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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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蜀山豆腐坊

作者nube18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0:49:00 +0800 CST  
第一章
北国的夜,是何时开始,变得这般冷了的。
刘连城站在城楼顶,俯瞰着下方属于自己的城池,今夜是元宵佳节,宫中张灯结彩,宫外也是欢声笑语,灯火烟花燃得满城都是,竟衬得璀璨的星空都失色了不少。
寒风吹过,连城不自觉的拉紧了衣领,穿的少,天又很冷,但他却不舍得离开。
“皇上。”
身后一个声音,冰冷坚硬,身为臣子,这般同君主说话十分不合适,但连城却无半分不悦,他太熟悉这个声音,无论是冰冷坚硬,还是轻语柔言,甚至连悲戚黯哑都听到过。
“何事?”连城并没回头。
“天寒,臣请皇上回宫。”那声音放柔了些。
连城回过身去:“宇文拓,朕现在不想回去,你先去宴饮吧。”
那人终于抬了头,一双灿灿的桃花眼在火光映衬下格外明亮,英挺的鼻梁勾勒出了整个人俊朗的印象,一张脸瘦削的连两颊的肉都陷了进去,却让此人显得威严薄凉,似是不食人间一切喜怒哀乐。
可惜只是似是。
若他真能不食人间喜怒,也不会像现在一般,为眼前人揪心了。
“臣,陪陛下。”四字坚硬无比,并无半分君之言,臣之令的概念。
连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现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这又是何必?”
“臣不敢逾越。”
“宇文拓!”连城终于不耐烦起来。
到此,宇文拓才笑了起来,他唇角轻挑,半愉悦半无奈,这微微一点的弧度,消了凉薄,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宇文拓解下自己颈间的衣结,取下大氅披到连城的肩上,不着痕迹的用手拢了拢紧:“你这样,会感染伤寒的。”
连城没拒,任他拉着大氅站在自己身边:“朕倒宁愿,真能冻出伤寒。”
“为何?”宇文拓蹙眉。
“这样,脑中就想不了其它了。”
“你不想想谁?”
“还能想谁?”连城淡淡苦笑,“朕不愿再想这北汉,不愿再想蜀国,不愿再想天下,也不愿再想那楚国公主,马馥雅。”
最后三字轻缓,却清晰。
打破了此刻,宇文拓自认为暧昧的气氛。
赖了好久的手从白皙的脖颈边移开,宇文拓转开一直放在连城身上的视线,直视前方,冷冷道:“你怎么还没忘。”
“如何忘?”
“我帮你忘。”宇文拓言之凿凿,“北汉我帮你守,蜀国我帮你防,天下我帮你夺。”
“你能帮我一生一世?”
“宇文拓说到做到,但是……”
即便是自幼习武的将军,在这般寒天中卸下大氅也感到几分冷意,他却直直瞅着眼前人,眼中的灼热连冰雪都能融化。
“我只要你,自己忘了马馥雅。”
宇文拓说着,却连自己都不信这要求,若是忘了一个人真这般容易,他如今,又为何会同连城一般,心心念念的都是心中无自己的人。
只是,连城心中那人,远在天边,而宇文拓心中那人,却近在眼前。
果然,连城也只是无奈一笑,取下肩上大氅披回宇文拓身上:“天寒,还是回去吧。”
那温热的指尖蹭到了瘦削的脸颊,很快便离开,只剩那身上多了件大氅的人,更觉寒冷。
你又是何苦?
我亦是何苦?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0:51:00 +0800 CST  
宇文拓从小在皇宫长大。
倒不是因为他是皇子或者皇亲,他家的确出身高贵,却无半分皇室血脉。
宇文家在北汉世代为将,宇文拓的父亲宇文麒曾是北汉战无不胜的军神,深受皇上器重,却最终在一场大仗中殒命,应了他在连城太子三岁寿辰时,亲口对皇上说得那句话。
臣此生,唯陛下马首是瞻,日后,即便离去,也只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宇文麒死后,北汉皇帝念其稚子尚幼,亲自恩典,令五岁的宇文拓进宫同太子刘连城一起读书。
当时后宫只刘连城一名皇子,宇文拓的到来,自然解了刘连城的寂寞烦闷,小太子把将军家的公子是做自己兄长,整日缠着,而自幼对人冷漠疏离的宇文拓竟一改往日脾性,对这个既是主子又是弟弟的小太子百般疼爱,几乎百依百顺。
即便后来二皇子刘连曦的出世,也没有影响两人的感情,但这般的兄友弟恭,却只持续到了连城十六岁的那年夏天。
宇文拓依稀记得,那个夏日很美丽,皇宫中的清池,多年未见动静的白莲竟一夜之间开遍水面,盈盈落落,摇摇曳曳。
那个夏日似乎是少了几分炎热,只因身后少了一人,每每习惯性的回头去找,却只是满眼清凉,不是艳丽的花,就是冰冷的廊,再不是从前笑靥淡淡的少年。
那个夏日,刘连城继承了皇位。

宇文拓倒也不愧是宇文麒的独子,所谓虎父无犬子,年仅十七岁的宇文拓,以少年单薄的肩膀撑起了北汉的边疆,征战一年,接连破了魏,韩二国,令天下豪杰闻其名,无不啧啧称赞。
那年,整个天下,只道北汉宇文将军少年英才,迅猛无敌,名扬天下。
北汉,在他的名前,只被虚虚一提。
得此猛将,汉皇自是愉悦,却也心焦。
做臣子,最忌功高盖主。

但在他想出办法之前,却染了顽疾,宫中太医皆束手无措,不足三月,汉皇便撒手人寰,只留连城连曦二人面对宫中的豺狼虎豹。
宇文拓在那时大胜回国,众人只以为,他会囚了两位皇子,接管北汉,毕竟他手中有兵权,北汉百姓也只道宇文将军,天下诸国也只知宇文将军。
在众人眼中,宇文拓离权利的顶峰只差一步,但他却出人意料的从那神坛上走了下来,交上兵符,屈膝跪在了年仅十六岁的新皇面前。
一字一顿道:
“臣此生,唯陛下马首是瞻。”
与他父亲相同的誓言,宇文拓却没提离别,他清楚,即便当真殒命战场,他也不会离开。
定帮着连城,夺这天下。
并非忠心,只是甘愿。
为刘连城,宇文拓甘做任何事情。
连城走在前,宇文在他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正出神想着什么,却被那人叫住。
“宇文拓。”
“何事?”
“这么些年了,算一算,除了连曦,只有你一直陪在朕的身边。”
闻言,宇文拓怔住,却又淡淡一笑:“我自然要陪你,不然连你叫了那么多年的‘拓哥哥’都对不住。”
言语中有几分戏谑,更多的却是怀念。
连城的脸却红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当年威胁朕,如果不那般叫你,你就把朕逃学陪着连曦玩的事情告诉太傅的话,朕又怎会……”
剩下的话噎在喉间,说不出口。
“那怕是皇上五岁时的事了吧,若皇上真是被臣所迫,又怎会甘愿叫了十年?”
“你……”
臣这样的自称用在这,不但无半点恭敬,言语间反而满满的挑衅。
“好啦好啦。”宇文拓笑着安抚,走上前去把连城罩在了自己的大氅中,“这么冷你就别逞强了,又没有他人,到了殿门口我在放开你可好?”
连城冷冷一声哼,却没说其他。
两人就这般紧紧贴在一起,行走在城墙上,此时,沉了一整日的天终于降了雪,烟花还未灭,伴着雪粒在空中一起飘落,说不出的美好。
宇文拓低头看了眼专心走路的那人,又抬首看着天空,无音的一声叹息。
马馥雅是两年前出现在连城视线中的。
楚国在此刻群雄逐鹿的天下,只是个弹丸小国,国主无论是从品行还是相貌,都是个乡野莽夫,但这莽夫却有个倾国倾城的女儿,名唤马馥雅,据称,馥雅公主医术精湛,悬壶救世,一舞凤舞九天,令天下群雄皆拜其脚下。
楚国主只此一女,无子,说以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公主,最好的前途就是同强国联姻,而连城,便是在楚国主为其女挑选驸马之际,去的楚国。
当时宇文拓留在了宫中,没有跟去,他只道这是一个小国百般无奈下的求和,却不曾想,那飞舞的衣袖,柔软的腰肢,在飞身入殿时的惊鸿一瞥,夺去了他暖了好久的心。
若早知会这样,宇文拓便是爬,也要跟着连城一起去楚国。
可惜一切都已来不及。
回国后,连城写了铭帖送往楚国,想得马馥雅为后,却被告知,馥雅公主同蜀国太子孟祈佑两情相悦,次年七月,将嫁往楚国。
连城不甘,一旨令下,三月内竟灭了楚国,只可惜,馥雅公主出逃,已赶到蜀国,投身孟祈佑怀中。
从那之后,连城学会了站在城楼顶上眺望。
宇文拓学会了在他身后默默地等他看腻。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0:52:00 +0800 CST  
第二章
皇宫,莺歌燕舞,旖旎明媚。
夜如同白日一般清明。
宇文拓在园门口放开了连城,顺势把大氅也拿了走,他的衣物上都绣着宇文家的家徽牡丹,很是显眼。
“皇上,太师。”
见连城进来,众臣起身叩首行礼道。
“平身。”连城面色不变,冠玉般的脸上没一丝弧度,“今日是元宵佳节,众卿不必多礼,吃喝随意。”
“是。”

众人起身,连城也走到主位,宇文拓在他身边坐下,淡笑道:“皇上有何想吃的,臣吩咐御膳房去做。”
“不必。”连城拿起一边的银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那臣陪皇上喝。”宇文拓接过酒壶,倒满酒盏。

