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发】暗巷『黑暗向\/中短篇\/已完结』

大家好这里知更鸟。
最近手头事情多,忙里偷闲反而想起了几个月前写的《暗巷》,私心觉得这是自己笔下最好的一篇文章,还是希望能够尝试申精。因为文章中本来有一些不符合标准的R18内容,所以需要稍微修改,因此整理后重发。
以下再次重申阅读需知:
※本文灵感来自于英国作家尼尔·盖曼所著奇幻小说《美国众神》。
※轻微魔幻现实主义,黑暗抑郁风,关于黑羽快斗在绝境中堕落的故事。文章角色渣化OOC化,部分描写可能引起不适,情慎入。
※无明确CP向,主线快青,穿插快红新快。
※非HE非BE正剧向结局。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3 23:3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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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3 23:3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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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3 23:37:00 +0800 CST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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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从监狱里假释后,这条暗巷就成了他最常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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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都市的剪影隐没在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中,接下来的时间由黑夜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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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东京揭下她掩藏起所有罪恶的面纱,魅惑地朝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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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开了一家黑酒吧,黑羽快斗是这里的老主顾。尽管他并不喜欢阴暗迷离的紫色灯光,还有喧嚣到震颤鼓膜的死亡摇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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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点了一杯鸡尾酒,在吧台边坐下。眼角的余光瞟到角落沙发里一对身体交叠的情侣,他默然地转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抿着杯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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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啰,帅哥。”一个略带些沙哑的嗓音。快斗望向声音的方向——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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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搭讪了。快斗毫不意外。他看上去年轻,又有一副好皮囊,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不少谋求一夜风流的放浪形骸的女人的上好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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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紧挨着他坐下。她打扮得怪异——柠檬黄的短衫在丰满的胸部下紧紧束住,将双峰挤压得高高耸起,深V型的乳沟有意无意地他目前晃荡,下身却系着条深红色的夏威夷风格长裙,与上半身性感到刻意的风格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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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的目光扫过她的脸庞。确实很漂亮。一头黑发在脑后蓬松地盘成一个结,此刻散乱着,几缕发丝垂下来,在耳边撩动。她举着一杯深红色的酒液,眼中散发着能蛊惑人沉沦于欲望的媚意,仿佛启示录中高举溢满人间罪恶之杯的大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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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很无聊,不是吗?”见猎物没有回应,她大胆地将身体贴上去,双峰柔软地抵上快斗的手臂,带着香气的温暖蠕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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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快斗明白他遇到的是个什么货色了。他只是凝视着她,眸子的颜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愈发深沉。没有好奇,没有厌恶,也同样没有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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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对面有家汽车旅馆。不如我们两个去玩玩,嗯?”她轻舔涂成猩红色的饱满嘴唇,让快斗不由联想到新鲜的人体肝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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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会,放下空了的倒锥形酒杯,换上一种审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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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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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得意地笑起来,搂着他走出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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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空气扑面而来,虽然比酒吧里被无数人呼吸过、弥漫着浓厚烟幕的浊气好一些——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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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挥之不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掺杂着些许腐尸的变质气味,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在这种阳光永远照射不到的旮旯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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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警方都不屑介入的社会渣滓苟且的老鼠洞,罪犯、乞丐、吸毒者和娼妓滋生的温床。在这里,一个人的性命跟一只臭虫的性命没有任何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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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金属鼓点声被厚厚的玻璃门隔绝在身后,这是最让快斗觉得舒爽的。他回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惹得她咯咯娇笑。他们从两面画满了乱七八糟涂鸦的赤褐色砖墙中穿过。红色、黄色、蓝色,抽象地描绘着大幅的男女生殖器,配上几句狂放的下流话,活像美国公共厕所里的街头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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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随意地踢翻一个没有盖子的塑料垃圾桶,一堆脏兮兮的快餐盒和用过的安/全/套散落在地上。他抬腿跨过,接着迈大步子,又跨过眼前地面上一片暗褐色的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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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干涸的血迹,便当的酱渍,还是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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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没心思关心这种无聊的事。汽车旅馆几步就到了——这个他来过无数次的地方一如既往地肮脏而狭窄,给人世界末日的感觉。玻璃大门上一道道碎裂,用宽胶带胡乱地封住。墙上都有烟熏火燎的痕迹,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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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前台像是被公牛撞过似的凹陷进去。坐在里头的服务员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眼就开好了房间。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3 23:3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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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旅馆甚至没有电梯。他们从脏到看不出原先油漆颜色的木质楼梯上楼。阶梯太陡,有几个地方被蛀虫啃空,看上去随时都会碎裂。快斗不得不撑住锈迹斑驳的铁扶手,每走一步都吱呀作响。摇摇欲坠的失重感让蜷缩在他怀里的女人不停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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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有些好笑。这地方她应该来了无数次了吧,这幅作态又是给谁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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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房门,快斗扛起她,几乎是摔到床上。她的身体弹了弹,他没有犹豫地压上去,粗暴地扯开那布料少得可怜的上衣。女人挣扎着抬起手,制止了他:“我们还没讲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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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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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贵,一万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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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贵了,五千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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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円,底线。一分都不能再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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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笑了:“你不值那个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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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被激怒了。她双手一撑,直起上半身靠住床头:“我可是这一带干这行质量最好的,你别不识货。这个价钱,你能搞到更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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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环顾这个同样破败的房间。地上铺着一条绛紫色的地毯。墙壁上贴着暗黄色的廉价壁纸,一簇簇碎花图案和密密麻麻的苍蝇屎连成一片。同样暗黄色的窗帘浸着几片银色好像粪便的污渍,留着几个不知道是被虫蛀还是被烟头烫过的破洞。床上铺着发黄的白色的被褥,一股汗臭味,还湿嗒嗒地泛着潮。床脚有一张小小的木头桌子,配着一把结实的木头椅子,全部漆成似血的猩红色,和此刻他身下女人如同烈焰的唇膏颜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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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放着一个豁口的红色灯罩和一座石雕肥臀裸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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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透过灯罩,变成了黯淡柔和的浅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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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过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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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初夜和另一个人在这里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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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真搞过比你漂亮的女人,”快斗笑道,“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比你好了不止一个档次的女人。就在这里。所以,六千円,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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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女人受到了震动,接着是不太服气:“如果这一带有这样的女人抢我生意,我不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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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她可不是你这种人尽可夫的站街女。”快斗不耐烦地将女人拽回床上,在对方的惊叫中扯下碍事的长裙,丢到地上瘫软成一团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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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冷眼看着上一位客人留下的痕迹正顺着她的腿根淌下,明白了她穿着长裙的原因,嗤笑道:“这也是你最多只值六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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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甘地咬了咬下唇,艰难地妥协:“好吧,六千就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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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不再废话,干净利落地褪下裤子,撕碎女人身上的最后一道屏障,眼神冷淡看着女人雪白的酮体,干起了正事。