什么耐性。你若是不给,我只好问其他人要了,杀遍这阁中之人,总该有个知道的。”
那女子似乎说了些什么,我却没能听清。
接着便是剑锋出鞘的轻响,寒芒乍现,接着便是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屏风上溅了殷红血迹,夹杂着女子断断续续的声音:“为…什么……”
“一剑毙命,多好的死法。”沈公子声音偏低,含着笑:“要不是我赶时间,断不会这么便宜了你。”

在我怔愣之际,他已然绕出屏风,手中执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剑,步履如常,手腕微扬,剑尖在我不远处紫衣女子脖颈上轻轻划了一道。
这才注意到,小小香阁之内,血水已然流了一地。
怪不得会有如此浓郁的血气。
他唇角习惯性的上扬,隔着面具,看不出他的神情。

注意到我视线一般,他收了剑,行至我身侧。弯下腰与我相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遇到我这么好的人,可真是你的福气。”
“不仅救了你,还给你寻来解药。”说着,他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打开手中的白玉瓷瓶,取了一粒药便往我口中塞。
见我始终那副样子,没个动静,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似的:“险些忘了你现在动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么瞧着我,是在等我喂你吗?”
我如今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用眼神表示抗拒。
“你不答话,便当是默认了。”
我努力想要摇头或发出声音,却是除了眨眼什么都做不到。
他粲然一笑:“既然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他冲我眨了眨眼,张口含了那枚药丸,俯下身,嘴对嘴喂了上来,将那药送入我口中后不罢休,还把舌头伸了进来。
药丸入口,我只觉得口中发苦:这是哪门子喂法?!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7-08-28 22:34:00 +0800 CST  
直到外间传来敲门声,他才意犹未尽般松了口,起身前还不忘在我脸上摸了把。
屋外立着一个男子,看模样也就弱冠年纪,一身红衣过分艳丽了些,却是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含情。虽身为男子,其面貌之美,却不输女子半分。
那人见着沈公子,还有屋内那一地狼藉,他身子晃了晃,一手扶了门框才勉强稳住不倒,柳眉轻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那人长叹一口气,按了按眉心,无奈极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公子道:“他们招惹了我,害得我今日很不开心。”
闻言,那美艳男子挑了眉:“几个小姑娘怎么招惹得了你?”
沈公子勾唇一笑:“她们长得太丑,碍了我的眼。”
那人被他生生噎了一口,气得胸口不住起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可知招来这几个姑娘花了我多少银子?”
“白羽生”沈公子一字一顿道,“给客人下迷药,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若是如此,你这楼还不如不开来得好!”
唤作白羽生的男子一怔,快走两步行至香炉边,捻了一撮香灰,置于鼻尖轻嗅,忽的面色一变。
沈公子凉凉道:“我看你这里也不很太平,若是你解决不了,我便出手了。”
白羽生苦笑:“此事乃我门内恩怨,便是我极力抽身,终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若出面,怕是牵涉更多。”他顿了顿,面上浮出些许颓唐之色,“我还有事处理,你自便吧。”

白羽生走后,沈梧再度折返回来,这次坐到了小桌上,隔了一段距离,撑着脑袋看我。
那目光带了考究,像是在瞧什么稀罕物种。
一来二去过了半个多时辰,我就那么姿势诡异地趴着,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导致腰酸背痛。到这会儿了,我已经被他磨得没了脾气。
在山上同师父呆的久了,修身养性,我自认为性子平和。第一次见面就能令我厌恶到这个地步的简直前所未有,可以说这沈公子实在天赋异禀。

又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沈公子忽然开口:“照理说,那散功散的效已然过了…你为何还是如此?”
他迟疑片刻,抬高了声音:“难不成,你很喜欢这样趴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想跳起来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沈公子笑意温温,坐在桌边上,低了头倒酒。忽然间,像是察觉到什么,直了身体,伸手正欲按上剑柄,
电光石火间,只听轰然爆鸣。
眼前一抹白衣闪过,沈公子坐的椅子瞬间化为齑粉,烟尘四起。而他则迅速后退到了窗户边上,佩剑还未出鞘,面具却被打破一角,身上也沾了不少灰尘,模样颇有些狼狈。
师父立在我身侧,指尖微动,隔空弹出一股气劲,替我解了周身穴道。
我支着胳膊坐起,惊讶于这沈公子竟能堪堪躲过师父一掌。要知道,凭师父的武功,无需拔剑,这天下之大也少有人能接他一招,何况眼前这位沈公子看起来不过弱冠年岁,竟有如此功底,实在难得。
师父侧过脸,目光落在我面上,微微皱眉,似是不悦。
便是这片刻分秒,沈公子已抓住时机,从窗户翻了出去。