这么些年了,宇文拓对连城的亲情宠爱早已变了质,他从未说过,但他明白,连城都知道。
只是他从未有过回应。
宇文拓却并没有介意,毕竟,比起爱,连城在他心中,更多的是一个亲人,为其付出一切,都无悔无求的亲人。
一如多年前,跟在他身后,那个可爱的小孩。

两人杯盏交叠,竟视周围众人于无物,臣子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但见皇上同太师都未注意他们,也就渐渐放开,重新说笑了起来。
皇宫顿时嘈杂,有了几丝热闹。
“皇上。”
御史大人才华横溢,深受器重,在此刻敢上前敬酒的,偌大的御花园中,除了刘连曦,只有他。
“臣祝皇上享万福无边,祝太师败天下之兵。”
宇文太师忠心为主天下皆知,因此,御史大人才敢说此般的祝酒词。
两人正喝得痛快,被人打断。扫了兴的太师一声冷哼,不愿搭理,本就薄凉的脸一板,结了层霜一样,看着就让人心寒。
连城似乎没有介意,微醺着道:“御史大人好闲情,此等花月,还来为朕祝酒。”
“不敢。”
一个脸色一句话,便让御史大人悔了自己的没事找事。
皇上和太师已不同初崭头角时的毛头少年,可如今,这二人也只是青年,皇上二十有二,太师也不过二十过半。
却不知为何,都是此般的慑人。
“皇兄,今日元宵,御膳做了不少甜食,皇兄何不吃些,光喝酒,小心身体受不了。”
见气氛不对,一直坐在一边的皇子刘连曦赶忙站起来解围,并用眼神示意御史退下,御史大人拿着酒杯讪讪离开,而其他想上前敬酒的大臣,也不敢再动。
连城对这个皇弟素来纵容,他拿起酒盏浅酌一口,道:“哦,有何甜食竟让皇弟记得?”
“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刘连曦抬首笑道,“皇兄幼时,最爱合意饼了。”
“的确。”连城闻言竟皱起了眉,扭头去看宇文拓,就见他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也正看他。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0:53:00 +0800 CST  
酒盏放到了案上,连城接着道:“那送上来一些吧,对了,可否有冰糖山楂?也拿点来,太师喜食此物。”
宇文拓闻言,一脸的笑意顿时僵住。
冰糖山楂也就是冰糖葫芦,两人还小时,在集市上吃过此物,回来后连城吵着还要吃,先皇后怕那竹签刺人,便吩咐御厨,将胭脂果去了胡儿,裹上层糖浆,再撒些花生核桃等坚果,送去了太子宫,只是还不待连城享用,宇文拓就先独自吃了起来,等连城发现时,只剩下几个,而正吃着的那人满嘴的鲜红糖浆,活像刚刚喝了血一般,连城难得没气,反而指着宇文拓大笑不止。
从那后,宇文拓再不愿吃山楂了。
连曦又哪知这些事情,只当是皇兄记着宇文太师,忙唤来侍从叫他去吩咐厨房。
连城扭脸看着宇文拓笑:“太师定要多吃两颗,别辜负了连城的美意。”
用上了小时候的自称,却不复小时的纯良。
宇文拓咬着牙,一字一句:
“谢陛下。”
“不谢。”抑郁之心一扫而空。
心情好时饮酒更易醉去,更何况下酒菜还是当朝冷冰冰的宇文太师咬着牙吃着冰糖山楂这种小童吃食的场景。
连城笑眯眯的拿酒当水灌,除了几颗山楂,没吃其他的,这番下来更让宇文拓磨牙。
明明喜欢这红果的人是你,却偏偏拿我做幌子。
食尽,宴散,人醉。
皇上醉了,刘连曦替他同众臣告了别,偌大的御花园很快便只剩焉焉几人,连城半靠在皇位上,双颊嫣红,宇文拓坐在一边喝着酒,那双眼,同往日般清明。
“太师,让连曦送皇兄回宫吧。”
刘连曦送走百官,扭头道。
宇文拓饮尽杯中最后一点残酒:“不必,王爷回去歇着吧,皇上由我来送。”
亲王面前也可称我,宇文拓在北汉地位,可想而知。
“如此,便麻烦太师。”刘连曦微微颔首,抬眼看了看自己醉的彻底的兄长,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离去。
宇文拓也站起身来,半搂半抱起连城,一步一顿的走向寝宫。
只是这醉了的人,可没有平常的教养。
连城用头乱蹭人,只弄的碎发都进了宇文拓眼睛里,宇文拓眯了眯眼,最终停下了步子:
“别闹。”
“不回去,接着去喝。”
“喝什么喝,再喝你就成滩泥了。”
“宇文拓,你大胆。”连城说着,脚下还不停,挣了宇文拓的双臂要往御花园去。
宇文拓赶忙拦上,也懒得再跟他客气,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反正连城素来不喜人多,如今又是夜半,这路上也没宫人,只要怀里这只醉猫不闹,一切好说。
宇文拓自幼习武,内功练得炉火纯青,周身暖得吓人,这般温度突然包裹全身,舒适异常,连城懒懒一哼,不再挣扎。
“你比女人都麻烦。”宇文拓一边抱怨,一边往前走。
“朕就是比女的还麻烦又怎地,你敢不管?”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醉的不负清明,连城依旧晓得同他斗嘴。
“管,管,你当年任性灭了楚国我都管你,如今怎会不管。”
宇文拓怕他再闹,只得出声安抚。
“哼。”连城动了动身子,让自己更舒服的靠在某人怀中,“你倒是大方,朕一纸令下,问都不问就灭了楚国。”
“我如何问,难不成听你说你是为了那个什么公主呀。”提到这宇文拓的火突然大了起来,不耐烦道,“你到底醉没醉,没醉下来自己走。”
“醉了。”皇上竟耍起了赖,“不想走。”
“呵。”宇文拓浅笑出声,没再言语,抱着怀里的小皇帝,一步步迈得坚实。

进了寝宫,宇文拓退下当值的宫女太监,将连城放在床上,亲自替他更衣。
“冰糖山楂……”解到里衣时,连城却突然睁开了眼,缓缓道,“太师可还满意?”
“刘连城你别玩过了!”宇文拓手上一使劲儿,按得连城侧腰又麻又痒,却也不看他的反应,“你以后再要吃山楂,少推我身上,真不知道关我什么事了。”
“当然关你的事。”连城笑,“宇文拓,你知不知道,朕就是因为你小时吃山楂的吃相,才会喜食此物至今的。”
“哦?你就那么喜欢看我出丑。”宇文俯下身,将脸贴近,言语间满满威胁。
“不然你当呢?”
“你可半点为君的宽怀谦和都没有。”
“那种东西是做给别人看的。”连城闲闲叹气,理所当然的看着宇文拓除去他身上外衣,换上寝袍。
“宇文拓,朕要你今夜侍寝。”
“侍什么寝。”宇文恨道,“告诉你多少次了,陪着你睡跟侍寝不同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宇文拓,你今夜侍寝。”喝醉了的皇上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这辈子都懒得记住,连城拉着宇文拓的衣袖,半眯起眼,“可要朕帮你更衣?”
“不必。”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猛地跳到了一边,却又看着床上那人眼含委屈,宇文只得无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今夜我陪你。”
“哦。”连城笑了,翻了个身睡到龙床里端,瞅着那人,直到他脱下外袍,也上了床。
宇文拓展开锦被,盖住了自己同连城,外边冰天雪地,殿中即便燃着数个火盆,却也依旧不及身边的人暖。
连城凑上去,钻进了宇文怀中,宇文索性也伸开胳膊,将他搂住。
怀中人温顺,宇文拓却无半点开心。
自从他登基做了皇上,醉酒后,就必会缠着他,可清晨酒醒,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如果不是次数多了,宇文拓真会怀疑那是场梦。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0:54:00 +0800 CST  
第三章
早。
寝室殿门上那层宣纸裹得格外的的厚,可即便再厚,却也只是纸而已。
“陛下,天不早,该起身了。”
连城睡得正熟,却被唤了起来,揉了揉眼无奈的皱起了眉,习惯性的道:“替朕更衣。”
“是。”
只搭了话,半晌却无人上前,连城一边坐起来,一边慢半拍的反映了过来,刚刚那是隐含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不同于往日宫女柔顺低婉的腔调。
连城猛地睁眼看过去,不出所料,床前站着的,是穿戴整齐的宇文拓。
宇文拓有些不一样。
但这个概念在连城脑海中转瞬而过。
“怎么又是你?”
每次宿醉,起身之后身边人必是他。
“昨夜皇上召臣侍寝,臣怎敢不从?”宇轩拓淡淡笑道,腮边的梨涡也跟着动了起来。
连城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太师倒真是忠君,可是朕有一事不明,还望太师解惑。”
“哦?什么?”
“太师这满头的小辫子,该不会是每日自己编的吧?”
宇文拓的脸顿时黑了起来。
“此等小事,不劳皇上挂心。”顿一顿,“皇上还不起,是想让臣像昨夜一般……?”
话没说完,连城却听得明白:“不必,太师服侍人的月钱,朕可付不起。”
“天下都归皇上,还有什么是皇上付不起的?”宇文拓打眼扫过,竟像是冷笑。
“朕这辈子就两样付不起,一样是这江山,还有一样,就是你宇文拓。”
连城边说,边当着宇文拓的面除去了寝袍,拿过一边的衣衫穿上,太师在皇上寝宫之中,宫女们没人敢进来送换洗衣裳的。
“那还真巧了,我这辈子也有两样要不起,一是自由,二是你刘连城。”
正套着靴子的连城抬起了头,他还坐在床上,只得仰视着站在他身前的宇文拓,寝殿的窗子不挡光,阳光落入室内,给地板镀了层金。
衬得此刻的阴郁多了些光亮。
良久,连城才叹息一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宇文拓微俯下身,敛了笑,一张脸满满是连城不熟悉的冷漠,“伴在帝王侧,注定是棋子的命运。”
“你不是!”连城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你明明知道,在朕眼中,你比北汉都重。”
“那跟马馥雅比呢?”
“……你们不同。”
“如何不同?”
“她没朕的江山重要。”
“我是问我跟马馥雅在你心中谁重。”宇文抓住连城的领子逼他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昨夜说了什么?”
“什么?”
面对发怒的宇文太师,这世上不怕的人估计也只有刘连城一个。
“你说,你灭了楚国,便不介意再灭了蜀国。”
“我自然要灭蜀国,天下迟早要归了北汉。”
“那你这么急,只是为了天下?”
宇文拓的手只是松松捏着连城的领口,那人往后退了一步,就挣脱开来。
“不然?”死鸭子还在嘴硬。
不知为何,连城敢对北汉群臣说出自己攻楚只为马馥雅,却不敢当着宇文拓的面承认。
见他死不承认,宇文拓也只得徐徐一叹,转身走向殿外:“今日跟六部约好,在御书房商讨战事,皇上快些准备,别误了时辰。”
脚才迈出门槛,宇文拓就松了肩膀,长长出了口气。
昨夜他睡得正熟时,却被连城弄了醒,那人穿着寝袍光着脚就想下地去找水喝,宇文拓怕他着凉,把他塞到被子里后,出去给他倒水。
只是茶盏递到连城嘴边时,那人却突然开了口。
“宇文拓,朕想攻蜀,你帮不帮我。”
手中的茶盏直接被打翻,水流了宇文一身。
“为何?”蜀国正盛,如今,绝不是攻打的好时机。
“灭了楚,朕不介意再灭蜀。”
话一落连城便又睡熟,可宇文却再也合不上眼了。