身下的女人只不过是个发泄原始欲望的玩具——他对她毫无怜惜之情,只是粗暴地翻覆着她廉价的身体,抬起她让她骑在自己身上,如同飘荡在惊涛骇浪之上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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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闪着金属寒光的冰冷抵上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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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不着一缕的女人手持一把不知从哪来的匕首,尖刃正指着他的心脏——这种状况还真是有些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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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这家伙,”她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把身上所有钱都交出来,不然就等着被我捅个透心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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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3 23:39:00 +0800 CST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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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变了,”小泉红子看着他说,“我认识的黑羽快斗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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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知道五年的监狱生活已将他彻底改变。以前他是个健谈的人,可只有沉默才是在监狱里生存的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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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作为令警方咬牙切齿深恶痛绝的大盗——就算有着未成年人的身份掩护,在狱中的待遇也可想而知。只要看到狱警,他就紧闭嘴巴。管好自己的事,别惹麻烦。这就是聪明人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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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模范犯人,黑羽快斗在他二十三岁那年——他入狱的第五年获得了假释。而他的刑期是整整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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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狱长对他说:“年轻人,你还这么年轻——你的人生还有第二次机会。你可以把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抛在脑后。好好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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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木然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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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拾好所有私人物品,刮干净胡须,穿上普通人的衣服,然后穿过一道又一道的监狱牢门。当他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时,居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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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沉沉的,冰冷刺骨的雨浸湿了他单薄的外套。他坐上一辆老旧的红白相间色巴士,前往曾经生活了十八年的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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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蜷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冷得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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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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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寺井爷爷,青子,甚至中森警部——所有他视之为家人的人,都已经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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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剿灭组织的代价。黑羽千影在法国遭到枪击,而警方经过调查后宣布这只是一场意外事件。寺井黄之助在超市采购他们晚餐的食材时突然遭遇爆炸。中森银三在与组织正面交火时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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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他感到痛楚的是中森青子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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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在知道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后挟持了她,与其说是负隅顽抗,还不如说是在穷途末路也要带给宿敌最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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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来得及救她。等他赶到,青子已经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冷冰冰的尸体,胸口被六枚子弹贯穿,每一发都足以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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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她坐在一地血泊中哭得撕心裂肺。从此,黑羽快斗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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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席了青子的葬礼。她的棺材是奶油冰淇淋色的,周围簇拥着彩色的鲜花。他走到棺材边,看见青子躺在那里,眼睛安详地闭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头长发规规矩矩地盘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她生前绝对不会穿的式样刻板的长裙——快斗不记得她有过这样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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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青子,又不是他的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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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想要最后抚摸一次她的脸庞,手掌却被冰冷的玻璃棺盖阻挡住,汲取着温度。他凝视着她,发觉她安睡的姿势很不自然。平时青子睡觉总是很放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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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从手心娴熟地变出一朵鲜艳的蓝色妖姬,轻声道:“初次见面,我叫黑羽快斗,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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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花放在棺盖上,最后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把她的面容永远镌刻在脑海中,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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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笨蛋青子。”一声呢喃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垂下眼帘,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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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再也没有吃过奶油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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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的魔盒开启,最后飞出的不是残存的希望,而是无止境连绵着的、阴沉压抑到窒息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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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到处都是人。男人,女人——快斗死盯着从他身边穿过的一个个婀娜身影,几乎都要忘记了世界上有将近百分之五十的人口由女人这种生物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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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看见呆立在路旁的他,好心地、颤巍巍地上前询问:“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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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看着她满头银白的华发,头顶戴着的有几分可笑的白色小毡帽,满是火山岩一般褶皱的脸上刻着长者特有的慈祥。他很想告诉她她是他这五年来遇到并交谈的第一位女性,但他忍住了,出口的只是一句干巴巴的搪塞:“谢谢您,我只是在等一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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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他不会再有什么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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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东京,快斗竟被斑斓的声音和缤纷的色彩交织得眼花缭乱。他眯缝起眼睛,望着明媚的阳光毫不留情地倾泄在都市上方,明亮到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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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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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征兆地,黑羽快斗就这样突然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任凭警方或是侦探气得跳脚,也找不到哪怕一丝指明他去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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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他完完全全生存在黑夜中。他舍弃了黑羽快斗这个名字,舍弃了怪盗基德曾经的骄傲,隐藏在城市最为阴暗的深渊中,于污泥中沉沦、堙没。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3 23:4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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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知道有过案底的人生就拥有了永远的污点——他永远无法像普通少年那般考上大学,找一份正当的工作。没有人会相信他,雇用他——因为他当过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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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地下酒吧表演魔术,赚些外快维持生活,打着几份例如送报纸之类的零工,在灰色地带的夹缝中艰难生存。他现在称之为家的地方是一间狭小而破败的出租屋,可哪怕是这样每个月的房租也足以让他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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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那个聒噪的老妇人又来催促,并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交钱,要么滚——而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饭了。捉襟见肘的拮据让这个一直在苦苦维持自己最后一道底线的少年彻底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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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出去,全卖了吧!快斗咬咬牙,成为了这个悲惨世界诞生的第二个芳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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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做了一名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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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超的技术令他自如地游荡在人群中而从未失手——魔术师干这行总是得心应手的。当然,快斗的犯罪天赋用在这种地方实在是一种浪费,然而他仅存的最后一点尊严和良知不允许他做出更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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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在夜晚他也会凝视夜幕中高悬的皎月,想起以往一身纯白俯览众生的岁月,心中溢满强烈的落差和羞愧。