看着沈公子自他眼前离开,师父没有追出去,而是自袖中取出一方锦帕,低下身与我平视,仔细将我面上墨迹擦去。
做这事时,他长睫微垂,眉宇间依旧拢着股淡漠疏离。
过近的距离,甚至可以嗅到他袍袖间桃花甜香,比起女子熏香要浅淡许多,似有还无,若非极为贴近,是决计嗅不到的。香气虽淡,却让人心生亲近。
他在锦帕上沾了点水,坐到我身侧,将我揽在怀里。拉开长袖,露出一截白皙手腕,继续替我抹去那面上脏污。

见到他,不知为何,忽然委屈起来。
和他离得如此之近,压抑在心底的情绪骤然爆发,令我失了自持,一时有了哽咽:“师父…我上来了这么久,你也不来找我…难道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他一怔,擦拭的动作有了停顿,却是什么都没说。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哪怕我被人欺负了…也不管我……”过于起伏的心绪让我有些喘不上气,开口也是断断续续:“师父…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他张了张口,眉头皱了又松,最终握住了我的手,在我耳畔低声道:“鸿儿,我不知道怎样对一个人才算是好。他日,你教教我可好?”
他贴得极近,嘴唇开阖间,温热的呼吸便缠绕上来。
我一把推开了他,身体一歪,将头闷在被子里,赌气似地回道:“我才不教你,我会去找一个懂得对我好的,比你好十倍百倍!”
我像只鸵鸟似的缩在锦被里,话都说到这份上,只盼他能破天荒说出些什么好听的来挽回一下。
外面的他却许久没有回应。
良久之后,他一声轻笑,声音温温。却是道:“如此也好。”

毫无预兆的,眼泪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有时候,我觉得他很在乎我,可以为我放弃许多他一直坚持着的;有时候,我又觉得他一点都不在意我,不论我怎么示好,他都是那般淡然疏离,不会有丝毫回应。
我从被子里翻了出来,红着眼眶,死死瞪着他:“哪天我跟人走了,你也不在乎是吗?”
他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黑白分明的眼眸带了恍惚。
下一瞬,他便垂了眼,仿佛刚才所见只是我的错觉。他温声道:“你若喜欢,我便不会拦着。”

“好!”我早就受够了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今天把话说开了,倒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拂袖离去。
跨出一步,忽然被扣住了手腕,力道过分大了。只见他抓着我的指节泛了白,眉头紧蹙,嘴唇失了血色,面色亦是苍白。
他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哑:“…你身上毒性未解,不可离开太久。”
我以为他拉住我是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居然是此事。不由冷笑:“等我哪天毒解了,是不是就再也不见了?”
他眼睫颤了颤:“解毒之后,你若不想见我,我便不会出现。”
终究是他先松了手。

我转身离开,不在停留,却是没能听到最后一句。
“你若不想见我,我便不会出现…但我恐怕,还是会想见你的。”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7-08-29 02:34:00 +0800 CST  
攻的态度——
对师父(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吗?!
对沈公子(唯恐避之不及):你能不能别那么主动?!
所以说,怎么做都是错┑( ̄Д  ̄)┍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7-08-29 02:37:00 +0800 CST  
我憋着一肚子气,也不知究竟是气他还是气我自己,头也不回冲出画舫,无头苍蝇般行了一夜的路,光荣的在镇子边上小树林里迷了路。
放眼望去,夏末秋初的古树郁郁葱葱,风吹过时沙沙作响。四面八方皆是一般景色,竟是连来时的路都寻不得了。

晨光熹微。
我长叹一声,自暴自弃地靠上一颗古树,仰了头,瞧见那自枝叶间散落的斑驳日光,还有那枝杈间斜斜靠坐着的一位,玄色长衫肆意的铺展开来。
眼皮一跳。
若是碰巧没看见他还好,见着了,一股子邪火便直冲天灵盖而去。
那讨人嫌的沈公子昨夜有幸躲过师父一掌,毁了一只面具,今早便换了只金制面具,形制与之前那只相似,皆是遮去眉目。此刻,他正躺在古树的枝杈上,发丝顺着枝叶落下。听到动静偏过脸来,刚睡醒似的,眯了眼,朝我慵懒一笑。
我恶狠狠瞪着他。
可惜我轻功不好,爬不上那么高的树把他揍下来。

沈公子一个翻身,换了个姿势,居高临下,饶有兴味地瞧着我:“别老是这么看着我嘛,若是感念我昨日慷慨相助,挂念于心便可,不必如此穷追不舍。”
活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说话间,沈公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支翠玉笛,他晃了晃手腕,那玉笛尾坠的流苏也便跟着晃动:“我为你吹段曲,你给我笑一个,如何?”
不知为何,一见到他,我就十分易怒,当即怼了回去:“你看我像是卖笑的吗?”
他端坐于古树之上,耸耸肩,对我的话不以为意:“还别说,你这一笑可值钱了。”
“何出此言?”
他勾了唇:“听我一曲,千金难求。如今你我交换,这一笑,不正是千金之价吗?”
我怒极反笑:“不要脸的见过,却没见过像你一般厚颜无耻的,着实难得。”
“非也非也。”他笑意不改,歪了脑袋,“这脸面并非行走江湖之必备,趁早丢了倒也洒脱。”
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之言。
却看他低了头,褪却那调笑之色,便无端透出些温雅来。只见他双手执笛,嘴唇抵上吹孔,十指微动间,清婉悠扬的乐声流泻而出,仿佛泉水淌过山涧。流水淙淙,与树叶的沙沙声遥相和应,笛声清越,穿过长林茂叶,高低顿挫间暗含哀惋。
一曲奏罢,耳畔笛声仍是连绵不绝,仿佛与群山远壑交融一体。