这满腹的火直憋到了天明,在连城付不起三字出口时,再也压抑不下。
他怎会不知,连城的付不起,对天下,对他,是不同的。
之于天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出。
之于他,是无论如何都偿还不清。

我若真图你什么,六年前便夺你皇位,将你囚于太师府了。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0:55:00 +0800 CST  
“太师,可要用了早膳再走?”
不长眼的太监总管薛平上前询问,换回的却是宇文拓狠狠的一瞪,吓得他几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宇文不再理会,转身大步离去。
“宇文拓。”却是有人从殿内唤他。
某人脚步没停,当是没听见。
薛平想拦,却又不敢,就那么眼睁睁的目送宇文拓走,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却又看见连城披着皇袍,倚在殿门口。
“皇上。”薛平管事太监马上跪地行礼,“太师他不是故意……”
“好了。”连城摆摆手让他起来,“朕又不是看不见,要你说什么。”
看了眼那个黑色的背影,连城故意放大了声音:
“传旨,宇文拓目无绩法,以下犯上,命其闭门思过五日,在此期间,不准任何人前去太师府。”
“诺。”薛平立马应声,心下却暗道,皇上这定的罪够大,却只罚闭门思过,说是惩戒,却更像是恶作剧。
念及次,他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想这些做什么,敢关心皇上跟太师的事,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元宵夜的雪未停,反而是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裹上了北汉的每一寸土地。
宇文拓坐在庭前,手边燃着暖炉,今日他难得没喝酒,反是拿着茶杯,一点一点喝着。
茶叶是塞北进宫来的,需用雪水泡制,总共两筒,连城送了他一筒。
是送,私下给的,而非朝堂上皇帝所赐。
“大哥。”娇媚的女儿声响起,宇文拓头也没回,张口问,“玉儿,你怎么来了?”
玉儿是宇文拓异母的亲妹妹,遗腹子,虽是大家之女备受疼爱,却也从小教养,不但没染上任性骄纵的性子,反而温婉驯良,又长了张娇柔艳丽的桃花面,年方十九,求亲之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大哥你如何得罪皇上了,这么些年,皇上第一次罚你。”玉儿走近,轻声道。
“呵。”宇文拓嗤笑一声,“他罚我的时候,你是没看见。”
“怎么会。”玉儿在他身边坐下,“皇上一直视你为兄长,又怎会罚你。”
“玉儿,他毕竟是皇上,再看重我宇文拓,也不代表我能戳他的软肋。”
“看大哥说的。”女孩娇笑出声,“何止是皇上,这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被戳了软肋而不动怒的。”
“但如果换做他人,他倒是未必会动怒。”
“大哥指马馥雅公主?”玉儿不愧是宇文拓的妹妹,冰雪聪明,不点便透。
宇文拓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可依我看,马馥雅公主在皇上心中不及大哥重要。”
“哦?为何?”宇文拓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公主入蜀,楚国异主。”玉儿口中叨念着两年前连三岁孩童都会念得歌谣,接着道,“若是男人真爱一个女人,那必是倾尽一切只愿换她安乐,而非毁她家国为得到她。”
“你个小丫头又怎会知道大男人心思?”宇文轻笑,不置可否。
“我不懂,那大哥你呢,大哥若是心系一人,会怎么对她?”玉儿笑着反问。
宇文一愣,玉儿说得心系一人,让他很容易联想到了连城。
宇文拓的沉默被玉儿当成是认真思考这问题表现,她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整个身子几乎贴上了宇文拓,撒娇道:
“说嘛,说嘛,大哥,你会如何对玉儿未来的嫂子。”
嫂子?这词不怎么合适吧。
宇文拓心下苦笑,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答道:“我若是爱一人,自是会倾尽一切只为换他安乐,他若是也爱我,那就至死都不会放他离去。”
“是吧是吧,所以我说嘛,皇上对马馥雅公主只是不甘罢了,或许是有情,却也不到能相伴一生的地步。”
“那我便借你吉言。”宇文轻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留下玉儿一头雾水。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0:56:00 +0800 CST  
第四章
自己府中宇文拓品茶赏雪过的舒坦,而朝堂之上,少了宇文拓,却也让人松了口气。
不过大概只有连城除外。
“皇上。”尚书大人以身作则,朝会一开始,便首先站了出来,“近日蜀国在边疆加守三万精兵,意图,估计是我北汉。”
连城眼下,宇文手下,混到现在还能不死的,除了有真才实学,便是老狐狸了。
尚书大人何等精明,元宵之夜皇上失踪半个时辰,回来后又喝到烂醉,为了什么,他又怎会猜不到?
“皇上,这蜀皇刚死,孟祈佑才登基就敢有如此行为,分明是在向我北汉宣战呀。”侍郎大人也马上站出来附和自己的上司。
连城懒懒一笑,扶着腮看着朝堂下群臣的小心谨慎窃窃私语,自古来有多少臣子忠心为过国,还不是把劲儿放到猜中皇上的心思上,不为国泰民安,只求荣华富贵。
“那众卿谁愿毛遂自荐,前往蜀国扬我北汉国威?”
下面顿时没了声,沉默了半晌,右卫将军站了出来:“皇上,此战非宇文太师不可。”
“笑话。”连城一声冷笑,“我北汉从来没有非谁不可,况且我让你们自荐,谁告诉你们可以举荐人了?”
右卫将军吓得立马跪地请罪,连城没理会他,依旧冷冷的扫着众人:“卿们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可又有谁敢在此刻说什么?
“既然没有,那便退朝,此事,改日再议。”
言毕,连城站起就走,薛平急忙跟上。