如果爸爸知道他如今堕落成这样一定会扒了他的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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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论是负罪感还是别的什么——都逃不过同样的命运——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变淡,直至不再让他觉得阵阵刺痛。快斗的心渐渐收缩了,干枯了,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在他眼中越来越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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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在这样的地方混迹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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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小泉红子的再遇并不是什么机缘巧合的邂逅。事实上,红子在高中毕业后就因为出众的外形被星探发掘,经过数年的打拼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一线当红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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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和沦落风尘的小偷,这几乎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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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小泉红子这样身份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到这种肮脏而禁忌的都市阴暗面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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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是在一个月圆的夜晚经过暗巷时看见这一幕的。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女孩被三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围堵在墙角的垃圾堆里。她瑟缩着抱住自己,背靠的墙面上彩绘着一根巨大的阳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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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几乎天天都在上演,他本该像往常那样,只做个冷漠的看客。可当其中一个貌似领头的混混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上前撕扯女孩的衣服——快斗感到脑中有根弦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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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了,这种气血上涌的感觉。快斗压抑着剧烈搏动着的心脏,径直走到女孩身边,拉起她的手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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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社会青年恶狠狠地将目标转向了他。他们都比他高,比他壮实,但快斗毫无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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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用了一点点格斗技巧,就足已收拾三个门外汉了。领头的混混捂着脱臼的肩膀哭天抢地,其余两个一边将他们的老大拖走,一边很没气势地放着类似“下次看我们怎么收拾你”的狠话,灰溜溜地消失在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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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惊魂未定地沿着墙滑坐在地上,抬起盈满泪水的大眼睛警惕地盯着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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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快斗半蹲与女孩平视,尽可能放缓表情和语气,“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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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抬头正好望见了高悬在头顶上的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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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我把月亮摘下来送给你当做安慰的礼物,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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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惊愕地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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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了!”快斗的嘴角扬起熟悉的微笑——他扬起手,从女孩的视角看去,他弯曲食指和拇指,好像正捏住月亮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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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的手向一旁轻轻一扯——月亮好像被剥离下来,夹在他的指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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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紧接着,女孩就看到圆月好好地挂在天空散发光芒。她盯着快斗手中闪烁着银光的圆盘,又望望夜空,仿佛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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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拨弄起指尖的圆盘——原来是一枚崭新的一百円硬币。他牵过女孩的手,将硬币放在她的手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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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孩脸上绽开的笑靥,在一片黑暗中明亮得像盏灯。内心却渐渐漫上苦涩——上天赐给他这样一双手,他却用来做些盗窃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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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挂着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她咧开嘴,笑出了声。这笑声熟悉而特别,尖利地划破粘稠的空气,划破漆黑的夜幕,在快斗心中硬生生划出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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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看着女孩的身形被笼罩朦胧的红色笼罩,幻化成一片模糊,又重新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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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的光阵褪去,快斗瞳孔微缩,眼前一片头晕目眩地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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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逼迫他回忆起本已尘封在心底的往事。她是如此美丽而鲜活,让人觉得她站在这一片垃圾与污浊中简直是一种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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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色复杂地开口:“黑羽快斗,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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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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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地振动声带:“小泉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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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3 23:47:00 +0800 CST  
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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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在女人身体中最后推送了几下,便了无兴致地结束了今晚荒唐的一切。望着因为自己的一记手刀陷入昏睡的女人和掉落在一侧的匕首,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长叹一口气,翻身下床,整理好衣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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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出十张暗蓝色的皱巴巴千円纸钞——野口英世的头像在泛红的灯光中幽幽凝视着前方。快斗把这一沓压在裸女石雕下,压平泛卷的边缘,为女人盖好被子,又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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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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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烦躁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上,用打火机点燃。他并不喜欢烟草的苦涩味道——可如果终日郁郁寡欢,你也会想要抽烟的。他从嘴里吐出一个淡蓝色的圆形烟圈,在空中悬浮了一会,慢慢消失成一股淡淡缭绕着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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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沿着墙根踱了一圈,他忽然之间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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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很久没来了。以往这种时候她应该都会悄无生息地出现在床边,微笑着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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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今天也是无功而返。平静地接受了现实,快斗把燃尽的烟蒂丢到地上,用脚踩熄红色的火星。他不再磨磨蹭蹭,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个还充斥着情欲气息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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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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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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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快斗搂着小泉红子踉踉跄跄地走上吱呀摇晃着的旅馆楼梯,踩到一个扔在台阶上的安/全/套,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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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脏话,像是头野兽在低沉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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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子安抚似地将双臂缠上他的脖颈。于是他们急不可耐地贴在一起,疯狂而激烈地唇舌交缠。跌跌撞撞地穿过走廊用肩膀撞开房门,两人齐齐跌倒在木质地板上,一只黑乎乎的蟑螂或是老鼠受惊地从他们身边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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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身压在他身上,灵活地用舌头在对方口腔内挑逗。她抬起曲线优美的腿,勾起涂着猩红色指甲的脚尖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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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滚到一条绛紫色的地毯上——颜色深得像陈年的安茹葡萄酒,看不出上头有没有污渍。绒毛不那么柔软,有点扎人,是条劣质的涤纶地毯。一路上伴随着喘息随意地抛弃着衣物,红子那件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露肩修身衬衣落在灰蒙蒙的地板上,被它的主人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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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子离开快斗的唇齿,牵出一道暧昧的银线,浅红色黯淡的灯光下他们的轮廓都有些模糊。她一丝不挂,双手在快斗身上如蛇游走,挑起一个没有男人可以把持住的微笑:“想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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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快斗低声回应魔女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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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的第一次。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释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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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子微吟一声,调笑道:“难不成我们风流倜傥的基德大人、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到现在还是个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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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了别再这么叫我。”