“到头来还是没笑,算是便宜你了。”说话间,他从枝头一跃而下,足尖轻点,借着古树枝干,轻飘飘落到地上。
他前脚落地,我一手按上腰间青吟,拉开架势。
他一愣,后退了步,与我隔开一段距离:“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废话少说,拔剑吧。”
他摊手:“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可不是件好事,何况你还打不过我。”
这沈公子不说话时还有些君子端庄翩翩风度,这一开口直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
我只觉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登时拔了剑。
剑光乍现,青吟出鞘,剑锋所过之处,古树七七八八倒了一片。
却是没能伤到沈公子分毫。
他凭着轻功一路后退,腰间别着的那支剑松垮垮晃荡着,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样子。他也不拔剑,一边躲闪一边道:“我家有个小孩,一逗他就哭,再后来我一吹笛子就不哭了……瞧瞧你眼睛都肿了,啧啧,该不是哭了一夜吧?”
我被他气得发昏,脑袋嗡嗡作响,反手一剑贯了十成内力,势必要取他性命。
一声巨响,百年古木自中间生生劈开。
在我提剑那刻,他脚下一点,忽的退出去老远,竟是躲了开来。
他笑嘻嘻的,在树林里四蹿躲闪,滑腻地像条泥鳅:“不打了不打了,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较真?”
我气极,不管不顾追了他一路,沿途砍翻树木无数。
最后,我终究没能追上他,反倒内力消耗过度把自己累个半死,靠在树干上喘气。

却看他从树干后面探出个头来,面上含笑,一派云淡风轻,一点都不像是被人追了一路的,怀里还抱着只不知从哪翻出的花灯。
我一愣,却是连举剑的力气都没了。
他笑:“昨晚上,我瞧你抱着盏河灯走在街上很是可怜,今日大发慈悲陪你去放…虽然错过了日子。”
我嘴唇动了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声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到:“师父说了,这灯是放给死人的。”
“放给谁不是放,你要喜欢,放给谁都行。”他抬了下巴,朝我伸出手来,唇畔含笑,“时候不早了,我还想带你逛逛这雍城。”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7-08-29 10:40:00 +0800 CST  
他果真说到做到,不仅陪我放了河灯,还与我一起逛了这偌大的雍城,给我买了许多新奇的小玩意。
我低了头,走在河岸边上,将脚下石子踢了一路,却听他忽然道:“鸿儿…”
我脚步一顿,略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他没有回答,只是道:“从今往后,我每年七夕陪你一起可好?”
“不必了,我要跟着师父修行,没时间出来。”
“是么…”他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失望,沉默半晌后,再度开口:“…那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离别前,我终究忍不住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为何带着面具?难不成你长得很丑?”
他一怔:“或许是了。”顿了顿又道“你见着我,怕是会不开心。”
“你长得很讨人嫌吗?”我问。
他笑笑:“也不算,只是格外讨你嫌罢了。”
“没什么差别了,其实不看脸,你也很讨人嫌。”
这次,他罕见的没有接话,沉默着,只是握住了我的手。
他收紧了五指,复又松开。
最后他说:“回去吧,照顾好自己。时候到了,我便去接你。”

————
多年后,无维谷一战,一代魔头黎亦远葬身千机崖下,二宗覆灭,沈梧因此一战登上归云宗宗主之位,武林之中持续了百年的正邪之争终于告一段落。
来年三月,我找来白羽生,再度登上长明山,山顶桃花开得正艳。
桃花树下,古琴依旧,只是长久无人弹奏,覆了薄薄一层花瓣。
白羽生道:“景色倒是不错,还差一坛酒。”
我挑了眉:“五步奎的蛇胆酒你喝吗?”
他笑笑:“聊胜于无。”

时隔多年,再度回到这里,我已快要忘却师父的模样,快要忘记他指尖弦音,他低眉时候一颦一笑也快记不分明。
只依稀记得那一袭白衣,执剑而立,飘然若仙。
那年三月初三,他说:“这桃花瓣是苦的。”
还说“五步奎毒性甚强,当取其胆酿酒。”

多年后,斯人已逝。长明山巅,我自土中挖出一坛酒。
掀开封盖,桃香阵阵。
竟是一坛桃花酒。
END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7-08-29 11:28:00 +0800 CST  
发完了,功成身退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7-08-29 11:36:00 +0800 CST  

楼主:暖阳浅念

字数:9007

发表时间:2017-08-29 04: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9-16 09:47:3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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