“薛平,你把宇文拓给朕叫来。”刚出大殿,连城便对他吩咐道。
“可是皇上,太师他还在闭门思过。”薛平依旧将他的不长眼发挥得淋漓尽致。
连城扭脸,并不言语,却也瘆人到不行。
薛平急忙答道:“诺。”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0:58:00 +0800 CST  
宇文拓进殿时,连城正一人坐在殿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想什么呢?”宇文拓从没当眼前这人是过皇帝,他没行礼,直接走了过去,却未来得及坐下,目光触到了连城身后,一柄金色的利器,繁琐的花纹,花哨,却不多余。
“这是什么?”
连城抬首,道:“轩辕剑。”
宇文瞬间变了脸色:“你从哪来的?”
这天下谁人不知,得轩辕者得天下,这剑,如何会在这?
“两年前,你攻打楚国的时候,楚皇为求和,献给朕的。”
“所以你即便得了此物也没放过他们?”宇文冷冷道。
连城叹了口气,没回答那人的问题:“我本想着,等你双手不必再染血时送你的,没想到早了这么多。”
“送我。”宇文拓挑了挑眉,接着道,“你倒够大方。”
“天下只有宇文拓配拿这剑。”连城轻轻一笑,宇文拓一直站着,他仰头看他久了,脖子有些累,便抬起了手,拉了拉他的袍角,示意他坐下。
宇文拓乖乖坐到了他身边:“小时太傅给我上的第一节课,便是无事献殷勤者,非奸即盗。”
“你记得够清楚,太傅有你这种学生,可以含笑九泉了。”连城笑意未退,接着道,“只可惜,在朕眼中,天下无物是需要朕去盗的,而至于色。”清润的双眼促狭的眯起,“太师怕是也引不起朕的兴趣去……”
最后一字掩在了笑意中。
“你……”宇文拓难得语塞。
“不过还真是有事找你。”
“有事找我?只是有事,不是硬把兵符塞我手里然后把我赶出皇城吗?”
“你可以选择做或不做。”连城微微扭身,手指抚上身后的轩辕剑,“孟祈佑在汉蜀边境增兵三万,加之之前,现已屯兵十万了,宇文拓,你说,是攻,还是守?”
“当年楚国将亡,三道求帖发往蜀国蜀皇都未敢增兵救援,现如今却主动挑衅,你道是为何?”宇文拓冷笑,故意为难道。
连城没计较:“怕是被什么人吹了枕边风吧。”
苦笑,却答得自然。
“所以呢?皇上也想吹吹臣的枕边风吗?”
“宇文拓,你别闹。”连城叹了口气,“朕都说了,你可以拒绝的。”
“刘连城你少给我来这套,我要是真拒绝了,你就该说你要亲征了是吧。”
“并非,无论你参战与否,这仗,朕都要亲征。”
话音才落,只听砰地一声,这殿阶边的玉石扶手,竟生生被宇文拓捏得个粉碎。
两人到底是青梅竹马,连城清楚,灭楚,是宇文拓在马馥雅这件事上,对自己最后的纵容,可是连城也同样清楚,要怎样做,宇文拓才不会拒绝自己。
“你别逼我。”宇文咬牙切齿,平日里对着连城含满了笑意的桃花眸竟是要逼出火来。
连城淡淡道:“我没逼你,我给你选择的余地了。”
“刘连城,咱们两个之间,的确是必须有一人要手染鲜血,但那人也必须只能是我。”
“宇文拓,朕让你有选择已经是够宽容的,朕的决定,容不得你置喙。”
连城也看着他。
“你少摆皇帝架子,在我眼里你跟十几年前那个奶娃娃根本没差,一样的幼稚,任性,自以为是,半点都没改。”
“朕就是如此你又能如何?”
不得不说宇文太师的抱怨来得太晚,十几年了都是这般娇着纵着,自己宠出这么个性子来,还真是不能如何。
可嘴上却不能吃亏。
宇文拓倾下身子,伸出双臂,将连城环绕在自己怀间,声音有些沉:
“你说,我能如何?”
连城不急也不动,干脆直了直身子,使两人的脸挨得更近。
“宇文拓,你从来都拿朕没办法。”
是真话,却让人不愿在此刻承认。
宇文拓却是笑了:
“那你何时又真舍得罚我?”
也是真话,并且连城何时都会认。
“这样如何?你若真要去,那便同我打个赌,看咱俩是谁能先找到那马馥雅,若你先,你要如何我绝无二话,若我先,那就只能委屈你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祭这把轩辕剑了。”宇文拓笑得魅惑,不顾连城变了的脸色,接着道,“但你若不去,那还能打个商量。”
连城的脸一变再变,最终他是咬了咬牙:“好,若是你先找到的她,就随你处置。”
“呵。”宇文拓一挑眉,“人皆道,帝王无情还真是没错,没想到为了这天下,皇上连心上人都敢拿去赌。”说着身子又倾了半寸,“还是说,皇上觉得自己有本事,从我宇文拓手上抢人?”
“朕为何没本事从你手上抢人?”连成也笑。
“普通人就罢,但你要抢那人,可是我宇文拓恨到牙痒痒的情敌。”
“太师真是小气,跟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我就是小气皇上又能如何。”
原话还了回去,宇文拓俯身,薄唇贴上了连城的额头:“连城,你若是不想伤心欲绝,那最好别让我找到机会,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对你心软的。”
连城微微眯眼叹了口气,一脸云淡风轻像是宇文拓什么都没做一般:
“但朕可是何时都相信太师的,太师也不会让朕失望吧。”
其实这种行为算是宇文拓的陋习。
每每连城有事让他做,宇文拓都会借机占个便宜。
从小时候的糖果零嘴,到后来的兵器书谱,宇文拓甚至借机要过一道空白圣旨,而灭了楚之后,这种占便宜,慢慢变成了含着暧昧的亲昵,或近身,或亲吻,是很放肆,但连城没有拒绝过他。
宇文拓一点都不过分,他知道连城的底线在哪。
温柔到连城对他撇下宇文拓爱上马馥雅这件事,有着深深的内疚跟后悔,他甚至会怀疑如果他早些知道宇文拓的感情,事情会不会不用发展到这步。
可惜只是怀疑。
连城再清楚不过,他对宇文拓,只有亲情,比爱更无私更纵容更伟大,却最终不是爱。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00:00 +0800 CST  
第五章
寒冷的北汉永远是这样,冰雪积得快,消融的却慢,当大地上终于浮出一点绿色时,已经到了三月。
宇文拓一身金色铠甲,站在楼宇之上,一张瘦削的俊脸比还未化得冰雪还冷,剑眉死死的拧在了一起,那双骗的人心都碎的桃花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南方,墨黑色的披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而他腰间悬挂着的,赫然是那柄轩辕剑。
所谓宝剑配英雄一点没错,宇文拓身上,冷酷霸气的气息几乎肉眼可见,竟是连轩辕剑也只是个陪衬。
城下冰雪未消,宇文拓心结未解。
也不知到底是谁衬着谁更凄凉。
“将军,这儿太寒,还是下去吧。”
罗夏走了上来,他是宇文拓军中副将,在宇文拓十七岁时,就跟着他攻下魏,韩。大概是军中习惯,他只叫宇文拓将军,从不称呼他太师。
“罗夏。”宇文拓头也没回,“可已点齐人马?”
“回将军,已经点齐,共三十二万两千人,六万匹战马。”
“那就好。”
“将军。”罗夏似乎有些迟疑,但他最终还是拱手道,“将军何必带那么多人马,蜀国倾全国之军也够不上三十万,即便再强,兵力上也赶不上北汉呀。”
更何况,带兵的还是宇文拓。
“蜀国毗邻燕国,难保他不去借兵。”宇文叹了口气,“况且,这次元帅可不是我。”
“将军是怕皇上出事?”
“他算是我北汉头颅,我自会怕他出事。”
“末将明白。”宇文满面愁云,罗夏却是笑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同将军兄弟情深,将军自然舍不得皇上身处危险之中。”
宇文拓成了精的聪明,他太会演,太会装,太会掩饰,竟连跟了他八年的兄弟,都未曾看清他的真心。
“那又怎样,皇帝是他,他怎么说,那便怎么做。”
还能如何。
放在轩辕剑上的手不自觉的握了紧,宇文拓连眼睛都暗了下来,整个人几乎被一层煞气包围。
“太师如此说,是在指责朕的不是喽?”
这声音够熟,罗夏浑身一震,忙转过身去跪地行礼:“拜见皇上。”
宇文拓也扭头,将轩辕剑放在地上,单膝跪下。
“二位不必多礼。”连城抬抬手示意他们起身,连句客道都没有,“夏将军,朕有事同太师说。”
罗夏闻言,赶忙站起告退,留着连城跟宇文拓站在这北汉之巅。
“起来吧,跪到现在你也不嫌自己虚伪。”看着罗夏走远,连城一脸似笑非笑的说道。
“皇上不是一样在装吗?”宇文拓拿起剑,站起。
连城打眼扫了扫他:“朕的眼光果然没错,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太师镇得住这轩辕剑。”
“皇上说笑。”宇文拓依旧在装,“只是皇上不去犒赏三军,跑到这城楼顶是为何?”
“主将不在,朕自然要出来找,抬头就看见这里杵着个人,全身亮的跟贴了金箔的佛像似的,除了太师,还会有谁?”
也不知小时到底是积了多少的怨,这种时候,也不忘讨两句嘴上便宜。
宇文拓挑眉看向连城,依旧是墨黑的眸俊挺的鼻,出征在即,他也换上了铠甲,银色的铁包裹着全身,本来瘦削的身材,看起来倒是壮了几分。
可即便铁甲有多肃杀,那种清俊秀雅也都掩饰不掉。
这种人,真的要染血吗?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01:00 +0800 CST  
“呵,皇上这身娇肉贵的,还是别来这种地方了,高处不胜寒呀。”
言语间意有所指。
“哦?高处不胜寒又如何,朕可不止一个人。”
连城也笑,话语中意思也不单纯。
宇文闻言,一怔,但随即便转身背对着连城,良久才道:
“连城,我从不甘愿做你的臣。”