快斗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反问道:“那你呢?你应该不是处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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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子眯起眼,舒适地蜷了蜷脚趾:“怎么可能?娱乐圈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遍地都是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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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冷笑道:“看来你也是身经百战了。以你的心性,躺在那些个导演制片人的身下,难道不会觉得屈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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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子用拇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哦,不,宝贝。你一点都不了解那些人。”她笑道,“夜晚来临时,人人都有些怪异的癖好。尤其当他们面对一位魔女的时候——我喜欢他们跪下亲吻我的脚趾,在美妙中崇拜地叫我女王,祈求我赐予他们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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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来找我?”快斗看向两人身体交合的部位,目光带上了冷冽的笑意,“要是传出大明星跟一个生活在垃圾堆里的小偷在这种破烂地方厮混的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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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子不屑地撇了撇完美的唇形:“谁他妈在乎?只要我想,谁都别想知道我在哪里干什么。”她抬起眼睛,瞳孔是罕见的酒红色,闪烁着倒映出他的身影。“我来找你,只不过是因为我想见你,黑羽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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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他妈会在乎。快斗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疯了——他居然会和小泉红子云雨。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是以前的他了。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0:0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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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一片混沌,身体却像上了发条般疯狂驰骋。这一夜的欲望似乎无穷无尽,永远得不到满足。他们最后终于精疲力尽,大汗淋漓地双双栽倒在床上,快斗头晕目眩地与红子沉浸在迷离情欲中的目光交错。无意识地,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红子,你来找我,是因为你还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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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没有声音,久到他以为对方已经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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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准备放弃这个无聊的问题,翻身睡觉——一双手抚上了他的侧脸,纤细的手指抚过他耳垂上冰冷的金属耳钉。这个耳钉是他最近才打的,为他清秀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桀骜轻狂的邪气,更好地沉沦进环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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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红子用气音回答。她凑近他,目光逐渐清明,呼出的热气酥酥麻麻地扑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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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量着他,就好像在打量一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你变了。我认识的黑羽快斗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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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的笑意中满是尖锐的讽刺,“改变的不光是我,每个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改变。说到底,改变的是这个吃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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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子灼灼地盯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快斗以为她会反驳。可她只是疲惫地阖上眼:“很晚了。睡觉吧。顺便一提——耳钉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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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本以为自己不可能睡得着,然而事实是红子话音刚落,他就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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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想的是这是因为他真的很累了还是红子对他施了什么该死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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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此再没有见过小泉红子——除了在电视、杂志或者大幅海报的图片上。她仍然魅力四射,美丽得堪称风华绝代,可快斗总觉得她那倾倒众生的笑容是那么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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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时房间里漆黑一片。红色的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快斗伸手探向床榻的另一侧,不出所料地摸到了一片没有温度的冰凉。他直起身,一眼就看见了地板上一块小小的荧绿色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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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的夜光手表。快斗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发觉自己还赤裸着,他摸黑在地上找到几件衣服,胡乱穿上,赤脚把地板踩得咯吱响。他匍匐着拾起表,一时间有些弄不清表盘的朝向,好一会才从方针和时针的长度差距中辨认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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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四十分。他又打了个哈欠,还是很困。感到从膀胱传来的肿胀压迫感,他走到卫生间旁,顺手打开大灯的开关,决定将尿意解决后再睡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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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强光将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瞳孔逼得一阵刺痛。快斗眯缝起眼睛,释放的一刹那他舒爽地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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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起裤子走回卧室,这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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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或者说是女孩正坐在他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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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的心剧烈搏动起来,睡意顷刻之间消散。他认出她了。即使是混在一千人,甚至一万人中,他也能一眼就将她认出来。她坐得笔直,像是往日在课堂上听讲,身上还穿着那件下葬时的刻板长裙,头发整齐地盘起来。她低头把玩着一朵焦褐色的枯败的花——从它萎蔫的花蒂上端残存的一星半点蓝色中还可以依稀辨别出这是朵蓝玫瑰。或者,这曾经是朵蓝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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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她声音很低,但仍是他熟悉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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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他觉得自己的血液正在胸膛中沸腾,一股脑地涌向头顶。这不可能,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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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快斗,”她抬头望向他,突然微笑起来,面庞苍白却完整,眼中闪烁着深邃的浅蓝色光环,“你现在一定摸不着头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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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仿佛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混合着泥土、鲜花和防腐剂的味道。他觉得自己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在这个房间的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来,想着这是不是小泉红子在他脑子里留下的该死的幻觉。他直勾勾地又盯了她一会——她也眼睛一眨不眨地回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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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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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一字一顿道,“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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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0:10:00 +0800 CST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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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先把这个关了吗?”青子抬起一根手指,朝头顶白炽灯泡的方向比了比,“它让我浑身不舒服。”的确,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泛着惨淡的灰白,嘴唇乌青,看起来确实像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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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点点头,意外于自己现在的过度镇静。他伸手稳稳当当地打开桌上泛着浅红色光芒的台灯,接着站起身,转身去卫生间的大门边关掉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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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又变得迷离而昏暗,弥漫着一股情/欲过后淡淡的麝香气味。快斗回到床边,看见她依然端坐在哪里,面部控制不住地露出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事实上的确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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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在柔软的被单上留下一个凹陷:“坐到我旁边来吧,快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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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快斗克制住立刻想去拥抱她的冲动,在对面的椅子上重新坐下,“在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他的目光掺杂着震惊、迷惑、怀疑、惶恐和狂喜,“其实我是想说……真的是你吗,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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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那朵花搁到一边,伸出双手捉住了快斗正死死相扣、青筋暴起的手:“是我,快斗。青子在这里。我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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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的手是冰冷的,那是不属于活人的温度。她的十个指甲全部是破碎的,黑色的血和黑色的泥土混合着嵌满了甲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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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像是触电般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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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的脸上掠过一抹失落。她咬了咬下唇,这是快斗最熟悉的苦恼表情,让他对自己刚刚的逃避突然生出几分愧疚:“青子……你应该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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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怀里沾满鲜血、了无生气的面庞与眼前少女的面庞逐渐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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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是个死人。”