这高处的寒,我不止想替你挡着,我更想同你一起受。
我会一直挡在你身前,但你若选我站在你身边,那我接受的只有一个身份。
闻言连城也皱起了眉,他想了好久,却最终没有再开口。
两人都知道,若再说下去,会发展为什么样。
我从不当你是我的臣。
但你眼中的我不是我想要的。
远处战鼓突然开始雷动,打断了深思,在一片寂静的皇宫中格外突兀,鼓声顺着光,顺着风,顺着人心,几乎响彻了整个北汉。
宇文拓侧过头去看,然后淡笑,仿佛刚刚自己什么也未说过一般:
“连城,你看,这里是你的国度,你的北汉,下边的都是你的兵,你的将。而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你的人,你的疆土。”
说着他转过了身,金色的剑锋划过了干净硬冽的掌心,鲜红的血滴在城墙地面,支离破碎。
红过朝阳,热过衷肠。
“我宇文拓今日当着苍天厚土立誓,定助刘连城夺天下之地,收天下之兵,坐天下之位,如违此誓,生生世世,同所爱之人不复相见。”
冷傲孤寂的宇文将军,不爱财,不求荣,也不惜命,他愿拿来立誓的,定是他心尖最难割舍的。
连城轻轻笑了,这般郑重其事的宇文拓,他是第一次见:
“你不必这样,宇文拓,弄得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你也划一下不就好了吗?”说着他玩笑般递上了手中轩辕剑,鲜血伴着金色的剑面,有点刺眼。
但连城的目光根本没停在轩辕剑上,一瞬都没有,他直视着宇文拓道:“算了,我可怕疼,你当我欠你一个誓好了,适合的时候,我会还你。”
“何必还呢。”宇文拓也没觉尴尬,自然而然的收起了剑。
连城垂下了眼,阳光附在了他的眼睫,三月北国唯一的暖毫不吝啬的献给了他们的君主,阳光,银甲,俊美的青年,宇文拓只觉得此刻,自己连神都失了。
“下去吧,马上要出征了,元帅同主将都不在,是什么道理。”
“好。”
北国男儿冰雪般硬朗,初升的太阳下,呐喊声震天般的响起。
连城坐在战马之上,看着宇文拓点燃战士们的士气,那人真不愧是让天下为之失色的将军,焉焉几句,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却让五十万战士热血到不行。
“如何。”连城正在笑,宇文拓却不知何时拉了马朝他走来。
“太师是问朕,你收买军心的功力如何吗?”
这时大军已开始行进,宇文拓跟连城走在最前方,宇文煞气太强,没人敢靠他太近,两人说话,别人听不见。
宇文拓不得不承认,自己长一张修罗面,其实也挺好。
“皇上,这是军中,你再叫臣太师,怕是不怎么好。”
“哦?那宇文将军如何。”
“好呀。”宇文拓笑了,硬挺的唇线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宇文将军,朕请问,这仗到底是谁做主?”
刚刚酒宴三军,明明应该是身为元帅的连城上前,可宇文拓却抢先一步,接过了罗夏手中的酒碗。
“自然是我,在军中,除了剑,我谁都不认。”理直气壮地回答。
“连皇城都没出,你就要造反了。”不怒,反而有些笑意。
“我就是要造反。”宇文拓回过脸,“我不听命于你的,你更无需听我的,但我有句话说在前面,在这仗中,你若受伤,那我便十倍从马馥雅身上讨回来。” “到时你可别心疼。”
他是根本就没打算让连城先找到马馥雅。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02:00 +0800 CST  
第六章
身着银甲的皇上没有回话,他淡色的唇抿得紧紧的,抓着缰绳的指尖勒到发白,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良久,他终于说了话:“宇文拓,你能不能别把对朕的不满发泄到馥雅身上。”
“哦?”宇文拓不怒反笑,“那以皇上的意思,臣是该发泄到你身上喽。”
“你放肆!”连城厉声道,可他转眼,对上的却是宇文拓笑的云淡风轻的脸,怒气一下被消除,连城软下了声音,“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当成真正的皇帝。”
其实这还真不能怪宇文拓,你当着他的面的时候,又何时有个皇帝样了?
“如果当年先皇没有叫我进宫侍读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亲情牌无论何时都管用,尤其是对连城。
连城却是一笑,反驳道:“要是父皇当年真没叫你进宫,今日坐在这皇位的人,就不该是朕了。”
他又怎会不清楚,当日宇文拓荣归朝野,当着百官面对自己那屈身一跪,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当年你交出兵权时,有人曾问过朕一个问题,为何高原上的白虎人人向往,却无人敢真的喂养?”
“呵。”宇文失笑,“问的人是刘连曦吧。”
连城没理会他:“若换成你,你会如何回答?”
“因为白虎虽会护主,却也会伤主。”
“那你可能猜到朕是如何回答的?”
宇文沉默着等他。
“朕说,朕敢留着,是因为朕身边那白虎,并不普通,他非山野之虎,而是九霄云端,同真龙一并成长的白虎。”连城轻笑,“宇文太师可觉朕太过轻狂傲慢?”
“皇上乃真龙天子,自然是龙,毋庸置疑,只是这白虎,皇上还是防着些好,跟龙处久了,保不好就有胆去触那逆鳞呢。”
说完,一扬马鞭,宇文拓一人策马奔向前方。
连城骑马跟在后边,并没有追上去。
不想谈那便不谈,不想认那便不认,人都道宇文拓宠着刘连城,可刘连城又何尝不是纵着宇文拓的?
不然就照太师这般的放肆言语,哪怕换了刘连曦,也是砍几十次的头都不够。

即便一路都在赶,可直到十日之后的正午时分,三十万人才算是安顿了下来。
大军走出了北汉后,天气是越向南越热,宇文跟连城早已脱下盔甲,换上便服,宇文拓依旧那套黑色皮衣,而连城则穿上了件月白色的长衫,比起作战元帅,反而更像位翩翩的大家公子。
宇文拓少年便上战场,什么样的苦没受过,这日头再大,他也没滴半滴汗下来,可连城毕竟是长在深宫之中,又从未出过北汉,不同于北汉的烈日炎炎,他还真是吃不消。

“你怎么样了。”
见连城坐在几案前,又抬起袖子擦汗,宇文拓上前关切的问道。
其实一国之主又何尝会有这般举动,只是袖中的汗巾早已被擦的湿透,不得已,只能改用袖口了。
“无妨。”连城抬眼看了看帘帐缝中透过的刺眼阳光,有气无力的回答,“只是不知这般天气,我北汉军队是否能受住呀?”
“你放心,我训的兵,什么受不住。”宇文拓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条丝绢递了上去,见连城有些迟疑,又道,“我没用过,这条是新的,我出征前,玉儿硬塞给我的。”
连城挑挑眉,接了下来:“想不到叱咤风云的宇文将军,还是拿自己的妹妹没办法。”
“我也没见你管刘连曦管出什么门道来。”宇文拓回道。
“我跟连曦才差几岁,要说管教不严,好像你更应该负责。”
“皇上这责任推得也太快了。”宇文道,“刘连曦如何,关我何事?”
刘连曦是宇文拓八岁,连城六岁时,皇后所生。她见惯了宇文拓对连城的照顾宠爱,以为宇文对着哪家小孩都是这般耐心,于是刘连曦被养得不到三岁,就被皇后放任整天跟着连城同宇文拓满院子跑,哪想,宇文拓对着连城耐心依旧,对着连曦,却是整天黑着张脸,几乎能把人吓哭,连曦又偏偏是个胆小的主,不敢去告状,要不是哥哥连城还算照顾他,小小年纪的孩子,一定会在心中埋下阴影的。
连城一笑,不置可否:“也不知连曦监国,现在如何了。”
“他也不小了,你要是再事事操心,那他这个皇子,也算是白当了。”宇文拓拿起地图看了看,“这里蜀国之地只差五里,你可小心点,别乱跑。”
“为何不驻在城池之内?”连城不解。
宇文拓失笑:“是你主动进攻的人家,难道不该拿出些诚意?”
“是他挑衅在先。”连城不满反驳。
“可你还是上钩了。”宇文拓答,“你要是受不住,先回郡城去吧,至少那还有些冰块降温。”
“你的兵都受得了,朕会不行?”
连城站起,接过宇文拓手中的地图:“朕即在这战场,那便不是皇帝,只是将军。”
“是吗?”宇文顺势收了手,直接将地图给了连城,“你若是早说了这句话,那这军权,我也便早交给你了。”
闻言,连城却挑起了眉:“交给朕,你不是要造反吗?”
宇文拓笑了起来,原本凌厉的眉眼因加了些弧度而温软了起来,看得人心都是一颤,“那军队听你的,你听我的不就好了。”
“弄了半天你造的是朕的反,不是北汉的呀。”连城冷哼一声,看着地图不再理会他。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03:00 +0800 CST  
他这般认真,宇文也不好再打扰他,正想悄悄退出去,罗夏却进来了。
“将军。”
“何事?”宇文拓收敛了笑意,脸重新板了起来。
罗夏看了眼连城,对方却低着头没理他,只得开口道:
“蜀国增军十万,进军八里,现跟我军只隔着条嘉熙谷。”
“哦?”宇文拓听了反是笑了,他扭头看向连城。
“想不到这孟祈佑还是有些胆的,比他爹强多了。”说罢却又笑得促狭,“你说,是不是贤内助的功劳?”
出了北汉之后,连城偶尔的心不在焉让宇文拓怒火中烧,或者说妒火中烧更合适些,但无论是什么,宇文太师憋着火,别人自然更不会痛快。
其实青梅竹马也没想象中那么美好,一人对另一人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有时也很可怕,比如现在,宇文拓轻而易举的,就能把话语变成刀,刺得连城心里生疼。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罗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他就是不明白了,北汉有谁会不知,蜀皇孟祈佑的新后马馥雅是皇上的心上人,别人连谈都不敢谈,偏偏是这宇文将军,偏爱拿着她去伤皇上。
没得令,罗夏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站在帐中,等两人谁能开口,可宇文拓似乎是铁了心的等着皇上的回答,竟是耐着心,半句也不说。
连城白着张脸,良久才道:“罗夏,你去布防,三十万人分为十组,半月一轮,昼夜不停守住军营。”
“是。”罗夏像得了大赦一般,赶忙跑了出去。
连城叹了口气,扭头对向宇文拓接着道:“你不用激朕,朕若是还那般好骗,这六年,就算是白活了。”
“当然不会,你要是一激便急,还真是枉费了我这么些年拼死替你守着疆土的苦心了。”
“一码归一码,宇文拓,你也别这般说话。朕已如此对你,你仍是心中不好受,那你说那些话,朕就不会生气吗?”
不得不说,皇上对宇文太师真是宽容到了一定境界,否则这般言语,岂止是一国之君,只要是个男人,都该拼上命打一架了。

宇文拓淡淡一笑:“那好,我道歉,如何?”
半点诚意都没有。
连城也懒得再理会他:
“你出去吧,宇文拓,朕一个人静静。”
宇文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连城眼角余光扫到,便又加了句,“你放心,换了是谁,朕都不会手软。”
“臣还有一句。”
“你说。”
“逼着皇上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
说罢,宇文转身走了出去,留连城一人,凝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06:00 +0800 CST  
第七章
从少年太子到青俊帝王,一路走过多少,熬过多少,忍过多少,不经历的人,根本就体会不到。
连城确实是养在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可这却不代表他只能是被人看护的小皇帝,一粒种子精心栽培后终有一天也会结果,粉嫩小儿受到风吹雨打之后总会长大,是人,都会成长。
连城的变化,却是出乎了宇文拓的预料。
这天一早,宇文拓出了帐营便直接赶往校场,竟发现本该全员因此到齐的队伍少了大半,而罗夏正站在最前边带他们操练。
宇文皱起了眉,大步走了过去,将士们纷纷停止手上的动作对他行礼,他却一个也没理。
“罗夏,怎么回事?”冷冰冰的口气,听不出喜怒。
罗夏抱拳道:“回将军,皇上吩咐我将大家分开训练的。”
“分开,其他人是哪去了?”宇文拓挑眉道,营场够大,时间却不够,因此偌大的军营中,只来得及建一个校场,三十万人全部居于此操练,宇文拓虽也觉得不妥,却只是想过些日子在腾出块儿地来,连城却先做了,只是不知他用的是什么辙。
“将军令将士们每日饭食之前分别训刀,箭,戟各一个时辰,皇上吩咐,将人分为三股,一股每日以刀,箭,戟为先后顺序,二股为箭,戟,刀,三股为戟,刀,箭。另外,训戟于校场,训刀于西营区,训箭于……”罗夏没敢说完。
“怎么了,就算有什么差错也与你无关,你怕什么?”
“将军,皇上要求训箭于山林。”
这要求够奇怪,那有兵士训练出了兵营这一说,宇文拓向来治军有道,军法严明,他尤其讨厌军士们散满无忌的行动,而在山林中训箭,无异于给了他们偷懒最好的掩护。
罗夏怕宇文拓生气,因此不敢说,哪知宇文听及此,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罗夏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平时一张冰山脸的将军会如此笑,让人发憷到不行。
“皇上现在在哪?”
笑罢,宇文又开口问道。
“皇上正在山林之中。”
“哦?”宇文拓轻笑,那家伙在皇宫之时,哪次不是宫人再三去请才肯起身,现如今到了军营,没人去打扰,他反而起早了,“你看好这里,我去看看。”
“是。”罗夏拱手,无奈的看着宇文拓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叹道,将军平日里最讨厌有人擅改军令,今日虽是皇上所改无可奈何,但将军竟是一点都不气?

其实也难怪宇文拓不但不气,反而大笑,在山林训箭这法,最初是宇文拓教连城用箭时想出的,他经常什么也不拿,就带着连城出宫到树林之中,让连城用箭从树上射果子下来,虽然最初说好的是谁射下来的东西归谁,没东西的人饿肚子,但是最后经常演变为宇文拓打几只兔子山鸡之类的猎物来给连城烤野味吃。
不过这条约定倒也不能算没用,至少几年后,刘连曦在这片林子中,还真没少饿肚子。

现如今是春日,虽为早春,但好在蜀国天暖,这林子里的野果树,倒也没让人失望。
只是苦了练箭的将士们了。
昨日接到了皇令,罗将军告诉他们,明日一早不必去校场,改到山林中去训箭,本还好奇皇上是想了什么法子来练他们,谁曾想是这般方法。
拿小小的箭头去把果子射下来。
其实这也没多难,手放稳再耐心些,总能成功。
可天知道这片林子里为什么只结一种果子,那种果子还偏偏就是一口都能咽下好几个的枇杷。(咳,关于一口到底能不能咽下几个枇杷,请别深究)
这么小的果子怎么射呀。

将士们都哭丧着张脸,却又不得不从,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谁敢偷懒,更何况皇上还说了,射下来的果子,便是他们今日的晨食。
“这要射多少个才能吃饱呀。”一个老将一边拉着弓,一边小声的问身边的同伴。
“谁知道呀,但你看皇上说得那么一本正经,你射不下东西,估计真要饿肚子。”
“哎呀,我一起还以为宇文将军训兵狠,没想到皇上比他更狠。”
“当初皇上刚登基,宇文将军便把兵权交了上去,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可不是,我当时一直以为……”
话未说完。
“你以为什么?”
一个略有些轻慢的声音响在耳边,虽似无心,怒意却无法忽略。
两人回头去看,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
“参见将军。”
只见宇文拓负手黑着张脸,薄唇抿的紧紧,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是叹了口气,道:“齐萧,你是老将了,这次我就当没听见,如有下次,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是。”齐萧赶忙行礼,可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宇文拓早已不见。
两人都深吸了一口气,腿脚发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吓死我了,将军脸黑的时候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齐萧拍着胸口。
“你还好意思说,我差点也被你这张嘴害死。”
“我以后再也不说皇上的事了,再也不说了。”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07:00 +0800 CST  
连城其实站的并不远,只是他正好在一片树丛之后,齐萧等人看不见他罢了,这一切他听得清楚,看得清楚,可他却懒得去阻止。
还有什么好说的,宇文拓这兵符当日交得冤枉,交得不值,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只是松松叹了口气,看着宇文拓走过来。
“将军够早。”连城笑道。
他还有心开玩笑?
“你把兵都带走了,我来寻自然要花时间。”宇文拓一脸的无所谓。
不想提便不提,宇文拓也不愿再烦他的心。
“将军那喂鸭子似的,把人赶到一个笼子里,朕看着都觉得憋屈。”
“皇上倒是够体恤属下,只是皇上也体恤体恤臣行吗?至少告诉臣以后每日都到山林之中监兵训练。”
连城一愣,随后道:“将军为何要改来山林,校场一样有将士在。”
“因为你今后每日都会来这。”宇文拓一本正经。
“宇文拓,你刀法无双,该到西营区去看着他们。”连城蹙眉,他到底知不知道,山林之中有近十万人可能听见他俩说了什么。
“我看着他们做什么?”宇文拓却笑了,“我应你出征之时就告诉过你,挥兵攻蜀与我无关,我来此,只是为了看着你。”
“你何时说过?”
“我早说过,只是你没在听。”
其实是根本没说过。
“宇文拓,你简直欺君犯上。”连城咬牙恨到,这人不但脸越长越缺表情,性格也越长越无赖了。
“那又如何?皇上现在也无法让臣回去。”
“你……”连城语塞,瞪眼看了他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那你说,西营区该如何?”
“我手下又不只罗夏一人,让陈靖仇去不就好了。”宇文拓闲闲道,随后又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连城手中的弓箭,“皇上这也是在射果子吗,收获看来不怎么样呢。”

收获当然不怎么样,就宇文拓当年的教法,连城能学会射箭才怪,不过话又说回来,宇文拓的另一个学生刘连曦,他的箭法,放眼北汉,都是数一数二的。
低头看了眼脚边仅有几个的果子,连城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他今日穿着一身湛蓝色的绸衫,冠玉般的脸染了些红,衬得人格外清俊。
宇文拓抬手揉了揉鼻尖:“这就是你今早的晨食?”
“是又如何?”
其实本来只是想练练手的,被宇文拓这么一说,连城反而赌气来了。
“皇上只吃这些,怕是不够吧。”
“与你何干。”
连城越说火越大,宇文拓却是笑了:“皇上要不要先放着他们不管,跟臣去个地方?”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07:00 +0800 CST  
第八章
“哦?是想去哪,私逃训练杖责二十可是将军定的军规,将军该不会是忘了吧!”语气中满满的嘲讽。
“未经允许私出军营亦是当罚,皇上难道想挨那军棍?”宇文拓挑眉道,一双桃花眼也笑得眯了起来,“皇上细皮嫩肉的臣可舍不得打,所以今日军规暂不算数如何?”
“宇文拓你就这么当将军吗?”连城反是被气笑了,他想了想,把手中的弓箭递给了宇文拓,“依你也不是不行,要不这样,朕这还剩三支箭,宇文将军要是能射十个枇杷下来,朕就跟你走如何?”
“皇上还真是会刁难人,不过,试试也无妨。”宇文拓道,他伸手接过了弓箭,抬头看向身边最近的批把树。
“既然是做晨食,那就麻烦宇文将军将果子完好无损的射下来,不然糊了满泥,换谁都吃不下。”
见他认真,连城索性再刁难他一下,这季节,枇杷几乎已经熟透,指甲轻轻一碰都会破裂,更别说是用弓箭了,要想完好无损的射下,就只能瞄准果子与枝相连的梗了,可若是如此,一次能瞄准一个已是极限,任宇文拓剑法再好,三箭之内射下十个果子,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宇文却没急,依旧看着那颗枇杷树,而从他进入山林之时,周围练剑的兵士就已经看见了他,不过宇文拓径直去找了连城,众人也未来得及行礼,如今见皇上同将军打了这种赌,都放下了手中弓箭,虽然不敢上前近了去看,却也都站在旁边偷偷的瞥着。
只见宇文拓不紧不慢的拉了拉弓,似是不满的皱起了眉:“皇上可知道,臣幼年时,轩辕将军是如何教臣射箭的?”
轩辕将军是宇文麒的旧部,宇文麒战死后,他也就离了战场,受汉皇旨意,进宫专门教授宇文拓武艺箭法,轩辕将军虽是粗人,却力大无穷,也精明异常,他带的兵,未尝败绩。
“哦?如何?”
连城对这位轩辕将军也是景仰不已,只可惜等他能学习武艺时,轩辕便告老还乡,再不见人,无奈只能让宇文拓教他。
“轩辕将军曾言,箭矢是兵器中最通人性的一种,你若要用好,就需将弓箭看作自身一部分,比起刀戟只讲究的快,狠,弓箭又多了个准字,就因有所不同,所以才会格外重视。”
“这又如何?”连城没太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世人练箭,皆讲究一个准,都认为只要能百发百中,百步穿杨,就是最好的射手,却忘了会顾此失彼。”
宇文拓轻笑,从连城的箭篓中拿出了只箭,架上:
“其实射箭不只是在个准字上,不狠,不稳,轻飘飘的一支竹竿没任何意义。”
弓被拉的满满的,宇文拓眉眼一凌,一支羽箭飞了出去,快到哪怕眨下眼,也会失了它的踪影。
“更何况,要准,也必须要看它准到哪。若是达不到目的,再准也无可奈何。”
话音刚落,面前这棵枇杷树上,最粗最大的一根树枝轰然落地,砸的地上尘土四扬,黄澄澄的枇杷果滚得到处都是,而断枝处,赫然一支羽箭,深深没入了树枝之中,还在微微轻颤。
此时只听砰的一声轻响,宇文拓手中的弓箭,弓弦受不了那般的拉力,一时断的彻底。