她说这话时仿佛只是在宣布他们今晚的晚餐菜谱。她拿起那朵花,在指尖轻轻捻动。焦枯的花瓣承受不住旋转所带来的离心力,纷纷脱落破碎,洒落在她白色长裙的膝盖上。“我活着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现在我明白了,也理解了,可我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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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觉得有双看不见的手在挤压、握紧他的心,胸口一阵绞痛。“通常人死了以后,是待在坟墓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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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们真的待在里面,快斗?过去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我就不太确定了。”青子耸耸肩,“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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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摇摇头。这太荒谬了。面对一个活死人,一具会走路的尸体——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没来由地烦躁。他把手揣进口袋,摸到了硬质烟盒的一角,于是将它掏出来:“你介意我……抽根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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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随意。”本以为会遭到青子的诘难,谁知她似乎对他沾染上的恶习无动于衷,“你不用在意我。这就是死了的好处——不用去担心什么二手烟的健康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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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熟练地一抖烟盒,跳出一支烟,将它叼在嘴里,点燃。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地闪烁着橙色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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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青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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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有一连串问题。”快斗吐出一口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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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吧。大概就是红子出门的时候我站在走廊上。她还和我打了招呼,然后把我放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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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觉得嘴里的烟蒂突然变得异常苦涩。“你和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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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青子的呼吸中有股淡淡的樟脑丸味,“这和红子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她是个魔法师——不然她也看不到我。除了你,其他人都应该看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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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红子的魔法,你到底是怎么……?”快斗前倾身体,膝盖抵住她的膝盖。他注意到她死去的眼睛在昏暗的红光中异常明亮,让他想起昔日一块光彩夺目的叫作“蓝色生日”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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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她举起手中只剩花蒂的蓝玫瑰,“也许是你的礼物指引我来这里找你。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常理不能解释的事情——你既然接受了身边有魔法师这类存在,接受死人会说话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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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鼻头突然一酸。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想哭。他扔掉手里根本没吸几口的烟,上前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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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我很想你。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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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你,快斗。”青子叹息着,自然地用胳膊环住他,抬头将嘴唇敷上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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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感到自己的眉心被一阵凉意覆盖。他伸出手,在对方白色布料遮掩下的胸脯游走。他摸到了一个个空洞的弹孔——如果说他刚刚还对青梅的死有所怀疑的话,现在再也没有了。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0:2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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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里的生活很辛苦吧?”她把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快斗能感觉到她冰冷而僵硬的下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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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比起在监狱里,这里的日子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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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本来应该好好用扫把揍你一顿的,就因为你骗我这事。”青子咧开嘴,表情一下子灵动起来,让快斗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还是原来的他,中森青子还是原来的中森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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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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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花,”她松开他站起来,赤褐色的花瓣从她的膝盖上滑落,“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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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鞋底上沾着厚厚一层墓地的泥土,在地板上留下长长一道拖拽后的鞋印。快斗目送着她走向房门,没有尝试挽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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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子在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快斗熟悉的俏皮的笑。“这件裙子真难看,是吗?而且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真希望我还能穿上更漂亮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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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会来吗?”快斗凝视着她,“如果你下次再来,我会为你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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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旋开一条门缝,走廊上淡黄色的灯光钻进来,打在她的轮廓上,勾勒出朦朦胧胧的剪影。“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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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非常默契地没有提起他和小泉红子刚刚的那起颠鸾倒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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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笨蛋快斗。记得别惹太多麻烦。”她的身影消失在在门后,“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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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咔嚓”一声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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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在刚刚青子坐过的床边坐下,没有任何残存的温度。空气中还残留着香烟和防腐剂的气息。他的心脏跳动得急促,有些不规律。青子离开之后,他才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有点儿被她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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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关上台灯,重新躺回床上,回忆起他进监狱之前、青子还活着的时候他们的样子。他回忆起在江古田中学他们坐在一起打闹的韶光。那时候他们都还那么年轻、快乐、天真到有些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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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从上次哭泣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如何流泪。前一次是为了青子,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青子,也是为了他自己。他想念青子,想念那些永远逝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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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是小孩子后,这还是第一次,快斗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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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再次醒来后房间里已经彻底亮堂起来。金色的阳光穿透形同虚设的窗帘,把整个卧室烤得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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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头昏脑涨,太阳穴一阵一阵刺痛,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受了太多刺激还只是单纯睡得过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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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记忆铺天盖地地涌进来。他按住疼痛的太阳穴,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哪些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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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很希望无论是昨晚与红子的缠绵还是与青子的谈话都只不过是场噩梦。直到他发现旅馆地板上清晰地印着青子沾满墓土的脚印,从卧室一直蜿蜒到门外的走廊。他的拖鞋边散落着几片破碎的枯萎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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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放着一张硬质卡片,是小泉红子流丽的亲笔签名。上头压着一块用玫红色锡纸包裹起来的巧克力,是快斗在高中时代最喜欢吃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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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知道这个签名也许值不少钱,但他没有卖掉它的打算。他将卡片小心翼翼地揣进口袋,毕竟这是一位在他污浊的生命中还算得上是个亮点的人留给他的最后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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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那块巧克力,犹豫了一会,还是抓起它剥开锡纸,丢到嘴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这种甜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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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该香醇浓郁的口感却变得黏腻而苦涩。快斗不禁一阵恶心,冲到卫生间里对着马桶呕出了整块已经嚼成流质的巧克力,让水流把它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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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住自来水,低头漱口。