周围将士看傻了眼,就连连城,也一时没有发应过来,直到宇文拓又开了口: “剩下两支箭臣替皇上省了,皇上要不要数数,臣射下的果子,够不够十个?”
“宇文拓,你这般不觉得自己赖皮吗?”连城气道,他可没想到宇文拓会来这一手。
“如何赖皮了,皇上又没规定要如何将枇杷射下来。”宇文拓笑得促狭。
这话没错,连城反驳不了,直直盯着满地的果子,只恨不得上前去踩上两脚。
宇文拓看着他扬了扬眉,却又很快收敛了一脸的得意,转过头去呵责还在发呆的将士们:“愣着干什么,谁告诉你们可以休息了?”
兵士们吓得马上接着练,再没一人敢往那边瞅上一眼,宇文拓满意的笑了笑,回首接着道:“皇上可要遵守约定,跟臣走一趟?”
“去哪?”连城扭头,没好气的道。即便不服,可喊着‘这样不算’而赖掉赌约的行为实在不是他能做出来的,更何况对方是宇文拓,是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之中的宇文拓。
“自然是好去处。”
宇文拓笑的有些耐人寻味,而连城自然也不疑有他,两人叫来一个都尉继续看着训练,便牵来了战马,连城跟着宇文拓,一前一后,向着南边跑去。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10:00 +0800 CST  
出了山林没走多久,面前不同刚刚一路的绿树茵草,赫然是一片荒石平原,而眼前便有一座陡峰,连城抬头看了看直入云霄的峰顶,不解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宇文拓扭头:“上了山才知道。”
“这么陡,如何上?”
“看似陡,其实不是。”宇文拓跳下马,把手中的缰绳在一旁的树枝上松松一系,“你跟我上去便知。”
连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也下了马,宇文拓见他如此,不再言他,自顾自往山上走去。
连城跟上,宇文拓并未说错,这山看着陡,路却宽敞平坦,要非左手边的悬崖峭壁,几乎让人感觉是如履平地。
“那年攻打楚国的时候,我来过这。”前面的宇文拓突然开口说话,“这山名叫望川山,说来也巧,从这里看,天下靠南边的国家,无一不是尽收眼底。”
“靠南的国家?也就是说,从这里看,天下非北汉之地,尽收眼底?”
自从宇文将军天下扬名,北汉周边国家战败的战败,臣服的臣服,如今,天下非北汉国土之地,也仅仅是这南边的几国了。
“对。”宇文拓回过头来,“这山还真像是上天特意安排的,站在峰顶,可俯瞰一切,偏巧,还就立在北汉了。”
“那你为何会来这?”楚国离这里,虽不远,却也不近。
“当年马馥雅被人带着逃到这里,顺着山脚的溪底绕开望川山到的蜀国,她的侍女穿着她的衣裳爬上山来,我追错人了。”
宇文拓淡淡道,连城却惊讶万分,这事,宇文拓从未跟他说过。
“你带了那么多人马,难道不能分开追吗?”
“追上如何?你是认为我会把马馥雅带回去,看她住在北汉皇后的宫殿里?”宇文拓冷冷一笑,“我当时怎会没想到分开追,只是下令之时我有些犹豫,最后决定赌一赌,看看上天,到底怜不怜这个风华绝代的馥雅公主。”
“你那时就要她死?”连城咬牙,眼中几欲冒火。
“我如今依旧要她死,她落在我手上的话,下场没得商量。”
“宇文拓你简直欺君犯上,朕当日下令,楚国皇族贵胄不必留活口,唯独馥雅公主一定要给朕活着带回来。”
“臣只注意到了前一句,最后一句没听见。”
竟是连谎都懒得编个可信的,宇文拓一副闲闲淡淡的样子,连城则气的几乎想把他从悬崖边推下去。
“不过,我跟错了人,也不是没好处,至少这山顶的美景,不是那么容易见的。”
连城没理他。
宇文拓也不在意,接着道:“相传蜀国开国国主当年建国之时,他手下一位书生擅长风水,便让那书生说说,蜀国皇宫建哪最好,书生说,蜀国遍地为水,所谓江南水乡,自是美艳旖旎,可作为帝国,少了些阳刚之气,山石莫过于世上最坚硬之物,若是将皇宫依山而建,便可保蜀国千秋不灭。”
“可那书生偏偏忘了一件事。”宇文拓笑得有些阴冷,“世人皆道,人应‘生于苏杭,死葬北邙’,蜀国的建国皇帝可就是杭州人士,还未归天,就把皇宫建在山边上,这墓地找的也太早了些,也不怕不吉利。”
连城直直的看着宇文拓的背影,竟是有些呆滞。
“所以你该知道,从这山上,到底看什么最清楚。”
此时已到了半山腰,宇文拓停下了步子转身拉着连城走上一块石台,石台很大,几乎赶上了北汉军营中的校场,宇文手指个方向,连城顺着去看,大片宫殿尽收眼底。
“这是……”
“没错,这便是蜀国皇宫,还真是够小的。”宇文拓嗤笑一声,“连城,若是从这里,倒火油下去,哪一点火星,就能把这座皇宫烧的什么也不剩。”
什么也不剩,一间房,一块砖,一片瓦也不会留下。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11:00 +0800 CST  
自然,什么人也都无法存活。
连城看着他,微微动了动喉咙,却说不出话。
“你说这样如何,一了百了,这把火,可是要比楚国皇宫的那把,还大,还旺。”
也不知他是想强调什么,从宇文拓的口气中,根本听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她不能……”连城下意识的反驳,却又马上改了口,“如此高的山,运火油上来要何年何月才能够烧了这底下的宫殿。”
“哈哈!”宇文拓大笑出声,他接着说,“你这借口是想哄谁?”
“宇文拓,你不能……”连城厉声道,“朕根本不需要理由,这仗主帅是朕,没朕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用兵。”
“我自然知道你是主帅。”宇文拓收了笑,“不然你认为,我带你来此是为什么。”
“你我约定过,谁先找到马馥雅,马馥雅就由谁处置,所以你若是要直接赶尽杀绝,朕也可以不遵守约定。”
“那你要如何,难不成想议和吗?”
“朕不容孟祈佑活在这世上。”连城那双本温润的眼也凌厉了起来,“比你不容马馥雅还不能容他。”
果然帝王无情,连城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丝毫没注意到,宇文拓听到后,脸上是怎样一种痛苦。
只是这伤痛敛得很快,可宇文拓的声音中却染上了黯哑:“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有多羡慕马馥雅。”
这声音连城不陌生,他第一次见宇文拓时,正是宇文麒死讯传来的那天,一身黑衫的将军公子,拱手站在黄袍的太子面前,低头道作揖时,问候的声音,就是这般悲戚。
丧父之痛,天下何事能痛过此。
宇文拓此时的不甘悲伤,却不比那时少。
连城吓了一跳,连忙扭头去看,宇文拓正直直的看着他,依旧是平时那张绷得紧紧的脸,让人不禁怀疑,刚刚那话,是不是听错了。
连城不言,宇文拓也不语,他只是慢慢走近,直到离连城的距离不到一步。
“我会守约。”淡淡开口,“所以你也要依约,不得违反。”
说是警告,声音却软软的,像是哀求,可却又不容反抗。
连城避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有些内疚。
他不愿伤宇文拓,一点都不愿。
此时正是清晨,阳光柔和,连城背着光站着,阴影几乎将他的整个人遮住。
宇文拓心中一动,不受控制的探唇去吻上连城俊挺的鼻梁,他突然想了起来,他小时候嘲笑过连城,一张脸上只有鼻子长得还像个男人。
可如今呢?到底是谁比较不像男人。
连城犹豫了下,还是想要避开,只是在他躲开之前,宇文拓反是先起了身。
“今后每日,山林这边我来看着,让罗夏去西营区,你在校场训戟吧。”
连城武功不差,尤其是枪法,技巧上几乎能同宇文拓分庭抗礼,让他留在校场,不是没有道理。
“宇文拓,你究竟认不认朕这个元帅?”连城无奈,他不想什么都由宇文拓安排,可是无论他如何想,却也依旧觉得宇文拓的方法最好。
“就因为你是元帅才要如此,军中少谁,都不能少你,元帅不犯险,太傅以前可是教过你的。”
山林使敌人袭击的最佳场所,连城在那,自然是不合适。
搬出了太傅,连城便没话说了,他摇摇头,道:“罢了,罢了,反正战事还没起,让你再得意两天好了。”
宇文拓轻轻一笑,跳下石台。
“还有空,要不要吃烤野兔?”
“好呀。”连城抬眼看了看朝阳,淡淡答道。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11:00 +0800 CST  
第九章
从这天以后,两人约好了一般,再没人去提马馥雅。
宇文拓觉得,如果日子都是这般该多好,每日练练兵,布布阵,时不时的逗逗某人,唯一的不同,是连城真的厉害了好多,有时他想出的阵,就连宇文拓都要费力去解。
说惊讶,其实也是理所当然,连城是作为君王被培养长大的,从小兵书阵法看的一点都不比宇文拓少,只可惜身为帝王,他自然不会同宇文一般,历练沙场。
而如今,宇文拓凝脸站在一边,罗夏跟连城皆站在案前商议。
“一字长蛇,二龙出水,天地三才,四门兜底。”罗夏看着图缓缓念道,“皇上,您这阵布得真巧。”
“哦?如何巧。”宇文拓的部下当着宇文拓的面夸他,连城自然有些得意。
“守攻一体。”罗夏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道,“北汉兵力确实占优势,却也只比蜀国多了三万,若是算上驻防同勤务,几乎与他们兵力相当,而皇上此举,将兵力聚集一起,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比以前的力量大了好多。”
“自然,只是朕还担心一点,我方将士生在北国,习惯了冰天雪地,南方闷热,许多将士都受不住。”连城道,“蜀国人却是在家门口打仗,朕怕咱们会吃这水土不服的亏。”
“这点无妨。”一直冷眼看着的宇文拓终于开了金口,“我叫小雪配了中药,每个人喝一碗,够撑半个月的。”
小雪是玉儿学医时的师妹,同抱着玩玩心态的玉儿不同,她尽得师傅真传,年纪轻轻,医术高超无比。
至少宇文拓相信,比那个号称悬壶济世的馥雅公主强得多。
连城直起了身,虽放心了下来,却也多了些不悦:“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朕。”
“我见你把布阵的事全抢了走,就不想用其它事费你的心了。”
这话是真的,宇文拓确实不想让连城烦心,只是他的语气太轻佻,让人相信不了。
果然,连城的脸色并未好转:“宇文拓,即便你不信朕,但军中大小之事,朕身为主帅,还是有权知道的。”
“我没不信你。”宇文拓难得再解释了一次,“真没有。”
连城冷冷一哼,没说信,却也没说不信。
气氛有些冷了,罗夏左右看了看,语气中竟带了些怯意:“将军,您不来看看吗?”
宇文拓颔首一笑:“看什么?”
典型的明知故问。
罗夏却不敢再吱声,拿着地图,尴尬的站着。
连城叹了口气,接过地图,直接地给了宇文拓:“他是让你看看布防。”
“有何好看的?”宇文拓不知是真心还是在闹别扭,“说了由你做,就由你来做。”
“这次朕可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宇文拓,你必须把阵法看好了,朕已决定,明日就出兵。”连城烦躁的挠了挠头。
“明日?”宇文拓还未来得及反应,罗夏便惊呼一声,“皇上,孟祈佑还未有所动作,如今要是北汉先出兵的话,师出无名呀。”
“不必多说,朕已决定了,再这样拖下去,只怕军心要散了。”
“可是……”罗夏还想再说什么,宇文拓却先他开了口。
“既如此,那末将明日愿领兵,第一个出战。”
连城打眼看去:“不必,此战,朕熬得起。”
说着,也不解释,连城径直出了帐营。
宇文拓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叹,弯腰捡起了连城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地图,细细看去。
“将军。”罗夏在一旁问,“皇上如今为何急了?”
为何?还能为何,为了宇文拓呗。
不得不说,宇文拓现已有些卸了劲儿了,不是他这个将军不称职,只是这般吊着心的日子,实在难熬。
而有什么能吊着宇文将军的心,不言而喻。
宇文拓自然不会解释这么多,他伸出手,指着嘉熙谷中唯一不被山峰围绕的缺口:“皇上的兵用的奇好,只是这处,明日,你加派三万人马,务必守住,不准任何人过。”
“为何?”罗夏不解,“此处算是嘉熙谷中离蜀国最远的地方,孟祈佑一定不会派兵从这里过。”
宇文拓斜眼看他,颇有些无奈,这部下的确是忠心无比勇猛异常,可惜脑子经常不够数:“怎么傻了,这缺口是燕国同蜀国的交界,如何能不防?”
要是燕国援军从此处进入,再从北汉兵营派兵,根本防不胜防。
“哎。”罗夏这才反应了过来,“真是,末将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
“所以说你嫩。”宇文拓冷着张脸哼笑一声。
“那将军为何不当皇上的面说出?”
“他布阵奇巧你也说了,这缺口,连你都没注意,如何要我为此指责他。”
“可是……”罗夏还是不太明白。
“皇上如今带兵,最缺的是经验,你不放手让他干,他如何能为一军统帅?”宇文皱眉道。
连城素来谨慎,这番话要是当着他的面说,按他的性子,估计不会再大胆去布阵了。
“明日,皇上会亲自上阵,你叫兄弟们把刀擦亮点,只能赢不能输。”
罗夏愣住:“将军如何得知,皇上并未这般说过。”
“他会,而且明日,孟祈佑也会亲自上阵的。”
宇文拓冷笑一声,向来惑人的桃花眼,认真起来,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像是毒蛇一般,不会给人任何逃脱的余地。
他是真的发起狠来了。
罗夏在一边看着,一言不发。
宇文拓向来冷峻,可这般狠戾的他,罗夏也只见过一次。
当年攻楚之前,敬出征酒,将军看楚国城池之时,就是这般的凌厉。
杀气几乎能看得见。

哪怕是身为副将的罗夏,都有些怕。
宇文拓向来高傲冷酷,军中兵士,对他畏大过忠,敬大过爱,可宇文拓身上的煞气,却是将士们跟随他的不二理由。
有这样一个将领,在哪里都不会输。
北汉的将士没有人怀疑这一点。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15:00 +0800 CST  
旌旗总算升空飘扬,偌大的北汉二字几乎飘遍了整个晴空,少了冰雪的荒原,却没少冷血无情,两军对峙,无言无语,空气凝结了般,宇文拓跨上了战马,腰间轩辕剑似是受到了感应,轻轻颤动着。
有人说过叫他不来,可那人在,他又如何能不来?
风骤起,掀起了宇文拓的袍角,金色的战甲,在此处无人忽略的了。

不出宇文拓所料,蜀国的军队,果然是孟祈佑骑马立在最前方,那人微偏着头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这边,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不算俊朗,却有种特殊的邪气,睥睨天下的傲气,虽然少了些霸气,可整个人看上去比宇文拓还要狂狷不羁。(参考兰陵王严宽的P图)
也难怪佳人倾心相附,再无他心。
宇文拓偏头看向身边的连城,很高兴的发现他眼中只有杀意,而无妒忌。
只是下一刻,连城却开口对他低语:“宇文拓,这是朕的事,你别插手。”
风应景的吹起,掩过了宇文拓自喉间咽下的那声轻叹。
谁曾想,南方暖春的风,也会如此凌冽。

“汉主多日不见,风华依旧呀。”
那番孟祈佑先开了口,他同连城只见过一面,就是在那楚国皇宫之中。
连城收回心思,一扯缰绳上前一步道:“确是多日不见了,只是蜀皇,看上去有些老了。”
谁都知道连城在暗指什么,这几年,孟祈佑接连经历征战,丧父,夺位,还来了个惹了满身事的亡国皇后,他又不如连城一般好命,身边有个忠心无二又无所不能的太师在,自然是要老的。
孟祈佑淡淡一笑:“心中有所牵,发不白都不行,所以今日,我一并消了心头大患,从此便能同汉主一般,高枕无忧了。”
孟祈佑还算君子,不会再两军交战之时,往人心窝里捅刀子,可宇文拓却不行,用连城的话说,宇文拓,永远跟君子两字无关。
“这还要问问我宇文拓答不答应。”宇文拓也牵马上前,“蜀国疆土北汉要定了,只能委屈蜀皇忍痛割爱,不过也真是可惜,那个蜀皇为之不惜同生父亲弟反目的皇后没带来,怕是连最后一遍都见不上了。”
淡淡尾音上翘,嘲讽,戏谑,挑衅,一样不少。
真真是应了红颜祸水一话,楚皇曾将整个国家的寄托在马馥雅身上,只是谁知,那一面之后,逼着汉主灭了全他族,亡了楚国,逼着蜀国太子气死生父,手刃亲弟。
都是孽债,而欠债之人,又凭什么如今依旧在享伉俪情深,荣华富贵?
苍天到底有没有眼?
话刚落,孟祈佑果然变了脸色,战鼓像是顺应自家君主的怒火,轰然雷鸣,孟祈佑一举手中银剑,凛凛剑光代替一切言语。
战起。
顷刻间,所有人撕缠在了一起,席卷满天的风沙,春意撩人,春风误人,可伴着鲜血的暖春,又如何去惹人侧目?
宇文拓果然守信,他看着连城提剑,直冲向孟祈佑,而对方也像是等着他一般,摒开身边将领,见连城奔来便上前同他厮打在一起,宇文拓只是微微叹气,驾马,冲向同他俩人相反方向。
有些事情,相关的人逃不了,无关的人也插不进,该谁解决,就该由谁去,否则,别人做再多,也只能是徒添郁结罢了。
孟祈佑生得魅惑,一双眼几乎能说话,引得人义无反顾,而他却也不止一张脸能看,兵器中,银剑最无力,也最无奇,放他手上,却偏偏能舞得人眼都睁不开。
如此对手面前,连城却丝毫不落下风,手中铁器半点不软,两剑相交,同是天下难得的利器,过大劲道的相碰,几乎能见火花。
“刘连城,馥雅恨不能生食你肉,寝你皮。”
原来不是君子,只是不愿在两军前显得小肚鸡肠罢了。
“哼。”连城冷冷一笑,咽下心中情绪,手上也加了力道,“这是朕与她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馥雅是我妻子。”孟祈佑反手一转,后撤一步,拉开了距离,“别的男人纠缠她,怎会与我无关?”
“纠缠?朕如何纠缠于她?”留出了空,连城却连歇都没歇,又奔了上去,“只怕是你留不住她的心,怪在朕身上了吧。”
“胡扯!”孟祈佑一声怒道,火不住地往上涌,他迎了连城的剑锋,避也不避,直把手中银剑往连城腹部捅去。
这般得不要命让连城吓了一跳,却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左膝一提力,直接踩在那把剑上,硬生生压落了地,只是连城手中的剑也被用来做了支撑,撑在地上,攻防不得,只得又抬一脚,用尽全力向孟祈佑太阳穴踹去。
孟祈佑虽怒火烧身,却也看的清明,他一矮身,躲过了连城的一踢,果断扔掉了依旧握着的剑柄,伸出手抓住连城还未落地的右脚,另一手直冲他天灵盖打去。
只听“噗”的一声,鲜血肆意。


楼主 雨后一起看彩虹  发布于 2013-08-28 11:17:00 +0800 CST  

楼主:雨后一起看彩虹

字数:56929

发表时间:2013-08-28 18: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14 20:35:3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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