反复几次,直到口腔里再也没有残余的味道,他把一捧水泼到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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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擦擦嘴,喉口的恶心感仍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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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苦涩的地方待久了,已经咽不下太过遥远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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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0:22:00 +0800 CST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1:0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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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壮汉的注意力几乎完全放在了舞台上。他声嘶力竭地高呼,像是要把声带振透一般的吼叫。他的脸色从耳垂通红到鼻尖,手里死死攥着一杯透明的巴尔千伏特加,没有注意到酒正从倾斜的杯沿缓缓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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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许是喝醉了,也许只是过度兴奋。快斗又抿了几口手中的酒,觉得脑袋开始发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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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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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们跳的是脱衣舞。现在她们身上都只剩下最后三块遮羞布,实现了最大程度的裸露,俗称比基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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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性感或甜美或可爱的小姐们随着跌宕的音乐从台上走下来——高潮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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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要她们继续脱,可就得付钱了。付了钱,她们就会拉着你到某家小旅馆,度过一个难忘的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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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她们和外面巷子里的那些站街姑娘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档次更高一些,有酒吧帮忙拉皮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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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没有这方面的癖好,所以他只是兴致缺缺地喝着酒。这不是说他对女人就没有兴趣了——他好歹也是个功能健全的男人。但通常情况下,他宁愿自己解决,偶尔才会光顾那些可怜姑娘们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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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到这种地方,就丢掉了很多偏见。比起偷盗,嫖娼根本算不上什么罪恶。偷盗让人损失钱财,但嫖娼就是你情我愿的生意买卖,谁都没有损失,彻彻底底的公平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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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女郎在酒吧一圈转悠下来,大多都已敲定了今晚的归属。男人们充满热情地竞价,甚至还有人大打出手。伴随着他们争抢的那名女郎的惊叫,两个壮汉红着眼龇着牙纠缠着滚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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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甚至没有人去制止。这种事情在这种地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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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剩下的三个女郎往吧台的方向走来。有一位身材高挑,胸部呼之欲出的俄罗斯美女;还有两位是日本本地妞,一个身材娇小却丰满,另一个稍高一些,比较纤细,甚至可以说是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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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丰满的日本女郎很快被一个男人拦住,搂进了怀里。的确,这个类型还是很吃香的。女郎用甜腻的嗓音和男人讲着价——快斗又抿了一口酒,视线集中在剩下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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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集中在那个瘦削的日本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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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发抖。不是因为寒冷,酒吧里很暖和。而是因为那些从她裸露的皮肤上不怀好意地扫过的眼神,这种视奸每时每刻对她都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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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越走越近,快斗发觉她看上去出奇的年轻,像是刚刚从高中辍学的少女。她很漂亮,鼻梁高挺,嘴唇饱满,有些像混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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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来到了快斗面前。借着酒劲,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拦住了她——这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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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先生……”她的眼睛很灵动,是罕见的灰绿色,眼神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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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叫一声,突然被快斗身边那个男人一把扯进怀里。他膛红着脸,嘿嘿笑着,撅起嘴唇就要去吻她,被她慌乱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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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他丝毫没有恼怒,冲她颤动着的眼睫毛打了个充满酒气的嗝,“还没讲好价,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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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先生。这位小姐,我先看上了。”快斗直起身,双手插进大衣口袋,挂上温和的微笑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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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目光在瞬间燃烧起怒火。他放开女孩,站起身来,充满震慑力地俯视着这个个子不高,肩膀也不宽阔的敌人。快斗比他矮差不多十五公分,轻上三十公斤。如果真要打起来,他确信对方只有满地找牙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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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来了,”他眯起眼,“你就是那个刚刚让我出糗的魔术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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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只不过是表演需要罢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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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威胁地冲着他晃了晃有普通人四分之一个脑袋大的拳头,“怎么,你小子想打架吗?”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1:0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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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只不过是表演需要罢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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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威胁地冲着他晃了晃有普通人四分之一个脑袋大的拳头,“怎么,你小子想打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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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的本质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即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快斗并不害怕和他打一场——他可不是那种因为对方块头大就心生惧意的人。不过,在有更好的解决方案的情况下,他一般不喜欢动用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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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打?那会吓到姑娘们的。”快斗面色如常,随后满意地从对方脸上察觉了一分畏色。只要让这种人发觉他们毫无营养的挑衅不起作用,他们自然会对你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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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现在您和我都看上了同一个猎物——”快斗扭头看向一侧不知所措的女孩,“决定权在姑娘手里。让她来选择吧。”
·
女孩望望一脸狰狞的男人,又望望长了一副绅士皮囊的快斗——做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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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挫败地低哄一声,不过这种遗憾很快就被弥补了。他成功得到了那位波涛汹涌的俄罗斯女郎,嬉笑着搂住她,把一沓钞票塞进F罩杯的黑色文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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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沉默地伫立不动,垂下头,双手紧张地搅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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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头抬起来,看着我。”快斗轻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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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乖巧地顺从了。她的眼神是畏畏缩缩的,源自对自己接下来命运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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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了吗?”快斗蹙起眉,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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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立刻点点头,目光下意识地向左下角一瞥。犹豫了一会,她又缓缓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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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克制住想要骂脏话的冲动。“几岁了?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你父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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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了咬下唇,仿佛吐字突然成了一件艰难的事:“十……十八了。我马上就要从高中毕业了,可我们家实在太穷了。所有我爸爸不让我继续上学……他说到这种地方来打工是来钱最快的办法。”
·
他妈还有这种亲自出马给未成年女儿拉皮条的混账父亲。快斗一边在心里问候着那个人渣,一边开始翻覆身上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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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因为气温骤降而万人空巷的今天,这一周他都蹲点在几条人流量较大的主街上,“收获”颇丰。算上一个月来早上送报的工资结算,还有这几天晚上魔术秀的酬劳——几张一千円,几张五千円,还有一两张少见的一万円。有的崭新光洁,有的已经破旧泛黄,边缘沾着星星点点的污渍。
·
快斗不停地从口袋里摸出钞票,直至它们变成厚厚的一沓。他把钱全部塞到女孩手里:“这些钱你可以全部拿走,省吃俭用些能熬上个把个月。你是个生面孔,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这里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来的。去找份真正的工作吧——相信我,去哪都比留在这里好。”
·
这里让人发臭、变质、腐烂,然后被蠕动着一拥而上的蛆虫蛀空。它会让你染上毒瘾或是性/病,手上布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在哪天突然被人丢进污水横流的垃圾场。
·
女孩用颤抖的手接过钱,美丽的大眼睛里盈着的水光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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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先生。”她哽咽着,“您是个好人。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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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错了。我才不是什么好人。
·
快斗带着讽意一笑,举杯把剩余的半杯酒一饮而尽。果然他真的是个善类,又怎么会沦落到这里——自己口中这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为了生存而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潭,苦苦挣扎呢。
·
女孩的身影在他眼中渐渐变得朦胧。他突然觉得有些热。他眨眨仿佛在上下打架的眼皮,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披到眼前的女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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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这么少,别着凉了。”他温柔地替她扣好扣子,把女孩纯洁的酮体与这片污浊的空气隔离。一粒纽扣突然摇晃起来,变成了两粒,边缘笼罩着彩色的光晕。
·
他尽量保持着手指不要颤抖。快斗将衣沿由上至下端端正正扣好,又掸了掸大衣的领口,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屏着呼吸。
·
快斗冲女孩笑了笑,准备快些离开。踏出去的第一步有些虚浮,仿佛踩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他很快调整好重心,才没有走得踉踉跄跄。
·
“先生!”女孩在背后大声叫住了他,“我还不知道——请问您的名字?”
·
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沉默了半晌,答复的声音仿佛从世界的另一端传来:“流犯快斗。”
·
这只不过是他千千万万个名字中的一个罢了。快斗背对着她,几乎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继续迈开步子,一只手握住竖式把手,推开了酒吧的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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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流犯先生!我叫宝陆葵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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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最后一句呼唤湮没在扑面而来呼啸着的冷风中,被阖上的隔音玻璃封锁在身后。
·
TBC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1:04:00 +0800 CST  
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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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就像利刃无情地割在脸颊上,刺痛仿佛在一瞬间化为了有形。快斗很高兴觉得醉意朦胧的大脑不再那么混沌了。
·
也许是酒的功效,即使现在身上只有一件不算太厚的灰色毛衣,他并没有立刻感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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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子……Aoko……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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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感激的面容、清澈的大眼睛和那个突然浮现的、记忆最深处的灿烂笑容交织在一起。
·
头痛欲裂。快斗不得不单手扶上墙——掌心掠过那些在雪下若隐若现的彩色生殖器,任凭冰冷的触感在指间穿行,逐渐麻木。
·
我果然还是想你了……青子。
·
他深呼一口气,余光突然乜见雪地里的一片深色。
·
是个人,躺在地上。感受了一下现在的气温,快斗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倒霉家伙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
他正打算上前查看一下——虽然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也许是个醉汉或者瘾君子,疯疯癫癫地从家里跑出来,结果摔死在这鬼地方活活冻死;也有可能是这附近某两个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帮派在冰天雪地里出来斗殴,下手不小心重了些;更有可能的是被某个仇家谋杀,然后抛尸到了这里。
·
暗巷的出口处传来一阵引擎的轰鸣。快斗抬头望去,一辆脏兮兮、车门上狂放地绘着黑红火焰的黄色小汽车正准备从这里离开。快斗看见车屁股上挂着的保险杠准蔫萎地垂下来,摇摇欲坠,像是老妇人松弛的嘴角,撇过没有牙齿的干瘪口腔。
·
它的加速度有些超乎快斗的预想——几乎是在一瞬间,破破烂烂的小汽车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拽离,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
他在原地伫立了一会,接着听到一声从遥远方向传来的怪音。穿透性极强,令人毛骨悚然;好像是困兽愤怒而嘶哑的低吼,又像是瘾君子被强制戒毒时生不如死的咆哮——这种声音快斗听见过很多次。
·
快斗看了眼尸体。血液正在渐渐渗透他身下的雪,勾勒出一个人形的红色轮廓。喷溅而出的血液斑驳着四散洒落,颇有些点彩式绘画的艺术感。
·
当他蹲下身仔细地打量起这具尸体,胃里不由一阵翻江倒海。快斗扶着墙干呕起来,然而他的胃囊几乎空空如也,除了朗姆酒什么都没有。最终上泛到喉口的只有伴随着强烈灼烧感的胃液。
·
尸体像是遭到了什么野兽的攻击——快斗想不出这样的伤可以是人为造成的。胸膛被野蛮地整个扒开,原先心脏的位置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血洞。内脏被搅得七零八落,色彩缤纷混杂,留着类似齿痕撕咬的痕迹。一截带着粪便的大肠和滑溜细长的小肠杂乱地缠绕着拽出体外,在雪地上仍冒着袅袅的热气,活像快餐馆里200円一碗的廉价杂烩面条。
·
不用像以往判断死亡时间那样去摸尸体的下颌了。快斗看着那被撕扯得血肉模糊几近断裂的脖颈,也不想用手去触碰因为深入灵魂的恐惧大张着嘴、溅满了血渍的尸体头颅。
·
他刚刚死去。这样残忍至几近非人道的暴行就在几分钟前发生,也许就是在他帮那个姑娘扣上大衣纽扣的时候。
·
估计凶手此刻正乘着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老太太牌小黄车,糊里糊涂地清理着身上的血。快斗用因为酒精而钝化的思维思考着,一些杂乱纷翻的画面带着彩色的、温暖的光晕在眼前闪烁。
·
快斗直起身来,血液仿佛在瞬间涌入大脑,一阵眩晕。他见过太多尸体,但手法如此残忍而卓越的堪称凤毛麟角。
·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看啊,多他妈优秀的杀人犯。也许是个疯子干的,或许干这事的根本不是人。
·
同情心在这种时候不过是虚伪的包袱。
·
快斗飞起一脚,踹起一团雪,飞溅至空中,又洒落在那一大缠盘盘绕绕的肠子上。
·
像是给面条洒上了葱花。快斗从咧着嘴笑变成了放声大笑——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也会躺在这里的。
·
冷冰冰。没有声息。躺着。只要这样,一切就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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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在垃圾堆中完成自我的救赎,亲吻耶稣的脚尖。然后他就彻底解放了——这个可爱假期的时间是——无休无止。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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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的意识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见鬼地想些什么,也阻止不了乱七八糟的思维发散开去。他踉踉跄跄地想离开,却跌倒在一片松软上。
·
他的第一反应是查看身下雪堆的颜色。他希望那是干干净净的白色,没有沾染过猩红的痕迹。
·
他如愿了。快斗居然没有感到冷,只有吸引人陷入的舒适。
·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同榻是个死得很难看的家伙——这样想着,快斗又挣扎着坐了起来。毛衣和裤子浸透了,雪从领口和裤管里灌入,在温暖的肌肤上融化。起身的瞬间属于寒冷的知觉重新苏醒。
·
快斗不记得他是如何回到他的小出租屋的。进门的时候他几乎冻僵了——他打开暖气,脱下湿冷的、已经没有任何御寒意义的衣物,光溜溜地钻进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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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感到了令人心满意足的温暖。他的手指和脚趾正在恢复知觉,头却痛得像是被近距离狙击过,天花板在眼中一圈圈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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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惊讶于自己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1:1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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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个梦。起初一切都是混沌虚无的黑暗——接着一簇绯红色的火焰凭空出现,燃烧,蔓延,直至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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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火焰团团簇拥,困在原地。这火焰是温柔的,火舌舔抵着他裸露的皮肤,却没有丝毫严酷的灼热,只有酥酥麻麻的温暖。
·
接着他听到一个声音,浩荡自熊熊烈焰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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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询问死者,他们会告诉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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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声音模糊而缥缈,他不知道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在对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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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询问死者,他们会告诉你真相。”
·
后来它清晰了些,声源渐渐汇聚,有了焦点。快斗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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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询问死者,他们会告诉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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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反应过来——那是小泉红子的声音。这片绯红色的火海,他在很久以前曾亲历过。那是她的魔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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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询问死者,他们会告诉你真相。”
·
她似乎就在他眼前,可他看不到也摸不着。快斗想大声呼喊,可声带无法振动。他想动、想跑、想逃离这里,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
“去询问死者,他们会告诉你真相。”
·
这句话充斥他的耳蜗,钻入他的眼睛,灌满他干瘪的五脏六腑。这句话正在成为他身体和思维的一切。
·
快斗惊恐地张开嘴——可他发现自己的唇颤动着,最后吐出的话语变成了:
·
“去询问死者,他们会告诉你真相。”
·
快斗惊醒的时候发觉浑身汗涔涔的。他喘着气,小泉红子的魔咒仍萦绕在他脑中,一遍遍地重复。
·
宿醉带来的眩晕感挥之不去,太阳穴发涨,伴随着阵阵轻微的刺痛。快斗强迫自己忘却那个算不上噩梦的噩梦,下床缓缓踱到床边,掀开窗帘。
·
天色微亮,是属于拂晓时分的暗蓝色。通透,却不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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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很早啊。快斗打了个哈欠,让剧烈搏动的心脏在睡眠不足的困倦中平静下来。
·
早晨的工作是变身成为叮铃当的快乐送报工。
·
在衣柜里翻找,穿衣,洗漱。时间还绰绰有余。快斗披上一件飞行员样式的棕色皮革夹克,习惯性地用右手揣了揣口袋。空空如也。他想起自己昨天已经把所有钱都给了一个女孩。
·
夹克衫内衬的绒毛很柔软。快斗索性将手搁在里面,目光瞟向瘫在地板上一团褶皱的牛仔裤。他想起裤兜里兴许还有些遗留的零钱——他饿了。
·
牛仔布料不容易干,触及之处依然冰冷潮湿。快斗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几枚500円和100円的硬币,长舒了一口气。
·
这几枚硬币是他平时练习手法用的,边缘已经被摩擦得锃亮。虽然有些不舍,不过是时候去实现它们的最终价值了。
·
起码今天用不着挨饿,快斗思忖着。看来下午——必须得去干一票大的了。
·
工作时间。他熟练地跨上漆成橄榄色的自行车,后座上捆着厚厚一沓《朝日新闻》。快斗按了按铃,心情愉悦地听着清脆的金属音潺潺流过。
·
送报的线路他早已熟记于心。快斗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加快了双腿摆动的频率。天气微微回暖,晨风拂过脸颊时有些凉意,但远远不及昨日的冰冷刺骨。真正降低温度的罪魁祸首是融化中的积雪。
·
他经过暗巷时想起了那具可怜人的尸体,于是特意停下,向里面探去。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期待看见怎样的景象——然而入目的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黑暗。
·
没有尸体,没有拖拽的肠子,甚至没有被血浸染成红色的雪堆。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就像从来没有人躺在那里。垃圾堆、涂鸦、半融化后混合着染发剂缓缓流淌的雪水。这就是巷子里的全部——一如既往肮脏到让人安心。
·
快斗把车骑走了,没有再停留一秒钟。也许那是他醉酒后产生的幻觉——尽管常识告诉他一具那样邋遢的尸体不可能清理得毫无痕迹。
·
可谁他/妈会在乎呢。快斗把这段生活中不值一提的插曲从脑海中删除了。浪费光阴是没有意义的行为。他自浩繁的人流中穿过,观察着那些着装各异的上班族的表情。
·
焦急、得意、闲适,或是麻木。每个人的神态各不相同,然而快斗无一例外地从他们眼中到了——冷漠。对周围环境的冷漠,对身边人的冷漠,对无关自己利益的一切的冷漠。
·
永远不要欺骗自己。永远不要相信类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样的鬼话。现实就是赤裸裸的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如果你觉得一件事正在变糟,那么它只可能变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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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吧,这就是社会,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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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1:13:00 +0800 CST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1:5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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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想起自己没有吃过早餐,胃囊依旧空空如也。手心里攥着最后几枚硬币,快斗寻思着哪里的小吃价格便宜,又能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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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生计一分一厘精打细算的习惯已经渗透到骨子里,成为了这个处于本该最豪迈轻狂年纪的青年的习惯。贫穷和艰苦的力量毫无疑问能改变一切。
·
最后快斗在街角的移动摊贩买了两个墨西哥鸡肉卷,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吃着。鸡肉卷分量很足,而且很辣,辣到胃壁仿佛都要燃烧起来。勉强啃了一个半,快斗舔舔发麻肿胀的嘴唇,将剩下半个丢进了垃圾桶。
·
这下他彻底身无分文了。
·
“工作”时间。一面享受着午后阳光的滋润,一面眯起眼,开始打量来来往往的行人。这里人流密集,正是下手的理想地点。
·
快斗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他从不会着急。下手的对象是有讲究的——而要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就得挑出最粗心、最合适的那个人。
·
白马探的微笑突然从眼前掠过。快斗晃了晃脑袋,想将这令人不悦的场景驱逐出脑海。
·
麻烦这些该死的侦探别来入侵我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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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仿佛上天也不愿遂他的愿——挂在大厦上的荧幕播放着的化妆品广告突然停止,接着,一张与自己神似的脸庞放大无数倍,出现在那之上。
·
快斗屏住了呼吸,心跳在瞬间漏跳了一拍。
·
有多少年没见了……名侦探?
·
时年二十五岁的工藤新一看上去与十七岁时并没有太大分别,除了周身的气质更为成熟,眉眼间沉淀了岁月,波澜不惊。
·
在高中时代便声名鹊起的工藤新一步入社会后,声誉更是达到了巅峰,被认为是日本第一的侦探——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之名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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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某家杂志周刊的采访吧。快斗这样想着,想把视线从那张令他五味杂陈的脸上挪开,却失败了。荧幕上的工藤新一对着记者侃侃而谈,措辞老练,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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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就这样盯着他直到节目结束。等到荧幕再次播出护肤品广告——这次的代言人是正笑得千娇百媚的小泉红子——他才淡然地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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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已经……如此遥远了呢。昔日可以嬉笑打闹的同学朋友化为高悬在天空中的星辰,伸手再也无法触及。只有仰望,仰望,眼睁睁看他们离去。
·
心口一阵闷痛,可他已然习惯。没有什么时间留给他怀念过去。他需要“工作”,他需要钱,否则就会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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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总是不给人留一点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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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头顶的艳阳不再刺眼,渐渐偏向西方,影子被微微拉长,快斗站起了身。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夹着公文包埋头赶路的中年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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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动作笨拙滞缓。神思心不在焉。简直就像等待着送上嘴的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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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结伴同行的女人或学生是最好的下手对象。他们经常会光顾着谈天论地,完全忘却自己随身的财物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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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快斗尽可能不去动他们。女人,老人,未成年人,看上去生活不易的人。这也是他给自己立下的小小规矩吧——不能迈过的最后一条底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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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若无其事地整了整夹克衫的下摆,步履轻松地混进人群,悄悄尾随在他的猎物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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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准时间,掏出钱包——轻而易举地就得手了。是个鼓鼓囊囊的皮夹子,快斗掂掂分量,心下了然自己是钓到大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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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够了。一单收手。快斗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也从不积蓄财富。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总是花完手头的再干下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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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不觉有些放松,这种事情每重复一遍都是心理与身体的双重折磨。快斗低下头正准备一走了之,紧握钱包手腕却被人突然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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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发现了吗……心猛地一揪,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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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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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赃并获啊,小偷先生。”温热的气息伏近耳边,熟悉的音色令他一阵眩晕。只是这声“小偷先生”与以往戏谑调笑的语调不同,掺杂着用严肃掩饰的激动与惊讶。也许还有些失望——这是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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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不是被失主当场抓住——这是快斗的第一反应。紧接着他回过神——现在的情况显然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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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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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1:59:00 +0800 CST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2:3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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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野彻是他具有证件的诸多假名之一。尽管平时“流犯快斗”的名字使用更频繁——但是“快斗”两字是绝不能在名侦探面前吐露的。工作时注册的一律是“土井塔克树”,然而工藤知道这个名字的渊源——只要将读法顺序调换,便成了“怪盗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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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有带着证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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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先生,”快斗无奈地摊开手,“您有见过出来偷东西还带着身份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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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的目光阴沉得可怕。“早就听说这一带有个技巧高超的扒手出没,作案手法相当娴熟,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这几天我都在这里埋伏着,今天可算是一睹真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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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幸之至。不过,您还是要逮捕我?”快斗的声音微微颤抖——这一次带有真正的惊慌。他暗暗打定主意,如果名侦探真的掏出手铐之类的东西——他就得让他吃一记手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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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个人的大脑飞速转动,彼此揣测着,算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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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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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从自己出租屋破旧的小浴室里走出来,黑发还在湿漉漉地滴着水,只在腰上围了一块浴巾。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表情朦胧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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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眨眨眼。他想起以前自己在酒吧时经常被一些男人搭讪,也见过一些打扮妖异的年轻男人在那个圈子中拉客。可他清楚自己从来都不是gay。年少的时候他确实与工藤新一彼此欣赏,但那不是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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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得付出些代价吧,小偷先生。”工藤新一沉吟着丢下浴巾,轻柔却不可抵抗地将快斗推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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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没有反抗,任凭昔日的宿敌与好友蹂躏自己的身体。很疼,快斗隐忍地咬住下唇,想起那些在街上招揽生意的姑娘——原来自己跟她们……也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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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卖身体。自甘堕落。任人践踏,直至坠入尘土,被黑暗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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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在一次次高潮中变得朦胧。即将陷入昏睡之前,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流泪。空虚。孤单。工藤新一用温暖的嘴唇将他的泪水轻轻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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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真名叫什么?”他温柔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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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过我的身份证了吧,就放在桌子上,名侦探。其实你明明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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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次拥抱在一起。快斗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结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入梦乡。混沌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工藤新一伏在自己耳边吐出的温热气息:“啊,我很清楚,快斗。我想我们谁都没有必要对彼此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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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快斗醒来时,冰冷的幽蓝色晨光刚刚透进卧室。天还未亮。他坐起来,腰腹灌了铅似沉重酸痛,脑袋却轻飘飘的。眼睛渐渐实验了黑暗,瞳孔张大,入目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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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床头柜上摞着厚厚一沓钞票——作为嫖客,还真是大方呢,名侦探。快斗自嘲地一笑,至少他放过他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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钞票上压着一张纸条。快斗打开床头灯,工藤隽永的字迹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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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羽(也许称你为入野更好些):
很高兴看到你至少还活着。
今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知道你生活得不容易,留下了一点钱算是补偿。我和小兰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我们会将把请帖邮寄给你,希望能在会场见到你。
不要再当小偷了,找份真正的工作。重新开始生活吧。
——工藤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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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将纸条在手心揉成一团,随意地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抛物线,擦过垃圾桶的边缘后一弹,落入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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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不通。不屑地冷哼一声,在跟未婚妻结婚前夕还出来和别人一夜风流,没看出来工藤新一你是这样的人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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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怎么样和我也没有任何干系了。他才不会去参加什么蠢的要死的婚礼。

楼主 黑翼知更鸟  发布于 2018-08-14 02:31:00 +0800 CST  

楼主:黑翼知更鸟

字数:20074

发表时间:2018-08-14 07: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04 17:36:1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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